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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岚急匆匆的赶来,但还是慢了一步。大家都已经散了,台上只剩下几个臼人在清洗被血浸泡过的地面。

秋岚沮丧的叹口气,她常听闻别人激情描述骑士长在断头台上的威仪和风采,但是她太忙了,一直都没机会来看一看恋人的风采,今日好不容易抽出了一点时间赶过来,但还是慢了一步。

秋岚准备直接去找骑士长,但是没有走几步就被黑甲骑士拦住,秋岚看到他胸前佩戴的向日葵徽章。

“向日葵骑士,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找你母亲,我知道一些关于你母亲的消息。”向日葵骑士道。当初大家一起捉弄那位妇人之后就离开了,后来听闻那妇人消失不见了。大家心里纷纷猜测那妇人是违反了规则被骑士长杀了,又怕引火烧身被骑士长责罚,全部闭口不谈,但后来那守门的近侍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接着是他们七个人不是死在兽潮中就是被暗杀,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活着。骑士长一定知道是他们唆使撺掇的了!他不觉得自己能够躲得过去,死神的剑已经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但是他不甘心,他惶惶不安之际看到了秋岚,想起了那个消失的妇人,他看着秋岚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大家一起下地狱吧。你为挚爱痛击沉疴,那么也被挚爱打入地狱不得超生吧!

秋岚恍恍惚惚的走在路上,遇到了落依山一行人。

几个人见她一副大受打击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忧的看着她,“秋岚,你怎么了?”

秋岚听见有人好似在和自己说话,但是又听不清楚,她好似被关进了一个密封的罐子里,她快要窒息死去。

第96章 第 96 章 死在婚礼之前

秋岚生了一场很重的病, 一夜之间突然不能下地行走,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以至于她和骑士长的婚期都往后推迟了。

大家都担心这是不是一场病疫的预兆,否则怎么会让一个人骤然间病得这么严重。

骑士长来探望过秋岚几次, 但是秋岚都在昏睡之中。

落依山和段应也来探望过秋岚几次, 大多数的时候秋岚都是闭着眼睛在睡觉休养, 但眼角的泪痕从未干涸过。

帮扶会的事情暂时落到了一位资历最老的阿婆身上,但是阿婆年龄太大了,事情根本忙不过来, 段应经常过来帮秋岚的忙,他对帮扶会的事宜都非常的熟悉,阿婆请求段应搭把手代管一下,段应同意了。

秋岚醒来之后也有此意, 对段应多次道谢。

落依山看着秋岚苍白的脸色, 他将补品放下, “你别操心了, 好好休养身体吧。”

这几个月中,落依山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但是看到秋岚这副枯萎的模样比当初的自己还要恐怖,他都被吓了一跳。

秋岚下地走了一圈, “我感觉我的身体好了许多。”

曾经的秋岚眼神中虽然长期透着疲惫,可是光芒依旧像太阳一样,如今黯淡无光,好似浓得化不开的黑夜。

“你怎么了?”

秋岚笑着摇摇头, “可能是之前太忙碌了就累倒了,我之前从未生病,这次一倒下, 大病小病都来了吧。”

不生病的人确实如此,一旦生病就会很严重。

“我一直想亲自和你道谢,你帮助了帮扶会,帮助了那些孩子和病弱,他们也一直很想亲自和你道谢。”

落依山:“我们的本意就是希望他们过得好一点,道谢就不必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秋岚有些疲倦了,落依山主动告辞。

落依山离开之后,秋岚就睁开眼睛精神矍铄的下床,将帮扶会大小事务都一一记录在本子上,最后在本子最后一行用短短七个字描述自己的一生——我是我自己,秋岚。

她合上笔和本子,从衣柜中找出一件和阿宇初遇时的衣服穿上,对着镜子上妆描眉,可是泪水将她的妆全部都冲洗掉了,红色和黑色晕染成一片,她好像个小丑。秋岚用水冲洗干净,最后素白着脸出了门。

前往骑士长牢室的一路上,秋岚都在想向日葵骑士说的话一定不是真的。阿宇一定会解释清楚,那只向日葵骑士的污蔑和嫉妒。

近侍不敢看秋岚苍白的脸,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晕倒过去。明明之前那么矫健灵动的一个女人短短时间病得弱不禁风。

近侍敲门,三秒钟之后,里面传来烟嗓特有的嗓音,“进来。”

秋岚推开门看到了坐在长桌后的阿宇,他的桌子上放着三份资料和长剑。

两个人谁也没有向前走一步,仿佛隔着山海相望,彼此疏离又想亲近,千言万语搁在心头不知如何表达,想诉说又害怕伤害到彼此。

许久,秋岚先扬起一个僵硬的笑朝他走去。

“你的身体看起来还没好。”阿宇的喉咙很嘶哑模糊,好似口中含着粗粝的石头。阿宇搀扶住秋岚让她坐下来。

“已经好了很多。”秋岚看到桌子上的三份审判书,玫瑰骑士、风信子骑士以及向日葵骑士,三个人罪行昭著,审判书上皆盖了红章。玫瑰和风信子骑士早就问斩,秋岚不相信向日葵骑士那么幸运的逃脱阿宇的谋杀然后又和自己巧遇。

秋岚盯着审判书瞬间泪如雨下,猜想让她无法接受,她已经不能够自欺欺人了。

“你让我想骗自己的机会都不给啊。”秋岚盯着桌上向日葵骑士的审判书。

“你不会欺骗自己,你是一个敢面对现实的女孩。”

秋岚擦干泪水,“你故意留他一条命,让他告诉我真相的吗?为什么?”她既然来找阿宇,那他们的结局必定你死我活。

“这一切都不是我说了算,我也无力改变,更不可以阻止。”

秋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能够感觉到他压抑的痛苦。但她的心已经死了。

秋岚哽咽着,痛恨的看着骑士长,像一柄长刀犀利的问道:“为什么要杀掉我的母亲?她只是一个和蔼的老太太。就因为她没有敲门直接进来了吗?可是她是被人戏弄的啊!为什么!”秋岚情绪逐渐崩溃,最后声嘶力竭的癫狂的朝骑士长吼叫着。

骑士长和情绪极度崩溃的秋岚相比,他算得上镇定甚至无情,他就像亡灵死而复生,寄生在冰冷的盔甲之中。他平静的说道:“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就因为这?”秋岚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红着眼睛大吼:“你是怎么做出在杀了我的母亲之后再向我求婚的!!!你旁观我寻找我母亲,我竟然还向你这个杀人凶手求助!我甚至还和你差点结婚!”秋岚疯了,这个精明能干的女人此刻无助的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来发泄自己的痛苦。“啊——啊——啊!啊!!!!”

“我们会结束在婚礼之前。”骑士长的声线颤抖,泣不成声。

秋岚想起自己的病倒在婚礼之前,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觉得他前所未有的的陌生和可怕,两个人之间隔着天堑一般。她的嘴唇哆嗦的说着惊出一身冷汗的猜测,“所以我们的相爱是一场你计划好的谋杀,我的每一次心动都是你精心的算计,你说爱我的时候脑子里一边想着怎么除去我。为什么?行!既然我的生命会结束在婚礼之前,我秋岚不会白白任人戏耍!纵使死,我也要痛快!”

亲爱的,不是的。

骑士长被泪水浸湿了眼眶。他隔着头盔的黑洞,好似透过浓郁的黑雾,看着咫尺天涯外意气风发又像回光返照的女人,他是被盔甲囚禁的亡灵,一生受到盔甲所带来的诅咒。他们的相爱是一场说来就来的龙卷风,但也是计划好的谋杀。他们的心动是不受控制的,但爱情里确实有算计,他是真的爱秋岚但也想着接下来如何顺理成章的杀了她,让她死在他们的婚礼之前。

不管真相如何,事实和伤害都是真的,他的辩解毫无意义。

秋岚抓起桌子上的长剑,“我要为我的母亲报仇,向你发起挑战。”

骑士是不可以拒绝别人的挑战的,阿宇哆嗦的拿起墙上挂着的剑,“我应战。”

秋岚不会剑术,骑士长的长剑快速且没有犹豫刺穿了秋岚的心脏。他看着秋岚痛苦的面庞,疯狂的祈祷着早点结束,让痛苦早点结束吧。秋岚,不会再疼了。

秋岚举着长剑忍着疼痛一步步的朝前走,对面的男人没有躲开,任由长剑刺穿软甲,穿透自己的腹腔。

心脏太疼了。秋岚看着对面的男人,她不再哭,坚韧无比的问道:“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接近我?”

对面的人动了动,他怜悯的柔软的看着对面的女孩,痛苦的脱下身上的盔甲,他抓住秋岚沾满鲜血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秋岚摸到了和自己一样柔软的部位,眼睛慢慢的睁大,从迷惑到恍然大悟。

“原来我只是你的幌子。”她恍然大悟但不敢置信,又觉得讽刺。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算计我?”但是秋岚已经没有机会听到答案了,她的呼吸渐渐的停止。

骑士长摘下头盔,露出真实的面孔,一个长相妖艳的面孔,是一眼就不会认错的性别。她抱住秋岚逐渐冰冷的身躯,不断的落泪,“不是你。只是遇见了你,后面意识到我对你的心意之后,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和控制了。”

真正的骑士长在奉审判长之命前往绿波石开采场铲除诡物时,在列车上被伪装成应召女郎的阿玉杀了取而代之。骑士长的尸体像之前那名应召女郎一样被阿玉扔到车窗外投喂了诡物。她穿上骑士长的盔甲,从容的开展着自己的计划。

阿玉取代了骑士长的身份。可是真骑士长风流多情,阿玉不能性格骤变引人怀疑,但她也不能和女人同床,容易暴露身份。她要物色一个女人,然后需要扮演一个改过自新的深情男人,最后要为情所伤后此生不再靠近任何女人,一生都在“爱慕怨恨”白月光中度过。

遇见秋岚并不是一件意外,她的身份和性格,是自己的目标,她要“爱”上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因为她的善良,自己也要做出改变,借此推出西区的改革。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唯一发生变化的就是她被秋岚的眼睛吸引,真的爱上了这个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女孩。

可是计划不能变,必须进行下去,她要打造一个海晏河清的西区。接下来,她要计划如何受情伤了,她要让秋岚主动离开自己。但她很快发现,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圆桌骑士撺掇秋岚的母亲,是一个阿玉不想面对的转机,但是老妇人已经看到了她的秘密,秋岚的母亲必须死!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一步步的将她和秋岚推向深渊。她操纵着事件发展方向朝她的目标推进,秋岚从向日葵骑士口中得知母亲死亡真相必定会找自己复仇,所以秋岚注定会死在婚礼前。她们只有死路一条,无路可走了。

阿玉的计划完美至极,天衣无缝。

计划已经完满的完成,一切十分完美,可是阿玉也随着秋岚死去了。

阿玉抱着秋岚的尸体,泪水打湿了整张面孔,“我想和你结婚的,我梦见你婚礼上笑得很灿烂。你很善良,没有介意我的隐瞒和欺骗。”

阿玉抱着秋岚,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点点的散失,柔软变得僵硬,她的太阳永不会升起了。

阿玉拔出剑,将秋岚平放在地上。她穿上金色的铠甲,戴上头盔。从此她千疮百孔,她坚不可摧,她蜕变成为王者。阿玉厉声喝道:“来人!宣召向日葵骑士!”

“是!”

向日葵骑士看到牢室门口外的一列骑士,凄然的一笑,他脱掉盔甲,抛下骑士的佩剑,朝着骑士长的牢室走去。

死神注视了他许久,终于拔剑了。

向日葵骑士走进牢室,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秋岚,又看向遥不可及的骑士长,突然荒唐的笑道:“对,这才是你,才是真实的你,你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自己呢?只不过,你怎么开始勤政,推进改革了呢?”

死神没有回答他。她举起长剑刺向向日葵骑士,向日葵骑士没有闪躲,只是迷惑的注视她,“我不认识你了,我的骑士长。”

骑士长拔出长剑抹掉他的脖子,“去地狱见那个垃圾吧!”

她对外厉声喝道:“来人!”

门被撞开,一列骑士浩浩荡荡的冲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向日葵骑士和秋岚。

骑士长无力的跌跪在地上,痛心疾首的宣布:“向日葵骑士欲刺杀我,我的未婚妻为我挡剑,当场身亡!”

向日葵骑士刺杀骑士长,骑士长的未婚妻秋岚替他挡剑但不治身亡的消息很快在审判塔传开。

昔日众人茶余饭后的浪子回头爱情故事,多少人打赌浪子是不是真回头,结果浪子真要娶了心爱的姑娘,大家认赌服输,结果结局一波三折。让人感慨不已。

那头,落依山愣了,段应也懵了。消息来得猝不及防,让人听到了还以为是误传,下意识的觉得是假的,怎么可能呢。

第97章 第 97 章 醒了一个人又要哭,回来……

两年后。

深夜, 岑朝来睁开眼睛,眼神十分的清醒,没有睡着的迹象。岑朝来看了一眼身旁睡得很熟的落依山。

岑朝来决定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他起身,甲一递上准备好的衣服, 跪在地上给他整理裤脚。

岑朝来身着一件米白色的棉麻衬衣, 下身同色长裤, 外面罩着一件银白色的风衣。他穿好衣服后走到床边,“落依山,醒醒。”

床上的人睡得纹丝不动。

床帏没有放下, 甲一看到被子外面露出一只脚,小腿修长,脚踝纤细,脚趾头圆润粉红。甲一的眼神直直的盯着, 然后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岑朝来拍拍落依山的脸, 落依山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无意识的伸手去摸床侧, 没摸到之后哼唧了两声,拽过岑朝来的枕头继续酣睡。

岑朝来微微皱眉,难得苦恼。

甲一提议道:“要不就让落先生留下来吧,您这次出去回来也不需要多长的时间。”而且现在人还在睡梦中, 也不会缠着巫主闹腾。

“醒了一个人又要哭,回来还要闹一遍,带着吧。”岑朝来无奈的叹口气,用毛毯把人卷起来打横抱出去。

甲一站在牢室门口, 目送岑朝来。

近一年来,周边诡物数量骤降,不是被审判塔逼得迁移就是被围杀, 所以现在清剿周边诡物的力度下降了很多。兽潮的威力也没有之前那么厉害。审判塔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塔内。

南区已经被收回到审判塔手中,北区和东区是死敌,西区对审判塔忠心耿耿,东区的一举一动在审判塔中显得格外的刺眼。

东区和南北二区的明争暗斗已经白热化。岑朝来近两年在审判塔没有什么大动静,就是低调的赚钱,但他越是低调,就越让人不安。两位审判者几乎是已经到了在明面上针对东区的地步,审判塔想要收回东区,除去心怀不轨的目的已经到了塔内人人皆知。

今夜乌云密布,黑夜沉沉,空气有些湿热沉闷。

岑朝来抱着睡着的落依山穿过火车站站台外的轨道,昏暗中依稀可以看见修检火车的狱警。一年前火车重启,臼人和异人可以接任务外出了。

岑朝来就像黑夜的魅影,悄无声息的穿过黑夜,然后消息在墨色的边缘。狱警好似有所察觉,但是有什么都没有看到。

岑朝来走进桑雾森林,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诡物,那些诡物这一两年被清剿扫荡,对人的气息极为的敏感,早就逃离了。

岑朝来抱着落依山上了车,开车朝着圣城驶去。

半个月前,圣城已经建成完成了,他也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车子摇摇晃晃,岑朝来的气息让落依山睡得很昏沉。天边闪过一道雷电照亮了整个森林,岑朝来用枪点射一只扑咬过来的诡兽。雷声继枪声之后轰隆隆而至,落依山吓了一跳,从睡梦中茫然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喊:“阿朝?”

岑朝来低声安抚道:“嗯,睡吧,打雷而已。”

岑朝来的声音被压在雷声中,可是睡眼朦胧的落依山捕捉到了,一只手抓住他的衣摆,重新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雷声雨水几乎是倾盆而至,夜晚的视线变得更差。三米之外几乎快要看不见了。岑朝来将车子驶出桑雾森林,在一处开阔的平野停下来,关上车灯休息。

岑朝来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处理审判塔的针对东区的事宜,以及和南北二区的挑衅,顾不上休息,身体也非常的疲惫,外面是滴滴的雨声,鼻尖是落依山身上熟悉的香味儿,岑朝来很快就进入了半眠状态。

天光微亮,阳光刺着落依山的眼睛,落依山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了看窗外,然后爬到靠在椅背上休憩的岑朝来身上,毛毯从落依山的身上滑落,露出他珠白细腻的皮肤。落依山抱着岑朝来在他的脸上密密麻麻的亲吻着。

鼻尖的香味儿更加的浓郁了,脸上细微的痒让岑朝来睁开眼睛,柔和的阳光落在落依山的身上,他半边脸被染成粉黄,弯弯的眉眼笑着,甜美又乖巧可爱,身体也被染成金黄色,好似献给神明的贡品,充满了神圣感和诱惑力。

“阿朝。”落依山看人醒了,左右看了看窗外,车停在一处平野上,草木膝盖高,草丛中盛开着紫色的细小的花朵,雨季来临,草地积满了水成为了水洼。身后是蔓延数千里的桑雾森林,诡物嘶吼的声音仿若就在耳侧。

“我们要去圣城吗?”

这两年落依山一直呆在审判塔,一身肉长了回来且养得更加的白嫩,岑朝来得空时总会把玩一番。前段时间圣城完工,落依山就一直非常的好奇它现在是何模样。

“嗯。乖,自己玩一会儿,让我眯一下。”

落依山亲了他一口,然后熟练的从后座翻出衣服穿好。他看到车身前面清澈的水洼,绿草在风中微微摇曳,指甲盖大的紫色花朵开满了荒野,不远处的白兽成群结队的朝着水草肥沃的地方走去。

落依山挽起裤腿后跳下车,水淹没到他的脚踝,脚踩在柔嫩的水草上,触感额外的奇怪。落依山有些害怕水洼里看不见的地方有虫子,但是又对这片美景十分的向往。

岑朝来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想要放飞自我但是又因为惧怕蹑手蹑脚的落依山,召唤出金雕。

金雕看了落依山一眼,就明白了巫主的意思。他在空中盘旋了几周视察后落地,对落依山道:“没有危险。”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金雕牢牢的盯着落依山,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人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自己估计不死也要没半条命。

落依山听罢,开心的放飞自我,蹲下来采花,很快落依山就在附近采集了一捧鲜艳的花。落依山整理着花朵调整长短,让它看起来更加的有美感。落依山在水洼中站着,突然感觉脚上的皮肤有些痒,他抬起脚看看发现浸泡在水中的皮肤微微发红。

没有任何动静可以躲得过金雕的视线,“怎么了?”

落依山挠挠痒,“应该是水质不干净,过敏了。”

金雕看着清澈见底的水洼,这是昨夜下的雨,里面细小的浮游生物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落依山本来就被养得很精细,巫主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几乎事事都顺着他,近两年更是,落依山裸露在外的皮肉在阳光下反射出珠白的光芒。

“上去吧。”金雕很怕他有什么不舒服,虽然巫主不会责罚他职责之外什么,但是他也不想失职。照顾落依山是最难也最简单的事情,只要把他哄开心,巫主那里就算交差了。但是这位主要伺候得精细,比巫主精细上千倍,巫主受伤了可以,落依山不行,他会哭会闹。落依山一疼一哭,巫主自然也会在心中对照顾落依山的下属进行新的考量。

落依山打开车门,爬了上去。

落依山凑过去亲岑朝来,把花束放在前挡风玻璃下。

金雕看了一眼车里,走远了些继续警戒四周。

落依山轻轻的哼着小调,过了一会儿岑朝来睁开眼睛,又微醺一般合上眼,但是落依山还是看到了。落依山将花束拿下来,放到岑朝来的膝盖上,“阿朝,送给你。”

岑朝来看着膝盖上的花,又看看欢喜的落依山,目光落在他发红的脚面上,“脚怎么了?”他把花拿起来放到玻璃下。

“过敏了吧,可能不太适应那个脏水。”落依山又在表皮粗糙的车垫上蹭了蹭。

岑朝来去摸他的脚踝,温热干杂的触感增添了痒意。

“痒。”

“痒得厉害?”

“还好。”

岑朝来看了看确实无碍之后启动车辆,金雕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走了过来,接过巫主坐在驾驶座上,岑朝来去了后座闭目养神。

集满水的草地并不比森林好走许多,幸好车子马力很足,没有陷入泥沼。

落依山盯着岑朝来一会儿,解开安全带爬到后座,靠着窗户看水花溅得很高,非常的解压,水花声也非常的催眠。落依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倚靠着车窗睡着了,车身行走在水洼中摇摇晃晃,落依山的脑袋在玻璃上撞得铛铛响,金雕尽量的将车开得平稳。

岑朝来睁开眼睛揽过落依山,让他枕着自己的膝盖。

又开了一天一夜的车,一行人终于在傍晚黄昏的余辉中抵达圣城。

落依山看着余晖中的城市,没有高楼大厦,但是一望无际,恢弘无比,盛大灿烂,从空中俯视,圣城如蛛网般布列,道路相通,巍峨的城主府落坐在圣城中心。整个城市静悄悄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成群结队的尸鬼和形单影只的诡人行走在街道上,飞行在上空中,各个面目狰狞,奇形怪状,使得成片成片无人居住的毛坯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鬼城。

落依山看了一会儿,觉得心脏有些受不住,想来那些臼人心脏应该更承受不住。

黑色的车行走在街道上,目标太大,很快巫主莅临圣城的消息就传传开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悦和兴奋。

车停在之前入住的小屋前,黑山主、尸鬼王、程音并其他被封印的诡人以及小头目们驻足在院门前等候。

岑朝来下车,扫了一眼站队分明的一些下属,没有置词。

“见过巫主!”声音响彻,极为洪亮。

落依山慢吞吞的从车上钻出来,他从车上跳下来,看了眼对面的一群人,又疲惫的看看岑朝来。

“都回去吧,有事明天再商议。”

黑山主道:“城主府已经修缮好,巫主可以移驾城主府就寝休息。”

岑朝来对环境没有多大的要求,小院环境不算差,他也很疲惫,落足一晚无所谓。落依山本来疲惫不堪,闻言精神就来了,他一直很嫌弃这个小院,那么小转个身就能撞到人,地板上也没有铺上柔软的地毯,光线也不够明亮

“阿朝,我们去城主府住吧,这里这么破。”落依山努努嘴,很嫌弃自己住了几个月的地方。

程音的桃花眼眸光妖冶,扫了一眼落依山,道:“圣城已经完工,这个小院确实是不符合巫主和落先生的身份。”

第98章 第 98 章 落依山改口让岑朝来掐重……

城主府非常的壮阔恢弘, 占地上千亩,集花园、泳池、运动场等一系列,建设时完全考虑落依山的需求,大部分设施都是为他设计, 非常的豪奢, 可惜天黑了, 落依山只能下次参观。

落依山躺在床上感受着柔软的床垫,比审判塔还要舒服。他爬到岑朝来身上,“他们今天看着你眼神好炙热啊。”

岑朝来没说话只是闭目养神, 感受着手掌中山丘滑腻的触感。他掌心合拢将肉拢在掌心搓揉了一番,软腻肥厚,触感绝佳,抬手拍了一下, 声音清脆, 虽然看不见, 但是脑海中自动浮现颤动的波浪。

落依山觉得羞耻, 又不敢捂住屁屁不让玩,羞恼的看着岑朝来,谁又知道岑朝来面上一本正经,底下那么混蛋呢。

“你轻点。”落依山挤进他怀中嗲嗲的咬着他的耳朵, 委屈得不行,像一只小狗挤在主人怀里嘤嘤的叫。

岑朝来本来手劲本来就很恐怖,再加上修炼,手劲更是大得离谱。

岑朝来在这方面几乎是没有温柔过, 但是一般情况下,岑朝来刚开始做的时候还是会做人的,前戏会做的很好, 不会让落依山出现撕裂伤。手在把玩捏揉的时候不会让人害怕。

落依山很喜欢这个调调,不需要岑朝来真刀实枪,他就可以在痛和欢愉的界限中面色潮红,抑制不住的叫,求他轻点重点,求他掐捏揉打。

但是岑朝来要是感觉来了,气血上涌了,就轮不到落依山多说一句话,他只允许落依山求饶和哭叫,喊停就会弄得更狠。所以只要岑朝来没发泄,落依山除了哭着扭动翻滚逃避,求他泄了之外根本不敢叫停,也因此练就了一身很会夹人的功夫。

有时候岑朝来惬意的时候坐在那里闲来无事,就会将人揽在怀中摁住落依山的腰让他夹出来,落依山又爱又怕,每逢这样真的快要恨死岑朝来了。夹了许久除了越来越硬,夹不出来累得要死,生闷气用力夹但又夹不断,更是气人。

因此落依山发现岑朝来虽然是个工作狂,但是有时候也真的懒散。他并不是经常朝落依山索求,需求频率在一周一次左右。

起初,落依山会很庆幸自己在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幸好一周一次。但是后来落依山觉得还不如一周多来几次,岑朝来憋久了会弄得特别狠。所以每逢一周那一次,落依山真的扛不住。岑朝来有时候忙得懒得动,落依山就会主动给他弄出来,避免到时候他憋狠了把自己弄死。

落依山盘算着上次到目前的时间,差不多四天了,再不给他弄出来,落依山感觉自己会出事。

落依山动了动挤进他怀里,改口让岑朝来掐重点,刺激岑朝来。他也好累不想动,但是又想保命。

岑朝来轻笑了一声。

落依山感受到他胸膛的颤动,带动紧贴在一起的皮肤一阵摩擦,落依山心猿意马。

“我爱死你,也恨死你了!”落依山眼眶湿红咬牙切齿,喉咙里无法控制的逸散出低吟,他哭着用额头撞击岑朝来的胸膛,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飞快的窜出来痉挛的爬坐在岑朝来的腹肌上,继而呜呜的哭出来,猛地把岑朝来的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抱在怀里作为支撑,身体痉挛的颤抖,喉咙发出低低的呜呜声。继而猛地咬住岑朝来的手指,堵住喉咙里即将发出的长吟,明明岑朝来还没做什么,落依山就快要崩溃了。

岑朝来的下腹肌上都被打湿了,滑溜溜的。

岑朝来掀开眼皮看见落依山羞耻崩溃的脸,无助又不敢退缩的仰天看着天花板,修长脖子绷得紧紧的,很适合掐住。

落依山全身是汗,眼睛被泪水糊住了,几乎看不清楚岑朝来的脸。他迷迷糊糊的想,以后自己还能睡别人吗?落依山大脑立马反馈出不行,他无法得到满足的,比起他人的紧致湿热,自己已经更喜欢另外的东西,就要岑朝来的,可以让他生死颠倒。那么将岑朝来换个其他人呢,落依山又觉得不会再有人能够满足自己了。他已经被弄得只有岑朝来能填补他所有的渴求了。

落依山低下头,控诉的恨恨的看着岑朝来,哭道:“我恨死你了。”

岑朝来低笑,灯光下的五官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瑕疵,此刻更是邪恶又性感。他捏住落依山的下巴让他低下头,落依山在他手里就像个精致的玩偶。他看着落依山集恼恨和愉悦,羞耻和放纵矛盾的脸,眉毛紧紧的皱着,眼睛总是又红又湿,洁白的牙齿咬着嘴唇,遏制住自己的自尊。

他的手下滑,落在他的脖子上慢慢的收紧。

落依山低头看着他,双手握住他的手腕,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崩溃至极之时更恨岑朝来,也更爱他,爱他带来的生死,也恨他带来的生死,落依山扭着腰一边打转磨他,一边缩紧臀肌用力夹。

岑朝来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慵懒惬意,眸光微微浮动,把控着掐着的力度,时而收紧,时而放在上面,落依山哭了叫了都让他愉悦。手臂上的青筋凸起,肌肉时而松弛时而突然充满爆发力。

落依山醒来时,痴痴的望着天花板。昨夜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掐晕了还是刺激过度晕过去了,也不记得自己的目的达没达成,但在心里求神拜佛希望任务已经完成,他短期内真的扛不住岑朝来再来一次了。

落依山去浴室洗漱,对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痕迹已经见怪不怪了,心里埋怨了岑朝来两句,又觉得屁股好像更大了,都肿了。

落依山撅着嘴,吃完早餐也没有看到岑朝来的人,只有火树人在外面守着。落依山自己一个人逛起了城主府,总体上非常的满意。

到了中午,还没有看到岑朝来,“他去哪了?”

火树人摇摇头。

落依山回到房间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岑朝来还是不在。圣城现在还是一座荒城,人口落定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到处都是毛坯房。落依山觉得没有什么好玩的,但是城主府他已经玩遍了,想要游泳又一身痕迹,落依山在外面还是很要面子的。

落依山还是决定出去走一走,逛一逛这个以后会生活的地方。火树人跟在他身后,默不吭声像个火柴人。

落依山一走出去就看到了院门外来回踱步的风青。对于她,落依山的态度很复杂,他不喜欢风青的绿茶白莲,又羡慕她的异能让她有价值,但也同情她对岑朝来一腔深情都付之东流,还不如喂狗。岑朝来就是个无情的渣男,岑朝来目标明确,意志坚定,一心搞事业,情爱都不会花精力。

落依山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只是合适,又占据了时机,在岑朝来身边有了一席之地,得他庇佑安危。也庆幸过岑朝来虽然无情,但有道德操守,给不了爱情,但是有忠诚和钱财以及安全感。

有时候岑朝来凶他的时候,落依山也想踹了他,但一想到除了爱情,什么都有了,也就忍了下来,又想想岑朝来资本雄厚的工具,也挺舍不得的,再一想想想生活也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

“他不在,你待会儿再来吧。”

风青在院外徘徊了几个小时,进不去又见不到人,内心焦灼渴盼,她想告诉巫主自己变得更加的厉害了。

风青不太相信的看着落依山。

落依山翻了个白眼,“不信算了。”他傲娇的朝着大街走去,去看看市中心唯一的高楼大厦,那座大厦是圣城的综合政务大楼,集财政、法务、商部、军部、户部等一系列部门都在那里。大厦占地面积是城主府的几倍。

落依山昨晚经过看到了,金雕随口为他解释了几句,落依山对这栋非常的好奇,正好过来看看。

落依山走到综合政务大楼,这里已经修缮完毕,威严庄重。远远看去,就感受到了磅礴的威慑力和压迫感。许是因为圣城还没有正式的规划人口,所以政务大楼下只有两个诡人在守门。

落依山站在台阶下,和大楼门前的两个诡人对视着。他回头问火树人,“我能进去吗?需要通行证件吗?”

“可以,不需要通行证件。”这里唯一的臼人就只有巫主的情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落依山,但是看到他是臼人就知晓了他的身份,一般不是机要之地就不会阻拦落依山。

落依山噔噔的跑上台阶,进门时那两个诡人果然没有阻拦,只是多打量了落依山几眼。

落依山刚走进里面的大厅就看到一群人从电梯中走出来,为首的就是岑朝来。他意气风发,站在圣城未来一堆领导人中气场也最为显目。

“阿朝!”落依山跑到岑朝来面前半带埋怨,“你早说你来这里,我就跟着你一起来了,白白无聊这么久的时间。”

众人看到落依山,又看看巫主。

落依山环看四周,“阿朝,你已经看完了吗?还是你们已经开始办公了?”

“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去玩,待会儿来接你。”

火树人立马上前,“落先生,我带你去参观吧,我对这里很熟悉。”

落依山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朝着部门排列地图走去。

“等一下!”程音突然道,他拉出身后站着的庞然大物晚识君,“小十三,我要开会,可以带我弟弟一起去玩吗?他很听话的。”说完,他用余光看了看巫主,被巫主冰冷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

岑朝来看了他一眼,率领人进了旁边的会议大厅。

程音松了一口气,强买强卖的把晚识君推给落依山。

晚识君不愿意离开程音的身边,但是也知道程音现在要处理很重要的事情,不能把自己带在身边,他依依不舍地看着程音的背影,然后看向落依山。

落依山是有点害怕的,觉得就像在身边养了一只没栓绳子的大老虎,感觉随时会被他扑咬,而且晚识君体型太大了,让他很有压迫感。他简直就快烦死程音了,和他又不熟干嘛要帮他带娃。

晚识君如程音所说,看着很乖巧,黑色的豆豆眼无辜的看着落依山,他很喜欢落依山,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很柔和,没有攻击性。

“识君?”

落依山叫了一声,不确定的晚识君能不能听懂,会不会回应自己。

“呜。”一声短促的声音。

落依山猜想那应该是回应,“你跟着我。”说完他朝前走去,看到晚识君跟了上来。他想起程音经常和晚识君交流,虽然语言不通,但是感觉晚识君应该能够懂一些的,对他的好奇也多了一分。

第99章 第 99 章 落依山是怯弱娇气的,没……

会议室内, 岑朝来在首位落座之后,其余人依次在长桌两侧坐好。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张圣城的地图。

阿武和巨熊坐在长桌对面,他们上一次距离巫主那么近,还是因为斗殴被惩罚, 当时两人被巫主的威压吓得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这次坐在会议厅依旧大气不敢喘。

黑山主、程音、尸鬼王三人各怀心事, 面色严肃,其余的人则是等待巫主发话。

岑朝来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视线所过之处,众人纷纷垂下眼, 不敢和他对视上。岑朝来拿起圣城的地图看着,“黑山主先汇报。”

“圣城已经完工,属下想向巫主请示圣城的诡人安排?”

岑朝来看向尸鬼王。

“属下也是此事,想询问尸鬼如何安排?”

不等岑朝来主动询问, 程音慢悠悠道:“异人和臼人肯定无法和尸鬼以及诡人混住的, 属下想为巫主分忧此事。”他丝毫不掩藏自己的意图, 他想做臼人和异人的首领。

岑朝来来之前早已想到此事, 已经安排好了。

他道:“以政务大楼为中心点,从西二路到北三路,尸鬼一族临班河和云河而居。北三路到南二路诡人居住地,临桑雾森林, 南二路到西二路,异人和诡人居住地,背靠囚山。”

黑山主、尸鬼王、程音都点了点头,但是三人心事未了一般。

岑朝来接着道:“黑山主和尸鬼王各自负责诡人和尸鬼的领域, 人手自己提干,”圣城不是一个区,政务、人口以及各种问题之后只会更多不会少。他要放权给下面的人, 让他们自主的发挥自己的能力。他继续说道:“书面形式上报。三区需要遵守的法律条规不同,但所有人都必须遵守法规法则。”

黑山主和尸鬼王脸上露出意外之喜。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程音虽然一直笑嘻嘻的,可是没有等到自己的任命,他沉默了许多。他告诉自己再等等,不要着急。

落依山在政务大楼逛了两层,每个办公室的布置都是大同小异,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就下楼了。

一楼的会议厅原本只是一间待客室,现在被暂时用来开会,落依山从窗户往里瞄了一眼,会议还没有结束。

“你要在这里等你哥哥还是和我走?”落依山回头询问晚识君,晚识君恹恹的,他看了看大楼,又转身朝着落依山走了一步。

落依山觉得他像个可怜的大狗狗,像一只超plus阿拉斯加。“那你跟我走吧,你哥没事了会来接你的。”落依山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够听懂,但是晚识君跟上来了。

落依山和晚识君两个人坐在大别墅门口的台阶前,火树人依靠在柱子上。晚识君将落依山衬得格外的娇小,他憨厚的看着落依山。

落依山给晚识君分了一个糕点,晚识君捏在手里,巴掌大的糕点在他手上小得像块小饼干,他还没送到嘴里就因为掌握不好力道将糕点捏碎了一地。

程音和岑朝来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城主府。

程音一进来就看到落依山抬胳膊在挥打晚识君。他瞬间暴怒的往前走了一步,后又止步,克制住怒火看着前面。

岑朝来和火树人同时凛冽的看了程音一眼,程音低着头将眼里的杀意暗藏。

“掉在地上就不能吃了,有细菌,吃了会生病的。”落依山将掉落在晚识君身上的糕点碎屑拍打干净,又喂了一块放他嘴边。

程音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落依山不是在欺负识君,心里愧疚不已。同时他觉得落依山的好意可能要浪费了,因为识君除了他给的不会吃任何人给的食物,他既高兴又难受。但是,他很快看到晚识君张开了嘴巴,接受了落依山的投喂。

程音微微的诧异。

落依山拉过晚识君的爪子,看了看,发现他的手和人差不多,但是僵硬不灵活,指甲藏在□□中,落依山下意识的按了按他的肉垫,指甲从□□中弹出来。

“你可以像这样这样吃。”落依山给他示范,用叉子戳糕点放到嘴里,“这样,懂吗?”

落依山看他懵懵懂懂的,抓过他的爪尖往糕点上一戳,然后往他嘴里送,一边嚷嚷道:“快点快点,别掉了!”模样比没吃到糕点的晚识君还要急几分。

成功了一次之后,晚识君觉得这种方法比哥哥教自己的更简单方便,于是把程音教了数十遍的方法抛之脑后。

程音看了全过程,心塞又心酸。

落依山也看到岑朝来,高兴的朝他招手。

晚识君看到了程音,悄悄的放下戳糕点的手指,程音也当作没看见。

“巫主。”细小的声音从花木边传来,岑朝来闻声看过去,风青一身绿色的齐膝纱裙和背景几乎要融为一体,她拘束的勾缠着手指,期盼又紧张的看着俊美的男人。

岑朝来从进院门就察觉到那边有人,风青隐藏不住的眼神殷切的看着自己,岑朝来并不打算分自己的精力去关注,吞吞吐吐,语无伦次,陈述没有中心,岑朝来觉得风青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岑朝来朝着台阶上走去,风青跟随了几步,不敢再往前了。

岑朝来更是觉得风青优柔寡断不堪大用,没有收为麾下的必要。

风青沮丧的站在台阶下,失魂落魄的离去。

没有落依山允许,火树人肯定不会放风青进入城主府。程音目睹了全过程,风青眼里的情意几乎藏不住。程音靠着柱子,朝落依山调侃道:“你对你的情敌可真是大方。”

落依山对程音说不上讨厌,也算不上喜欢,觉得他说话总是贱嗖嗖的,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首先,和人争风吃醋只会显得我很low,巫主要是看上她了,我把巫主拱手相送,垃圾就让垃圾桶回收,其次,你觉得巫主有心耽溺于情爱吗?再者,岑朝来根本看不上她瞻前顾后的风格。”

程音以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落依山,抛去他是巫主的情人这一点,单论性格和大智若愚的性格,程音是非常喜欢的,聪明人,还是谦卑的聪明人,这是多么的难得。想来巫主选中他,且一直留在身边,对身边的莺莺燕燕视若无睹也不是没有权衡。

“我欣赏你。”

“你别欣赏我。”落依山暗忖:你们无缘无故的靠近我,不是有利可图就是有事相求。岑朝来非常忌讳自己干预插手他政务上的事,你们可别来连累我,还是当我是个透明人吧。

程音惊诧的哑声,看到落依山对自己一副嫌弃的模样,他微微的眯起眼睛,眼神流转,微抿的嘴唇上扬失笑。他看着晚识君,当作不懂落依山的言外之意,“识君很喜欢你。”

落依山看向晚识君,他也很喜欢晚识君,因为晚识君的眼神非常的澄澈干净,自秋岚死后,在整个诡域几乎看不到这样的眼神了。

程音看看识君又欲言又止的看着落依山,衡量了之后还是放下。“识君,和十三再见。”

晚识君抬起手,眼神温和的看着落依山,学着人摆摆手,又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说谢谢你喂他吃糕点。”

落依山觉得程音在瞎说,这呜呜声谁能够听得懂,但晚识君眼里的温和落依山看得懂,他理都不理程音,只朝晚识君笑了笑。

程音带着晚识君离开,落依山坐在门口看着远山。远远看去囚山好似一道连绵起伏的黑色屏障,霸道的将无垠之野和迷失沙漠划分开来。

岑朝来站在二楼翼飞出来的大平台上,低头看着落依山坐在台阶上的背影,小小的一团遥望着远方,落寞孤寂极了。

岑朝来忽然想:落依山想要什么呢?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平安无忧好似是他所求,但是听闻他刚才一番话,这些也不是不可以丢弃。这样一看,落依山所求的又好像是自尊自爱,可是最初的权色交易又是他自己点头的,难道这么矛盾只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爱在其中作祟吗?

岑朝来思量着“爱”,没见过但也不会去否认。现下,人在诡域为了能够温饱生存,几乎没有精神追求,互相残杀勾心斗角倒是经常看到。可是“爱”究竟是什么样的,“爱”所求的又是什么?

岑朝来瞥了一眼落依山的背影,坐在椅上拿过一本书若有所思的翻阅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岑朝来又观察着落依山,落依山又恢复成精神旺盛的模样,好似在楼下孤独眺望的是自己的错觉。

岑朝来看着文件,听着落依山趴在床上玩着手作木工玩具,哼唱着轻快的小调。他放下文件走过去。一道阴影落在身上,落依山朝着他看过去,对上岑朝来认真的眼睛,三秒后,脸微微发红,“怎么了?”

岑朝来看着他绯红的脸,不自在闪躲的眼神,没有说话。只是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落依山暗恨的咬牙,怎么会觉得这个无情的混蛋那个眼神那么深邃认真呢,自作多情真是害死人呐。

落依山继续在床上玩着玩具。

岑朝来道:“红林去囚山取藤水,大概这两天会回来了。”岑朝来为保万无一失,调遣了几个诡人傀儡跟随红林去取藤水。

落依山没有反应过来,哦了一声继续玩玩具,过了一会儿,大脑对岑朝来的话加载完毕自动解析,落依山灵光一现,小心翼翼道:“到了和审判塔决裂的时候了?你要带领东区逃狱了?”

“嗯。”

“你在圣城等我。”

落依山盘腿坐起来看着岑朝来。

岑朝来解释道:“审判塔之后动乱很大,你留在这里最安全。”

落依山没有说话,许久后他问道:“你大概要去多久?”

“不能确定,我要等一个转机。”

落依山沉默的躺了下来。岑朝来要率领东区从审判塔的层层防守之下逃狱,且还要带领一些臼人逃离,这无疑又增大了东区迁移到圣城的难度。

很久,房间非常的安静,岑朝来以为落依山已经睡着了,落依山又从被窝里钻出来,黑暗中落依山的声音又响起,“我也必须去,我要亲自去说服那些臼人跟我走。你不是要造神,把我推捧为圣子吗?他们相信我可以带离他们脱离苦海,我要亲自去带领他们去往圣城。如果我不去,他们怎么会相信抛弃他们的神呢。”

这是自己的事业,落依山不想因为害怕而放弃,他不站在众人的前面,就永远不会被众人看见他们的神。

岑朝来看着落依山,落依山这番话让他吃惊。在他的印象中,落依山是怯弱娇气的,没想到他如此的有担当。

“你可能会死。”

落依山又有些害怕,“你到时候能不能多派一些人保护我?”

“嗯。”

岑朝来虽然应了,但是比起落依山的坚决,犹豫的人反倒成了他。他在黑暗中看着落依山,落依山很有可能会受伤甚至是死亡,而他那时根本无暇顾及到落依山。

第100章 第 100 章 圣城变成了鬼村和妖怪……

圣城这两天非常的热闹, 之前尸鬼和诡人虽然没有混居在一起,但是经常发生小摩擦,双方更是敌视。现在有了专属的居住区域,分开了双方都是皆大欢喜。

落依山还凑热闹的去两个区转了几圈, 审美稍微好一点的, 就在毛坯房拉了块布挡住门窗, 随性的就干脆在毛坯房中席地而躺,吃剩的骨头随意丢在地上。

落依山顿时有了一种城市被鬼怪占领,成了妖怪窝和鬼村的错觉。回到城主府, 落依山看到眼前豪奢的庄园,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割裂感。

站在庄园二楼大平台上,可以将整个庄园尽收眼底。岑朝来靠在躺椅上,放在腰腹上的书随风翻动, 风翻到哪页, 岑朝来就看哪一页。落依山上楼梯的脚步声传到耳畔, 又来到长廊, 岑朝来把书放在平台的栏杆上,下一秒,落依山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岑朝来的手落在他的腰上,防止他翻滚落在地上。

落依山跨坐在岑朝来的腿上吐槽自己刚才所见。“真是一个是鬼村, 一个妖怪窝,不忍直视,你之前真的不应该拒绝和我一起出去看看的。”他期待中圣城应该辉煌无比,谁知别墅里到处都是“流浪汉”。

今晨落依山拉着岑朝来出门去看尸鬼和诡人搬迁到的指定区域, 岑朝来不愿意,落依山在庄园玩烦了就自己跑出去看了,一看吓一跳。

“确实是有损美观, 需要整改。”岑朝来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觉得确实有碍观瞻。他很尊重各个种族的习惯,但是也不能过于随意了。

“对啊。”

岑朝来让火树人通知尸鬼王和黑山主,让他们将自己的区域管理一下,不能过度随意率性。

次日,红林带回了藤水。

除了尸鬼王和黑山主,岑朝来将所有的傀儡都收入了千相册。落依山也感觉到这次背水一战的无形压力。

出发那天,风青又来了。

“巫主,请让我随行。”

“你进不去审判塔,桑雾森林也经常清剿诡物。你自保都做不到。”岑朝来俯视着风青,一眼仿佛能够看透她的灵魂。

风青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依旧道:“此行万分危险,我的治愈术已经提升了许多,风青想为巫主尽一份力,恳请巫主带我一同前往。”

“随你。”

岑朝来的声音非常的凉薄,风青却因为他答应带自己同行而沾沾自喜,朝落依山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

落依山觉得这个女人被爱情冲昏了大脑,岑朝来将风青留在圣城,应该是有其他的用处,但是这个女人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岑朝来估计觉得很失望吧,而且本来可以不用冒险的事情,非要强行去冒险,何必呢。

风青没想到是岑朝来亲自开车,左右张望没有看到其他的下属。觉得岑朝来只带了自己一个人,说明自己和其他下属是不同的,心里更加的窃喜,琢磨着怎么取代落依山那个废物。

车子行驶出圣城,落依山回头看了一眼,面对无垠的荒野,想到即将要面临的战斗,在车上难得的没有陷入睡眠。

中午他们在旷野停下来稍微歇息,落依山从车斗中拿出干粮。

风青道:“我会做烤肉,味道很不错,巫主,不如我给你做烤肉吧。”她看着落依山手里干巴巴的面包,和他无声的较量。

落依山看着岑朝来,心想:你要是敢吃了,我就天天在你耳边念经吵死你,在你饭中下泻药。

但是落依山低估了岑朝来这个男人的无情冷血。他根本就没有感情!

“时间紧张,暂做休息,不要添麻烦。”

风青脸上的笑容一僵,讪讪的应了一声。她余光去看落依山,见他低着头,觉得他一定是在嘲笑自己。

三个人吃了干粮,重新上路。

返回审判塔时荒野的积水一部分蒸发,一部分渗进了土壤,道路泥泞,天气也很闷热。落依山打开窗户通风,风青道:“万一诡兽扒在窗户上”

落依山用她的腔调回复她:“巫主这么厉害,一定会保护人家的。”风青要是去勾搭岑朝来,他不会管,反正媚眼抛给瞎子看,随便她。但是要来招惹他,也别怪他不客气。

岑朝来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

落依山觉得他可能是被自己恶心到了,但是岑朝来的神情又不像,反倒是想笑。

风青憋得脸通红,一路上没来找落依山的事。一只诡兽追了上来想要扒开窗户,被无聊的落依山点射了。

两天一夜,车子抵达了桑雾森林的边缘,已经可以看见远处的审判塔的轮廓了。它高大巍峨,磅礴恢弘,黑色的塔身直直插入云霄,让人心生畏惧。

风青站在丛林中透明的翅膀张开,看着岑朝来时就像多情的精灵看着俊美的国王,“风青在这里等着巫主,祝巫主顺利的回到圣城。”

“不要擅自行动。”

风青点点头,羞怯的垂下了眼睛。

岑朝来带着落依山往外走,回到了审判塔。岑朝来还没来得及和替身交接,甲一就匆匆的走进来,神色严肃的禀报道:“巫主,蓝山审判者以乙二和丁四扰乱驯化的诡物大军清剿诡物的名义将他们抓起来了。”

岑朝来道:“多久了?”

“一周了。”岑朝来刚走,乙二和丁四就被抓走了。

甲一过去周旋过,也从东区其他咫者口中得知确实如此。“蓝山审判者不肯放人,要以他们二人做示范告诫四区,驯化大军是审判塔的一份子,不得敌视和干扰。”

甲一也看得出来,蓝山就是故意这么做的,砍掉岑朝来的一只胳膊,警示他老实坐监。

“我知道了。”

“那乙二和丁四他们”

岑朝来:“先让他们关一段时间。”越是紧急时刻,越不能意气用事。

甲一又道:“这段时间,审判塔一直在打击东区,大家的士气都很低落。”

岑朝来又道:“北区和南区呢?”

“南区经常派一些混混去我们的地盘闹事,我们的人一过去,他们就跑了。北区则是经常过来挑衅斗殴,一打起来,狱警就过来把人全部带走,然后判定我们主动动手,羁押惩处大家。”

“我知道了,先下去吧,让蚕语过来。”

落依山倒了一杯水放在岑朝来的桌子上,岑朝来喝了一口。落依山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晃悠着腿。

岑朝来就看着落依山。

落依山摸了摸他额心的竖纹,岑朝来经常皱眉思考,那里隐约有一道竖纹。“我们被发现了吗?”

“目前没有。”

落依山心中浮现一丝疑惑,“审判长不想伤害诡物,维护塔内臼人和异人的安危,你那为什么还要除去你呢?为什么不让你走?”

岑朝来看着他,“因为他觉得我万恶不赦,修炼的手段太残忍。千丝万缕怎么修炼而来,你都看到了。”

落依山哑然,“可是你不自保就会被羞雨花部落的人给杀了呀,而且你也尝试带领部落的人反抗蜘蛛诡人,但是他们愚昧顽固反而还迫害你,他们自己找死怪得了谁呢。”当初的一切,落依山在回溯中亲身经历,觉得审判长不该把岑朝来定位万恶不赦。

“屠了部落之后,我就在诡域流浪,”岑朝来手心长出根根丝线,好似一团云朵落在他的掌心。“我每杀一个诡物或者臼人,都会把他们的魂体抽出来练成丝缕,我可以用它们杀人,也可以用它们把人控制成傀儡。所有的部落都很惧怕我。”

岑朝来回想自己在诡域流浪的时光,虽然风雨飘摇,但是很自由,他并不觉得孤独。混气是突然在诡域蔓延开来的,除了诡物所有人都无法在诡域生存下去,大家突然疯癫或者死亡,起初大家都以为是传染病,所有的部落都很惊恐。继而审判塔出现,它接纳所有部落的臼人,审判罪大恶极者并将他们羁押在地狱。

岑朝来不是自己进去审判塔,审判长觉得他实在危险,滥杀诡物和臼人,之后将他缉拿关押在审判塔的。

当然,岑朝来也没有反抗,吸入混气他也会死亡,所以他也进了审判塔。审判长自知地狱关不住岑朝来,就用圣水控制他,让岑朝来替他护卫审判塔。

最初的四位区长都是审判长指定,都是品行高洁的圣人,除了岑朝来,区长之位是给岑朝来的报酬。四位区长都归属审判长之下,替他办事,在火车上保卫众人的安全。后来区长们更新换代,权力变大,野心渐起,慢慢脱离了审判长的控制,从心腹成为了心腹大患。

而岑朝来一直都是审判长的心腹大患。审判长杀不了岑朝来,又忌惮他的恶,恐他滥杀无辜。这些年来审判长一直想要除去岑朝来,且收回区长的权力。而南区已经收回,西区归顺,北区也有意靠拢,唯有东区一直在岑朝来的牢牢掌控之中。审判长并审判者一直都很担忧,势大的岑朝来万一在塔内谋逆,那么对于整个审判塔而言,就是灭顶之灾。所以,他必须死,东区的势力必须消灭,不能让审判塔留有隐患。

虽然岑朝来从未有过滥杀的心,但是不相信的人任你怎么解释都不会相信的。

落依山听完,沉默了许久。心想审判长低估了岑朝来的野心,他不要审判塔,他要建一座王城,审判长也错估了他的性格,岑朝来不会去杀没有反抗能力的弱者,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他只会铲除挡路的人。

最后落依山欲言又止,看着岑朝来无奈的说:“太厉害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在心里吐槽一句:你看着也不像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