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刚刚从后面抱着你开车——”
不等他说完,江棠梨就锤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醋是酸的,但是氤到了眼底,就变成了冷的。
陆时聿凉着眉眼看了她一眼:“你说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我——”
后面的话被江棠梨用手给捂了回去。
她一边做出“嘘”声的动作,一边警戒地盯着二楼走廊的方向。
一直到了三楼,江棠梨才把手拿下来,只是不等陆时聿开口,她就先质问上了。
“你就不怕把爸妈吵醒啊?”
他为什么要怕?
陆时聿哼出一声气音:“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江家名正言顺的女婿?”
江棠梨还没有被他放下来,低着头,怔怔地看他两秒后,突然笑出“噗嗤”一声。
不等陆时聿皱眉,江棠梨就双手捧住他脸:“陆总,做江家的女婿,对你来说是这么自豪的一件事吗?”
陆时聿手臂忽而一松,江棠梨顿时从他怀里滑了下来。
只是还没等她站稳,唇就被陆时聿吻住了。
滚烫的一个吻,因他灼烈的气息而让江棠梨忘了憋气。
江棠梨被他吻到近乎折腰,风衣的腰带不知什么时候松了,露出她一侧肩膀,星点红痕像盛放的法兰西玫瑰,奔放又艳丽。
感觉到她气息的不畅,陆时聿才松开她。
像是舍不得从她唇上离开,陆时聿的唇还贴着她唇。
胸腔起伏间,他漆黑的一双眼紧锁着瞳孔里的人。
或许是被他讳莫如深的眼神震住了,又或者女人天生的第六感。
江棠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夜那么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可是又好像很吵,一颗心惴惴不安的,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就在膝盖逐渐犯软之际,江棠梨从他口中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江棠梨。”
她名字的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可是却重不过他语气里的命令。
“说你爱我。”
第46章
“江棠梨。”
“说你爱我。”
江棠梨表情一呆。
让她强烈感觉到不安,紧张到背后出汗,等来的却是这句?
是她听错了吗?
江棠梨不确定地眨了眨眼:“你刚刚、说什么?”
是他说的不够清楚,还是她压根就没专心去听?
陆时聿眼底闪过黯淡。
贴着她唇的唇缓缓退开两分,又忽而靠近,双齿一抵。
江棠梨顿时疼出一声“嘶”音,“你干嘛咬人啊!”
他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说你爱我!”
江棠梨指尖压唇的动作一顿,大脑的反应也像是被宕在了半空。
什么都捋不出来,就觉得他好奇怪。
可奇怪的何止她一个人。
陆时聿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几个小时过去,以为心头的醋意会一点一点散去,可却总会因为她某句话而翻涌出来,以致于他现在急需一点什么来压下他心头的酸胀。
可是她倒好。
平时古灵精怪的像只狡猾的狐狸,到了关键时候却往草丛里一窝,成了一动不动的小兔子。
陆时聿目光锁在她脸上:“下午送我的走的时候,不是说的挺顺口吗,现在又不好意思了?”
可当时是事出有因,现在无缘无故让她说,哪好意思说出口啊!
江棠梨瞥他一眼。
黑漆漆的一双眼,虽亮却深,根本辨不出真实情绪。
江棠梨都想戳他胸口问他一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大晚上的不睡觉,跟个三岁小孩似的,追着她要这些甜头。
余光剜他一眼后,江棠梨脸一偏,“哼”了声:“短信的事还没跟你算呢!”
说完,她在他怀里突然一转身。
陆时聿就这么看着她躺到了床上,甚至连风衣都没脱就拉着毯子盖到了身上。
陆时聿是真的被她气笑了。
没让她说的时候,又是比心又是「爱你」的。
让她说了,又开始跟他翻旧账岔开话题。
陆时聿站在床尾,看向她因为睡到床边而在身后留出的一大片的空荡。
“衣服不脱就睡?”
见她眼睛一闭不理人,陆时聿无奈叹气后,绕到床里侧。
躺下后,陆时聿扭头看过去。
从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后,她从未给过他后背,哪怕是熟睡之后,也会像只黏人的奶猫似的,不是贴在他身侧,就是窝在他怀里。
可是现在呢,恨不得离他两米远。
不止人远,就连她枕的那只枕头都被她拉远了。
就因为让她说一句爱他?
陆时聿掌心在身边拍了拍:“过来。”
听得江棠梨直撇嘴。
一天到晚就会命令人。
不就比她大几岁吗,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当她的老父亲了?
本打算纹丝不动,可一想到自己今晚骗了他,他还送了辆骑士15世给她
江棠梨不情不愿地往后挪了一点。
“再过来一点——”
吆五喝六的。
江棠梨小脾气瞬间就被引爆了,肩膀一歪,扭头瞪过去:“你不能自己过来啊!”
陆时聿:“”
“别以为自己是个总就了不起,我们江家三个总呢,你出去问问,哪个舍得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光说不解气,江棠梨抬脚搡在他腿上:“下去,我的床不欢迎你!”
本来陆时聿还因为她的前两句自我反省,但是刚刚这一句
“不欢迎我欢迎谁?”他两臂支起,缓缓起身:“你给我说一个出来。”
江棠梨真要生了气发了火,那可是六亲不认的。
“反正不是你姓陆的!”
“那姓什么,”他眉眼不动声色地浮上戾色:“楚吗?”
江棠梨嗓子里一噎。
天呐,这都什么陈年老醋了,他竟然还在吃。
满腹的气性没了,江棠梨只觉得想笑。
“陆时聿,”她坐起身,勾着肩膀看他:“你几岁了?”
见他不说话,眉眼却沉得厉害,江棠梨不禁起了逗他的心思。
鼻子一囊,手一捂:“什么味儿啊,好酸。”
陆时聿面不改色:“醋味。”
他竟然一点都不藏。
江棠梨笑得肩膀直抖:“所以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到底是想酸死谁?”
或许是自己的笑衬得他表情愈加得冷。
江棠梨这才感觉到裹于他周身的冷气压。
笑就这么僵在了嘴角。
大脑飞速运转间,突然想起他那句「说你爱我」。
难不成是因为没能从她嘴里听到答案才有了这后面一连串的负面情绪?
找到了突破口,江棠梨嘴角的笑差点没压住。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
“不然下次我也去酒吧,若是有女人——”
“你敢!”
强硬的语气吼出来的两个字,加上她急转而下的表情,不仅成功压下了他满腔的醋意,也轻而易举地驱散了他心头所有的阴霾。
陆时聿眼尾弯出今晚最为愉悦的一个笑,俯身凑近她:“我有什么不敢的?”
江棠梨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拿捏又或者震慑住。
她手指一指,嘴角一弯,“你敢招惹一个女的,我就能招惹十个男的!”
陆时聿万万没想到她会拿这种话来威胁他,一时怔住。
更没想到,上一秒还放狠话的人,突然又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我这个人呢,一向不喜欢回头看,所以,”她“啵”的一声亲在他唇角:“那个姓楚的醋,陆总真的没必要吃。”
这话听着像哄人,可若是细品
只是没等他品出具体来,怀里沉了几分重量。
江棠梨压着他往后躺:“想听那三个字啊?”
她有一双极其妩媚的眼睛,眼尾轻挑的时候,总会带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被她用这样的一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只觉得整个人无力招架。
可这种感觉到底是来自于想从她口中听到的「我爱你」,还是她眼神里的撩拨,又或者她手指的作弄。
期待值在他眼底攀升,搂着她腰的手渐渐收紧之际——
世界上最好听的三个字,混着她吐字时温热的气息,齐齐往他耳廓里钻,还有她湿热的舌尖,一下又一下地舌忝弄他的耳垂。
长长一道吐息后,陆时聿闭上眼。
以至于他错过了江棠梨眼底闪过的狡黠。
像是一瞬间,耳边的热息没了,压在他胸口的重量也突然一轻。
陆时聿睁开眼,刚一抬头,就见她捂嘴打了个哈欠。
以为这个哈欠结束,她就会重回自己怀里,结果却见她往旁边一趟。
虽说和自己只隔了不到半臂远的距离,可陆时聿哪里会满足于此。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让她过来,而是主动靠了过去。
“宝贝——”
余下的话被江棠梨精准捂在指腹下,她眼睛闭着,眼睫轻颤:“好困哦老公~”
最后两个字,成功击垮陆时聿所有的难耐。
他轻抬起江棠梨的头,手臂穿过她后颈,将人抱到了怀里。
“以后不许离我那么远,也不许背着我睡,听见了吗?”
看似强硬的话,却被他软着调子说出来。
江棠梨在他怀里悄悄睁开眼,刚一看见他下巴,额头就落了一个吻。
“睡吧。”
这就睡了?
这人怎么就不多说两句软话磨磨她,又或者什么话都不说,强势吻住她
就这么抱着她睡了?
还是说,她刚刚撩他撩少了,没撩起来?
一阵不可置信的迟疑后,江棠梨轻轻晃了晃他的腰。
“老公”
等了好几秒,才听到他低低“嗯”了声。
像是本能反应,而非真的在应她。
江棠梨盯着他安静的眼睫看了会儿,不相信似的,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美人在怀,他竟然能入睡得这么快?
气得江棠梨攥着她的小拳头在他眼前虚晃了一下。
四月的天,五点一过,天边就蒙出了一层灰白。
一夜辗转难眠的江祈年,起了个大早。
周温乔挽着他的胳膊,两人刚一走出大门,就被对面停着的一辆庞然大物震在了原地。
“这、这谁的车,怎么停咱家门口了。”
周温乔看了眼车头:“是辆新车,还没上牌。”
“梨梨的?”
两人对视一眼后,去了车库。
卷帘门缓缓上掀,江祈年一眼横扫后发现,“梨梨那辆奔驰不在。”
周温乔轻笑一声:“那估计是时聿的了。”
江祈年和她的关注点可不在一条直线上。
“两人昨晚十二点四十才回来。”
周温乔没懂他意思:“所以呢?”
回想昨晚两人的表情和动作,江祈年眼角渐眯,“怕是咱们那好闺女不是从陆家来的。”
周温乔轻笑一声:“那还能从哪来?”
江祈年低头看她:“说不好被人从酒吧里逮回来的!”
周温乔先是一愣,继而摇头:“不会的,梨梨不至于那么没有分寸。”
有没有分寸,一问便知。
七点半,周温乔见陆时聿只身一人从楼上下来。
“梨梨还没起吗?”
陆时聿点头:“让她多睡会儿。”
都把人从酒吧里逮回来了,不见他告状不说,竟然还这么护着。
江祈年不露声色,像是随口一提:“门口那辆车是你的?”
陆时聿说:“是送给梨梨的。”
江祈年皱眉:“她那驾照哪能开得了那车。”
“增驾就好,也不是很难。”
陆时聿走在江祈年身侧,随他进了餐厅,也顺着刚刚的话题提到了迁户口一事。
江祈年愣了一下,“迁、迁户口?”
避免他作为一个父亲而多想,陆时聿说:“增驾的话要在户籍所在地,把户口迁过去更方便办理。”
周温乔招呼他坐,继而拍了拍江祈年的手背:“俩人结婚证都领了,日后早晚是要在一个户口本上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一想到养了这么大的闺女真就跑到了别人家的户口本
江祈年却也只能在心里叹气:“行吧,回头你把户口本找出来给他们。”
话刚一落音,江棠梨打着哈欠走进来。
陆时聿扭头一眼后忙起身,结果手还没把椅子抽出来,腰就被江棠梨抱住了。
“你怎么起来都不喊我啊”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在父母面前对自己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陆时聿垂在身侧的手僵了一下,但是也只是短瞬就抬了起来,一手回抱住她,一手护在她后脑勺,“想让你多睡会儿。”
“那你还说让我陪你去公司。”
咕哝着的腔调里,有撒娇,却也有埋怨。
但是却被江祈年听出了其中深意。
他侧头在周温乔耳边:“我说的没错吧,就是从酒吧里带回来的。”
周温乔看他一眼。
以为她没懂,江祈年又低声道:“不然会把她带去公司——”
后面的话被周温乔拽他袖子的动作止住。
抬眼,见两人坐到了餐桌前。
“想吃什么?”
江棠梨困得没有一点精气神,摇了摇头:“没胃口。”
她软塌塌的模样,让陆时聿本就温声细语的音调更加轻缓。
“今天还是别去公司了——”
不等他说完,江棠梨就扁嘴摇头:“不要,我得去看着你。”
江祈年听愣住。
不是人陆时聿看着她吗,怎么还反过来了?
视线再落到女儿身旁那张脸,满脸的纵容无度。
甚至连手里的筷子都放下来了,还说:“那不然我们现在就走?”
江棠梨下巴一点,两条胳膊一抬:“抱抱。”
陆时聿出乎意料到一怔,扭头——
江祈年慌忙别开脸,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倒是周温乔,朝他浅浅一笑后,看向女儿:“人家时聿是去公司忙公事,你跟去像什么样子。”
不等江棠梨开口,陆时聿就说了声没事,“办公室里有休息间。”
扭头,见她一身的懒劲,身上还穿着他叠放在床尾的浴袍。
若不是有长辈在,陆时聿真想将她抱回楼上换身衣服。
“你等我一会儿,我上楼给你拿身衣服下来。”
周温乔忙起身:“我去吧。”
陆时聿却说不用:“正好我手机还在楼上。”
见他转身出去,江祈年朝斜对面“咳”了声,“你跟我说实话,昨天那么晚回来,是不是去酒吧了?”
就知道瞒不过他。
但是江棠梨现在困得无心也无力再去编理由找借口,索性也不藏了。
“去了,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江祈年眉眼一沉:“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
之前她还没嫁人呢!
说到嫁人,江棠梨嘴角顿时抿出笑。
江祈年以为她又想说软话磨人:“你少跟我来这套啊,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说会把酒吧处理掉。”
江棠梨却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晚了,处理不掉了。”
“什么意思?”
江棠梨眼睫扑簌扑簌地眨了两下:“因为现在陆爷爷非常支持我的酒吧事业。”
都把注意打到陆老爷子身上了。
江祈年冷呵一声:“你少拿陆老爷子作你的挡箭牌。”
江棠梨知道自己多说无用,“那不然你自己问陆爷爷。”
江祈年一时哑口,一直到眼睁睁地看她被陆时聿领出门,看着陆时聿将人抱上那辆黑色铁疙瘩。
尽管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朝车里的两人挥了挥手,可随着车头转弯,车轮碾过带出一阵风,江祈年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瞬息万变。
眼看他身子一转,周温乔忙挽住他胳膊:“行啦——”
一道裹含无数情绪的“哼”音打断她话:“牛了,现在嫁人了,都开始拿着夫家的人来压她亲爸一头了,真是白疼了她这么多年!”
周温乔听了不禁失笑:“谁让你老揪着她那酒吧不放。”
“我这不是为她的安全考虑吗,一个女孩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开什么酒吧,那是个正经的职业吗?”
“这不是有时聿吗?”
江祈年双脚一停,“那家伙能一天24小时守在她身边吗?”
周温乔眼尾轻轻一扬:“那你这个做父亲的又能一天多少个小时守在她身边呢?”
江祈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周温乔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你总说她长不大,可你有没有想过,放手才能让她真正地成长呢?”
江祈年嘴角抬一缕苦涩,“还要怎么放手?”
户口都要从他江家迁走了。
“这你就要学一学人家陆时聿了。”
“学他?”江祈年好笑一声,“学他什么?”
“温和又强势,管她又惯她。”
周温乔一语道破她看到的全局:“梨梨现在就像他手里的风筝,看似被他放飞得很远——”
江祈年哼出一声不以为然的笑:“他就不怕风大,把风筝卷走喽?”
“不看风向自然收不回来,可若是风向都被他掌握在手里呢?”
“他还有那种本事?”
“有没有,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捕捉到她眼里的意味深长,江祈年突然想起昨夜他亲眼看见陆时聿握着女儿的手一瞬收紧而涨出的血管青筋。
可即便那样,也不在他这个老丈人面前挑破一个字,一副他的人他来管,谁都不能插手也不允许任何人插手的架势。
不像他江祈年,管起人来,除了唠叨,一点实质性的措施都没有。
想到这,江祈年恍然大悟:“他该不会是用一个巴掌两颗枣的伎俩吧?”
周温乔无奈他的后知后觉,手在他肩膀拍了拍:“把人从酒吧里领回家,还能再送那么大一惊喜,你觉得呢?”
但是江祈年还有件事没捋明白:“那刚刚梨梨又说去公司看着他?”
周温乔笑得一脸深意:“谁看着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切了然后,江祈年除了对女儿那看似精明实则三岁大孩子的心思堪忧之外,还有对陆家那位手段的佩服和后怕。
“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一时之间,江祈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倒是周温乔,丝毫不觉担心。
“有时候,看似掌握全局的那一个,才是最忐忑的那一个。”
因为太在意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
而一段感情里,这样的一方才往往是情感弱势的一方。
的确,早上醒来后,陆时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思自己昨晚的种种行为。
他没想到一个醋的后劲会这么大,竟然会让他失去一贯的从容淡定,说出那些不可理喻的话来。
扪心自问,他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揪着一件事盘根究底。
不止他,相信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这种。
那她呢?
会不会一觉醒来,回想起他昨晚的种种行径而对他心生排斥,甚至厌恶。
这两个词在他脑海反反复复。
直到早上她软软糯糯地偎在他怀里,悬着的心才一点一点往下落,可一想到她整个人还睡意惺忪,心脏便再也落不回实处了。
以至于车开半路,他余光不知多少次瞄到旁边,可是旁边的人睡得沉,让他连道歉的话都无从说起。
一直到车驶入地下车库。
江棠梨身上还是那件走前懒得换的睡袍,所幸直达顶层的电梯和员工电梯是隔离开的。
短暂迟疑后,陆时聿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
本不想吵醒她,结果刚把人从车里抱下来,江棠梨就醒了。
眼睛困得睁不开,眯出一条缝看了眼周围,她唔了声,“到了吗?”
陆时聿刚一点头,就听她惊出一声:“我衣服还没换!”
所有的困意都没了,她揪着领口:“你不是给我带衣服了吗?”
“现在换?”
“当然啦,不然被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见她又满眼偷感地往四周瞄,
陆时聿笑出一声,他打开后座车门:“衣服在那个黑色袋子里。”
江棠梨看了眼车窗玻璃,黑漆漆的,可是这车就是个显眼包。
“那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
陆时聿点头:“当然。”
让江棠梨没想到的是,包里不仅有衣服,还有化妆品。
车窗落下,江棠梨唇角笑漪轻牵:“没想到陆总这么细心。”
能夸他,是说明昨晚的事彻底翻篇了?
只是不等陆时聿再细看她表情,车窗又升了上去。
等到车门从里面打开,看见她几乎全妆的一张脸,陆时聿胸腔被震了一下。
啡金色眼影漫在眼窝处,带着点幻彩紫的色调,有一种恶而不知的美感,再加上她身上的这身。
黑色西装外套里是一件鱼骨束腰绑带抹胸。
让她本就张扬放肆的气质又添了几分神秘和妩媚。
“好看吗?”
陆时聿不知道该不该用好看来形容,但是目光却久久停留在她身上移不开。
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酒吧看见她。
红唇藕臂,一条银色紧身抹胸短裙裹出她的曼妙。
当时她也是化了这样的小烟熏妆。
当时,他胸腔也被震了一下。
但是他没有深究那份震动,只是觉得她身上的那条裙子太短。
如今再回想
耳边突然响起上次在Lounge酒吧,她问他的那句——
“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啊?”
第47章
都说一见钟情钟的是皮不是骨。
陆时聿一直以为自己不会那么肤浅。
原来不是。
他自问,如果爷爷给他找的是一个长相足够平庸的女孩,他是否还会像当初一样,一口应下这门婚事。
如果对方拒绝这桩婚事,他又是否会像对待她江棠梨一样,努力争取。
也会像纵容她江棠梨一样,无底线地纵容那个人的各种小脾气吗。
也许他会在日后的相处中被那个人的内在所吸引,可绝不会让他分泌出这么多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让他有如此强烈的身体反应和本能的冲动。
偏偏是她江棠梨,是她江棠梨的出现,让他这个一向重理性思考和精神层面的人,开始享受感官的体验,开始甘之如饴地受荷尔蒙的驱使。
陆时聿缓缓走到她面前。
将她低在西装里的胸衣往上拉了两分,又将西装的纽上一颗:“胸衣外穿,纽扣都不扣,谁给你的胆子?”
竟然还把责任推她身上了。
“这不是你给我拿的吗?”
是他拿的没错,但是他拿的也不止这一套。
“那条蓝色连衣裙怎么不穿?”
眸光乱转间,瞥见他身上的黑色西装,江棠梨眉梢一抬:“人家不是想和你穿成情侣装吗?”
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
但是将「情侣装」在心里品了品,陆时聿唇角又不禁扬了几分。
“以前穿过情侣吗?”
天呐!
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套她的话。
江棠梨腰身一弯,把脸凑到他垂落的视线正下方:“陆总,要不要给你买把尺子?”
“尺子?”陆时聿皱眉。
“量一量你心眼的大小啊!”
陆时聿偏开脸笑了。
可是当他视线再收回来,眸光里因为盛着她的脸而多了几分专注与认真。
“江棠梨,”他很好奇:“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样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他?
江棠梨突然掩嘴笑了声:“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本来还很期待,结果听她这么一说,陆时聿觉得这印象分怕是不高。
“及格了吗?”
江棠梨搂住他腰,仰头看他:“你说的是长相还是给我的印象啊?”
陆时聿听出来了:“长相及格,印象不及格?”
江棠梨撇了撇嘴:“这可是你说的。”
倒是会把自己摘干净。
但是让陆时聿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会对我印象不好?”
据他所知,外界对他的评价还算不错。
见她不说话,陆时聿突然想起来:“我说的第一印象可不是你跟踪我那次。”
江棠梨惊讶出一声:“你知道我跟踪你?”
陆时聿偏开脸笑了:“不然我为什么会把车开到你们家门口?”
江棠梨茫然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不是为了弄她难堪吗?
陆时聿错开她唇上珠光质感的裸色唇膏,亲在她嘴角:“机场那么远,你一路跟过去还好,但是让你一个人回来”他停顿了一下:“我不放心。”
江棠梨:“”
天呐,当初她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古板又无趣的呀。
这人明明好会哄人。
可是在那天之前,他们都还没有正式见过面,他干嘛那么关心她的人生安全。
难道他对她的一见钟情不是从酒吧开始的,是在那天之前?
但是第一次见他的那场晚宴,他们明明都没说过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交换过。
进了电梯,江棠梨还在仰头看他。
“怎么了?”陆时聿皱眉却轻笑:“怎么这么看着我?”
爸爸说这桩婚事是他们陆家提出的。
当时她想破脑袋都没想通,如今再细细往回捋
“你第一次见我是正月初五那天晚上吗?”
“不然呢?”见她面露茫然,陆时聿略感意外:“你难道不知道那天的晚宴是爷爷安排的?”
江棠梨愣住了。
“真不知道?”
江棠梨摇了摇头:“爸爸只说是一个朋友的邀请。”
当时她有细问,好像又被妈妈说了什么分散了注意力。
如今再回想,才发现都在刻意瞒着她。
不过这些对于陆时聿来说已经不重要。
他紧了紧被他牵在手里的手,岔开话题:“饿不饿?”
然而江棠梨却揪着不放:“所以那天晚宴的目的,你事先是知情的?”
“当然,”陆时聿点头:“不知情的话,我不会去。”
“那在那天之前,你有看过我的照片吗?”
陆时聿被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听笑了。
“还需要看吗,你在圈里的名声这么响。”
江棠梨当然知道自己名声很响,但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不像他陆时聿,人人口中的绅士君子。
可话说回来,都知道她名声不好了还答应这门婚事,可见他有多喜欢她,哪怕当时她还把对他的排斥表现的那么明显,他也没有知难而退。
本来这趟回来还想和妈妈请教拿捏男人的技巧,现在看来,哪还需要拿捏,简直手到擒来了呀!
这个信息素来得太过惊喜,被强压在嘴角的笑痕偷跑到了两只肩膀。
偏偏她肩膀被陆时聿搂着,感觉到掌心下的抖动,陆时聿低头看她,只是还没来及问,电梯门开了。
陈敬已经等在门口:“陆总、太太。”
会议室的双扇门敞开着,就在出电梯不远的走廊里。
从门口经过时,陆时聿步子没停,“先送你去办公室。”
江棠梨往里瞥了眼,发现偌大的会议桌一圈坐了不少人。
江棠梨深知自己这趟过来的目的。
她站住脚:“你先去开会吧,我自己能找到。”
表情一本正经,声音更是温淡。
想起晚宴上见到她的第一面,也是这般的温婉端庄。
只可惜,狡猾的本质一戳就破。
陆时聿手指走廊尽头,“进门厅左手边是我办公室,右手边是接待室,休息间在接待室里,你先去补个觉,我这边大概一个小时结束。”
江棠梨端着一张和她的妆容完全不匹配的端庄,“知道了。”
乖的都不像她了。
陆时聿抬手在她发顶揉了揉,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很像第一次见到的你。”
江棠梨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初五那天的自己穿的是什么样的裙子,梳的又是什么样的发型,但是那种场合下,她肯定是优雅的、柔美的,不是她江棠梨的江棠梨。
可是他喜欢的是装出来的江棠梨,还是最真实的江棠梨呢?
躺在那张一米八,略显空旷的双人床上,江棠梨一点一点地回忆着这段时间的点滴。
不知是不是吃了跳跳糖的原因,唇齿间的甜丝丝缕缕地往她脑海里钻。
甚至连晚宴当天对他的印象都裹了一层糖丝。
陆时聿开完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了休息室。
房间内每一件家具的线条都极为的沉稳内敛,却也了无生机,如今多了一个她,突然就鲜活了起来。
陆时聿站在门,看着床上的人。
怀里抱着枕头,不知是把枕头当成了他,还是为了遮挡脱了外套后胸前的春光。
走近后,才发现她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笑。
看得陆时聿也不禁勾起了嘴角。
四月的天,温度虽适宜,可她身上的那件鱼骨抹胸都遮不住肚脐。
若是给她盖得厚了,怕是连抱在怀里的枕头都要被她扔在一旁。
在休息间里环视两圈后,陆时聿索性脱下身上的西装马甲盖在了她腰上。
门轻开轻合后,陆时聿回到办公室。
“陆总,陈主任和规划局的几位领导已经到楼下了。”
陆时聿点头:“你去接一下。”
每次回京市,陆时聿的忙碌都不会停留在办公室,而是穿梭于会议室与接待室以及研发工厂。
虽然今天会面的几位领导都非常重要,但重要不过休息间里睡着的人。
在电梯门口个和几位领导一一握手后,陆时聿把人领去了会议室。
四十分钟后,陆时聿再回来,见床上的人还是之前的睡姿。
安静的房间几乎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陆时聿轻步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不知不觉竟也把他的困意给看了出来。
但是二十分钟后,他还要去楼下开一个短会。
若是平时,陆时聿会利用这二十分钟短暂休息一会儿,但现在,他却只想把这二十分钟充分利用而腾出更多的时间。
再出办公室,陆时聿朝陈敬挥了下手:“通知下去,会议提前十五分钟。”
所有的时间都被充分利用后,陆时聿只一个上午就忙完了原本一天的工作。
“陆总,需要帮您订餐厅吗?”
陆时聿说不用,“回海市是几点的飞机?”
“傍晚五点。”
回去的时间早在来时就已经定好了,当时还以为时间安排提前,如今看来倒是迟了。
陆时聿松了松领带:“你先出去吧。”
半杯水的功夫,等他再进休息室,却见江棠梨还没醒。
能睡这么久是陆时聿没有想到的。
走到床边,陆时聿将拧松的领带抽掉一扔,刚好扔在了江棠梨脱下的西装外套上,一个是重锻的黑,一个是桑波段的黑,同为黑色,视觉上却不同,可这么错叠盘落,倒有着几分矛盾的美。
陆时聿侧身,和江棠梨面对面地躺着。
一只胳膊屈着压在脸下,另只胳膊却抬着,手指在半空悬停了好一会儿才轻落在江棠梨熟睡的脸上。
以前他最不喜欢的一个字就是「懒」。
晚起是懒,本该今日处理的工作无论什么原因推迟到第二天也是懒。
后来认识了她,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是可以睡到黑白颠倒的,可是怎么就从来没把她和「懒」这个字联系到一块呢?
甚至还会有一种「谁都不许打扰她再让她睡一会儿」的奇怪心理。
而他自己,也在她出现之后,多次将本该当日完成的工作推到了明天、后天又或者大后天。
却从来没在心里埋怨过,甚至还会觉得这种懒带了几分松弛的享受。
这是走上坡路的大忌。
却又忍不住地想要停一停,只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想和她一起看风景的人。
“江棠梨”
他唇角一勾,在他的无声笑意里,三个字被他轻念出来,声音有疲惫的懒音,也有未知名情绪的欢愉。
抽掉她怀里的抱枕,陆时聿将她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手刚一松开就见她主动挪了过来,轻搭在他腰上的胳膊一点一点圈到他后腰,一直到把脸埋到他怀里后,将他抱紧的那只胳膊才逐渐松了力道。
轻抵在她额头的唇角上扬的好一会儿,才随着他呼吸变均匀而一点点平下去。
而在他熟睡没多久,江棠梨却醒了。
脚背绷紧,想刚伸一个懒腰,却在仰头时愣了一下。
督促工作怎么还把人督促到床上来了?
搂在他腰上的手刚一攥紧手指下的衬衫布料,却又在晃他的前一秒停了动作。
是忙累了吧?
想来应该是,毕竟昨晚他也没睡几个小时,早上起得又比她还早
仰头看了他一会儿,结果刚一抬手,指尖还没碰到他眉骨,突然传来手机的“滋滋”震动声。
吓得江棠梨慌忙缩回手。
脸埋回他怀里的时候,陆时聿也刚好睁开眼。
以为他没发觉,结果额头顺着他亲吻的力道被抬了起来。
“什么时候醒的?”
江棠梨抿了抿唇,刚想说话就见他下巴仰起。
看见他将手机贴到耳边,听见他以极为慵懒的语调说了一声“喂”。
实在是蛊惑人。
江棠梨没忍住,脑袋一勾,下巴一抬,含住了他颈间那块高耸的喉结。
沉沉一道鼻息,来不及克制,更来不及压下,就这么传进了话筒里。
“你干嘛呢?”
江棠梨动作一停,刚想松开,后脑勺却被他掌心扣住。
“说。”
极为压迫和命令的一个字,让江棠梨心脏“砰砰”直跳。
电话那头是楼昭。
“你是不是又回京市了?”
滚烫的呼吸斥在他颈子里,让他不想多说一个字。
“嗯。”
“什么时候回来?”楼昭问。
“晚上。”
“晚上几点?”
喉结被含着,陆时聿腾不出多余的心思计算时间,他眉心拧出深褶,低沉的声音里全是压抑的克制:“有急事就说,没有就挂。”
江棠梨还第一次听见他这么没有耐心,唇刚一松开,笑声就漫了出来。
就这么传进了话筒,也清晰传进了楼昭的耳朵里。
“大白天的,你可真行!”
说完,电话就被迅速挂断了。
“咚”的一声,手机被撂在了身后的床头柜上。
被扣了这么大一顶莫须有的帽子,陆时聿翻了个身,“睡醒了?”
江棠梨拱了拱腰:“压死人了!”
陆时聿却仿若未闻,低头就要吻上她时,却被江棠梨快了一步地把捂住了唇。
视线抬至她不情不愿的眼睛里,陆时聿皱了下眉,“怎么了?”
“都没刷牙!”声音从她捂紧的指缝里闷出来。
陆时聿失笑一声:“所以不给亲?”
见她脑袋直摇,手还捂得更紧,陆时聿低头。
是那件早上刚一打开她衣柜就钻进他眼底的鱼骨式抹胸。
黑色的底,需要细看才能看出上面的暗色豹纹,却又不是那种很寻常的豹纹花型。
在车库看见她换上后,陆时聿还有过后悔,不该把这么一件让人一眼就生出遐想的内衣给带来,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抬头,和那双黑漆漆却又雾蒙蒙的一双眼对上,陆时聿很轻地笑了下,然后问:“真不给亲?”
江棠梨哪里知道他打的坏主意,又是一连几下摇头。
可随着他拨开其中一个罩面,不等江棠梨出声制止,倒吸的一口气从她紧捂的指缝里泄了出来。
清凉的湿漉感滑过,苞)心顿时耸出待放的姿态。
原本捂在嘴巴的手压在了他肩膀。
身体尽头给出的反应让江棠梨推着他肩膀的同时也仰起了下巴。
说不出是还迎还是欲拒。
手臂圈住她勾起的腰肢,陆时聿将她紧紧抱住。
然而唇齿却是松弛的,甚至带着几分好整以暇的姿态,一边听她唇角溢出的声音,一边感受着唇舌间的抖潺。
他不过是想仅仅如此。
但是江棠梨却想要更多。
以至于他刚一松开叼于双齿间她的软肋,手就被她握住了。
陆时聿知道她想要什么,偏偏收着力,不被她的手带去她想要的地方。
他很执着,把脸低在她脸前,又问:“给不给亲?”
可是他疏忽了江棠梨骨子里的倔。
短暂的怔愣和茫然从大脑里闪过后,江棠梨睁开眼,满是潮气的一双眼瞬间就变了底色。
“不给,以后都不给!”
以为自己的威胁足够震慑,结果话音刚落,下巴就被陆时聿用虎口反手卡住了。
强势到让人心悸的一个吻,带着不容她抗拒,也丝毫没有力气推开的力道,欺在她唇上,撬开了她双齿,吮住了她舌尖。
在他办公室的茶水台上顺走的那两包草莓味的跳跳糖,还在她唇齿间留有余香,撞上陆时聿睡前喝的小半杯浓郁花茶留下的花香。
原本只想短暂惩戒的吻,突然就勾出了交/缠的烈势。
抵在他胸口的两只攥成拳的手,逐渐松弛了力道,一点一点攀上了他肩膀。
怀里人的主动,让陆时聿眼尾弯出笑痕,突然一抬头,江棠梨探出唇的舌落了空,不甘心地追吻过去,陆时聿又把脸往上抬了两分。
“陆时聿!”
气恼的声音还未余音落地,江棠梨就被他忽然抱起,软绵的身子骨刚一直起来,又随着陆时聿后躺的姿势而落进他怀里。
江棠梨笑着锤他胸口:“你干嘛~”
陆时聿双手交叠枕于脑后,笑意沉沉地看着她:“甜甜的。”
甜?
江棠梨愣了一下后,忙捂住嘴巴。
咦,怎么会有草莓的味道?
“知道睡前吃甜的对牙齿不好吗?”
江棠梨这才突然想起来含化在嘴里霹雳吧啦响的跳跳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跳跳糖的呀?”
只是尝出了她口中的甜,却不知道她吃的是跳跳糖,更不知她喜欢吃跳跳糖的喜好。
虽然误打误撞,但他没有否认,哪怕这对她来说只是一点点的意外和惊喜。
“你猜。”
江棠梨揪着他领口被解开的那颗透明纽扣,“一天到晚就会打听人家的喜好。”
以前陆时聿总觉得,所谓可爱,不过是还不谙世事的小孩的童言无忌。
如今却发现,可爱也能被她这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写出这么一番让人无法招架的生动。
突然就很想把她所有喜欢的都送到她面前来。
陆时聿抬手在她脸上蹭了蹭,“要不要下午回去?”
“你忙完了吗?”
“嗯,不然怎么会有时间和你躺在——”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棠梨兴奋声打断:“那你不早说!”
身上的重量一轻,都不等陆时聿反应过来,江棠梨就从他身上跳到了床下。
着急忙慌的架势,随着办公室门一打开——
陆时聿被她突然端正的双肩看笑,“又摇身一变成陆太了?”
江棠梨挽着他的胳膊,目不斜视,话不露齿:“别逗我笑。”
可是她笑起来那么好看。
当然,今天带她过来并非只是把她看在身边。
进了电梯,眼看他摁了一层,江棠梨皱了下眉,手伸过去,又摁亮了B1。
陆时聿看了一眼后没有说话,但随着电梯在一楼停落,他放开了江棠梨的手,改成搂她的腰。
被他带出电梯,江棠梨抬头看他,“不是去车库吗?”
刚一说完,迎面就传来一声——
“陆总,陆太太。”
江棠梨眼波一顿,循声看过去,还没看清是谁打的招呼,同样的问候声又接踵而来。
“陆总、陆太太。”
“陆总、陆太太。”
这三个字的含金量让人耳膜失重,江棠梨下意识就往陆时聿身侧靠紧。
突然想起里面穿着的鱼骨抹胸,江棠梨忙伸手去摸外套的扣子,还好还好,是扣着的。
结果手刚一垂到身侧,又想起自己脸上的妆。
会不会太浓了?
有没有晕妆?
突然想起出门前没有补唇膏,江棠梨又忙抬手掩唇。
她一连串的小动作都被陆时聿尽收眼底,但他什么也没说,一直走到门口,陆时聿给她打开后座车门。
“陆太太?”
微扬的嘴角,含笑的语调
江棠梨才后知后觉他放弃去车库而走一楼的用意。
“你故意的?”
陆时聿一脸深意地回望住她:“毕竟陆太太既不愿意在微博公开自己,也不愿意在朋友圈公开我。”
第48章
江棠梨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看着他。
一身芝兰玉树的儒雅气质,可却心眼小的如针尖如麦芒。
不就没把微博里那些腹肌照腹肌视频删掉吗,竟然让他记到了现在。
还有朋友圈,是,她是没在朋友圈晒过他,可是没有他之前,她也不爱发朋友圈啊!
当然,若是拿这些理由反驳他,不仅没有说服力,还会让他觉得自己强词夺理。
江棠梨走到敞开的车门边,隔着车门,朝他微微一笑。
“记得没错的话,陆总的微博和朋友圈也从来没有晒过我吧?”
陆时聿没有想到会被她倒打一耙。
但是她说的也是事实。
“那如果我晒了呢?”
江棠梨嘴角一僵。
“陆太太是不是要礼尚往来?”
江棠梨:“”
所以这个坑到底是他先埋的,还是自己挖的?
眼看他掏出手机,江棠梨伸手就要去抢,结果陆时聿被陆时聿轻松一躲。
“公司门口,很多人看着呢。”
江棠梨扭头看向身后。
不过几米远的大厅里,果然有很多双眼睛看过来。
看也就算了,还有扎成几堆窃窃私语的。
不知是议论她的穿着还是脸上的妆。
江棠梨在心里“哼”了声,一扭头,手机屏幕被立在了她面前。
“发了。”
江棠梨愣了一下,视线盯着界面。
是一张她歪着脑袋在吊床里睡着的照片,怀里抱着一个枕头不说,头顶还插了朵红色的花。
江棠梨完全没印象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样的照片。
伸手又要去抢,依旧还是没有抢到。
江棠梨气得跺脚,“你从哪弄的照片?”
陆时聿却不说话,手压她肩膀,将她半推进车里。
车门一关,江棠梨就把手伸到了他面前:“手机给我。”
结果却见他不仅不给,拿着手机的手还放到腿外侧。
江棠梨二话不说,身子一横就去抢。
然而两个座椅被中间的扶手箱拉开,江棠梨半个身子越过去都没抓着他那只手。
仰头,对上陆时聿那双垂眼看过来视线,江棠梨冷哼一声:“我数到三,给我。”
竟然还跟他玩数数这一套。
“江棠梨,”他声音似笑非笑:“谁给你的胆子?”
若是以前,江棠梨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但是现在,她掐着他对自己的一见钟情开始恃无恐了。
“3——”
竟然还真开始数,陆时聿气笑一声:“陈敬。”
在听到他说谁给你的胆子的时候,陈敬就顿感不妙了,如今一听他喊自己名字,陈敬顿时危襟正坐,但他没有扭头回望,只侧耳回道:“陆总。”
“挡板升上去。”
尽管他声音温沉,但不乏命令。
陈敬忙将挡板控制按钮上拨。
谁知,又一道命令声从后座传来——
“不许升!”
陈敬额头开始冒冷汗。
陆总的话要听,可是太太的话也不能置之不理。
但是晚了,挡板已经升到了顶。
被完全阻隔成独立空间的后座,江棠梨已经坐了回去。
背身抵着车门,一手捂嘴,一手指着他:“我警告你,我现在正在生气,你不许亲我!”
陆时聿失笑一声看着她:“谁说我要亲你了?”
“那你干嘛升挡板?”
陆时聿眼底笑痕微敛:“非得让别人看笑话?”
江棠梨把手放了下来,“那你发我的丑照,就不怕别人看笑话了?”
“丑照?”
不是丑照还能是美照不成?
江棠梨哭腔都快漫出来了:“不就没删那些腹肌吗,你至于这么报复人吗?”
既心疼她的委屈,又无奈她的控诉,陆时聿叹了口气:“江棠梨,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江棠梨“哼”了声:“那你干嘛挑那么丑的一张照片?”
怎么就丑了,陆时聿想不通,点开手机,他把那张照片放大给她看:“你告诉我哪里丑?”
江棠梨都不想看第二眼,“我不管,你快点换掉!”
“换掉?”陆时聿皱了下眉,“怎么换?”
“重新编辑啊!”江棠梨眼睛都睁圆了:“你别告诉我你不会!”
陆时聿真的不会,微博账号开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交给公司打理,丝毫不夸张地说,今天这条微博是经他手发的第一条微博。
见他眼看屏幕,指尖却悬空不知往哪落,江棠梨都想骂他一声笨蛋。
“给我!”她伸手。
陆时聿扭头看她的同时,手机却被他下意识往旁边拿远了几分。
捕捉到他的小动作,江棠梨眉梢一挑:“怎么,你手机还有我不能看的秘密?”
陆时聿却不答她,只说:“你只要告诉我怎么重新编辑就好。”
江棠梨却笑了下:“不给是吧?”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陆时聿拧眉看她。
结果却见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后,懒洋洋地往后一靠:“那你自己琢磨吧。”
只是这样?
隔着距离,陆时聿只能看见她手指轻点屏幕,至于屏幕里的内容
随着眼皮接连跳了两下,他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可能性。
陆时聿从关注里点进江棠梨的微博主页。
果然,之前都被隐藏起来的腹肌视频被放了两条出来,不止,还有一个腹肌视频被置顶了。
陆时聿看笑了,“江棠梨。”
江棠梨也不理他,翘着腿,懒洋洋地勾着其中一只脚。
陆时聿语速不疾不徐:“你是不是没仔细看我发的那条微博?”
江棠梨这才扭头看他。
仔细看?
仔细看她那张丑照到底有多丑吗?
可是旁边的人,嘴角牵着笑,温润的眸里有着细碎的,却又意味深长的光。
江棠梨突然倒吸一口气。
这人该不会——
指尖几下轻点后,江棠梨点进他微博。
真的被她猜中了。
在那张无法让她直视的照片上方:午后闲暇的陆太太@巧巧不吃力。
他竟然@她!
他竟然真的@她!
“陆时聿!”
声嘶力竭的三个字,穿透隔音极好的挡板,听得陈敬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一下。但是他就只听见了这三个字,至于大发雷霆的太太又说了什么,又或者被点名的陆总回了什么
“可以告诉我怎么重新编辑了吗?”
江棠梨眼神恨不得将他吃了,然而声音却软趴趴的:“点右上角的小箭头。”
不过陆时聿却没有自己操作,而是把一直不肯给她的手机递了过去。
江棠梨看了眼,没有接:“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陆时聿下巴轻抬:“从相册里选一张你喜欢的。”
江棠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手机一眼,结果刚一伸手,陆时聿又把手机往上抬了两分:“不先把你那些宝贵的东西清理一下?”
见她又是卷眉又是噘嘴,一脸的不情愿和舍不得,陆时聿似笑非笑一声:“已经十七万的浏览量——”
“我删还不行嘛!”
她是真委屈,委屈到只舍得删掉那两个公开可见的。
陆时聿是真的被气笑了:“江棠梨,我是没有腹肌给你看吗?”
有。
而且他的腹肌很漂亮。
但是
见她眼神偷瞄过来,陆时聿眉峰冷冽一弯:“家花没有野花香,是这个意思?”
知道自己理亏,所以江棠梨也想到了一个甜头送给他。
“那不然从明天开始,我就开始营业还不行吗?”
“营什么业?”陆时聿皱眉。
真是个2G元老!
江棠梨起身往他怀里一坐,“看镜头。”
陆时聿看向被她高举着的手机屏幕。
表情像是谁欠他两百万似的,江棠梨手肘往他怀里一戳:“你就不能笑一下吗?”
“笑?”陆时聿眉间阴翳挥之不散,低头看她:“你觉得我能笑得出来?”
不笑也行,文案更好写。
所以为了配合身后人的冷沉,江棠梨朝镜头做出各种委屈又茫然,无辜又显弱的表情来。
看着屏幕里的人,又是噘嘴,又是皱眉,甚至还咬唇、垂眼
陆时聿终于没忍住,偏开脸一笑。
上翘的嘴角就这么被定格在了镜头里,江棠梨在他怀里扭头看过来,“谁让你笑的呀!”
陆时聿看着她,依旧是皱眉,但却不是摆在镜头里的委屈,而是带着几分埋怨的质问。
表演变脸都不及她快,陆时聿无奈到都不知该拿什么表情面对她:“不是你让我笑的?”
“但是你开始不是没笑吗?我都快照完了,你突然又笑了。”
她点开相册一数,不偏不倚正好八张,就差一张刚好组成九宫格。
“你再重新摆出刚刚生气的表情,我再拍一张!”
哪里需要摆,生气就是他现在最真实的面部表情。
陆时聿强忍着耐心看着她将一张张的照片精修、调色,并上传成九宫格。
耐心即将濒临之际,一行文字让他眉间积攒着的浓浓郁结瞬间消失殆尽。
「呜呜把老公惹生气了怎么办,在线求救。」
发布成功后,江棠梨在他怀里转过身,邀功似的晃了晃手机:“满意了吧?”
的确是满意的,但陆时聿只满意在了心里。
他脸上依旧是充当她拍照背景板时的面无表情,当然,也可以说冷漠到面无表情。
以至于他开口说话时的声音都像是凝了冰:“然后呢?”
江棠梨微微一愣,“什么然后?”
不是这人说她不把他晒出来的吗?现在晒出来了,还有什么然后?
陆时聿瞥了眼她拿在手里已经渐暗的手机屏幕,“你说什么然后?”
江棠梨反应了两秒:“你说微信啊?”
陆时聿:“”
见他不说话,江棠梨“嗐”了声:“多大点事,等着啊!”
倒也没有多执着于她两个社交平台都发,但见她发的却是同样一个内容。
陆时聿抬手抽掉了她的手机。
“咚”的一声响,手机掉在了厚实的羊毛脚垫上。
江棠梨也几乎同时被他按在了怀里。
他的吻气势汹汹,却也早有预谋。
推在他胸膛的手被他的手强势握住并扣于她的身后,手背上的青筋血管暴烈凸显,然而力道却舍不得施加于她,而是多半都沉在了自己的腕心里。
可是吻她的力道却是凶狠的,像惩罚,也像是发泄。
呼吸乱七八糟,江棠梨根本无力抵抗,甚至连回应的余地都没有。
不是她不去回应,而是陆时聿压根不给她。
不仅唇撵着她的唇,舌更是横扫进她的口腔。
封闭的车厢被热度和喘息填满。
车毫无征兆地停下时,陆时聿的唇也一瞬离开了她的唇。
眼睛睁开,他黑沉沉的眸底几乎看不到光,但是喘息滚出了他身体里浓重的欲色。
江棠梨被他密不透风的目光看得偷偷吞咽了两下。
明明被他吻的是唇,但脸颊和鼻尖都红着,一双瞳孔更是透着湿漉漉的光,水雾朦胧里,全是对他口舌逞凶后的埋怨。
“人家不是都晒了吗,你干嘛还不高兴”
每次接吻过后,江棠梨整个人,连带着声儿都一并软塌塌的。
陆时聿脸上还是那般的没什么表情,但是把对她的心疼都凝在了指腹,温柔过他唇舌十倍百倍地揉着她的下唇。
“但你没有哄。”
说完这句话,陆时聿才顿感自己的无药可救。
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持力在吻过她一次之后,就土崩瓦解得再也铸不起来。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无时无刻地牵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吻她的唇,无时无刻地想和她黏在一起。
他甚至都不敢问她会不会讨厌这样的他。
万一她沉默呢?
万一她点头呢?
万一她说是呢?
什么都不敢问,索性抱住她,让她感受他的心跳。
可是又心存一丝侥幸。
“江棠梨,你现在对我的印象是不是比第一次要好一点?”
江棠梨被他抱得只能露出一双眼睛。
胸腔共震里,她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啦?”
他哪里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会让他这么魂不守舍,这么担惊受怕。
可是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江棠梨三个字是和他陆时聿三个字印在一张结婚证上的。
只要他不松手,她就别想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这一毫无退路的事实,让他心里突然松懈了两三分。
心头一旦染上愉悦,得寸进尺的心思就止不住了。
“重新发一条朋友圈。”
江棠梨眉心一拧,双手压着他肩膀坐起来:“干嘛要重新发?”
“两个社交平台发的却是一模一样的内容,陆太太,”他脸往前一倾,鼻尖抵到了她的鼻尖:“我是那么好敷衍的吗?”
他好不好敷衍,江棠梨不知道。
但是江棠梨是个懒得敷衍的。
“能把你晒出来就不错了,再跟我那么多的要求,”她哼了声:“小心我扣你的印象分。”
陆时聿:“”
*
陈敬在车外等了足足十五分钟都不见两人下来。
又看一眼时间后,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去敲一下车窗,谁知刚走到车边,车门突然打开了。
“陆总。”
瞧一眼他表情,没发现异常,陈敬这才小心提醒:“已经三点半了。”
陆时聿看一眼他:“我有手表。”
陈敬:“”
和上次两人去领结婚证时一样,江祈年手里的户口本递出去却没有立刻松手。
“下周梨梨还回来吗?”
就好像陆时聿说不能,户口本就不给了似的。
但是陆时聿却没有像上次那么肯定:“下周有可能回不了。”
江祈年以为他是公事缠身,“没事,梨梨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回来。”
陆时聿看向身边的人:“下周末我要出差,梨梨得跟我一块去。”
让他多管着点闺女,但也没让他管得这么紧。
江祈年都忍不住心疼了,但嘴上也只能说:“你去出差,梨梨跟去干嘛,这不是打扰你吗?”
陆时聿却说不会,“她在的话,我的效率会更高一点。”
江祈年索性把希望投到女儿身上:“梨梨,你要去吗?”
江棠梨满脑子都是她的小算盘,抬头,朝江祈年笑一笑的同时,手也悄悄抬了过去:“嫁夫随夫嘛~”
江祈年嘴角弧度一僵,手也不自觉地松了,户口本就这么被江棠梨见缝插针地夺了去。
“谢谢爸!”
去机场的路上,陆时聿把出差时间说给她听:“我们周日走,周二回来。”
江棠梨低头在回微信:“没事,你去你的,不用管我。”
陆时聿想把她带在身边是真,却没想到她说的那句「嫁夫随夫」是假。
“你不去?”
因为他的尾音微扬,江棠梨这才看了他一眼,但也就只看了一眼。
“你去出差,我跟去干嘛?”
见她视线又回到手机屏幕上,陆时聿眉心微蹙:“那你留在家干嘛?”
“我要学车啊,还要盯着酒吧,我一堆事好不好?”
但是她说漏了一个。
陆时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补充着:“还得趁我不在去酒吧对不对?”
忙碌之余当然也要消遣。
江棠梨心虚却嘴硬:“我在你心里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吗?”
分,但酒吧对于她来说,是属于「重」的那一项。
陆时聿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十点一过,家里的大门可就不给进出了。”
“十点?你——”
时间被他突然提前了一个小时,差点让江棠梨露馅,好在她反应迅速及时掐断并更换了后面的话。
“你别说十点,你就是定在了九点我也无所谓。”
但是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你竟然给我设门禁?”
不设门禁,怕是她能逍遥得一夜不归。
但是这就和他当初给出的承诺背道而驰了。
陆时聿避重就轻:“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
“当然,”他迅速转折:“如果你能在十点之前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去。”
这么想套她的话,江棠梨索性满足他。
“既然陆总这么说了,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去喽~”
这几日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本来还想着在回程的飞机上补一觉,结果听她这么说,困意不减的同时,烦躁更是添了不少。
然而他眉心卷了许久,都不见身旁的人关心一句。
上了飞机,待飞机起飞平稳后。
陆时聿终于没忍住。
脱掉西装外套丢到一边,手一伸,把玩了一路手机都不舍得抬头的人拽了起来。
“陪我去睡一会儿。”
“我不困,”江棠梨被他拉拽着踉跄:“喂,你松手,你弄疼我了,陆时聿——”
话还没说完,人就突然被他竖抱起来扛到了肩上。
江棠梨吓得惊叫一声,“你干嘛!”
她小半个身子垂在他身后,一手拿着手机,另只手抓着他的衬衫顺着她悬落朝地的方向往下拽。
“你放我下来,喂,我警告你——”
但是还不等她警告完,人也从陆时聿的肩膀落到了松软的床上。
刚刚因头朝下,血液下涌,这会儿又回流,江棠梨整个人既懵又躁。
双臂撑着床垫坐起来后,她恼着一双眼瞪过去:“你发什么疯?”
她因为玩手机,足足半个多小时没主动理人,陆时聿的烦躁不比她少。
衬衫纽扣一连解开两颗后,陆时聿躺上床,见她还坐着,“过来。”
江棠梨刚一扭头看向身后,腰就被陆时聿捞了过去。
“门还没关紧呢!”
陆时聿从她身后抱着她:“陪我睡一会儿。”
他滚烫的呼吸略微发重地斥在她后颈,江棠梨犯痒地缩了缩肩。
“别动。”
弄得人家痒,还叫人家别动。
“法西斯。”
不算好听的一个词,被她满含着娇嗔咕哝出来,入耳却很舒服。
陆时聿闭眼轻笑:“再说一遍。”
江棠梨听不出他的好坏话,抿了抿唇:“你困自己睡不就好了,干嘛非拉着我一起。”
“喜欢抱着你睡,舒服。”
眼皮沉得他声音都比平时要厚重许多。
听得江棠梨颈子里麻麻的,耳廓里热热的。
可又忍不住嘴硬:“以前没我的时候,你还不是一个人舒舒服服地睡了好多年。”
以前真没觉得睡觉是一件舒服的事,不过是人的一种生理现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陆时聿轻笑一声,“现在有你了,都不想早起。”
这难道就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江棠梨屁股往后撅了撅:“你还想学人家帝王,有个三妻四妾啊?”
这小脑袋瓜子,总是能别出心裁。
陆时聿张嘴在她后颈轻咬一口后松开。
“一个祖宗就够了。”
习惯在睡觉的时候整个手掌贴着她的皮肤,如今多了一层阻隔,陆时聿拨开她肩膀上的西装领口,“抬手。”
“干嘛?”
“脱掉。”
江棠梨:“”
她严重怀疑这人不坏好心。
可裹着外套被他抱着,江棠梨也不舒服。
谁知,外套脱掉扔到一边后,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从来机场的路上到刚刚,江棠梨一直在看微博,那条发布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的微博,点赞已经五万多,评论也破万了。
下面全是给她支的各种哄老公的招数。
不知道从哪跑来的大黄丫头们,各种奇思妙想,看得人心‘惶惶’的。
其中有一个说:睡觉前在他耳边多喊几声老公,不仅能把他的心喊软,还能把他的命门喊硬。
不知是真是假。
但是可以试一试。
“老公。”
见他没有反应,江棠梨俯身贴近他耳廓:“老公?”
见他脸上依旧没有反应,江棠梨一双眼不受控的,顺着他的腰腹往下看,还没来及定睛,横过来的手臂就捞着她的腰,把她搂到了怀里。
不似刚刚从背后被他抱着,这次是面对面地在他怀里。
江棠梨刚一仰头看他——
“晚上给你。”
第49章
三个多小时的机程,再回到家已是钩月高悬。
进了门,陆时聿臂弯往身前轻轻一收,原本被他搂在身侧的人就被转到了身前。
不等江棠梨反应,陆时聿就手捧她后脑勺,低头吻了下来。
舌尖毫不客气地抵进,预示着他今晚的直白和凶狠。
江棠梨虽然仰头迎合,但双脚却因她的步步逼近而踉跄着后退。
没有开灯,但是如银的月光从落地窗外撒进来,在客厅拢出一片灰银。
但是江棠梨除了面前那张脸,什么都看不见,却又那么放心地把自己的退路都交给他。
直到脚后跟抵到了什么,下一秒,陆时聿搂着她的腰倒进了松软的沙发里。
一路激吻进门,他浑身肌肉都是紧的,如今被她的柔弱无骨一贴,那股不受他控制的野火直接从脊心蹿起。
江棠梨被他吻得脑子里一片迷糊,思考不能,只能感觉到外套从肩膀剥离。
鱼骨抹胸遮不住她的小腹,身体是热的,然而蹿进她肚脐的风却是凉的。
江棠梨这才后知后觉他为什么在醒来后,那么执着地去洗一个澡,还拉着她一起。
视线越过他头顶,能看见窗外那一颗颗坠于夜幕之中的星星,却因她瞳孔的扩散,成了一汪细碎如流沙般铺躺的银河。
悬折的腰肢绷紧了好一会儿才软绵绵地落了回去。
“怎么这么没用?”他无奈的笑里,更多的是得逞。
江棠梨说不出话来,抬起砸到他肩膀上的两只拳头像是猫咪脚上的软垫,虚虚无力。
陆时聿将她抱起。
银白色的月光像是蒙着面纱的美人,看得见却抓不着。
但她的柔弱与细嫩却那么真实的,充盈且贴满他的掌心。
不知为什么,今天他格外不想有任何束缚。
握着她的膝盖,他让她亲眼看着
而被他温热的掌心握着,江棠梨却只觉膝盖发抖。
视线里,尽管他浅色浅淡,却不减他张牙舞爪的气势。
那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膝盖发软、脚心犯空的视觉冲击。
可即便心有余悸,却还是止不住的高仰起下巴,将她脆弱的脖颈暴露在杂乱的热息当中。
但那只是她。
对于背光跪于沙发边的人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像是驰骋于沙漠的野马,即便头顶烈日,即便蹄下滚烫,也依旧矫健疾驰,只是速度震落,扬起滚滚沙尘之时,也会换来他一阵仰头长嘶。
浮着青筋的手臂轻而易举就将人抱了起来。
飞机上时,那双困倦的双眼如今透亮灼人,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边踩着自己的影子,步步沉稳的将人抱回了楼上。
没有去卧室,就在月光能灌进的起居室。
一片灰白色的光影里,陆时聿抱着她坐进了沙发里。
两只膝盖一张一合间,江棠梨勾身咬在了他肩膀。
她完全没有收着力,双齿松开时,江棠梨用指腹摸到了高低明显的齿痕。
她抿了抿唇,“疼吗?”
陆时聿用唇把她脸拱了过来:“怕你疼。”
但是他很会安抚她的疼。
只是再怎么安抚都免不了要听她几句骂。
不知是这次的时间太久还是中途被陆时聿喂了几口水,她骂得格外起劲。
从起居室到卧室。
骂到最后,陆时聿都被她骂笑了。
“江棠梨,”他最近特别喜欢喊她的全名:“再骂我就让你跪着了。”
江棠梨脸压在枕头里,抬头都没劲,只能余光瞪身后的人:“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一个是跪,一个是趴。
陆时聿拨开她耳鬓汗津津的头发,将她脸扳过来,“捡个新鲜的骂。”
江棠梨“哼”出一声鼻音,唇角张开,声音还没出来就被他的吻堵住了。
温柔的吻,从她的软唇烫舌一直吻到她耳朵尖那颗很浅很浅的小痣。
都说柔能克刚。
只是有时分不清,柔的是谁,刚的又是谁。
晃晃荡荡的夜,到了最后,江棠梨像是被他捧在双掌间的雀。
簌簌发着抖。
看得人心疼。
陆时聿将她抱紧,共振的胸腔,起起伏伏,拉扯着彼此的呼吸。
以为她会倦懒地眼皮都不想抬,结果却接到她霍亮的一双眼。
“我手机呢?”
陆时聿皱了下眉:“几点了还玩手机?”
江棠梨鼻子一囊,一声“哼”音后,撑开他胸膛就要起身,结果肩膀被陆时聿往下一拉。
“躺着,我去。”
被丢在床尾凳上的浴巾被他裹在腰腹,却遮不住橘色灯光下他惊心动魄的肌肉线条。
看得江棠梨脸一红。
突然觉得被她藏在微博里的那些腹肌不过尔尔了。
但是见他低头皱眉在看身上的那条浴巾。
江棠梨抓着身上的毯子坐起身:“怎么了?”
“湿的,”陆时聿抬头看她一眼:“没事。”
中途,陆时聿带她去洗过一个澡。
因为整个沙发都被她弄湿了。
陆时聿是觉得无所谓,但是江棠梨觉得丢脸,甚至在洗完澡,还逼着陆时聿必须把沙发下的那摊睡姿擦干净才能上床。
所以那条浴巾是
江棠梨“啊!”的一声,“你快去换掉!换掉!”
陆时聿轻笑一声:“怎么还嫌弃上自己了?”
江棠梨脸红得快要烧着:“你再说!”
他不说了,去换了条浴巾后才去楼下给她拿手机。
不止手机在楼下,进门时,两人穿在身上的衣物,丢了小半个沙发。
一件一件地拎起搭在手臂上,视线偏转,发现还漏了一块三角小蕾丝。
轻勾到手里后,指尖捻到了一点湿滑。
突然就想起在楼上时,因他没有怜香惜玉而从她身体里涌出的那一股热流。
陆时聿低笑一声。
只是没想到,下楼前脸红透了的人,这会儿却悠闲地坐在床边喝起了酸奶。
橘色的光一半投在她身前,一半落在她身后。
将她身上的那条白色睡裙拢出了一层别样的莹润。
看见他,江棠梨勾在床边晃悠悠的两只脚停了动作,被她咬成扁状的吸管也脱离了她的齿间。
又随着她伸手的动作,垂落的床单也被她两只脚后跟踢出了一圈涟漪。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看见他才会这么激动。
可是呢,不过是迫不及待想要他手里的手机。
陆时聿站在门口:“自己过来。”
最喜欢赤脚在家里跑来跑去的人,却说:“人家都没有鞋~”
她声音满是撒娇的软糯,听得人耳朵软,心也软,脚也不听使唤地走过去。
还没走到她面前,刚刚还只伸出一只手的人,这会儿两只胳膊都伸了出来。
陆时聿停住脚不走了:“要手机还是要抱?”
当然是要手机了,要抱干嘛?
可是视线从他的手抬到他的脸。
吃人的醋也就算了,连手机都不放过。
江棠梨眉眼一弯:“要抱。”
明知她是违心,偏偏自欺欺人。
陆时聿把手机往床尾一扔,将她抱站在了床上。
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人,陆时聿眼里露出好奇:“手机里到底有谁让你这么牵肠挂肚的?”
带着逗他的心思,江棠梨眉梢一挑,眼睛一睁:“那可太多了,都数不过来。”
“是吗?”陆时聿眯着眼角看了她两秒后,腰一弯,又把手机拿到了手里。
江棠梨视线追着他的动作,“你干嘛——”
“既然都数不过来,那干脆别数也别看了。”
“喂——”江棠梨一手搂着他肩膀,另只手就要去抢。
眼看他把手背到身后,江棠梨抬腿一勾,搂着他脖子就挂到了他身上。
唯恐她掉下去,陆时聿忙搂住她腰,结果肩膀一疼。
“江棠梨!”
江棠梨咬着他不松口,吐字含糊不清却不减她声音里的恼意:“给不给?”
“耍无赖是吧?”
结果话音一落,肩膀上的疼又重了几分。
陆时聿气笑一声:“你今晚咬我多少口了?”
四五口?
江棠梨也记不清了。
两三分的自责和心疼里,江棠梨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视线越过他肩膀,看见被他捏在指尖的手机。
挂他身上,他拿得低。
站地上,他举得高。
反正只要他不给,她就够不着。
“老公~”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你给我呗,求你了~”
她不止软着调,还在被他圈紧的臂弯里扭着腰。
别的事也就算了,但现在一个手机都比他重要。
既然她这么执着,陆时聿也当仁不让:“你到底要手机干嘛?”
难道要说她想看下午发的那条微博多少点赞多少评论,她又涨了多少粉丝吗?
那好丢脸。
所以她想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不是答应过你要每天都营业的吗?这都一点了。”
陆时聿几分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不知是她演技提升了,还是自己冤枉她了,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发完睡觉?”
江棠梨下巴直点:“嗯嗯。”
陆时聿这才把手机给她,把人放到床上后,他说:“五分钟够吗?”
“够的!”
但是江棠梨也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老公,你能帮我把内衣洗了吗?”
陆时聿:“”
猜到他长这么大应该没洗过衣服,江棠梨扁了扁嘴:“内衣那么私密的东西,我不想让别人洗。”
虽然她的这个要求很出乎陆时聿的意料,但也同时把他的疑心给拽了出来。
他不露声色地问:“所以以前都是谁你给你洗?”
当然是用专门的洗衣机来洗了。
他这里肯定也有。
所以江棠梨说:“都是我自己手洗的。”
说的惨兮兮。
好像他就会信。
陆时聿拉起她洗白嫩肉的一只手:“没想到你还会洗衣服。”
江棠梨在心里越品越觉得不是好话,“难道你不会吗?”
陆时聿抬头看她。
“你要是不会就算了,明天我自己洗也可以的,毕竟也洗了这么多年了。”
说完,她轻叹一口气:“本来还想着,你给我洗,我也给你洗的。”
陆时聿觉得,她这句台词若是换成:「没想到嫁给你,还是要自己洗衣服」会更让他无法拒绝。
一天天的,就会跟他玩这些一戳就破的小心思。
可若是说她笨吧,又实在狡猾。
陆时聿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洗个内衣而已,”他笑了笑:“我去。”
江棠梨也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谢谢老公。”
在依稀传来的水声里,江棠梨点进微博。
也就四个小时没看手机,消息提醒的数字已经累计到了九千多,粉丝数——
江棠梨倒吸一口气,竟然增加到了47万。
照这个速度增长,明天这个时候岂不是能过百万?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成为百万博主!
掩嘴偷笑之际,江棠梨又点进陆时聿的主页,看见那条被她无比嫌弃的丑照竟然有四十多万的点赞时,江棠梨整个人呆了几秒,再一看评论,七万多。
这么多的评论,该不会都在骂她丑吧?
手指蜷蜷紧紧了好一会儿,江棠梨才心一横地点进去。
「陆总竟然亲自现身主动营业了!」
「老公角度?哦莫磕到了!」
「该不会是陆太太自己摆拍的吧?」
江棠梨看笑了,她要是自己摆拍,至于发一张这么丑的?
「刚去隔壁看了,陆太太不是说老公在生气?」
「不过是成年人秀恩爱的把戏罢了。」
江棠梨看得直撇嘴,她都恨不得在下面回:你们以为的秀恩爱,不过是你们陆总吃醋的方式罢了。
可是再往下翻——
「陆总,你老婆头上的那朵花该不会是你插上去的吧?」
「原来陆总这么会玩。」
江棠梨愣了一下。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可如果是他拍的,那他拍的就不会只有这一张!
江棠梨忙起身去找陆时聿的手机,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难道在他外套又或者裤子口袋里?
江棠梨往衣帽间房间看了眼,这要是过去就要经过卫生间。
眸光转了一圈后,江棠梨蹑手蹑脚走到卫生间门口,门是敞开的,水流声里,她看见陆时聿背身站在水池边。
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肩膀宽阔,腰身却精瘦,重点是裸露的后背还有几条她留下的抓痕。
不知是在楼下抓的,还是起居室,反正不是在卧室。
因为去了卧室后,他就一直让她趴着,也就最后才被她扳过来。
思绪游走间,水声突然一停。
江棠梨下意识就把脑袋往回一缩,心脏正怦怦跳,心里默念着「不要出来不要出来」的人走了出来。
看见她背身站在墙边,陆时聿微微一愣,“要用卫生间?”
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来及想出理由,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江棠梨下巴直点。
陆时聿偏了下脸:“进去吧。”
心里盘算着等下要怎么溜到衣帽间的时候,却在脏衣篓里看见了他的西裤。
江棠梨忙伸手去摸,果然在口袋里。
兴冲冲地点亮手机,以为还和以前一样轻轻一滑就能进去,却没想到被设置了密码。
江棠梨愣住了。
脑海里滚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生日是什么时候?
依稀就只记得是16号,至于月份
八月还是九月呢?
又好像是三月还是四月,三十岁的话
江棠梨大着胆子试了几个后,屏幕被锁住了。
所幸只锁了一分钟。
江棠梨就这么蹲在脏衣篓旁边,心里默默数过60秒,结果又试了两个还是错误。
如果再错,下一次锁定就是15分钟,再错就会被永久锁定。
气得江棠梨把手机往脏衣篓里一扔。
有什么好试的,大不了她不看了!
出了卫生间,陆时聿也刚好从阳台回到客厅。
见她不仅嘴巴噘着,还一步一跺脚。
“怎么了?”
话音一落,就接到她剜过来的眼神。
去个卫生间而已——
陆时聿眉心一跳,该不会是
视线落到床上。
虽然她又像上次一样,侧躺在床边,在身后留下一大片的位置。可陆时聿却不敢像上次一样,拍一拍旁边,说:过来。
这次,他绕过床尾,蹲在床边的地上,“怎么了?”
见她嘴巴噘着,没有丝毫要理他的迹象。
陆时聿抬手搭在她腰上:“是不是不舒服?”
江棠梨:“”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是生气,而是不舒服?
感觉到他的手往她胯上移,江棠梨刚一皱眉——
“肿了吗,还是撕裂了?”
正一头雾水着,却看他起身坐到旁边,手还去掀她的裙摆,江棠梨忙按住他手:“你干嘛?”
“我看看。”
江棠梨整个人都懵怔怔的:“看什么?”
可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江棠梨脸红的同时也瞬间坐起来,刚想恼他——
“我去门口药店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涂抹的药。”
来不及深想,江棠梨忙拉住他手:“不、不用。”
本来是打算今晚都不理他的,可是被他这么一误会,而且是因为关心产生的误会,江棠梨也不知怎的,心突然就软了。
可是他为了防她,给手机设置了密码。
都说:如果不打算分手和离婚,就不要翻男朋友或老公的手机。
现在好了,别说翻,她连进都进不了。
还说对她一见钟情,还说爱她!
可是刚刚她连自己的生日都试了,也是错的。
想想,突然觉得好委屈,鼻子一酸,眼眶一热,眼底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一眨眼,眼泪坠在了睫毛上。
看得陆时聿怔愣的同时,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只是不等他开口——
“你一点都不爱我!”
本来还慌张到手足无措,如今听她这么一说,陆时聿突然就弯了眼角。
他两只手捧起她脸,“怎么会不爱你?”
他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她,还能有多爱她。
“那你怎么、怎么都不把你的手机密码、设、设置成我的生日?”
她眼泪滚得凶,说起话来都连不成句。
陆时聿听得微微一愣,“手机密码?”
江棠梨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脱口把这事给说了出来。
哭声停了,只剩胸口起伏的抽噎。
陆时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往卫生间方向看了一眼后收回。
和那双婆娑泪眼对上。
陆时聿很轻地笑了一下:“为什么一定要是你的生日?”
江棠梨:“”
“就不能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吗?”
江棠梨打了个哭嗝,“结、结婚?”
他们不是还没有结婚吗?
难道说,他说的是领证那天?
她哭得额头是红的,鼻尖也红了,陆时聿弯着食指,接住她下颚坠而不落的一滴眼泪。
“几月几号还记得吗?”
江棠梨大脑有一半都是空白的,眸光乱转间,想了好一会儿没想起来。
见她久久不出声,陆时聿眼底闪过浓浓失落,可是她脸上的泪痕却那么精准地卡着他的喉咙,让他一个重音都咬不出来。
“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记得了?”
他语波过于柔软。
江棠梨抬头看他。
要怎么形容他此时的眼睛呢?
像是梧桐落叶下的晚秋,又像古老森林里的迷雾。
让人不知要如果揣测他的情绪。
然而陆时聿却低头亲在她眼角,很轻的一个吻,离开时,他手在江棠梨的头顶上揉了揉:“我去把手机拿来。”
再回来,陆时聿就把选择权交给了她,“是睡在床边,还是来我这?”
见他姿势后靠,一手拿着手机,一条胳膊展开,江棠梨迟疑了几下后,慢慢地挪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肩膀的宽阔,每次被他拢在臂弯里时,江棠梨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幼小的山雀
走神间,她看见陆时聿手指慢速地点在手机屏幕。
“记住了吗?”
原来是3月23,她刚刚一直在想是不是24。
江棠梨小金鱼似的鼓了鼓腮:“我一直都记着的。”
“一直记着?”陆时聿轻笑一声:“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江棠梨仰头看他一眼:“因为你问的问题很愚蠢。”
换成别人或许还能被她蒙混过关。
但有些时候,陆时聿还是太了解她了。
若是她真的记得,刚刚绝对会沾沾自喜,甚至趾高气昂。
不过陆时聿没有拆穿她。
女孩子嘛,总会有一些自己的小骄傲。
她想要,而且又想让他给,那他为什么不能满足她呢?
随着他手指几下轻点,并把屏幕竖在她面前时,江棠梨下意识地挡住了摄像头。
“你干嘛?”
她仰头,他低头,视线相接时,陆时聿低头亲在她眉心。
“人脸识别不比密码还要方便吗?”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过:只要是她江棠梨想要的,他都会捧到她面前来。
所以,区区一个人脸识别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相比这种微不足道,他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要送给她。
第50章
江棠梨却听愣住:“所以你设置密码不是防着我的?”
“防着你?”陆时聿失笑:“我防着你做什么?”
“因为你下午都不让我碰你手机啊!”
陆时聿:“”
“而且你当时的表情也很心虚,好像你手机里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看见似的。”
见他不说话,偃旗息鼓的那些怀疑瞬间涌上心头。
江棠梨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机,先是把人脸识别设置好,然后就开始检查了。
虽然她没翻过男人的手机,但现在社交平台的知识面实在是广,各种教人怎么查男朋友老公的方法层出不穷,且都是被事实证明一击命中的。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时聿的手机里根本就没有那些团购外卖又或者购物APP。
两个页面来回翻转,江棠梨指尖悬在微信上方,抬头:“我点喽?”
陆时聿唇角的弧度从始至终就没下来过,没说话,但眉梢轻挑,下巴轻抬。
江棠梨心里藏着兴奋,指尖一点,入目就是消息列表上的第一个:「大梨梨」。
江棠梨抬眼看他:“你是把我置顶了吗?”
陆时聿不答反问:“那我是被你置顶的那一个吗?”
江棠梨顿时把脸一低:“就算不置顶我也能看见。”
到时会给自己开脱。
然而陆时聿却揪着不放:“那被你置顶的是谁?”
江棠梨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是我查你还是你查我?”
可是她哪里能查到什么。
连一百个好友都没有的通讯录,江棠梨从头数到尾,就七个女人。
点开,就只有寥寥数句有关工作的。
干净的都不像正常人的社交圈。
但是她突然想起来:“你另个手机呢?”
她问得认真且严肃,陆时聿却早已在一旁笑到扶额。
“宝贝,”他声音里全是愉悦:“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他接住江棠梨那双奶凶奶凶的眼神,嘴角笑痕依旧:“唯恐老公出轨的——”
似乎是觉得“小怨妇”一词和他的内心并不相符,他又换了一个词。
“小娇妻。”
江棠梨往他面前凑近:“那你知道什么样才算是小娇妻吗?”
陆时聿饶有兴致地问:“什么样的?”
“看似依赖却并不软弱,而且还有很强的独立性。”
陆时聿目光凝在她脸上,看似清纯娇憨,可若是挠起人来爪子却异常锋利。忍不住就抬手在她脸上蹭了蹭:“很像你。”
像她?
江棠梨微微一怔,“我哪里依赖你了?”
“不能依赖我吗,”陆时聿不答反问:“还是说,我不值得被依赖?”
这话不乏疑问句式的肯定,听着让人心窝暖暖的,也软软的。
可江棠梨并不是一个两句话就会被PUA的人。
特别是她心头疑惑未消。
“别岔开话题,”她手往他面前一伸:“另个手机拿来。”
视线从她的掌心缓缓抬到她脸上,陆时聿后背离开软靠,直起腰来:“那你先告诉我,如果查不到怎么办。”
江棠梨眼皮轻轻一跳:“查不到就说明你身家清白,这有什么怎么办的。”
陆时聿却缓缓摇头:“这可不公平。”
听着像是有条件。
江棠梨皱了下眉:“那怎么才公平?”
陆时聿故作思索:“如果什么都查不到,那周日你要陪我——”
不等他说完,江棠梨就打了个哈欠:“好困哦~”
见她往下一躺,陆时聿笑出一声无奈的气音:“不查了?”
江棠梨眼角一弯:“我信你。”
说她是只狡猾的狐狸,真是一点都没错。
陆时聿抬起胳膊伸到她头顶:“过来。”
刚一说完,江棠梨就乖乖挪了过去。
倒不是心虚刚刚的哈欠,更不是威慑于他语气里的命令,而是被他抱着睡真的很舒服,比抱着枕头还要舒服。
陆时聿喜欢把下巴轻抵着她额头,“以后早上要和我一起吃早饭,听见了吗?”
江棠梨鼻子一囊:“哦。”
“出行也要尽量让张师傅接送你。”
江棠梨嘴角直撇:“哦。”
“另外,保镖也找好了,明天——”
“你怎么还给我找保镖了,”江棠梨仰头看他:“我又不是什么明星。”
陆时聿低头看她:“你以前也不是明星,你二哥不是也安排了两个保镖跟在你身边?”
江棠梨:“”
这件事上,陆时聿虽然不是和她商量的态度,但也知道她吃软不吃硬。
“有保镖保护你,我会放心。”
江棠梨在心里哼他一声。
说的好听是保护,其实就是监视。
见她又噘嘴,陆时聿低头亲过去:“别让我担心,嗯?”
就会拿这种软乎乎的调子磨人。
江棠梨往他怀里一拱:“我要帅的!”
刚一说完,陆时聿就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不想要你的B照了?”
一天天的,就会威胁人。
气得江棠梨张嘴就咬了他一口。
陆时聿眉心一紧,握着她肩膀的手也不自觉用了力。
这次,他是真的威胁上了:“你信不信,我真能让你跪着。”
吓得江棠梨双齿一松,眼睛一闭。
可是她却睡不着。
头顶传来的呼吸声愈渐均匀,可她的心跳却在黑暗中轻轻回响。
鼻息间每一缕气息都因他那句警告而染上了不可描述的旖旎。
江棠梨在他怀里悄悄抬起头,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睡着时利落硬朗的下颚线有一种难以亵渎的清冷感,和他顶)胯时的凶猛,忍住不身寸时的难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好割裂。
却又有一种反差的性感。
突然很想用手机把他睡着的样子拍下来,这要是传到微博——
偷笑的嘴角突然一收。
照片!
她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怕把他吵醒,江棠梨没敢从他怀里出来,只小心翼翼的在他怀里转了个身。
结果手刚一往床头柜上伸,后颈就传来了一声略重的呼吸。
吓得江棠梨连身带手全部僵住。
这要是被他发现,周日势必要被他掳去陪他出差。
但是等了一会儿,不见身后的人有动作。
江棠梨这才绷直了手指。
幸好手机有一半都伸出了柜角。
暗色里,屏幕无声解锁。
江棠梨把屏幕亮度调到最暗后,点进相册。
两个分组,一个是系统相机,一个备注着「梨梨」。
虽然不是她喜欢的「宝贝」,却又被另一种柔软击中她心脏的某一处。
点开,明明是一张张缩略图,可每一张都能清楚看见她的脸。
一共89张照片,全是她。
准确来说,一整个相册里全都是她,只有她。
光是那张被江棠梨觉得丑的照片,就被他以不同角度地照了七张。
还有订婚那天的晚上,她坐在矮凳上吃着羊肉串的照片。
不知是他拍照技术问题,还是他就喜欢刁钻的角度,拍的好几张都是她囊着鼻子、龇着牙齿把肉从铁签上掳咬下来的画面。
看得江棠梨嫌弃到都想删掉,可是一想到被他宝贵得存着,又有点舍不得。没辙,她索性下了几个平常会用的P图软件,就这么一张张地修着
迷离的夜,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云里。
浓浓夜色在一张张修好并保存进相册的时间里,被淡出了浅浅灰白。
陆时聿习惯早上醒来把唇抵着她额头亲一亲才会睁开眼,可今天唇上的触感却不太一样,睁开眼发现是她的后脑勺。
不生气的情况下,她从不会背对着自己。
陆时聿欠起肩膀去看她的脸,却见她放在枕头边的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
这么不怕他发现,想必是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结果嘴角刚掀一缕弧度却又突然一收。
陆时聿几乎来不多想就将手机拿到了手机,屏幕解开后跳出的界面就是她的照片,只是没想到,那张照片却不是来自相册,而是很多专业摄影师才会用到的一款图像处理软件。
短暂怔愣后,陆时聿偏开脸笑了。
笑着退回到界面,发现上面还有美图秀秀,以及一个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处理图片的软件。
修个照片而已,连人工智能都用上了。
陆时聿都能想到她来回切换软件时的动作。
大半夜的不睡觉,修图修到睡着。
想必是把所有照片都修得差不多了,结果点进相册,发现照片才从原来的89张变成了117张。
明明可以省事地将那些她不喜欢的照片直接删掉,可她却花时间花精力地一张张去修。
看着那张安静乖巧的铺躺的眼睫,突然就不想起了。
短暂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今天的工作行程后,陆时聿给陈敬发了一条简短的短信。之后,他不忘把手机调成静音。
将背身对他的人转到怀里的动作不算很轻,却见她连眼睫都不抖一下。
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天亮了才睡。
无奈里又带着一点心疼,陆时聿低头吻在她额头。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对江棠梨来说不算稀奇,可对陆时聿来说却是史无前例。
所以看见两人手牵手地从楼上下来时,李管家吃了一惊。
“陆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李管家当然知道是昨晚,“我是说您上午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己从七点进门到现在,他可是连门都没出。
陆时聿看了他一眼,“刚起。”
瞥见李管家张开了嘴角却又什么都没说的表情,江棠梨突然想到昨晚在客厅
视线往沙发那儿溜了一眼后,话不经大脑地冲了出去:“李叔,昨晚我喝水撒到了沙发上,回头你让人清理一下。”
在李管家点头的一声“好”里,陆时聿皱眉看她。
把江棠梨看得眼睫乱抖。
等到李管家走开——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好意思说她呢!
江棠梨剜了他一眼,“就算有银子,那也是你丢的!”
说完她把手一抽:“李叔,中午吃什么呀?”
小巧灵活的背影只不过画了一条弧线,却像是一罐颜料泼洒在了客厅。
以前不觉得这个家死气沉沉,现在多了一个她,倒是随处可见的鲜活生气。
可是再鲜活也不至于吃个午饭还在那咯咯咯地直笑,重点是,她又像昨天一样,开始手机不离手。
“知道吃饭时间看手机会消化不好吗?”
却见她好像没听见似的,陆时聿抬手将她手机夺过来放在了一边。
“喂——”
“吃完饭给你。”
江棠梨:“”
怎么会有这种老公,不管她穿衣却管她玩手机!
江棠梨戳着手里的筷子,一边吃,一边瞪着他。
然而陆时聿却一个眼神都不接她的,只说:“快点吃,吃完跟我去公司。”
江棠梨连原因都不问:“我不去。”
陆时聿眼皮轻轻一抬,“照片修完了吗?”
刚从他脸上收回的视线又一秒回到他脸上,江棠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陆时聿接连夹了两块菜到她碗里,继而半带轻笑地说:“不赶紧修完,万一又被我挑了一张丑的——”
“你敢!”
陆时聿盛了一碗汤往放到他面前,“听话,我就不敢。”
换言之,她不听话,他就什么都敢?
江棠梨咬了咬下唇。
真想把床上骂他的那些再让他温故知新一遍!
但是让陆时聿没想到的是,饭一吃完,她那恨不得将他吃掉的眼神就变了。
“真是好看。”
李管家在,陈敬也在,她却旁若无人地捏着陆时聿的下巴,端着他的脸看。
陈敬忙把脸一偏,看天看地。
李管家是根本站不住,“哎唷”一声就往外走:“鱼我给忘记喂了。”
陈敬哪好意思一个人待着,赶紧追上去。
人都在的时候,陆时聿就没躲开她的手,更何况四下无人。
他甚至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胳膊抬起环抱在身前。
“有多好看?”
他目光有着午后的慵懒,但从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比你手机还好看?”
什么都能成为他吃醋的对象。
江棠梨捏着他下巴的手一松,“你改名吧陆总!”
“改成什么?”他心情好,揶揄自己也觉得是种乐趣:“陆醋吗?”
他摇头:“不好听。”
江棠梨都想把他说的这些给录下来发到网上。
让广大网友一睹他的真面目之外,再顺便和昨天夜里她晒的那张「日常」比比谁的点赞更多!
当然,这一切,陆时聿还被蒙在鼓里。
直到第二天下午楼昭电话打来。
“我马上有个会,快说。”
楼昭笑:“白天挺像那么回事,怎么到了夜里”他停顿了一下:“你身体里是有什么开关吗?”
陆时聿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开关?”
他话都说成这样了,这人还在跟他装无辜。
楼昭以前还觉得自己挺了解他的,原来是知面不知里。
特别是身边有了女人以后,这面子和里子就越发对不齐了。
想到他单身这么多年,楼昭叹了口气——
“想秀恩爱能理解,但也不至于跑到微博,你那个账号多少粉丝你不知道?”
陆时聿以为他说的是江棠梨歪睡在吊床里的那张,但是又想到他之前睡的白天和晚上
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挂了电话。
登上微博发现,从回来那天开始,他已经连续营业了两天。
虽然不是出自他手,不过,能把他和她耳朵尖上的小痣都拢入镜头里的,除了家里那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只是这日常,为什么非要选在深夜,还是他睡着的时候,难道她不知道发这样的照片会惹人遐想吗?
陆时聿随手点开评论。
「天呐,这到底是官号还是私人号,我没走错地方吧?」
「大半夜不睡觉,我就说能吃到好的吧!」
「不敢想这么晚没睡,是刚忙完公事还是私事。」
看得陆时聿眉心越拧越深之际,他眸光一顿。
所以这两天她时不时对着手机傻笑是因为这些评论?
若不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会,陆时聿还真想立马找当事人算账,但不妨碍他一个电话打过去。
却没想到一连两个电话都不见人接。
陆时聿只能打给了李管家。
“太太在家吗?”
“在的。”
“让她接电话。”
李管家颇感为难地看向泳池:“太太刚下水。”
“下水?”陆时聿皱眉,“在游泳?”
“是的陆总。”
早上以例假来了肚子疼为理由不跟他来公司,也就半天的功夫,例假就结束了。
“二十分钟后,让司机送她来公司。”
为了不打扰太太的雅兴,李管家便没有立即去汇报,一直等到江棠梨撑着池边上岸——
“噗通”一声里,李管家顿时脸色惨白地跑过去,“太太,太太,小刘,刘经理,人呢——”
“别喊!”
一扭头,见她不仅从水里站了起来,还收放自如地拨着水面走过来,李管家脸上这才回了几分血色。
“您没事吧?”
江棠梨揉了揉发疼的胳膊,“没事。”
就是一不小心胳膊发软,这才掉回了水里。
但是李管家手一指:“太太,您膝盖流血了!”
吓了江棠梨一跳,低头一看,哪有流血,就是蹭掉了皮略微发红,结果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陆总——”
抬头,只见李管家手机贴耳,正在夸张汇报:“太太从池边掉下去了!”
会议进行中,没有特殊情况陆时聿一般不会接听电话,但李管家能在这个时候打来,想必是有关江棠梨的,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有没有事?”
他是中断会议出会议室接的电话,可即便这样,厚沉的声音还是传进了身后的门缝里。
相比他,李管家声音更显慌乱和焦急:“怎能没事,那么深的池子,太太噗通一下就栽下去了,这、这膝盖都流血了。”
江棠梨:“”
都不敢想,某人回来要是没看见血,是不是会气到吐血。
越想嘴角越抿不住,江棠梨用手捂嘴,笑声倒是没传出来,但是肩膀却抖个不停。
结果被李管家看在眼里,“陆总,您快点回来吧,太太都疼哭了。”
江棠梨手就这么拿了下来。
但是嘴角的笑痕还没来及收,看得李管家一愣,但是不等他改口就听话筒那边说:“打电话给张医生,我现在回去。”
在陆家工作这么多年,李管家自认为从未有过差池,但今天这事,他的确是有失妥当。
特别是回去的路上,太太问他——
“李叔,陆时聿跟您发过火吗?”
没了之前的慌张,李管家回到平日里的谨慎:“陆总情绪向来稳定,不是一个随便发脾气的人。”
江棠梨却摇头:“但是他跟我发过脾气。”
李管家:“”
“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李管家摇头。
江棠梨长长叹一口气:“因为我的夸张,让他的担心落了空。”
“啊?”李管家不解:“担心落了空难道不应该庆幸吗?”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对他来说,与事实严重不符的也是一种欺骗。”
李管家:“”
江棠梨又说:“李叔照顾他多年,想必知道他是个挺较真的人吧?”
李管家点头:“陆总向来很有原则。”
总能将她话里一些不太好听的词加以修饰,可见他是有多维护陆时聿。
这要是不被她捏住点小把柄,那以后她岂不是整日生活在流动的摄像头底下?
刚好走到门口,江棠梨站住脚。
“不过他有原则是他的,我可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她唇角小幅度地弯了弯:“毕竟李叔平时这么疼我。”
李管家一时之间没领会她的意思:“太太”
江棠梨抬起胳膊,“本来就很疼嘛,”她又看了看膝盖:“而且也的确擦破了皮。”
但是她有些惋惜:“可惜没流血。”
不远处的廊柱上雕着梅兰竹菊,看似光滑,可是凹凸的花纹却经不住细皮嫩肉的刮噌。
李管家忙小跑过去将她往后一拽:“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他被她膝盖上一道道的血痕吓得脸上失了血色。
江棠梨却笑得眉眼弯弯:“这样就不能说李叔骗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