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收到陆时聿的那条私信,江棠梨正在一条一条地重新设置可见范围。
「喜欢腹肌?」
眸光一停、手指一顿、嘴角一僵,下意识的一个吞咽后,江棠梨小脸一丧。
完蛋了。
晚了一步。
短暂的惊慌失措后,江棠梨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回复是肯定不能回复的。
不仅不回,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且不能被他看出任何心虚的成分,所以呢接下来呢?
江棠梨两眸转了几圈后,又赶紧把刚刚改过的几条微博的可见范围给改了回去。
一顿操作后,她手指头都紧张地酸掉了。
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撂,江棠梨瞬间把被子蒙过头顶。
睡觉!
明天一问三不知,先装一顿傻,若是他真追究起来,大不了就认个错!
结果被子盖过头顶不过三秒又被她一把掀开。
她有什么错?
不就点赞了几个男人的腹肌照吗?
怎么,就允许他们男人喜欢胸大的女人,不允许女人喜欢有腹肌的男人?
他要是真敢跟她追究,那她还真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心里虽这么想,可还是又把手机摸到了手里。
一条又一条的腹肌照,腹肌视频,仅仅一年的时间,就被她转载了62条。
可她这微博从注册就开始玩,至今已经有六七年的时间,而她喜欢腹肌是从大一开始的,所以该拿62乘以几?
失眠失到了凌晨两点,满脑子都是明天怎么办。
手机忘了充电,在几次低电量提醒后,人不知不觉昏昏欲睡,手机也自动关了机。
六点,天边还一层灰白之时,载着陆时聿的那辆黑色幻影就驶入了欧菲庄园,停稳于那扇深色装甲门前,陈敬回头看向后座的人。
分不清是睡着了,还是惯有的闭目养神。
一声“陆总”迟疑在嗓子眼时,后座的人缓缓掀开眼。
透过车窗,陆时聿看向三楼。
窗户亮着,是已经起了?
车门轻开轻合,陆时聿站在了门口。
昨晚饭桌上,他说的是今天十点过来接人,后来又改了时间,不知她家人知不知道这事。
短暂迟疑后,陆时聿还是给江棠梨拨了电话。
结果可好,昨晚微博和微信不回的人,竟然关机了。
虽说来接她的时间提前,但飞机起飞时间不能临时调整。
可也不能就这么等在门口,几度迟疑后,陆时聿还是摁响了门铃。
很快,随着一声“陆先生”传来,门开了。
院子还没走一半,张阿姨就迎到他面前。
“陆先生,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果然没说。
陆时聿浅浅笑了笑:“梨梨起来了吗?”
“还没有,您先在客厅坐一会儿,我上去喊小姐。”
陆时聿说不用:“我自己上去吧。”
进了客厅,见他往沙发方向张望了一眼,张阿姨忙说:“先生太太平时都是七点半才会下楼。”
陆时聿点了点头:“暂时先别惊动他们。”
“好的。”
把他送到楼梯口,张阿姨轻喊他一声:“陆先生,小姐有起床气,要是冲撞了您,您别见怪。”
今天这起床气怕是有心也没胆了。
陆时聿笑了笑:“我知道。”
到了三楼,从廊道的第一扇门开始,再到起居室,几乎所有的光源都亮着。
除了让他略感以外的那排黑胶唱片外,还有被光源折出璀璨的各种水晶摆件,几乎每个柜面上都有,而每个水晶摆件的旁边都会有一个相框,都是她的独照,生活居多,每一张都笑得很甜。
是和她平日里露出的狡黠是不一样的甜。
而让陆时聿目光定格的是挂在沙发后的一组相框,四小一大做排序,四个小相框里是海天一线的深蓝,中间是她和一只萨摩耶并排坐在沙滩上的背景照。
蓝色的海、白裙的她,还有一只把红色肚兜穿在背上白色萨摩耶。
一组光是看着,就会让人心情很好的照片。
视线落到相框的右下角,轻微的近视让陆时聿倾身靠近后才看清上面的字迹。
「肚兜,你在天堂好好的,等妈妈老掉牙了就去找你,我们再一起去看海!」
黑色手写的字迹,不似婚前协议上的龙飞凤舞,每一个字都一笔一划,异常工整。
落款日期是三年前的九月九号。
大概是这只萨摩耶离开她的时间。
陆时聿扭头看向紧闭着的卧室门。
见多了她的张扬和放肆,以及桀骜难驯时的目中无人,所以陆时聿有点想象不出来她在写下这段话时会是怎样的神情。
像昨天午宴时委屈的噙泪扁嘴,还是像在海市摔到那次哭到眼睛发红?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有一种心脏被一根细线勒住的**感。
陆时聿走到卧室门口,抬手准备敲门的手迟疑了几秒后最终落到了锁柄上,轻轻往下一压,透亮的光顿时从门缝里泄了出来,一同隙进他鼻息的还有独属于女孩闺房的香气。
江棠梨睡觉喜欢翻身,翻着翻着就会把被子裹成团抱在怀里。
说娇似娇,说可爱却也实在可爱的睡姿,让陆时聿不禁低笑了一声。
但是看见枕头上那只白色手机时,陆时聿皱了下眉。
手机这东西,实在谈不上干净,陆时聿虽然没有洁癖,但绝不会把手机放在枕头上。
轻步走过去拿起手机的时候,视线不禁落到那张睡颜,娇娇软软的,因为脸压着枕头,嘴唇微微嘟起。
还未来及平下去的唇角,笑痕又深了深。
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时,陆时聿想起昨晚等她到失眠都没能等到的微信,以及微博的消息,难道是睡着了没看见?
若是这样,那屏幕上就会有消息提醒,可是屏幕一连点了两下,都不见亮起。
难道是手机没电了?
将手机冲上电,看见屏幕显现的电池图标,陆时聿脸上现出果然的笑意。
难怪昨晚不回他消息,早上也不接他电话。
陆时聿在床边坐下,昨晚心头凝着郁结,辗转到了后半夜才睡,这没坐一会儿的功夫,竟让他眼皮犯困。
时间还算宽裕,他索性就靠着床头眯上了眼。
人在睡着时,总会寻一个让自己舒服的睡姿,更何况鼻息间总有一股清淡又好闻的香味萦萦绕绕。
江棠梨无意识地朝那味道的来源挪近,也不知道挪了几下,直到把脸埋进不算亲肤却也柔软的布料,又香又暖的气息让她嘴角弯出笑意。
笑着笑着人就醒了。
一抬头,她瞬间呆住。
什么情况,是做梦?
可是香味太真实了。
江棠梨一动不敢动地紧盯那张阖眼睡着的脸。
如果不是梦,那他怎么跑到了他的床上?
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重点是,爸妈都没上来通知她一声。
她余光往窗户方向瞥了眼。
这人该不会是爬上来的?
感觉到搂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动了动,江棠梨慌忙闭上眼。
心里一边默念:醒啊醒啊快点醒。
结果搂在自己腰上的手不松反紧,那力道,恨不得把她嵌进他身体里似的。
心跳扑通扑通地震在她胸腔,江棠梨大气不敢出,只一排眼睫颤抖个不停。
怎么办?
是一脚把他踹下去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从他怀里挣出来?
不行,把他踹生气了,不带她去海市怎么办!
可如果装睡挣开,他那双火眼金睛一定能发现。
胸口被他滚烫的体温焐出了汗,顺着沟壑滚出阵阵痒意。
江棠梨咬唇忍了又忍,人虽然一动不敢动,但是抵在身前的手却不自觉地蜷紧。
圆润的指尖隔着仅有的一层衬衫布料,在陆时聿的胸膛划出触感。
眉心紧了一下后,眼睫也随之抖了抖。
掀开眼的下一秒,看见低在下巴处的黑色头顶,他呼吸一窒,还未来及感受怀里的温香软玉,他手臂就忽然一松,整个人也往后退开了距离。
虽然身体得到自由,可江棠梨却觉得心脏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了。
怎么办,要不要装作被他弄醒?
可万一他跟她算微博的帐怎么办!
昨晚还没想好今天的应对之策就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江棠梨埋着脸,心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对策,可惜没有一个能让她一招制敌的。
可是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没感觉到床垫下陷呢?
所以他现在在干嘛?盯着她脸试图看出破绽?
突然的敲门声,让江棠梨心脏一紧,但床垫下陷的动静也让她如获大赦地轻松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却感觉到被子盖过肩膀。
江棠梨这才想起来身上穿的是一条吊带睡裙。
天呐,她睡姿一向不堪入目,刚刚有没有露了不该露的?
盖在被子下的手悄悄往大腿上摸了两下,光溜溜的,再往上,一直摸到腰才摸到丝滑的布料。
所以刚刚身上的被子盖到了哪?
耳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江棠梨的思路——
“梨梨还没醒吗?”
“还没有。”
“这孩子,我来喊她——”
“让她再睡一会儿吧,八点,八点我准时喊她起来。”
江棠梨:“”
那她岂不是还要在他眼皮子低下继续装睡半个小时?
想到这,她忙伸了个懒腰。
一声“唔”音让陆时聿和周温乔齐齐看过去。
江棠梨懒腰坐起身,揉完眼睛还不忘捂嘴打个哈欠。
“咦,你怎么来了?”
装得还挺像。
陆时聿笑了笑:“睡醒了?”
不答反问?
江棠梨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身体比她大脑给出的反应更快,歪身一躺,又“唔”出一声:“还是有点困”
连周温乔都看出她在装,偏脸低笑出一声。
就这,陆时聿都没拆穿她:“那不然再睡一会儿?”
江棠梨半张脸拱在松软的被子里,蹭蹭,摇头,咕哝着软绵绵的音色:“要起的~”
若不是顾及她母亲在,陆时聿万不会踏出这道门。
“那你换衣服,我去楼下等你。”
周温乔自然也没停留,刚一转——
“妈妈,你别走~”
虽然很是撒娇,但这娇却不是朝自己撒的。
陆时聿朝周温乔颔了颔首:“那我先下去。”
耳边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江棠梨顿时一个激灵地坐起身,看得周温乔微微一怔,不等她开口——
“他什么时候来的呀,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这勾着脑袋,兴师问罪的模样,让周温乔拿眼神点她:“你啊!”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而是刚刚一刹间,让江棠梨想到了一个妙计:“你手机不是有个副卡吗,那个号有没有注册微博?”
话题转得太快,周温乔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注册微博?”
虽然她声音不高,但做贼心虚的江棠梨忙朝她“嘘”了一声:“声音小点。”
周温乔跟着她那鬼鬼祟祟的眼神往门口看了眼。
陆时聿当然不会偷听,也用不着偷听。
虽然不是很了解她的喜好,但只要察觉出她有异于平时,那绝对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就是不知道是有关于微博,还是和刚刚睡了她床、搂了她腰有关。
平展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不过一个打盹的功夫,怎么就从后靠变成了平躺,明明双臂交抱于胸前,怎么一睁眼就搂在了她腰上。
重点是,明明都醒了,却没有推开他。
想到她刚刚把脸埋在被子里时的娇柔造作的音,陆时聿垂眸轻笑一声。
双脚惯性地踩下一级级台阶,眼看还有几阶就到平地,却和一双诧异里又含着几分探究的眼神对上。
若是以前,陆时聿可能还会对自己的不请自入耳生出冒昧,但现在不一样了。
双脚不见停顿的步伐里,陆时聿从容喊了他一声。
“爸。”
江祈年身材也是魁梧的,但个头却比陆时聿要矮上一些。
所以两人面对面而站,江祈年看他需要抬眼。
“不是说十点飞机吗,改时间了?”
刚一下楼就听张阿姨说他六点就来了,吓了江祈年一跳,以为他是要人不知鬼不觉把他闺女带走呢。
陆时聿说没有,“只是习惯早起,就先过来了。”
他嘴角弧度埋得浅,有着平日里的礼貌和不自觉带出的距离。
而对江祈年来说,尽管昨天已经相处了一天,哪怕这人已经和他闺女领了证,是他板上钉钉的女婿,可心里到底还是对他有那么几分的
江祈年觉得不是畏惧,他有什么好畏惧的,怎么说也喊他一声爸。
可就是拿不出对待自己孩子的那份随意和亲切。
可他面上稳沉得很,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往楼上瞟了眼:“梨梨呢,起了吗?”
“刚起。”
刚起,那这一个多小时里,他在房间里都干嘛了?
虽说两人已经领证,可却不减他这个老父亲本能生出的戒备。
江祈年眼神不露声色地捕捉在他脸上,嘴角一提,笑了笑:“还没吃早饭吧?”
结果等了二十多分钟,却只见周温乔一个人下来。
“那丫头呢?”
周温乔无奈叹气:“说是困,非要再睡一会儿。”
江祈年看了眼陆时聿,见他眉心微蹙,忙帮自己闺女说上好话:“昨晚也实在是累坏了,你走以后啊,又陪着我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陆时聿当然不是因她懒觉而有微词,只是觉得这总不吃早饭的习惯得改改。
但是当他吃完饭再回楼上——
“今天怕是不行。”
“啊哟,我以后都常在那边住了,你怕什么?”
“哈哈哈,当然了,可不就就天高任我飞了。”
“放心放心,他不会管我这些的。”
“那必须的呀,连个男人我都治服不了,那我还混不混了。”
一门之隔,陆时聿听笑了。
所以饭都不吃是躲在房间里打电话。
那以困做幌子不愿下楼的原因呢?
是故意避开他?
如果是这样,那他以为她的羞就只是他以为。
里面对话声还在继续,陆时聿直接抬手敲门。
“叩叩”两声传来,江棠梨连句拜拜都没来及说就挂断了电话。
但是等了等不见她来开门,陆时聿握住门把,刚一往下压,恹恹无力的,几乎需要细听才能听见的一声“进来”从门缝里传出来。
知道她擅用这些小把戏,只是没想到能这么挥洒自如,用炉火纯青来形容都丝毫不过分。
说不清是气的还是无奈,陆时聿舌尖抵唇,低出一声笑来。
门开,陆时聿径直走到床尾。
只见刚刚还满口兴奋的人这会儿正趴躺在床上,被子也盖过了后脑勺,只露出乌黑的一顶发尖。
陆时聿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站在床尾看着她。
正是这种一言不发才最让人不安。
江棠梨竖着耳朵,两眼转悠个不停。
等了好一会儿还不听动静,她心一横,翻过身,也不敢用眼睛找人。
“唔”出一声后,焉着嗓子问:“谁啊?”
陆时聿面无表情地提了下唇:“我。”
明明只有短短一个字,却让江棠梨感觉到了一股无形又强大的气场。
周遭空气都被压迫地沉出了低气压。
遮着半张脸的被子下,江棠梨松开轻咬的唇。
短暂迟疑后,她到底没忍住,勾着脑袋看过去一眼。
就这么和那双看似平静却又风云暗涌的眼睛对上了。
撑着床垫的胳膊肘一软,江棠梨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无辜的话来——
“昨天很晚才睡吗?”
这是关心吗?
江棠梨不确定,便顺着他的字面意思点了点头,当然也不忘软着调儿:“昨天太累了。”
是挺累的,晚饭的时候和一帮小孩追着跑闹。
但是这话若是放在他没有上楼前说,他真的会信。
所以,手机没电是真的,但是不是因为没电才不回他信息,那就说不准了。
陆时聿绕过床尾走过去,刚一坐下,就见她小幅度地里面挪远了几分。
又躲!
陆时聿抬起手,长臂直接越过她双腿,压在了床垫上。
“昨晚给你发的短信看见了吗?”
江棠梨:“”
这人怎么跟她的老父亲一样,都这么喜欢秋后算账呢!
江棠梨压着不适合在这时候发的小脾气,“都说了太累了,你一走我就回楼上了,澡都没来及洗就睡着了。”
说完,她抿一抿双唇,再松开,沾到了舌尖上的口水,湿润润的。
竟然没用手机没电做理由,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视线在她唇上定睛两秒后,陆时聿望向她眼。
乌黑透亮里含着几分嗔,像是在埋怨他的追究。
本来他没想追究的,实在是这姑娘太会在他的雷区里蹦跶。
什么都随了她的意,她倒是也拿出几分诚心来,结果呢?
没良心。
不过时间已经不早,即便是追究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陆时聿收回手,回头在房间里环视一圈:“行李收拾好了吗?”
这是要走了?
江棠梨忙点头:“收拾好了。”
答得倒是干脆。
陆时聿看了眼她肩膀上两条细细的肩带:“不是说没洗澡吗,要不要——”
“不用不用,”打断他的同时,江棠梨把被子一掀。
细白的两条腿,连带着纯白色的底裤顿时让陆时聿偏开脸。
着急下床,江棠梨完全没注意自己春光乍泄,两只白里透红的脚后跟蠕着松软的床垫,连人带屁股地挪到床边。
“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见她连鞋都不穿赤脚就往外跑。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那堪堪只遮得住屁股的吊带短裙
陆时聿忙起身追上去:“你去哪?”
“刷牙!”
陆时聿:“”
*
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江祈年最怕就是送她出远门,第一次让他坐立不安的还是江棠梨高中毕业的那年暑假,经不住她软磨硬缠才最终松口让她去国外玩了一个礼拜。
这次明明没那么远,可给他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左叮咛右嘱咐后,江祈年问:“下周末能回来吗?”
人还没走就盼着她回来了。
没了那天领证后的失落,现在江棠梨只有即将飞出牢笼的兴奋。
自然是江祈年说什么她都点头:“能!”
应了允,江祈年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继而看向陆时聿:“那周末就麻烦时聿了,要是你没时间,我过去接她。”
昨天就答应的事,陆时聿自然不会改口,“答应过您的,我会做到。”
舍不得归舍不得,其中更有不放心的成分在。
江祈年将她往前拽近两步:“到了那边,酒吧那种地方不许再去了!”
江棠梨:“”
怕她不听劝,江祈年将其中利害关系压声说给她听:“还有半个小时,陆盛集团就会发布你们领证的消息,到时候所有媒体都会关注这事,这个风口浪尖,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别让人拍到不该拍到的东西!”
江棠梨觉得他有点夸张:“我又不是明星——”
“不听话是不是?”
他调子一抬,把江棠梨吓得一激灵,双脚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可真正带着她后退两步的却是一只手的力道。
在江祈年略感怔愣间,陆时聿把人搂回到了自己身边。
“爸放心,有我。”
早上的晨光很柔和,落在他薄薄一层皮肉包裹住的侧脸,平直的额头,挺立的鼻翼,锋利的下颚线,一笔一划都宛如刀刻。
让他刚刚那句听似安抚的话,有了几分自己领土不容任何人冒犯的气势。
重点是,他说话的对象还是她爸爸,他的老丈人。
要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呢?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爸爸此时脸上的表情可太精彩了,既无奈,又没辙,想发火,又得强压着。
被她猜对了。
面对这个说不能说凶不能凶的女婿,江祈年也就只能拿手点了点他。
“你就惯着她吧,把她惯上了天,有你好受的!”
说完,江祈年气得一转身。
陆时聿也没想到自己短短一句话会把老丈人气成这样。
重点是,刚刚被他护着的人还在幸灾乐祸。
“可以啊陆总,结婚证一领,就开始目中无人了是吧?”
所以说她没良心。
陆时聿的手还在她腰上,指掌用力间,昨晚文字没能等到的回答被他以质问的方式——
“喜欢腹肌?”
以为能一招治服住她,结果被他用手握住的细软腰肢直接转了半圈,以面对面的方式站在了他怀前。
“喜欢啊!”
江棠梨一改之前的怯怂,露出了她那谁都不服,谁都不怕的本性。
“不知陆总有没有。”
她抬着下巴,垂在身侧的手也抬了起来,略有弯曲的食指往他西裤上方一抵。
随着她手指缓缓上移,陆时聿眉心也渐蹙。
似乎很满意他给出的反应,江棠梨嘴角弯出得逞的笑,眉梢一挑,挑衅的话不经大脑地冲了出来——
“有的话,我也可以喜欢你。”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这一点,在江棠梨过去的二十四年还没有过体会,但是今天,陆时聿给她上了血淋淋的一课。
就在她指尖划到陆时聿的胸口中央时,盈盈一握的腰肢被陆时聿往怀里一折。
她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压下来的唇精准吻了过来,不似订婚宴时的浅尝辄止,而是带着惩罚的力道,含咬在她唇上。
疼意漫入神经,江棠梨条件反射地撑住他胸口想要挣开,可是和他男人的力道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甚至给了他愈渐凶狠的机会。
似温却凉的舌抵进她唇缝,撬开她齿关,吮住了她想要躲却根本无处可躲的舌。
所有的挣扎都被他滚烫的气息侵袭得土崩瓦解,江棠梨被吻得近乎折腰,最后只剩不敢置信,睁大的一双眼,随着他的攻城略地而颤颤悠悠地紧闭着。
鼻息间除了他侵略的荷尔蒙气息,还有黏腻酥麻的热气,潮湿软热的,让她仿佛陷入了海底的巢穴里。
僵直的腰软了,并拢的膝盖也软了。
只能感觉到身体深处像是被雨打湿,犯着直达大脑皮层的痒。
吻停住的时候,江棠梨趔趄了一下,幸好腰还被陆时聿搂着。
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样的瘪,恼大过了羞,江棠梨抬着雾气朦胧的一双眼用力瞪着他。
偏偏陆时聿却没不接她的眼神,视线全集中在她的唇上。
吻得用力,把她唇都碾吮出了深红的艳色。
说不清是心疼还是什么,陆时聿抬起手,指腹似揉似蹭在她柔软饱满的下唇,这才回答激吻前她问的问题。
“我有没有,又或者你喜不喜欢,”他视线轻抬,望进她那双略有怔忪的眼睛里:“都改变不了你是陆太太的事实。”
第32章
“我有没有,又或者你喜不喜欢,都改变不了你是陆太太的事实。”
音色被凶狠的吻烧到沙哑,可依旧不减他的侵略性,连带着他手上的动作,和凝眸看向她的眼神。
唇舌勾缠时明明还水润充沛,却没想到一开口竟有些口干舌燥。
江棠梨吞咽了一下,想骂他混蛋骂他流氓骂他不要脸,最后从她嘴里凶出来的却是——
“你就是个法西斯!”
陆时聿低笑一声:“真要是法西斯,还会允许你开酒吧?还会答应和你分房?还会任由你和暗恋你的男人在酒吧见面?”
江棠梨眼睛瞬间瞪大一圈:“我什么时候和——”
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
刚刚还睁得透圆的一双眼,这会儿眯了起来:“所以上次你真去Lounge了?”
当然没有。
不过是某人闲得没事把人给查了个底朝天,继而跑他面前邀功。
不过她丝毫不觉心虚的表情,让陆时聿心情不错,索性顺着她的话说:“不去怎么把你的单买了?”
可真会避重就轻,如果真的只是单纯买个单会知道楚屹暗恋她?
江棠梨才不领他这份情,剜他两眼的功夫,人就被陆时聿搂腰走到了车前。
等她坐进去,看见主驾驶里的陈敬,江棠梨先是一怔,短瞬后,脸瞬间红到了脖颈。
所以自己刚刚在门口被强吻,都被陈秘书看了个底朝天?
又羞又恼下,江棠梨膝盖往左用力一碰。
陆时聿看过来:“怎么了?”
他好意思问,江棠梨却不好意思说,回他一记你自己想的眼神后,把脸一偏。
本来不想搭理他的,结果车还没出小区大门,就听他说——
“一会儿集团公告会把我们的微博都带上。”
江棠梨吃惊地看过来:“不是都说了——”
陆时聿低头看一眼时间:“所以你还有十六分钟的时间把微博整理——”
不等他把话说完,江棠梨就已经掏出手机点开了微博。
陆时聿一点都不想戳穿他,实在是满屏的腹肌照让他看不下去。
“不是说账号密码都不记得——”
“别说话!”
陆时聿:“”
可他说的整理可不是让她把那一条又一条的转载设置成仅自己可见。
陆时聿气笑一声:“还准备留着以后慢慢欣赏?”
江棠梨却不理他这句,“呜”出两声哭腔:“太多了,弄不完”
根本弄不完。
陆时聿声音夹着几分冷然:“转载点赞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多?”
江棠梨像是没听到似的,把手机往旁边一撂,双手抱住他胳膊晃了晃:“我给你另一个号行吗?”
陆时聿硬生生被气笑了,“你还不止一个号?”
本来就一个号,但是早上江棠梨用周温乔的副卡又注册了一个。
本来想用来当烟雾弹在他面前蒙混过关的,谁知在这紧要关头派上了用场。
江棠梨登了那个注册不过一个小时的号,“你看这个行吗?”
微博名:江棠梨梨。
头像是她的自拍,眉眼弯弯,笑不露齿。
零粉丝,零关注,上面一条微博都没有。
“准备拿来骗我的?”
就这么被他一语戳穿,江棠梨假兮兮地朝他笑:“怎么会呢,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呀~”
嘴倒是甜。
陆时聿看向她唇,肉嘟嘟的,看不出涂了唇膏,可刚刚却尝到了淡淡的果香。
陆时聿接过她手里的手机,“怎么还多了一个梨?”
“我那名字有重复的,”江棠梨晃了下他膝盖:“都九点了,你快点呀!”
陆时聿看了她一眼,默了几秒,他掏出手机。
结果却听他对电话那边说:“名字不要带了,其他照旧。”
在江棠梨整个人愣住的间隙里,陆时聿挂断电话,“好了,你现在有充足的时间整理你的微博了。”
江棠梨茫然地眨了眨眼,“为什么又、不带了?”
重点是,都不带了,她还有什么好整理的?
陆时聿看着她,眸光意味不明,“你说呢?”
江棠梨:“”
本来也没打算自己的微博出现在他们陆盛集团的官网,可是经他这么一弄,心里突然有点失落。
和他那双漆黑的眼对视几秒后,江棠梨抱着胳膊往后一靠。
本来脸上就有些婴儿肥,这么一鼓腮,活脱一条小金鱼。
陆时聿知道她不高兴,心里也有不忍,可是一想到她把那些转载的腹肌照腹肌视频隐藏起来,心里的那股子不爽就压不下去。
两人一左一右偏着脸,车厢里一阵静默无声。
陈敬几度看向后视镜。
从刚刚两人的话里不难听出其中缘由,按理说,女孩子生气的点会很低,但是陆总也因这点小事生气
他属实有点想不通。
一直到机场,两人都没说话。
上了飞机,眼看她往舷窗边走,陆时聿拉住她手腕,“坐哪去?”
江棠梨看都不看他一眼:“反正不坐你旁边。”
结果陆时聿把她往回一拉,硬是把她按坐在主人位沙发里,“就坐这。”
江棠梨肩膀一转:“法西斯!”
陆时聿听不见似的,招手空乘:“上一份早餐。”
江棠梨侧着身,用他能听见的声调咕哝:“都快十点了,吃哪门子的早餐!”
“那就黑森林蛋糕?”陆时聿倾着肩膀,去看她脸:“热红酒还是红茶?”
骨气挨不过空荡荡的胃。
江棠梨眼尾瞥他一眼,扁了扁嘴:“要樱桃冰霜”
陆时聿失笑之余,看向空乘:“有吗?”
空乘也被这位可爱到无法形容的陆太太惹出无声笑意来:“当然。”
一份蛋糕吃完,距离陆盛集团发出的公告已过一个小时。
见她小口小口地抿着红茶,陆时聿问:“不看看微博?”
又没有她名字,有什么好看的。
江棠梨垂着眉眼不理他。
“真不看?”
江棠梨把脸一偏。
陆时聿无声弯唇,点开微博,自言自语的语气,“怎么挑了这张照片。”
还放了照片?
江棠梨余光刚一往旁边瞄,手机屏幕就立了过来。
是一张他们互戴完订婚戒指时的近照。
她的手小小的,衬得他手大大的,彼此无名指上的戒指拴着象征幸福和美好的红绳。
江棠梨往下看了眼。
天呐,这才没一会儿,点赞就过十万了,评论更是五万加。
她眼里的吃惊一览无遗,可是短暂之后,陆时聿就见她又一撇嘴,像是在说:有什么稀奇的,又没带我微博。
“虽然没带我们,但可以在下面评论。”
对哦!
评论也一样嘛,而且还能被点赞,到时候还可以和他比一比谁的点赞数多。
可是大号里实在有太多东西不宜公开,而且那个号她从高中就开始玩了,这要真一条一条地整理,一天怕是都不够。
眼看她双唇往一块儿抿,陆时聿也不知怎的就洞悉了她的小心思。
“不能用小号。”
生了他一路的气,这人是看不出来吗,还不跟她服软。
江棠梨调子一扬,炸了毛似的。
“小号怎么了,小号就不是我的号了吗?”
“难道你信用卡办了副卡,就不是你陆时聿的名字了吗?就不用你还了吗?”
陆时聿:“”
江棠梨重重“哼”他一声:“我就用小号,你管我!”
她左右扭身去找自己的包,最后在沙发扶手一边瞧见了露出的半截包带,她勾身就去拽,身子刚一往后歪——
“啊!”
包没碰着,人却被陆时聿掐着腰给抱到了腿上。
双手被他扣在身后,江棠梨怎么挣都挣不开。
“你松手!”
陆时聿就这么眼波平静地看着她:“能不能别闹?”
还说她闹。
“明明是你不讲理!”江棠梨拿脚后跟撞在他小腿的前骨上:“再不松手我就报警了!”
“然后呢,”陆时聿不慌也不忙,“警察来了你准备怎么说?”
江棠梨:“”
见她不说话也不挣扎了,陆时聿这才把她手从背后握到身前来,指腹轻揉着明明没怎么用力却微红的手腕。
“就那么舍不得删掉那些东西?”
那都是她好不容易才刷到的。
江棠梨满肚子委屈:“你知道我攒了多久吗?”
真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无所畏惧,就这么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
有气,但无奈更多。
“就那么喜欢看男人的腹肌?”
江棠梨不觉得这个喜好有什么问题。
“喜欢腹肌怎么了,你们男人不也喜欢看女人的胸吗”
陆时聿被她一句话堵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他无言以对,江棠梨撇嘴:“被我说中了吧?”
陆时聿不应她这句:“所以必须用小号?”
一次妥协就会次次妥协。
江棠梨才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对,必须用小号!”
陆时聿静静看了她几秒,“行,那你就别评论了。”
江棠梨:“”
知道她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陆时聿又补充了一句:“就算评论,我也不认。”
气得江棠梨蹭的一下从他腿上蹦了下来:“不评就不评,谁稀罕!”
这句话之后,一直到飞机落地海市,江棠梨都没再理他,不仅不理,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甚至在陆时聿打开车门的时候,她也瞧都没瞧一眼,隔着两米远,径直越过他肩,伸手去拦出租车。
结果刚打开的车门被陆时聿掌心一推。
“砰”的一声之后,江棠梨的腰就被他搂到了臂弯里。
“你放开我!”
“有记者。”
挣开他的动作就这么停了。
不过一个眼神寻找的功夫,人就被陆时聿楼进了车里。
隔着玻璃窗,果然看见几个黑色镜头对准过来。
竟然真被爸爸说中了。
那她接下来该不会连门都不能出了吧?
江棠梨回头看一眼,刚好对上陆时聿视线。
谈不上心虚,可之前不愿搭理他的气势却拿不出来了。
江棠梨坐正几分,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余光感觉到他还在看着自己,她忍不住咕哝了句:“有什么好看的。”
陆时聿视线依旧没有收回来,手往右腿边的座椅上轻轻一拍:“坐过来。”
声音温温柔柔的,可听着就是有种颐指气和的语气,江棠梨坐着没动:“车不都开了吗?”
“你怎么知道后面没有车跟着?”
江棠梨忙扭身,还真有一黑一白跟在他们这辆车后面。
“你怎么知道是记者?”她不服气。
陆时聿不答反问:“你又怎么知道不是记者。”
看出她脸上的倔强里多了几分迟疑,陆时聿又拍了拍身旁:“坐过来一点。”
江棠梨这才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几分,但是她把上衣衣摆都拢到了腿上,生怕沾到旁边人丁点。
这种避他不及的手段,陆时聿已经领教过几次,虽然谈不上习惯,但也不似最开始时那么让他心里不舒坦,若是再瞧一眼她那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小表情
陆时聿偏开脸笑了声。
这简直是在江棠梨的雷区里蹦跶。
她都气成这样了,他还笑。
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江棠梨扭头瞪过去,却只瞪到他后脑勺。
气得她咬唇攥拳。
可是一想到接下来还有用得他的地方
江棠梨深吸一口气,把火气一点点往下压。
终于挨到车驶入璞玺园大门。
车刚一停稳,江棠梨就打开了车门。
一路将身后的人甩开老远,结果到了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密码。
都领了证了还进不了这扇门,江棠梨瞪着那黑色密码锁。
陆时聿拎着她的包走到的时候,刚好看见她双臂环于胸前的姿势,“怎么不进去?”
江棠梨气呼呼一扭头:“我又没密码!”
陆时聿失笑:“家里有人,你摁门铃就行了。”
难道以后都摁门铃吗?
她就不能知道密码吗?
她这个陆太太就这么虚有其表吗?
“你到底说不说?”
陆时聿无奈:“陆。”
陆?
江棠梨脑筋一转,在密码锁上划出一个「L」。
在陆时聿颇为意外的眼神里,锁开了。
江棠梨扭头看他,嘴角勾出得逞的同时也有对他故弄玄虚的嘲笑:“幼稚鬼!”
陆时聿:“”
跟在陆时聿身后的陈敬紧紧抿住唇角。
怎么会有人把气生得这么可爱。
当然,他这完全是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看待这个可爱。
就是不知道他们陆总能不能吃得消。
要知道,他们陆总可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温润谦和,那袖子里也是藏着一把刀的。
只是这刀锋舍不舍得露出来,他就不知道了。
江棠梨可不管身后两个人,径直就往一楼客房去,刚一经过客厅,就见李管家从餐厅里出来。
“太太,欢迎回家。”
江棠梨双脚一顿。
上次江棠梨住进来时,李管家对她也很礼貌客气,但其中也有明显能感觉到的严肃和板正,但是今天,那弯出皱纹的眼角,上提笑容的嘴角,不仅多了几分亲和,还有尊敬。
陆时聿也刚好走到她身后,“午饭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说着,李管家又看向江棠梨:“太太,上次您说卤牛肉好吃,今天我让厨房又做了一份,还有乳鸽,也刚烤好。”
陆时聿抬手轻揽江棠梨后腰:“先吃饭。”
结果话音刚落,江棠梨就小幅度地扭了下腰,摆掉了他的手。
继而往前走了两步,对李管家露出了极甜的一个笑来:“还是李叔疼我!我先去洗手。”
李管家还怔在刚刚那声“李叔”的称呼里。
被太太喊做叔,他不知道这合不合规矩。
目光落到陆时聿脸上,李管家稍有犹豫:“陆总,太太她”
陆时聿轻叹一口气:“随她喜欢吧。”
就在陈敬推着江棠梨的两个行李箱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江棠梨刚好从洗手间出来。
“陈秘书。”
陈敬回头,“太太。”
江棠梨手指身后的走廊方向:“我住一楼。”
一楼?
一楼不是客房吗?
难不成刚领完证就分居?
就因为微博那点事?
就在陈敬看向陆时聿的时候,江棠梨走过来:“你老看他干嘛?”
陈敬忙笑打圆场:“太太,您和陆总已经领了结婚证,再住一楼客房不合适。”
“领了结婚又怎么样?”江棠梨视线一转,落到某人脸上:“还没被承认呢!”
飞机上的时候,陆时聿问她是不是一定要用小号,江棠梨说是,陆时聿就让她别评论了,就算评论了他也不认。
之后她就一路气到现在。
问题的矛盾点看似是在大小号的问题上,可若是深究,还是与那些腹肌照有关。
这么舍不得删,那就留着好了。
他倒要看看她能留到什么时候。
陆时聿朝陈敬挥了下手:“送一楼客房去。”
李管家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一幕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场面。
真正让他不知所措的是餐桌上。
“李叔,你也坐下来一块儿吃。”
李管家面露慌张:“太太,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江棠梨抬头看他:“你不是都喊我太太了吗?”
李管家看向陆时聿。
然而却见他一言不发,更不抬头。
“太太,您和陆总刚领证——”
“不都说了吗,”江棠梨打断他:“领证而已,还不到被承认的时候呢。”
李管家不懂其中这暗意,但陆时聿心里了然。
三句话不离「承认」一词,摆明了是说给他听的。
别的事也就算了,为了别的男人的腹肌让他先低头。
真不知是小看他的底线,还是该说她得寸进尺。
陆时聿依旧没抬头:“下午要不要跟我去沁江路看看?”
江棠梨眼底闪过意料之中的两丝意外。
就知道他会拿她的软肋来让她服软。
只是没想到这人这么沉不住气。
江棠梨理都不理他,夹起一块牛肉,蘸了蘸料汁,入口后,她还拖出长长一道“嗯~”音:“真好吃!”
被她当成空气一般的存在,这让陆时聿明显胃口不佳。
碗里的饭还没有吃完,陆时聿就放下筷子,不过他没有起身离开,就这么看着坐离他三人位的人一口接着一口吃个没完。
原来弄得他不爽,会让她这么有食欲。
陆时聿双臂环于胸前,好一会儿才想起一件事来。
“上次给你准备的礼物,一会儿吃完要不要跟我上楼看看?”
江棠梨却仿若未闻,一勺一勺地喝着碗里的汤,见了底,她用餐布擦了擦嘴角。
“李叔,我先回房了。”
在她哼着歌的背影里,陆时聿气笑一声。
“陆总,”李管家实在是一头雾水:“您和太太怎么了?”
“女孩子的小脾气罢了。”
他说得心平气和,不露情绪的脸上,教人看不出喜怒。
李管家不好多言两人之间,但说:“上午陆老来电话,让我好生照顾着太太,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太太住一楼”
“她喜欢就让她住着,”陆时聿起身,“说不好住两天就自己住不下去了。”
李管家听出他这是不想让步的意思。
也是,还从没有人能让陆总让过步。
可哪有新婚夫妇这么楼上楼下地住着的?
“陆总,不然我订一些鲜花吧?”
“她不喜欢鲜花。”
还有女人不喜欢鲜花的?
李管家觉得八成是陆总听信了太太的气话:“陆总,女孩子生气时说的话您可千万不能当真。”
陆时聿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女人了?”
单身至今五十多年来的李管家嗓子眼一噎,“那不然,您就暂时搬下来陪太太住几天?”
结果却见陆总连理都不理。
也是,是他这个管家失言了。
可是这么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陆总,”李管家又支了一个招:“实在不行,我去劝劝太太。”
“你劝?”陆时聿笑出一记意味深长:“你劝一百句都不抵爷爷一句。”
第33章
江棠梨没想到在饭桌上那么沉不住气的人,会真的放任她住一楼不管,眼看陆盛集团的那条微博公告点赞数都过百万了,那人却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还没和他办婚礼呢,就开始晾着她,这人的尾巴是想翘到天上去?
不过江棠梨没那么多功夫去想二楼那个人,从那条公告发出去以后,微信群里就跟炸了锅似的,私聊她的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不确定外面有没有记者,江棠梨也没打算出去,让李管家给她买了个吊床,除了一日两餐之外,她几乎足不出她的房间,就这么优哉游哉地窝在院子的吊床里,钓鱼似的回着那些震惊又好奇的微信消息。
陆时聿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沉得住气,起码在他看来,就算不发大的脾气,找一点小茬总是会的,结果一连两天都见不着人影。
当然,他也不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家,早上八点出门,李管家说她还没起床,晚上回来李管家说她傍晚就吃完饭回房间了。
不知道这人是在躲着他还是晾着他,又或者在等他上门认错。
可微博里的那些转载还这么明晃晃地留着,既然她都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又为什么先服软。
第三天早上,李管家见他拎着小型行李箱从楼上下来。
“陆总,您这是要出差去吗?”
陆时聿往走廊方向瞥过去一眼后,低“嗯”一声。
“要我跟太太说一声吗?”李管家问。
“不用。”
这几天,亲眼目睹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犹如陌生人的状态,李管家就如热锅边上的蚂蚁。
想帮,又实在无从下手。
以至于这两天,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有意无意地跟陆老说一声,可是又怕自己多嘴惹陆总怪罪。
到了门口,陆时聿将手里的行李箱给了陈敬,继而回头看向李管家:“太太如果跟你问起我的行程,你就说不知道。”
要这样的话,那这两人得什么时候能和好?
李管家忍不住地多了句嘴:“陆总,太太她年纪小,您就多让着她点儿。”
分房那么无理的要求都能答应,他让得还不够多?
难不成还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大半夜不睡觉在那欣赏别的男人的腹肌照?
陆时聿沉着眉眼看了他几秒:“就按我说的做。”
他都这么发话了,李管家哪有敢逾越的道理,结果一天过去都不见太太问起一个字来。
眼看晚饭吃完,见她习惯性地擦一擦嘴角,李管家沉不住气了:“太太,陆总昨天出差了,估计——”
“出差?”江棠梨突然扬起的调子打断了李管家的话。
要怎么形容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呢?
两眉前端拧出了两根细细的筋脉。
这说明太太对陆总的不辞而别感到意外和震惊。
在这之后,又见她哼出一声气音来。
是生气了。
不怪太太生气,实在是陆总做得过分。
这点,李管家也在心里埋怨了好几天。
男人,无论在外怎么样,回到家,那是一定要多疼疼妻子的。
这点,李管家觉得陆总应该好好向陆董学习,这么多年,陆董何曾让夫人受过丁点的委屈。
说点不该说的,年轻时的陆董也忙,可即便这样,也会隔三差五给夫人炖一点参汤,晚归时带一束鲜花回来。
当然,李管家谨记自己的初心,擅作主张报出陆总的行程可不是为了火上浇油。
“其实陆总在走之前,在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我当时还问他要不要喊您起来,他摇头,说再让您睡一会儿。”
然而江棠梨的关注点却是:“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李管家摇头:“不过陆总走之前带了行李箱,这种情况,一般都要三到五天。”
三到五天?
江棠梨嘴角的笑差点没压住,“好,我知道了。”
二十四岁,正是花一般绽放的年纪,却早早嫁入这抬头不见日月的深宅。
若说嫁的人知冷知热也就算了,偏偏
看着她略有落寞的背影,李管家心里一阵惋惜。
快九点的时候,李管家从厨房端着一盅刚煮好的燕窝来到一楼卧室门口。
手刚举起来就从门缝里听见了鼓声。
李管家愣了一下,贴耳一听,不止鼓声,还有贝斯,其中还夹杂着跟不上节拍的说唱
太太还喜欢rap?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陆总走了,太太怎么这么高兴?
一连在家闷了四天,江棠梨早就想放飞自我了,只不过这个节骨眼,她不想惹是生非,如今那个姓陆的出了差,而且一走就要三四五天,她怎么能不兴奋。
在床上蹦出了一身热汗,音乐也没关,江棠梨跳下床往院子里的吊床上一窝,一个电话打给了廖妍:“宝贝,干嘛呢?”
廖妍“哟”她一声:“你还知道找我呢?”
江棠梨嘻嘻嘻:“这几天不适合出去抛头露面嘛,怎么样,今晚要不要出去玩?”
电话那头立马来了精神:“好啊,去哪?”
大晚上的,好像除了酒吧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不过不等她开口,廖妍就把矛头指向了Lounge,“他们家这两天请了Alok来坐镇,我还想着明天去呢!”
江棠梨瞬间从吊床上跳了下来:“等什么明晚啊,现在就去呗!”
房间里的音乐声没停,所以李管家亲自煲的那盅燕窝最终也没有送进去。
十点,李管家离开合院,刚走到他平时住的东侧小院门口,突然想起手机落在了厨房,再一折回去刚好碰见江棠梨出门。
李管家一愣:“太太,您这是要出去吗”
“对呀,”江棠梨丝毫不觉心虚:“朋友约我去玩一会儿。”
可是都这么晚了。
当然,他作为一个管家,没有干涉的立场:“那我给张师傅打电话,让他送您。”
“不用,”江棠梨摆了下手:“我打出租车就行。”
李管家一听,顿时惶恐:“不好不好,这要是让陆总知道了——”
心情好,从他口中听见「陆总」二字都没那么刺耳了。
“没事的李叔,您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在李管家“啊?”出一声的间隙里,江棠梨已经走远两步,把手里的包往肩膀上一甩,一回头,朝李管家飞了个吻。
李管家:“”
可就是那么的不凑巧,李管家刚从厨房里拿到手机,陆时聿的电话就打来了。
“太太今天胃口怎么样?”
总不能说吃嘛嘛香。
李管家婉转表示:“刘厨的手艺好,太太胃口还不错。”
等他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李管家觉得还是要把太太这么晚出去的事情跟他说一下,只是不等他想好措词——
“这两天她有没有问起过我?”
总不能说一个字都没提。
李管家小小撒了个谎:“问了。”
“问了什么?”
“问您,”李管家支吾了一下:“问您这两天怎么没在家。”
“你怎么说的?”
这个答案就没办法编了。
“我就实话实说了。”
难怪这两天等不到她短信和电话。
陆时聿气笑一声:“我走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
“陆总,”李管家豁出去了似的,打断他话:“太太是个女孩子,您就不能先低个头吗?”
陆时聿:“”
“您知道您这一走,太太有多不开心吗?”
陆时聿已经在回海市的飞机上,听他这么说,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她不开心?”
“可不是嘛,”李管家叹气:“不然太太也不至于在房间里又唱又跳的给自己解压。”
陆时聿:“”
“而且天都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还坚持要出门,可见这个家对她来说有多压抑。”
如果不是了解那丫头的秉性,陆时聿真要信了他这番话。
“什么时候出门的?”
李管家满脑子都是太太临走时的强颜欢笑,没听出话筒那边突然沉下来的音色。
“就刚刚。”
“有说去哪儿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太太说是和朋友约好了。”
这么晚了约上朋友出去,除了酒吧还能去哪?
陆时聿冷出一声笑来。
“陆总——”
刚喊出这么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么着急,想必是给太太打过去了。
李管家看着黑屏的手机界面,轻叹一口气。
*
楼安生物主营生物医药的研发和生产,虽然楼昭是Lounge酒吧的最大股东,但这个副业,他并不想太多人知道,所以他都是周末才会去,至于工作日——
“大哥,今天周四,我才忙完从公司里出来。”
若不是自己在飞机上,陆时聿不会给他打电话。
“那你就顺道去看看。”
楼昭无奈叹气:“行吧。”
一个小时后,陆时聿除了收到楼昭发来的照片,还有一行文字:「没事多让你家这位来我这玩,这舞跳的,不服都不行。」
陆时聿点开第一张照片,是一张正脸照,光怪陆离的频闪光下,某人穿着一条似紫似蓝的抹胸紧身裙,双臂勾抬过头顶。
第二张照片是侧身照,某人高仰着下巴,光是侧脸就能看出她灿烂的唇角。
第三张照片是背影,平日里略显乖巧的黑长直做了妩媚的波浪卷,后背一双蝴蝶骨在她勾甩的发缝间若隐若现。
举手投足勾人摄魂,一颦一笑妩媚妖娆。
是他没有见过的一面。
也是她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的一面,但是却这么大方地露给别的男人看。
陆时聿将这三张照片左左右右滑了不知多少个来回。
这就是李管家口中的不开心、压抑。
陆时聿看笑了。
但是这笑痕只在他嘴角划出短暂就平了下去。
行,既然这么会跳,那他倒要看看,她敢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也能跳得这么尽兴。
舞池里依旧人声鼎沸,江棠梨歇歇跳跳了几个来回后就不行了。
一到卡座,她就灌了半瓶的矿泉水。
廖妍撇出一嘴角的嫌弃:“你可真行,来酒吧喝矿泉水,要不要给你点杯牛奶补补脑啊?”
江棠梨剜她一眼:“大半夜的你让我喝醉了酒坐出租车回去呀?”
她爱玩,但安全意识可从来都不敢大意。
廖妍搁下手里的酒杯:“那你在这坐着,我上去跳一会儿。”
看着舞池里摆动腰肢的男男女女,江棠梨想到了自己的那张设计图纸。
下沉式舞池,鸟笼形悬吊包厢,还有梨形吧台四面环绕着的奢华的黑桃A香槟墙
不知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来酒吧,灯光闪得她眼睛都不适应了,用力眨了两下后,竟然看到了幻象。
江棠梨目光定格的同时,嘴角一勾。
陆时聿眉梢一挑。
江棠梨笑不出来了。
呆了两秒后,她顿时倒吸一口气。
不是吧!
不是幻觉?
她条件反射地一转肩。
倚着吧台看了她足足两分钟的人,这才缓缓朝她走近。
“这么巧,陆太太。”
五彩斑斓的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却又被他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大半。
江棠梨埋着脸,一双眼,无措地转了又转。
“是我认错了人,还是陆太太失了忆?”
轻描淡写的语气,不疾不徐的语速,七分克制,三分薄凉。
鼓乐喧天的耳边,可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传进江棠梨的耳廓。
心一横,江棠梨抬起头,额头擦过他鼻尖,又惊得她双肩往后一躲,距离拉开了,可也看清了他的脸部轮廓。
平静的眼底,随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像是张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她整个人牢牢捆绑住。
那种被盯着看的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被丢进了熔炉里,四周全是想将她吞噬殆尽的滚沸熔浆。
江棠梨哪里还坐得住,一挺腰,人站了起来。
陆时聿倒是不疾不徐,慢着动作地直起身。
视线和他再次相接时,江棠梨眼底的惊诧已经完全被心虚代替。
“你、你不是去出差了吗?”
周围实在太吵了,吵到他需要紧盯她的唇才能辨出她说了什么。
可是不够。
陆时聿倾身过去,把距离拉近到能清楚看见她眼底的自己。
“所以呢?”
厚沉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江棠梨双脚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脚后跟抵到了沙发,膝盖一软,纤细扶风的脆弱腰肢瞬间被陆时聿手臂圈住。
今晚和她搭讪的男人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可江棠梨却滑得像条鱼似的,没让任何一个男人碰到她分毫,如今却在他怀里似僵却软着,想推不敢推,想挣不敢挣。
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陆时聿轻挑眉峰间,不知哪根神经给她出了主意。
紧张攥紧的双拳蓦然松开,江棠梨双手搂住他腰,轻摇慢晃的同时,一声“老公”被她拖着娇滴滴的尾音喊了出来。
甜腻娇软的声音像是微醺的酒液,灌入陆时聿的喉咙,软麻的不止耳根,还有贯穿着他挺拔身骨的脊椎。
“谁让你都不理我,”江棠梨踮起脚尖,鼻尖轻碰着他下巴:“人家心里难过,这才想着出来透透气的~”
明知她在说谎,可她发嗲的音调却精准捏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生出了不该在此时该有的心软和自责。
“那你就不能主动找我?”
心软了,可搂着她腰肢的手臂却控制不住地收紧,像是想把这几天被她强行隔开的距离全部都收回来。
江棠梨一颗心怦怦直跳,全是被他坚硬的胸膛挤压出来的。
“想找你的,”她委屈地扁了扁嘴,“可又不敢。”
“不敢?”
他尾音轻抬,可心里却在自省。
可听在江棠梨耳朵里,却是质问。
她手里攥着他后腰的衬衫布料:“所以才想了这个让你主动来找我的点子。”
难怪会挑这个酒吧。
在收到楼昭那几张照片时,他还在想,这么想玩,怎么不挑个隐蔽点的地方,却没想竟是这个原因。
“对不起。”
他突然的道歉让江棠梨整个人一呆。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以为要使出浑身解数哄一晚上呢。
江棠梨整个人懵懵的,后脑勺被揉了两下。
“是要再玩一会儿还是现在回家?”
江棠梨忙把头得像拨浪鼓:“不玩了,你都来了,不玩了”
她不确定这人是不是真的被她哄好,软乎乎的调子不敢收,眼里的委屈也不敢减,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猫,等到了带她回家的主人。
吧台里,楼昭就这么眼睁睁,又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如胶似漆地离开。
什么情况?
进来的时候,某人眼里可烧着一把火呢,这才几分钟的功夫,眼里就软成了一滩水?
还有那位,在舞池里整个一媚骨风情的小妖精,这会儿像只受了伤的小白兔。
跟他这演谍战片呢?
高中那会儿,江棠梨还真迷过一部谍战片。
复杂的剧情下,每个角色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那种反转前惊险,反转后又刺激真的让人欲罢不能。
江棠梨觉得自己今晚小小地体验了一把。
就是不知道他何时出戏,出了戏之后,会不会又跟她秋后算账。
“开车来的吗?”
江棠梨陡然回神:“没、没有。”
她不忘刚刚在酒吧里说的:“就觉得你会来带我,就没开车。”
陆时聿停脚深深望了她一眼。
却把江棠梨看得后颈发凉。
是戏过了还是——
“下次不会了。”
江棠梨:“”
是该说他入戏太深,还是自己用料过猛呢?
也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她鼻子里突然一酸。
雾气升腾的下一秒,陆时聿的手已经捧住她脸。
“怎么还哭了,”他心头又是一阵自责:“我保证,以后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发生。”
原本只是劫后余生的窃喜,如今被他一说,接连几天被他冷落的委屈突然就涌上了心头。
江棠梨把脸往他怀里一埋:“你个大骗子,我以为结婚证一领,你就把我打入冷宫了。”
有心疼,可又被她这形容惹出一声笑。
陆时聿来回抚着她后背:“说什么傻话。”
江棠梨在他怀里仰起脸:“那你这几天看见我就像看见空气似的?”
她都准备周末回爷爷那告他一状呢!
陆时聿指腹蹭着她脸:“谁让你到现在都舍不得把那些腹肌照都删掉。”
江棠梨:“”
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怎么到现在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
等等——
江棠梨后知后觉又不可置信:“所以你在吃醋?”
陆时聿:“”
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所以”他语带试探:“什么时候能删掉?”
「庆幸」二字在此时达到了峰值。
像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这两天,江棠梨已经把那些转载的视频和照片都用小号又转载了一遍。
所以
“回去就删!”
毫不迟疑的声音让陆时聿眼尾浸出笑意。
指腹在她唇角蹭了一下后,陆时聿牵着她手进了电梯。
陈敬等在车旁,见二人出来,忙打开后座车门,结果却见陆总朝他偏了偏脸。
“你先回去吧。”
这一周,亲眼面对并感受着陆总史无前例的低气压,陈敬整个人都被一根绳吊着,任何事都不敢掉以轻心,唯恐火上浇油,如今见他表情松弛,眉眼也多了几分柔和,视线再往下落,见两人十指紧扣。
陈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想想,分别两日,今晚两人或许要多多温存,陈敬便多嘴问了句:“陆总,那明早我还是老时间去接您吗?”
陆时聿扭头看了眼身边的人,默了几秒才回他:“等我电话吧。”
陈敬差点立正了:“好,那陆总、太太,祝你们有个好梦。”
江棠梨也不知怎的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脸一红,下意识就想抽回手,结果贴着她掌心的那只手,指骨蓦然收紧。
那滚烫,直达她体感。
江棠梨心生不妙,今晚他该不会让她去二楼睡吧?
江棠梨脑子里乱了一路,可是那种乱她又形容不出来。
不是排斥。
虽然他们是联姻,可总归不是假结婚,而且这人是打着和她死同穴的旗号想和她共度一生的,总不能真让他下辈子吃斋念佛吧!
可一想到被他欺身压在身下的画面,江棠梨心里就直打退堂鼓。
因为根据她从网上看来的经验,说是男人的鼻梁高就代表那里长,越高越长,另外,无名指长的、大拇指长的、小腿长的,小臂长的,都和那儿成正比。
江棠梨视线悄悄往旁边溜,眉眼微垂,视线自然而然就落到他的腿。
都快碰到方向盘了,不止小腿长,大腿更长,因为座椅都那么靠后了还看不见他膝盖。
江棠梨又悄悄把视线往上抬,松弛握着方向盘的手,无名指都圈压在大拇指上方了。
视线又顺着他手背往小臂一路看去。
“我的天呐,”江棠梨震惊到脱口:“你这也太长了吧!”
第34章
她震惊到尖叫的声音让陆时聿微微一怔,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胳膊,再扭头看向旁边,虽一头雾水却又被她捂嘴的动作惹出一声笑来。
“怎么了?”
江棠梨也被自己的脱口而出吓到了,捂在嘴巴上的手也不敢拿下来,生怕自己再口不择言。
红灯,车子停稳,陆时聿微侧过身,先是看一眼自己的胳膊,继而又看她:“怎么突然说起胳膊——”
不等他把话说完,江棠梨就把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捂到了他嘴上。
“不许问!”
是她挑起的话题却不许他问,可是眼看她脸都急红了,陆时聿只得把心头的疑问压了下去。
把她手轻拿下来后,陆时聿就没有松开,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握着她的手,哪怕绿灯亮。
倒是江棠梨,脸上的红刚有消下去的迹象,可一看到他修长的大拇指和无名指,顿时又烧了起来。
就这么反反复复的,一直到车驶入璞玺园。
掌心黏黏的,分不清是谁的。
眼看车子停稳,却不见他有丝毫要松手的动作。
这哪是握她的手,简直就是掐着她的小心脏,不给她逃脱的意思。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把手抽回来的时候,等在车门外的保安如同神兵天降。
“有人看着呢!”
见他扭头,江棠梨连忙把手挣了出来,头也不敢回地下了车。
刚一绕过车头——
“陆太太晚上好。”
江棠梨双脚一顿,嘴角提一尴尬的笑,“你好。”
结果话音刚落,右手又被某人逮住了。
江棠梨:“”
这人怎么这么会见缝插针呢!
一路上,江棠梨几度低头。
这人该不会是想就这么牵着她,一直把她牵进家门再顺势牵上二楼吧?
视线瞥到他腿,没事长那么长干嘛?
可是那么长的一条腿,迈的步子却不大,是在迁就她吗?
视线不由得往上抬,就这么和他低垂看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故作镇定地把视线移开后,江棠梨顺势往天上看了看:“今晚月亮好圆哦!”
结果寻了几眼,却没见月亮的影子,却听旁边的人低笑一声。
江棠梨糗得都想找个地缝钻。
终于到了门口,陆时聿接过保安手里的行李箱。
江棠梨心想,这下可以把她手松开了吧,不然他怎么摁门铃。
可是没有,只见门锁上方的红外线亮了一下,紧接着“咔哒”一声。
江棠梨:“”
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缠成这样,还是有证分分钟能上岗的老公。
江棠梨脑袋都要想破了。
进了门,江棠梨想着趁拿鞋的功夫把手抽回来,结果却见一男一女两双拖鞋被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
大脑飞速运转,江棠梨连换鞋的动作都慢了几拍。
可是旁边的人却耐心极好地等在一旁,就是那只手怎么都松。
穿过客厅,眼看他走的方向是通往楼梯,江棠梨心脏开始加快。
真的被她猜中了。
这人真的是要和她「既要做又要生」——
“今晚——”
“今晚晚安。”
陆时聿微微一怔,来不及防备,被他牵在手里的那只汗哒哒的小手就这么抽了回去。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跑出了数米远。
“砰”的一声门响。
震在了陆时聿的心头,也紧出了他眉心的褶皱,也让他反应过来她这一路上的紧张从何而来。
可是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同样一句话也在江棠梨的头顶飘飘荡荡。
躲得过今晚,那明晚呢,后晚呢?
万一惹他不高兴,让他欲求不满,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那还不见雏形的酒吧拍案叫停?
可是再怎么样,她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做交换啊!
重点是,她这小身子骨,哪经得起他那种人折腾,万一折腾散架了
凌晨两点,江棠梨终于下了狠心。
酒吧大不了她再寻别处,反正沁江路上的那块地她一分钱也没花。
反正说什么也不能因为一个酒吧就出卖自己的身体。
翌日早上,陆时聿刚一下楼就见李管家等在楼梯口。
“陆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他六点准时过来,看见地上两双鞋,太太的鞋在不稀奇,可陆总回来,他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昨晚。”
说完,陆时聿往客房所在的走廊方向瞥过去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这一个多星期让他养成了一下楼就要看一眼的习惯。
李管家跟在他身后,想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那通电话才临时决定回来,转念一想,不对,私人飞机是需要提前24小时报备的。
“陆总,您和太太——”
后面的话因为陆时聿转过看过来而止住。
“跟张师傅说一声,以后让他负责接送太太。”
李管家忙点头:“好的。”
“另外,”陆时聿又交代:“找两个保镖,专门负责太太的安全。”
真的是负责太太的安全吗?
李管家心里闪过其他可能性,可又觉得应该不至于。
但他还是忙应下来:“好的陆总。”
陆时聿看一眼安静的走廊,又说:“以后别再让她睡懒觉了,早饭一定要起来吃。”
李管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昨天太太说今天想吃小馄饨,刘厨今早刚包的,不如陆总您去喊太太起床?”
江棠梨有起床气,这个陆时聿知道,昨天刚缓和的关系,陆时聿不想被任何事破坏。
“你去吧。”
李管家听出来了,两人这是还没和好。
这么冷战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服侍陆时聿多年,李管家深知他看似温润随和的外表下,有着一身倔骨和不容他人逾越的距离。
所以这事,他是不好插手的。
陆董和夫人那边,他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其中牵扯了婆媳关系,但是陆老,他觉得可以旁敲侧击一下。
*
虽然昨晚睡得迟,但不影响江棠梨早起。
不是睡不着,而是不能这么睡下去。
把之前签好的那份沁江路酒吧合同拿出来细看了两遍之后,她觉得是自己多虑了,白纸黑字写明了工期时间,她不信陆时聿这种生意人会公私不分。
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江棠梨打开电脑,开始了资金预算。
工作起来,时间总是特别快。
听见敲门声,江棠梨也没多想:“进来。”
说完她才动作一停。
含着几分防备,江棠梨扭头看过去。
原来是李管家。
“李叔。”
李管家没想到她已经起来了。
看来是和陆总关系僵持影响了太太的睡眠。
李管家忍着心头的叹息,朝她投去温和的笑:“太太,您昨天不是说想吃小馄顿的吗,今早刘厨包好了。”
吃早饭的话,岂不是要和二楼那家伙遇上?
“李叔,可以晚一点吗,我现在还不饿。”
李管家忙点头:“当然,那我让刘厨迟些再煮。”
“谢谢李叔。”
虽然她眉眼嘴唇皆是笑意,可李管家却觉得心里酸酸的。
只是一回头,见陆时聿站在两米远的身后。
“陆总。”
声音从虚掩的门缝里传了进去,让江棠梨忽而一抬头。
让李叔借着早饭的名义来一探她的虚实?
她忙竖起耳朵。
“太太起来了?”
李管家点头:“应该是起来一段时间了,在桌前忙呢。”
“忙什么?”陆时聿皱了下眉。
李管家又摇头:“就见太太面前放着个笔记本电脑。”
说完,李管家又忙给两人制造契机:“太太说晚些时候再吃早饭,您要等太太一起吗?”
结果却听他说不用。
陆时聿转身往外走,“正常时间开饭吧。”
李管家:“”
真是倔啊!
江棠梨知道陆时聿八点十分之前一点会出门,所以一直到八点二十,她才从房间里出来。
“李叔,”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甜着嗓音:“我饿了~”
李管家忙从客厅的落地窗前转过身来:“我这就让刘厨把小馄顿煮上。”
说完,他目光偏转,脚步止住:“陆总,要给你煮一份吗?”
江棠梨愣在半人高的花架旁。
这人还没走?
随着一道略有低沉的“嗯”声,江棠梨小跑过去。
只见那人坐在沙发里,两腿交叠,腿上放着一个笔记本。
千躲万躲,终究还是没躲掉。
江棠梨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不走,等着抓她一个现形。
两人就这么避无可避地坐在了餐桌前。
本来江棠梨是想坐远他的,结果却见他极为绅士地给她拉开其中一把椅子,“坐。”
就这么失去了完全的主动权,江棠梨被动坐下。
视线偏转,果然见他坐在了自己的右手边。
“要醋汁吗?”
声音清润,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好像压根没有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
这人最会藏着情绪了。
江棠梨点了点头:“要。”
陆时聿舀了几勺已经调好的醋汁到醋碟里,放到她面前时,陆时聿才看了她一眼。
“昨晚没睡好?”
江棠梨下意识摸了下眼睑。
又有黑眼圈了吗?
“没有黑眼圈,”陆时聿一眼看破她动作:“只是见你没什么精神。”
江棠梨心动唇不动:还不是你害的。
陆时聿手肘搭在桌边,身子微微侧转:“最近抽个时间带你去看看房子。”
看房子?
江棠梨眨巴眨巴眼,“看什么房子?”
“婚房。”
江棠梨愣了一下:“婚后我们不住在这?”
“你喜欢这?”陆时聿不答反问。
说不上喜不喜欢,只是觉得住在市中心的这样绝佳的地段,去哪都方便而且节省时间。
江棠梨转着圈地问:“其他的房子比这好吗?”
自然是没有这里好,无论地势还是空间。
不过陆时聿却说:“你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以前没发现他这么会说话,江棠梨心窝软了软,但是很快,她又提高了警觉。
这人是要改变策略,软她的心,磨她的骨,好让她搬去二楼?
哼,想得倒挺美。
江棠梨话锋一转:“沁江路那边,动工了吗?”
“还没有。”
江棠梨:“”
昨晚还以为他会公私分明,结果倒好,高看他了。
手里的勺子碰在碗边,清脆的一声响传来,江棠梨忍着脾气,嘴角一弯,笑里藏刀:“陆总是在等什么呢?”
地虽然被陆盛集团拍了下来,但该走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
陆时聿说:“已经走到审批的环节了。”
但是什么时候能批下来,要看她什么时候搬到二楼,是这意思吗?
行,那就耗着!
反正她年轻,她不急,倒是他,三十岁了,耗到最后耗他一个老来得子!
哪还有什么胃口,江棠梨起身朝他还没来及上抬的眼皮剜了一眼:“陆总慢吃。”
这阴晴不定的小性子
陆时聿失笑。
刚刚两人的对话,李管家在一旁听得一字不漏。
实在没听出来陆总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哪怕是语气也都是温温柔柔的,可是怎么还是惹太太不高兴了呢?
是因为之前的气性还没消,在拐着弯地提醒陆总多哄哄?
李管家往外看了眼:“陆总,要不您再去哄哄?”
还要怎么哄,怕是越哄越让她以为他在不安好心。
陆时聿将碗里剩下的几个馄饨吃完:“我先去公司了。”
李管家跟在他身后:“晚饭您回来用吗?”
陆时聿点头:“这几天事不多。”
李管家放宽了心:“那就好,您和太太刚领证,太太肯定是想您多陪陪她的。”
真要是这样就好了。
陆时聿侧头看了他一眼:“李管家,你看人的眼光”
后面的话被他一笑带过。
等到李管家一头雾水地再回客厅,他愣住了。
刚刚还气呼呼扭头就回房的人,这会儿又坐回到餐桌前。
听见脚步声,江棠梨鼓着腮帮子:“李叔,馄饨还有吗?”
那一瞬间,李管家突然生出一种不该有的错觉。
陆总只要不在家,太太不仅心情好,胃口也好。
眼看她第二碗馄饨只剩几颗,李管家决定试探一下。
“太太,”他弯着腰说话:“陆总走的时候说他晚上会回来早一点。”
江棠梨眉梢一挑,还真被她猜中了。
其实也不难猜,男人嘛,总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毅力。
本来还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碗馄饨的功夫,江棠梨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李叔,一会儿我要出去逛街,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出去散散心也好。
李管家点头:“我已经跟张师傅说过了,以后他会负责接送太太。”
江棠梨随口问了句:“多大年纪?”
李管家说:“张师傅今年四十五岁了。”
江棠梨觉得年龄偏大了。
“回头重新找一个吧,年轻一点,既会开车身手也不错的那种。”
李管家脑海里顿时出现关小飞关先生的形象。
“好的,我尽快安排。”
一年四季里,江棠梨最喜欢的就是万物复苏的春天。
满世界的翠绿,比盛放的鲜花还要让人眼前一亮。
所以
江棠梨挑了一条娇翠的绿色吊带睡裙,当然,也要多几条其他颜色作为备选。
“这件、这件、这件,还有这件。”
为了买内衣睡裙而出的门,再回来,却是一整个后备箱的衣服鞋子包包。
李管家和张师傅两个人四只手都拎满了。
一进客厅就闻到了蛋糕的香。
不止蛋糕,还有人。
陆时聿从沙发里起身:“刚想给你打电话。”
江棠梨在心里“嘁”了声:马后炮。
不过脸上却笑得很甜:“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呀?”
早吗?
都七点了。
陆时聿接过她手里的包:“以后没有特别的事情,我会尽量在下班时间回来。”
江棠梨:“”
因为他的「忙」而嫁给他,结果却为了她不再像过去那么忙。
所以这算什么?
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见她两只腮帮子一点一点鼓起来,陆时聿抬起手,弯着的食指在她脸上刮了刮:“逛了一天,累不累?”
当然累,脚腕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就委屈,以前逛街,二哥都会给她备一双平底鞋,现在呢,只能逛累了临时买一双。
何止啊,听不见爸爸的絮叨了,感受不到妈妈的柔声细语了,还有大哥严厉的眉眼无奈的嘴角。
全都没了。
如果非要说有,就只剩面前这个男人,体贴细心的外表下,却窝藏将她吞吃入腹的兽心。
越对比越想家。
江棠梨鼻子一酸,哭腔顿时涌了出来:“我想回家。”
那瞬间滑过脸颊的眼泪让陆时聿整个人怔了一下,手抬起来的动作因为慢了两拍而没有第一时间接住她的眼泪。
也不是没见过她哭,可眼泪流的这么凶的却是第一次。
手足无措下,陆时聿只能把她搂进怀里,掌心一边在她后背来回抚着,一边好言哄着:“明天不就周六了吗,明天就带你回去。”
他不说,江棠梨差点忘了这事。
眼泪就这么停住了,江棠梨在他怀里仰起脸:“真的吗?”
“答应过的事,我还能反悔不成?”
哼,他还答应婚后分房,还答应婚后不管她,还答应把她的酒吧打造成沁江路的地标呢!
哪一件兑现了?
江棠梨推开他胸膛,掌心的触感让她胸腔一震。
好硬!
这人也有肌肉吗?
突然就想起在家门口被他强吻之前,她手指从他小腹一路划到心口时,那硬戳戳的手感
当时竟没往这方面想!
她两手还举着,但是摊开的手却慢慢蜷成了拳,就这么隔在胸前。
像只被掐抱起来的小猫,配着脸上的泪痕,让人心软又心疼。
陆时聿双手捧起她脸:“这要是被爸妈看见,估计都舍不得再让你跟我过来了。”
刚刚还无比想念的絮叨声,突然就变了每次偷溜回去被逮到后的训斥。
再和昨晚被他在酒吧亲手捉住的画面相比
这人明显比爸爸好哄、好骗。
江棠梨湿着眼睫朝他弯唇一笑:“哪有结了婚就两地分居的道理。”
现在又说这话了,陆时聿在她脸上轻轻一掐:“就这么楼上楼下地住着,和两地分居有什么区别?”
「那当初我提出分房睡,你还答应的这么爽快,现在倒好,结婚证一领,立马就翻脸不认账了!」
「这么想和我睡一张床,那你倒是拿出些诚意来啊!」
「一天到晚就知道画饼,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
江棠梨一边腹诽,一边怨呼呼地瞪着他。
所以自己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真的以为他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下午她特意去沁江路溜达了一圈,别说地基,就是测量放线的痕迹都没见着。
还说在走流程,可她上网查了,施工许可证最多也就五个工作日就能下来,可合同都签了一个月了。
所以他就是一空手套白狼,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对付这种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到今天在商场里扫的那些货,江棠梨跃跃欲试的心就快要等不及了。
她脚尖一踮,“李叔,什么时候吃饭呀?”
两分钟前,端着蛋糕出来的李管家一不小心看见陆总把人抱进怀里的画面,尴尬得他立马转身躲到了墙后。
听见声音,他又慌忙出去:“太太,您和陆总先坐,我这就让人上菜。”
然后他就见太太抱住陆总的胳膊,“走,吃饭去,我都要饿死了!”
那一蹦一跳的两只脚,别提多欢快了。
李管家回到厨房,心里颇有几分感慨,但凡陆总早点承认错误,太太这气也不至于气这么久。
平时李管家都会站在离餐桌不远的地方,今天他利用两人吃饭的时间,把几位阿姨都喊去了厨房里。
“一会儿等陆总和太太吃完,你们手脚麻利点,收拾完餐厅就离开。”
两位阿姨都非常有眼力见:“放心吧李管家。”
“老刘,”李管家又看向刘厨:“明天开始,多煲些滋补的汤。”
刘厨立马懂了他暗意:“好,晚上我就把菜单列出来给您过目。”
“那倒不用,这方面,你肯定比我要更懂一些。”
刘厨:“”
也对,毕竟他三个儿子,李管家至今未婚。
餐桌前,没吃几口的江棠梨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不是没和她吃过饭,她的饭量,陆时聿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是不等他问,江棠梨就站起身:“我先回房了,你慢吃。”
见她小碎步地转身跑掉,陆时聿眼角眯紧了几分。
这是生怕他提出让她搬去二楼,所以才会连饭都不敢多吃几口就躲回房?
手里的筷子往下一搁,陆时聿也起身离开了餐厅。
李管家在厨房里听了半天,不见外面有动静,这才开门出去。
见餐桌前没了人影,李管家忙转身回去:“赶紧去收拾。”
不过十来分钟,一楼客厅就静得针落可闻。
但若是贴耳客房,能听见依稀水声。
晚上回来前,江棠梨已经在理发店洗了头发,这会儿,她戴着浴帽,敷着面膜,泡在滴着玫瑰精油的浴缸里。
防止手脚皮肤被泡得皱巴,江棠梨只在浴缸里泡了十多分钟就出来了。
画了个淡妆,穿上她的战袍,江棠梨在镜子前左右照了照。
V领的设计,露出大片的锁骨和天鹅臂,她皮肤本就白,绿色更加衬得她白到反光。重点是,即便没穿内衣,轮廓也依旧饱满挺立。
到时候她往他床上一坐,脚一勾、一蹭,等到他有所反应,她再即时抽身。
哼,不是想借着酒吧来拿捏她吗?
那她就让他狠狠体验一下,什么叫看着吃不着!
不确定客厅有没有人,江棠梨先是披了件过膝的浴袍出来,蹑手蹑脚在一楼转了几圈,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后,她火速回房间脱掉浴袍。
第一次干这种事,她心里也紧张。
两层楼梯被她吁了不知多少次。
到了二楼,穿过起居室,江棠梨站在只来过一次的卧室门口。
要敲门吗?
万一他来开门,看见她这一身,兽心突起一把将她抵在墙上,那她就有可能跑不掉了。
对,不能敲!
她得时刻给自己留好后路。
江棠梨抚了抚心口,一番心里建设后,她两指将门用力且收力地往里一推。
门开得悄无声息,江棠梨蹑脚走进去几步后,往床上瞥了眼,没人。
她不相信似的,又往里走进了几步,两圈环视后,刚一皱眉——
“您到哪了?”
突然一道声音响在身后,吓得江棠梨肩膀一提,一转身,和那双泼墨般的一双眼一对上。
准备好的台词忘了不说,膝盖也不争气地犯软。
垂在身侧的手蜷蜷紧紧几个来回后,突然一抬:“hi~”
第35章
陆时聿目光定在她脸上。
不知是心虚还是惊吓,让她一双猫儿眼泛着盈盈水光,也让那张清纯的脸透着蛊惑人心的妩媚。
可是相比她白到发光的皮肤,身上的那条短裙却更加夺目。
明明是鲜亮的翠绿,却如同一蓬野火,灼在他眼前。
一股浓烈的,不属于他房间的香气,铺天盖地地袭来,陆时聿只觉呼吸都重了几分。
“怎么不说话了?”
贴在耳边的话筒传来声音,让陆时聿恍然回神,“我现在就下去。”
见不搭理自己还转身就往外走,江棠梨愣了一下后,忙抬脚跟上,“你去哪?”
谁知身前的人突然一转身,江棠梨一脚踩在了他脚尖,慌忙后退之际,陆时聿一把搂住她腰。
不是第一次搂她,却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掌心下的柔软。
隔着薄薄一层布料,让他撑着她腰的指骨蓦然收紧。
江棠梨一颗心怦怦直跳,双手抓着他两只肩膀上的衬衫布料不敢松,狠狠吞咽了一下后,她捏了几分嗓子:“你去哪呀?”
餐桌上逃得像只难捉的小兔子,转眼的功夫,又主动送上门,还穿成这样,陆时聿来不及去想她一时一个变的小心思,“爷爷来了。”
江棠梨大脑空白了一下:“来、来哪了?”
还能来哪?
原本的意外,在看见她一秒睁圆的双眼后,突然多出了两三分的窃喜,陆时聿朝她仰着的脸压近几分,“就在楼下。”
江棠梨顿时倒吸一口气,“你怎么不早说!”
声音没了刚刚的甜腻,只剩急促的慌张。
江棠梨推开他硬邦邦的胸膛,后折的腰刚一直起来就要往外跑。
陆时聿长臂一伸,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干嘛?”都这个节骨眼了,他竟然还拦着她?
陆时聿握着她细弱的一只肩膀,从下到上地看了她一眼:“你就穿这个下去?”
江棠梨低头看一眼,上来的目的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两手往胸前一挡:“那你给我找件衣服呀!”
“我这里没有女装。”
真是不懂变通。
江棠梨懒得同他说,腰身一矮,从他胳膊下钻了出去。
陆时聿知道她想干什么,“三点钟方向。”
以为是浴室,一进去发现是衣帽间。
三面到顶的可视衣柜,中间四个半人多高的玻璃展示柜。
走近一看,手表、袖口、领带、皮带
平时衣着上看不出什么花样的人,没想到这么注重细节。
不过江棠梨没有多加打量,迅速从其中一个衣柜里拿下一件秋冬的浴袍,往身上一穿,长度都到她小腿了。
长总比短的好。
江棠梨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小跑出去。
陆时聿就等在门口两米远,见她出来,手伸到她面前。
婚前演,婚后还要演。
江棠梨不情不愿地把手给他。
有些话本该在见到爷爷前和她沟通好,可她若是不愿意呢?
陆时聿索性不给她准备的时间。
江棠梨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满脑子都是——
爷爷怎么突然来了?
是突然造访考察他们的婚后生活,还是临时有事只是经过?
到了楼下,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随身跟在爷爷身边的王管家。
“少爷,太太。”
接着便听见今晚少有露面的李管家的声音:“这有什么麻烦的,陆总今天下班得早——”
后面的话因为陆时聿和江棠梨走近而止住,“陆总、太太。”
坐在沙发里的老爷子转过头来——
“爷爷,”江棠梨抽回手,两步跑近他:“您怎么过来了?”
“一个老朋友抱了孙子,非让我过来喝个喜酒。”
说着,老爷子看向陆时聿:“就是你刘胜刘爷爷。”
是老爷子的深交,陆时聿点了点头:“明天吗?”
“对,都是一只脚迈进土里的人了,见了这次不知还有没有下次,我就过来了。”
老爷子不爱坐飞机,陆时聿笑出一声无奈:“您该不会又坐的高铁?”
江棠梨轻“啊?”一声:“您坐高铁来的呀?”
老爷子被她那惊讶的生动表情惹笑:“高铁可比飞机舒服多了。”
“可是要四五个小时呢!”
“但是坐飞机也要提前一两个小时到,这么算下来,也差不多,是不是?”
江棠梨眼睛一眨:“也对哦。”
李管家在一旁适宜地插了句嘴:“那我去三楼把房间整理一下。”
“住什么三楼,”老爷子超不远处抬了个下巴:“一楼不是有房间吗?”
此话一出,江棠梨顿时在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她几乎撵着老爷子的声音——
“爷爷,您还是住三楼吧!”
老爷子视线落到她脸上,“怎么了?”
总不能说自己正住着,可房间里全是她的东西。
幸好她反应快:“之前几天时聿不是出差吗,他不在,我就懒得往楼上跑,就在一楼住了几天,都还没收拾呢。”
老爷子“嗐”了声:“那现在收拾不就行了吗?”
解释的话再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太过欲盖弥彰了,江棠梨后退一步,悄悄去揪某人的袖子,结果手被握住,却不见某人给她打掩护。
也对,爷爷一来,刚好圆了他的兽心,怎么可能还帮她说话。
气得江棠梨一边用指甲掐他,一边朝老爷子笑:“那我去把电脑拿出来。”
何止一个电脑,还有衣服、护肤化妆品,明明没住几天,也不知怎么有那么多的东西。
江棠梨看着两位阿姨在那收拾着,不放心地叮嘱:“上楼的时候动作轻点,别让爷爷看出异常。”
两位阿姨齐齐朝她点头:“太太放心。”
坐了那么久的车,老爷子精神一般,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后就让王管家扶他起来。
“去看看房间收拾好了没有。”
见他手护在腰上,陆时聿忙走过去:“裘医师的医馆离这不远,我让他过来给您按按吧?”
老爷子笑着点头:“你别说,他那手艺啊,还真是找不到第二个。”
王管家在一旁小声问:“您晚上没吃东西,要不要让厨房做点?”
老爷子摆手:“没什么胃口,明早再吃吧。”
他话虽这么说,但陆时聿不可能让他饿肚子,他去了厨房,见刘厨在切着葱花。
“做的什么?”
“凉拌荞麦面,”刘厨说:“上次陆老发过一条养生的朋友圈,里面就有这道菜。”
陆时聿笑了笑:“有心了。”
“应该的,您先出去吧陆总,我这边很快就好。”
等老爷子吃完从餐厅出来,江棠梨也跟在两位阿姨身后从楼上下来。
“爷爷。”
“这段时间在这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习惯的,”江棠梨挽着他胳膊:“房间都收拾好了,我带您去看看。”
一进门,玫瑰精油的味道扑鼻而来。
江棠梨忙小跑进去:“我把门打开给您通通风。”
看她的忙乎劲,老爷子笑说没事:“闻着有点像玫瑰味儿啊。”
总不能说泡澡用的,江棠梨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上几天时聿不是出差吗,我睡眠有点不好,就用了点玫瑰精油,”她小鼻子一囊:“谁知道味道到现在都没散掉。”
不难听出两人感情不错。
老爷子弯腰问她:“趁裘医师还没来,陪爷爷去院子里坐会儿?”
江棠梨忙点头:“好。”
到了院子,见他看向吊床,江棠梨忙解释:“有时候吃完饭,我就会来这边晒晒太阳。”
看出她紧张,老爷子笑出声:“这是你的家,爷爷是客人,知道吗?”
也不知怎的,江棠梨鼻子一酸:“您怎么会是客人。”
老爷子轻揽着她肩,带她坐到藤椅上。
“时聿工作忙,可能无法时时照顾到你,你若是觉得无聊,也可以找些事情来做。”
江棠梨意外又茫然:“您不想让我成为家庭主妇吗?”
“家庭主妇?”老爷子笑出声:“难道在你眼里,爷爷是个封建守旧的老头子呀?”
“我不是那么意思,”江棠梨抿了抿唇:“就是、就是没想到您会这么说。”
“虽然你嫁入了陆家,但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就按照你的想法来,怎么有意思怎么活,只要别到老的时候后悔就行。”
这种话,在过去的二十四年里,从未有人这么对自己说过,而且还是从一个老人口中,而这个人,还是夫家的长辈。
江棠梨竟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但是她不说不代表没有在想,眼看老爷子似乎在等她的回答,江棠梨大着胆子:“开酒吧也可以吗?”
一句话被她慢成了0.5的倍速。
结果却听老爷子说——
“可以呀,开酒吧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违法乱纪的事,只要是正当合法的经营,为什么不可以?”
在此之前,江棠梨就听闻过陆家这位老爷子驰骋商海的各种事迹。
有说他智慧非凡,做生意的手法高人一等,也有人说他的商业视野,犹如鹰击长空,总能精准捕捉商机。
只是没想到,生意场上有大智慧的人,在子女的教育上也胜于常人。
这一刻,江棠梨突然庆幸自己嫁进了陆家,尽管楼上那位处处想拿捏她,可她却得到了这个家里最有话语权人的支持。
那她还怕什么?
上楼的时候,江棠梨下巴都抬的比以前高了。
结果推开二楼卧室的门,看见靠坐在床的人,江棠梨心跳就开始不听话了,再看向他伸展在床的两条长腿,不止心跳加速,垂在身侧的手心更是直冒虚汗。
本来还想着今晚把他撩到心痒难耐,可她是做好转身就跑的打算的,如今退路被堵死,她哪里还敢。
见她杵着不动,陆时聿轻挑了一下眉:“怎么不进来?”
江棠梨连吞两下口水才迈开脚。
陆时聿知道她在怕什么。
虽然在签婚前协议的时候,他说过分房不等于无性,可她若是不愿意,他也不至于强迫她。
所以在看透她眼底掩饰不住的紧张,却又不得不走过来的时候,陆时聿别开视线:“放心,不会碰你。”
江棠梨可一点都不相信他。
同床共枕的一男一女,如果还能做到一夜都相安无事,要么就是这男人性。无能,要么就是这女人对男人毫无吸引力。
可床上这男人呢,不仅全身上下都彰显着强烈的性谷欠,还那么喜欢她!
谁知道他会不会趁着她睡着做一些下流的举动!
江棠梨刚瞥了眼床里侧的贵妃榻——
“不然你去那里睡?”
江棠梨:“”
她想归她想,可这话,被他一个大男人说出来,他怎么好意思的?
“要去也是你去!”
陆时聿耸了耸肩:“我不去。”
他都不去,她又为什么要去!
气得江棠梨甩掉脚上的拖鞋就躺上了床。
气不过,她还故意往床中央挪。
连挪两下后,她心生一计。
不去是吧,那她就把他挤下去!
江棠梨抿着嘴角的笑意,又大幅度地往他那边挪近。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侧完全、彻底地贴到他,江棠梨嘴角的笑差点没压住,刚想仰脸去看他——
“冷吗?”
江棠梨愣了一下。
冷?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坐起身掀起床尾的毯子盖过来。
江棠梨:“”
身上的浴袍本来就厚,这几天气温更是一度飙到了近三十度,如今身上又多了条毯子,这对习惯穿一条睡裙,甚至恨不得裸。睡的人来说,简直致命。
重点是,他的下半身也盖在毯子下面,和他又贴得这么近,被窝里的热度像是把水银体温计丢进了刚烧开的热水里,直线上升。
刚刚还那么硬气地把他往外挤,这会儿要是再挪回来多丢面,可是就这么贴着
江棠梨小幅度地往回挪了挪。
刚拉开一点距离——
“要关灯吗?”
江棠梨心脏一紧,“不用!”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她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习惯开灯睡。”
是真的习惯开灯睡,还是怕关了灯他对她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陆时聿无声扬了扬嘴角:“床下一周有光源——”
“那也不许关!”
声音又急又慌,倒让陆时聿不忍去探究她的本意了。
“好,不关。”
刚刚好不容易拉开的一点距离,因为他整个人躺下而功亏一篑。
被子下,陆时聿的手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手,吓得江棠梨忙把手放到了身上。
“热吗?”
江棠梨脑袋直摇:“不热。”
可是她手滚烫,再一扭头看她,鬓角都潮出了湿意。
这嘴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陆时聿收回视线闭上眼。
时间还不到九点,这对习惯晚睡的江棠梨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再加上被窝里滚烫,她整个人像是被架在了烤炉上。
后背湿了不说,颈窝里也黏黏的,两只脚下意识就想找凉的地方,就这么一不小心戳到了他的腿。
“睡不着?”
江棠梨:“”
还好意思说她,自己不是也没睡吗?
陆时聿的确没睡。
想睡的,可哪里睡得着,从他记事起,他的身边就没睡过第二个人,还是个女人。
原本房间里只有很清淡的白梅香,从她进来后,那股清淡就被一股浓烈取代。
像一张网,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鼻息间全被盈满了。
导致他现在连一个深呼吸都不敢有。
偏偏这就给了江棠梨一个错觉。
人睡着后,呼吸声会均匀且发沉。
可是江棠梨等了又等却始终听不见旁边传来这种熟睡的迹象。
可是她实在太热了。
再这么热下去,她都怀疑自己会被热出高烧来。
可是又不能脱。
今天买的那些睡裙虽然都有外袍,可都太薄了,在这样一个如狼似虎的男人面前,哪有半分的抵抗力,万一他来强的,手上一用力,还不撕个粉碎?
想想,还是身上的这件安全系数高一点。
可实在太热了!
热得她大脑转速都比平时慢了。
感觉到身体一侧一凉,陆时聿扭头看过去,见她下了床。
“你干嘛去?”
江棠梨头也不回:“开空调!”
陆时聿嘴角弯了稍许:“不是说不热的吗?”
走到门后,江棠梨直接把空调打到最低。
转过身,她不改自己的嘴硬:“难道你不知道开着空调裹着被子睡觉有多舒服吗?”
说完,她一身轻松地回到床上。
不理旁边人看过来的眼神,眼睛一闭。
强劲的冷风从出风口呼呼往外吹,不仅让室内温度骤降,也带走了萦绕在鼻息间,让人难以平静下来的浓烈花香。
以为这样就可以很快入睡,但事实证明,是他想法过于美好了。
人热的时候想往凉的地方钻,冷的时候也会自发且主动地往热的地方拱。
原本拉开的一臂远的距离,不知不觉里又被拉近。
感觉到身边的人又挤挨过来,陆时聿掀开眼,扭头看过去,没有看见她的脸,只看见一只乌黑的发顶埋在他肩膀边。
所以这是冷了,又跑他身边找温暖?
失笑间,陆时聿抬手将被子拉过她肩膀,很轻的一个动作,却惹得她又紧靠过来几分。
沉甸甸的重量压住在了他的胳膊上,那感觉却极为舒适。
突然就想到将她从京市带走的那天早晨。
他在她床上睡着,醒来时,怀里却抱着她。
他不知道是自己无意识的举动,还是动作出卖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一个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让他动心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一步一步击碎了他的社交距离,若是细想,好像是从第一次带她吃饭开始。
以怀抱的姿势将毯子一圈一圈裹过她的腰。
那个时候的他们明明还很生疏,可他却丝毫没有念及到「保持距离」一词。
后来,与她距离的拉近就不止皮肤的碰触,还有唇齿勾缠的浓烈,以及晚上看见她一袭吊带短裙出现在他房间,那堪堪只遮过臀的裙边,竟让他生出了扯掉的欲念。
所以今晚爷爷如果没有来,他会怎样。
强迫她留在二楼,还是尊重她的意愿。
但是照眼下的形势来看,不用些手段,怕是爷爷一走,她又要回一楼住去了。
看着她露在被子边的半张小脸,乖乖巧巧的,也就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看见。
凝眸看了她一会儿,陆时聿轻翻过身,怕弄醒她,所以被她压在怀里的那条胳膊,陆时聿没有抽出来。
但是不妨碍他用另只胳膊搂住她。
只是没想到,刚一环过她肩膀,身前的人就主动拱进了他怀里。
她身上穿得厚实,可陆时聿身上只一件轻薄的睡衣,解了一颗扣子的领口,能清楚感觉到她的鼻息。
热热的,一下又一下地斥在他锁骨上方的皮肤上。
本就难眠的夜在她热浪般的一呼一吸里,愈加清醒。
这几天气温升高,床上刚换了一条轻薄的毯子,哪里挡得住从空调扇叶里袭来的凉意。
偏偏怀里的人把他搂得越来越紧,明明隔着很厚实的浴袍,也因为她胸腔的起伏感觉到她胸脯的柔软。
重点是,从浴袍下摆伸出来的两条腿,也往他两腿之间挤。
陆时聿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及吐出,就听颈窝里传来一句梦呓:混蛋,大骗子
含糊不清,却也足够清晰地落入他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