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好好被爱小猫
几年不见, 董思阳也成功被塞进大学,岁董两家合力影响下断了和国内的联系。
不过这次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他想装聋作哑都瞒不过, 传遍全校的那段视频他翻来覆去地看, 最后在一个夜黑风高日从校园逃出来,开着直升机落地平海。
看见景昭真的完完整整出现在眼前时, 差点儿跪下来。
隔着中间的男人也要伸过去抓住她的手, 哭得撕心裂肺:“呜呜…我就知道,知道你不会死的……”
后面的话被岁聿无情地勒到喉间, 在耳边笑着威胁:“要是敢说出不知死活的话, 这里就是你的墓地。”
刚好是风景秀丽的郊区,挖个坟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样的威胁只短暂管用了一晚,第二天白天董思阳还是趁着岁聿不注意时偷偷凑到她身边, 问:“嫂嫂,你和我哥现在什么关系?”
“你说呢?”她确实有段时间没看见他了,比印象里好像更高了些。
只不过还是爱穿一些她不太懂的装扮, 还打了一个唇钉,他歪歪头嬉皮笑脸道:“反正你现在继承了岁氏股权,养一个也是养, 玩两个也是玩, 你看我怎么样?”
嘴角抽动,她瞪大眼睛:“什么怎么样?”
“活好便宜还耐……”
“董思阳。”及时打断他不能过审的话, 景昭扶额, 喘了又喘, 最后笑着说, “我认识一个小丫头,你们两个人可能很有话题。”
董思阳来了兴趣, 问:“什么小丫头?和嫂嫂什么关系?”
她比了比手指:“十五岁的初中生。”
董思阳:“……”
不满地努努嘴:“别把我当孩子行不行。”
可你说的话就是一个孩子。
她没多解释,笑而不语。
来都来了,刚好巴特最近也要来看她,选了个好日子,景昭在家里组局,邀请白元祁和杜明君顺便叫上金秘书和葛梦钰。
杜明君来的时候还带上了小时候几人的照片给她看。
其中有一张是岁聿在家里床上躺着的一岁生日照,笑得十分开怀可爱,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杜明君锐评:“从小笑得就奸诈。”
岁聿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就你笑得无辜,像个白痴。”
指了指照片左上角露出的一角粉衣,讽刺道:“小时候家里把你当女孩养呢?”
杜明君蹙蹙眉:“放什么屁,这肯定不是我,是老白吧?”
端着水果捞过来的人抬了抬眼:“你俩嘴炮别攻击我行不行。”
众所周知,白家家风相当森严,小男孩身上不可能裹着这么粉嫩的肚兜。
果然还是杜明君比较合理。
又轮到自己身上的杜明君紧急解释:“真不是我!要是我穿了这么有变态的衣服,我妈没拍一百张也要拍八十张存下来嘲笑我了。”
岁聿愣了下,捏了捏下巴沉思:“不可能,我记得我爸说这个就是你,当时你还跟个傻逼一样抱着我啃了好久。”
小岁聿是早产儿,一直到两岁之前身体都不好,不像小杜明君八斤六两条靓盘顺地出生,哭得响亮吃得饱饱,每次看见小岁聿都要欺负两下。
“哟!”别的没听到,可让他逮到话里的漏洞,赶紧犯贱般拉着景昭宣布大消息,“听见没,他的初吻是让照片里这个不知名的女宝宝夺走的……啊!!”
天灵盖好像碎掉了……
景昭被吓了一跳,跪在沙发上笑眯眯地拦开下一秒就会撕缠在一起的二人:“好了好了看下一张照片。”
岁聿眼神冷淡地想把那张照片的一角撕下来,被景昭拦下,她举起这张照片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喜欢,向杜明君讨要后塞进自己口袋,美名其曰纪念一下岁少爷初代吃瘪事迹。
他们当然不会记得。
包括他们的父母都不知道的事情。
岁景两家的祖父年轻时有些交情,在岁家还没打算像国外拓展业务时,两家老爷子经常来往,坐在池边垂钓时两家意外算出自家的小儿孙都即将到来。
可惜小岁聿出来的早,小景昭是到年后才落地的。
等春暖花开她能见风的时候,景爷爷抱着她去探望老朋友。
两个小家伙放在床上分外可爱,岁爷爷找来照相机想要拍照,受到惊吓的小景昭嚎啕大哭,翻个身照着身边无力反抗的奶宝宝咬咬嘬嘬,最后两个小孩一起哭,两个老头笑得前仰后合。
景爷爷笑得受不了,撑在床上得意洋洋地炫耀:“我孙女不错吧,有我当年几分风范!”
岁爷爷也笑得眼泪都出来,指着自家满脸口水的孙子嘲笑:“完了,我家这个猢狲长大怕是要被你家欺负一辈子。”
景爷爷摆手:“别这么说,我家昭昭是善良的女孩,谁欺负人?我看你家这个长得不像好家伙,我可不让我家孩子和你玩。”
说着就要伸手把小景昭抱起来。
“哎哎哎!”岁爷爷赶紧拦下,趁机玩笑,“你说这话我们的交情岂不是浅了?这样,岁聿身体不好,昭昭身体好,长大了以后两个人有个照应也不错。”
景爷爷:“我给你家送给保姆?老岁,你想的真好啊。”
岁爷爷摇头:“此言差矣,你怎么就听不过来呢,我的意思是,不行你我两家订个娃娃亲,俩孩子一看就特别有缘分。”
景爷爷抓了一把花生吃,笑:“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你爱和谁订和谁订,我们家昭昭才不给别人。”
俩人又闹了几句,给他俩拍了好几张照片才抱着景昭离开。
岁爷爷摸着自家睡得正香的孙子,感叹:“多好看一个女宝宝,爷爷可是帮你争取了,能不能行看你长大怎么做了。”
时隔多年,当景昭重回景家,跪在他的床前小声啜泣,说着少女心事时,景爷爷忍不住掉眼泪。
所有人都说她是抢来的姻缘。
只有那个老人知道,他只是把属于她的还给她了而已。
小福宝和小苹果很喜欢来姐姐家,也很喜欢这个由“哥哥”身份突然晋升到“姐夫”身份的男人。
只要进门恭恭敬敬且大声洪亮地喊一声“姐夫”,就会有两个砖块那么厚的红包到手,两个小朋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发出惊声悦叫。
尽管回家会被安九山和巴特轮番教育一顿。
几个人吃饱饭后孩子们说要去小院玩“大象抓人”,几个不算太成熟的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坏点子瞬间涌上来,即便各有各的目标也齐刷刷同意参与进来。
游戏规则很简单,一个人蒙眼,其他几个人负责躲藏,被抓住极为淘汰,倒计时一分钟。
先让着孩子玩,大家尽量不去危险的地方,陪三个孩子玩尽兴哄到屋里去吃水果,不怀好意的几个人才开始正式游戏。
杜明君信心满满地上来抓瞎,前面还算顺利,唯独岁聿和董思阳怎么也摸不到,等时间到了才发现一个跑到栏杆上站着,一个跑到大门上坐着,气得他直呼小人。
下一个抽签轮到景昭。
围着眼睛的布条被夺走,某人不情愿:“还是我来吧。”
杜明君吹了个口哨:“干什么,玩个游戏还秀恩爱?是不是玩不起?”
她抢回布条,安慰道:“游戏而已,等我把你们全抓到。”
他张了张嘴,只是冷冷盯了一眼在面前像猴子一样兴奋不已的杜明君,替她围上,轻声:“注意安全。”
手指在发间打结,闭着眼,他身上的味道在鼻尖不断放大,没了视线,其他的感官一下清晰了不少。
游戏开始,她小声说:“你站远点儿,站远点儿。”
低头:“你可以先抓我。”
景昭没那么做,而是主动转身,只留下他在原地无奈叹息。
月光下,她伸出手绕着小院一步步走。
穿着青色的纱裙,像只蝴蝶在风下起雾,绕着花,绕着绿叶,其他人纵容地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每一次抓到人她都会露出甜甜的笑容,连同被抓的人心情都会很好。
这样美好的氛围下,景昭突然想起董思阳出现的那晚,岁聿那天做的很认真。
野外她怕被人听到,咬着下唇支支吾吾不肯出声,结果他跟故意的一样,越来越激烈,如同暴雨下被拍打的娇嫩花枝,很快低头投降。
要喘不过气来了,昂着头的时候她是这样想的。
手指伸到口中搅弄,他喘息诱导:“呼吸,好宝宝,呼吸。”
没有呼吸,只有顺着他的动作再也压抑不住的哭腔。
之所以能联想到一起,因为那天她也是被蒙着眼。
事后他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玩着她的手指,却不肯让她摘下眼罩。
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听他自顾自说话。
“景昭,你喜欢哪片海?”
她没力气回答,他不在意,还在继续问:“喜欢哪里看到的月亮?”
他吻了吻她的唇,含着无厘头的问题拥她入睡。
她喜欢什么海,喜欢哪里的月亮。
转身,只剩下被她留在原地的最后一个人。
高中铃响,四楼,她第一次看到那个少年,不可一世、桀骜到无人敢触碰的岁聿。
那不是和她一个世界的人,她曾经坚定的认为。
于是。
她上语文课时,少年在打球。
她上英语课时,少年在联合国宣讲。
她上数学课时,少年在太平洋参加冲浪大赛。
她吃饭喝水睡午觉。
他玩股布局搞极限。
那个比她大一级的天之骄子无人不知,虽然她当时的处境在学校也算是半个名人,但也入不了他的眼。
她像绝大部分女生一样听着每周有关他的事迹,手起笔落,发现试卷的姓名一栏不小心写成他的名字。
那是她第一次闹脾气,在考场上把卷子撕了,迎着同学和老师诧异的眼神走出教室。
不常在学校里见到他。
岁聿行事总是风风火火,但大部分流传的只有传言,很难亲眼见到。
再加上他已经毕业,更是没可能了。
耍了脾气,背上书包准备回家。
糟糕的事情往往堆到同一天发生,她必经之路的小巷口,景寻昭和她那几个在一起玩得很好的朋友似乎有备而来。
本来心情就不好,她服了那么多次软,唯独今天,她不想退让。
听说他们分手了。
有关这个消息不是别人传给她的,而是她那天回家半夜起床听到厕所有哭声,小心翼翼站在门外听景寻昭自己说的。
本来是没什么太大感触的。
却在第二天上学路上看到了正打算来学校对接出国留学事务的岁聿。
最后一次来学校,不少倾慕者都等在班门口或校门口想要上前要个联系方式。
只不过都不敢。
原因是站在门口冷着脸的景寻昭。
此刻她还是岁聿的“女朋友”。
分手了的消息也只有她知道。
所以当她托着下巴百无聊赖追随着他离开的身影,却看到她依旧无所顾忌地像原来一样跟着他一起离开时,她莫名和旁边还在抱怨的女生说了句:“他们不是分手了吗?”
说完吓了自己一跳。
不顾女生震惊和欲追问的眼神,跑到厕所听到上课铃整个人吓到脸色全白。
避退到阴暗之中的水滩在遇到阳光的那一刻如同沸腾的开水,无所遁形。
她知道景寻昭为什么要来找她。
全校皆知拜她所赐。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那个本该伏低做小,处处忍让的女孩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剪刀,一刀刀落下,狠厉决绝,最后把刀尖对准他们,落下冰冷的通牒:“别惹我。”
你问她当时怎么想的。
她觉得很爽。
不管是哪件事,她都觉得痛快极了。
那时景昭甚至还有个想法,晚上偷偷去把景寻昭的头发也剪了。
就像是被生生从土里拔出折断最后扔在路边无人在意的烂花一样,她已经无所谓好不好对不对了,呼吸不上来的痛苦快将她折磨疯,所以她笑了。
就在她准备再次放出不计后果的狠话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来一只脚把一直盯着她的男生踢飞。
她愣了一下,下一秒手腕被握住,如同踏风将她带走。
“怎么能这么窝囊。”
这是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后面场面混乱到她分辨不出到底是谁的声音在叫。
男人手长腿长还跑的快,她本来就缺乏锻炼,基本不是在跟,而是被生拉硬拽。
跑,一直跑,用力跑。
把她拉出沼泽,把这朵路边枯萎的花毫不留情地重新插回土里。
一步,踏出黑暗。
她喜欢近在眼前的海。
走向他,小院清风摇动,盛夏的花枝吐露芳气,萤火虫缠绕,伴着知了绵叫。
见过阳光,跌过黑暗,剑走偏锋也好,形差将错也好,她就这样沿着独木桥蒙着眼跌跌撞撞走到这里。
从小走丢,生病失聪,后面被亲手父母找到,还偏偏多了个比她更像“她”的姐姐。
再高傲的玫瑰被踩入泥潭也折了骄傲,就算抬头与其他盛放的花格格不入。
她跑啊跑,一直撞到一堵又硬又高的墙,身后是洪水猛兽,面前无路,如同失了神志般,她与这堵墙撞得头破血流,痛的龇牙咧嘴。
没注意到身后消散的血口大牙,也没注意到头顶渐渐破开的乌云。
不被爱的人被爱了,不会爱的人会爱了。
如果只欣赏一朵花高傲的开在枝头,不曾见过满身淤泥,便不能亲手触到软土,不能亲自弯腰浇水,更无法割肉施肥,用眼泪浇灌。
她也喜欢此刻的月亮。
“抓到了。”
她的海,他的月亮。
第72章 男主视角(一)
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从出生那刻已注定。
岁聿一直坚信这条法则。
不过他确实有资格这么说,毕竟从他出生起,众星捧月的人生已经注定。
尽管是个早产儿, 两岁之前身体都不太好, 和从小玩到大的两岁杜明君相比,比他整整小了一圈, 因此幼时没少挨小杜的欺负, 经常抱起小岁聿又啃又咬,把人气到哭得快没气。
作为岁家唯一一个脆弱的幼崽, 岁老爷子可谓拿出所有精心照顾与培养。
于是七岁时, 小岁聿就凭借耳濡目染下对金钱的敏锐把握,利用手里一条项链以小博大,把学校门口的游戏厅赚进自己的口袋。
当时杜明君还坐在游戏厅夹娃娃, 因为想要的海绵宝宝玩偶夹不出来而掉眼泪,结果下一秒穿着小西装的男孩拿着钥匙过来,轻轻一拧, 整个游戏机里的海绵宝宝涌出。
岁聿:“一点儿出息也没有。”
杜明君看了看海绵宝宝又看了看岁聿,果断抱住某人的大腿,就像是抱住了人生的大路, 他肯定, 面前这个盘靓条顺的男孩未来定有大作为。
连岁老爷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从小的人生可谓是在无限的包容与宠爱中长大,不管做什么总会有人对他肯定地点头, 他可以不惜代价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以不计后果地放肆无理, 也可以对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东西抱以轻蔑的态度。
即便他自私自利、冷漠冷情, 高傲到不可一世,也没有关系。
这样的日子自由却没趣。
他高中躺在操场时是这么想的。
那时候他才十七岁, 就已经拥有了所有,别人得不到的,他得到了,别人争争抢抢的,他从出生就带着了。
岁爹说,过了高中他们就去美国。
岁聿倒是对这事没什么异议,但觉得很无聊。
他恹恹地歪歪头,没在饭桌上同意。
要是他拒绝和他们去美国,自己在国内打拼,会不会更有意思?
易拉罐冰装啤酒扔在他耳边,再偏一寸足够将他砸出一个大包。
偏头,杜明君拉开拉环,昂头灌了半罐,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刚刚打完篮球的少年穿着浅绿色背心,还没放松下来的臂肌流畅,一条不知道是哪个姑娘送的发带箍在额头,HelloKitty的图案显得格外滑稽。
“你这两天怎么回事,连篮球都不打了?”躺在斜坡上跟半个死尸似的,看向篮球场外一个个眼巴巴等着送水的小姑娘,害人家白来一趟。
“烦着呢。”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三个字,坐起来。
与杜明君不同,也不是,他与所有人都不同。
身上没穿着恒阳一中的校服,而是穿着自己的衣服。
岁少金句:穿这种劣质工厂批发出来的衣服是会过敏的。
黑色半截袖垮在身上,鸭舌帽盖住半张脸,坐在角落足够低调,燥热的夏阳下很难有好心情。
杜明君八卦心顿起,很少看见岁聿流露出什么烦恼,凑过来好奇道:“什么事?”
“滚远点儿。”抬手遮住鼻子,警告道,“下次他妈洗干净再过来。”?
杜明君左右闻闻,气笑:“不是,说的跟你平时打完球不出汗一样。”
这么热的天,他要是连汗都不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是你,我是我。”他起身,没忍住踢了一脚还坐在地上的人,“晾干和我去找一趟姓白的。”
“……”被莫名起来踹了一脚屁股的人觉得异常憋屈,他怎么那么像电视剧里男主身后任劳任怨的小跟班?
“岁聿学长?”
眼前多了一道娇小的身影,缓缓抬眼,是一个全无印象的女孩,短短的蘑菇头,正经的校服,一看就是恒阳最喜欢的乖乖学生。
女孩是鼓起所有勇气过来的,真到男生面前刚刚准备好的台词顿时消失,只剩下磕磕巴巴不经大脑的话语。
“上,上次谢谢你……”脸颊比落霞还红,低着头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一瓶矿泉水,一张信封。
他拧眉顿了一下,四周偶有起哄声,忽的轻笑,从她手中捏过已有些湿濡的信封,像是故意给所有人看到,放在脑袋边扬了扬:“谢了。”
粉色信封与少女心事获得了同等重视。
女孩一颗心撞的砰砰直响,反应过来后还欲递上水,被身后另一只手巧妙接过。
杜明君拿着那瓶温水伸展了下四肢,不着调开口:“妹妹,这个就算了,那家伙不喝这个牌子。”
连他精心挑选后买的啤酒都不喝,更别提这个小卖铺常见的牌子了。
女孩还在支支吾吾应着,那边两个人已经迎着夕阳堪堪走远,树枝打乱二人的背影,意外邂逅像是梦影,又像是被打乱的影子。
杜明君:“你怎么到处沾花惹草?”
到了没人的地,岁聿顺手把信封塞到他口袋,舌尖轻抵牙尖:“天生带的,没法儿。”
“……”这个不要脸的,他只敢在心里吐槽,拿过信封左右看看,嬉皮笑脸道,“不打开看看?人家姑娘看起来挺认真的。”
“要看你看。”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想到书柜里时不时塞的信或是联系方式就有些头疼,还好不怎么用,不然每天看到这些就心烦,换了五六把锁都没用,他甚至怀疑恒阳是不是有专门教撬锁的课程。
杜明君撇撇嘴:“不是吧岁sir,前两天英雄救美时我还以为你看上她了?”
“什么英雄救美?”顺手跳起来揪了片学校后院的梧桐叶,手中编来编去折了个蝴蝶扔出去。
上下打量了下他,杜明君惊异地走到他面前比划:“就是前两天下课,她来你班检查卫生,你们班那几个不老实的调戏这个小姑娘,然后你直接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把桌子叩过去……”
“停一下。”他隐隐记得场面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掀了同桌的桌子而已。
记忆慢慢回溯,和前面还欲继续描述中二场景的人对视上,他点点头回应那人期待的目光:“想起来了。”
杜明君打了个响指:“看吧,我就说,你肯定能起来。”
他认识他这么久,就没见过他主动出手帮过谁,这绝b是爱情……
“当时我以为他们搞对象,下课吵死了。”无聊打了个哈欠,对那事的印象不是很深,至于那个女生更没半点留影,没想到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痞里痞气地笑了声,“当是老天爷给我积德了。”
杜明君:“……”
老天爷咋不劈死你。
“你跟姓白的怎么约的,人怎么还没来?”
等的没劲儿,他就差把学校后面种的一排月季花薅秃了。
杜明君于心不忍伸手挡了挡,好好的月季都被揪成狗尾巴草了,开口:“他应了啊,难不成又去一班找那个什么芋泥了?”
“什么什么芋泥?”
“卧槽!你有病是不是?”手毛被生生扽下来,疼得他差点儿动手,捂着手没好气解释,“他不是追你们班班长了吗,听说最近还打算从学生会纪律部调到摄影部,就为了你们班那个漂亮班长,你们班这事闹的这么大你会不知道?”
这个什么芋泥他完全没印象,而且怎么听也不像是一个人名,多半是杜明君瞎说的,毕竟这人尤爱起外号。
不过,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杜明君的肩:“看来我们失去了一个好对手。”
杜明君默了几秒,同款拍了拍肩:“岁哥,请说人话。”
他站起来重新戴回帽子,终于放过剩下的花,拍拍手准备回家,好性子地开口:“一个只知道女人长女人短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杜明君摇摇头不似赞同,指出:“岁叔说过,听老婆话发大财。”
岁聿冷笑,手指轻点:“你信不信,我能做的比他更好?”
杜明君懵:“那是你爹,这有什么可攀比的?”
他没说话,虽然勾着唇角,但眼中是冷的。
对于白元祁这事,他瞧不起。
为了一个女人失去自己的抱负与地位,是最蠢的,本来还挺佩服他的脾气,觉得二人投缘,现在看也不过如此。
“岁哥,姓白的。”
抬头,某个三好学生校服穿着整齐,手里抱着恒阳专属文件袋,袖标还未来得及摘下,像是跑过来似的,头发都湿了半截。
缓缓抬眼还没开口,对面先发声:“你们选那么远干什么?”
出了学校,翻过后山,还要步行一千米才走到这里。
嗓音干哑,还带着微怒的指责。
把对面两个人直接说懵,互相对视了一眼,杜明君第一个不爽地向前迈了一步,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搭:“你要是追妞没时间直接认输不就好了,怎么,就这么想打赢我们?”
这次就来一个?他身后跟着的那堆学生会狗腿子们呢?
白元祁调整呼吸,直了直身子:“我答应过你们。”
“什么玩意儿?”杜明君被他严肃的模样弄得莫名其妙。
他抬起手腕,举给他们看:“晚上七点半,我没迟到。”
杜明君:“……”
这样就有点儿暧昧了老铁。
身后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拍着杜明君的肩走上前,扬了扬眉:“吃个饭去呗?”
杜明君更摸不着头脑了,咬牙:“还没打呢吃什么饭?”
流程不太对吧?
白元祁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可以。”
“去前两天新开的烧烤摊吧,小道消息,那里不管未成年抽烟喝酒!”杜明君立刻提议。
“行啊。”岁聿从他口袋拿出一盒烟,顺了两根,一根叼自己嘴里,一根走到白元祁面前按他怀里,“走呗。”
然后就看见那人盯着那根烟许久,最后收到自己口袋,在带来的“纪律文档”的前两行写上他们二人的名字,备注:「校内抽烟」。
杜明君:“……”
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不是,你这是不是有点儿…太不识好歹了。”杜明君要把牙咬碎了。
白元祁抬眸看了二人一眼,沉默地低下头,动笔,在后面又写道:「没穿校服」。
他服了,他彻底服了。
指着被他收进口袋的烟:“怎么,你小子收进去的不能叫受贿吗?”
白元祁严肃指正:“这叫收集证据,明天我会完整交给教导主任。”
“岁哥!你看他!!”
无视疯癫绕着他们打转又喊又叫的杜明君,他自顾自点亮火星,眉眼上挑:“怎么,你一会儿不喝酒?”
白元祁抿了抿唇。
岁聿没再多为难,已经盘算着一会儿怎么把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怎么灌死了。
拖人下水是他最常使得技俩。
于是第二天,三人因为喝酒同时被贴到学校通报墙,他们两个还因为抽烟不穿校服罪加一等。
那天岁聿看着校园墙上白元祁的照片,笑出声,点评:“这是个狠角色。”
连自己都记。
过了很久他们才知道,那天白元祁和一班班长表白,结果被拒。
后来此人“贼”心不死,一追追了十年。
果然是个狠角色。
“最近有个事闹的挺欢,你知不知道?”
运动会赛场中场休息,看出来岁聿心情不怎么样,不然不会五枪只打了四枪就下场,即便这样也稳拿第一。
杜明君知道昨天他又因为去美国的事和岁叔吵起来了,岁叔吐槽的电话往他们家打了好几个。
说实话,岁聿想什么他也不敢说准,大抵是年少轻狂谁也看不上,自认为凭借现在的本事就算留在国内也能有一番作为。
说白了这种大少爷就算停滞不前也是别人奋斗八百辈子都够不上的高度。
他这个想法倒也没什么大错。
特地挑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放松气氛。
岁聿斜斜扫了他一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杜明君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指着对面操场上小他们一级的班级开口:“就那个班,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姑娘,听说是个聋子,前几个月刚被警察带回家,长得还挺漂亮的。”
“聋子?”他歪头,确实是个新鲜事。
“对啊。”杜明君悄声,“听说还是他们班一个胆子挺大的男生发现的,给人家耳朵都弄破了。”
岁聿嗤笑:“哪个班都有那么几个混蛋。”
杜明君赞同点头,又想起来一个事:“对了,还说她是景家的亲手女儿,但你还记得二班叫景寻昭的那个盛气凌人的女生吗,喏…就是那个!”
意外发现女子射击组上场的人中有她,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外套上的名字能分辨出几个女生的不同。
她上场,黑色长发露在头盔外,他们离的远,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女孩站得尤其板正。
“小聋子来了之后,大家才知道她不是景家亲生女儿,是领养的,最近确实不见她和之前一样咋咋呼呼,消停了不少呢。”
杜明君的背景音还在耳边继续响:“小聋子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景日啥的……”
随着裁判的口哨声,操场下几人举起学校射击专用比赛手.枪。
他笑,对这组没什么期待,靠在座椅上眯着眼打断他:“谁家女孩叫‘日’。”
耳边是不同频率且混乱的五枪。
大屏幕很快滚动这组选手的成绩。
原本叽叽喳喳的会场短暂地陷入寂静,连准备撕开薯片的杜明君都止住手中的动作,揉揉眼,没忍住推了两下身边的人:“岁聿,我没瞎吧?”
五个十环。
他慢慢起身,看着屏幕上的成绩,再一次看向会场万众瞩目的那个背影,她只是把枪随手一扔,站在原地连晃都没晃一下。
全场鼓掌雀跃。
她好像听不见,站在那里没动。
“太他妈帅了!”杜明君忍不住喊了声,悄悄人家这身姿,这气量,这稳健程度,简直可以当他女神了。
清风略过,台下的女孩眯了眯眼,耳边好吵啊…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好饿,好想回教室偷偷吃蛋卷。
“退场!”
裁判宣布。
少女步伐雀跃地跟着其他人一起退场。
时间紧迫,得快点找到景寻昭把衣服交给她。
景昭绕开所有人在教学楼厕所里换完衣服,抱着衣服鬼鬼祟祟地正准备绕回操场,刚出教学楼差点被从天而降的身影吓到心脏停跳。
还没叫,那个黑影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戴着门口小商贩卖的奥特曼面具,疼得直吸气,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威胁她:“不准叫!”
她快速点点头,本来也没打算叫出声,毕竟她的处境也不能吸引人。
余光看到自己手里的参赛衣还写着景寻昭的名字,忙把衣服团到一起抱在怀里。
男生高出她一个头,没打算和一个陌生学生多做纠缠,直奔主题:“景寻昭呢,你知道她在哪吗?”
她一愣,直觉告诉她男生找景寻昭应该是没什么好事,而且看他的穿搭…皮夹克加铆钉鞋,怎么看都是不好惹的小混混。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挖下来!”
被吼的往后退了一步,她赶紧闭眼点点头,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男生上下打量她一眼,暗骂怂包,然后急匆匆奔过去。
没有声音了她才松了口气,好在她没把衣服露出来,不然就完蛋了。
把他交给教导主任,应该是对的吧?
踮脚看了看她刚刚指的方向,那里只有教导主任办公室和保安室,不管他闯入哪间屋子都会被绳之以法。
景昭当然不知道,她这一指,董思阳整整五年不准再回国,成功被董家老爹抓回去接受了严厉的父爱。
杜明君还没从刚刚的热血沸腾中缓过来,胳膊肘碰了碰旁边撑着下巴的人,好奇道:“是不是打破你在学校的记录了?”
不仅打破,还高出整整两个点。
好不容易戳他肺管子一次,杜明君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继续刺探:“没想到,一个假千金实力这么惊人,岁哥你怎么看?”
输给女人不丢人,但输给这个时候的这种女人多少有点儿丢人。
他怎么看?
黑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手指搭在椅子上敲了两下,轻声:“她鞋带开了。”
不过是变成假的,怎么连双好鞋都买不起了。
“啊?”杜明君愣住。
他一直以为岁聿当时是开玩笑的,隔的距离这么远,能看清后背贴的名字已经很不容易,鞋带这件事实在太微妙了。
只有岁聿自己清楚,从她开始上场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这个耀眼的女孩。
他后来摸过万余件珍贵的古董玉石,见过成千上万的珍惜宝物,对他来说,抛出物理光线,剩下的大多是人文价值而发光,漂亮是漂亮,但这份漂亮都可以用价钱来衡量。
唯有那天,在盛大的骄阳下,忽至几缕清风,卷动沙石与她的黑发,轻而易举让他发现——
无价之宝。
那是在他处于迷雾中间成功照进来的唯一一束光线。
他的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被她五枪打穿。
大少爷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强词夺理,只是在一晚又一晚的复盘中将这个身影来回雕刻,精琢细磨,日思夜想,最后承认了两个事实。
一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自己得出国,得再学学。
二是,他喜欢她。
杜明君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再三确认他不是输了真心话大冒险,也不是喝醉了发酒疯,最后在三个痛痛拳的敲打下,捂着脑袋提醒:“岁哥,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整个高三部谁不知道景寻昭?
以为就他岁聿出名?
那小丫头跟个太妹似的,仗着家里有点儿权势没少在学校作威作福,上个学期和学生会主席搞对象,被查到反手一推说人家骚扰她,男孩咬牙吞下污蔑,结果景家人还不放过这事,非说男生在学校不放心,搞得男生家里也气恼了很久,最后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把男生逼转学了。
更何况他们小时候几家人挨得近,也是和小景寻昭接触过的。
玩游戏向来爱偷偷摸摸出老千的女孩,输不起玩不起,小时候还污蔑过董思阳。
他对她可没好印象。
也就是岁聿不打听这些事不知道,要是想听,他可以说个三天三夜。
见他又要开口,岁聿打断:“没兴趣。”
撩了撩眼皮,视线定格在楼下涌动的人群中,随手指了指树下落单的某个身影:“那是她?”
楼下正在举行高二生给高三生送信鼓励环节。
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影,少女站在无人的角落,并没有参与这项活动,安静地像是她脚边默默盛开的野雏菊。
杜明君用余光就认出,肯定地摇摇头:“怎么可能?那边那个才是。”
站在中心高傲地昂着头颅,时不时和身边的女孩捂嘴笑出声的灿烂少女,仿佛是整个画面的聚焦点。
不知道岁聿怎么偏到那个视角的。
不过…他嘟嘟囔囔:“那个好像是景昭,就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女孩……哎!你干什么去!”
岁聿这个人,要做什么向来就直接做。
要得到什么也必须要得到。
所以那天他慢悠悠走到楼下,在悠哉悠哉地扒开挡在面前几个不长眼的同学。
全校围观的中心,两个同样耀眼的人四目相对。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对你挺有感觉的,要不要试试?”
彼时景昭意外觉得自己助听器很给力,竟然能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精准地听清了他的话。
眼前的人太多,她长得不算高,怎么看都看不到,回头发现小花园的防水台还没人侵占,踩上去,比所有人都高出一颗脑袋,因此也看的更清楚。
景寻昭略有些诧异,但很快恢复了骄傲的姿态,对他说:“别试了,做我男朋友吧。”
第73章 男主视角(二)
看别人搞对象要么轰轰烈烈要么苦大仇深, 到自己这里乏味的不行。
他答应景寻昭的大部分请求,偶尔陪她违反一下校规也没什么难的。
说起来奇怪,他反复想从她身上找到的身影怎么也找不到, 半夜有时候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都能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天操场上的背影, 偏偏一看见她就没了感觉。
倒是经常听她抱怨家里找回来的妹妹欺负她。
那天听得有些烦,随口说了句:“她一个聋子有什么能耐欺负你?”
景寻昭愣了下,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驳她, 委委屈屈开口:“她这个人心思很重的,特别会装可怜, 经常卖惨。”
卖惨吗?
他好像见过她一次, 隔着树枝没看清长什么样,只知道少女直直地站在树下,透着一股难以靠近的冷气。
倒是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卖惨是什么样子。
后来毕业, 他要准备去美国留学,和景寻昭吵了几句,还是分手了。
谈了场很没意思的恋爱。
他记得那是一个很平常的盛夏中午。
和杜明君清理完学校最后一批校门口找事的人后, 俩人挂彩准备分别,隐隐听到某个小巷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调笑声。
晃着走的脚步莫名其妙停下,跟中了邪般退回去, 歪了歪头, 刚好看见她拿出剪刀,扬眉, 乌黑发亮的头发就那么一剪刀一剪刀无情地落在地上。
有意思。
她把剪刀抵在面前威胁的人身上, 冷清清开口:“少惹我。”
看起来挺硬气的, 如果能忽略散开的鞋带。
他忍不住笑出声, 怂包子一个装什么硬气。
就当是他出国前行善积德起落平安了。
转了转脚筋手筋,他直接瞄着中间某个企图上去帮忙的男生屁股一脚, 把人踹飞。
余光恰好扫见前两天刚吵完架的“前女友”,就像杜明君说的一样,景寻昭一天天不做的正常事。
拉住头发凌乱的人,直接抡开了腿在狭窄的小巷开跑。
握着纤细的手腕,他能摸到少女蓬勃的生命力,即便没看见她的长相、没听过她的声音,可心里就是攀上一股奇怪的情愫,扫在心尖微微发痒。
经年之后,二人抱着猫玩笑时她才提到这事的当事人是她。
岁聿点点头:“猜到了。”
她诧异:“这怎么猜到的?”
他笑了笑:“你在商店里太像了。”
在她点着其他女人的肩膀时,看到熟悉的动作和语气,他就一下子想到那天下午他拉出小巷的女孩。
那是出国前最后一次和她见面,却不是他最后一次想她。
他为她打印了许多张不同相机质感的照片,甚至专门找画家去画那个背影,以至于有时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放不下景寻昭。
在无数个迷茫难熬的异国夜晚,他只有把这张照片放在枕头旁才能安心入睡。
一度将这副场景当成精神支柱,甚至觉得可能要这么支撑一辈子。
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回国后看见她的那一刻,照片的事似乎逐渐变成一段回忆,与她有关的所有一切填补了生活大大小小的空隙,他站在由她密布的网格中,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去过。
他在美国那几年玩得风生水起,也是正式迈入金融圈的开端。
艳遇不少,不过他当时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上面,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在捏着钞票的时候才能稍微调动起他的情绪。
后来解决了毕业前老爹送来的“坑儿套餐”,接手了自家的商业大厦,岁聿挥动拳脚,总算能放肆好好打一场了。
关于婚姻,在当时他的眼里和黄.赌.毒没什么区别,一旦沾上,就难以脱身了。
更何况他自诩自己冷心冷情,结婚了对双方都不好,为了防止耽误其他清清白白的姑娘,推了所有有可能接近的姻缘。
杜明君开玩笑般:“怎么,打算当全世界最有钱的和尚吗?就算再爱钱,也不能和钱过一辈子吧?”
摇了摇手中的酒盏,抿了一口,他也跟着笑了声:“一辈子跟一个人过,怎么想都不可能。”
“什么意思哇?”被这句话炸的靠近,杜明君意味深长地说,“你小子行啊,几个老婆才够?”
“滚。”
他发现了,和傻b说话纯属浪费口水。
低头看了看掌心,一张钞票摸久了都会贬值,一个人要是待在身边一辈子。
他光想想就觉得吓人,就算是美若天仙看了三四十年估计都会腻歪,每天回家说些没有任何营养的话,闲着没事吵点儿无聊透顶的架,最后七老八十还要操心谁先死谁后死。
两眼一黑,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酒。
白元祁忍不住在一边嘲笑出声,倒了点儿白兰地,在杜明君“是不是想死”的眼神中碰了碰他的杯子,添了句:“二位离婚可以找我,八折优惠。”
“你可拉倒吧。”杜明君唾之以鼻,“你先管好自己那位吧。”
一个女的,从高中追到现在都没到手不说,期间竟然守身如玉,一个女友也没有,听起来比岁聿还逊。
他们这些圈里的富少爷富小姐,除了不碰圈内的人,哪个不是一年换两三个玩,大好的青春,大把的钞票,现在不玩什么时候玩,结婚之后吗?
也就这两个,一个比一个轴。
白元祁没有半点生气,反而笑眯眯旧事重提:“你要是管的好,也不至于被上一个请到里面喝茶七天。”
冰块被咬碎的声音回荡在屋内,提到这事他就来气,吐了口气,吊儿郎当的人靠在摇椅上一晃一晃,虽然笑着,但眼中闪过的恶毒没有逃过白元祁的眼睛。
“给了十万分手费都满足不了她的胃口,真够贪的。”
他当然想不到,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大学生竟然在他身上玩仙人跳,更想不到让她得逞了,用“□□”的名义给他送进去。
点了支烟,白雾缭绕中这人笑出声:“算她倒霉,遇见我。”
白元祁好心提醒:“悠着点玩,我不欺负学生,再有下次我是不会保你的。”
“放心放心,我是不会让我们大律师为难的!”他又啃了口苹果,好涩的口感,扬手扔进垃圾桶,得跟王妈说说,以后换家果商了。
他倒是想日子像现在一样轻松,但往往越是怕什么来什么。
景家老头子病逝前,按照爷爷生前的嘱咐前去探望。
那天说来奇怪,股票下跌,合作破裂,连下车时还一脚踩进泥地里。
岁聿:“……”
金秘书汗颜:“岁总,意外,都是意外。”
他淡定地打开手机给杜明君发短信:“买张彩票。”
杜明君:“?”
“天天还人情,岁家哪来那么多人情要还。”扫了金秘书一眼,自打他回国,别的事没做几件,跟着他天天今天这个叔明天那个爷没少跑,再这样下去,他是时候把金秘书打包丢海里了。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金秘书二度擦汗:“没几家了,岁总,别生气,要微笑。”
在他眼里,小岁总就像一个脾气不好但能力超群的小孩,做生意要“以和为贵”,上面两代家主都是这么说的,偏偏到岁聿这里,不知道怎么长偏了,主打一个“拳头底下见真章”。
简直是开创了有史以来做生意的头一派。
别说他了,连其他老板也头疼不已。
好在小岁总不道德是不道德,但将此种行径贯彻的足够彻底,不仅威信立住了,效果也跟着见涨。
景家啊。
他站在院里眯了眯眼,有老熟人,真是好久不见。
现在提起景寻昭,顶多是让他想起那张不能忘怀的照片,年少的触动早就在回国这几个月被各种各样的烂账磨光。
那天他在复杂的眼神中走到景家老头的床前,面前站得大部分人他都认识,只有一个。
低着头缩在角落的姑娘,齐肩短发,那么多打量他的目光,唯独没有她。
“我拜托你个事。”
回过神,他弯腰拉过老人干瘦的手背,谦逊道:“您说。”
不管是和景家合作,亦或是拱手相让同一个竞品,他都能答应。
“我想把我孙女交给你,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这句话的威力有多大呢?
甚至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时,景家人已经在他背后炸开了锅,质疑声与不满声同时响起,他盯着老人淡定而和蔼的眼神,刚想拒绝,老人在嘈杂的环境中平静说道:“她是个好孩子,请好好待她。”
岁聿心中轻笑,知道他口中的孩子绝不是景寻昭,乱七八糟的环境里,只有站在角落里轻轻皱眉不敢说话的包子了。
听说是个聋子?
“你要嫁给我吗?”他问她,几道目光同时聚在她身上。
他清楚地看见她微微发抖,在他进门后头一次敢抬头直视他,紧张到手指快把衣角扯烂。
她说:“我嫁。”
贪婪的小家伙。
眼中的欲望都要溢出来了。
他太清楚她眼中的东西,这么熟悉的情绪,每个和他做大笔交易的人眼中都会或多或少出现,只有她,好不遮掩。
老头子还说她是好孩子,哪门子好孩子。
不过人之将死,他也不至于坏到让人死不瞑目,装模作样地同意。
他不是爷爷,也不是他爹,口头答应的事情没有法律效应,遵不遵守全凭他心情。
杜明君给他打电话,难以置信:“你真要娶她?”
“消息够快啊。”他坐在车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你说呢?”
那里一屋子人精,见他点头的瞬间就立刻把消息放出去。
杜明君摸不准,在电话那边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冰冷的声音被骚扰得实在不耐烦,清晰地从电话里传出来:“你见过狼救兔子吗?”
杜明君被白元祁提点后才恍然大悟,啧啧嘴:“岁哥,你这样可不道德啊。”
他看着手中待签字的合同,玩味地重复着他的话:“道德?”
杜明君继续嘻嘻哈哈:“要我说,人要是不错你就收了呗,好歹是你们祖孙都有渊源的人。”
他说完自己忍不住大笑出声,前女友的妹妹成了未婚妻,这太他妈抓马了。
正在整理案件的白元祁嫌弃地抬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笑到不能自理的人,摇摇头。
“人吗?”他回忆着在景家看到的人脸,明明在自己家,往那一站像是在牢笼中被捕的兔子,如果景寻昭之前说的是真的,那她演技未免太好了,确实看着够可怜。
“长得普通,性格无趣,胆小懦弱。”轻嗤出声,紧接着说,“贪婪、爱装、毫无价值。”
杜明君:“……你真恶毒。”
刚见一面就把人家小姑娘贬的一文不值,还是别结婚的好。
“对了。”他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顶多当个插曲,在合同的最后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勾了勾唇,“今天会往你医院送去几个病号,打个照应。”
杜明君脸瞬间垮下来:“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好不容易等来的休班。”
一想到每天都要上这个b班,他想死的心都有。
要不是他爸皮带实在太硬,说什么他都要辞职,自己另开一家医院。
岁聿:“不多,二三十个人。”
杜明君隔电话吸氧,问他:“你到底要唱什么戏?”
他懒洋洋答:“没什么,人够惨,我的条件才足够诱惑人,啊,又不让你做什么,就是接骨头的时候用点劲儿,该打麻药的地方别打,哪种药疼就撒哪种药而已……”
“等等!”杜明君太阳穴突突跳,打断他,“岁大少爷,我们家是正规医院。”
漫不经心点点头:“你要是做不了假的,我也可以让你做点儿真的。”
“打住打住!”被这人的手段吓死,忙说,“加班费双倍。”
白元祁敲敲桌子,忍无可忍:“二位,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说这些?”
杜明君耸耸肩。
电话那边又慢悠悠开口:“对了,让白元祁帮我把前两天那群讨债的解决一下,上次老金下手有点儿狠,好像有个人断了一条腿,接不上了。”
白元祁:“……”
挂了电话,白元祁气笑,钢笔往桌上一扔:“岁聿这样的人,谁嫁给他谁倒霉。”
杜明君痛苦地点头:“这位大少爷有家暴倾向。”
白元祁摸下巴:“要是来个有钱有势又能打的就好了。”
杜明君叹息:“就算没有这样的人,最起码得抗揍,不然早晚被嚯嚯完蛋。”
白元祁:“还得接受的了血腥场面。”
杜明君:“且爱加班。”
两个人难得达成一致点点头。
后来二人隔着外墙看到坐在小院晃秋千睡着的小姑娘后,集体陷入沉默。
“你真娶了她?”即便看到红的刺眼的结婚证,杜明君还是不能相信,对准阳光横看竖看,假的吧?
白元祁也克制不住诧异的心思,问:“怎么想的?”
之前可是信誓旦旦说绝不会娶的,而且还把话说的那么难听那么死。
手中结婚证一空,杜明君转头,那人把证件收回,插着口袋,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斜了他们一眼,随口:“娶谁都一样。”
“……”杜明君抱臂,砸了一下舌头,指了指小院里毫无戒备的姑娘,“她是不一样的。”
前女友的妹妹,景家弄丢十六年的女儿,一个聋子。
你跟他说说,怎么和别的大小姐一样?
皱皱眉,不确定地试探:“你可怜她?”
岁聿冷笑:“我可怜你。”
是啊,岁聿从不会对任何人抱有可怜之心,就连有怀着孕快临盆妻子的欠债男,他都毫不怜惜地大刺刺闯到人家家里,把产妇吓得直接早产,和孩子父亲在他手术室前把全部债讨回来了。
完完全全是一个没心没肺冷血冷情的资本家。
杜明君脑海一闪,激动地拍着白元祁的胳膊,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她把你睡了!”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这次不等岁聿开口,白元祁先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你说你自己也是医生,怎么就年纪轻轻……哎。”
他没和他们说清楚娶她的原因,就像是不许任何人提起她一样,因为他说不清楚。
只记得那天路过她家门口,她摔倒后又爬起来,裙摆沾满泥泞,那么大的宅子,没一个能帮她的,说可怜,她偏偏自己站起来没皱一下眉,说坚强,又一瘸一拐地拎着水壶去浇没用的玫瑰。
说不上来当时在车里看见那副场景的感受。
站在玫瑰丛里,她背对着他,少女笔直的背影和多年前树下的身影慢慢重合。
好奇怪,当时他是奔着景寻昭去的,却完全不记得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的情绪。
单记得那是一棵玉兰树。
记得挡住她的是那根树枝。
记得她穿着白色匡威帆布鞋,鞋带系成蝴蝶机,穿着深蓝色百褶裙,很长的黑发,发丝扫着指尖。
再然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甚至震惊到看了看远方的金秘书,不是他的,不是她的。
只是他异于平常的心跳。
怎么会呢,他想笑,对着只见过一面的女人?
但那种感觉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想靠近,想抓住她的手,想看看她琥珀色的眸子,想听一下她的声音,和她的心跳声。
不止现在,那天也是。
于是他逃了。
人生第一次,无所不能,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被一个女人的背影吓跑了。
他觉得自己太荒谬了。
一定是激素失调,紊乱到无法控制的局面,早知道就听金秘书的了,每天不熬夜早睡觉,也不会有刚刚的失态。
金秘书见他面色不好,适时开口:“岁总,今天下午的行程还继续吗?”
他点头:“继续。”
只要重新投入工作就好了,不看见女人就可以了。
端起咖啡,垂眼看着杯中倒影,他说:“金秘书,下午办个事。”
金秘书得令,微笑地坐在面前,时间久了,他的抗压能力已经很强了,不管什么事都能平静接受。
“岁总,您吩咐。”
岁聿:“我要结婚。”
“……”金秘书一恍神,差点儿从椅子上倒下了,浑身被这个消息震得发软,扶住车门,双唇颤抖,“您,您刚刚说什么?”
岁聿:“去景家接人。”
抬腕看了眼时间,现在十二点半,下午的会议两点开始,大概进行两个小时就能结束。
“四点半民政局见。”
金秘书张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瘫在座椅上整整缓了一个小时,最后郑重地给远在美国的岁父报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岁父在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让他别做白日梦,好好工作。
过了十分钟两口子又打回来,惊叫声和兴奋的询问声差点儿把他震聋,吵着要即刻动身来看儿媳。
金秘书赶紧拦下:“是这样的董事长、董事长夫人,现在情况还不稳定,最好是等少爷主动带人回去,而且少夫人性格比较容易受惊,两个人之间没什么感情基础,稍安勿躁。”
安抚了美国那边,他特地请了一下午的假,去商场买了一套崭新的西装,开了辆新车,在车里对着镜子来回练习话语,最后,随着手机定的闹钟响起,深吸一口气,一步比一步郑重地走下去,敲响房门。
景昭刚刚睡醒午觉,正在客厅看海绵宝宝,听见敲门,示意正在切水果的保姆不用动,她去开就好。
拐着磕破的腿走到门口,猜测可能是景寻昭订的生牛乳到了,平时都是这个点来。
开门,正要说谢谢,面前陌生的脸把话堵回去。
她眨眨眼,呆呆道:“呃…您好,请问找谁?”
金秘书忍住要流泪的眼睛,摆出严肃而不失温和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开口:“景昭小姐您好,很抱歉这么冒昧地打扰您,但还是希望您能赏脸,去一趟民政局,和岁总办理结婚证。”
他看见眼前穿着草莓小熊睡裙的人僵住了,张嘴又闭嘴,最后后退了一步,腿都在抖,难以置信:“现在?”
他的腿也在发抖,点点头:“是的。”
她:“你,你不会是诈骗集团的吧?”
金秘书:“这是我的证件,这是我和岁总的合照,这是我的身份证,这是我的户口本和银行卡,如果景小姐还要看我的房产证,我可以回车里拿,哦对了,我的驾驶证也在车里。”
她看着他拿出来的证件,伸了下手阻止他要回身去取证件的动作,吸了口冷气,没头没脑来了句:“您等我一下,我去偷身份证。”
“……啊?”
刚走两步,又回过来迷茫地问他:“结婚要带户口本吗,学生证呢,父母要不要带?我第一次没经验。”
金秘书有点儿想笑:“户口本,身份证。”
松了口气,不带父母还好,她小声道:“你多等我一下,户口本不太好偷。”
那个在爸爸妈妈屋子里。
他微笑同意,心想小夫人真有意思。
下一秒岁聿的电话响起,以为是要他汇报进度,接通,正要开口,那边好像在翻箱倒柜,不耐烦地问他:“结婚要带什么,除了身份证,户口本带吗,父母不需要到场吧?”
“……”金秘书扶额,“岁总,只要带身份证和户口本就行。”
从柜子里翻出来两个本,他捏着:“学生证要带吗,我这还有个团员证。”
嘀嘀咕咕:“好像过期了……”
金秘书眼中的笑意更深,毕恭毕敬:“岁总,不需要的。”
然后看着换好衣服从楼梯上鬼鬼祟祟跑下来的姑娘,抱着怀里的证件奔向他。
好配的两个人。
出门刚好遇到来送生牛乳的叔叔,见到他,叔叔并不意外,把生牛乳熟练地递给她,有些好奇地问:“姑娘,干什么去?”
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去结婚。”
叔叔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笑得眼角皱纹都多了好几条,从自己包里翻出早上公司发的生牛乳给她:“恭喜恭喜!这个算是叔叔的贺礼,祝您和先生百年好合!”
“谢谢!”她鞠躬,微信扫码多付了两百,美滋滋抱着两瓶生牛乳上了金秘书的车,把两瓶都递给他。
金秘书不敢接:“这不行,我不能受贿。”
景昭摇摇头,笑吟吟解释:“这瓶给您,这瓶麻烦帮我转交岁总。”
她笑起来圆圆的眼睛弯成小月牙,藏起来的小虎牙跃出来,一晃一晃,叫人看的心都化了。
他们到时,岁聿的车已经停在民政局门口。
穿了套正经的黑西服,大红领带,精心打理的大背头,瞧见他们,只是冷眼上下一打量,一句话没说,等她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转身进了民政局。
两人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听着对面工作人员的流程,盖手印,写名字,最后坐到照相机面前。
“二位新人靠的近些。”摄影师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近一些。
她挪了挪屁股,聊胜于无。
然后他抬手用力一拉,塑料椅子在瓷砖上发出短促刺耳的声音,景昭感觉自己是漂移到他身边的,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右臂的衣料与他的西服碰在一起。
心跳的好快。
他们靠的是不是太近了。
“笑一笑嘛!”摄影师再次无奈地站起来,“二位不要这么紧张。”
就没见过这么生硬的夫妻。
景昭倒是想笑,但紧张地连怎么笑都忘了,直到耳边冷冷地传来一个字:
“笑。”
她轻轻一颤,立刻扯出一个笑容。
闪光灯也在此刻亮起,一张不伦不类地结婚照诞生了。
她盯着这个新奇的小本子,爱惜地轻轻摩挲,这算是……结婚成功?
看着面前走得很快的男人,赶紧追上去,在他进车之前攥着小本子鞠躬:“谢谢岁总!”
开了车门的人一愣。
岁聿其实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说这种话。
为什么突然撒娇。
是不是想让他现在就带她回家。
可惜没有后续,他只能强装淡定地坐进去,别以为用这种拙劣的伎俩就能哄骗他。
一上车,金秘书比他还要激动,拿着结婚证拍了二三十张照片,各种角度应有尽有,传给远方心急如焚的岁父岁母。
看着那张红底照片,语气轻松:“岁总您也不笑笑。”
毕竟要待一辈子的东西。
他转头看向窗外,绷着脸:“有什么可笑的。”
拍照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在意她的沐浴露味道。
清淡的桂花香,很软很甜的味道,不冲鼻,格外好闻,原来她身上是这种味道。
摄像师说他们都不笑,这让他有点儿不开心,难得和他结婚她不开心吗,不过脑子吐了个字,没想到她很听话,照片上真的在笑。
金秘书递给他一瓶生牛乳,睨了眼莫名其妙的人:“犯什么神经。”
金秘书贴心开口:“夫人给的,我也有。”
某人盯了几秒小学之后就没碰过的饮品,一把拿过来,漫不经心地拧开,偏头看向窗外,尝了一口。
好难喝。
难喝的想吐。
她品味真差。
他要拉黑这个牌子的所有产品。
金秘书同样拧开这瓶生牛乳,正打算细细品尝,还没入口,手里的瓶子就被蛮横抢走。
金秘书:“……”
这是干什么。
岁少爷垂眸,颠了颠手中的两瓶生牛乳,懒散道:“挺甜的。”
金秘书嘴角抽抽:“要不要也为您订这个牌子的生牛乳。”
“那倒不必。”他挥挥手阻止了这个愚蠢的提议。
车外春雀鸣叫,偶有柳絮飞快飘过,万物复苏,平海的花都开了。
金秘书在想他该怎么开口提起关于什么时候接小夫人回岁家的事。
他还在纠结。
春风吹动大少爷平静的眼眸,荡起一圈圈涟漪。
“你安排一下,今晚将她接进之前的你定的住所。”
喝光的空瓶子扔到他身上。
“对了,不用她带太多东西,缺什么跟你说,你去买。”
第74章 男主视角(三)
家里多了一个人, 好像没什么太大变化。
只是每次回去后,家里总是多些东西,今天多点儿杯子, 明天多几幅画, 等下个月小院都翻修了一遍。
金秘书说,他们现在踩的这条青砖小路, 是她亲手一块块选的, 又一块块铺的。
还有那个小秋千,也是她亲自去挑选的, 说要找一个能让蔷薇攀上来的材料。
至于一层层的小花园, 估摸着也是她的杰作。
他在外面处理工作焦头烂额,她倒好,在家玩起装扮小游戏了。
那一年恰好忙的不可开交, 她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难摆脱,反而乖的不行,除了对这个家感兴趣, 对他只是每个月通过金秘书打听一下。
大概就是问些——
「岁总最近身体怎么样?」
「岁总回国了吗?」
「平海下雨了,岁总回来记得带伞。」
不打电话,不派密探, 不要求见面。
只有很无聊的问题, 他一开始还听金秘书汇报,后来全打发给他自行处理, 除非特别要紧的事, 不然不需要汇报。
不过据他所知, 她没有要紧的事。
每个人都说, 岁家新来的那位小夫人和岁总不合,俩人几乎没什么来往, 甚至都不住在一起。
岁聿听后没表示,事实差不多,没有外界说的那么夸张,但也好不到哪去。
他觉得,当初决定娶她还是冒失了,把人家在千娇万宠的温室挪到自己这冰冷冷的房子里,好像在害她。
这个想法在这所酒吧里被打破。
二楼包厢外,余光精准捕捉到许久不见的身影,太长时间没见面,他还以为自己都要把她长什么样子忘了,结果还是在杂七杂八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微微歪头,金秘书跟着他的目光向下寻找,须臾也看到她。
不知道发生什么,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酒杯气势嚣张地将红酒泼出去,对面女人顿时浑身湿透。
挑挑眉,和金秘书对视了一眼,目光中不免带了些许惊艳。
会咬人的猫。
城市里不多见了。
转身,他从服务员手中托的盘子上拿过还未开启的酒瓶,拎了拎,还算称手。
金秘书什么都没说,十分有眼色的先他一步跑下去。
酒瓶碎的时候,她害怕了。
躲在他怀里不敢出来。
帮她,是因为再怎么样,她现在也是岁家的人,连金秘书都没人敢动,嚼舌根子也就算了,没法一个个把舌头拔出来,但当着他面动手,未免有点儿太嚣张。
后来他开了两枪,国外新买的好东西,没想到第一次用到这里。
能感觉到她在抖。
合着外强中干。
她说她没钱,所以来这里。
他问不是有景家吗?
话说出去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原来这朵看起来精心培养的小花是野生的。
好像第一次很认真地审视她。
长的水灵灵,像个桃子,他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美女,她这种只能说是普通人里稍微有点儿姿色的,要是扔到大街上,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目。
因为缺钱所以才做生意。
他觉得好笑,想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个笨蛋,跟金融有关的事一窍不通,估摸着也没伺候过人,连倒茶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水烧开了直接往他杯里一倒,无视他和金秘书的眼神,自顾自站在旁边走神。
他查了一些关于她的事,在景家的处境确实不怎么样,欺没欺负过景寻昭不清楚,但应该没少挨欺负,好歹是名副其实端端正正的景家千金,就没见她有什么大小姐做派。
大小姐秉性倒不少。
高傲又爱逞能。
怎么看都是毫无价值的人。
结果她还不爱听这话,叫嚣着要让他看看能力。
他冷笑点头,当即把她拎到他的“战场”,本想给点儿教训。
出了门,靠在门外,在金秘书担忧地眼神下,听见她一边喊一边骂,看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适合他。
脆弱的菟丝花,牙不尖爪不利,丢进去能把她绞成肉泥。
他不是善良的慈善家,也不是温和的圣父,他向她挥动沾血的拳头,给她看最残忍黑暗的一面,就是为了告诉她让她别打他的主意,他们不合适。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偏偏在他毫无怜悯地威胁之后,她突然圈住他的脖子,像只被人扔掉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