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隧道的冷光灯忽明忽暗,陆昭的战术手电扫过渗水的墙壁,惊起一群发光的半透明水母。那些生物触须间缠绕着记忆的残片,在黑暗中像漂浮的微型电影院。
"1998年儿童节,市动物园大象踩碎护栏。"我盯着某只水母体内晃动的画面,"这应该是第三位买家的记忆。"
陆昭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军刀鞘压住我即将触碰水母的指尖:"别被碎片寄生,它们会篡改你的认知。"他下颌绷紧的线条在手电光里忽隐忽现,刀柄上暗红的锈迹像是凝固的血痂。
隧道深处传来风铃般的脆响,成千上万只水母开始同步闪烁。它们的触须在地面投射出霓虹箭头,指向一扇嵌在混凝土里的青铜门。门环是衔尾蛇造型,蛇眼处嵌着两颗跳动的人类心脏。
"幽冥黑市的门票。"陆昭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荆棘状的烙印,"把伤口按在蛇信上。"
我撕开袖口露出手臂的旧伤疤,当皮肤触及冰凉的青铜时,整扇门突然变得透明。穿过门框的瞬间,海水的咸腥味裹着窃窃私语扑面而来。
"新到的2003年高考焦虑!买三斤送半斤悔恨!"
"典当初恋换孟婆汤配方,假一赔十!"
穿长衫的摊主们没有五官,他们的脸是不断变换的水母伞盖。有个摊子正在拍卖记忆,悬浮的投影里,穿校服的少年将情书塞进课桌,摊主触须卷起玻璃瓶吆喝:"九十年代纯爱标本,附赠暗恋对象二十年后的离婚记忆!"
陆昭突然拽着我退后半步,军刀横在身前。我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液体中浮现出我七岁时的脸——被关在铁笼里的我正啃着发霉的馒头。
"看来有卖家提前盯上你了。"陆昭的刀尖挑起一滴黑液,液体在半空爆开成血雾,"跟紧,别碰任何闪着金边的容器。"
当铺藏在钟表店的镜面里。橱窗里陈列的不是钟表,而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各种情绪实体:琥珀色的"喜悦"像果冻般颤动,墨绿色的"嫉妒"长着尖刺,还有装在香水瓶里的"乡愁",隔着玻璃都能闻到桂花香。
"二位要典当还是赎买?"柜台后的老板抬起水母触须组成的脸,他正在用镊子夹取顾客眼瞳里的星光。穿西装的顾客突然瘫软在地,胸口浮出个空洞,老板却满意地将星光放进琉璃罐,"用'事业野心'换三天好运,很划算的交易。"
我按住陆昭准备拔刀的手:"我们要穿越混沌海的指南针。"
老板触须组成的眉毛挑了挑,罐子里的星光突然变成尖叫的人脸:"那得看您押什么。上次有位客人当掉了'母爱',结果指南针走到半路就把她吃了。"
陆昭突然扯开战术背心,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用这个换。"伤口周围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荆棘状的金属纹路在蠕动。
老板的触须瞬间伸长缠住陆昭的手腕,玻璃柜台映出诡异的画面——十七岁的陆昭站在实验室里,手中档案袋的封条印着"第十三期适配者清除名单"。
"原来是监察院的刽子手。"老板的笑声带着粘液翻涌的声响,"您这份'悔恨'倒是上等货,可惜..."他突然转向我,"加上这姑娘2001年10月15日的记忆,就够换两个指南针。"
我浑身血液冻结。那个日期是母亲失踪的日子,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她白大褂上的监察院徽章在雨夜里反光。
"你找死。"陆昭的军刀劈裂柜台,飞溅的玻璃碎片在空中定格,浮现出无数记忆残片。某个碎片里,五岁的我正从门缝偷看母亲给浑身是血的实验体戴上荆棘头冠。
老板的触须卷起个青铜匣子:"别激动,我们可以做笔特殊交易。"他打开匣子,里面是把生锈的钥匙,"带她去血色货架,找到被封印的LYQ-1997号记忆瓶,我就给你们真正的混沌指南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