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柱倒下来时,林婉清闻到了沥青融化的焦臭味。那些本该流淌着光晕的灯管像被冻住的糖浆,保持着弯曲的坠落姿态悬在半空。陆昭的军靴踩过便利店破碎的玻璃门,货架上的关东煮还在冒热气,但蒸腾的水雾凝固成了棉絮状的晶体。
"别碰收银台。"陆昭突然拽住我的手腕,"硬币堆里有时间蛀洞。"
我这才发现收银机吐出的硬币串成了诡异的塔状,最顶端的2015年旧版一元硬币正渗出黑色黏液。穿着便利店制服的店员趴在柜台上,他的制服领口已经晶化,后颈皮肤浮现出荆棘缠绕怀表的纹身。
"欢迎光临..."店员突然抬头,玻璃质感的眼球映出我们变形的倒影,"需要...加...热...吗..."
每个字都拖着粘稠的尾音,仿佛声带被胶水黏住了。他递来的塑料袋在空中缓慢翻转,我清楚地看到标签上的日期在1987到2043年间来回跳动。陆昭的军刀突然横在店员脖颈前,刀锋却像切入黄油般毫无阻力。
"这不是活人。"刀尖挑开店员领口,露出皮肤下齿轮状的晶簇结构,"整条街都变成了领域沙盘。"
仿佛回应这句话,街道尽头的红绿灯突然坍缩成黑洞。某种超越分贝阈值的低频震动从地底传来,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呼吸都开始需要刻意控制胸腔起伏。
百货商场的橱窗玻璃突然同时炸裂。不是飞溅的碎片,而是整面玻璃像融化的冰淇淋般垂落,露出后面由无数钟表零件拼凑成的王座。齿轮咬合声震得人牙酸,那个蜷缩在王座上的身影让我想起冬眠的棕熊。
"他睫毛上结着冰霜。"我压低声音,看着王座周围凝结的霜花。那些六边形冰晶里封存着各种疲惫的面孔,有加班的白领、擦汗的工人,甚至叼着奶嘴的婴儿。
陆昭突然按住自己心口,战术背心的纤维正在快速晶化:"领域在抽取动能,跑起来!"
我们撞进星巴克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咖啡机喷出的奶泡悬浮在空中,拿铁表面的拉花正缓缓变成沙漏图案。最恐怖的是缩在角落的顾客们,他们低头刷手机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慢放键,充电线接口处滋啦冒着黑色火花。
"充电宝..."我踢开脚边某果手机,电池图标显示着-100%的荒诞数值,"所有能量转化都被归零了。"
玻璃幕墙突然映出王座上的身影在舒展肢体。那个被称作懒惰君主的男人终于睁开眼睛,他的虹膜像生锈的齿轮般艰涩转动,目光所及之处连空气尘埃都变得怠惰。
"新客人啊。"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每个字都像在泥沼里跋涉了十年,"要不要尝尝...思维拿铁?"
我的肺突然变成了灌铅的风箱。陆昭单膝跪地喘着粗气,军刀在地面划出火星:"领域全开了...调整呼吸频率...两秒吸...三秒呼..."
柜台后的咖啡师突然歪过头,她的耳钉是微型沙漏:"客人...您的...叹息...真美味..."
我这才发现每次呼气都会带出银色光点,这些光晕正被王座方向的引力捕获。懒惰君主支着下巴轻笑,他脚下堆积着山丘般的银色光粒,仔细看每颗光粒里都蜷缩着打哈欠的人形。
"二十年前地铁早高峰的疲惫,"他抬手招来颗光粒吞下,"三年前考生通宵复习的困意...真是永恒的美味。"
陆昭突然把战术匕首塞进我手里:"等会我喊跑,你就往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