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迷情危夜。
宋微时那句‘你凭什么要求我’还没说出口,先一步感觉她的腕被人类温热的唇瓣轻碰,于是话音一滞。
“我对你没有要求。”
人类垂落在她腕间的眼神没有心疼,借着睫羽投落的阴影,那些平日被藏得极深的阴暗情绪无声无息钻出来,悄悄缠在她伤处。
似是一点点凿进伤口里,想留下私人的印记。
接着,温曲掀起眼帘,眼中明晃晃告诉宋微时——她的确不喜欢这个伤口,因为不是她留下的。
“你已经是最完美的模样。”她说,“就算是我也不能把你变得更合我的心意。”
“……”
躯体里沉寂冰冷的血液被人类轻飘飘的一眼看得躁动不安,仿佛每一滴血都在嘶吼着咆哮着想展示人类口中的完美。
“是么。”
宋微时微微扬眉,半是挑衅半是暧昧:“把我绑在床上也不能更合你的心意?还是像以前那样——说我长了翅膀就要撕掉,不准我离开你?”
“可我现在随时能离你很远,你只能被我困在别人的房子里,连你自己的小公寓都回不去。”
“……”
吸血鬼的一字一句都在挑动人类眼底岌岌可危的理智。
她明知温曲不满她身上有别人留下的伤口,还要故意提起从前温曲能肆意伤害她的时候。
她是过来补充能量,也是过来满足长期没被满足的欲望。
当人类定定地看着她,面色一寸寸冷下来时,宋微时兴奋到呼吸都要停了——她近乎苛刻地感受着人类的不悦,这些不悦变成施加在她腕部的力,需要很仔细很仔细才能感知到。
这微不足道的、可忽略不计的力像一个开关,使得上一秒高傲美艳的吸血鬼下一秒就跨坐到她腿上,纤细有力的手臂搭在她腰间、绕在她后颈。
她好似一个坐着宽敞华美马车里的贵族,居高临下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直到确认自己满意这具孱弱却又美丽的身体,她才迫不及待低下头——艳色口脂都要被她唇瓣吐出的热气融化,似是黏在她唇上,只等唇瓣相贴时彻底消融、难以分开。
“……”
被当做领土的温曲很熟悉这种眼神,毕竟被看了十七个轮回,她心如止水,生不起一点波澜,甚至还能从容纠正吸血鬼:
“居澜没有要困住我的意思。”
凑近的红唇就这样停住了。
四周温度忽降,血红眼珠神经质地在眼中转了一圈,像咯噔一声乱了节奏的心跳:“你叫老女人什么?”
温曲蹙眉。
吸血鬼本就比人类敏锐,更何况她离温曲这么近,瞎了聋了都能用异能感知到。
——老女人也不让叫?只肯居澜居澜地叫?
宋微时半眯着眼,颇有一种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意味,语速极快:“还不许我说她老了?本来就老,保养得再好看也是老,那股老味遮都遮……”
“闭嘴。”
吸血鬼将人类当做血包,评判人类的方式自然跟人类不同。她说的‘老味’纯粹指周居澜血不好喝。
刚刚粘稠得恨不能将两人贴到一块的气氛顷刻消散,温曲想推开吸血鬼,却被她抱得更紧,血红眼眸狐疑地盯着她:“解释清楚,我不在的时间里你跟姓周的究竟进展到哪一步了?你病成这样她还要缠着你?”
宋微时越说越气,她从没被人类忤逆过,但凡让她不痛快的都当晚报复回去了,根本不会留到第二天。
“你凭什么让我闭嘴?你以为你是谁?!”
“……”温曲,“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
宋微时见她又恢复成懒得理自己的样子,尖牙不受控地冒了出来:“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你跟周居澜都发生了什么?!”
仅仅只是称呼居澜而已,吸血鬼就要坐在她腿上发疯。既然这么舍不得她这个玩具,当初又为什么迫不及待以她为条件跟周居澜合作?
还不是当初想要的东西现在要到了,所以现在要把当初失去的统统捡回来,一分一毫都不便宜别人。
“……”
仿佛有血液流动的瞳孔死死瞪着人类苍白平静的侧脸。
时间过去,她看着温曲眉心折痕渐渐散了,于是她又转而去盯着温曲的唇——她知道她要说点什么了。
“你很无聊。”
宋微时:“……?”
人类说:“你不想听我喊这两个字,就请你自觉一点不要主动提。”
“你认为你们是合作关系,但你很清楚你的合作机会是怎么得来的,居澜在这个所谓的合作关系里没得到任何东西。”温曲,“我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你。”
“所以,你最好对她放尊重一些。”
多年来一直看顾温曲的长辈和突然冒出来要这要那的吸血鬼孰轻孰重似乎不需要作比较,可惜在前十七次轮回中,温曲不仅在两者中做了选择,还选了错误的那个。
宋微时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还听到了一大堆聒噪可恶的教训。
温曲这话什么意思?她见了周居澜那老女人还得卑躬屈膝?还得亲亲热热跟温曲一起喊‘居澜’?
温曲看出她所想,冷冷道:“居澜是你的老板。”
——哦,言外之意她还不配喊居澜。
系统小小声:‘怨气值涨了……’
温曲:‘正常。’
系统:‘!’
不等系统嘤嘤嘤哭出声,温曲腿上的吸血鬼一口咬住她的脖子,尖牙瞬间刺穿皮肉,像果皮爆裂的声音。
温曲扯了下嘴角,强忍疼痛:“这是你进食的方式,不是你惩罚我的方式。”
闻言,吸血鬼眸色狠戾,重重往下一压。
温曲身体忽然失重,眼前一花,连带着椅子狠狠跌到地上。
“……”
宋微时还压着她吸她的血,将她当垫背,丁点没伤及自身娇贵的皮肉。
屋内有暖气,衣服没穿多厚,这么直挺挺地倒下去骨头都要散架,何况是体弱多病的温曲。
身上压了个人的重量,她半天没喘上气,微微发白的唇轻张,却被一条湿滑又满带血腥气的舌头伸进去,搅得她反胃。
就在此时,系统又有动静了。
系统:‘啊啊啊啊啊!!周居澜在窗外!她看见了!’
“……”
温曲勉强挣脱宋微时难缠的湿。吻,偏头看去。
餐厅有块巨大的玻璃正对花园中开辟出来的一条石子路,伫立的路灯下有道拉长的影子,那人站在视线盲区,看不见是谁。
系统眼前全是马赛克,它幽幽地:‘如果周居澜有怨气值,恐怕也在嗖嗖往上涨……’
温曲:笑。
系统真想问宿主你是怎么笑得出来!它感觉宿主和吸血鬼今天迟早交代一个在这里!-
温曲没有让吸血鬼胡乱啃咬下去,她被迫跟吸血鬼黏黏糊糊亲了好几下,注意到吸血鬼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皱眉道:“你也想挖了我的眼?”
“——你怕?”宋微时唇瓣被血染得极艳,她双手分别摁着温曲的腕,气息凌乱,“你越怕什么我越要做什么。不是喜欢喊居澜吗?你再对着我喊两声,我让你跟那个连银饰都分不清的蠢货一个下场。”
谁能想到这种话是从缠着你拥吻的人口中说出?她唇上属于你的温度甚至还未消散。
温曲依旧习惯:“是吗。”
宋微时冷笑一声,张嘴就想用尖牙咬下她的眼球,又听这人淡淡地:“你什么时候能有居澜一半沉稳?”
系统:‘!!!’
它不敢看了。
它现在去跟局长申请要特殊道具有没有用?!能让宿主没有眼球也能视物的那种!
温曲明显感觉到攥着她的手在发抖——吸血鬼气得不轻,额上青筋暴起,满是黑血丝的眼极为可怖。
漫不经心扫向吸血鬼身后。
啊,翅膀没出来啊?那应该不算严重吧。温曲略遗憾。
“以后亲我的时候不要把牙齿伸出来。”人类慢慢说,“很痛。”
“我不仅要伸出来,我还要咬掉你的眼珠子呢。”
不知是不是灯光原因,宋微时脸上的皮流动着黑色纹路,仿佛随时能裂开。她嗓音低柔下来,混着细细颤音:“我不吐掉,我吞下去好不好?只要你别挣扎,乖乖把——”
“很恶心。”
“哈。”宋微时短促地笑了声,像是不介意她的‘恶心’,面色却狰狞一瞬,诚实地表明她介意、非常介意。
温曲适时闭上眼,黑暗中,锐器轻蹭眼皮的感觉越发清晰,她竟一点也不急:“宋微时。”
“……”
“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
“是在纪念我们相逢于你微时?”
吸血鬼听不懂,但她感知到了人类突然柔和下来的气息:“还记得你来找我的目的么?”
“现在松开我,我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配合你。”-
乱七八糟的东西用在吸血鬼身上,终于令吸血鬼餍足地趴在枕边不动弹。
身边一空,人类温暖的躯体离开,宋微时撩起眼皮看了眼下床倒水的人类,不满地哼了声,难听的话没说出来。
“……咳。”
在此期间,温曲脖间的伤一直没处理,不断被吸血鬼滚烫的舌头舔来舔去,痛得麻木,声音也闷在里面难出来,她倒也懒得说话了。
温曲:‘周居澜在哪?’
系统:‘你们上楼前她就离开了,表情看起来怪怪的,不像生气的样子,需要我给宿主播回放吗?’
温曲:‘不用。’她大概知道周居澜要做什么了。
吸了足够的血,宋微时手上那点伤在楼下就好了,只是后来又被银制手铐拷了一会,留了淡淡痕迹。
侧过眸,就看见那只吸血鬼用猩红长舌有一下没一下舔着腕部的伤,眼眸半弯,似是极其享受。
银器带来的伤痛没那么容易消除,温曲确定频繁接触之后她的舌头也会受伤,但吸血鬼一点气愤情绪也没有,还发出沙哑愉悦的轻哼。
对比之下,因银饰永远失去双眼的小助理何其无辜。
温曲垂下眼,喝了口水-
周居澜于第二天一大早回来,没有惊醒温曲,而是将礼物放在温曲床头。
那时宋微时已经离开了。她的确只是来‘吃顿饭’,饭吃饱了再看见饭在眼前晃会腻,她一秒也待不下去。
年后陆陆续续复工,兢兢业业的系统紧盯几位重点关注对象,说虞听颂的《太常引》在年前就杀青了,后续活动也在有序安排中。
但三月初的某个夜晚,李雨诗给温曲来电,说找不到虞听颂人了。
因为是节目录完才不见踪影,所以李雨诗并未第一时间觉察,等她处理完所有事想起虞听颂没吃晚饭,电话一打,关机了。
明天还要飞另一个城市去拍广告,李雨诗说什么今晚都得找到人。
李雨诗现在就是很后悔,她怎么就没找几个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流看着人呢?她说自己还是心善。
“——她好像知道你住在居澜家。”电话挂断前,李雨诗犹豫着说。
温曲沉默一会,起身走到窗边,看见院墙外某道身影,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李雨诗也沉默了会,低声说:“她这段时间进步很大,听说她母亲病情也在好转,我是真心想带她。”
这话似乎在提醒什么,温曲应道:“好。”
温曲随意碰了下脖颈,摸到凹凸不平的伤疤。
同住一个屋檐,周居澜那天就看见她的伤口,请了医生重新包扎一遍,后来又亲自为她上过几次药。
只是这伤好得太慢,这都几个月了居然还挂在那,药膏一次一次抹上去,就是冥顽不灵。
偏偏制造它的罪魁祸首这几个月从未现身、音讯全无,不知是不是刻意留着它让温曲难受,好一刻不忘她的存在。
毕竟她能做到。
对门那户人家睡得一向早,通常九点就将等全关了。从温曲所在的二楼落地窗望去,只能依靠路边那排造型极有设计感却不怎么明亮的灯视物。
院墙隔住了一楼灯光,那一面墙下本该都是阴影,却因正好有个路灯立在那,圈出一块并不黑暗的地来。
那个身影就缩在那片可怜兮兮的光亮里,一动不动,也没见手机的屏幕光亮起。
系统:‘就是虞听颂!宿主不管她吗?还是让阿姨劝她回去?总不能亲自下去吧……哎,其实亲自下去也可以。’反正目标暂时不在这里。
温曲在联系人中翻出虞听颂的名字,拨过去。
系统:‘李雨诗不是说虞听颂关机,她……’
“喂。”
系统:‘!’接通了。
“是听颂吗。”
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起,那道身影唯恐惊扰到别墅里的人,遮遮掩掩、小心翼翼。
转头看见那扇铁门没有要开的迹象,内心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
接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令她浑身一僵。
“师……温,温曲……”
虞听颂呼吸不稳,急切地叫出她的名字,又愣愣地接不上后一句。
若她敢回头看,就能看见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她的女人。与手机里传来的温和声线不同,女人表情冷漠,看她背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麻烦或垃圾。
“有打扰你吗?”
“……没、没有的。”虞听颂手指收紧。她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人的声音了,不,她听见过。她有时也会幻想这人在她身边陪她对戏、帮她入戏,她在镜头前表现的很多情绪都多亏了这人。
可这人一无所知,对她的印象恐怕还停留在去年酒店的那夜。
一想到这里,虞听颂往后一靠,背部紧紧贴着冰冷冷的院墙,好像就此从被这人陪着的幻境跌回离这人很近的冰冷现实。
这种冷能让她从接到电话时的头脑发热状态缓和下来,她牙齿也终于不再打颤:“我还是……想约您见面。”
“我、我知道您身体不好,我会照顾好您。”
照顾两个字说得虞听颂好不容易冷下去的耳垂又在发烫。她抿了下唇,才将这种不合时宜的欢欣强行淡下去。
——温曲病了这么久一定很难受,她怎么能为了可以照顾她而感到高兴呢?她不应该高兴的,这个时候不应该表现出高兴的情绪……
面对镜头太久,虞听颂下意识提醒自己时时处在不可放松的状态,要以最‘合适’的情绪去面对不同的事件。
她无声动着唇,不断告诉自己应该怎样带动面部肌肉表演出难过的样子……这是她经常对着镜子或对着空气中幻想出的‘温曲’演戏的结果。
“可以。”
“!”
虞听颂惊喜到唇忘了闭上,没有经验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表演现在的情绪。
直到那人咳了两声,歉意道:“现在可以么?我今晚精神好一些,刚让阿姨做了夜宵,你可以一起来吃。”
“好、好,我,我现在就来……”
“先别挂电话。”那人无奈地笑,“我还没给你发地址呢。”
虞听颂如坠冰窖,艰难吞咽两下,才颤声:“是、是啊,我都高兴得……忘记了。”
通讯结束。
短信响了一声,虞听颂看着这串熟悉的地址,深深呼吸了好几下,忐忑不安。
应该、应该没听出来她早就知道她住址在哪吧?温曲暂居周居澜家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虞听颂若不用些非常手段哪里能挖得出来?
她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周居澜一旦得知,她怕是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她仍是这样做了。
…
系统有点怜悯虞听颂了。
她的胆怯、羞愧、踌躇、狂喜……统统被窗边的宿主尽收眼底,她最想隐瞒的一切从未隐瞒成功过。
现在虞听颂还要离开这片别墅区,去外面打车绕一圈再来,好让她的风尘仆仆装得像一点——她生怕被温曲察觉,做贼心虚,只是枉费心机-
周居澜近期出差,家中只有温曲与阿姨。
温曲的胃口属于什么都能吃一点,但绝不会吃多,吃饭对她而言更像个仪式感,表示这个时间该做的事我做完了。
硬要她品鉴好吃与否她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所以阿姨给她做饭只需一点,量少即可,她不吃的东西就那么几样。
不过今晚多了个客人,桌上还是摆了好几个碗盘,至少不让两人对话时席间太空荡。
“……咳咳。”
刚一进门,就听见餐厅传来闷闷的咳嗽声。
阿姨叹气道:“小温这身体真是不知道怎么的,怎么养都好不了,去年把脖子给弄伤了,这也一直没好,说话都有气无力……”
于是虞听颂压抑着即将见到人的亢奋,努力将嘴角下撇。好在阿姨只是习惯性叨唠两句,没打算跟虞听颂多聊,带她去了餐厅,转身进厨房收拾东西。
或许虞听颂真的演戏入了痴,她在餐厅的暖灯下见到身着驼色家居服的温曲,恍惚间竟以为这就是她跟温曲的家,而温曲正如千百次做过的那样——在餐桌边等她回家吃饭。
这人怎么能这么会选衣服?怎么能选中这么适合她的颜色?看起来温柔极了、漂亮极了,毫不费力地坐出相当优雅的姿态,那是虞听颂要花段时间刻意矫正才能演出来的。
只有一处不完美。
她直勾勾盯着温曲脖间突出又丑陋的伤疤瞧。
这不像是刀具划伤或磕碰,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咬开的……愈合得这么慢,是不是伤口很深?
“怎么愣在那?”
那人淡淡笑了。
“……师尊。”她回过神,眼神艰难从伤疤上挪开,小声叫着。
她有点不满意阿姨安排的座位,想跟温曲坐在一块,而不是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落座时,她没忍住又往温曲脖间瞧。
那伤疤可真丑啊——乍一看,像一只趴在上面的大虫子,肥得想让人捏成碎渣。
现在天气不算热,其实这人穿高领衣物遮一遮也没人会觉得奇怪,就这样大咧咧敞开让人看见……
去外面的话,会有人把那些不中听的话说出口吗?虞听颂眼眸微黯,戾气悄生。
对比她的阴暗,这人不仅不介意她目光冒犯,还关切她:“我打电话时你在哪里?贸然邀请,会不会唐突?”
——看啊,她占了个多大的便宜?明明是她用卑劣手段获取她的住址,甚至打算一整晚都蹲守在她家门口,却被这人主动邀约进门,还成了‘受害者’。
那种快要按耐不住的亢奋使得虞听颂极其突兀地抬头与温曲对视,眼眸清亮、找不到半分说谎的痕迹。
她很想在此刻对着温曲说些什么,看见温曲的反应,注视着温曲的眼睛。
虞听颂认真回答:“在家呢。明天有个广告要拍,这不是想在离开前跟您见一面、吃个饭么?”
她的目光太炙热,温曲却全盘接受,微笑点头:“你母亲情况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周总帮我换了个医院,还找了医生,我很感激周总。”
虞听颂盯着温曲嘴边的笑,竟也牵起唇角,笑了个一模一样的弧度出来:“这不是好好拍戏回报她么。”
她面上看不出初见时的阴霾,提及周居澜也不见眸底阴晦,好像那些难捱的日子都过去了,她现在既有冲劲也有信心——见温曲也只是因为担心这个朋友,没有其他意思,更不见去年那些不回消息就焦虑的偏执。
虽提到周总,但虞听颂并未询问为何温曲有房子不住住在周居澜家中。
她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李雨诗、周居澜和温曲三人的关系,有这样热切的眼神,也不可能对温曲现状毫不关心。
——可她就是什么也没问,然后神色如常离开。
过了约一小时左右,温曲洗澡出来,系统忙不迭给她汇报:‘虞听颂在路上给周居澜打了电话,宿主可能这辈子都猜不到电话里说了什么!’
温曲:。
系统:‘这个点周居澜居然也真接了她的电话,虞听颂第一句就是:您把我忘记了么。周居澜没回答,也没挂断电话,虞听颂就说明天要去的城市跟周居澜所在的城市是一个……想见周居澜!卧槽!为什么啊!’
温曲:‘居澜答应了?’
系统的关注点却有点奇怪:‘宿主不是为了气目标才叫居澜咩?怎么对着我也这样叫!’
演戏演得太逼真了吧!
温曲笑而不语。
系统话又说回来:‘周居澜真的答应了,她们明天又要碰面啦!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温曲:‘听颂的好感度呢?’
系统:‘没变过,一直那么高。’
顿了顿,系统吐槽:‘虞听颂的演技真的一日千里,太夸张了。’
刚在餐厅,这谁看得出来是真的还是演的啊。她完全把生活和拍戏混为一谈了。
……竟有种荒诞的合理?毕竟她现在还在叫宿主‘师尊’。这是《太常引》中的称呼。
虞听颂演的角色是执法长老,本是女主的同门师妹,但那晚温曲与虞听颂试戏的是执法长老与神尊初见——那时还是小乞丐的执法长老是想拜神尊为师的。
她将戏也混淆,现实也混淆,整个人像陷入好几层幻梦里,不打算出来也出不来了-
时间慢慢过着,一切如常。
虞听颂去见过周居澜后莫名开启工作狂模式,李雨诗说她这两年的形成都排满了……周居澜仍常居在温曲所在的住所,偶尔出差,时不时晚归,每天午休或睡前都会特意抽出时间与温曲说话。
正常得有些不正常,直到——
五月底。
系统说受了点伤要回来吸血的宋微时没有如期归来。
紧接着第二天,系统就拉响了警报——它自己的尖叫:‘啊啊啊啊啊!目标被毁容了!还出车祸了!!啊啊啊啊还被关起来了!’
系统前言不搭后语,语句顺序似乎都有错误,温曲并不着急从中获取信息,耐心安抚了它几句。
目标离开拍摄地点就出了车祸,因不知名原因陷入昏迷,再之后被秘密转移到某郊区,脸也被人用银刀毁了,现在生命值降下大半,且有继续走低的趋势。
十分荒唐。
无论哪种程度的车祸都危及不到目标性命,她那具身体让车在上边碾来碾去都能完好如初地站起来!陷入昏迷的难度也太高了吧?!
系统哭得好像受虐的是自己:‘呜呜呜怎么办啊!目标这样会不会怨气值直接爆了啊!’
温曲:‘不会。’
系统呜呜呜了半天,转头发现——宿主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想笑?它慷慨激昂:‘宿主!你可不能盼着目标死亡啊!’
温曲笑容稍浅:‘放心,没有。’
系统:‘……’并不能放心啊喂!
如果不是系统跟宿主灵魂绑定,它都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宿主干的了!这种报复手段,简直叫统毛骨悚然。
温曲:‘最初轮回怨气值产生是因为我不肯答应宋微时复合,所以怨气值只会与我有关。’
所以……
所以宿主有没有可能借刀杀人??系统立即摁灭这种可怕的猜想-
仍是艺星附近的那家餐厅。
李雨诗不住打量对面神色淡淡的人,手支着下巴,感慨:“姓周的可算愿意放你*出来了,你成天在一个地方待着不闷啊?”
“还好。”温曲笑。
李雨诗却不认为敷衍,她知道温曲口中的还好的确就是还好,没有一点含糊成分。
她嘀咕:“我说呢,姓周的怎么可能真的关着你,原来你自个儿也愿意……哎,不提了,你这脸色比我上次视频见你好了点,病快好了吧?”
温曲点头。
李雨诗左一个姓周的右一个姓周的,温曲记得上回通话李雨诗还是叫的‘居澜’,看来周总不小心又做了得罪李雨诗的事。
而系统一个劲催促温曲快问问宋微时的下落。
终于,它有求必应的宿主开口了:
“雨诗,我方便问你关于宋微时的消息么?”
“……”李雨诗饭菜单的手一停。
她眼不抬,哗哗哗地继续翻,跟菜单有仇似的:“她啊,忙得很呢,我也顾不了,姓周的亲自管人。”
“那,听颂呢?”
“也忙啊。”李雨诗语气明显不一样,“不知道受了啥刺激,挣钱不要命。”
说完,见温曲垂下眼没有别的反应,李雨诗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
她眉宇间染上焦躁:“你也别那什么,是挺忙的。特别是宋微时——周总给她把关你还有不放心的么?”
温曲静静看她片刻:“就是说,我有想问的问题最好问居澜?”
“……”李雨诗立马低头看菜单,“我没这么说啊。”
但的确是这个意思-
回去途中,系统恨恨道:‘就是周居澜!我在目标的视角看到她了!她绑架目标干什么啊啊啊!不是要跟目标合作吗!!’
系统:‘宿主你现在就给周居澜打电话嘛,问她到底想干什么!是目标哪里惹了她还是——’依靠宿主与周居澜的关系,八成能把目标救下来。
温曲:‘不急。’
系统哪能不急:‘周居澜给我一种真的会把目标玩死的感觉!’
温曲:‘她不会这么做。’
她没猜错的话,周居澜早就觉得宋微时身份异常,那个不幸被挖双眼的助理——其实是个试探。
试探银器能否伤到宋微时。
那晚见到宋微时将她扑到地上吸血,想必周居澜也因此确认了宋微时的身份,准备了一系列应对策略。
所以出手才会快、准、狠,一点反击余地都不给吸血鬼留。
系统不理解周居澜这样做的原因,原因也从一开始就很明显了。
拿温曲跟周居澜做交换,本身就是某种程度上的找死,李雨诗先前的各种忌惮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周居澜意识到宋微时不对劲,按兵不动给了宋微时一点甜头,在宋微时完全放松警惕——或者说宋微时自以为目的得逞时,再给予致命一击。
怨气值不会涨,她完全可以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次出现在差点被玩死的吸血鬼面前。
几天前。
宋微时乘坐的车在xx路上发生车祸,无人员死亡,宋微时本应在灾难发生前几秒逃脱,但车内点的一种熏香限制了她的动作,令她反应迟钝,之后接二连三的撞击使她短暂昏迷过去。
昏暗的废弃仓库中。
“……”
从指尖到肩膀,吸血鬼的整条手臂都被银钉死死钉入地里,双腿也处于类似境地。
吸血鬼宝贵的血液流了一地,细碎的水流声听得宋微时心脏都开始难受起来。
除了负伤刚来到这个世界,吸血鬼面对人类从来不会没有还击之力。
她不知道为什么车上会有能迷晕她的气体,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畏惧银器的事会被‘敌人’利用。
绑架她的人跟温曲有没有关系?只有温曲清楚知道银器会让她受伤。
这么一想,温曲那张脸都变得狡诈可恶起来。
背后的人没让她等太久。
宋微时双眼轻阖,节约气力。
鞋跟在地面踩出声响,一声一声回荡在空旷的仓库中。
很快一个身材高挑、身着黑色西装的女人站在她身边。
——周居澜。
周居澜居高临下望着这双独特的血红眼眸中深深的怨毒与仇视,那是能将人看得扭曲的黑暗。她叹息一声,并未受其影响:
“我并不讨厌你,因为你是小曲的伴侣。只是。”
眼尾不可避免笑出一点点细纹。她说:“你不该挖了她的眼睛,她现在找我这个老板要眼睛,我只好让你还给她。”
说完,周居澜拍了两下手。
还没见到人时,宋微时就先听见了两道脚步声。
“我教你的没忘吧?这东西的脸可以毁。”周居澜慢声说,“看不见就让你朋友扶着你,十八刀,你自己说的。”
悠哉悠哉地仿佛不是在割人脸皮,而是在超市水产箱挑基围虾。
来人是被挖去双眼的助理和她的闺蜜。
女助理颤抖着握着一把银刀,在闺蜜的帮助下走到吸血鬼面前。
越靠近吸血鬼,鞋底沾染的血液就越多。
沾的血液多了,抬腿的动作好像也变得困难了,浓稠的液体几乎要将她黏在原地、要使她不慎滑倒摔进挖眼凶手的血泊里。
“……”
明明眼睛看不到吸血鬼,却在一踏入这间仓库时,那天晚上血腥痛苦的场景不断在脑海里重现。
她的身体对凶手无比熟悉,哪怕只是吸了一口吸血鬼曾待过的空气,她都能知道是它!
那种彻骨的冷意、痛彻心扉的绝望……女助理颤颤巍巍,快要站不住,是她闺蜜将她扶稳了。
“是你先……先毁了我的人生……是你……”女助理眼眶流下数条血泪,唇瓣不住抖着,两颊少到可怜的肉也跟着抖。
闺蜜神色庄重地握紧女助理的手腕,将她的刀尖对准吸血鬼的脸。
“就是这里。”
“——笑话。”吸血鬼怎会畏惧自己曾出手惩罚过的蝼蚁?她冷冷笑着,“是你对我意图不轨,用银器伤了我,我挖你一双眼睛怎么了?”
看着女助理根本握不住刀柄,全靠闺蜜帮忙的胆小模样,吸血鬼嗤笑:“蠢货。”
“你、你……”
“别听它的,它是个畜生,它听不懂人话的。”闺蜜刚说完,后背忽而一凉。
那双似乎意味着诅咒的血眸转到她脸上,定定地望着她——吸血鬼唇角轻提,仿佛预示着诅咒成功。
…
那天助理‘大仇得报’时李雨诗就在仓库外的车内等候,她看着那么孱弱可怜的姑娘满手鲜血,笑声却爽朗,手舞足蹈不知道在跟身边人比划什么。
而身边陪她一同进去的女孩则面色煞白,目光飘忽、里面有着很深很深的恐惧。
李雨诗眼神复杂地目送她们两个上车,在车内坐了会坐不住了,下车抽了根烟。
细细的女士香烟点燃,淡淡的薄荷香令她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略略平静下来——她觉得这样做对小曲不好。
她们这一大群人瞒着小曲,把小曲的朋友、姑且称作是朋友吧,这样关着虐待,小曲知道真相之后又怎么看她们?这朋友还做不做得下去了?
想到这李雨诗就恨周居澜恨出一脸血。
你说你自个儿干缺德事你就干啊,你扯上我干什么?我跟你关系有那么好?好到这种坏事也得共享??
第25章 囚于银笼。
后来李雨诗就想明白了。
她和周居澜是温曲唯二能聊天的朋友,若其中一个做错事,温曲还有另一个。但当两个都做错了事,温曲似乎只有原谅她们这一条路可走。
甚至两人持相同态度去对待一个人、一件事时,温曲还会怀疑自己处理方式是否有问题。
周居澜就是故意拉她下水,她哪怕没参与仓库里面的事也跑不脱。
——现在我们同一战线,要么一齐站在温曲对立面,成为她厌恶的人,要么她们三个继续做朋友,少了谁都不行。
李雨诗阻止不了周居澜,她毫无办法,但又气不过,所以约温曲吃饭旁敲侧击提了提,还不敢多说-
温曲说得没错,宋微时在仓库被虐待半个月,怨气值是一点没涨。
同样,这半个月里周居澜表现得无懈可击,她本可以借出差躲着温曲,不必将曾沾满异类鲜血的手触碰温曲,不必用那双因鲜血而愉悦的眼眸注视着她不想染黑的人——
她不仅不避开温曲,还特意休息一天,带温曲去朋友新开的私人酒庄玩。
“你想看宋微时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车上,周居澜主动提及。
身边似是沉浸在思绪中的人愣了愣,慢吞吞回神,看向周居澜:“可以?”
周居澜笑了。左手不经意地搭在温曲膝上,道:“当然,她是我亲自签的人,她的事我也一直在处理。”
她的五官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一旦笑起来就特别有亲和力,任谁也想不到她就是导致系统昨天嚎了一晚目标快要被杀了的罪魁祸首。
这种极致反差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松口的原因是目标已经身亡,而她即将丢给温曲一具尸体,然后依旧温婉得体地笑着说:看,这就是你想见的人,我让你见到了。
“好。”温曲说,“我要去看她。”
周居澜嗯了声,向司机报了个医院名字,再同温曲解释:“不是我不让你见她,她的脸受伤,不愿让你看见。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我认为应该尊重她的意见。”
“……不去酒庄了么?”
“免你再为这事伤神。”
温曲知道李雨诗不会将那日会面情形告知周居澜,这也很好猜,毕竟周居澜以为她们是一对,温曲不可能对宋微时不担忧。
这么一想,温曲近期消瘦的原因也能找到,周居澜自然不肯看着温曲为一只非人类难过,松口似乎也很正常?-
医院很快就到。
出乎意料的顺利。
上电梯前系统就提示目标不在这里,它认为周居澜一定会找个陌生人扮演目标坐在病床上,说不定还要用白纱布缠满整个脑袋,反正温曲看不出来。
来到一间VIP病房门口,周居澜将提前备好的礼品送到温曲手中,曲指敲门,不等里面人应答就推门让温曲进去。
“……”
温曲怔在原地,身后人还轻轻推了她一把,笑:“我不进去打扰,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与之相对的是周居澜格外冰冷的眼。她的确退到了看不见病房内的安全距离,并由助理将门重新关好。
左右手分别提着礼品的温曲慢慢走进去,看见一张病床。
——是的,只有床,没有人。
周居澜连临时演员都没找,直接让她进来看空床,并像模像样提前备好礼品,免得这么多天没来医院看女朋友好不容易来了的温曲尴尬。
系统cpu烧了,如果它有的话。
它发现这个轮回里的一些人越来越邪性了,完全摸不准套路——对,说的就是周居澜、虞听颂等人,它觉得唐言蹊也差不多了。
与空床对视几秒,温曲很轻地嗤笑一声,接着,笑意止不住似的越来越明显,从唇角扩散到眼睛。
这是温曲重启轮回后第一次情绪如此外显。
系统:‘??!’
温曲:‘我是站在床边在这里说半个小时话再出去,还是现在就出去质问周居澜?’
系统有六点要说:‘……’
温曲:‘第二个选择好一点,对吗?’
系统对不起来。
她在车上就想,把吸血鬼剥皮也好抽筋也好(系统:根本没到那种程度啊啊!)周居澜都不会对温曲这个受害者家属怀有愧意。
所以她肯定在医院见不到宋微时,但她不确定周居澜会用什么方法。
是伪装医院门口被媒体朋友与粉丝堵得水泄不通她们不能进来,还是干脆一点制造车祸将她撞伤?
她倒也想过找个冒牌货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大堆管子插着、白纱布缠着,问就是嘴撞伤了说不出话,只能由旁人问问题然后点头摇头做答复。
她没料到是这种惊喜-
门很快又开了。
外面等候的周居澜回眸,见到温曲便露出笑:“小曲,怎么了?有什么需要?”
“……”温曲抵着门让周居澜能看到里面的病床,她仔细盯着周居澜的脸,眼神带着审视与怀疑。
周居澜很喜欢她的怀疑,这表明小曲不是蠢货。
克制着欣慰的情绪,周居澜蹙眉看向助理:“人呢?”
助理镇定地走到一边去向医院了解情况。
温曲目光追随,固执地等待着。
靠近的女人轻声叹息,过来揽住她的肩,将她手里的东西统统接过去提着。
两分钟后,电话打完的助理小跑过来,顺手接过周居澜手中的礼品,为难道:“宋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温小姐要来看她的消息,非逼着护士给她换病房,还说暂时不想见温小姐。”
“……是么。”周居澜面色微冷,“哪个病房?”
助理张嘴要说,温曲一摇头,她又立即闭嘴。
温曲:“算了。”
温曲想挣脱周居澜的手离开这里,却被女人生生摁在原地,不解地看向周居澜。
周居澜同样垂眸看着她,眼中有珍视之物被糟践的不悦:“你不看看她能放心?有我在,她不敢生你的气。”
然后冷声对助理说:“带路。”
…
又是一张空病床。
这次的病床乱糟糟,像是几分钟前才有人躺过,又被紧急转移了。
助理尴尬陪笑,又要开口,只见温曲脸色难看地转过身,手似是在唇角擦了下,周居澜表情微变,做了个抬手的姿势、应是想扶住她,温曲没看周居澜,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毫不意外,若助理又报出一个新的病房号,周居澜依旧会主张去——之后她们会逛完整个医院的病房,直到最后一间病房打开,仍没见到宋微时,这时助理的说辞也许会变成秘密转院了。
而浪费时间陪温曲逛完医院的周居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温曲厌烦不起来她,只会将疲累与烦躁加注在宋微时身上。
温曲的不适在上车后喝了点水才勉强缓解。
她腹部压着一只慢慢按摩的手,周居澜倾身过来,清冽的木质香冲淡了那股令她恶心的苦味。
“可以让她跟你视频。”周居澜又说。
“……”
温曲眼眸轻阖,闻言眉头一皱。她对这件事彻底死心,不愿再让这人陪自己白费时间耗着:“不用,等她愿意吧。”
“可是——”
“居澜。”温曲顿了顿,她微微往车窗方向偏头,虽然喊出了女人的名字,但身体是逃避的、拒绝的。
“好。”
小拇指神经质地一颤,周居澜应得很温柔-
因温曲身体不适,周居澜最终一个人去了朋友酒庄。
温曲一觉睡到晚餐时间,周居澜没有回来,阿姨笑说:“居澜打电话回来问你好点没有,是想跟你说话。我说你在睡觉,居澜就没说什么。你给她回过信息了吗?”
“……嗯。”
吃过饭,洗漱完毕的温曲刚从浴室出来,房间的灯忽然熄了。
不止是她的房间,整栋别墅——甚至是这一片区域,统统都没亮灯。
对屋内摆设熟悉的她不必借光就能从容走到窗边,看见薄云后隐隐透出暗红光辉的月亮。
温曲:‘目标在附近?’
系统:‘嘿嘿!本来想给宿主一个惊喜的。’
温曲:。
好大一个惊喜呢。
看守仓库的人真废物,周居澜一天一夜没去看就被目标给跑了。而且目标一逃脱就来找宿主,肯定是经此一遭发现宿主的好了。
对于吸血鬼来说,人类世界是多么陌生且危险的呀——伤得这么重,要在宿主身边老老实实待好多天吧?说不定轮回就能判定怨气值不会再生了呢!
系统想。
得到系统的准确答复,温曲拉上窗帘,转身上床。
不到十分钟,伴随窗户爆裂的声响,系统提示目标来了。
…
床上人一动不动,像死了那样。
屋内很快被腥涩的血腥气充满,浓郁得仿佛凝成实体一呼一吸时被迫一口一口吞下去,连毛孔都要被这股厚重的血气堵塞。
人类该醒了。
污浊的红眼珠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被人类折磨的屈辱与愤慨在见到这人时达到顶峰。
怨气值猛涨,涨到一个能让系统险些当场去世的数值。
黑影每走一步,就会渗下淅沥沥的液体,将地毯染污。
很快,室内温度低到人类睫毛上挂了冰碴子,空气似乎因此被冻住,床上人慢咳着醒过来。
“……”
黑影压迫性极强地停在她床头,红眼珠直勾勾盯着她,像来索命的厉鬼。
睡衣单薄,冷得骨头都僵了——导致人类抬手的动作略慢,很是花了番力气才碰到黑影的身体。
指尖沾上黑色的血。
正常情况下,吸血鬼的血颜色只是偏深,黑色的血代表它的生命垂危,快要死了。与其说它来求救,不如说它来带走陪葬品。
在红眼睛的注视下,人类啧了声。她掀开保暖的被子,抽出纸巾一点一点擦着手上的血,还好擦得掉,没像那道留在她脖间的伤口那么讨人嫌。
“宋微时,我很早以前劝过你多找几个血包,不要一有事就往我这里跑。”
温曲背对着黑影,完全不觉得将后背露给恶鬼是什么值得提防的事:“你现在伤得这么重,要我以命换命?”
【怨气值90】
人类言语中的嫌弃狠狠刺伤吸血鬼,像一双冷冰冰的手狠狠撕开伤口处,再嘲讽她的丑陋。
“……”
黑影沉默地靠近。它身上的死亡气息极浓,能浸透到骨子里的阴气自四面八方溢散,人类不仅没有跑,还在自顾自地说:“在第一间病房没见到你,我很生气。”
“第二间病房仍没见到你,我就不打算再给你喂血。”温曲,“居澜说你是面部毁容不想见我,可笑。你的脸能被一场车祸伤到?”
“你有我的联系方式,出事至今却没有联系过我,宋微时——”
人类慢慢念着她的名字:“不是你想断了的?那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黑影停在温曲身边。
在人类的视角,它出了场车祸,行踪全被周居澜掩盖,她无法见它,只能等它联系。可它音讯全无,她好不容易令周居澜松口见它一面,它一而再回避,让她心底那点仅剩的情分成了笑话。
漏洞太多,它因无法确认眼前人心底欲望而感到烦躁——
就在此时,门被敲响。
周居澜的声音透过门板:“小曲?你在里面吗?”
几乎是想也不想,黑影在人类开口前迅速掐住人类的脖子,听着人类不适地发出含糊声,它逐渐加重力气。
“……”
门外人觉察到了,却没有让阿姨找钥匙来开门,而是说:“里面还有别人对么?”
“不管你是谁,现在把手从她脖子上移开。”人类明明不该能隔着门板看见乌漆嘛黑的房间,周居澜语气平静,“你可以试试伤害她的下场。”
顿了顿,周居澜轻笑一声:“忘记了。你不是试过吗?”
黑影急促地呼吸着,显然是又想到这个女人的手段。
温曲垂眸不语,挣扎也懒得。吸血鬼来找她同归于尽,是打不过凶手的折中法,它总要拖死一个。
安静良久,在周居澜耐心即将告罄时,她听见温曲说:“居澜,我没事。”
“你不是在酒庄?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居澜:“临时出了点事。”
“解决了么?”
周居澜微微挑眉。她对温曲说话总是要温和些:“快了。”
两个人类莫名其妙聊了一堆,最后温曲竟将周居澜劝走——
周居澜也真的走了。
黑影掐着温曲的手没有放松,温曲居然也就这么坐在床边,直到寒气入体,咳了好几声。
再开口时嗓子有些哑了,温曲:“居澜对你做了什么?”
“……”
“你见她的反应不对劲。”
要不是系统从头到尾知道实情,它真要被宿主这演技给骗了。
从初见吸血鬼的冷嘲热讽,到寒心吐露心声分手,最后即使被她掐着脖子也要弄清事实的关切——
有种‘你说要分手可你的态度明明就是还爱我’的感觉。
【怨气值80】
“车祸是周居澜策划的。”红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人类的脸,它在看她的反应,“然后她把我关起来……”
拔了它的指甲和尖牙,还让那个没了眼睛的蠢货在它脸上划了十八刀。
银刀造成的伤害它至今也不能消化,面上仍是十八道鲜红狰狞的伤口,对比从前那张漂亮的脸,它将自己包裹进了黑暗中。
人类听着它自述自己这段时间受的折磨,除了一开始的震惊,之后没有反应。
【怨气值60】
系统:‘??’这也降?!
这是温曲最接近不知情的真实反应。若温曲是凶手之一,宋微时怀疑这人会面露痴迷听完她被毁的全过程。
误会解除,宋微时也气得要命,她甚至想直接暴露面上最不想让人看见的伤口,让这人心疼、让这人愤怒。
温曲不是说她是她见过最完美的存在吗?这种完美被周居澜那老女人毁掉了,温曲还不生气就是从头到尾骗她——
“我看看你的脸。”
温曲主动提出。
“……”
宋微时盯着她。
温曲叹了口气,在她警惕的眸光中,起身一点点拂去缠绕在宋微时身上的黑影,露出那张惊悚可怖的脸。
没有丝毫美感可言,加上那双暴戾血腥的眼睛,多看一眼都会折寿。
温曲沉默一会,默默将黑影又盖上去了。
等待她安慰的宋微时:“……!!”
想象中,人类应当难过又怜惜地用唇瓣沿着她的伤口慢慢亲吻,告诉她完美的是她,而不是这张脸。
“居澜知道你在我房间,她不会放过你。”温曲,“我去找她。”
“——现在?”宋微时语气阴鸷,“我要吸血。”
“我说过你去找其他血包,”温曲侧身看她,蹙眉,“你耳朵也被拔了?”
宋微时凉凉地笑了声-
扑过来的黑影仿佛全身上下都长了嘴,她身体被接触的地方统统被咬,本就偏低的体温越来越低。
系统这会又隐身了——就应该把时间留给这两个人!
吸够了血,黑影如潮水般从宋微时身上褪去,露出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她瘫软在温曲怀中,一动也不想动。
温曲疲累地捏捏眉心,掀开上衣,手指摸进去,发现被咬得最深最狠的腰侧一个牙印也没留下。
她想起什么,将宋微时下颌抬高,拇指指尖在宋微时唇瓣碰了碰——尖牙的确没有了。
期间宋微时也没挣扎,乖乖让她摸。
一向如此,吃饱喝足的吸血鬼总会有一段很短的时间听她的话。
“你去哪里。”
宋微时双臂圈着温曲,红眼睛不满盯着她的脖颈。那里的伤口消失了,刚刚进食也没能在人类身体留下痕迹。
吸血鬼尖牙被敲掉的剧痛不亚于翅膀被撕开,周居澜折磨她时她强忍着没有展开翅膀,否则翅膀也保不住。
想到那个女人,宋微时身体还有些发颤。温曲跟周居澜某种程度上还真是相似的一种人,喜欢让她痛。只是周居澜比温曲要狠,不在意她的生死。
“跟居澜谈谈。”
人类的手轻轻在她身后抚摸着,像是在确认她的翅膀还能不能伸出来。
宋微时没好气地打开她的手:“别摸了,不给你看翅膀。”
温曲笑了下。
“老女人难道会听你的话?”听着温曲一口一个居澜,宋微时干脆连姓周的都不叫了,直接用温曲之前纠正过她的三个字。
“不知道。”
“那你还去?”宋微时此刻似乎没多少安全感,能缠着她就缠着她,“要是她不放你回来我怎么办?我还要吸血。”
说着,宋微时眼眸半眯,将那张不堪入目的脸怼到温曲面前——屋内灯光骤然亮起,温曲闭了下眼,再睁开,眼前只有这张她不太想直视的脸。
温曲转头的动作被宋微时逼停。
跟着李雨诗接触人类社会,也就是所谓‘娱乐圈’,学着如何靠脸吃饭的宋微时最在意她的脸,她也最得意自己这张脸是她见过的人类中最好看的。
有比她好看的么?她可以毁了。她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根本不担心自己不能出名。
她抗拒别人看见她丑陋的样子,谁看见都要死的。但——她现在就想逼温曲看顺眼。说是故意恶心温曲也好说是恼羞成怒也好,她偏要。
“她知道你在这里,不去的话她明天会采取行动。”
“那我就把你们都杀了,脸都划成这样。”宋微时说。
温曲又笑了。
宋微时有种被轻视的憋屈感,一字一句:“我没跟你开玩笑。”
“好。”
“……”
宋微时张嘴又想咬上她,这回被推开了。温曲起身下床,叮嘱她不要乱跑,还用周居澜吓唬她:“如果我没找到居澜,她却出现在别的地方,你恐怕又要受苦。”
宋微时撇了下嘴,等人离开,她慢慢爬到温曲躺过的地方,裹着温曲盖过的被子蜷缩着-
温曲在花园里的小凉亭中找到周居澜。
她指间亮着一点橘光,大半身体隐入黑暗中,只留小半轮廓。
“居澜。”温曲停顿两秒,“你在等我?”
“嗯。”
周居澜拿烟的手离她远了点,眼睛看了眼二楼,脸上应是带了笑:“能修好窗户,她伤得不算重啊。”
温曲不说话。
周居澜知道她是在等自己解释,可那些伤本就没必要解释:“她说得是真的,没骗你。她的牙齿太尖、指甲太长,你身体又不好,跟她待久了折寿。”
“但我也看得出你实在喜欢她。”知道她是非人类还敢喂她血、还敢跟她共处一室、甚至甘愿留在自己身边。
“我今天去酒庄不是别的,是去看我之前托朋友定制好的笼子,银制的。”周居澜慢声说,“她可以留在你身边,前提是乖乖待在笼子里。”
“她出来一次,我拔光她尖牙一次。”
周居澜笑:“我知道她还有一双黑色翅膀,可惜几天时间太少,没逼出来。”
第26章 血色|诱引。
——这可比温曲下手狠多了,在此期间怨气值丁点没涨。可一见到温曲,想起银器这个弱点有可能是她泄露的,当即涨到九十。
似乎有些不公平?别人能对你做的事比我多得多呢。
温曲依旧没有接话。
周居澜知道温曲有意识地、主动地喂过宋微时血,那么不论宋微时吸得多不多、温曲有没有在这期间受伤,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以什么身份插手?哪怕是长辈,在没问过温曲意愿前提下擅自将宋微时伤成这样,还要当着温曲的面说伤得不够——
话里话外在为温曲着想,怕温曲被她的牙她的指甲伤到,若温曲就喜欢被她伤到呢?温曲连这点选择权力都没有?
退一万步说,温曲提前表明了某种态度,周居澜不过替她实现愿望,医院那一趟好玩么?答应了她能见到宋微时,却又用这种方式拒绝她,这不就是骗?
“你摸过她的翅膀么?”周居澜声音带笑,又有些说不出的从容与宠溺,像日常询问的长辈,对她充满了关心与爱护,“是什么感觉?”
温曲唇瓣微动,似是排斥:“您别这样问我,我会误以为您喜欢她。”
“是很感兴趣。”周居澜不否认,“你应该知道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张开翅膀?她的翅膀长在她身上,她就永远不会听你的。”
温曲认真道:“她不需要完全听我的。”
周居澜顿了顿,指间橘光黯淡些许。她笑:“不是所有人能接受跟这么个异类相处,她该对你感激涕零。”
“如果她没有对你感激涕零,那你要告诉她——”
她说:“人类厌恶异类,不在你身边好好呆着,就到我手里了。”
女人走了。
空气中残留淡淡的薄荷香。
过了很久,系统才小心翼翼打破平静:‘看,我就说吧,她真的想弄死目标!’
温曲:‘不像。’
系统:‘?!’
哪里不像!她的态度分明就是目标不听话就惩罚,再敢伤宿主就弄死它——宿主求情也不好使。
等温曲回去时,房间内果然多了一个银笼。
原本在床上休养的吸血鬼不知何时被绑着丢了进去,纯黑布条一圈一圈绑着她的眼睛和嘴。
这张脸所剩的两个还能看的器官被捂住,余下横七竖八的伤口狰狞外翻。可以确定刚刚来的人绝不怜香惜玉,宋微时又流了好些血。
一旁身着黑色职业装的高挑女人点头向她示意,并说:“温小姐您好,我是瞿锦。从今晚开始,您每次接触这只怪物都必须有我在场,防止这只怪物伤害您。”
“您不必每次来都喂血,一周有个一次就可以了,喝太多了对您对她都没什么好处。”
“……”温曲盯着她,“我要进去跟她一起睡呢?”
瞿锦微笑:“这是不被允许的,人类不应该跟野兽睡在一起。”
话音一落,笼子被狠狠撞了撞,发出沉闷的响,伴随着宋微时闷在黑布里的痛叫。
野兽两个字刺激了宋微时。
血族向来自负高傲,又通常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跟粗鲁恶心的野兽哪里一样?!
宋微时双手被一根粗粝的黑色绳子绑在身后,绳子紧紧勒在腿根,使她不能轻易起身,就算起身了背也挺不直——
像奴仆一样佝偻着。
这动静非但没让瞿锦觉得吵闹,还让她唇角笑弧渐深。因为吸血鬼的反应印证了她的结果。
瞿锦:“它就是这种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咬您一口的野兽。它受伤能缩在角落迅速痊愈,您的身体很虚弱。”
温曲垂下眼。
她刚从外面进来,体温像被夜风带走了,剩下一片苍冷的白。
瞿锦眸底掠过异色,说:“周总只是不想您受伤。也不会一直关着它,等到它什么时候真的像个人了,周总保证,一定会放它出来。”
“……你晚上要守着我?”
瞿锦:“是,防止笼子困不住它。您看,它被自己的鲜血刺激得很狂躁了,一旦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一定会对您下手,丝毫不顾及您先*前喂血的恩情。”
瞿锦一字一句都精准踩中宋微时的雷点,于是成了个死循环——
瞿锦越说宋微时越愤怒,宋微时越愤怒瞿锦越要说。
怨气值没涨。
因为这些伤害不是由温曲造成,甚至温曲替她争取过,只是被周居澜手下人给否了,还必须面对睡觉被人监视这一困境。
谁比谁惨?
…
笼子晃了一夜。
每当温曲被吵醒想下床安抚吸血鬼都被瞿锦拦住,到最后瞿锦无奈道:“第一天见您不想给您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没有对这只异类采取措施。但您的睡眠若被影响,我现在就让它安静下来。”
瞿锦转身欲走,手腕被床上人拉住。
她微微偏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暴虐又兴奋的光。
“……不用了。”温曲说。
瞿锦遗憾点头:“好。您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说着,她回到床边替温曲盖好被子,手指刻意在温曲脸侧停留片刻,低下来的眼神略深。
温曲:“……?”
【怨气值70】
瞿锦看也不看晃动的笼子一眼:“抱歉,没有下次了。”
她的语气十分诚恳,表情温和得与周居澜如出一辙。
系统暗戳戳告状:‘之前周居澜不是在宿主公寓附近买下房子监视宿主么!负责监视、传递讯息的人就是瞿锦!她们都是坏人!’
温曲:‘……这样啊。’
怪不得瞿锦的态度不像第一次见她,恭敬谦逊的言辞下偶尔一丝诡异的情绪外泄。
系统继续告状:‘她对你好感度可高了!想也知道,绝对是周居澜命令她一天到晚看着你,看久了就对宿主印象深刻。’
温曲:‘多谢告知。’-
除了每周一次的吸血,宋微时的进食时间温曲都不在房间。
笼子打开时,温曲发现瞿锦手中多了根银制手杖,长度刚好够伸进笼子里。
她向温曲微笑作宽慰,看宋微时的眼神像在看一条怎么训都不会令她满意的狗:“您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不用担心,它不敢伤害您,也不敢吸食过量鲜血。”
“……”
温曲矮身进了笼子。
双眼被蒙的宋微时鼻尖微动,勒进嘴里的布条只允许她发出细软的呜呜声。她闻到了熟悉气息,缩在角落的身体登时舒展开,颤抖着要朝温曲方向移动。
“先不要管它,让它自己爬过来。”
瞿锦温和的声音适时制止温曲上前搀扶宋微时的行为,手杖轻轻点地,像是在敲击温曲听不懂的讯息。
“……”
呜呜叫的声音小了很多。
倒在地上的宋微时半天都爬不起来,她被绑在身后的手一刻也没松开过,腿也是软的。
温曲垂眸看着狼狈不堪的吸血鬼为了吸食一点鲜血慢慢接近她,唇角克制着没有提起。
系统简单提过,吸血鬼的异能在于眼睛和尖牙,黑布被特殊调配的液体浸泡过,能灼伤吸血鬼的眼睛,所以她根本不敢睁开。
同样,黑布限制了吸血鬼的尖牙生长。
不得不说,周居澜要想让一个人身处地狱,那人绝不会有逃离机会,连异族都不能避免。
温曲看过瞿锦给宋微时喂食动物血的视频,由系统倾情转播。
瞿锦不会解开她嘴里的黑布,直接将盛了四分之三血的碗放在笼子里,让吸血鬼按照她的指令进食。
一开始总是不顺利的,瞿锦那根银制手杖的作用将会体现,好在她的耐心总比吸血鬼强一些。
吸血鬼只能将头埋进碗里——像温曲在网上看见的小狗进食一样,她的舌头不能伸出来,黑布浸透鲜血,她再通过黑布吸收。
因黑布上的液体导致鲜血味道又难喝又刺喉,本来无比享受的进食过程变得十分艰难,偏偏瞿锦还不允许她浪费。
系统难过得要命:‘呜呜呜我宁愿是宿主这么对目标!’
温曲:‘那你又要浪费轮回能量了。’
系统:‘……’也是哦。
她撕过吸血鬼翅膀,怨气值直逼100,差一点就结束轮回。
意味着这是温曲能做到的极限。
等宋微时慢慢爬到她身上,温曲轻轻触碰这具身体。吸血鬼体温很低,身上骨头都被黑布条勒出了形状,看起来消瘦不少。
“……”
疲累不堪的宋微时像找到庇护伞的小可怜,紧紧挨蹭着温曲,不能说话的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声。她想让温曲解开这些桎梏。
瞿锦又说:“温小姐,您不能碰她身上的黑布,否则今天的吸血时间要提前结束了。”
作为被吸的那个人,吸血时间结束与否都没有太大关系,甚至是一件幸事。
——所以后面半截话明显是对吸血鬼的威胁,警告她不要再向温曲撒娇卖乖。
温曲看不到宋微时的眼睛,她想象着那双盛怒可怕的血眸,睫羽遮掩的眼中有淡淡笑意。
“吸血时间为十分钟,多一秒都视作你在伤害温小姐,我会给予你相应惩罚。”瞿锦靠近笼子蹲下来,说话气息微微喷洒在温曲后颈。
她的手擦过温曲的肩与脖颈,远远看去像将温曲抱在怀中——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解开吸血鬼口中布条,露出短短两只堪称可爱的尖牙。
宋微时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即扑过来,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瞿锦略微满意地颔首:“开始计时。”
…
等温曲整理好衣领从笼子里出来,瞿锦撇了眼缩回笼子一角的吸血鬼,问:“吸血会给您带来欲望吗?”
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了,但于瞿锦而言又不算冒犯。
毕竟更冒犯的事她早已做过——比如监视温曲的生活,近距离看温曲睡觉。
现在观察温曲被吸血所展现出来的一些弱态,哪里算冒犯?
闻言,浅淡眼眸终于抬起,看向瞿锦。
看的时间有些长,温小姐面上那种冷漠到几近嘲讽的神情令瞿锦微微一顿,她正要开口道歉,却听这人唇一动,回了她一个字:“会。”
“……”瞿锦这回沉默的时间长了些,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合理安排吸血时间。”
系统:‘诶?她怎么又好说话起来了?不是要听周居澜的命令严格执行不要伤害你的吸血次数么?’
温曲:笑。
【怨气值40】
宋微时似乎以为温曲在帮她争取更多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