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
安静了许久,脑海中突兀的电子音令九雾身子一颤。
九雾怔住。
“呜呜呜,宿主都瘦了,眼里都没有光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是幻听。
九雾眼睫一颤:“系统?”
“你……”
完成了任务,系统竟没有离开吗……
“我用任务成功奖励的积分,兑换了停留这个世界五十年,呜呜呜,宿主,三十年都过去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系统小嘴巴巴地说个不停:“幸好本系统没走,宿主你放心,本系统可是专门为你升级了《女帝养成计划》《如何做一个好君王》《历代君王史册》等等……”
“等等。”九雾满腔感动被系统的唠唠叨叨的言语冲散,她无奈道:“你先告诉我,为何我成了天女?”
系统:“这说来可就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九雾面无表情。
“幽冥祸患后,护守蒋芙蓉的百余天阶修士还有彴凛元帅,亲眼看到他为护你连自身性命都不顾,又得知你因逆生决而残留声息,便势必要拥立你为揽月新主。
朝臣们自然不应,宿主你虽拯救了苍生,但从未接触过朝政,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够苏醒,神庭中因此吵了好些天,而此关头……许墨白自认残害无辜性命之罪责,辞去帝师之位,自请入狱,揽月神庭更是分崩离析。”
“许墨白入狱后,玄意少主闭关,妖族归隐深山,众仙门闭宗修整。又过了半年,缠荆率领魔族攻打人族,战事征乱又起,恰逢……”
系统停顿一瞬,兴奋地问道:“宿主,你见过龙吗?”
“见过啊,水龙决。”九雾的头埋在奏折里。
“那可不一样,是真龙哦!”系统激动地道:“你的伴生兽地王蛇,那日它赶到幽冥时见你已气绝,一气之下回了西决,竟仅用半年时间蜕皮渡化蛟龙,还生出了灵智!”
“好轻而易举的渡化……”九雾喃喃道。
“蛟龙出世,乃是祥瑞之兆,因此有许多痴信天命的朝臣倒戈,与彴凛元帅他们一同奉你为天女。”
“缠荆不知从何处得知你未身死,神庭有意等你苏醒拥立你为新主之事,竟主动召退魔军,魔族自此退至无尽深渊闭界不出。
缠荆还放出话来,若百年之内神庭无法将你唤醒,亦或神庭易主,魔族势必卷土重来。”
“祥瑞现世,魔军退避,手握重权的彴凛元帅誓死拥立,而宿主你又因斩天河之事受尽天下百姓爱戴,天时地利人和,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皆奉你为福星,再无人反对你成为揽月新主。”
九雾的脑袋从奏折堆里抬起:“当了那么多年恶种,去黄泉走一遭,竟变成了福星,当真是……”
极为不习惯。
“我反对。”她淡声道。
系统道:“反对无效,眼下怕是连登位大典都准备好了,就等宿主去完成仪式了。”
九雾看向远处托着隆重服侍耀眼帝冠而来的一众宫娥,猛地站起身,想要离开。
“宿主,你可有想过,离开后要去何处,以后又想做些什么?”系统声音黯然。
它想九雾做女帝,并非是想剥夺她自由。
世间纵有许多美景,可总有看遍的一日,系统不想等到它离开之时,它的宿主仍孤身一人,漫无目的的游荡在世间的某一个角落。
它只是想,她能有一个奔头,为了苍生,为了百姓,哪怕不是为了自己,时间久了,心底那些难以释怀的,也就放下了。
更何况,做了女帝,这世间再无人敢欺负它的宿主了。
“我……”九雾哑然。
她也不知,从此处离开,要去向哪里,做些什么。
可女帝,她真的能做好吗……
这在此时,宫娥鱼贯而入,恭敬地跪在地面上:“拜见天女。”
女官自门外走进,行礼过后躬身对九雾道:“登位大典已经准备好,请君上更衣。”
……
帝宫神庭最巍峨的金銮殿前,百官肃立,踏上三千玉阶的女子身着玄色织金风袍,青丝高高绾起,凤冠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花,金色的垂帘遮住了因妆容而变得锋利的眼眸,一步一步,长长的及地裙摆上云锦龙纹呈威慑众生之势,百官朝臣的眼眸的目光也一眨不眨的追随着那道身影。
在场所有人,心中皆有忐忑,他们不知这位苏醒的新主会带给世间与神庭什么样的未来,亦是不知,这样一个从未涉过政权的女子,是否当得上“人皇”二字。
随着那长长的裙摆一甩,女帝坐上那至高之位,天际蛟龙盘旋,落在穹顶的琉璃瓦上,金色的眼瞳睥睨世间,龙吟
震天。
“拜见天女,吾帝永盛!”
神庭众臣,纵是极力拥护九雾的彴凛,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帝,皆抱有无过便是功的想法。
起初,也如他们所预料的,女帝初登位,无论是权术还是制衡,皆极为生涩,动辄因批阅奏折缓慢而整夜无眠。
而令所有朝臣意外的是,九雾在帝位上的成长十分迅速,知人善用权位制衡,在所有人毫无防备时施以雷霆手段拔除贪官蛀虫,仅三年时间,便从一个朝臣眼中如牵丝傀儡般的新主,变为令重臣不敢直视,真正意义上的君王。
“你学的很快,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白皙的指尖将棋子放入棋篓中。
幽暗的地牢中,男子肌肤因常年不见日光而白皙的几近透明,他目光平和神色淡然,并未因身处牢狱而沾染上污浊之息,一双眸子,反而又似是回到九雾初见他时那般清澈。
这三年里,系统为九雾准备了数不胜数的关于“帝王”的资料,这些资料清晰的印刻在九雾脑子里,熟练的几乎可以全文背诵,除了系统外,她也在跟着许墨白学下棋,她要学的不止是下棋,还有如何用棋局来操控以及预判神庭的局势。
许墨白看向九雾,女子身着隆重朝服,妆容精致,眉宇间的无害被锋芒取代,好似整个人被刺眼的光芒包裹,令人面对她时,自形惭秽。
九雾专注的看着棋局,不曾抬头:“辛苦你做了我三年的棋师,明日起,重新去神庭当值如何?”
许墨白眼睫一颤,紧抿住唇。
九雾指尖磨砺着棋子,视线依旧落于棋局之上:“当年被许家军残害的援军家属,都曾受过许大将军的护佑之恩,他们虽恨你,却因你是许大将军唯一还残于世间的子嗣,又已承受了三十年牢狱之苦,如今已经答应,过往种种随风散去,以后便不计较了。”
“那蒋芙蓉呢?我曾对他动了杀心,你也不计较了?”
九雾缓缓收紧指尖,握住棋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
“他不会杀你。”
许墨白神色黯淡下来,他缓缓跪下,对着九雾叩伏在地:“罪臣自请流放极寒北地,请帝主应允。”
九雾看了他半响:“何必如此。”
许墨白额头叩抵在手背之上,看不清神色。
九雾只听他轻声道:“我想去看看,极北那等寒天,鱼儿是否也能安然存之。”
许墨白离开帝京那日,正逢冬末最后一场雪,漫天雪花飞舞,落在他微微泛旧的素衫之上。
城门处,他望向城楼上那抹身影,如第一次相见之时,她于楼阁,他仰目而至,许墨白弯起唇角,微微颌首。
他收回视线,大步走出城门。
你看,那么多人要往春日里赶,我偏偏要留在冬日里。
永远留在……将你捡回家的那个冬日。
九雾身后的女官对她道:“帝主,下雪了,莫要着了凉,回宫吧。”
九雾收回视线:“是有些冷,回去吧。”
……
十六年后——
春去冬来,一年又一年,九雾倚坐在凤凰花树上,听着朝臣扯着嗓子汇报国事,昏昏欲睡。
从前,这些人前来议事,她恨不能竖起十只耳朵听,唯恐错过了什么重要政事,后来渐渐发觉,这些个朝臣比之城门处的大爷嬢嬢还要絮叨。
今日弹劾这个,明日弹劾那个,争执不休,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朝上说完朝下说,磨得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眼看日落西下,帝宫大门就快关了,几名大臣的口水也都快干了,还未讨论出个结果,几人斗着胆子看向树上的身影,谁曾料,这凤凰花树上哪里还有那抹天颜。
“这……”
“天女何时离开的?”
“你问我?若非你非要与我等争吵,何至于连君上何时离开都不知。”
“你!君上终身大事这般重要,怎能随意定夺!”
“那你说该如何办,北疆生了反骨,彴凛元帅出征两年,吃了那黄口小儿多少败仗!难不成真要如君上所说,御驾亲征?她眼下修为不比从前,战场刀剑无眼,真出了什么事你我都担待不起。要我说还是一纸婚书送往北疆,既平了战事,又为君上填补后宫。”
“君上早已在朝中拒绝过此事,她不愿,你我为臣子的能有何办法,难不成真要撞柱子去?”
“几位大人原是在争辩此事。”身着青色道袍的青年从林中走出。
几人一同看向他,这青年名唤“玉竹”,几年前入了观星台,如今已是任掌星之职,听闻他幼年曾被前任帝师许墨白收留,初见天女,便唤了一声“姐姐。”
掌星职位不算高,奈何他得天女信重,几位位高权重的朝臣虽不愉他偷听,却也没有多加指责。
“竹道君可是有办法?”有人问道。
玉竹微微一笑,唇边酒窝若隐若现:“几位大人放心,在下昨夜夜观天象,这件事很快便解决了。”
“难不成君上已决意要亲自出征不可?”
“非也,若您几位实在空闲,不如去准备准备。”
几位朝臣面面相觑:“准备什么?”
“天女大婚,自然是要举国欢庆的。”玉竹说完,慢悠悠地离开此处。
“这……能行吗?”
“要不先准备着?若倒时天女怪罪,就说是他的主意,他全责。”
“甚好,甚好……”
九雾坐在议政殿房顶,寻觅许久后,百无聊赖的收回视线。
“系统,这几日怎么不见发财?”
地王蛇化作蛟龙后,极度喜爱一些璀璨奢靡的金银珠宝,因此得名“发财。”
这些年来它时不时在外游荡,偏生无人不知它是神庭天女的神兽,敬着避着,导致它性子越发野蛮跋扈,后来玉竹进了神庭,九雾没想到,昔年与岁岁一同被许墨白收养的孤儿小竹,竟也修成了通天之能,凭借着自身才学入了神庭。
九雾为了息一息发财的威风,也为了探一探小竹的能力,便将发财教给小竹管教,小竹倒也有些本事,这几年发财的性子也越发收敛许多,不再去仗着自己的祥瑞身份捉弄朝臣和百姓,只是没几日便要从观星台下的望月湖溜出来黏着九雾不愿离开。
“嗯……这……”系统吭哧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九雾敛眉:“系统,劝你说实话。”
如今的九雾不比昔年,高位坐得久了,只需一个眼神便威压骤起,饶是系统也时常被她周身气息震慑住。
“发财听说宿主近日因北疆烦心,只要把那打败彴凛元帅的北疆少帅绑来陪你入洞房,你的烦心事儿就迎刃而解了,然后,然后……”
九雾被气笑了:“然后它就去北疆绑人了?”
“没错。”系统小声应和。
“荒唐!听闻那北疆少帅如今不过十九,一个青瓜蛋子,孤还不至为了几场败仗做下这般不要脸面强抢他军少帅之事,这些个朝臣,当真是荒谬!”
九雾飞身而下,唤来宫侍:“去寻玉竹,让他即刻启程北疆,务必将发财召回。”
等了一炷香,宫侍折返。
“禀天女,竹道君说他昨夜夜观天象闪瞎了眸子,又磕断了双腿,恐无法为天女分忧了。”宫侍说完,默默垂下头,掩住唇边憋不住的笑意。
夜观天象,闪瞎了眼?
“那星辰是掉下来砸他眼睛上了不成!”九雾站起身,编瞎话编到她脸上来了:“既是瞎了眼又断了腿,拖他去地牢好好修养,什么时候发财回来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回观星台。”
宫侍离开后,九雾蹙起眉。
“不能放任发财胡闹,还是得将它抓回来。”
“宿主,就发财那性子,整个除了你,怕是无人能将它带回来。”系统笑呵呵地道。
“我亲自去。”
此行正好与彴凛会面,共同商议如何收复北疆。
第94章 北疆司戎“恭喜你,找到他了。”……
北疆,跑马场——
山丘以北,一望无际的碧色草原看不到边界,策马奔腾的少年郎互相斗勇,赤裸着上半身执起弯弓射向千米开外的靶头,一箭正中靶眼,引得所有围观之人呼声不断。
“戈西,戈西,戈西!”
名唤戈西的少年张开手臂,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的开怀。
他收箭下马,环顾四周,蹙起眉:“不是说今日神翼军会来此处选拔最英勇的壮士入营,为何迟迟未到?”
他做梦都想入营,上战场!
“听说揽月女帝的神兽跑到咱北疆来了,那蛟龙傲慢无礼,不仅给我北疆王上帐子掀了,还带了封婚书来,要北疆王的儿子去和亲。”
戈西一乐:“那便去呗,揽月天女拯救苍生,虽老了些,配北疆王的儿子还不是绰绰有余?”
“他们要的,可不是北疆王的亲生儿子……是那位。”
戈西变了神色,咬牙道:“做梦!那揽月天女是不是太霸道了些?她是对人族有恩,但也不能如此无礼,她都一百多岁了吧,谁知道她何时筑基,容颜几何,这不是强抢少男,老牛吃嫩草吗!”
“你以为那揽月天女当真是看上了司戎少帅?不过是揽月吃了几场败仗,用和亲来与我北疆结好罢了!”有人嘲讽道。
“那更不能让她得逞了,司戎少帅可是我北疆的战神,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凭何去给那老女人填后宫!”戈西义愤填膺。
这时,有人跑来:“听说了没,那恶龙昨日烧完主营,今日去祸害丘南的果山去了!龙火焚伤了神翼军好些人,就连狼獠军也赶向丘南了。”
戈西:“狼獠军不正是少帅亲自带的军队?那少帅也去了?”
“那还用说,丘南果山是北疆百姓的立身之本,听闻少帅刚从战场回来,还未曾疗伤,直接赶去了丘南。”
戈西翻身上马:“我也去看看。”
……
“这蠢龙,怕不是脑子坏了!”九雾站在彴凛营帐中,低声暗骂。
彴凛一言难尽:“的确,战事归战事,百姓何其无辜,发财太冲动了,就算君上您真看中了司戎那小儿,也该想个和缓的法子才是,比如末将亲自混进北疆,悄无生息的将人给您绑来。”
九雾深吸一口气,压住眼底的愠怒,她连人都未曾见过,谈何看上,这彴凛怕不是与发财共用一脑!
真不愧是蒋芙蓉那傻子的亲信。
想到这,九雾眼睫颤了颤。
自她登位后,便无人再与她提过这个名字,不管是系统,还是许墨白,彴凛,亦或是那些朝臣,好似提起这个名字,便做了什么无可饶恕天大的错事一般。
而她,也在不知不觉间,似是忘了他。
系统总说她做了女帝后,变得不爱笑了,有时候挺令人害怕的。
不是她不爱笑了,是神庭太孤寂,所有人都对她小心翼翼,动辄跪地不起,敬着,供着,生怕说错一句话。
渐渐地,她也就觉得没趣极了。
可她明明见过另一个帝主是何模样,他爱笑,笑起来很好看,话也多,有时唠叨的令人心烦,一口毒舌能令宫人羞愧地抬不起头,可偏偏,那时的神庭很热闹。
他像一团炽热的火焰,从前有他在,她竟未曾发觉神庭中的高位,是那么刺骨。
出神良久,九雾的目光落在恭敬站在一旁的彴凛脸上:“你说的对揽月与北疆虽起战事,但百姓无辜,不该遭受这无妄之灾,以孤名义,将丘南果山的损失尽数赔付给当地百姓。”
彴凛颌首:“是。”
见九雾向外走去,彴凛忙跟上:“君上去何处?”
九雾面无表情:“我去将那畜生带回来处置。”
她脚步一顿,看向隐在暗处的天阶修士:“所有人,莫要跟着孤。”
如今她在北疆的名声,怕是被发财败光了,一条恶龙已然令人觉得她想强抢敌军少帅,若被人发现她亲自到了北疆,这罪名当真是洗不脱了。
随着狂风骤起,丘南果山中熊熊大火肆虐,浓烟滚滚,呛得人不得不捂紧口鼻,天际的蛟龙似是感知到自己闯了大祸,不断用龙尾拍打燃烧着的树木,意图将火扑灭,磷片都磕掉了几片也无济于事。
下一瞬,蛟龙穿梭于火焰中,不知又在做什么,此种行为在山下的众人看来,便是恶龙又发了疯。
“这恶龙当真是冥顽不灵的畜生!”
无数箭矢射向高山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条恶龙所在之处,并未有人发觉,一道流光落在果山中。
“发财!”九雾看向龙须被烧的发黑的蛟龙,眼中划过一抹意外之色,发财背上,竟还倒着几个晕厥了的百姓。
蛟龙讨好般的对九雾摇晃巨大的脑袋,九雾沉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救人,将人送出去便滚远点,他们都怕你。”
蛟龙硕大的金瞳望向九雾后方,九雾转头,看到一名眼含泪花的幼童,幼童身侧还有一位已经晕厥的老者。
想来是正在收割果实的百姓,因发财的龙火突逢大难,还未来得及逃出。
“看你干的好事!”九雾恶狠狠瞪向发财,若非现下场合不对,非要拔了它的龙筋不可!
发财心虚的垂下头,不敢看九雾。
“这二人交给你,你赶紧滚。”
发财见九雾愿意帮它收拾残局,轻吟一声飞向天际。
“看!恶龙向着咱们这来了,放箭!”神翼军连忙退后,拉开手中长弓。
“等等。”
众人转过身,身着重甲的狼獠军奔腾而至,为首的青年停顿一瞬,在场所有的神翼军顿时挺直脊背:“少帅!”
“蛟龙飞行速度缓慢,似是背上有人,莫要放箭。”
青年留下一句话,带着狼獠军呼啸而过,进入果山。
九雾用灵力唤醒老者,用绢帕系在老者口鼻之上,一手抱着幼童,另一手扶起老者。
“嬢嬢,你别怕,我带你出去。”
老者看着被燃成黑乎乎一片的果树,抹了抹眼泪:“谢谢你,姑娘。”
就在这时,身侧粗壮的树干轰然倒塌,九雾用灵力将老者推远,自己将幼童护在身下,树干砸到她脊背上“砰!”
“姐姐,你疼不疼?”小女童在九雾怀中哭了起来。
九雾摇头,轻声安慰道:“乖,不哭,姐姐不疼。”
就在这时,她听到马蹄声,伴随一阵铃铛响。
“少帅,此处有人受伤。”扶起老者的狼獠军听到幼童的哭声,看向九雾所在的方向。
清脆的铃铛声越来越近,身上压着的树干被抬走,怀中的幼童也被接走,九雾掀起眼眸,怔在原地。
抱着幼童的青年身着一袭暗红色绣金长袍,腰间挂着繁重的垂饰与精致的金铃,他低敛着眸子,碎发遮挡住眼尾,额间一缕抹额,狼尾一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
他生得异常俊美,甚至可以说是妖异,整张脸似是得了女娲垂爱精心雕刻而成,唯有血唇之上一点墨痣,无暇有痕,却添了几分野性。
“你叫什么名字?”九雾羽睫低颤,轻声问道。
司戎将幼童交给身后的狼獠军,半蹲在九雾面前,眉宇间萦绕着桀骜之气,他打量着眼前满脸碳灰,唯独一双眼眸明亮璀璨的女子,突然低笑出声,一双神似故人的桃花眸微微弯起。
九雾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双潋滟的眸子,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
青年将她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向着身后战马而去。
“报!天女被北疆少帅带走了!”
彴凛猛地站起身:“当真?”
揽月军重重点头:“属下哪敢拿天女开玩笑。”
彴凛深吸一口气,在营帐前来回踱步,他瞪向被五花大绑站了半个营地的蛟龙:“都怨你,若非你闯祸,天女就不会去给你收拾烂摊子,更不会被那狡诈的司戎给绑走!”
揽月军抬起头:“不,不是绑走。”
彴凛看向他,他哆嗦了一下,小声说道:“听北疆境内的探子说,司戎要把天女带回去当媳妇儿。”
“还说,如此揽
月的天女再是不要颜面,也没脸给他递婚书……”
彴凛“噗”地一声,差点在下属面前破了功,他重重地咳了起来,咳得弯了腰。
“告诉全营上下两个字。”
揽月军疑惑地看向他。
彴凛脸色憋得胀红,挤出两个字:“别管。”
司戎那小子当真是打了几次胜仗便无法无天了,只需天女略微出手……
彴凛挺直脊背,扬起下巴,悠哉地摸了摸发财烧焦的龙须“好龙,好龙!”
彴凛惬意的眯起眼眸,他就在此坐等北疆求着来和谈。
这般想着,他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喃喃道:“帝主啊,您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九雾姑娘好,放心的去吧,就算天女将另一人带回神都,属下也会替您守护好她,定不会让天女受了气。”
司戎将九雾扛下马,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守在一侧的副将担忧地看向他:“少帅,可是受了凉?”
司戎摇头:“无碍。”
九雾被他放下来,还未开口,便见青年抱起手臂,慵懒恣意地看着她:“你是哪个部落的?可曾婚配?要不要嫁给我?”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狼獠军默默垂下头,双肩一颤一颤的。
“少帅当真要娶这个看不清脸的黑炭小娘子?”有人小声问道。
“你懂什么,我们西山部落那么多好看的姑娘追着少帅跑他连看都不看,眼下这不就知晓了?少帅喜欢的是一种氛围,熊熊烈火黑烟滚滚,受难的姑娘,拯救她的英雄,天工作美天作之合,妙哉!”
“行了,知道你背了几天书,大可不必如此。”
九雾:“为何娶我?”
司戎想了想,眼眸中带着调笑之意,却并不令人觉得冒犯:“你看起来很喜欢我。”
九雾静静的注视着他,她从未见过此人,说是喜欢有些过甚。
但她的确被他的眼眸,无意间流露出的桀骜,恣意,还有……这一身极为高调似曾相识的装束,短暂地迷了神思。
他站在这里,就连看向她时赤诚又热烈的目光,都与初见那人时,一模一样。
“我不喜欢你。”九雾不假思索地开口。
这一次,她不愿寻一个替代品,更不愿让别人替代他。
她说完,想离开北疆军营。
司戎跨步挡在她面前,金铃随之作响,九雾皱眉看着他。
司戎轻咳一声,嘴角笑意不变:“不喜欢就不喜欢,你好歹去洗漱一番再离开,莫要吓到旁人。”
他说完,两名女将引九雾去她们帐中。
女将好奇地看着九雾:“司戎少帅可是我们北疆最美的花,姑娘就真的不动心?在北疆,可没有哪一位姑娘得司戎少帅如此青眼…原以为司戎少帅眼光极高,才不曾提及男婚女嫁,没想到……”她话还未说完,被另一位女将的惊呼打断。
“没想到,司戎少帅当真是眼光极高啊!”
先前说话的女将看向整理好仪容的九雾,瞪圆了双眸:“不是,她先前明明黑乎乎的五官都看不清,司戎少帅眼神那么好使吗?”
女子微微打湿的发垂在耳侧,流畅的巴掌脸,雪肤粉腮,精致的五官挑不出任何瑕疵,水润潋滟的杏仁眸含着清冷的锋芒,整个人看起有一种既令人想要保护,又不敢靠得太近的矛盾美感。
像一只名贵又软糯的猫咪,爪尖上却带着锐利难挡的寒芒。
“为何说他是北疆最美的花?”九雾开口问道。
北疆崇尚武力,他们的少帅却被形容成“花”,有些奇怪。
猫咪开口了,猫咪看向她们了,两名女将揉了揉微微泛红的脸颊,连声音都刻意放软:“少帅是北疆王的义子,刚出生便没了父母,听闻首领捡到少帅时,少帅耳垂覆着一抹异特的花瓣胎记,整个人闻起来也像是一朵花,香香的,因此得名“小花”,后来少帅长大了,总被各部领主揶揄,他便挨个部落去单挑,无一场落败,自此整个北疆无人再敢笑他小名。”
九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用灵力烘干了发丝,将手中玉梳还给了女将:“多谢。”
她说完,便出了门去。
青年正坐在战马之上擦拭着手中长剑,见到九雾真实面容仅挑了挑眉,便收回视线。
倒是军营中其他的北疆将士,在看到九雾时噤了声,连练剑的动作都稍许迟缓。
“去哪,我送你。”司戎对九雾伸出手。
九雾本想拒绝,目光落在他耳垂之上停滞住,方才女将所说的异特之花的胎记,竟是往生花……
她将手搭在司戎带着薄茧的手指上,翻身上马。
战马驶出营帐,北疆军营中躁动起来,副将怼了一下身侧的军士:“看到没?少帅那就是眼光高,才不是喜欢你说的什么英雄救美的氛围!”
司戎带着九雾离开军营之时,正巧碰到赶来的戈西,戈西震惊地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跑到副将面前:“阿兄,少帅怀里那漂亮姑娘是那个部落的,怎么从未见过?”
副将摇头:“不知。”
“阿兄,那姑娘可是少帅未来的媳妇儿?”
副将摇头:“不一定,那姑娘才说了不喜欢少帅。”
戈西眼前一亮:“阿兄,你带我去提亲!”
副将的巴掌重重拍在戈西脑袋上:“你可曾见过少帅与女子如此亲密?”
戈西失落的叹了口气:“既然少帅有意,那就算了。”他说完,不知想起什么,呲着白牙笑起来:“这下少帅有了喜欢的人,更不可能去揽月和亲了,揽月那老天女还惦记着强抢少男,这下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拜她那恶龙所赐!”
“什么老天女老天女的,揽月女帝是拯救苍生的大英雄,纵是此番行事确有不端,该有的尊敬还是得有。”
戈西不忿地道:“是英雄就可以恃强凌弱强行和亲?是英雄就可以纵容恶龙了?虽说那恶龙坏的还不是那么彻底,救了几个人出来,但此事简直离谱,那果山可是丘南百姓的心血!”
他话音刚落,有边关狼獠军疾驰来报:“将军,揽月元帅奉神都女帝之命送往丘南二百箱金,说是蛟龙是被他人挑唆而来,闯下祸事并非天女本意,这二百箱金当做弥补,全部赠与丘南百姓。”
副将颌首:“知道了,二百箱金可抵丘南果山五年收成,你们便负责分发给当地百姓,定要公平公正。”
汇报消息的狼獠军离开后,副将看向戈西:“听到了?人揽月天女并非你口中那般狭隘,至于那婚书,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戈西“哦”了一声,极为不自然的挠了挠头。
骏马奔驰于辽阔的草原之上,九雾侧着身子怔怔地看着司戎耳垂,鬼使神差的抬起指尖碰了下。
“恭喜啊,他被你找到了。”熟悉的声音自九雾耳边响起。
是湖神……
司戎耳垂发烫,轻“啧”了一声,瞥了眼怀中的九雾:“话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吗?动手动脚的,流氓做派。”
身前女子许久不曾开口,司戎握着缰绳的指尖紧了紧:“你别生气啊,我不是不送你回家,你还未曾告诉我你在哪个部落,我
看这跑马场鲜有清净,顺便来此处溜溜马……唔!”
唇肉被啃咬的生疼,耳边是簌簌风声和金铃作响,司戎一边拽着缰绳一边还要分神揽住女子的腰身防止她跌落下去。
最主要的是,他嘴巴好疼,好酸。
眸底浮现出被人愚弄的愠怒,脑海里纷乱如麻,不知该先停下马,还是该先推开她,可推开她她又难免会掉下去,停下马又觉得十分燥热尴尬。
司戎在停下马与推开人之间选择了……咬回去。
他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口中的呼吸被掠夺,尖锐的牙尖划破他的唇肉,隐于血腥下的甜意令司戎迷离了双眸,再回神时,对方柔软细腻的指尖已经伸进了他的衣襟。
他握住九雾的手腕,喉间喑哑:“初次见面就这般,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谁知女子瞬时红了眸子:“你以前从不会推开我。”
司戎默默将她的手放回衣襟里。
直到她将他按在马上,他衣衫半褪,才缓缓蹙起眉。
谁,从不会推开她?
“你……”
他的声音被女子含在唇舌中,神思也迷失在了那双泛着水润的杏眸中,暗红色的外袍随风而落,腰间垂挂着的金铃断断续续的清脆作响……
日落西下,桀骜不驯的青年捡起外袍搭在肩上,眉眼间压制不住的阴鸷。
那女人在哄骗他陪她安静地睡一会,醒来便没了影子。
北疆开放,但她也太……当真是流氓作派!
青年俊美的脸上表情有些难看,天际的雄鹰俯冲而下落在他肩头,他气愤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这算什么啊?”
他一边牵着马,一边对肩上的雄鹰说道:“本帅生得这般好看,第一次…就表现的那么好,我就不信她真的对我弃之不顾。”
“作为一个男人,还是北疆最为勇猛的男人,对于女子,绝不能不耐烦,她看起来走了,实际上……”他磨了磨牙:“实际上真有可能走了!
“但我不能走,万一她后悔了又回来了,看不到我,我可不就成了负心汉薄情郎?”
说着,他烦躁地用外袍蒙住了脑袋:“啊,好烦!”
第二日,北疆军营发生了件大事,北疆最年轻勇猛的战神彻夜未归,清晨带着满脖子吻痕回来了!
整个北疆军营都躁动起来,奈何青年脸色实在太难看,一时间无人敢上前询问。
“回边防。”青年换上盔甲走出,沉着脸对副将道。
副将小心翼翼地道:“揽月那边未起战事。”
“那也回去,本帅这便去拧了彴凛的脖子!”青年说完,驾马驰出军营,一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