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谋士以身入局沦为废子困摆于局中…………
冥檀嗤笑一声:“人都走了,你在此处故作痴情给谁看呢?”
“既然如此,你便…留在此处吧。”
染血的剑刃被毫不留情的抽离,那月白色身影倒下。
此前他设下戮魔阵围剿于他,又如废物一般没有留下她,当真是该死。
他这人,睚眦必报,等到此时,已经算是心软。
冥檀将手中长剑扔给身后的死士,扬长而去……
他走的快,并未发觉,身后之人在断了声息的那一瞬,缓缓睁开眼。
那双眼眸里,带着只有常年身处高位,历尽千帆才有的空茫…与悲悯。
对荒芜的苍生,对血染的江河,的悲悯。
对为一人毁天灭地,堕魔的神明,的茫然。
许墨白抬起指尖,指尖一点,万物停转。
五年前,他于梦中窥得天机,天机朦胧,只余一女子面容与一地名,他将其绘下,即刻动身于人族边城。
在此处等了五年之久,终于等来画像中人。
他不知缘起,亦不知此女子与未来的天道有何联络。
那女子将他视作猎物靠近,他顺水推舟成就这一段缘分。
起初,他只想守在她身边得天道启示,奈何,情爱生,不自控。
方才那一剑,频死边缘,久违的天道照拂再一次出现——
揽月至高处的观星台,人间最后的清净之地。
被众人护佑在观星台中央的帝师始终闭着眼眸,直到那令人胆寒的脚步声跨上了最高处,才缓缓睁开那空茫又悲悯的双眸。
神明堕魔,生灵涂炭。
他望着那满头霜白的妖异青年,面上并未如众人般显露出惊恐之色。
青年的血红色的瞳孔好似已经无法辨物,手起剑落,帝宫神庭人人敬仰的天阶修士倒下一个又一个。
“一个放出魔神的恶女,死了,难不成还要天下人为她陪葬吗?”守在帝师身前的护侍惊恐的大吼道。
他话音落,银光一闪,一剑封喉!
那一柄天神护佑的霜月剑在那一晚,变成了血煞萦绕的血魔之剑。
帝宫神庭,并非是这场屠戮的开始,亦非尽头。
魅魔已死,本护佑了苍生的神明却造下累累杀业,江山沧芜,山河尽毁,而这一切,因为一个令无数仙门百家唾骂的女子。
帝师行至高处,亲眼见到这一幕,才知情爱可怕,亦晓得曾还是白身,师父所言的一线生机。
他此一生,没有一刻松懈过,便是为了在预言到来之时,做好万全准备。
他用毕生所学,执山河棋,引天之运,斗转星移,逆流时间,阻止了那一场杀孽。
他从未见过那传闻中,令众生不齿,却又引得神明执爱的祸端。
在此间时荫消散之际,帝师生出了好奇,若能提早遇见那女子,改变她亦或除去她,是否便能以绝后患?
身为执棋之人,为从前的自己,窥得一线天机,并不算难。
以身入局,胜天半子,或可改变众生命数……
许墨白体内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抽离,他望着天际刺目的朝光,他此刻无法分辨,是他提前在频死的梦境中预见了未来,还是本就是梦中人。
梦里的他,是算无遗策的第一谋士,执子下定,想以身入局,改变她或是除去她……
可他终究未算到,他爱上了梦中从未谋面的女子,引神明堕魔的祸端。
真是命运弄人,以身入局的谋士,沦为废子困摆于局中——
实在是,对不住苍生。
许墨白缓缓闭上眼眸,气息逐渐减弱……
第32章 回宗门“不碰就不碰,真没意思。”……
“系统,我选择第一个任务,帝师入朝。”
九雾在紫云和谨卓意外与紧张的目光中,踏上等在村口的云轿。
“这么想我跟你回去?”她看向端坐在其中如霜雪般的青年。
走到他身前,坐在他怀中,指尖勾起他瘦削锋利的下巴。
“可我现在对你,更多的是讨厌,尽管如此,也要我同你回去吗?”
云轿缓缓飞上天际,穿过流云。
少女身上宽大的男子衣袍从肩头划落,青年还未开口,便被啃咬住唇肉。
九雾握着他冰凉的指尖,从脖颈处暧昧的吻痕,缓缓下移至胸前浅淡的牙印。
“这是两个时辰前,他弄出来的。”
她凑近玄意,温热的呼吸扫在他耳畔:“好看吗?”
玄意想撇开头,被她的指尖禁锢住下颌:“躲什么?你来找我,不就是想与我做这种事?”
“不是。”玄意直视着她眼眸。
她如此说,不仅误解了他,同样也轻贱了自己。
九雾环在他脖颈上,讽刺道:“难不成你想告诉我,你爱我?”
“我爱你。”
“啪!”
玄意侧过脸,舌尖抵了抵上颚,脸颊之上火辣辣的触感,远没有看到她因别人而牵动情绪来的痛。
玄意替她揉着手心,不忍看着她眼泪一颗一颗的掉落,垂下目光。
“我跟在你身后几十年,卑微的恳求你将目光分给我一点,那时,你不说爱我。我冬日进入危险重重的秘境为你猎捕妖兽制作裘衣,那时,你不说爱我。我将你囚禁,百般讨好,那时,你也不说爱我!”
“我放弃你,与别人过的开心,你又出现,口口声声说你爱我?”
九雾的指尖将他脖颈挠出一道血痕来:“凭什么?”
她手腕一转,玄意身上的裘衣四分五裂,紫色的裘毛纷飞。
“这东西你从前看都不曾看一眼,如今又为何穿出来碍我的眼!”
这裘衣,是她亲手为他猎捕的极品紫狐,这并非第一件,而是其中最为昂贵的一件,五年前,她为了这裘衣,弄得遍体鳞伤,眼巴巴的送到他的住处,却连门都进不去。
饶是如此,她依旧自我感动,以为来年冬日,便可亲眼看到他身着这件裘衣,可一年又一年,他从未穿过任何她送去的东西。
直到某一日,她亲眼看见一个灵力低微的外门弟子,裹着她送给他的裘衣遮风挡雪,上面不太熟练的走线,正是她不知刺破了
多少次手指才完成的。
玄意深深闭上眼眸:“对不起。”
九雾笑了起来,指尖落在玄意的脖颈上:“从前种种,我不想再提,我只问你,是否真的要带我回去,哪怕我是魔,对你做很过分的事,你都能承受?”
玄意睁开眼睛,毫不躲闪:“是,”
他说完,想像中的痛感没有落下,怀中之人的外衫缓缓滑落。
他俊美的脸庞凝滞住,下意识想要将落在脚底的外衫捞起,被握住了手腕。
“这里,很刺激呀。”
玄意猛地抬起眸,少女眼尾处的灼艳的红色魔纹,仿若花蕊中的毒蛇在朝他吐着信子。
他想起身,被九雾按住肩膀。
“不是说了,你都能接受吗?”
她说完,柔软的指尖顺着他喉咙的凸起处下划,衣衫的暗扣被一颗一颗解开,露出那雪白坚硬的胸膛。
玄意脸色苍白晦暗,他又何尝不知,她如此,便是在羞辱他,想要他承受不了,放她离开。
可他怎会放手?
玄意猝不及防的闷哼出声。
锁骨处被重重咬了一口,痛意之中泛着麻痒,而后变成调情一般的舔拭。
云轿外的人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行驶速度突然变得缓慢。
“你说,他们听到你刚才的“**”声音了吗?”
九雾的指尖按在他轮廓分明的腹肌上,勾了勾。
玄意指尖颤动的禁锢住她乱晃的细腰,声音嘶哑:“别乱动。”
九雾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异样,偏不如他意,俯身舔拭着他灼烫的耳垂。
玄意面若冰霜的脸上浮现出挥之不去的潮红,连带着喘息也加重了许多。
“我想将帘子掀起来,让他们都看看自家少主这副不知羞耻的下贱模样!”
九雾牙齿一合,耳垂处的咬痕渗出血珠来。
然而,这尖锐的刺痛之感并未令青年脸上的酡红消退,反而异样之处更甚。
九雾吻了下他逐渐迷离的眼眸,引诱般的说道:“想要吗?”
“跪下,求我啊。”
她指尖落在他下颌处打圈:“好久不见,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贱狗。”
她说完,玄意紧紧锢着她腰肢,眼眸闪过一丝猩红。
她弯起眉眼,却又像是弓起脊背伸出厉爪的幼猫,唇肉被撕咬舔拭的红肿,玄意最后一丝神智匮乏,翻身将她桎梏在手臂与软垫之中,他缓缓皱起眉:“外面有人,你疯了吗?”
下一瞬,不知想起了什么,九雾再一次吻上他的唇,这一次,她收起了眼里的恶意,如一个食人心魄的妖精般,迷惑着身下的青年:“师兄,喜欢这样的姿势吗?你帮我个忙,我成全你,好不好?”
她温软的声音带着一丝媚意:“你不是与帝京里的那位交好吗?你让他的人,将许墨白带回神庭好不好?”
玄意绷紧脊背,敛下神色。
残存的理智令他无法真得在此处做些什么,但扫过她那双恶劣的眼眸,又觉得,她怎么能对他这般坏……
她这般收起厉爪,软了神色,竟是为了另一人。
玄意自嘲的勾起唇角,他一把将九雾拉进怀中,任由九雾挣扎也不松手。
肩膀处被用力的咬住,玄意没有推开她,好似要把人揉进骨血般用力的抱着。
九雾靠在他肩头,垂下眼眸。
她之所以跟他回去,并非因为许墨白。
幼时喜爱的肉包子,即使混了吃下会腹绞难耐的毒药与泥沙,她也绝不松口,为了活,别无选择。
可是现在,混了泥沙令她感到不舒服的肉包子,她会吐掉,会扔掉,再也不看一眼。
更何况,许墨白于她来说,远没有肉包子那般不可或缺,她的确是对他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但那基于他如她所见般,清澈透明。
好在,她只是在试图去喜欢他,他并不如她所想,那她自是连试,都免了。
她回宗门,一是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帝师入朝”。
二是为了躲避那讨人厌的魅魔,若说这天下有哪里是最安全的,毫无疑问,诸邪不侵的剑骨周围最安全。
嘴上时刻挂着许墨白,无非是不想让他好受而已。
“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别离开我。”耳边传来青年轻颤的声音,九雾勾起唇角,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玄意收回指尖的灵力,牢牢的抱着怀中少女的娇躯。
直到云轿快行至那一座座神圣的群山,才伸手敲了下窗檐。
云轿落在无妄山下,青年抱着怀中的少女走出,紫衣和谨卓下意识将视线回避,而后又忍不住偷偷看去。
青年身上的裘衣不见了,衣领处微微凌乱,面若冰霜的脸庞没有表情,但嘴唇红肿,脖颈处也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实在是与他整个人有着强烈的割裂违和感。
他怀中的少女倒是衣衫整齐,面朝向他胸膛那侧,看不出异常。
“你们走正峰,我带她从偏峰回去。”
二人恭敬道:“是。”
的确,自家少主这一副被蹂躏过后的模样,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还有,少主这般遮掩,大抵是想对宗门其他弟子隐瞒九雾已然入魔之事……
青年目不斜视从二人身旁走过,连空气里都好似蕴含着冰霜,还未等二人松口气,又听他道:“去联系蒋芙蓉的人,尽快把他要找的人带回神庭。”
紫衣和谨卓有些意外,帝主要找之人,不就是那个和小九雾纠缠不清的许公子吗?
少主这算什么……帮情敌入仕途?
这有些大度的过分了吧……
“有问题?”青年侧目。
紫衣赶忙摆手:“没有,我这就命人去办。”
他说完,青年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此处。
紫衣推了推谨卓:“你信不信,宗门里要热闹起来了。”
谨卓绕过他踏上云轿:“用你说。”
云轿腾空,紫衣大惊失色:“等等我啊,我还没上去呢!”
怎奈,云轿飞远,再不回应。
傍晚,九雾醒来。
层叠的白色纱幔随风摇曳,窗下几盆幽兰绽开,寝殿很大,摆放的东西却不多,一台玉案,一桌棋盘,一幕屏风,寥寥几样物件,显得房间空旷又冷寂。
九雾的视线触及到这间素雅静谧的寝殿时,恍然一瞬。
她刚来到万树宗,总是会出现在此处,脚下的玉石板与纯白色的纱幔,也总是被她弄得脏兮兮的。
后来他与她形同陌路,她便再入不了此处。
九雾赤足走到房门前,指尖被覆在门上的金色结界烫了一下。
“宿主,风水轮流转啊!”系统感叹道。
九雾咬了咬牙:“还说我想如何就如何,骗子一个。”
她走到棋盘前,指尖轻轻一掀,满盘的棋子噼里啪啦滚落在地面上,清脆悦耳。
“啊,珍稀的玉髓棋!”
她又走到玉案旁,用手戳了下案台旁的碧色的细腰玉瓶“啪!”玉瓶掉落碎裂开来,玉片七零八落。
“呀,上好的美竹玉!”
系统一惊一乍,九雾揉了揉耳朵:“又不是你的。”
“宿主,你是不是太无聊了?”
九雾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宿主,我教你个好玩的?”
九雾挑了挑眉,又听系统道:“五子棋,你肯定没玩过。”
……
接下来一个时辰,九雾蹲在地面上与系统玩着她从未听过的“五子棋。”
她将地面上连成串的白子收起,得意道:“我又赢了!”
系统打了个哈切,不是,它光脑是不是该升级了啊?
为什么总是它输……
“你怎么不说话?别耍赖,你已经输给我一个月的睡前故事了……”
九雾见系统迟迟不说话,以为它想赖账,将棋子重重地叩在棋盘上。
“吱呀…”殿门被推开。
玄意刚走进门,便看到满室凌乱,视线落在地面尖锐的玉片上凝滞住,而后快步走到蹲在一旁的少女身侧,弯腰将其抱起。
九雾被放在床榻上,足心被微
凉的手握住。
九雾瞥到玉案旁凌乱的碎片,又看了看玄意凛然的神情,微微扬起下巴,她就是故意要气他,谁让他说话不算话。
谁知青年轻叹了一声,掀起眼眸问她:“可有伤到?”
九雾没有说话,将脚从他手中抽离。
玄意像是知晓她在气什么,轻声哄道:“明日我会与宗主和师尊说明情况,待过两日,你便可以出去了,我没有骗你,也不会将你关在此处。”
九雾眼珠转了转:“师尊?”
道仙姑在五十年前便隐退了,竟又出世了吗?
玄意颌首:“师尊也一直在问我你的情况,想早些见到你。”
九雾黯然地垂下眼眸,对于道仙姑,她一直是惧怕超过亲近的。
道仙姑总是很严厉,对她更是不假辞色,从前收她为徒不过是看在玄意这个少主的面子上,有时来指点她修行,也是批评多,夸赞少。
唯一令她没想到的是,道仙姑在隐退前,竟没有将自己的天阶本命剑法“水龙决”传给玄意,而是传给了她这个总是惹她不愉的徒弟。
可是她,空拿着传闻中的天价剑决,却修不出水龙决的半分形影……
她知晓剧情后便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独听闻道仙姑回来,她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紧张。
若让道仙姑发现,她到如今都使不出水龙决,又不知该如何惩罚于她。
九雾拽紧玄意的衣袖:“师兄,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师尊我回来了,你就说我还在闭关……”
玄意看着锋芒散去显露出小孩子般脾性的九雾,勾起唇角。
他凑到九雾面前:“你不想出门了?”
九雾环住他,亲昵的靠在他怀中:“不出了,不出了…”
比起被道仙姑训斥,还是待在此处好。
“可师尊已经知晓你回来了。”
九雾拧起眉,变脸很快,一把推开他:“你就是故意的,你想让师尊教训我是不是?”
玄意轻笑起来:“师尊必定不会罚你,师尊若罚你,我来替你受过?”
“真的?”九雾扬起眉。
玄意颌首:“真的。”
九雾蹭到玄意身旁,轻轻吻了下他唇角:“师兄最好了。”
她弯起唇角,嘴边的梨涡浮现,乖巧极了。
玄意眸光一深,还真是毫不掩饰,这变脸之迅速,很符合她先前“能用则用,用过就丢”的本质。
他将九雾揽在怀中,喉间沙哑:“不骂我贱狗了?”
九雾眨了眨眼:“什么贱狗?”
玄意低笑一声,呼吸扫过九雾的耳朵微微发痒,九雾神思一转,指尖顺着他衣衫钻了进去。
玄意面色一变,握住她的手腕。
九雾“啧”了一声,嘟囔了句:“不碰就不碰,真没意思。”
玄意神色一僵,而后握着她的手将材质上好的衣袍缓缓解开,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喜欢摸哪?摸吧。”
第33章 伺候“今日之事,不许告诉她。”……
天光昏暗,室内被萦晕如月的永明珠照亮。
九雾抽回手,莫名扫了他一眼:“你也就这点东西拿得出手了。”
玄意不气反笑,将腰带松了松,领口又拽得大了些:“你不也挺喜欢这点东西的吗?”
九雾目光从他领口看去,一时有些挪不开视线。
冷白色的胸膛上覆着薄薄的肌肉,像雕刻出来一般好看,肌理分明的腹肌沟壑明显,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着,身上的每一分流畅的线条如精雕细琢般,没有丝毫赘余,不显壮硕却充满了力量感。
九雾轻咳了一声,移开目光,脸上表情不太自然地说道:“谁喜欢了。”
玄意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纵使隔着衣料,九雾也能感受到他赤露的上半身滚烫的温度。
“可我想要主人摸摸。”他声音嘶哑,随着贴近,身上的寒香充斥在九雾鼻间。
玄意视线落在九雾脖颈上的淡红色印子,眸光幽深而阴戾,在九雾看向他时,又尽数消散,恢复成那副清冷中不掩欲。色的神态。
好似堕下凡尘的神明,无端令人心中升起几分想要凌。虐之感。
床边的纱幔缓缓闭合,那轮廓分明的腹肌上泛起细密的汗珠,他一口一个主人,动作却暴戾。
脸上被身下之人打了好几个耳光,混杂着面部的潮红,如盛开到极致糜艳的花泥。
九雾的指尖落在他宽厚的脊背上,缓缓皱起眉。
她一动,青年将她托起,九雾的下巴抵在他肩头,更能看得清他脊背之上的异样。
那里不再是光洁平滑的肌肤,而是横亘这数不清的新旧不一的刺目疤痕,有些血痂随着他的动作渗出血珠,有的已经凹凸不平,形成丑陋的长疤,蔓延至整个背部。
九雾的指尖落在那还未脱痂的血痕上,身下之人动作一顿,轻“嘶”了一声,而后轻喘着道:“别碰,脏。”
九雾侧目看向他,他轻轻嗅了嗅九雾的脖颈,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委屈:“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他说完,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床边摇曳的纱幔更加轻盈。
月至中空,玄意将怀中晕厥的少女放在新换好的被褥上,一点点将她眼尾的泪痕吻去。
殿门被人敲响:“少主,人到了。”
片刻后,他走出房门,紫衣等在殿外不远处,视线落在青年脸侧灼红的巴掌印上,喉间一哽。
他们少主再怎么说也是仙门中令无数修士敬仰的存在,顶个巴掌印去审刑,是不是有些过于没有威严了?
然而,真到了万树宗的水牢,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玄意坐在椅塌上,头也未抬:“继续。”
阴暗的水牢中,八条巨硕锁链连接着人的躯体肢干,无数水蝎子顺着锁链爬至水中狼狈的囚犯身上,尖利的蝎尾触及到皮肤的一瞬,皮肤之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蓝色纹点,纹点进入到血液中,袭遍全身脉络,时而身体僵硬,时而痛不欲生。
饶是如此,水中之人仍旧闭口不言。
“血杀门的死士,向来追随血杀门门主,你说出冥檀隐匿之地,便也不用再受这寒毒之苦。”紫衣蹲在岸边,目光定格在死士身上。
死士始终闭着眼,一副被毒哑了的模样。
紫衣轻“啧”了一声:“还挺忠心。”
那夜在村落,玄意察觉到魔宗气息,命谨卓带人去追踪,没成想魔宗之人竟隐匿在九雾所居的隔壁,尽管重重围剿,也只是抓了个死士回来,还是让那血杀门门主跑了。
玄意眉眼平和,缓步走到岸边:“冥檀接近九雾,所为何事?”
死士闭口不言,玄意抬起手,指尖轻轻动了下,无数闪着银光的锋剑自水底漫出,剑刃刺进皮肉,割断手筋脚筋,死士抑制不住惨叫出声,身子下垂,被吊着手腕的镣铐拉起。
“放出消息,水牢之人已经招供血杀门具体位置。”
玄意说完,转身。
死士大吼:“我没有!”
紫衣见状,对死士道:“你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确已经知晓了血杀门藏身所在。已经派人埋伏在了西决与边城的必经之路,你血杀门的帮手暂时是不会来了,你这般忠心,想来是你们门主的心腹,就是不知那冥檀到底有没有传闻中那般残忍暴戾,冥檀孤身一人被困在我仙门地界,你猜他会来杀你,还是救你?”
无论哪一种,都要进入此处。
这人进来,就别想出去了。
眼见玄意已经走到了出口,死士大喊:“门主此行到澜鸦城是为了接近九雾姑娘,离间你二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不求你放了我,只求你给我个痛快。”
他死了,门主便不会再涉险来此……
玄意侧目,锋利冷峻的侧脸隐在阴影处:“我与她分隔多日,冥檀却不返回血杀门,又是为何。”
死士垂着脑袋,抬眸看了一眼玄意,没有说话,但玄意已经知晓原因。
[门主说,喜欢九雾姑娘,想把九雾姑娘带回血杀门……]
青年唇角勾出一抹讥诮弧度:“一个亡命之徒,想的倒多。”
他说完,看向紫衣:“如他所愿,给他个痛快。”死士松了口气,缓缓闭上眼,又听那风光霁月的仙门少主开了口:“将他尸体挂在无妄峰至高处擎天柱上,就说……此人对冥檀忠心耿耿,受尽酷刑也绝不屈服,自尽而亡。”
死士挣扎的铁链,双目突起:“玄意,世人皆说你心胸坦荡,光风霁月,可原来也不过是阴狠毒辣的宵小之辈,你想利用我的尸身引出门主,你做梦!你不得好死!我就算下了九泉……”
死士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目圆睁,断了生息。
玄意抬步踏上石阶,几十年来,在这水牢,同样的言语,他已听了不下数百遍,当真是无趣的很。
紫衣命人将死士的尸首放下:“这些年来,你们魔宗派了多少人刺杀少主,我们以其人之道还之又有何不可?”
仙魔天壑之别,争斗了数千年,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不过,这个人倒是比其他的魔宗之人更有血性,也更忠心。
他抬起手,将其不瞑目的双眸缓缓合上。
要怪,就怪如今的世道吧……
玄意走出水牢,天色已亮,早就候在牢外的主峰之人上前:“少主,宗主与道姑师叔在主峰等着你……”
九雾直到日上正空才醒,慵懒地翻了个身,上好的绸缎锦被自雪白光滑的肩头滑落。
她睫毛一颤,还未等伸手将被子拽回,整个人被团团包裹起来。
“玄意,你要死啊!”温软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耐。
她说着,闻到了混杂在他周身冷气中的血腥味。
青年的脸色比昨夜更加苍白,九雾眼珠转了转,伸手摸了摸他脊背,濡湿一片,血液自衣衫渗了出来。
“宗主罚你,可是因为我?”
整个万树宗,乃至整个天下,能处罚玄意的,除了师尊道仙姑,只有宗主。
玄意下颌抵在九雾肩上:“不是宗主,是师尊。”
九雾意外,道仙姑从前对玄意最是宽容,怎么会狠下心来罚他?
“我与师尊说了我与你的事。”他话音落,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九雾重重的拍打在他后背。
“你是不是脑子有疾呀!”
九雾慌了神,完了,师尊从前就不喜玄意因她而分心,如此,更是觉得她是个祸害了……
玄意将落在她眉眼上凌乱的发丝拢好,弯起唇角看着她这副鲜活的模样。
他的确与道仙姑说了二人之事。
他说,他爱上了师妹,师妹不从,他便将师妹关了起来。
那向来对他宽容有加的师尊,第一次对他动怒,若非其他长老拦着,他恐怕要被抽死在主峰。
他打扫好寝殿,为九雾穿好衣裙,梳好发,刚刚把发饰为她戴上,寝殿的门被重重踹开!
“砰!”
九雾正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玄意的服侍,闻声睁开双目。
视线触及到女子那双清淡的眉眼时,猛地直起了身。
女子眉目清艳,眼角处的细纹并未有损她的容颜,反而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韵味,整个人如同雪日里的寒梅,冷清又傲挺。
她走到二人身边,九雾已经做好了被她痛斥的准备:“师尊……”
谁知她眼锋一转,目光如寒刃一般刺向站在一旁的玄意:“滚出去跪着!”
玄意:“是,师尊。”
他说完,当着道仙姑的面揉了揉九雾的发丝,又被横了一眼刀,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九雾懵然地看着玄意的背影,手被冰凉带着薄茧的掌心握住。
“我都知晓了。”道仙姑轻声道。
九雾躲闪着她的目光:“师尊,对不起。”
握着她手的掌心一紧,道仙姑皱起眉:“我早就与你说过,整天莫要一副谁都能欺负的模样,此事又不是你的错,为何要道歉?”
她说完,平复了下心情:“那逆徒竟敢囚禁你,还误使你入了魔,今日若非他人拦着,我定要抽出他剑骨当柴烧了不可!”
她视线落到九雾脖颈处暧昧的红痕上,脸色更难看,起身,腰间的长剑连间带鞘一同飞向门外。
毫不留情地抽在端跪在门前的青年脊背上,玄意脸色一白,唇间溢出一道血迹来。
九雾重重地咳了起来,咳得面色涨红眼圈含泪。
他囚禁她?
还误使她入魔?
“你放心,此事定要还你个公道,先前他被宗主罚去凌云顶,受了半个月的雷罚,为师当时只知他动了情,却不知晓其中缘故,为此还特地赶去主峰闹了一番,如今知晓他竟犯下如此离奇的错事,只恨那雷罚没将他劈成残废!明日,我便亲自押他去凌云顶,何时洗了这身罪孽,何时再回来。”
道仙姑每说一句,九雾的头垂得便更低一些。
耳朵抑制不住的红了起来,只因对方口中的错事,皆是她犯下的。
她乐得看玄意受些委屈,但玄意若是真被雷罚劈成了残废,谁来保护她不受魅魔侵扰。
眼下她生了心魔,全靠魅魔的心脏来压制心里的魔气,魅魔若真把心脏收回,她就算侥幸不死,也迟早被自己的心魔吞噬了神智。
“师尊,你别罚师兄了,我原谅他了。”她边说着,边抹了抹因惊吓而抑制不住的眼泪。
“荒谬!”道仙姑甩袖,九雾下意识缩了缩。
“几十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副鹌鹑一般的模样?受了委屈就要还回去,谁教你事事都要息事宁人!”道仙姑秀眉紧蹙。
从小九雾害怕她,她知晓,但她没有收徒经验,玄意是老神仙托付于她,她不用管,他自己便能照顾好自己。
后来,玄意带回来个幼女,那次,是她第一次起了收徒的心思,但奈何,九雾见到她总是战战兢兢,她有心改变,却又不知如何与她相处。
后来,宗门里发生了一件事,她与宗主和长老堂生了嫌隙,一走了之,纵使放心不下自己两个徒弟,却也不愿在此处待下去,玄意她并不担心,唯有这个胆子小,挨了欺负也只会笑的小徒弟,觉得亏欠。
她将自己的本命剑诀传给她,便是希望她能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将来被欺负了,也能一巴掌还回去……
九雾垂着眸子,最不愿提起的事情,还是被问到。
“水龙决练得如何?”道仙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九雾指尖陷入肉里,磕磕绊绊道:“练,练不出…”
她说完,不敢看道仙姑。
谁知,想象中的呵斥没有出现,柔软的指尖落在她发丝上:“怪不得。”
怪不得她还是这副不安又讨好的模样。
“是为师的疏忽。”
九雾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你大抵,不适合此剑诀。”
普通剑法是人求剑,人挑剑,有剑决在,人人都可修,只不过是运用威力悬殊罢了。而本命剑法则是剑挑人,能修习本命剑法之人,灵根,天赋,体质皆要适合剑诀,除此之外还要与剑诀产生共鸣共通之感,人剑合一。
天阶的本命剑诀,更甚之。
宗门里那些趾高气昂的弟子,无不是修得了本命剑诀,在剑之一道上有所谓的底气。
当时她走的急,来不及为她挑适合自己的本命剑诀,便将自己的天阶剑诀水龙决扔给了她。
水龙决一脉单传,就连她也不过只发挥出其剑诀的三分威力,九雾没有师尊在侧,若恰好此剑诀与她不适配,就算练出形影,也练不出其半分威力。
道仙姑不知,九雾所说的练不出,是连形影也无处可寻。
是以,她当即说道:“近几日为师会为你挑选适合的本命剑诀,到时你便无需练水龙决了。”
九雾见
道姑没有责怪她,眼睛亮了亮,乖巧点头。
她壮着胆子伸手拉了拉道姑的袖角:“师尊,别惩罚师兄了,我……”
她咬了咬牙:“我也喜欢师兄的!”
道仙姑竖眉,刚要发作,又见九雾拽着她袖角的手摇了摇。
配合那精致温顺的眉眼,像撒娇一般,实在令人生不起气来。
这还是九雾第一次对她如此亲近,她本就亏欠她的,若不答应,好像有些过于不近人情?
道仙姑扳起脸,没好气的道:“随便你们。”
“听那孽畜说你被他囚禁生了心魔,此事我们三人知,长老堂和宗主那边我已经有所保证,万不可叫其余他人知晓,过几日为师会去南海的丘沙和尚那里为你讨一瓶静心泉,待我回来后,你跟随我离开宗门。”
入了心魔之人,若非有强大的意志力,被心魔吞噬是迟早的事,道仙姑不想自己的小徒弟,事情败露后被永久囚于宗门水牢,只能带她远离是非。
在此之前,倒也还是需要玄意那个逆徒的剑骨为她缓解魔气。
“师尊要带我走?”九雾惊讶。
她还以为道仙姑看她一眼都觉得烦呢……
道仙姑点头:“一月之内,我便可回来,此事容不得你抗议。”
她说完,不自然地又摸了一下九雾的头,而后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玄意脸色惨白:“我不会让师尊带走她。”
道仙姑收回剑,横了他一眼:“你也是,抗议无效。”
玄意剧烈地咳了起来,他道:“我会在师尊回来前除去她的心魔。”
道仙姑哼笑一声,显然不信:“你若真有此本事,倒也省了我的事。”
她说完,如一阵风般消失。
九雾从殿门处探出头,见已经没有道仙姑身影,松了口气。
“喂,你表现不错。”
玄意抬眸看向她,少女眉眼狡黠灵动,他对她招了招手,九雾跑出来将他扶起来。
“表现不错的狗狗,都是要主人奖赏的。”
九雾怪异的打量着他:“你都这般模样了,还想着伺候我呢,动得起来吗你?”
玄意脸色一僵,而后又咳了起来。
的确是,动不太起来。
但……
“我的意思是,让我给我上药,你不会是在想……”他话还没说完,被九雾恶狠狠的捂住唇。
“你要想我帮你上药,就闭嘴。”九雾一把将他拉进房中。
外杉褪去,洁白色的缎袍粘粘到模糊的血肉上,九雾动作并不温柔,一把将粘连之处拽下。
玄意闷哼出声,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九雾用软巾将他背上的血液擦拭掉,而后拿起一旁准备好的药膏,涂在那皮开肉绽的肌肤之上。
玄意垂着的睫毛颤颤巍巍的,他轻声道:“我刚才都听到了,你对师尊说喜欢我。”
九雾指尖一顿,毫不犹豫道:“我骗师尊的。”
“我知道。”
九雾挑了下眉。
“你不喜欢我这个人,你只喜欢我的脸,我的身材,我伺候的你舒……嘶,轻点。”
伤口处被指尖用力一按,疼得玄意手臂青筋暴起。
九雾微微失神,今日,玄意给她的感觉好似和先前不大一样。
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玄意垂下眸子,他问了许多人,在五十年前,他是如何与九雾相处。
只可惜,那些人多数想不起来或是不曾经历,少数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长老堂和师尊亦是绝口不提他为何会记忆朦胧。
问到这个问题,便是连心声,也无从得知。
只有山门之处的守山人,给了他回答。
他说,他从前最爱带着她到处乱跑,还总是愿意使用灵力欺负她,惹她哭了,又翻山越岭去为她买糖果甜品来哄。
那人还说,他从前与现在大有不同,那时的他,乖张,肆意,少了些礼仪规矩,每天神气的不行,唯独对这个师妹,百般宠溺。
玄意听他讲了许多,仍是忆不起半分过往,但确定了一点,她从前喜欢的,一定不会是现在的自己。
九雾将绷带系好,手上的药膏还没擦拭掉,便被玄意转身环住。
“给我个机会,我去找一找,如何才能让你再一次喜欢我。”
玄意低声道。
良久后——
“然后呢?然后再一次被你,像一个垃圾一样丢掉?”九雾勾起唇,眉眼清醒。
玄意长睫一颤,想否认,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是啊。
至少在他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就连他,也不知往事会不会重演。
九雾想走,他却没有松开环在九雾腰间的手:“你现在能出去了,是不是想把我抛之脑后?”
九雾手臂搭在他脖颈上:“放心,宗门里还没有第二条狗比你伺候的舒服。”
“那我再伺候伺候?”
九雾皱起眉:“你不是动不了吗?”
玄意一把将九雾抱起,吻了吻她唇角:“不能大动,小动还是可以的……”
“滚啊,你…嗯……”
九雾趴在床上,舒服的眯了眯眼,将手臂抬起:“这里也捏捏。”
“还有后背,力道轻一点。”
床榻上,上神包裹的严实的青年任劳任怨,一会捏捏肩膀,一会捶捶背,时不时力道重了,还得被懒洋洋的少女嫌弃笨手笨脚。
夜——
玄意将熟睡的九雾平稳的抱起来,眼里金色灵晕一闪,九雾的身躯凭空而起。
他闭上眼眸,无数魔气自少女体内涌出没入他胸口处……
大概半个时辰,血液涌过牙齿,他将九雾放回床榻上,而后捂住胸口靠在玉岸旁。
“今日之事,不许告诉她。”
旁观这一切的系统大惊失色,它环顾四周,寂静的房间再无第二人,终于确定,青年就是在和自己说话。
可,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知晓自己的存在!
玄意撑着地面缓慢起身,他体内的剑骨,一旦对视,可以听到任何人的心声。
在山洞时,他以为是剑骨出现了问题。
回到宗门后,他试了许多人,妖,魔宗之人,皆与从前无异。
只有她在身边之时,她,包括所有遇见之人,如柳姨,城主府,包括那晚的许墨白,他皆无法探测到心声。
这让他想起,在山洞的最后一夜,他感知到一股极为强大的能量,仅一瞬,便又堙灭。
而后,他便又能短暂地听到她的心声。
他不知她周身存在着什么,是否灵识已开,又能否听懂他的话,但那能量并非属于修士的灵力或妖魔之力,她想隐藏的,他不去探究。
但方才所做之事,他亦不想她知晓。
“叮!”棋盘上的棋子掉落在地,像是在回应他。
玄意收回视线,看来,他猜对了。
系统光脑不断颤抖着,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这是第一次宿主之外的人感知到它,男主未免,敏锐的过于可怕了…
青年缓慢地走向寝殿的门,没有再说什么,可额间的金色印记,却好像是悬挂在系统头顶之上的刀尖,提醒着它,他体内,亦有足以摧毁它的力量。
想到他方才所做之事,系统光脑的颤动更剧烈了。
男主这是将宿主的心魔之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他刚刚,使用了禁术!
任何禁术都以反噬自己身体或神魂为代价,更别说加上不属于自己的心魔之力了…
走到殿门外的青年忽然半跪在地上,停顿许久,又爬起身,向宗门至高处的峰顶走去。
半个时辰后,系统探察到属于男主的生命值在不断减弱,它飞到半开的窗户前,凌云顶上空电彻雷鸣……
紫衣和谨卓守在凌云顶山腰处,面色凝重冷沉。
“都怪你,若你当日不提引魔禁法,少主就不会想到将魔气转移到自己身上,更不会来受这份罪!”紫衣指责道。
谨卓紧皱着眉头,当日少主随口一问,他也就随口一说,谁能想到少主真的瞒了所有人修习禁术。
紫衣看着谨卓难受的神情,恢复了些理智,叹息道:“不过以少主的性子,就算你不说,他也会查到,结果还是一样。”
少主不愿九雾受雷罚,帮她驱逐心魔的办法只有这一种,以自身为导体,一点一点将心魔之力引入自身,再
利用凌云顶驱除杂念恶念的雷罚将心魔抽散。
可他人心魔之力便如燎原之火,纵使短暂扑灭,日后若再生变故,风吹又生……-
九雾醒来时,玄意刚好从殿门回来,携着一身冷风。
九雾无比自然的伸出手,玄意步伐一顿,走到她身侧,拿出昨晚准备好的竹青色衣裙,为她套上,系好。
九雾握住他冰凉的手腕,疑惑道:“你的手,怎么一直在抖?”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皱起眉:“你伤口又裂开了?”
玄意弯起唇角,缓缓摇头:“去了趟水牢,可能沾了那里的味道。”
他说完,施了个清洁术,血腥味消失。
“今日你便回自己的住处吧。”
九雾扬了扬眼尾,轻哼了一声:“那太好了,我早就不想在此处待了。”
她说完,一把夺过玄意手里的发饰,随意的插在发间,一刻也不停留地走了出去。
玄意紧抿住唇,抑制不住的呕出鲜血来,指尖不住的颤抖着。
“你到底怎么了?”
已经离开的少女又出现在他身后,玄意目光一滞,回头看去。
阳光洒在她的发丝侧颊,将她的眉眼覆上一层柔软的透明之色。
他的衣袍在回来之前已经换过,饶是如此,脊背之处又印出点点斑驳血迹。
九雾拧起眉,走到他身后将他外衫扯掉。
还未看得仔细,被玄意拉进怀中,指尖覆上她眉眼:“别看了。”
九雾刚要开口,又听玄意问道:“你在担心我?”
“谁担心你,昨天我系的绷带整齐又好看,谁允许你又受伤了?真是浪费我的手艺。”
“是,阿九最厉害。”
九雾怔住,玄意说完这话,自己也怔住。
他刚刚唤她,阿九?
九雾面色一冷,一把推开他,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玄意缓缓怵起眉,阿九……
他刚刚竟唤她“阿九”,很陌生,又很自然……
他看着少女冷漠的背影,那晚,许墨白便是如此唤她的,她是不是,不想他如许墨白一样这般唤她?会不会…因为这个更讨厌他了。
玄意心脏被撕扯着一般酸涩,喉间充斥着一股腥甜,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那股几近涌出的戾气。
这两日,他表面不在意那个短暂拥有过她的少年,实则心里嫉妒的要疯了,恨不得亲手将那人杀死抹除,不留一丝痕迹才好。
可他也知,若他真的这般做了,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玄意缓缓攥紧手,现在他有些后悔了,仅仅一个称呼,便让她毫不留情地推开他,脸上不掩嫌恶与冷漠。
他害怕,若有一日那少年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唤她一声“阿九”
她会不会又毫不犹豫地跟他离开……
这般想着,玄意趴在床沿上,心中不安的扭曲着,不知不觉晕了过去。
九雾亦是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难受,这么多年她日日都想从他嘴里听到那声“阿九”,可他说了,九雾才知,她想的并非那声“阿九”,是从前的他回来。
显然没有。
那这声阿九,不过是在嘲讽她多年来的执念。
接下来的几日,九雾窝在自己住处没有出门,玄意亦是不曾来寻过她。
三日后,玄意拿着道仙姑命他交给九雾的本命剑诀走出主峰议事堂,迎面撞见两个女弟子。
宗里都说少主此次回来必定是要将心爱的女子带回的,成芸等了许多天,寻人打探,才知玄意此行并未带回其他人。
她看着走出主峰芝兰玉树的青年,按捺不住迎了上去:“少主。”
玄意脚步一顿,耳边又出现了聒噪烦扰的声音。
[少主没有带人回来,定是与外面那狐狸精断了。]
他视线又转向成芸身旁的女弟子。
[少主看我了…他该不会是……]
玄意恹恹的收回目光,转了个身,从二人身前绕过去。
身后的紫衣忍不住勾起唇角,少主此次回来,比以往少了些风度,多了些不耐……
这样也好,既然无意,好过给他人误解的机会。
成芸脸色一白,小跑着追上玄意:“听闻少主受了重伤,这是我精心研制的伤药…”她将手中的瓷瓶拿出。
玄意对她微微颌首:“多谢好意,我不需要。”
他脚步未停,成芸眼珠一转,又道:“听闻九雾师妹已经出关,少主可有见到她?”
从前玄意最是不耐烦九雾了,说不定有九雾做对比,能对她多些耐心……
前方的青年停下脚步,侧目看向她:“你是如何得知她出关?”
成芸不假思索便道:“今日所有弟子都知道九雾师妹出关了啊。”
[也不知她怎么想的,从前喜欢少主,出关以后竟勾搭上了逐云师兄,听说两人下山游玩刚回来,晚上还要去偏峰看星星看月亮……]
“在哪?”
“什么?”
成芸视线触及到青年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的脸色,尤为不解。
青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眉眼却泛起了猩红,无端令成芸心中升起惧怕之意,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说,她在哪。”
第34章 正常还是不正常?她不过是图新鲜而已……
偏峰,九雾坐在树上,裙摆随着冷风摇曳着,像是层叠绽开的花苞。
逐云脸色微红,怀中抱着少女吃剩的点心。
这么多年来,喜欢九雾的宗门弟子数不胜数,逐云这个掌门首徒亦如是,奈何她一心看着少主,对其他人温柔礼貌,却难掩疏离。
逐云从未想过,有一日能单独与她下山游玩,看星星看月亮。
他心中知晓,九雾之所以没有拒绝他的邀请,是因五年前,她为玄意猎捕妖兽时受了伤,而他,碰巧去秘境中探察,偶然间将受伤的她带回宗门。
他还记得,那时的少女身上多处重伤,被多只妖兽撕咬,却仍死死抱着猎来的紫狐不松手,眉眼中的偏执与决绝与平日里所展现的温顺无害大不相同。
便是那时,逐云对这个素不相识的师妹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有些羡慕被她爱着的人。
逐云抬目看着九雾,她随手将手中吃过的青糕递给他,又呆呆地望着崖边,逐云一反常态的没有将青糕放到怀中的油纸袋中,视线看着青糕上的淡淡齿痕,像是被夺舍了一般,在上面咬了一口。
甜腻的气味融化于舌尖,逐云愣住,而后连耳根都蔓延了大片的酡红。
树上的少女忽然看向他,他指尖一颤,青糕落在地面上。
掩饰一般地飞身坐到她身侧,盯着她唇角的糕屑:“师妹,这里。”
他抬起手,点了点唇角处,九雾茫然。
逐云指尖蜷缩一下,而后抬起手,凑近她唇角。
“九雾。”
逐云动作一僵,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崖边的青年,他姿容矜雅,身着与宗门弟子一般无二的月白色宗袍,那平平无奇的宗袍穿在他身上,每一处的褶皱都好似精心设计过一般,高洁又贵气。
玄意身影一闪,转眼便将逐云身侧的少女抱在怀中,那双波澜不惊的凤眸淡淡的瞥了地面上的青糕一眼,没有言语,便令逐云面色涨红。
“首座师兄,有此闲情逸致,不如都守在主峰为宗主分忧。”他说完,逐云膝盖一颤,强大的威压令他险些跪倒在地。
九雾动了动,被腰间的手紧紧箍住。
逐云注意到他的动作,想起近日来的传闻,脸色骤变。
少主生了情根,竟是对……
他看向玄意怀中的少女,脸色惨白。
“师兄可还有事?”玄意挑了挑眉。
明明是他与师妹先到的此处,玄意的出现,到像是他才是碍事之人。
可奈何身上的威压感几乎令他喘不过
气来,逐云勉强的牵起唇角:“少主说的是。”
他说完,在青年冰冷的目光下拖着沉重地步伐离开。
下山前,他又回头望了一眼,瞳孔震颤大惊失色。
只见那向来清心寡欲皎皎如月的少主,将怀中的少女抵在树上,虎口禁锢着她的下巴,清冷的眸子因滋生出的占有欲泛着猩红,一点一点的将少女唇角的碎屑舔拭干净……
玄意目光微沉,近乎粗鲁地掠夺着九雾唇齿间的呼吸,他温热的唇瓣像是要将九雾的唇肉碾碎一般,下颌处传来的力道令九雾难以将唇合上,被迫仰起头,承受着青年攻城掠地般搅着她的舌撕咬摩挲。
九雾眼角泛起泪花,呼吸微乱,双手被举过头顶按在树上,唇边灼热的呼吸下移,她脑袋逐渐发昏,在神智迷失的之前,她挣开双手的禁锢,毫不迟疑的抬手甩了面前之人一巴掌“啪!”
玄意黑眸翻涌着波涛巨浪,胸口下汹涌的醋意几近将他淹没,糜烂如浆果般的红唇被九雾的利齿擦破,令他眉眼少了几分清疏多了些妖异。
他嗤笑一声,笑意不大眼底:“你刚刚和他在此处,不挺开心的吗?”
他轻轻眯起眼:“怎么,嫌我出现坏了你的好事?”
九雾瞪着他:“我与何人开心与否,与你何干?”
玄意眼睫一颤,他伸手想要拉九雾的手,被九雾一把甩开:“管好你自己。”
她说完,从玄意身边绕过,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的好事?
别说她与逐云清清白白,就算真的想做些什么,也轮不到他来说些什么。
青年靠在倚在树上,黑眸暗沉,周身散发着恐怖的戾气。
良久后,他轻叹一声,声音里流露出些许委屈与无奈:“就不能,乖一点吗…”
夜——
床榻沉睡的少女,额间泛起细密的汗珠。
浓墨色的魔雾顺着交握的指尖蔓延至另一人的血脉中,青年直勾勾的盯着少女,用洁白的素帕将她额上的汗水拭去。
俯身轻轻吻了下她的唇角,温热的呼吸交缠到一起,心中起了杂念,脑海中不断叫嚣这。
不够,还不够……
他撬开少女的软唇,搜刮着唇齿间香甜的津。液,呼吸更加急促,不知是内里两股力量冲撞引起,还是少女那泛着酡红的睡颜,细碎又灼热的吻蔓延向下……
九雾难耐的轻吟出声,想要睁眼,却好似被困在一池温水中,池水没过口鼻,掠夺了她的呼吸,在她几近窒息的那一瞬,又漂浮上来。
而当她刚松口气时,四肢好似被水草缠住,动弹不得。
玄意埋在她颈间,用了很久才平稳了呼吸。
他深深地看着她,情绪的起伏令他体内的气息冲撞的更加严重,脸色也比之前更加虚弱。
待到二人指尖的魔息消散,他轻轻吻了下她额头,为她掖好被角,步伐缓慢地走了出去……
凌云顶上空的雷霆比以往更加刺目,跪在中央的青年双拳紧握,额头两侧青筋暴起。
紫色粗硕的雷电劈下,好似如万千锋刃将血肉分割凌迟,许是心中杂念过甚,那万钧的雷霆震天,便是连山腰处布下隔绝结界的二人都忍不住膝盖发软……
次日,九雾坐起身,她身上的寝袍与昨夜睡前无二,干净整洁,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她的身躯。
她下了床榻,拿起玉梳,坐在水镜前,眸光微滞。
她脖间印痕的颜色好似更深了些……
她微微掀开衣领,锁骨之上的痕迹亦是如此。
这些痕迹是在几日前被玄意弄出来的,可她都已经回来好几日了,这印子不仅没减淡还更加严重了些?
饶是九雾再迟钝,此刻也察觉出了不对。
她敏锐地发现,系统好似许久不曾说话了。
“系统,出来。”
九雾声音里含着冷意。
系统打了个激灵,心虚地问道:“宿主,怎么了?”
“我睡着以后,可有人来过此处?”
九雾虽这般问,但语气已经笃定,并且她已经猜出是谁。
毕竟她所在的妄虚峰,亦是他之所在,不会有人胆子大到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行鬼祟之事。
系统知晓瞒不过九雾,但又惧怕玄意,犹豫了片刻,光脑一亮。
男主只说不要告诉宿主他帮她驱除心魔之事,又没提连他出现在此处也不能说。
那就怪不得它了。
“是男主。”
九雾并不意外,她道:“这段时间,他来了几次。”
“每夜都来。”系统毫不犹豫将玄意出卖。
九雾磨了磨牙,气得笑出声来。
好啊,她调教的狗,如今倒是越发不要脸了。
白日里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晚上竟行那变态之事!
眼看九雾误会了玄意来此处的目的,系统缩了缩脖,可不是它不帮男主解释呦,是男主威胁它不能说的。
不过,宿主倒也没说错,谁家好男主能忍着剧痛都不忘了贴贴呀……
虽然没到要屏蔽的程度,但一想起那一本正经的青年对着宿主又啃又咬,系统实在没眼看。
“系统,若他下次再来,记得把我叫醒。”
系统蜷缩成一团,只觉得自己简直太苦命了,一边是神识敏锐的可怕的男主威胁,一遍是最亲近的宿主交给它的任务,实在是太为难统了……
系统不愿宿主对自己失去信任,所以在当夜,它还是把宿主叫醒了。
系统叫醒九雾的时间,正好卡在玄意吸收九雾魔息以后,亲昵地吻着她之时。
九雾眼睫一颤,伸手环住玄意的脖颈,玄意眼眸一深,呼吸更加灼热,好似怎么也吻不够一般,唇瓣发麻也不肯松开。
“逐云哥哥……”
玄意神色空白,难以置信地望着九雾,心脏如被一双手紧紧攥住,极力地撕扯着他的神智,他望着少女熟睡的媚颜,眼眸空洞又茫然。
他大抵是听错了。
这般想着,脸上表情却越发难看,一双狭长的凤眸好似沁了血一般微微眯起。
他凑近九雾,舔拭着她圆润的耳垂,少女依赖般的凑近他,玄意眸光一软。
“逐云哥哥。”
玄意身体彻底僵住,自虐般地咬住自己的唇肉,脸上血色尽失。
他坐起身,如一尊雕像般背对着九雾,脑海纷乱无比,喉间不断涌出腥甜。
他极力抑制着想把床上之人弄醒的冲动,连带着指尖都在发抖。
他们做了?
玄意猛地起身走了出去,生怕下一瞬做出什么失去神智的事情来。
根根分明的长睫悬挂着湿意,一言不发地走到凌云顶。
他怕再晚一分,他便要亲手解决了那个含在她口中的名字。
玄意离开后,九雾睁开眼,抑制不住笑出声来。
明日他若还来,她还气他。
“宿主,要不然明日换个人名?”
它怕那个叫逐云的师兄,有危险啊……
玄意休养半日,还未来的及去寻逐云的麻烦,便又在其他弟子口中得知九雾又和其他人赏星看雪,接连几日,每夜都能在她口中听到不同的名字。
就连紫衣和谨卓都有些看不下去,心疼自家少主,玄意竟诡异得麻木了。
有一日,紫衣实在忍不住:“少主,我这就去把那些与九雾接近的弟子抓起来,挨个揍一顿!”
玄意将手中关于魔宗的消息整理好,头也未抬的道:“宗门里事物繁忙,我鲜少抽出时间陪她,她去寻些新鲜感也在常理之中。”
紫衣嘴角抽搐,常理?之中?
谨卓看向玄意,冷硬说道:“都怪九雾,少主为了给她驱除魔息,不惜损伤自身,她非但不感恩,竟还与他人花前月下。”
玄意将手中的卷轴重重放下:“她没有错。”
她只是被其他人迷惑了眼,她有什么错!
她虽夜夜口中唤别的男子名姓,但他查了,她根本没有与那些人亲近,她只与他亲近。
她对他们客气又疏离,也不曾动手打过那些人耳光。
她只打他。
她不过是图新鲜而已,对……
紫衣和谨卓还想说什么,被玄意冷的可怕的神色止住。
他推了谨卓一把,谨卓对他使眼色。
少主看起来很正常。
紫衣瞳仁瞪了瞪。
就是看起来太正常,才不正常!
第35章 六十年前,禁术“他选择了后者”……
玄意将所有妖邪与魔宗在澜鸦城为非作歹的卷轴抱在怀中,刚准备起身,一暗卫自门外慌促而来。
“少主不好了,有弟子察觉到魔宗气息,追踪而去竟看见一个魔修进了九雾的住处!”
“现在事情闹大了,不光是宗门其他弟子,就连戒罚堂青云长老也动身向着妄虚峰去了。”
紫衣紧皱起眉:“怎么回事,宗门怎么会混入魔宗之人!”
“少主……?”他一转头,玄意已然消失在原地。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妄虚峰而去,为首的戒罚堂长老面色冷然。
“我看到了,那人就是进了九雾师妹的住处,并且与九雾师妹看起来还很熟识亲昵的模样。”
“我也看到了,九雾师妹还抱了那人。”
“长老,九雾自出关以来行事无所顾忌,不仅时有与男弟子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如今竟还与魔宗之人沾染,实在是有辱门风。”成芸抱着手臂。
她身后的女弟子也道:“没错,我们万树宗是天下第一剑宗,又不是什么合欢派,名声都让她给败坏了!”
戒罚堂长老身侧有一身姿高挑的女弟子,她缓缓皱起眉:“两位师妹说话也太难听了些,我们万树宗又不是什么古板守旧的宗门,男女之事并未刻写在门规里,更何况,如今我们并未亲眼见到九雾师妹与魔宗之人有牵连,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你们如此着急定罪,是否太过牵强?”
另一旁的逐云也道:“我先前的确与九雾师妹单独下山游玩,但九雾师妹行事皆有分寸,与我亦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如今事情还未查清,慎言。”
他说完,身后许多弟子附和道:“确实啊,是我约九雾师妹观雪,同门之中不能看个雪景吗?”
“没错,我送给九雾师妹的发簪她都没收,怎么就有辱门风了!”
“够了!”戒罚堂长老青云呵斥道:“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像什么样子!”
青云看向先前追踪魔宗之人的几个弟子:“你们可确认那人进了九雾住处?”
“我等见那人行踪诡秘,便跟了上去,追踪途中被那狡猾的魔修甩开,但循着那人身上的血腥气一路跟到九雾师妹住处,而后九雾师妹便伸手抱了那人,还将他带进了房中,我们留了两人在九雾住处外守着,其余人去寻各位长老。”那弟子恭敬道。
青云面色一凛:“既有人守着,人就跑不了,去看看便知。”
……
当众人行至妄虚峰,留在此处看守的几人走上前来:“青云长老。”
“你们在此处看守,可有异常?”
那几个弟子恭敬道:“人进了九雾师妹的住处便再未出来过。”
青云长老面沉如水,抬步向九雾住处走去。
不同于其他峰人满为患,妄虚峰只有两座寝殿,一东一西相隔甚远,饶是如此,一想到九雾能同玄意住在一个峰上,成芸恨不能她马上被逐出宗门。
她凭什么?
不过一个凡间来的孤女,不仅被那心高气傲的道仙姑收为弟子,还成了玄意唯一的师妹。
宗门里所有人都夸赞她温柔又谦逊,只有成芸早就看出她哪哪都假,成天顶着个虚伪的笑脸,以为施些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人心,看起来做事滴水不漏毫无错处,实际上小小年纪心思深沉。
好在,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她讨厌的人终于要被揭穿真实面孔了,成芸想想就开心。
“那魔宗之人当真就在九雾师妹房间!”有弟子小声道。
众人抬眼望去,薄薄的纸窗上映出两道的身影,姿态亲昵的依偎在一起。
“看这样子,九雾师妹不仅与那魔宗之人熟识,二人说不定早就互诉情衷,私定终身了。”成芸勾着唇说道。
先前还有人因她之言反口斥责,这一次,众人都安静下来,难以置信的望着那两道身影。
下一刻,房门被自内打开,在看到那人的面容时,众人大惊失色。
“少主?”
“竟是玄意少主!”
“不是说九雾住处的是魔宗之人吗?怎么会是少主!”
成芸呆滞在原地,指尖陷入肉里,面容扭曲地喃喃道:“不可能的……”
怎么会是玄意,玄意不是最讨厌九雾的吗……
青云长老重重的咳了一声,脸上神色说不出是好看还是难看,嘴角有些抽搐。
逐云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这些人的神情,与当时他看到那一幕,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他此时只有一种感觉,终于不再是他独自一人承受这个秘密了……
玄意扫视着众人,目光落在青云长老身上,他微微颌首:“青云长老,您带这么多人来此处,可是有要事?”
青云长老下意识看向最初追踪魔修的两名弟子,那两名弟子视线落在玄意身上的玄色衣衫上,面露苦色道:“玄意少主今日衣衫颜色与那魔宗之人相同,想来是我等看错了。”
说话之人挠了挠头,可他们明明是追踪着血腥气才来到此处的……
“魔宗之人?”玄意怵起眉,而后剧烈地咳了几声,似是旧伤未愈。
“我万树宗内竟会有魔宗之人侵入……”他侧目看向人群外的谨卓:“全力搜捕。”
青云长老身在长老堂,玄意与道仙姑坦白喜欢自己师妹那日,他们与宗主同在,虽对此事并不赞成,但玄意先前已然在凌云顶受了半个月雷罚,后又孤身探察无尽深渊地形,如今有帝主诏令在身,他动了情念之事已成定局,便是宗主也无力左右。
青云叹息一声,今日闹出这般乌龙场面,也是他失责。
他看向一旁眼圈通红的成芸,若非前来禀报之人被她撞见了,四处宣扬,这人也不会越聚越多。
宗主千叮咛万嘱咐玄意的私事万不可闹大,如今被他女儿一搅合,往后一段时间宗门里便是想静,也静不下来了。
“既是误会,都散了吧!”青云长老说完,拂袖而去。
剩下的弟子一步三回头地看向玄意和殿中的少女,直到走出妄虚峰才躁动起来。
“玄意少主动了情念对象竟是九雾师妹!”
“先前看九雾师妹与少主疏远,还想着二人在那妄虚峰上定是尴尬至极,没想到转眼二人修成正果了……”
“补药啊,前几日九雾师妹答应与我一同看雪景,我还以为终于要守的云开见月明了,我的师妹啊!”
“九雾师妹答应你看雪景,只会是她真得想赏雪了,与你无干,你自己照照镜子,你与玄意少主哪里有可比之处?”
“我还想呢,到底是哪样的女子值得少主去凌云顶受雷罚半个月都不妥协,我早就说,没有人会不喜欢九雾师妹的,谁说少主厌恶九雾,少主可太爱了……”
“成芸师姐呢?她去哪了?”
成芸站在院落中央,挡在玄意身前:“你从前不是最是厌恶她的吗?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玄意垂眸看向成芸,对于成芸,他印象并不算深,记住她的名字,也仅是因为她是宗主之女。
[九雾只不过是一个运气好的孤女,如何能配的上玄意,定是使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腕才让攀上玄意!]
“芸师姐,你逾矩了。”
成芸猛地上前一步想要拉玄意的手,被身后另一女弟子拽住。
玄意退后一步,眉眼覆上寒霜。
成芸还想说什么,被身后的女弟子拉走:“师姐,莫要冲动,我们先回去……”
成芸离开后,玄意转身看向殿内,九雾打开殿门,想要说什么,玄意道:“我还有事,先行离开。”
九雾茫然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向系统问道:“他怎么什么都不问?”
一刻钟之前——
九雾听到异动走出门去,迎面撞上了身受重伤的冥檀,她哪里有那般好心,去救一个在书中间接杀死她的人,相反,在察觉冥檀身受重伤,九雾杀念起,并不想放过杀了对方的好机会。
冥檀似是看透了她所想,苦笑的倒在九雾怀中:“姐姐收留我片刻,我告诉姐姐一个关于恶魔果实的秘密。”
与此同时,九雾发觉住处周围已经有
弟子徘徊,她把冥檀扶进殿内后,应冥檀要求,给了他一颗止血的丹药,随即玄意便出现在了她的住处。
她不知玄意是否误解,青年在看到冥檀之时,脸色冷的可怕。
冥檀在服用过解药后,对她耳语:“我会将答应姐姐的东西放在妄虚峰下的树林中。”
他如此说,便是为了让九雾帮他阻拦玄意。
说完便堂而皇之的从玄意面前翻窗离去。
玄意没有去追冥檀,只是问了九雾一句:“你想放了他?”
见九雾没说话,玄意微微勾了下唇角:“那便放了。”
……
九雾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灵契石,她刚刚若不放冥檀离开,如何能拿到恶魔果实的秘密,有这灵契石在,她依旧可以趁他重伤解决了他。
这般想着她算了算时间,想来冥檀已经逃出了妄虚峰。
九雾指尖在灵契石上一点,身形消失在殿内。
万树宗灵气充裕,即便是冬日,林中树木也不似澜鸦城那般枯竭,郁郁葱葱的枝叶满是生机。
九雾顺着灵契石的牵引,来到走进林深之处,行至一棵平平无奇的树木旁,与另一端的感知消散。
她意外的挑了挑眉,难道是冥檀早已猜出她的心思,先行将灵契石摘下了?
九雾抬起眸子,枝芽上系着的布条摘下。
视线落到布条之上的字迹,瞳孔微缩。
冥檀所说的恶魔果实的秘密,竟是如何活着剥离恶魔果实。
每月月缺,是魅魔魔力最为强盛之时,而在月缺的第一个时辰,也叫残月之兆,魅魔的力量会与天地怨念所融合,那段时间,魅魔会短暂的感知不到自身的存在,更无法操控恶魔果实……
九雾手中的布条化为灵晕消散,她喃喃道:“残月之兆……”
“宿主,你想将魅魔的心脏剥除吗?”系统问道。
九雾摇头:“我不知道……”
她不想一辈子受制于人,可剥除恶魔果实,同样前路茫茫。
她的心魔。
怎么也练不出的本命剑诀。
道心已毁,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宿主,你忘了我是女配逆袭系统了吗?我会帮你,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系统轻声道。
哪怕很艰难,但只要宿主想,它一定会竭尽全力改变她的命运。
是任务,也出自真心。
冬末的阳光明媚又温和,就来吹来的风也少了几分冷意,青绿色的灵契石悬挂在青年修长的手指上。
“玄意,将我的东西还给我。”被吊在水牢中的少年目眦欲裂。
玄意掀起眼眸,缓缓勾起唇角,指尖上的灵契石化为齑粉落在地面上。
“血杀门门主,初次见面,久仰。”他干净的鞋底踩过地面上的齑粉,走到岸边。
冥檀看着印在地面上的齑粉,瞳孔一缩,浅色的眼眸如野兽一般阴狠又嗜血。
“你当着姐姐的面做出一副大度又从容的神情,实则心里已经嫉妒我嫉妒的要死了吧?”
冥檀勾起血唇,这仙门少主在九雾面前不声不响放任他离开,实则他刚踏出妄虚峰不久,便被他派来的数十高阶修士围剿在原地。
冥檀笑了起来:“你将灵契石毁了又有何用,姐姐答应让我做她的狗,你若杀了我,她会恨你的。”
“我不杀你。”玄意面色平缓,好似并不在以冥檀的话,长袖下的手却紧紧攥住,用力到发白。
他看向紫衣等人:“从他嘴中撬出血杀门在揽月地界各个据点,还有已经投靠血杀门的正道宗门。”
冥檀“啧”了一声:“你问,我就说吗?”
[投靠血杀门的小宗门并不少,不过一群用过就丢的废物,就算查出来又如何呢?]
玄意眸光一闪,看来仙门的确不像从前那般团结了。
他看向冥檀:“你说与不说,我并不在意,血杀门没了门主,不过一盘散沙。”他说完,看向紫衣等人:“我们布在西决的人手如何?”
紫衣道:“一切就绪。”
“好,传我令,即刻围剿血杀门总部。”
玄意淡淡的瞥了冥檀一眼:“冥檀公子不说,总会有人说的。”
水蝎爬到冥檀伤口处,寒毒顺着伤口蔓延,发作的更快,冥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玄意转身,又顿住:“她骗你的。”
冥檀惨白着脸看向玄意,只听他道:“她才不会将你当做她的狗。”
玄意目色淡然地缓步离去。
他才是。
夜——
九雾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一会在想那个所谓的“残月之兆”一会又在想玄意今日看到冥檀,是不是有些宽和安静的过分了。
想着想着,殿门外传来异动。
而在殿门被推开那一瞬,脑海中睡意袭卷而至,九雾皱起眉,用力的咬了下舌尖。
刺痛感驱散凭空而来的困顿之意,她背对着殿门,今日玄意帮了她,她决定不捉弄玄意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九雾眼珠转了转,想突然起身吓他。
只是还未等她实施计划,下一瞬,心脏被攥紧一般难受,她咬住唇,垂眸看去,她的胸口,指尖,不断向外输送着魔息……
而身后,是青年痛苦难抑的喘息声。
九雾睫毛颤了颤,精致的眉眼不可置信般的凝滞住。
他,他在……
将她的心魔之力引到自己身上?
九雾张了张嘴,喉间像是哽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直到青年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她苍白着脸起身跟上他。
玄意脚步虚晃,痛意让他思维变得迟钝,并未发现身后的小尾巴,与往常一般踏上凌云顶。
紫衣和谨卓察觉到隐匿身形的九雾,一时有些棘手,人已经跟到这了,想来是瞒不住了。
还有,他们也想让九雾看到少主为她所受之苦。
二人默契的侧过身装作不曾看见九雾,而后布下隔绝阵。
九雾看着跪在凌云台中央的青年,如树干般粗硕的雷霆落下,每落下一次,他周身萦绕的属于她的魔息便散去几分,今日他为了给她遮掩换上的玄色衣衫濡湿一片,血水滴滴哒哒的从袖口滴落到地面上。
九雾怔怔地望着玄意,胸口如被挤压一般,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干涩。
系统感知到九雾内心的挣扎,亦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谁知九雾并未质问它关于玄意的事情,沉默了许久,直到天际渐明才离开此处。
回去后,九雾一整天都不曾出去,她拿起先前玄意给她送来的本命剑诀看了起来。
这些剑诀都是道仙姑精心为她挑选的,九雾脑袋很聪明记忆力也好,看过一遍,这些剑诀的招式便已记在心里。
她随意折了根柳条,在院中练了起来。
直到额头覆上一层薄汗,她靠在院中的红梅树下。
道仙姑给的新剑诀没有水龙决那般稀有罕见,但也都是其他散修望尘莫及的高阶剑诀,九雾练的还算顺畅,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本命剑诀人剑合一,她缺少的,恰恰是那种感觉。
但比之连形影也练不出的水龙决,已经算是进展迅速。
在一旁的系统汗颜:“宿主怕是不知晓自己天资有多出众,高阶本命剑诀,若寻常修士练到宿主这个程度,少则三月,多则几年,宿主只用一下午便将高阶剑诀练得初见形影,这已经不是进展迅速了……”
有点像开了挂……
九雾摆动着手中的折柳枝:“我若真的天资出众,为何练了五十年的水龙决,却还在原地踏步?”
在得到水龙决后,她曾很长一段时间不眠不休想要亲眼看一看,这无数人瞩目的功法是如何的惊艳,所有的剑招剑法皆已在心中倒背如流,可越是努力,就越是无力。
这令无数人心神向往的天阶本命剑诀,在她手中,就像是蒙尘的明珠,看不到丝毫光亮,可她不甘,所以这五十年间,她只有两
件事,一是跟在玄意身后妄图得到他的目光,二是执着于怎么也无法练出的水龙决。
系统想到,剧情中,反派女配直到魂飞魄散,也未能使出自己的本命剑诀,一时有些心疼,宿主的天资明明那么好,若非性子太过执拗,认定了一件事就无论如何也不放下,她的结局或许天差地别。
“也许水龙决真的不适合宿主,并非宿主自身的缘故。”
九雾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良久后,她站起身:“系统,我决定了,我会剥离恶魔果实,改变书中的结局。”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系统懵在原地。
它看着九雾向殿内走去时轻快地步伐,开心的围在她周围打转。
宿主虽然没说,但系统知道,她心里的执念,好似散去了不少。
是因为男主吗?
因为她看到了男主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帮她驱除魔息?
九雾撑着下巴坐在窗前,她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的第一选择只会是自己。
从前她爱玄意,为她做了许多事,这些不只源于玄意这个人,更多的是,她希望玄意变回那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大哥哥,她喜欢大哥哥,为了自己的情绪,她可以忍受玄意数十年如一日的冷待。
她食用恶魔果实,也是因为它能让她变强,去做些满足自己情绪的事情。
其实早在得知恶魔果实是魅魔的心脏时,她便有些后悔了,她讨厌魅魔,一想到自己未来很可能被他控制,就更讨厌了。
只是她没有办法去摆脱这个局面。
如今她知晓了安全剥离心脏的方法,又发觉玄意对她,好似并不如她所想的一般仅沉迷于肉。欲的纠缠,他虽不再是她喜欢的大哥哥,却还是能为了她奋不顾身,她很满意。
他为她驱除心魔,便是解决了她心头大患,她好似没有什么理由执迷不悟下去了。
即时止损,为了自己。
为了不受束缚自由自在的活着……
“系统,下次月缺是什么时候?”
系统道:“半月之后。”
九雾想通了要剥离恶魔果实后,整个人都明媚起来,夜半,她依旧强撑着精神没睡。
待到玄意吸收完她的魔息后,轻柔的吻意落在九雾唇角,九雾翻个身将他压在身下。
玄意见九雾清醒,一时有些慌乱。
他张了张口,想解释,被九雾堵住唇舌。
二人交缠的呼吸灼热又滚烫,九雾的手不知不觉游离于玄意的衣襟里。
玄意脸色苍白,内里还有挥之不去得痛意在冲撞,他按住九雾的手,九雾挑了挑眉:“今日还是动不了吗?”
玄意想着尽快去凌云顶驱除魔息,便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况且,这些日子夜夜承受雷罚,身子耗损严重,就算他想,也有些无力。
九雾跨坐在他身上,指尖一勾,衣衫半褪。
她垂下眼睫,上扬的眼尾如蛊惑人心的妖精,沾染上欲。色的容颜漂亮的惊心动魄。
玄意喉咙滚动了下,妖精俯身轻咬在他凸起的喉间,声音软媚:“你动不了,我来动。”
玄意目光凝滞,眉眼下因这句话泛起了酡红,他微凉的指尖被扣住:“我还有事…”
他挣扎了下,刚起身被少女环住脖颈,她柔软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肩头:“最喜欢乖狗狗了。”
玄意动作停住,一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也忘了问她今日突然的异常,指尖缓缓箍住九雾的腰肢,终是沉溺于难逃的欢愉。
这是第一次,玄意在与九雾亲热时没有挨巴掌,喜悦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后来九雾累了不想动了,仍被青年托着不放。
脊背处的伤口再一次裂开,青年好似感受不到一般,轻声哄着怀中的少女继续下去……
九雾又一次不知所觉地晕了过去,她不知玄意何时离开,醒来时周身已经被清理干净。
玄意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仅旧伤复发,又被凌云顶的雷罚劈了两个时辰,走出凌云顶时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幸亏紫衣和谨卓察觉不对才将人带回寝殿。
饶是如此,夜半子时依旧准时的出现在九雾的住处。
紫衣与谨卓已然与他说了九雾知晓他为她驱除魔气之事,他瞒着她,是怕她厌恶他多管闲事,更不想以此来裹挟于她。
可她知道了,不仅没有斥责他,还夸他是乖狗狗。
玄意愉悦地勾起唇角。
今夜他进入九雾殿中前没有再施下令她沉睡的法决,看到九雾乖乖的趴在床榻上,没忍住又吻了她许久。
“今日我自己去凌云顶吧。”九雾红唇潋滟,轻声道。
玄意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不行。”
“为何?”九雾慵懒的靠在他肩头。
玄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潜意识里便觉九雾若上了那凌云顶,会难以离开。
玄意没说话,将九雾放下:“还有三日,你体内的心魔之力便可彻底驱除,只要你稳住道心,以后便与常人无异。”
“可你伤得很重,我会心疼。”九雾眼也不眨的说着违心之言。
她才不想去凌云顶,那里的雷罚痛死了。
一时间,她又想到幼时那几天几夜都不曾停下的雷罚,那时她还年幼,亦不知杂念是什么,便被劈得奄奄一息。
如今她心魔滋生,去凌云顶不是自己往死路上撞嘛……
玄意耳根滚烫,他压制着不断上扬的唇角道:“我有剑骨之力护佑,伤口愈合的快。”
她说她心疼他,玄意眉眼柔软,心中愉悦。
九雾捏了捏玄意好似要被烫熟的耳垂,一口含住:“那好吧,乖狗狗想要什么奖励?”
玄意身子一僵,体内的异样如同闪电一般袭遍四肢百骸。
“等,等我身体再恢复一些……”
九雾“噗”地一声笑出来,她轻轻拍了拍他瘦削的侧颊:“什么啊,我是说,等你回来……”
“明日恐怕是不行。”玄意轻咳了一声,明日他还得去趟水牢。
“替你上药。”几乎是通一时间,九雾道。
玄意一愣,他看向笑的脊背发颤的九雾,整张脸迅速爬满红晕。
突然想起道仙姑前来看望九雾那日,他也是如此这般逗她的,很快便反应过来九雾是故意报复于他。
他委屈又不满地道:“你怎么这么坏?”
九雾笑够了,轻轻蹭了蹭他鼻尖:“狗狗好可爱。”
玄意瞬间没了不满,乖乖地任由她指尖在自己的腹肌上抚摸。
等她摸够了,玄意将她放在床榻上,又吻了吻她额心才离开。
接下来的三日,白日里,九雾闭门练剑,晚上替玄意上药,时不时撩拨他一下,偏偏他身上有伤,不能真得对她做什么,每次都把她伺候的舒服,自己灰头土脸的离去。
直到三日里的最后一日,九雾明显感觉身体变得轻盈,灵台也更加清晰分明,就好似日日萦绕在脑海中的雾气消散了……
“宿主,恭喜你,你体内的心魔之力被彻底驱除了。”
“只要宿主平日里多念一念清心决,便不会再被心魔又可乘之机。”
系统开心地说道。
宿主已经决定要剥离恶魔果实,对男主的执念也不再那么深,有它的帮助,宿主以后,定是前路光明!
九雾弯起唇角笑了起来,他害她生出心魔,又替她将心魔驱除,从前她囚禁他侮辱他,也算是了结了这么多年他对他冷眼相待的怨,如此,他好似也不欠她什么了。
那么,她决定以后远离他。
男女主总归是要在一起的,她折腾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想通了,她要活着,要改变自己的结局。
“就要这样!宿主,我们离所谓的剧情远远的,我们惹不起,但可以躲开!”
系统可太高兴了,宿主想通了,只要改变结局,它的任务就完成了!
就在这时,殿门被敲响。
“九雾师妹,你在吗?”
九雾起身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青年:“逐云师兄,怎么了?”
逐云急促道:“道仙姑回来了,此刻正在主峰与宗主谈及你的事情,听她所言,好似要将你带走,我寻思着事关于你,还是过来告知你一声。”
九雾面色一变,她倒是忘了道仙姑先前所言。不过如今她体内的心魔之力已经尽数驱除,她的确是要知会道仙姑一声。
“逐云师兄等等,我与你一同去主峰。”
二人来到宗主所在的青龙殿外,逐云是悄悄给九雾报信的,是以带着九雾避开了守门的弟子,从侧门入。
九雾此行本就是要找道仙姑,虽觉没什么要躲藏的,但看到向来端方沉稳的逐云如此鬼祟,也觉很有意思。
跟着逐云来到殿内,宗主逐清与道仙姑在殿内的隔间,九雾刚想抬手敲门,突然听到门内“啪”的一声,像是茶盏碎裂的声音。
九雾指尖顿住,与面色凝重的逐云对视一眼。
她自门隙中看去,视线落在端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的眼睛上顿住。
那双眼呈灰白色,双目无神。
宗主的眼睛,何时瞎了?
九雾记忆中,只见过宗主逐清一面,就是她被罚上凌云顶那日。凌云顶的雷罚响彻不停,所有人都说她是天生恶种,那时,逐清出现,欲将她赶出宗门,后来她被玄意护住,玄意不知用什么方法改变了逐清的想法,后来逐清便闭了关,一直到现在。
可她明明记得,那日逐清出现在她面前,眼睛与常人并无不同……
逐清闻到房间中的血腥味,用力的捶了下身前的玉桌。
“师妹,你能不能不要胡闹!”
道仙姑擦拭掉唇边的血迹,眉眼满是冷意:“当年你给所有人知道此事的人都设下了禁令,便是连你自己也不放过,甚至不惜自毁双目,可是呢……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如今我只想带走我两个徒儿,何错只有!”
“我说过了,你不能带玄意离开,他肩负的……”
“肩负肩负!整个天下被压在一个孩子身上,我们这些长辈都是死的吗!全天下所有修士都死了吗?逐清,当年老神仙把玄意带回宗门,不曾等到他睁开眼来到这个世间就已仙去,可老神仙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道仙姑伸手将桌面上的卷轴与茶壶拂落,满眼失望地看着逐清:“老神仙说,不可强逼他承担护佑苍生的责任,老神仙说要留给他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
逐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道仙姑接着道:“可你呢?你瞒着所有人擅自使用禁术将他的情丝与魂魄封禁,让我徒儿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变成你口中身负天下苍生,承担仙门责任,所做所行皆无半分错漏的仙门少主!”
“可他原来,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噗……”体内的禁言令发作,道仙姑半跪在地面上,不断呕着鲜血。
她抬起头看着面色冷沉的逐清:“我今日,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将我两个徒儿带走…”
“放肆!”逐清站起身:“你还要将万树宗闹个天翻地覆不成!”
“就算闹个天翻地覆,也好过你逐清再一次对我徒儿使用禁术!”
逐清转了下他那双无神的眼,手指气得微微发抖,他指着道仙姑:“在你道仙姑眼中,我逐清就是这般无耻之人?”
道仙姑费力的站起身,对着逐清吼道:“你违抗老神仙之命,是为不忠。你为所谓正道,剥夺一个孩子的情念,是为不慈。你给自己的师妹与长老堂各位同仁施下禁言令,是为不义!当年我无力反抗离开宗门,亦是因不愿再看见你这般不忠不慈不义的嘴脸!”
逐清难以置信的循着声音转向道仙姑,他猛地捂住胸口,唇边溢出一丝鲜血:“师妹离开时曾说,你只想找个僻静的山水之地好生修炼,原这只是一番托词,师妹真正离开的原因,竟是把我将那穷凶极恶之人比作一起?”
道仙姑冷笑:“当日不说,不过顾及你我二人都为老神仙之徒,如今,师兄若再拦我,我自是好好宣扬一番,让所有弟子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玉桌轰然倒塌,逐清额头两侧青筋暴起。
道仙姑不欲再与他浪费口舌,转身向房门处走去,指尖落在门上,还未推开,便被身后人之言止住了脚步。
“若这一切,都是玄意自愿的呢?”
道仙姑神色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她的徒儿她自是知晓,当年玄意为九雾用心头血祭剑元气大伤,闭关之前,那个骄傲肆意的少年第一次对她这个师父吐露心声,他说他喜欢师妹,以后要和师妹长长久久在一起。
她虽意外,却并不反对,亲自送他去闭了关。
而两月后,她再去接玄意出关,却发现她布下的结界被撤下,在万树宗能撤下她结界而不让她知晓的,唯有与她同源的逐清。
玄意出关后,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没日没夜的修行,提起九雾时,更是不见昔日的宠溺与柔软,她曾试探玄意是否失忆,答案是并没有。
所有记忆都如常,只有九雾。
玄意只记得九雾是被他带回宗门,其余的,包括二人之间的相处,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却好似与他无关。
那时,不仅是她,长老堂中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不知玄意为何会性情大变。
而她,凭着那道被撤下的结界,已然猜到了导致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她不愿自己的徒儿浑浑噩噩过此一生,去找逐清大吵一架,还未等她回去告知玄意他所遗忘的事情,便被逐清下了禁言令。
她与所有知晓玄意性情突变的长老,皆无法再对人言说与此事有关的言论。
逐清如此大费周章,又怎会是玄意自愿?
逐清叹息一声:“你可还记得六十年前,你另一个徒弟九雾引得凌云顶的雷罚不停?”
道仙姑当然记得,九雾烧毁了她的剑诀,她本意是想吓她一吓,谁知那凌云顶的雷罚竟会针对一个年仅七岁的孩童,驱恶的雷罚不停,九雾成了众矢之的。
“你以为,我为何会留一个恶种在宗门。”
凌云顶的雷罚不会出错,雷罚不停,仅因一个孩子。
也正是因为她不过是一个孩子,所引来的雷霆比之入了心魔的寻常弟子还要浩荡,才更可怕!
逐清不能将一个祸患留在宗门,是以当即决定将那孩子赶出去。
“老神仙曾说给玄意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这个选择,他已经选了,你们看到的是他一夕之间性情转变,而我在他心中留下禁术之时,比你们所看到的,早了十年。”
“他自己甘愿受了那禁术,若后来他没有动情,那封禁魂魄与情丝的禁令不会发作。”
逐清思绪飘远,想到六十年前,满身血污却执拗跪在他门前不肯走的少年,那时,他或许不明白,老神仙留给他的选择有多么可贵。
但当选择到来之时,那个眉眼桀骜向来无拘无束的少年,几乎毫不迟疑的给出了答案。
“是自由无忧不被束缚,做一个来去无拘的剑客,还是…失去自由承担起剑骨的责任,不染情爱,护佑苍生。”
“为了留那孩子在宗门……”
“他选择了后者。”
第36章 为何?剑刃没入胸口,她没有回头看………
逐云也没想到,竟听到如此隐秘的事情……
对于六十年前九雾去凌云顶受罚之事,他也有所耳闻,但当时所有的弟子皆被拦在了山腰,凌云顶处只有长老堂的长老在,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多数人并不知晓。
他下意识看向九雾,少女低垂着睫毛,睫毛根部湿漉漉的,鼻尖也微微发红。
逐云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玄意这几十年对九雾的冷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先前只以为他是瞧不上九雾,没想到其中竟如此多的波折与秘辛。
若
非他体内的封印,他大抵会一直爱着九雾的吧,九雾师妹便也不用苦苦跟在他身后那么多年……
九雾抬起眼眸,小声说了句:“逐云师兄,今日多谢你。”
她说完,便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