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祈把锦毛鼠的小脑袋压进了芥子袋,随后走出了漏风小宿舍。
他和千鸣约了辰时在千里台阶那里见面,然后一起乘坐云舟下山。
清晨的千里台阶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空气中漂浮着木兰花的幽香。
元祈站在台阶之上,吹了吹被风冻红的手,湿润的狐狸眼眸望着远处隐在云层中的小房子。
现在离辰时都过去了半个时辰,千鸣竟然还没有赴约。
虽然元祈也爱睡懒觉,但是一日的下山时间太短暂了,所以今日他是特意起了个大早。
“千鸣应当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元祈独自嘀咕道。
可就在他要给千鸣传音时,远处传来了鹤唳声,元祈抬眸望去,可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元祈努了努唇,继续给千鸣传音。
清晨的风吹得他脸蛋都红扑扑的,穿着一袭水绿色的长袍,像春天刚发芽的小春笋。
一只小鸟歪着头停在他头顶的树枝上。
元祈传了好几次音,可千鸣那边都没有回应。
元祈握紧传音石放在胸口,难不成是千鸣遇到了什么急事。
否则以他对千鸣的了解,千鸣不是会随随便便爽约的人。
可就在他想回云隐宗打探情况时,枝头的鸟儿突然扑哧着翅膀,飞到另一边大树的枝头上。
那是一棵很大的榕树,茂盛的叶子绿油油的。
元祈的视线下意识飘过去,就看见了树下突然多了一个男人。
那人一袭清雅长袍,长身玉立的站在榕树下,墨发被白色发带高高束起,规整的落在他肩后。
他微微垂着眸,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袍。
清冷的五官罩上一层薄雾后,就更显得冷冰冰了,那双黑曜石的瞳孔都有了冰冷的水汽。
元祈瞳孔震颤,有些害怕的移开目光,想假装没看见,往云隐宗深处走去。
这大清早的谢逢川出现在这干什么?
不是应该在天阙宗处理正事吗?
可不能让谢逢川知道他要下山。
只是刚走了两步,那冰冷冷的视线就逡巡过来,似乎将他从头看到尾,特别是看到他新换的水绿色长袍,狭长的眸子凌厉眯起,眼底盛着危险的神色。
即使元祈不用转过脸,都感受到了谢逢川眼里的阴沉,那冰冷的目光如冷刃般将他钉在原地。
怎么了?
他已经跟天机长老请过假了,穿一下自己的衣服有错吗?
他本来还想硬着头皮往前走,但谢逢川的目光有如实质,感觉他再走两步,谢逢川的眼神能把他冻成冰渣子。
迫于眼神的威压之下,元祈慢吞吞的停下脚步,歪头脑袋对远处的谢逢川笑道:“早上好!少司命!”
谢逢川却又移开目光,可俊美的眉微微皱起,额心氤氲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怒意。
一大清早火气就这么大?
元祈摇了摇头,他还是先溜吧。
可还没得来溜,谢逢川冰冷的声音就顺着清晨的薄雾飘了过来。
“听说你今日和千鸣约了一起下山?”
元祈肩膀抖了抖,想起之前谢逢川威胁他远离千鸣的画面,心跳都加快了。
他心虚的笑了笑,“少司命,我——”
可他话未说完,就见站在树下垂眸整理袖袍的谢逢川,撩起薄而窄的眼皮,淡淡道:“很不巧,他不会来了。”
少司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无情,好似山间最冷的山泉水。
元祈有些不安,手心出了一层热汗。
只见谢逢川唇角微微勾起,眼神阴冷的看着他,露出一个有些温柔,却又十分阴冷的微笑,缓缓道:“今日,本司命陪你下山。”
第46章 第 46 章 跟少司命约会
清晨的蜀都城街道, 因着近日幽兰楼有盛大晚会举办,依然热闹非凡。
五湖四海的人都赶过来了,据说今晚幽兰楼后的那条幽兰湖上, 楼清雪还会坐在舟上为大家弹奏箜篌。
元祈这才知晓,这楼清雪不仅如魔尊说的那般修为高深, 行事狠辣。
这楼清雪还是九州有名的美人,弹奏的箜篌曲,在九州至今无人能敌。
听过的人都说那是世上最美的乐曲,听在耳里是极致享受,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 重获新生。
元祈倒觉得能弹奏出这样曲子的人,似乎跟魔尊口中行事狠辣的妖女不太符合人设。
但这都不是现在的他该考虑的!
毕竟现在谢逢川就站在他身边, 跟他一起漫步在蜀都城的街道上。
要是让谢逢川知晓他偷了灯芯,还要找楼清雪帮他破开结界,他可不就死定了吗?
元祈一路战战兢兢, 连呼吸都不敢过于用力。
站在他身边的谢逢川倒施施而行,一身清雅白袍,长身玉立, 眉眼深邃, 五官清冷而又俊美,行走间都仿佛自带一股氤氲的清冷香气。
纵使这世间少有人见过少司命的真面目,可此时都被这街边气质清雅的白衣公子吸引了目光。
这公子身边穿着水绿色长袍的小公子虽没这清冷公子俊美, 但也十分清秀可爱,是很乖巧讨喜的长相。
蜀都城内禁止高空飞行, 从城门口走到城内有很长一段距离,元祈都走的有些累了,也才堪堪走到蜀都城郊区的集市上。
元祈捶着腿, 叹了口气。
不免想到,以前在蜀都城刚遇见叶千鸣时,叶千鸣都派了马车送他去城门口。
他偷偷的看了眼身边的少司命,他还是认命的走着去幽兰楼吧。
越往蜀都城深处走,周边的集市就愈发繁华热闹。
街道两侧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摊贩,有卖各种小动物糖人的,还有各种鬼脸面具的小玩意,可爱的虎头小帽子,精致可爱的糕点小包子等等。
但最吸引元祈注意的,那就是卖烤鸡的小摊贩了。
那烤鸡被淋上热油,串在架子上烤,烤的金黄酥脆,油香四溢,十分勾人味蕾。
元祈咽了口口水,芥子袋里的锦毛鼠也咽了口水。
但少司命领着眼睛都直了的小弟子,冰冷无情的路过了那香气扑鼻的烤鸡摊贩。
路过以后,元祈仍是不死心的扭过脑袋,眼睛直直的继续望着。
云隐宗经费有限,就算范叔看他洗盘子辛苦,会给他的伙食额外加一个烤鸡腿。
但这种烤鸡腿福利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元祈已经有好几周没吃过烤鸡腿了。
走在一边的少司命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满身边的小弟子一副快馋哭了的模样。
冷声道:“走路要目视前方。”
“哦。”元祈耷拉着眉眼,垂头丧气的把脑袋扭回来。
买不起,看一眼都不行吗?
可还没走两步远,元祈就看见不远处又出现一个烤鸡摊贩,那烤鸡似乎还用蜜汁腌制过,烤出来更是色泽金黄,引人垂涎三尺。
元祈刚耷拉的眉眼顿时又亮了起来,圆溜溜的狐狸眼亮晶晶的盯着烤鸡,还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角,似乎怕有口水流出来。
谢逢川:“……”
那烤鸡摊贩边还突然多了一对年纪轻轻的眷侣,女孩穿着鹅黄色袍子,长得很是活泼可爱。
探着脑袋凑到烤鸡摊贩前,对身后穿着青袍的沉稳男子道:“哥哥!可以给我买一个烤鸡腿吗?”
那男子眉眼温柔,看着女孩的眼底满是爱意,很温顺道:“当然可以。”
女孩拿了烤鸡腿,咬了一口,脸颊咬的圆鼓鼓的,又看到不远处的糖人,道:“哥哥!我还想再吃个小老虎的小糖人。”
男子抬起宽厚的手心,揉了揉女孩毛茸茸的发顶,“小玉想吃什么都可以。”
男子从芥子袋里掏出银两,走过好几个摊贩,把女孩爱吃的吃食全都买了一遍,打好包后,就跟在女孩身边,让她饿了馋了都可以吃上一口。
女孩露出甜蜜而又幸福的笑容,甜甜的道:“哥哥对小玉真好!”
元祈看过去,眼里满是羡慕,口水都快从眼里落了下来。
直到身边的司命大人低气压的咳嗽了一声,元祈连忙收敛视线。
女孩却又突然踮脚,突然在男子脸边亲了一口,男子脸颊泛红,又温柔的揉了揉女孩的发顶,女孩低下头眼眸狡黠的笑了下。
实在是一幕让人看了心里都泛甜的恋爱场景。
元祈满心感叹的看着这一幕。
可身边的谢逢川却冷着脸点评道:“不合礼数。”
元祈:“……”
他乖乖移回目光,亦步亦趋的跟在谢逢川身边,路过了那对小眷侣。
谢逢川却又突然道:“并没有什么好的。”
“嗯?”元祈歪着脑袋。
谢逢川道:“路边的吃食,不一定干净。”
元祈:“……”
他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反正干不干净,他和谢逢川都买不起,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
临近午时,元祈和谢逢川才抵达幽兰楼。
听谢逢川说叶千鸣是有急事来不了幽兰楼,但又不想爽约,于是才央求了谢逢川代替他一同前往。
元祈真心觉得,叶千鸣还不如爽他约!
让谢逢川来陪他逛幽兰楼,是觉得他活的太乐观了吗?
不过,当前没了叶千鸣,元祈倒对进幽兰楼不报什么希望了,毕竟要五百两银子,他现在去偷去抢也弄不来这么多啊。
指望谢逢川?那还不如去偷去抢呢。
于是元祈打算趁着人多,从后院偷偷溜进去。
只是他刚鬼鬼祟祟往后巷里窜,就被谢逢川勾住了后颈的衣领。
元祈被勾得勒住脖子,无法呼吸,只能红着眼睛转过脑袋,低着头站在谢逢川面前。
谢逢川眉头紧皱,冷声道:“你要去做什么?”
元祈挠了挠脑袋,一脸理所当然道:“我……我要去翻院墙……”
但越往后说他越心虚,因为他偷偷瞄到,谢逢川的脸色愈发铁青了,似乎很不解为什么他总爱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为何不走正门?”谢逢川冷声质问道。
元祈摸了摸口袋,小声道:“因为没钱。”
谢逢川眉眼冷冽,白袍清冷如雪,他站在萧瑟的偏僻巷口,周身气质与这格格不入。
他挥了挥袖袍,转身往幽兰楼气派辉煌的大门走去,见元祈没跟上,转身冷冷道:“跟上。”
……
元祈亦步亦趋的跟在谢逢川身后,抬头看着金碧辉煌的幽兰楼,楼角上的金色瓦砾无一处不充斥着有钱人的气息,那高悬之上金光粼粼的牌匾,更像是写着“穷人勿进”四个大字。
作为一个彻头彻底的穷人,元祈在这豪华的幽兰楼下低下了头。
他偷偷跟锦毛鼠传音道:“小雪,谢逢川要带我们去幽兰楼……”
芥子袋里一直盲目崇拜谢逢川的锦毛鼠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因为一人一鼠都偷过好几次谢逢川的芥子袋,知道谢逢川的芥子袋里到底有几个铜板。
一人一鼠不约而同想到上次来到蜀都城时的场景,元祈想阔气的请铁锤吃顿饭,最后却还是灰溜溜的要铁锤付了钱。
锦毛鼠抿了抿小嘴巴道:“司……命大人,肯定有自己的法子吧!”
谢逢川气质高雅,倒是很顺利的领着元祈走到了幽兰楼的大门前。
门前站着一个容光满脸的小厮,这小厮似乎都与其他酒馆的小厮不同,身着的小厮服看起来就很贵气。
他精明的眼眸微眯,一看谢逢川的气度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于是也愈发热情。
谢逢川神色淡淡,从袖袍里取出两张黄色的小牌,正是幽兰楼专为贵客准备的入门牌。
元祈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错怪谢逢川了,看来谢逢川早有准备。
那小厮热情的接过入门牌,一看那上面的字就笑的愈发谄媚,但想起幽兰楼的规矩,他还是认真的问了一句,“请问您是叶千鸣公子本人吗?”
其实这一句也就是个过场,毕竟幽兰楼的入门牌十分稀少,只有在修真界地位极高的家族才有资格持有。
而一般持有幽兰楼入门牌的人,也很少会将牌子外借,因为持着入门牌入场,之后所有的消费都会记在这张牌子上。
元祈心里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谢逢川冷冷道:“不是。”
元祈连忙凑过来道:“是的!是的!是叶千鸣!”
那小厮疑惑的挠了挠脑袋,一会看看清冷的白衣公子,一会又看看这穿着水绿色长袍的小公子。
这清冷公子看起来是很正直的人,他说不是叶千鸣,那应当就不是。
但很快他恍然大悟,微笑的看着元祈道:“您是叶千鸣公子对吗?”
元祈眼珠子转了两圈,只迟疑了一秒,就马上很诚恳的道:“我是!”
“好的。”小厮微笑道:“那两位……”
只是小厮话还未说完,谢逢川就又冷冷道:“都不是。”
他还冷冷的看了元祈一眼,似乎在指责元祈为何撒谎?之前本司命在课上教的你都忘了吗?
小厮被这两位弄得头都大了,但还是耐心道:“那两位到底是不是?”
元祈低下脑袋,还想委屈的说是他是,但谢逢川不满的视线却又扫了过来。
谢逢川沉沉的答道:“都不是。”
那小厮脸上的笑容凝固住,把入门牌还给谢逢川,歉意的笑道:“这位公子,这入门牌只有叶千鸣公子才能使用,其他人贸然顶用,是不能入场的。”
谢逢川拿着入门牌,脸上的神色依然淡漠,一点都没有被拒绝的窘迫。
元祈则是委屈的肠子都青了。
这下好了,唯一能进去的机会都被谢逢川搞没了。
真不明白,叶千鸣把入门鸣给他表哥时,就没有说一下入门规则吗?
“嗯。”谢逢川淡淡道:“既入门牌不能用,还有什么方式能入场?”
这小厮态度还是很好的,耐心道:“这位公子,入我们幽兰楼一直都是五百两一人,从未改过价。”
“嗯。”谢逢川冷冷道。
……
谢逢川的芥子袋里自然没有五百两,说不定连五两都没有。
幽兰楼边的榕树下,元祈趴在树干后,偷偷的看着榕树另一边长身玉立的谢逢川。
谢逢川清冷的脸上并没有着急之色,似乎就算他芥子袋空空,他也能解决好此事,不会让元祈做出偷偷摸摸之事。
元祈偷偷看,只见谢逢川拿出了传音石,修长的指尖悄然划过,似乎要跟谁传音。
可谢逢川察觉到元祈在偷看,皱了皱眉,撩起眼皮在四周设下了一层隔离外界的结界。
元祈一头雾水的坐在树下的石凳子上,对芥子袋的锦毛鼠道:“司命大人到底要做什么啊?真让人搞不懂。”
锦毛鼠也搞不懂,但还是很支持道:“司命大人肯定会有主意的!”
……
有主意的谢逢川给韩凤传去了传音。
因着今日谢逢川下山,却并未让他跟上,说是让他先休沐一日,晚点再行动。
韩凤也忙里偷闲,此时正在家里的院子里晒太阳,好不惬意。
陡然接到来自上司的传音,韩凤眉头皱了皱,有些紧张。
这还是十几年来,谢逢川第一次在他休沐时主动跟他传音。
他揉了揉眼睛,没做梦,是真的。
但他还是有些警惕,接通了传音,“少司命?”
“嗯。”谢逢川道。
韩凤疑惑道:“您有什么事吗?”
“无事。”
“……”
传音石两边都似死一样的寂寥。
韩凤实在不明白,谢逢川没事为何要跟他传音。
在绞尽脑汁后,他道:“那您是传音传错了?”
“没。”谢逢川道。
韩凤挠了挠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就在他想委婉的说,既然没事就挂了吧,可传音石那边的谢逢川却又突然沉沉的咳嗽一声。
韩凤眉头紧蹙。
谢逢川一旦咳嗽,那就是有事了。
但传音石另一边还是磨蹭了好一会,才语气不自然道:“借本司命点银两。”
“什么?”韩凤抠了抠耳朵。
他觉得一定是耳朵里进沙子了,才会听到谢逢川找他借钱。
谢逢川似乎不太想说第二遍,但因着求人,还是耐着性子冷冷道:“借点银两。”
韩凤:“……”
青天白日,他犹如突遭一道闪电。
韩凤擦了擦汗道:“少司命,您这是遇到了什么事?突然找属下借钱?”
他特意加重了属下两个字。
谢逢川却似乎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冷冷道:“我跟他今日来了幽兰楼,需要一千两入门费。”
这个“他”除了元祈没有其他人。
韩凤了然的点点头。
原来是少司命谈恋爱要花钱。
可他也还没娶媳妇呢,现在谈恋爱哪能不花钱的。
现在九州的地契、物价越来越贵了,他拼死拼活的给谢逢川跑腿,都没时间找媳妇。
最近他老娘好不容易给他介绍一个,就他们家对门的,他见过一眼,长得温婉秀气,是他喜欢的类型。
带人家出去玩肯定是要花钱的。
而且谢逢川要借一千两实在太多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这一千两借了很有可能有借无还!
因为他太了解谢逢川了,谢逢川深居简出,对世俗的钱财并没有太大的欲望。
就算偶尔端了一些黑恶势力,刮搜到一些钱财,也全部拿去赈灾了,自己兜里一分不剩。
就连韩凤的每月俸禄都是叶宗主发放的。
他道:“少司命,属下最近也要成家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恐怕也帮不到你。”
他说的很委婉。
谢逢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韩凤道:“您要不再找其他长老借借?”
“嗯。”
但其实韩凤这等于说了个废话,因为众所周知,云隐宗的那些长老们一个比一个抠,说什么都不可能借给谢逢川一分钱。
挂断传音后,韩凤愧疚的叹了口气,他实在很难想象,天之骄子的谢逢川谈恋爱,竟然也要四处借钱。
……
另一边,时间流逝的很快,元祈坐在榕树下的石凳子上,望眼欲穿的盯着结界内的谢逢川。
他看不见结界里的谢逢川,但谢逢川却能将外面的他尽收眼底。
元祈易容过的长相清秀乖巧,此时正双手托腮,挤出一点白嫩的脸颊肉,似乎等的时间太久了,眼里满是愁容。
望着这一幕的谢逢川心里略微松动了下,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这么无能无力,还是因他过去最嗤之以鼻的钱财。
他的脑海里莫名回忆了辰时在街上见到的那对小眷侣,女孩甜甜的对男子说些哥哥你真好的话。
谢逢川的心里像有小蚂蚁爬过一般,元祈在秘境时,也会甜甜的叫他司命大人,说他很好之类的话。
他捏紧了手中的传音石,不太想看到元祈对他失望的眼神,可却又不知该向谁传音。
似乎能借钱给他的,也就只有叶千鸣和林乔安。
但……
谢逢川俊美的眉紧皱,似乎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不可能求助这两个人。
他修长的指尖缓缓落下,慢慢的摩挲着腰间的碧绿玉佩。
……
结界外,元祈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他本要找楼清雪帮忙解开结界,这么一晃,一上午就过去了,他还哪有时间找楼清雪。
而且楼清雪不一定答应他,他还要求人,求人也要花不少时间呢。
元祈眉头紧蹙,狐狸眼眸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偷偷的用幽冥灵灯窥探到了一丝结界里的谢逢川。
只见谢逢川此时是背对着他的,正低着头,似乎正在看手上的东西,看得很认真。
诶!是个很好的机会啊!
元祈的狐狸眼立刻又转到偏僻的巷口处,他刚刚溜进去时偷偷看过,巷口最里面似乎是幽兰楼的后厨,他完全可以翻院墙偷偷爬进去。
见谢逢川依然还背对着他,元祈心虚的左右张望,随后悄悄起身,慢慢的往巷口挪,安静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见谢逢川没有发现,他头顶的碎发都兴奋的翘了起来。
眼睛渴望的盯着巷口,还差一点,他就能偷偷溜进去了。
可就他要鬼鬼祟祟溜进巷口时,刚刚接待他们的小厮却突然发现了不怀好意的他,并向他跑了过来。
元祈的心提到嗓子眼,直接拔腿就冲进了巷口,只是刚跑了两步,就只听“铮”的一声,一柄寒光粼粼的长剑插.进了长满青苔的石缝里,挡住了他的去路。
元祈硬生生止住脚步。
是谢逢川的佩剑!
与此同时,那小厮也追上了他,气喘吁吁的擦汗道:“这位小公子,咱们楼姑娘请您进去!”
元祈瞳孔震颤。
什么?楼清雪吗?
第47章 第 47 章 又跑了
豪华包厢内, 红檀木圆桌上,精致的琉璃盏上摆满了香甜的瓜果,还放着一整只金黄酥脆的烧鸡。
元祈一手一个烧鸡腿, 吃得不亦乐乎,圆润润的眼眸亮晶晶的。
就好像饿了好几天突然掉进了鸡窝里的小狐狸, 撒欢着吃。
坐在元祈对面的少司命眉头微微轻皱,他身着雪白长袍,气质清冷好似谪仙,与对面吃的嘴边都是油的小弟子仿佛是两个极端。
那小弟子吃的肚子都圆鼓鼓,还忍不住塞了个又肥又大鸡翅扔嘴里。
谢逢川好似终于看不下, 紧皱着眉,冷声道:“吃饭不可过快、过贪, 不合礼仪。”
什么礼仪不礼仪。
元祈眉头也紧紧皱着,嘴巴紧紧瘪着。
谢逢川就是煞风景,这里可不是云隐宗, 他可不想再惯着谢逢川了。
况且能进幽兰楼,还不是靠着他元祈才能进的。
想到此,元祈的脑袋高高抬着, 瘪了瘪嘴道:“又没吃你家的。”
“嗯?”但对面的谢逢川又眼神阴冷的扫了过来。
元祈下意识害怕, 气焰瞬间就矮了半截,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你…你还不是靠我才能进这幽兰楼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谢逢川俊美的脸愈发阴沉, 就连放在圆桌上修长的指节都透着股凌厉的气质,可却又面无表情的将视线移开, 并未看他。
见谢逢川没看他,元祈气焰又嚣张了起来,偷偷的瞪了眼谢逢川, 低头咬了口荔枝,一幅你没本事还想管着我,我可不让你管的模样。
可谢逢川的视线很快就又梭巡过来,吓得元祈荔枝都没咬,直接咽了下去。
幸好没噎住,元祈顺了顺胸口,低下脑袋,但头顶细软的碎发却很不服气的翘着。
突然,包厢外传来敲门声,迎着他们进来的小厮在外面友善的道:“元公子,现下方便吗?”
“方便!方便!”元祈抬着脑袋,还隐隐的看了眼谢逢川,眼里透着点小得意,似乎在说瞧着没,我是这里的贵客。
谢逢川眉头紧紧拢着,再次将视线移开。
包厢门打开,五个衣着华丽,顾盼生辉的侍女走进来,她们手中都托着琉璃托盘,上面盛着各种名贵水果,还有一些一看就是元祈爱吃的菜肴。
元祈圆润润的狐狸眼又亮了起来,兴奋的望着侍女们手中的托盘。
走在最前面的领头侍女名叫灵杏,穿着与其他侍女不同,服饰更加精致华丽一些。
她优雅的走到元祈身边,将一盘装点精致的冰雪小元子放在元祈面前,弯下腰笑道:“听楼主说,你除了最爱吃烧鸡,剩下的就是这冰雪小元子的甜点了。”
灵杏身上有股好闻的花香,元祈白皙的脸颊瞬间就红了,圆润润的狐狸眼窘迫的不知该看哪里,甚至放在桌下的手都无措的抠吧着。
坐在对面的少司命轻撩起薄而窄的眼皮,看着元祈这幅看见漂亮女子就害羞的不得了的样子,突出的眉骨紧紧收拢,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仿佛只是在活动指关节,却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头错位声。
“嗯嗯!”
元祈红着脸道,压根没看见对面少司命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看这些人对他殷切的态度,似乎他和楼清雪很久以前就交往密切。
既如此,那让楼清雪帮忙解开少司命结界那也是易如反掌了。
想到此,元祈露出开心的笑,从琉璃盘里捻着一个冰雪小元子放进嘴里,清新的甜香瞬间四溢整个口腔。
元祈的眼眸亮晶晶的,兴奋道:“真好吃!又冰又甜的!”
灵杏看着他笑了笑。
元祈抬起眼眸,害羞的看着灵杏道:“谢谢灵杏姐姐!你要不要也吃点?特别好吃的。”
灵杏笑着道:“没关系,我都已经吃过了。”
她看着这小弟子头顶翘起的细软碎发,总有种想揉一揉的冲动。
但突然,桌子对面传来茶盏落在桌案上的声音。
灵杏抬眸,只见坐在桌对面的男人冷着一张脸,眼神阴沉的盯着脸红的小弟子。
灵杏不自觉感觉浑身一冷,那男人却又撩起薄而窄的眼皮,暗含威胁之意的看了她一眼。
灵杏跟在楼清雪身边多年,自是见过许多大场面,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少司命,可也曾在册子上见过少司命的画像。
面对少司命明显充满着敌意的目光,灵杏大方的笑了笑,纤细的手将冰雪小元子往少司命那边推了点,柔声道:“少司命,您要不要也吃一点。”
可没想到,还等不及少司命回答,脸红的小弟子就抬着脑袋道:“不用管他,灵杏姐姐。”
那双狐狸眼湿润润的,很是欢喜的看着灵杏,似乎不想太麻烦灵杏了,很善解人意道:“少司命他喝点热水就行了,他不爱吃东西。”
而且这冰雪小元子这么冰,少司命吃完就更冷冰冰了。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对面的视线正有如实质的盯着他,好似那冰冷的冷刃。
元祈偷偷的撩起一只眼睛,就撞进了谢逢川几乎阴沉到滴水的目光里,谢逢川修长的手指还在桌上轻点着,似乎在暗暗威胁什么。
元祈又垂下脑袋,撇了撇嘴。
谢逢川干什么这么瞪着他啊?
他说错什么了嘛?
毕竟谢逢川本来就不爱吃东西啊,又何苦浪费灵杏姐姐的苦心呢?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陷入沉闷,但灵杏情商高很会热场,三言两语就引得元祈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谢逢川阴冷的目光中了。
听灵杏说,楼清雪近日都在筹备今晚的夜游舟会,实在是日理万机,才无法亲自来接待元祈。
不过楼清雪今晚将会在彩舫上演奏最新的箜篌曲,还给元祈留了最好的观赏位置,希望元祈今晚亥时能准时赴约。
元祈自是兴奋的不行,他很乖的问灵杏道:“那今晚肯定就能见到楼姐姐吗?”
“当然了。”灵杏柔声道。
太好了!太好了!
见到楼清雪,他就可以解开结界取出灯芯,带着幽冥灵灯重回魔界。
想到这,元祈眼里几乎藏不住兴奋的光芒,恨不得现在就是亥时,可以去见楼清雪。
但余光的视线瞥到对面的谢逢川,元祈又心虚的垂下脑袋。
他找楼清雪解结界的事,可不能让谢逢川知晓。
不过今晚的舟会热闹非凡,五湖四海来了好多人,堵得蜀都城的街道水泄不通。
少司命对凡间的娱乐并无兴趣,更不喜欢去这么嘈杂的地方。
元祈的眼珠子狡黠转了转,到时候他一个人去舟会,把谢逢川单独留在包厢里就行了。
灵杏却拿出两张金光闪闪的令牌,递给元祈道:“今晚拿着此令牌就可以入场了。”
元祈眼睛一抬,就看见了两张令牌。
他连忙接过一个,把另一个把灵杏那边推,笑着道:“灵杏姐姐,给我一张就行了,少司命日理万机,好不容易出来歇息一天了,还是别让他——”
可话未说完,就听见对面的男人轻轻“嗯”了一声,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令牌,宽大袖袍纷飞间,元祈似乎又闻到了那氤氲的苦药香味。
元祈一时无措微微启唇,看着谢逢川慢条斯理的收下令牌,眼睛几乎都快看直了。
但很快他就收敛情绪,撑着脸,笑吟吟道:“少司命,我听说今晚的舟会人特别多,你喜静——”
可他话未说完,就见谢逢川对灵杏微微颔首,表示令牌他收下了。
又撩起薄而窄的眼皮,很是幽深的看着喋喋不休的小弟子,眼眸倏然又沉了几分,似乎在说,你别以为本司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休想。
……
幽兰楼后方有一条波光粼粼的护城河,豪华彩舫已停在河中央,舫上挂的红灯笼在夜里散发着橙色的光芒,愈发显得华丽而又唯美。
微风吹过,彩舫四周的红纱飞舞,只隐约能看见几个鱼贯而入的侍女,将箜篌摆在了染着幽香的桌岸边上。
临近亥时,河岸边已经围满了人,这些不仅是蜀都城的居民,还有许多从五湖四海赶过来想一窥楼清雪真容的人。
元祈和谢逢川持有令牌,被安排在幽兰城巨大的观星台上看着这一切。
这里视野极好,能将彩舫上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不过这观星台上人也特别多,大多都是家世显赫的公子小姐们,身边都跟着小厮和侍女们,有要喝酒的还要吵着要听曲的,一时之间竟也十分热闹。
观星台上方挂满了圆润的红灯笼,元祈站在观星台上,看着河岸边上围满了乌央乌央的人,而白日里还热闹的集市,竟然都空无一人。
他双手撑着脸,胳膊撑在鎏金的围栏上,不停的感叹这可真是万人空巷,楼清雪的人气可真高,跟现代社会最顶流的女明星似乎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的脑海里并没有关于楼清雪的回忆,想必楼清雪之所以和他交好,也是因为原主的缘故。
而就是他这一发呆,河上的彩舫突然动了起来,观星台上的公子小姐们一时也都兴奋的围了上来,挤的元祈脸都变形了。
但同样脸变形的,还有站在元祈身边,一脸冷漠的司命大人。
司命大人似乎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总是规整的长袍被挤得皱皱巴巴,四周都是喧嚣的嚷嚷声还有笑声。
司命大人眉头紧皱,显然十分不适应,也不喜欢这样的场景。
但元祈却觉得这样的司命大人,看起来又别扭又格格不入的,实在是有趣。
他单手撑着脸,红灯笼下,那张清秀的脸愈发白皙,唇角上扬,露出两个兴奋的小酒窝,越过了身边吵闹的人群和笑声,很专注的盯着司命大人。
谢逢川感受到身侧那热烈的注视目光,耳根处泛着不易察觉的红。
他的脊背因周围的喧闹紧绷着,此时却又因这目光而不自觉的松懈下来。
他不自在的转过视线,就撞进了那双圆润而又干净的眼眸里。
元祈的眼睛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比头顶的红灯笼还要暖,让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谢逢川的脊背又不自觉紧绷着,但他知道这不是厌恶的感觉。
直到元祈托着腮,对他笑的甜甜的道:“司命大人,你长得真好看。”
轰隆一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谢逢川心里坍塌,谢逢川的胸膛处传来重重的心跳声,但他却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任何端倪。
可元祈说完这句话,就将脑袋扭了回去,聚精会神的看着河上的动静,似乎刚刚的话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
……
离夜舟会还有一段时间,元祈在观星台上呆不住,便吵着下楼,来到河岸边繁华的集市上,一会探头探脑看看小花灯,又一会探头探脑看看小糖人。
谢逢川紧紧的跟在元祈身后,清冷的视线只盯着在人群中穿着水绿色长袍,眼眸很圆很亮,似乎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探头探脑的小弟子。
元祈再次从一个拥挤的小糖人摊贩里挤出来,狐狸眼装作不经意的往后瞥,结果还是看见了在他身后,永远都不会超过一丈远的少司命。
他转过脑袋,愤愤的努了努唇。
他之所以来到热闹的集市,虽然也是想看热闹,但最重要的还是甩掉谢逢川,偷偷的去找楼清雪。
但谢逢川实在盯他盯得太紧了。
突然,河岸边的石墩子上,有个斜挎着竹筐的黝黑少年坐在上面,他大声吆喝道:“前面有变脸表演,找我能站在前排观赏,只需要一文钱哦!”
元祈摸了摸兜,他正巧有一文钱。
他立马抓住机会,趁着人流都往前面的变脸表演处走,像小狐狸里溜进人流里,试图混淆掉自己的身影。
可他刚踏出两步,手腕就被一节冰冷且带着剑茧的修长手指擒住。
元祈转过眸,只见暖黄灯笼下,少司命的脸一如既往的清冷俊美,可同时也是那么的无情,就好似那冰冷无情的判官般看着他,不允许元祈再多走一步。
元祈委屈的抿了抿唇。
谢逢川薄唇轻启道:“别乱跑。”
元祈却眼巴巴看着已经被人群围住的少年,似乎他去晚了位置就没了。
那双圆润的狐狸眼眸竟然马上就有了泪水,咬唇看着谢逢川道:“可是前面有我最喜欢的变脸表演,我想去看。”
谢逢川却淡漠的移开视线,夜色下,俊美的侧脸轮廓分明,也同时也是那么的独裁强势。
似乎一点都不会被元祈可怜的请求打动,更不会给元祈去那拥挤人群的机会。
“我真的很想看。”元祈低垂着脑袋,手指无意识的揪了一下谢逢川腰间的长袍。
谢逢川眉峰微微紧蹙,那种心里有小蚂蚁在爬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可很快他又压下这抹悸动,又恢复成一副油盐不进的冰冷模样,无情道:“不行。”
“就让我看一次吧。”元祈继续揪着谢逢川的衣袍,又抬起湿润的眼眸,可怜巴巴的祈求道:“也才一文钱而已。”
谢逢川的眉眼再次跳动了一下。
元祈继续拉着祈求道:“一文钱真的不多的,我真的很想看变脸表演。”
谢逢川脸上的冰冷表情似乎终于撑不住了,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微蜷缩了下。
他拉着元祈的手腕,牵着元祈往聚拢的人群里走去。
元祈则是有些慌张的看着这一幕,谢逢川怎么主动往人群堆里走。
他就是看变脸表演那处人多才要去的,要是谢逢川也跟着去,那他还怎么甩掉谢逢川。
可谢逢川指腹十分有力,紧紧的箍着他的手腕,让他根本没法挣脱开。
“少司命,你做什么啊?”元祈停在原地,不解道。
谢逢川却只是回眸,淡淡道:“你不是想看表演吗?”
“我……”元祈抿了抿唇。
谢逢川冷冷道:“跟我走。”
之后,谢逢川牵着元祈,挤入人群,竟然慢条斯理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文钱,递给了那个面目黝黑的小少年,看着元祈道:“给他留一个位置。”
元祈:“……”
事情发展的有些奇怪,就算他真的想看变脸表演,他自己也有一文钱能付的,不需要谢逢川来付!
可谢逢川却抬起薄而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很深,莫名的带着一股奇怪的深意。
元祈被看得毛骨悚然,悄悄的搓了一下自己胳膊。
……
变脸表演的空地处围满了人,说是一文钱可以占个好位置,其实就是个屁。
元祈依然站在外围,不过他并不矮,倒是能将变脸表演尽收眼底。
不过他虽然眼睛盯着表演,可眼睛却又偷偷乱瞟,盯着不远处守着他的谢逢川。
谢逢川自然对变脸表演没兴趣,正站在一棵树下,不过即使是这个距离,他也有信心元祈逃不出他的视线。
他轻垂着眸,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站在树下等人,可识海里却在传音。
正是休沐结束的韩凤的声音,那声音似乎还有些等了许久的意味,道:“少司命,这次咱们是真的要收网了吗?”
“嗯。”谢逢川淡淡道。
“这次就直接抓了?”韩凤又道。
谢逢川是前几日突然跟韩凤说,按最初计划进行。
虽然韩凤不知晓,为何前几日还不急的谢逢川,怎么突然要把元祈抓起来。
不过看着少司命的智商终于回到正轨,韩凤还是有些欣慰的。
他道:“要不要属下带些人去把幽兰楼围着,保证此次计划万无一失。”
“暂时不必。”谢逢川轻轻抬起眸,他盯着远处探头探脑的小弟子,黑曜石的瞳孔在夜色下十分幽深,慢条斯理道:“只需把本司命寝宫的捆仙锁带上就行。”
“是!”韩凤接令道。
而谢逢川突然一个转眸,突然就发现刚刚还在他眼皮底下的小弟子突然不见了。
他眼眸微眯,神色微敛,可就在他要动身前,那小弟子白皙清秀的脸又出现在他面前。
小弟子似乎刚刚只是被人群遮住了,现在又冒出了头,还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来。
可莫名的,那笑起来圆润的狐狸眼和脸上的两个小酒窝,都透着股狡黠的意味,就好似诡计得逞的小狐狸。
谢逢川手指蜷缩,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突然,元祈身边观看变脸表演的人,都一股脑狂热的朝他冲了过来。
那些人看着谢逢川似乎像看到了什么香饽饽,人群中有个大汉激动大吼道:“刚刚那边的小少年说了!这个穿白衣服的就是少司命!”
“什么?少司命?!是真的少司命吗?!!”
“是啊!是啊!说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少司命呢!”
“难怪我看这位公子气质清雅,好似谪仙般的人,果然就是少司命啊!”
谢逢川身边霎时围满了人,还有一些跟小萝卜似的小孩,蹲在谢逢川的脚边,揪着他的白色长袍,叽叽哇哇道:“少司命啊!快看看我们呀!能不能给我们签签名呀?我和我的弟弟从小看着您的故事长大的呢!”
谢逢川满头黑线,这些乌央乌央围着他的人,男女老少皆都有,可又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谢逢川一时被堵住去路,却又根本不能对这些人做些什么。
他无措的被这些人围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笑的狡黠的小弟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逢川神情冰冷,垂下的长睫遮住眼里的阴冷意味,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手腕上青筋遍布。
冷声道:“又跑了?”
第48章 第 48 章 围起来抓小狐狸
元祈跟在灵杏身后, 亦步亦趋的踏上了幽兰楼最高一层楼。
幽兰楼底下几层楼已经够豪华了,可当元祈站在金箔铺就的红毯上,看着远处雕梁画栋的墙壁和柱子时, 他由衷的感受到了一股震颤。
实在是太有钱了!
灵杏带着他穿过一扇又一扇金碧辉煌的漆红朱门,来到最里间四周飘荡着红纱的雅间, 典雅的香味沁人心脾。
楼清雪今晚只演奏了一首箜篌曲,就退隐到幕后了。
但即使只有一首都引得围观的人纷纷赞叹,惊叹着从没听过这么空灵的曲子,仿佛污秽的心灵都被洗涤了。
元祈也躲在远处偷听了一会,确实好听, 可却总让他觉得怪怪的。
灵杏让他先在雅间外等一会,因为楼清雪此时在雅间里接待客人, 要等会才能跟元祈见面。
这雅间十分大,被巨大的红纱隔开,分为里间和外间。
元祈坐在外间的檀木椅上, 乖乖的等着,因为要见楼清雪,他现在换回了本来的面目。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仍是忍不住好奇的东张西望, 楼清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会很好相处的人吗?会帮他解开灯芯的结界吗?
但应当问题不大, 毕竟楼清雪对他这番好。
可还未等他往下想,这雅间外突然吹进来一缕风,红纱四处飞舞, 而就在这空隙间,元祈瞥到了雅间里的景象。
只见一道华丽的红袍逶迤拖地, 一个姿色风华绝代的女人斜倚在华贵软榻上,女人肤色极白,气质更是雍容华贵。
往上看, 女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柄翡翠制的烟斗,斗身攀绕着金箔制的凤凰,而斗下还挂着一个红色的香囊。
女人将烟斗优雅送到唇边,却并未吸食,那双狭长上翘的凤眼微微眯起,有些玩味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元祈屏住呼吸,这楼清雪果然漂亮!
“这就是你说的那宝箱吗?”楼清雪声音轻慢道。
她的声音十分好听,带着慵懒的笑意,可却反而让人不得不提起警惕,由衷的感到一丝危险。
跪在地上的男人身着青衣,看起来极为简朴,那张脸却出奇的清秀,好似文弱书生般。
男人手中捧着一个华贵古老的宝箱,很珍视道:“清雪,这宝箱是我在一处秘境里,一个长老送给我的。”
“我找人看过,这宝箱里有能妖修为大涨的丹药,还有无数数不清的神丹妙药、金银财宝。”
“只是这宝箱上有一层结界,我生为凡人,并无仙术,若清雪你能解开,我愿意将宝箱里的所有东西送给你,我自己只留一枚长生不老的丹药足矣。”
元祈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宝箱。
原来这个男人也是来楼清雪解结界的。
“是吗?”楼清雪勾唇一笑,纤纤玉手接过宝箱,红唇轻启道:“竟然是裴郎的请求,本座自会答应。”
男人清秀的脸上立即露出一个笑容,他真诚的磕了个头道:“若清雪能帮我这个忙,裴某此生难忘,今后有任何请求都可以找裴某。”
楼清雪又悠悠笑了两声,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宝箱上古老的铜锁,丝丝缕缕的红色灵力在那锁间流转。
似乎已经在解结界了。
元祈也跟着松了口气,看来楼清雪人挺好的。
可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是宝箱破开的声音。
可元祈望过去,见到的却是宝箱合上的场景,楼清雪并未将宝箱解开,反而突然俯下身。
只听“嘶”的一声,那张风华万千的绝世美人脸突然扭曲,变成了一张狡猾而又危险的狐狸脸,蓝色的兽瞳玩味的盯着男人。
男人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得跌坐在地,他连连后退,可脖颈却突然被一缕红色灵力擒住,让他动弹不得。
他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兽瞳,“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裴郎啊!”
狐狸脸再次压了下来,露出一抹微笑的笑意。
“看见我这张脸你害怕了吗?”
女人笑吟吟道,红色的指尖缱绻的在男人脸上划过,仿佛在抚摸她的情郎,可划到男人的喉结处时,却又杀意毕露。
那红色指甲锋利而冰冷,仿佛能随时刺破男人的喉结。
男人被吓得起了一身冷汗,颤抖的看着那红指甲道:“清雪,你忘了吗?以前你没做楼主时,都是我陪在你身边啊。”
“你可以不答应我的请求,可……可你不该这样对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却突然仰天笑了起来。
可等她再垂眸时,那双蓝色的兽瞳竟然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她锋利的红色指甲往下滑落,几乎在瞬息之间就掏破了男人的胸膛。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就连雅间外的元祈都被吓了一跳。
男人目眦欲裂,惊恐的看着胸前的手腕,又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狐狸脸,他唇色苍白的怒吼道:“你这个妖女,为……为什么?”
狐狸脸上却露出一个微笑。
女人将男人的心脏活活掏出,又近乎温柔的靠近男人的耳朵,像情人一样低吟道:“你难道不知道,裴郎五年前就死了吗?”
“他死的时候,也是这样被本座掏空了心脏。”
看着男人瞠目的眼神,女人又笑道:“不过,你不会以为,你易容了他的脸来骗本座,本座才会因此杀了你吧?”
“其实并不然,原本你不用死的。”
“只是本座着实讨厌总有人顶着相识人的脸来骗本座。”
“懂吗?”
女人最后的声音几乎称得上温柔,可兽瞳里却闪过一丝狠厉,如推开什么脏污之物一般,将断了气的男人推到了地上。
坐在雅间外的元祈则是吓得眼都直了。
这楼清雪果然跟魔尊形容的一样手段狠厉啊!
他手心里起了一层热汗,他……他也是来找楼清雪解开结界的。
而楼清雪之所以对他这么好,是因为楼清雪曾经与原主是旧识。
可他根本不是原主,也没有继承原主的回忆,若是之后和楼清雪的叙旧聊天中露了马脚,楼清雪会不会也这么杀了他!!
虽然他修为也不差,但楼清雪看起来好似修炼了千年的狐妖,他完全不是楼清雪的对手啊!
就在元祈害怕的想逃走时,雅间内又传来珠帘碰撞的声音,好几个侍女鱼贯而入,看着地上胸口有个大窟窿的男人,她们似乎见怪不怪。
三个侍女一起处理着地上的尸体。
另外一个侍女则是端着净水供楼清雪洗手。
楼清雪又恢复了那种风华绝代的美人脸,纤纤玉手放在琉璃盏里洗净,水流从他白皙的指尖划过。
那侍女道:“楼主,这心脏怎么处理?”
楼清雪慢条斯理将手洗净,又慢条斯理用一张白帕擦净。
红唇轻启道:“一颗脏透了的心脏罢了,拿出去喂狗吧。”
那侍女领声道:“是。”
而几乎一个瞬间,雅间内很快就被清扫干净,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掏心杀人之事,就连难闻的血腥味都散尽了,重新飘荡着清雅的花香。
元祈则是有些坐不住了,手指紧张的扣吧着,可就在他鼓起想偷偷溜走时,隔着飞舞的风纱,那道曼妙却又轻柔的女声飘了出来。
“小祈,看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进来见见姐姐了吧?”
……
元祈颤颤巍巍的站在楼清雪面前,手指紧张的绞在一起,连抬头都不看。
楼清雪倚在软塌上,修长的指间夹着翠玉烟斗,优雅的吸了一口,红唇吐出薄雾。
她淡淡道:“刚刚你都看见了?”
“嗯。”元祈点了点头。
楼清雪却倏然“扑哧”笑道:“不过杀个人而已,你怎么吓成这样?”
“莫不是在正道呆久了,性子都变了?”
元祈吞咽了一口唾沫,紧张道:“我不是害怕,我是有些震惊,楼姐姐的修为竟然已经这么高深了。”
楼清雪笑了笑,用翠玉烟斗指了指对面铺着软垫的座椅,道:“坐。”
元祈乖乖的坐在楼清雪对面,坐姿规整,连手都拘谨的放着。
楼清雪看他这幅模样,又扑哧笑道:“你确实变了许多。”
听到这话,元祈瞬间更紧张了,脊背僵硬,尴尬的笑了笑。
他尽力的放松,试图做出很凶的表情。
可他又不知道原主是什么性子,就算要模仿也不知该模仿个什么样子来。
但楼清雪似乎对他的呲牙咧嘴不敢兴趣,而是随意道:“听灵杏说,你找我有事?”
“额……”元祈收回呲牙咧嘴的表情,手指紧张的攥住衣角。
虽然很想把灯芯拿出来给楼清雪帮忙解开,但他看了眼地面,那里一炷香前还躺着一个男人的尸体。
他讪讪的笑道:“我是想来看看姐姐,没什么重要的事。”
“哦。”楼清雪语调上扬,“那前几年姐姐给你传音,你怎么不来看看姐姐?”
“我……我太忙了。”元祈道。
“是吗?也不过是给魔尊跑跑腿罢了,能忙到哪里去?莫不是当年从渔村出来后,就忘了姐姐?”
元祈更紧张了。
他对原主和楼清雪怎么相识的一概不知,只知道原主确实是从小渔村出来的,在修真界还是很穷很穷的那种小渔村。
但听楼清雪这么说,两人似乎从小一起在小渔村长大。
不过元祈不敢随意猜测,更怕说多了露馅。
只是很乖的笑道:“怎么可能会忘掉姐姐?姐姐这么好,我以后一定会多来看看姐姐的。”
听到这话,楼清雪倒很满意,吸了口烟斗道:“你小嘴倒一如既往的甜,算了,姐姐不跟你计较。”
“嗯!姐姐你心地善良!自是不会和我计较的!”
楼清雪被他哄得很开心,又状似无意问道:“我听灵杏说,你现在跟在少司命身边谋职?”
“嗯。”元祈又有些紧张了,“也不算谋职,只是在司命大人底下的门派做个小弟子。”
“你之前不是在魔界吗?怎么突然跑到正道去了,是魔尊欺负你了?”
“也没有,说来话长。”元祈低下头道:“我是有任务在身的。”
去正道能有什么任务,楼清雪很清楚,她也没再多问。
而且她是对这方面不是很感兴趣。
她微微凑近了元祈,笑得很妖魅道:“你和少司命那么密切,有没有吸食过他的精气啊?”
精气?
元祈的脸霎时就红了。
他应当是吸过的吧,在秘境里时,谢逢川给了他好多好多精元,他的修为都上涨了好多。
但是在楼清雪面前,他有些害羞的不敢说。
他垂下脑袋,白皙的脸上泛上微微的红,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
楼清雪却道:“你可不要骗姐姐,姐姐都闻到了。”
“你能闻到?”元祈吃惊的看着楼清雪。
楼清雪道:“你身上都是少司命的精元味。”
元祈脸红道:“怎么可能?都过去那么久了。”
楼清雪却突然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狡猾笑意。
元祈羞愧的低下脑袋,楼清雪这是在诈他呢。
果然在楼清雪面前,他只是一只狡猾小狐狸水平。
“我就猜到了。”楼清雪道:“我们小祈是当年小渔村里最漂亮的小狐狸,少司命把持不住也是应该的。”
元祈脸更红了,难道他真的是一只小狐狸吗?
他道:“不是少司命保持不住,当时的情况不得已才……”
“当时?”楼清雪道:“你很久没吸他的精元了吗?”
元祈脸红的点了点头道:“嗯。”
“那么好的精元放在身边为何不吸?”楼清雪道:“少司命乃天生神体,身上的阳气在这修真界的男子中应当找不出第二个,吸收后可是大补,多少人想都吸不到呢。”
“一般吧。”元祈脸红道:“况且他也不一定愿意。”
“不愿意怎么啦?”楼清雪笑的不怀好意道:“姐姐这里有很多的法子,不愿意绑起来就能吸了。”
元祈脸更红了,他摇了摇头,羞愧的说不出话。
楼清雪却又问道:“他那方面如何?”
元祈瞬间知道楼清雪在问什么,白皙精致的耳根都泛着红,很诚实道:“他太大了,我不是很喜欢。”
楼清雪却扑哧一声笑出声,“你啊,可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你怎么也不带他过来让姐姐看上两眼,这修真界最为清修,奉天道为圭臬的少司命,一遭破戒,可还真是让姐姐好奇呢。”
一提到谢逢川,元祈就更为心虚了。
也不知道现在谢逢川情况如何,不过问题应当不大。
谢逢川是孤身来的幽兰楼,韩凤也不在身边,又被那么多热情百姓围住,就算谢逢川修为再怎么高深,肯定也不会对这些百姓们出手。
因为据元祈观察,少司命虽然杀伐果断,睚眦必报,手上更是鲜血无数。
可少司命却依然保留着原著里一部分善良的品质,他体恤众生,并一直身体力行的做着好事,无论是超度亡灵,又或是赈灾救济,他都从未落下过。
想到此,元祈的心又放下了,他很是善解人意道:“少司命他喜静,在外面逛了一会觉得有些吵,于是就回包厢休息了。”
可他话音刚落,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这奔跑声又深又沉,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洪水野兽,在拼命逃命般。
而与此同时,幽兰楼外,那热闹的歌舞声也瞬间被压制,让人心里无端感受到一股沉重和不安。
元祈皱了皱眉,即使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他似乎都听到了那令人牙酸的利刃出鞘声。
突然,红纱被猝不及防掀开,一个侍女慌张的跑了进来,害怕的对楼清雪道:“楼主,不好了!”
“少司命他派人把我们幽兰楼围起来了!”
第49章 第 49 章 忍不住亲了一口
幽兰楼大堂内, 原本喧嚣热闹的乐曲声停了下来。
穿梭在酒桌之间,穿着华丽的世家公子小姐们也仿佛瞬间被定住,高坐二楼雅间达官显贵们也皆都沉不住气, 好奇的探出脑袋。
只见幽兰楼那富贵的漆红大门外,围了一圈腰佩弯刀的玄衣暗卫, 这些暗卫皆都身材壮硕,修为高深,就好似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堵住了幽兰楼的出口,腰间的弯刀在夜里泛着冰冷的银光,莫名的让人感到敬畏和害怕。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叹道:“假的吧?!少司命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对啊!谁那么无聊传这种谣言?外面围着的暗卫恐怕又是蜀都城城主没钱了过来找茬!”
“对啊!对啊!谁都知道少司命一心清修!心里除了修行与苍生再装不下任何东西!怎么可能会来这种烟花之地!”
“造谣的人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放出这等消息之前也不想想咱们少司命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可就是这一声落下, 漆红的朱玉大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而月色下, 缓缓走进来一个身穿白袍,五官俊美,眼眸深邃, 气质清冷而又凌厉的温润男子。
男子眉骨挺立,眼眸轻垂,浓睫打在眼下, 印出一道深重的阴影。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并无褶皱的领口, 动作优雅而轻柔,身后的白色发带随风飘动,愈发显得那张清冷的脸好似被水洗过一般温润。
可男子突然撩起薄而窄的眼皮来, 似乎只是漫不经心一瞥,可那黑曜石的瞳孔里竟盛着阴冷的深意, 莫名让人感觉脊背僵硬,浑身冰冷。
“……”
“……”
“……”
大堂瞬间闻针可落,不少人都被这眼神吓得一个哆嗦, 但也有一些见多识广的世家子弟偷偷道:“我的天啊!我没看错吧!竟然是真的少司命!”
“爹啊娘啊!是真的少司命吗?有生之年我竟然也能亲眼看见少司命!”
“话说少司命来这幽兰楼做什么啊?不太符合少司命的作风啊!”
“你们就是太神话少司命了,少司命也是个普通人,只要是普通人就会有欲望。”
“这幽兰楼的城主大家都知道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我猜啊,这少司命也就表面清心寡欲,实际也是被人家楼清雪的容貌勾得心痒难耐,这才来了幽兰楼想一吻芳泽!”
“瞎说!瞎说!少司命不可能是这种人!少司命他心思纯粹!怎么可能会被美色给迷惑!”
“呵!怎么不可能?只要是人就都会有欲望。”
“少司命就没有!你这无知小儿再瞎说,我就打死你!”
“是啊!我听说少司命此次来带了捆妖绳,肯定是来抓邪祟的!定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这一说法,瞬间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拥趸,而之前那个说少司命是觊觎楼清雪美貌的公子哥,几乎快被口水淹死。
他偷偷瞄了眼少司命清冷的身影,竟也快速滑跪道:“我错了我错了!你们不要打我不要骂我了!我就嘴贱瞎说的玩玩!少司命如此洁身自好,必不会被美色引诱,又怎么可能会破戒有欲.望呢!”
听到这句话,群起而攻之的公子小姐们才放过了他。
跟在谢逢川身后的韩凤一摆手,训练有素的暗卫们迅速涌入了幽兰楼,因是打着少司命的旗号,这些公子小姐们都极为配合。
可没想到,这些暗卫竟都手持蜀都城城主令牌,按照蜀都城法典把这幽兰楼给扫荡一空。
毕竟这幽兰楼确实不是什么正经场所,表面看着是寻欢作乐的酒楼,但内里却犹如黑市市场,勾栏交易、买卖情报,买凶杀人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更多的还是非法拍卖,地下赌场,为了攫取钱财,利欲熏心的人类甚至赌上妻儿的性命,只为博取那虚无缥缈的发财梦。
以前的蜀都城城主虽也知晓此事,可修真界的人哪有不脏的,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谢逢川自是没有这些顾忌,少司命嫉恶如仇,但凡发现有人以性命谋财,必要查封整改。
一番动静后,二楼长廊之上,摆满了非法牟利的钱财珠宝。
谢逢川长身玉立,高大的身影在金箔铺在的红毯之上投下沉重的阴影,他单手横在腰前,冰冷的眼神看着楼下大堂纷乱的人群,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一边的韩凤道:“少司命,您果然猜的没错,这楼清雪弹奏的箜篌曲果然是有问题,她就是靠此曲攫取男人的精气,才得了如今的修为。”
“嗯。”谢逢川道。
可他似乎心不在此,又冷冷的问道:“他还在上面吗?”
这个他不言而喻,指的必是元祈。
韩凤立马道:“少司命,您放心,第一批暗卫早就守在了楼清雪的寝房之外,想必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谢逢川轻轻颔首,可手指却紧握成拳,手背上的淡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他沉声道:“小心点,别让他跑了,他很狡猾。”
韩凤当然知道元祈狡猾,要是不狡猾,能把他们家少司命骗的如此团团转吗?
少司命说着自有分寸,结果到最后还不是底裤都快被偷没了。
但他还是恭敬道:“您放心,属下特意叮嘱过,千万不要听小元公子说了什么,他们都心里有数。”
“嗯。”谢逢川冷冷道。
但手上的青筋愈发凸起,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去楼上捉拿小狐狸,但幽兰楼的查封之事还需要他做最后的处理。
韩凤看着堆砌的财宝道:“少司命,这些钱财珠宝属下就拿去赈灾了?”
谢逢川轻轻颔首,这是谢逢川的一贯作风。
可大多门派的执法者们扫荡完一处窝点,虽说也都会拿去赈灾,可至少也会留一些私用。
但少司命不同,他搜刮的脏款从不私留,而是全部都拿去救济百姓。
韩凤连忙叫了几个暗卫,将这钱财搬出去,很快,堆满了财宝的长廊就空荡了许多。
可直到暗卫拿着最后一个很小的首饰盒离去时,少司命的眉头突然不自然的皱了下,犹豫了会,他冷声道:“站住。”
那小暗卫年龄不大,陡然被叫住,有些无措的转身,紧张的看着少司命。
少司命薄唇紧抿,只是看着那首饰盒,也不说话,那小暗卫也不知晓少司命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不停的看着一旁的韩凤。
韩凤最初也是摸不着头脑。
但陡然想到,就几个时辰前,谢逢川还找他借过钱。
他立马悟了,少司命这是清修了多年,突然意识到没钱真的寸步难行啊,谈恋爱必是要花钱的。
他笑着让那小弟子把首饰盒拿过来,谢逢川神色虽冷淡,但似乎还是有些不自然。
可他打开首饰盒,却也只是取了一个小小的头钗和一只玉镯,便让那暗卫走了。
韩凤看着头钗和玉镯,虽然并不是很值钱,但也够少司命用很久了。
可少司命却将这头钗和玉镯丢给他,让他拿去幽兰楼隔壁的当铺,把他今日午时去当的那枚玉佩给赎回来,如果有多的银两,也一并带回来。
“玉佩?”韩凤惊讶道。
他垂下眸,果然没在少司命腰间见到那枚温润莹白的玉佩。
他吃惊道:“您把您十八岁时叶宗主送您的那枚玉佩给当了!这是为什么啊?”
可谢逢川却只是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本司命做事,需要你来过问吗?
韩凤却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应当是他当时没借钱给少司命,少司命走投无路了才去典当玉佩。
可修真界天之骄子的少司命竟因没钱而典当玉佩,这消息传出去一定会引起一阵轰动吧!
……
谢逢川麾下的暗卫办事效率极快,风驰电擎的端掉了幽兰楼所有的黑暗势力。
高坐雅间之内的,有不少修真界地位显赫的长老,看到这一幕,不免摸着胡子感叹道:“难怪老夫听说谢逢川近几年一直在修真界排兵布阵,麾下养了一大批暗卫供他所差遣,看来竟都不是谣传。”
坐在长老对面稍年轻的一些公子不解道:“可少司命已经是天阙宗下一任宗主,等他接任那天,修真界各大门派都要听他号召,他为何还要如此扩大势力呢?”
那长老摇着头感叹道:“这老夫就不解了,只是老夫曾在谢逢川幼时见过他一面,那时的他并未像如今这般野心勃勃。”
……
幽兰楼最高楼的寝房之内,气压阴冷如水。
楼清雪咬牙切齿,漂亮的五官都气得扭曲了,猩红的长甲深陷进桌案上的红檀木内。
她怒骂道:“谢逢川!你竟敢搜刮老娘的幽兰楼!老娘跟你没玩!!”
元祈颤颤巍巍坐在对面的小圆凳上,像个无措的小蘑菇般低着脑袋。
“什么破道士!老娘诅咒你他爹的清修一辈子!”
楼清雪已经整整骂了半个时辰了,她虽修为高深,可也并不是修真界手眼通天的少司命的对手。
元祈抠了抠手指,忍不住出声安慰道:“楼姐姐,你肯定还能东山再起的。”
楼清雪冷笑一声,突然看着元祈道:“他是来抓你的?”
元祈自知撒不了慌,点了点头。
楼清雪本想问为什么,可突然那双顾盼生辉的狐狸眼眸一转,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竟幽深的笑了两声。
她纤长的红指甲点在桌上,红唇轻启道:“小祈,你不喜欢他是对的。”
“他这样的男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好男人,小祈你就把他用来吸吸.精元就好了,千万别把他当回事。”
可楼清雪话音刚落,寝房的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股泛着药味的冷香飘了进来。
门外的暗卫恭敬道:“少司命,小元公子就在里面。”
元祈的一颗心陡然提了起来。
半个时辰前,他突然得知谢逢川派暗卫把幽兰楼重重围困住之时,就已经猜到了,谢逢川或许已经察觉到他偷走了灯芯。
说不定,也察觉到了他就是元筝。
毕竟元祈只是在集市上甩开了谢逢川而已,谢逢川再怎么兴师动众,都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二者之一,又或者二者皆有。
但谨慎起见,元祈还是把原本的脸用易容术遮了起来。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袭白袍在烛火下如泛着银光的流水般出现在寝房门口。
还没看见谢逢川的全貌,元祈就害怕的躲在了楼清雪身后。
楼清雪倒是不惧,反而雍容华贵站起身,将元祈护在身后。
她指间夹着翠玉烟斗,上挑的狐狸眼不善的盯着门口突然出现的清冷男子,嘲讽道:“少司命,都说你为人正经,可你就这么擅闯女子的闺房,恐是不太好吧?”
谢逢川却并未理会她,阴冷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楼清雪身后探头探脑的小弟子。
那小弟子碰到他的目光,又立马像机警的小兔子般垂下脑袋,躲在了楼清雪身后。
“出来。”谢逢川冷冷道。
元祈抖了抖,看来这次他真的惹怒了谢逢川。
见元祈没有动静,谢逢川将手背在身后,长身玉立道:“别逼本司命亲自进去抓你。”
元祈:“……”
他害怕的探出脑袋,圆溜溜的湿润眼眸眼巴巴的看着谢逢川,似乎在说请不要抓我,我是无辜的。
楼清雪却将元祈的头按了下去,看着谢逢川嗤笑道:“少司命,抓个小弟子而已,何苦如此兴师动众,竟闹的幽兰楼一片狼籍,人尽皆知,莫不是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吧。”
元祈的乖乖的躲在楼清雪身后。
楼姐姐肯定会护着他的,真是突然安全感满满的。
谢逢川却依然神色淡淡,雪白的长袍都透着股淡定的气息,似乎并不将楼清雪的夹枪带棒放在眼里,慢条斯理道:“他偷了本司命的东西。”
楼清雪道:“什么东西?”
谢逢川却又睨着突然探出头的小弟子,冷声道:“你自己说。”
小弟子低着脑袋,证据确凿了还要矢口抵赖,无辜道:“我没有。”
“少司命。”楼清雪翻转着手中的翠玉烟斗,柔声道:“本座这弟弟你也看到了,他心思单纯,必是做不来偷鸡摸狗之事。”
“嗯嗯!”
元祈在楼清雪身后像拨浪鼓似的点头,可见一点都不心虚。
“你若是想抓走他,也必须要问过本座的意见。”楼清雪冷声道。
话音刚落,原本满腹花香的寝房瞬间杀意毕露,楼清雪漂亮的眼眸陡然变成了红色的兽瞳,危险的瞪着谢逢川。
可谢逢川却缓缓撩起薄而窄的眼皮,淡淡道:“你真以为你能护住他?楼清雪,你以箜篌曲之名实际要攫取什么,本司命还未找你算帐。”
“你!”楼清雪愤怒道。
可根本不等她说话,谢逢川就似乎耐心耗尽,他活动了下手腕,侧眸对门外的暗卫道:“既然他不听话,那就直接绑走。”
……
“听说了吗?少司命上去抓邪祟了!”
“是什么样的邪祟啊?竟然还要用捆妖绳抓?”
“不知道,肯定是很穷凶恶极的邪祟吧!否则少司命怎么可能会这么大阵仗啊?”
“哎,生平第一次看少司命抓邪祟,小生都有点紧张了。”
虽说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但幽兰楼大堂此时依然人满为患,都眼巴巴等着少司命捆住邪祟下楼,好让他们看一眼。
不知等过多久,玄衣暗卫开道,幽兰楼铺着红毯的豪华楼梯上倏然出现了一个身穿如雪长袍的清冷男人。
男人眉眼深邃,鼻梁笔挺,薄唇紧抿,气质凌厉清冷,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水绿色长袍的小弟子。
“哇!少司命斩妖除魔的样子原来也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呢!”
“衣袍上一滴血都没见到!足以可见少司命有多优雅!”
“真是让人羡慕啊!要是我能有少司命的一分风度,我都死而无憾了。”
可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少司命不是去抓邪祟了吗?怎么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小弟子啊!”
“这小弟子长得真是清秀可爱,脸蛋白嫩嫩的。”
“偏题了!话说邪魔呢?怎么没看见?”
“应该是关在笼子里被暗卫们从后院抬走了吧。”
底下的议论声一遭高过一遭,元祈紧张的跟在谢逢川身后,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他的身上现在被捆绑了捆妖绳,但被谢逢川施了术法,旁人无法瞧见。
而且听韩凤和那些暗卫讨论说,谢逢川今晚要先带他回云隐宗,关在司命寝宫的小黑屋子里,等司命大人教训他教训的解气后,再把他带回天阙宗给各位长老处置。
元祈想到此,就咬住唇打了个哆嗦,谢逢川这是要把先折磨后杀!
因为他记得,原著里的好些个偷灯的炮灰都是被谢逢川交给那些长老们,被活活处死的。
他眼泪都快吓出来了,下楼梯的步伐也慢了许多,而那些大堂里看热闹的人竟然也都在看他。
“这小弟子怎么了?好像是要哭了?不过哭了看起来更可爱了!”
“是啊,哭了反而更想让人揉虐了。”
“这么可爱的小弟子,要是能抓来给本公子当书童该多好啊。”
一时之间,大家的视线竟都转移到了元祈身上。
元祈抖了抖肩膀,而走在他前面的少司命却突然停住脚步,阴冷的目光直射向那个说要抓小弟子当书童的公子。
那公子由衷的感觉到了一股危险。
随后,众人们就看见,修真界最为清心寡欲的少司命微微侧身,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牵住了那个小弟子的手。
“……”
大堂内瞬间落针可闻,众人皆都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这离奇的一幕。
什么?!!
这还是修真界被各大世家子奉为学习榜样的少司命吗?!
不少人把眼睛揉红了,可楼梯上的少司命仍是紧紧的牵住那小弟子的手,那小弟子红着眼睛要挣脱开,却被少司命冷着脸牵的更紧了,似乎还阴冷的睨了小弟子一眼,让小弟子走快点。
这下子,就连坐在楼上雅间的长老们都投来了惊讶的视线,目瞪口呆道:“这……这……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不至于眼花到这个程度吧!”
直到长身玉立的少司命,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自然的牵着小弟子的手离开幽兰楼。
众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瞬间,喧闹声几乎要把幽兰楼的楼顶给掀翻。
这些世家子弟跟疯了般的大喊大叫。
突然不知是谁骂了一句——“他爹的!刚刚那群骂老子的都给老子滚出来!”
“谁说少司命没有凡人的欲望的!你们没看见少司命看那小弟子的眼神!那是没欲望的眼神吗?那是恨不得吃了小弟子的眼神!”
“说不定今晚就要带这小弟子去哪里逍遥快活呢!”
……
蜀都城子时的街道很冷,经过这一番闹剧后,百姓们早都回屋休息了。
寂静的街道上,行走着一行人,自是刚刚从幽兰楼离开的少司命一行人,韩凤走在少司命后面,再后面还跟了三个暗卫。
元祈被捆妖绳绑着,虽然不影响走路,但这捆妖绳又粗又长,还是十分粗糙的触感,很快就把他磨的很疼,不满的哼哼出声。
谢逢川不虞的瞪这他。
元祈却继续难受的哼哼,蜀都城不许高空飞行,所有他要和谢逢川一起走去城门,然后御剑飞行回云隐宗。
真是的。
这么大个司命,竟然连个马车都叫不到。
元祈有些不满的瞪了谢逢川一眼,却又被谢逢川抓包,警告他老实点。
元祈瘪了瘪嘴,但狐狸眼又机灵的转了两圈,刚刚离开幽兰楼的时候,他回眸看见了高楼之上的楼清雪。
楼清雪坐在窗台上对他笑了笑,翠玉烟斗在夜里燃烧着幽幽橙光,并对他做了个口型,让他这几日不要离开蜀都城。
元祈瞬间就秒懂了!
楼清雪在蜀都城扎根多年,早已累积了人脉和势力,肯定会想法子救他的,但要是他跟着谢逢川去了云隐宗,就算楼清雪有通天之能,那也救不了他。
毕竟云隐宗和天阙宗都是谢逢川的地盘。
想到此,元祈偷偷转动着眼珠子,见谢逢川走路都走的很认真,目视前方,缓缓而行。
他突然“哎哟”一声,摔到了谢逢川的肩膀上。
谢逢川走路走的好好的,突然就被一个软软的东西撞上了。
他侧眸,就看见元祈摔在他身上,白皙的脸颊压在他胳膊上,挤成一点点白嫩的脸颊肉,就连嘴唇都挤得嘟起了,在月色下显得特别粉嫩,还很软,莫名想让人伸出手指,按在他粉唇之上。
谢逢川突然感觉嗓子有点哑,他不自在的斥责道:“你为何走路都走不稳?”
元祈立马站直身体,又皱着眉锤了锤酸痛的大腿,抱怨道:“少司命,我走的太累了,我们可以歇息一晚再离开蜀都城吗?”
谢逢川看都没看他,就冷声拒绝道:“不可以。”
元祈撇了撇嘴,生气的瞪了谢逢川一眼,又继续委屈道:“真的只是休息一晚,我没有什么坏心思的,你看看,韩凤哥哥和暗卫哥哥们都在,我身上还绑着捆妖绳,我还能逃到哪里去?”
谢逢川依然冰冷拒绝,“不可以。”
元祈又道:“司命大人,你行行好吧,就让我歇一晚吧,等之后回了云隐宗,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怨言的。”
听到这话,谢逢川的脊背僵硬了一瞬,甚至连突出的喉结都在月色下重重滚动了下。
元祈立马像闻到味的小狐狸,亲切的凑到少司命身边,挤着少司命道:“司命大人,你最好了,你是我在云隐宗最喜欢的哥哥,你肯定不会让我把腿走断回到云隐宗吧。”
夜色下,元祈的狐狸眼眸清澈又纯粹,就那么亮晶晶的盯着谢逢川,实在让人很难拒绝。
跟在身后的韩凤叹了口气,几乎没眼看。
少司命被这么一求,估计马上就会心软,停下来歇息一晚。
可少司命虽然脊背僵硬,身侧的手腕上隐忍的青筋遍布,但还是艰难的转过眸,看着元祈沉声道:“不可以。”
随后,少司命又冰冷的转回眸,冷静的目视前方,似乎他再也不会被元祈骗,更不会听信元祈任何一句甜言蜜语。
元祈气得撇了撇嘴,竟直接撒气的赖在原地不走了,可却被少司命拉着绑在他手上的红绳,被拖着往前走。
元祈气鼓鼓道:“谢逢川!”
这么久来,这还是元祈第一次直呼少司命的大名。
可听着这一声明显带着怒气的连名带姓声,少司命的心竟然跟着颤了颤,胸腔里再次响起又沉又重的心跳声。
纵使他有意要压制,但那沉重的心跳声仍是在这微凉的夜里响起。
“谢逢川!你太过分了!我今天可是跟你走了一上午才来到幽兰楼,现在又要我走回去!我才不干呢!”
“哼!我就算死也要有尊严的死!绝不会因为被走路走的累死!”
谢逢川只是静静的听着身后的元祈骂他,就算被骂的很难听也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总是紧抿的薄唇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可直到元祈双手抱胸,又气鼓鼓道:“若是和千鸣一起出行,他一定会让我坐马车的!”
“我这么累!他也一定会花钱带我去客栈休息的!”
“咯吱”一声,那似乎是什么骨关节的错位声。
谢逢川脸上愉悦的神情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冷与幽深。
他侧身看着元祈,黑曜石的瞳孔在夜色下阴沉如水,就好似浑身散发着怨气的厉鬼。
元祈害怕的缩了缩肩,只觉毛骨悚然。
谢逢川冷冷道:“你说什么?”
……
元祈如愿以偿的停下休息了,谢逢川就近找了一间客栈,开了三个房间。
谢逢川和元祈一间,剩下的三个暗卫和韩凤分别两人一间。
韩凤则是长吁短叹,他原以为少司命这次肯定能坚持住,可没想到还是没沉住气。
宽敞明亮的客栈客房里,元祈心满意足的平躺在床上,只是他身上绑着捆妖绳,不能随意翻身,摆各种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
他望着头顶的红色床帘,叹了口气。
又转了转眼珠子,望着坐在桌边的谢逢川。
谢逢川身着雪白长袍,烛光打在他身上,就好似给冰雪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光。
他眉眼深邃,五官清冷,白色的发带一丝不苟的高束着墨发,很规矩的搭在他背后,怎么看怎么一副端庄的模样。
元祈又叹了口气,这间客房只有一张床,谢逢川在开房之前就已经决定要和元祈一间,因为要看着元祈,防止元祈逃跑。
元祈能怎么逃?
身上绑着这么粗糙的捆妖绳,他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但他很快就又转了转眼珠子,狐狸眼很亮晶晶的看着坐在桌边静静看书的少司命,声音很软糯道:“少司命,你真好,我喜欢这个房间,真大真宽敞。”
少司命并没有理他,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客房里响起纸张翻动的的窸窣声。
“少司命,你在看什么呀?”
“你怎么什么时候都在看书?难怪你这么博学,原来是这个缘故。”
“说来,我也想看书,可是我身上绑着捆妖绳,好难受啊。”
谢逢川锋利的俊眉紧拧,并没有理会元祈的嘟嘟囔囔。
但元祈却丝毫没有气馁。
“少司命,可不可以把捆妖绳解开啊,绑着睡觉真不舒服,我喜欢躺成大字的睡姿。”
“其实就松开一晚而已,我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少司命,我保证,今天晚上你给我松开捆妖绳,明早起床我自己主动套上,都不需要你动手。”
可谢逢川却依然平静如水,似乎一点都没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少司命,求求你了,哈——”
床上的小弟子嘟囔个没停,可似乎闹了这么一天,他此时也累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柔软的睫毛不停的往下落。
他似乎累的意识都不清醒了,但还是下意识的小声嘟囔道:“少司命,我……我喜欢你,你能帮我解开绳子吗?哈——”
又一声哈欠后,客房里归于平静,再也没有响起小弟子的嘟囔声。
而坐在桌案边看书的男人少了这声音,竟也有些心不在焉,纸张上的经文在他眼前被打乱,让他根本无法将这些内容看下去。
男人深吸一口气,紧皱着剑眉继续看书,可依然心绪不宁。
终于,他站起身,缓缓的走到床边,看着半坐在床头,正歪着脑袋睡的香甜的小弟子。
小弟子的脸颊很白,仿佛捏起来一定很软,水红的嘴唇在烛光仿佛泛上了一层柔光,让人有些蠢蠢欲动。
男人的眉眼里竟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情,雪白的袍子在夜色里好似染上柔光的流动湖水,幽深寂静。
他垂着眸,站在床头看了许久,桌案上的烛火摇曳个不停,他竟都没发觉。
直到小弟子不安的皱了皱眉,柔软的嘴唇微微开合,竟是还在嘟囔,“少……少司命,解开吧……我……我最喜……欢你……”
谢逢川的心再次沉沉跳动,胸腔里的轰鸣声愈发沉重,在这寂静的夜里,“扑通”“扑通”的响起。
他抬手揉了揉额,试图压住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可小弟子竟然伸出软红的舌尖,无意识的舔了舔唇,就好似狡猾的小狐狸般的下意识动作。
可谢逢川就好似被这举动给攫住了一般,呼吸都变得滚烫,那些压抑许久的渴望在心底蔓延,如疯长的藤蔓肆意生长。
谢逢川忽然回忆起了在秘境里那个轻柔的吻,元祈的唇很软,身上的温度很热,气味很香甜。
更是回忆起了不久前,蜀都城的街道上,元祈的脸压在他的胳膊上,那水红的唇被挤压的嘟起,看起来愈发软嫩,仿佛等着他去亲一般。
此时,修真界最为被人歌颂的天子骄子,清冷的脸红到脖颈处,心底的渴越扩越大。
他重重的闭上眼睛,无视掉胸腔里沉重的心跳声,继续坐到桌前,这次他没有看书,而是拿出一串佛珠来,放在手指上平稳拨动。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被修剪的很干净,骨节处皮下的淡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可那些熟读过万遍的清心经在脑海里失了序,无法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只记得那小弟子水红的唇轻启,不停的说着喜欢他。
突然,“噼里啪啦”,新买的菩提珠再次断裂,圆润的菩提珠滚了一地。
谢逢川的呼吸越来越滚烫,手腕上的青筋狰狞的暴起。
……
绯红的纱幔间,烛火摇曳,一袭雪白长袍的男人坐在床边,他看着歪着头睡得很熟的小弟子。
伸出修长的手指,从小弟子圆润的眼珠摩挲到白嫩的脸颊,又终于摩挲到他想了许久的柔软之处。
一股被填满的渴充斥心间。
可却更渴了,那常年练剑,覆着一层剑茧的手指朝那柔软的唇重重压了下去。
如他想象中的一般,那唇不仅软还带着一股甜香,被他揉成各种软红的形状,那饱满的唇珠很快就充血泛红,仿佛等着人采撷。
谢逢川喉结滚动,呼吸愈发滚烫,那小弟子却突然皱了皱眉,柔软的唇下意识轻启,露出一点点软嫩的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手指。
“啪嚓”一声,客房里再没有白菩提掉落,却还是响起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男人似乎再也按捺不住,手腕上青筋遍布。
他俯下身去,高大的身影完全罩住半躺在床头的小弟子身上,修长的手指掐住小弟子白皙的脸颊,薄唇朝那柔软的水红唇瓣压了上去。
第50章 第 50 章 嘴巴都亲肿了
唇瓣相贴时, 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
谢逢川的唇似乎跟他本人一样冰冷,压在小弟子充血的唇瓣上时,冻得小弟子瑟缩了下。
可小弟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就继续香甜的睡了过去。
谢逢川鼻间像被一张香甜的网罩住,让他无法呼吸, 心跳如擂鼓。
他忍不住轻轻加深了这个吻,冰冷的薄唇不停的摩挲着小弟子的软唇,滚烫的呼吸全都打在小弟子白皙的脸颊之上。
可他实在没有经验,只能寻着本能去攫取小弟子唇瓣间的香甜。
但还是不够,心里的空虚越扩越大, 可他最初想要的仅仅就只是这样的唇瓣相贴而已。
但脑海里的自制力开了个口后,就如同海啸般轰然坍塌, 连废墟都不剩下。
他覆着剑茧的指腹摩挲着小弟子白皙的脸颊,又摩挲到小弟子精致的耳朵上,揉着那软嫩的耳垂。
耳朵向来是敏感的地方。
小弟子再次皱眉, 有些不满的将脸移开,想避开这冰冷的吻。
但脸颊却被修长的手指再次掐住,薄唇再次压在软唇上, 似乎不满小弟子突然逃脱, 竟比第一次还要用力很多。
充血的唇瓣被挤压变形,唇珠被重重的磕在唇瓣上,小弟子痛的嘤呜出声, 唇瓣微微轻启,那嫩红的舌尖无意识的伸出来舔了下谢逢川的薄唇, 又很快的缩了回去。
可谢逢川脊背僵硬,薄唇处湿嫩的触感如触电般席卷他的全身,也让他的大脑陡然清醒。
他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他竟然趁元祈睡着了偷偷亲他。
撑在元祈身侧的手腕青筋遍布, 谢逢川几乎用尽了全身自制力,才强迫自己从那香软的唇上移开。
可手背上那狰狞的青筋足以能证明他已经隐忍到了极限。
师尊从小就教导他戒荣戒躁,身为司命不应对任何人和事产生感情,更不可做出逾越之举。
可他现在所做的事,与他从小到大所受的教导背道而驰。
谢逢川额间青筋暴起,两种不同的观念在他脑海里争执。
一种不许他再亲下去,更不许他被欲望给裹挟住大脑。
可更另一种却在脑海里低吟,亲吧,你为何不亲?
是他先说喜欢你的,既然喜欢你,那自是可以亲的。
谢逢川的心跳愈发加快,理智岌岌可危,那双黑曜石的瞳孔充血发红,竟好似有了入魔的征兆。
可直到很轻的“砰”的一声,那小弟子竟是睡着睡着重心不稳,白嫩的脸颊肉又倒在了他的胳膊上。
似乎觉得他胳膊上的肌肉硬邦邦的,小弟子撇了撇水红的唇,唇珠无意识的微微嘟起,将脸侧到一边去,试图找个舒服的靠姿继续香甜的睡觉。
谢逢川喉结滚动,脑海里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线彻底断裂。
是他先说喜欢我的。
他既然说了喜欢,就应当为这句话负下该有的责任,就应当承担由他产生的这些欲望,这辈子都别想从他身边逃走。
谢逢川手指紧握成拳,无法自控的抬起手,粗粝的指腹描摹着小弟子脸上的每一处五官。
他手指颤抖,呼吸变得急促,再次俯下身去,薄唇轻轻落在了小弟子闭着的眼睛上。
他缓缓的从眼睛往下亲,落在脸颊处,又落在鼻尖处,最后再次落在那香软的唇瓣之上。
这次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只是简单的相贴,他忍不住探出舌尖,轻轻舔舐描摹着小弟子嘴唇的形状,以及那充血的唇珠。
小弟子似乎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唇瓣上湿漉漉的触感,他伸出手想把压在身上沉重的男人给推开。
可细白的手腕却被一节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握住,反压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因这动作,小弟子的头微微扬起,似乎抬起脸来给男人亲一般。
男人呼吸愈发深重,那摩挲着唇瓣的舌头早已不满足这样的浅尝辄止,他虽没有经验,可却无师自通的用舌尖一点点撬开小弟子的唇瓣,碰到了那紧闭的牙关。
睡梦中的小弟子似乎感受到不安,无论那舌头如何舔舐,牙关都紧紧闭着。
男人隐忍的额上浮了一层热汗,他抬起撑在小弟子身侧的另一只手,用力的掐住小弟子白嫩的脸颊两侧,强迫小弟子打开牙关。
小弟子似乎很怕疼,委屈的哼了一声。
可就是这一声哼,让男人抓住了机会,舌头竟灵活的滑了进去。
男人的胸膛重重起伏,发出隐忍的闷哼声,细听似乎还暗藏着终于吃到了的叹息。
小弟子口腔内部竟比他想象中还要香甜,那软嫩的舌尖无措的想要逃走,却还是被男人灵活的大舌给缠住,强迫着与之起舞。
男人在这上面似乎无声自通,薄唇包裹住小弟子充血的嘴唇吮吸,大舌在香甜的口腔里肆虐扫荡,细细舔舐了每一处角落,将小弟子口中香甜的津液全部咽入了自己口中。
男人最初亲的还很克制,都不敢过于用力或太急切。
可亲吻的触感实在是太舒服太香甜了,没亲一会就忍不住急切的攫取,大舌勾住小弟子的软舌用力吮吸,凶猛的好似想吞咽下肚。
小弟子被亲的喘不过气,却始终没有醒过来,身体无措的往下滑落,可他被男人困在结实的胸膛和墙壁之中,除了昂着头给男人亲,似乎别无选择。
可男人实在是亲的太用力,太不克制了。
小弟子的头被亲的往一边倒去,男人擒住小弟子手腕的手松开,竟然扶住了小弟子的后脑,修长的五指深入小弟子乌黑的墨发中,一手压着小弟子的后脑勺,一手掐着小弟子白嫩的脸蛋,往自己唇上压去,亲的愈发凶猛。
客房里响起细密的激烈水声,偶尔还有小弟子难受的喘息声。
小弟子的身体不断的往下滑落,男人的身体也不断往下压。
最初本来是坐着接吻,可到后来,男人几乎大半个身体都压在小弟子身上,把小弟困在方寸之间,发狠似的亲,用力到床架都咯吱作响。
红色床幔飞舞,亲吻愈发火热,室内弥漫着无边的春色。
男人弯下脊背,好似终于彻底释放了心中的猛兽,只想窃取更多的甜美供自己享用。
可突然,男人脊背紧绷,健壮的胸膛愈发起伏,小腹处紧绷的肌肉愈发火热滚烫。
那些在秘境里旖旎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男人脑海里。
轻柔的触感包裹着他,如柔软的海浪,甜美细腻。
男人闷哼一声,竟是食髓知味,好似用另一种方式发泄着无名火,他俯下身,啃咬着小弟子红肿的嘴唇。
突然,客房外传来敲门声,“少司命,您现在方便吗?”
男人浑身僵硬,修长的手指止不住发颤,却用力掌住了小弟子的后脑勺,薄唇包裹住小弟子已被吮吸到红肿的唇,压着小弟子的手腕,不住的舔舐吮吸香嫩的软舌,仿佛怎么也亲不够一般。
直到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少司命,属下有急事找您。”
……
夜露深重,客栈的院子里,韩凤看着长身玉立的少司命。
总觉得少司命与过去有些不同,比如总是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袍,此时领口、胸前、袖摆上都皱巴巴的,好像是被谁的手指抓过一般,而且是抓了很久,才会抓出这样很深的褶皱来。
少司命以前的唇很薄,且没什么颜色,就好似结了一层冰霜般,可此时竟也多了几分颜色,好似被水液彻底浸湿过一般。
韩凤道:“少司命,您刚刚忙什么呢?属下敲了好一会门都没反应。”
谢逢川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清冷禁欲,他站在榕树下,侧脸锋利而又深沉,冷冷道:“没什么。”
“是吗?那您的衣服怎么皱巴巴的?还有嘴唇也……”
可韩凤话未说完,谢逢川就侧眸斜睨过来,眼眸阴沉如水,似乎很不满他的多嘴。
韩凤擦了擦冷汗道:“叶宗主说半个时辰前就给您传音过,可您却一直没理会,于是给属下传音,问您最近在忙什么?”
“嗯。”谢逢川淡淡道。
韩凤打量了一下谢逢川脸上神色,终于还是斟酌的片刻道:“少司命,属下猜叶宗主已经察觉到幽冥灵灯失窃了。”
虽说幽冥灵灯早就失窃了,但这消息却被谢逢川压了下去。
毕竟幽冥灵灯虽与谢逢川认主,但确实也是天阙宗的镇宗之宝,若是失窃,恐怕叶宗主和那些长老们都不会善罢甘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偷灯之人。
当然,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谢逢川听到此话淡淡的皱了皱眉,并未说话。
韩凤又道:“叶宗主已经明里暗里的在打听了,我听他意思,明日他若见不到幽冥灵灯,恐怕会召集各路长老们满修真界搜寻。”
“属下的意思,您既已抓到元祈,为何不让他交出幽冥灵灯呢?”
虽说最初元祈偷灯逃跑,少司命既气逃跑也气被偷灯。
可如今再看,少司命更气的似乎已经不是被偷的灯,而是气元祈骗他的这个事。
而且少司命如今似乎连凶一下元祈都会心疼,又怎么舍得找元祈要灯呢?
谢逢川却冷冷道:“本司命会带他回天阙宗,幽冥灵灯一事也自有分寸,你不用操心。”
……
临近午时,元祈才悠悠转醒,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
他眯着眼睛撑了个懒腰,可嘴唇上却传来又酸又涨的痛感,他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却忍不住“嘶”了一声。
嘴唇明显肿了起来,只是摸一下都疼得他想掉眼泪,就好像被什么有毒的虫子咬过一般。
元祈红着眼眶打探客房,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撒上一层暖色的柔光,竟莫名显得安逸祥和。
桌上的红烛燃烧殆尽,烛油凝固在托盘底部,而桌前空无一人,只留有一本翻到一半的书籍。
室内还氤氲着淡淡的苦药香味,似乎能证明看书的人刚离开不久。
元祈却突然感觉头有些痛,昨夜他睡得并不安稳,好像被鬼压床了一般,手腕一直被禁锢住,那鬼不许他动,更不许他呼吸。
他在梦里又哭又锤的,可那鬼就好像饿了许久的野狼,把他压在身下咬个不停,不仅咬他的嘴巴,还咬他眼睛、鼻子、脸颊,似乎后来还咬了他的耳朵,耳垂被咬了好久,很疼。
他哼哼了两声,那鬼却不满的堵住了他的唇,又开始咬他的舌头,不许他把舌头缩回去,更不许他哭。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元祈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他摸了摸红肿不堪的嘴唇,又抬起手腕,只见左边手腕上有一圈很红的勒痕,在白皙的肌肤上十分明显,就好像被什么绳子重重捆绑过的痕迹。
难不成昨晚的鬼压床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可这客房里除了他,就只剩下谢逢川。
难不成是谢逢川……
可这个念头刚从元祈脑海里冒出来,就吓得元祈打了个哆嗦,连忙把这念头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会是谢逢川?
他还记得以前在秘境里,他被锦毛鼠绊了一跤,只是不小心亲到谢逢川,谢逢川都满脸铁青的推开他,还把他训斥了一顿。
好像他是什么很脏很不齿的东西。
元祈当时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这样的谢逢川怎么可能会趁他睡觉偷偷咬他啊?
元祈抖了抖肩膀,揉了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再次把这惊悚的念头压去。
他肯定是被有毒的虫子咬了。
一些有毒的虫子咬了人后,会让人致幻,从而产生一些幻觉,甚至身上也会出现痕迹。
想到此,元祈才安心下了床。
……
在客栈用完午膳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从客栈到城主抄近道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只是沿途都是些偏僻小巷,不会路过集市。
不过谢逢川喜静,定会很满意这样的路线规划。
可韩凤喜滋滋的去给少司命汇报路线时,却被少司命面无表情的驳回了,少司命冷着脸说那条路线不太安全,要绕大半个蜀都城,从城内最热闹的一条集市路过。
虽然韩凤不知为何不安全,但少司命深谋远虑,做事定有他的道理。
……
集市入口人满为患,车水马龙,吆喝声马蹄声穷出不绝。
元祈身上依然捆了一层捆妖绳,垂头丧气的走在集市入口,那双圆溜溜的狐狸眼眸东看看细看看,好似多看几眼就会有人从天而降,突然冲出来救他似的。
韩凤摇着头叹了口气,虽然元祈确实狡猾,但有少司命的武力镇压在,他觉得元祈还是彻底断了被人救走的美梦比较好。
不过,今日与昨晚不同。
昨晚一行人走在街道上时,谢逢川是与元祈走在一排的。
可今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少司命从元祈起床后,在客栈里就刻意减少与元祈接触,甚至用膳时眼神全程没有看元祈。
到了街道上,少司命就独自一人走在最前方,周身气质冰冷而又低沉,压根没人敢靠近。
元祈乐得自在,和一个负责盯着他的小暗卫走在少司命的身后。
那小暗卫年龄不大,到了集市也是一双大眼睛好奇的东瞄西瞅。
突然,他就瞅到了身边的小元公子红肿的嘴唇。
他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虽然小元公子的嘴唇确实比普通男子的嘴唇要饱满水润一些,但也不至于红肿成这样。
他偷偷的小声问道:“小元公子,你的嘴是怎么回事?”
元祈闻言,看了小暗卫一眼,撇着嘴道:“昨晚睡觉被虫子咬的。”
另一个暗卫吃惊道:“有虫子吗?我昨晚怎么没发现。”
又一个暗卫悻悻道:“什么虫子能咬成这样啊?”
毕竟今日元祈顶着红肿嘴唇的模样,大家都看在眼里。
但那小暗卫却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有些担忧道:“小元公子应当是比较招虫子的体质,不过我看这虫子肯定有毒,否则也不会咬成这幅模样。”
元祈握拳点点头,有些生气道:“肯定是一只有毒的虫子!要是有一天被我抓到,我可不会放过它!”
他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少司命似乎脊背僵硬了下,但他却不动声色,没让任何人察觉。
那小暗卫继续道:“小元公子,我的家乡有一种专门驱赶毒虫的草药,说不定可以缓解你此时嘴唇上的毒素,你若是需要,我可以送你一些。”
元祈闻言,眼眸都兴奋的睁大了。
他早就被嘴唇散不去的酥麻感折磨的很难受,有时候只是轻轻呼一口气,嘴唇上都会有种破皮的痛感。
他道:“太好了!你赶紧给我用一点吧!”
可那小暗卫刚从芥子袋里掏出草药,走在前方如巍峨冷峰般的少司命突然停住了脚步,侧脸冰冷凌厉,回眸盯着小暗卫和元祈。
声音冷冷道:“左明,你可还记得你的正事?”
被唤左明的小暗卫连忙抖着手把草药塞了回去,害怕的笔直站好,恭敬道:“回少司命,自是记得!”
谢逢川淡淡的回眸,转回身去继续目视前方,长身玉立,施施而行。
左明不好意思的对元祈笑了笑,摊了摊手表示他也没办法。
元祈努了努唇,又呼痛的“嘶”了一声,咬牙切齿的盯着谢逢川冷漠的背影。
愤怒的在心里骂道:“什么人嘛?解个毒他都管?真是管的宽?他怎么不去当太平洋警察?真烦人!”
……
集市里,两侧的摊贩热闹吆喝,烧鸡的香味飘香万里,金灿灿的小糖人甜香四溢。
元祈咽了咽唾沫,偷偷的把狐狸眼扫过去。
再走几里路,就快出城门了。
这要是真出了城门,那他铁定逃不了。
不过,今日午时,客栈里的小二偷摸摸塞给他一块传音石,让他短暂的和楼清雪传音了一会。
楼清雪让他不要急,说她自有妙计,也都给元祈安排好了,到时元祈用他们狐狸的方法解决这个困境就行了。
可元祈以前没做过狐狸,不知道狐狸的方法是什么方法。
可等他想细问楼清雪时,少司命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不远处,阴沉的盯着他。
他只得结束传音,跟着韩凤他们离开了客栈。
可现在都快出城门了,楼清雪的安排还没有丝毫端倪,不免让元祈慌乱起来,他必须要想方设法拖延住谢逢川的脚步才行。
可就在此时,走在前方的谢逢川突然停下脚步,长身玉立的站在一个卖烧鸡的摊贩前。
他眉骨挺立,薄而窄的眼皮低垂,周身清冷的气质与这烧鸡摊格格不入。
元祈抬起圆溜溜的狐狸眼,只见这摊贩上的烧鸡个个金黄冒油,一看就是蜜油腌制后再放在火上烤的。
他咽了咽口水。
但谢逢川喜清淡,更没有口腹之欲,肯定不是要买这烧鸡。
只是元祈再看,突然就发现这烧鸡摊有些眼熟。
这不是昨日他和谢逢川路过的那个烧鸡摊吗?当时有一对眷侣就在这买烧鸡,那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撒着娇,男子很温柔的揉着女孩的发顶,很是甜蜜温馨。
他抬起眸,只见左前方的小糖人摊贩,右前方的烤包子摊贩,竟然都与昨日一一对得上。
可谢逢川突然停在这里做什么?
韩凤也有些不解,上前问道:“少司命,这烧鸡有问题吗?”
卖烧鸡的大叔立马大惊失色道:“这位老爷!我这烧鸡都是活杀现烤!绝对干净卫生!吃过的都说好!绝对没问题的!”
谢逢川薄唇轻抿,并未说话,只是稍稍朝前走了几步。
韩凤不解的跟上,但还是很警惕的看了眼卖烧鸡的大爷。
少司命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边,这大爷必不简单,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
可却只见少司命眉眼低敛,修长的手指解开腰间芥子袋,拿出一些银两递给他。
韩凤捧着银两,像捧着一团散发着疑云的粪土,一头雾水道:“少司命……这?这什么意思?”
……
一刻钟后,元祈一脸迷茫的站在集市街头,他左手一只烧鸡腿,右手一只小老虎的糖人。
韩凤还提着一些打好包的烤包子、椰汁糕、酒酿圆子等各类小吃。
细看,韩凤的眉眼微微抽搐,似乎明白了自家少司命为何要绕大半个蜀都城。
元祈垂下眸。
谢逢川给他买这些小吃做什么?谢逢川不会在上面下毒了吧!?
很有可能。
毕竟谢逢川要买这些小吃时,也让韩凤问了三个暗卫需不需吃些什么,其中两个年龄稍大的暗卫连连摇头。
年龄稍小的左明吸溜了下口水,明显也很想吃,可还未等左明开口,就被另外两个暗卫瞪了一眼。
似乎在说左明都不会看少司命眼色,竟然这都敢吃。
左明挠了挠脑袋,很馋的拒绝了。
元祈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能吃,他本也想拒绝,结果谢逢川阴沉的眸光就斜睨了过来,似乎他不吃就别想着完整的走出这条小吃街。
迫于少司命的强势威压下,元祈只得点头要吃。
可看着手中香喷喷的烧鸡腿,还有甜腻勾人的小老虎糖人,他怎么敢吃?
直到站在他身边的少司命侧眸睨了一眼,似乎在质问他为何不吃?
元祈讪笑了两声,僵硬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小糖人,又立马把舌尖缩回去。
他抬眸笑道:“嘿嘿嘿嘿嘿,真好吃,谢谢司命大人。”
只是刚说完,他就转过身去,偷偷的小声呸呸呸,好像这样就不会中毒似的。
身后的少司命却气得脸色铁青,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皮肤下的淡青色脉络清晰可见,阴沉的盯着小弟子圆润的后脑勺。
元祈自以为呸的很隐秘,但谢逢川早见过元祈吃东西的样子,若是真的很喜欢,一口塞进嘴里都是比较委婉的吃法。
元祈低头舔一口小糖人,舔完又用指尖轻轻碰下舌尖,看指尖有没有变黑。
可他舔着舔着,却突然发现这小老虎糖人融化后,竟然露出一张白纸来。
元祈的心猛的一跳!
谢逢川果然投毒了!可再转念一想,应该没有这种白纸的毒吧?
他偷偷的把白纸扒拉出来,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
“小祈,城内谢逢川的眼线太多,不好下手,你想方法带他们去城外的一家客栈,我在那里给你留了狐族秘制合欢散,想必小祈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署名是楼清雪。
元祈眼眸兴奋的睁大,楼姐姐可真靠谱。
可合欢散?楼姐姐是让他把少司命睡了再跑吗?
他连忙背对着谢逢川小心的把白纸藏起来,可他这点小动作压根没逃过少司命的眼睛。
身后的视线很冰冷。
少司命冷声道:“你在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