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修) 不乖就关进笼子里……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偷了幽冥灵灯, 却又把灯芯藏在花里送给本司命。”
谢逢川的声线低沉而又带着股引诱人心的磁性,在这静悄悄的夜里,如晴朗的玉石般深深相撞。
他修长的指间缠绕着红绒绳, 正是前几日绑小狐狸的那条,低垂的眉眼里满是凌冽的恶意。
韩凤拧眉思索, 确实如此。
他道:“据属下这些时日的观察,元祈并不如表面那番乖巧,接近您必是不安好心。”
谢逢川轻轻颔首,“嗯,本司命倒要看看, 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韩凤道:“还是少司命深谋远虑,元祈太狡猾, 若我们贸然抓他,肯定会打草惊蛇。”
“可之后我们抓到他后,要怎么做呢?”
谢逢川摩挲着指腹, 沉声道:“不乖的小狐狸,自然要关进笼子里。”
可站在一边的方澄却突然道:“属下倒觉得,他并不是不安好心。”
“嗯?”谢逢川撩起薄而窄的眼眸, 凌冽的看着他。
韩凤也很是不解, 毕竟当初元祈在秘境里骗了谢逢川,还偷走幽冥灵灯,如何看, 都是一副不安好心的模样。
方澄却道:“少司命,您想想, 两个月前,他从秘境里逃跑,您满九州找他, 可外面却有流言风雨说您想杀了他证道。”
谢逢川却把玩着手中缠绕的红绒绳,慢条斯理的反驳道:“这并不是误会,本司命确实想给他一点惩罚瞧瞧,所以并未将这消息压下去。”
韩凤:“……”
您不是为了恐吓吗?
方澄却笑了笑道:“虽如此,可他明明知晓来您身边危险万分,却还是不远万里前来,甚至隐姓埋名都要留在您身边做个小弟子,您想想这是为什么呢?”
这话听着莫名的充满了旖旎的意味,韩凤眼里的迷惑更深了。
虽然这话逻辑听着没问题,但就是不对劲。
谢逢川把玩红绒绳的手指也顿住,他垂下薄而窄的眼皮,遮住眼底深不见底的神色,沉声道:“为何?”
方澄道:“我之前听韩凤说,元祈差点就通不过云隐宗的考核,是千鸣来求您,您才留下了他。”
方澄话音刚落,一些久远的记忆瞬间浮上谢逢川和韩凤的脑海里。
当初元祈搞砸考核,叶千鸣确实来央求过,说是元祈太喜欢少司命,见到少司命太紧张了才会如此。
说搞砸考核后,元祈整晚躲在宿舍里哭,把被子都哭湿了,就是害怕不能留在少司命身边。
韩凤皱了皱眉,道:“确实如此。”
但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问方澄道:“那他到底是什么意图?”
方澄却瞪了眼韩凤,似乎不解韩凤为何如此愚笨,那么浅显易懂的意图都察觉不到。
他叹了口气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他费尽心机接近少司命,冒着被证道的危险都要隐姓埋名在少司命身边做个小小的弟子,你难道还不懂吗?”
韩凤睁大了眼睛,朴实无华的眼眸里透着淡淡的疑惑。
方澄道:“哎,你打了那么多年光棍,不懂是正常的。”
韩凤眉头紧皱,想骂两句怼回去。
可想到自己确实打了三十年光棍,但方澄跟他不一样,不仅女人缘好,甚至还经常吹嘘自己在修真界有不少露水情缘。
方澄挑了挑眉,很是得意道:“元祈的意图早就昭然若揭了,依我看,他就是想留在少司命身边当司命夫人。”
他这话音一落,客栈里霎时又静到闻针可落。
谢逢川却一挥袖袍,冷冷的瞪了方澄一眼,似乎对这说法有些质疑,可眼里却又并没有看见怒意,反而有一丝微不可闻的愉悦。
却冷冷道:“你可有证据?”
方澄道:“少司命,怎么没证据?您手中的花就是最好的证据啊。”
韩凤却道:“既如此,可为什么他当初要在秘境里逃走呢?”
方澄摊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猜他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若他真的觊觎幽冥灵灯,又为何把幽冥灵灯的灯芯藏在花里送给少司命呢?这行为怎么看都像在对少司命求爱啊。”
谢逢川正慢条斯理饮着茶,陡然也被这句话呛了一下,虽不是很不信方澄这番说辞,但耳根处却染上了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看着桌上的蓝色小花,又想起前几晚元祈蹲在草丛里,将花献给他的那副模样,狐狸眼眸湿润干净,嘴唇是很嫩的水红色,显得无害而又纯粹。
……
方澄与韩凤不同,是谢逢川安排在九州布下隐线的暗脉,经常四处奔波,并不会长时间在一个地方久留。
所以当晚就离开了云深城。
彼时,客栈里只剩下韩凤和谢逢川,韩凤看着烛光下,盯着蓝色的小花,都盯了大半个时辰的谢逢川。
他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担忧道:“少司命!虽然方澄确实有经验,但您不会真的信了方澄的那番鬼话吧?!”
谢逢川将蓝色小花轻轻放在手心,轻抬起薄而窄的眼皮,不满的盯着韩凤,“如何可能?本司命像是会听信那番言论的人吗?”
“那就好。”韩凤长呼一口气。
毕竟谢逢川目前没有拆穿元祈,一是为了查出元祈的动机,二是为了拿走元祈手中的幽冥灵灯。
因为幽冥灵灯对谢逢川今后一统九州的计划至关重要,缺一不可。
他道:“那咱们什么时候拿回幽冥灵灯?”
可谢逢川却用指腹碰了碰小蓝花的花瓣,见韩凤还在一边盯着他,冷着脸沉声道:“不急。”
“为何不急?”
“灯芯已在本司命手中,有何可急?”
“可属下却觉得,元祈有些狡猾啊,要是他是不小心把灯芯送给您,之后后悔了想偷回去怎么办?”
可客栈里却响起茶盖重重落在茶盏上的声音。
谢逢川的脸色愈发阴沉如水,他很是凌冽的盯着韩凤,“如何能?这灯芯是他亲手送给本司命的,还能有假不成?”
韩凤打了个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少司命,属下也是担心您被方澄那番话影响,误了正事可就糟糕了。”
谢逢川却轻嗤道:“你可是在质疑本司命的智商?”
“属下不敢。”
“本司命并不喜欢元祈,自不会被方澄的一番胡言乱语影响。”但谢逢川却又微微抬着锋利的下颌,质问道:“况且,韩凤,本司命问你,你可曾娶妻?可有过心仪的对象?”
打了三十年光棍的韩凤老脸一红,回道:“没有。”
谢逢川撩起薄而窄的眼皮,那黑曜石的瞳孔竟露出了一股微不可闻的得意之色。
“那便是了。“谢逢川慢条斯理的抚摸着手中的小蓝花,甚至抬起眼眸,有些同情的看着韩凤道:“在这方面,本司命或许比你有经验,又如何会被元祈蒙骗?又如何能误了正事?”
韩凤:“…”
韩凤:“???”
韩凤哑口无言。
什么?!少司命竟然说经验比他多!
他至少还看过一些情啊爱啊的小说,可少司命却只接触过枯涩难懂的典则法度,甚至连两只小兔子叠在一起,他都觉得人家是在打架。
怎么就比他有经验的了?若非要说哪方面经验比他多。
被骗的经验比他多,那倒是真的。
他深吸一口气,低着头道:“既然如此,那拿回幽冥灵灯的事?”
可谢逢川却抬起薄而窄的眼皮,似乎不满他总是提幽冥灵灯一事,有些阴鸷的盯着他,冷冷道:“此事你不用再管,本司命自有分寸。”
….
七日后,历练结束,谢逢川和天机长老带着弟子重回云隐宗。
虽然元祈已经确信谢逢川不再怀疑他,可偶尔还是能感受到谢逢川偶尔会用阴沉如水的目光看着他。
秋盼三说,是因为他的功课太差的缘故,才惹得少司命总是盯着他看。
可元祈也不想啊,他又没学过古文。
而且不知为何,自从历练结束后,在原本的修学基础上,他多了许多要看的书,且还都是他曾经和谢逢川被困在秘境时所看的那些天阙宗规训。
甚至还加了一些司命守则之类的书,里面详细概括了身为少司命应尽的职责。
甚至还写了若是司命要突破情劫,迎娶司命夫人要经历如何如何的磨难。
元祈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一点都不想学,可每次谢逢川都会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似乎他能将这些书施舍给元祈,有多么大度似的。
元祈也问过谢逢川,为什么只有他要学这些东西,其他弟子却不用学。
可谢逢川却冷冰冰的说他不知好歹,还说他资质太差,自要多学一点。
元祈一头雾水,又气又委屈,可寄人篱下,他又不敢发作。
只能希望早日能将灯芯拿回来,离开云隐宗。
不过他本以为谢逢川会将蓝色小花丢在客栈里,可没想到他偷偷观察到,谢逢川离开云深城的最后一日,竟然把他送的蓝色小花放进了芥子袋里。
这可就不好偷了。
….
云隐宗漏风的小宿舍里,破了大洞的书桌上,多了一个木头制的仓鼠轮。
摇曳的烛火照亮了元祈的下半张脸,他红着眼睛,委屈的写着谢逢川留下的课业。
为什么别人都写一份,他要写两份?
而他面前的木质仓鼠轮上,有个圆滚滚的锦毛鼠正在上面不停跑步。
小锦毛鼠跑得气喘吁吁,小眼睛发红,雪白的毛发都被汗水湿透了。
跑完步,小锦毛鼠又跑到桌子的另一头,两只小爪子举着比它还重的石板,哼哧哼哧上下举铁,睁着小眼睛看着他伤心的主人。
锦毛鼠安慰道:“主人,或许少司命也是为了你好呢?”
“怎么会是为了我好?!”元祈却像一点就炸的炮仗,骂骂咧咧道:“他就是看我好欺负所以欺负我!太坏了!简直人面兽心!比黑芝麻汤圆还要黑!”
锦毛鼠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看着他“好欺负”的主人。
元祈却不是会放过他的主,将一本厚厚的典籍压在锦毛鼠举的石块上,皱着眉戳着锦毛鼠圆滚滚的小肚子,气道:“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训练了半个月还是这么胖?!”
小锦毛鼠被压的弯下脊背,但却咬牙没跪下去,委屈道:“主人,小鼠只是看着胖而已,其实小鼠已经很壮了!”
元祈却哼了一声,“你这么胖!怎么去谢逢川的芥子袋里把灯芯偷出来?”
“要是被谢逢川发现,他肯定会吃了你。”
元祈恐吓道:“我告诉你,你心中的司命大人可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很坏的,经常背地里吃你这样的胖小鼠。”
小锦毛鼠被吓得双腿打颤,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坠,可却竟然艰难的举着石板上下举铁,哼哧哼哧的努力锻炼着。
元祈低下头,勾了勾唇,露出狡黠的笑容。
锦毛鼠这样的单纯小鼠就是好骗。
不过他也没说错,谢逢川就是很坏很坏的。
但他也不是心血来潮让锦毛鼠减肥,为了确保偷灯芯万无一失,元祈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对锦毛鼠进行魔鬼训练,力求锦毛鼠在体力、谋略、智慧和勇气上都获得质一般的飞跃。
锦毛鼠最初哭哭啼啼的不愿意,但在元祈惨无人道,以及红烧和清蒸的摧残下,锦毛鼠还是妥协了。
每日不仅要进行各种特工训练,甚至还要修习它最为不齿的偷东西术法。
锦毛鼠做完今日的所有训练,小爪子擦干净眼泪,挺着小肚子坐在桌子上,有些害怕道:“主人,明日这个时候咱们真的要去偷灯芯吗?”
烛光下,元祈眼眸很亮,他重重的敲了敲锦毛鼠的头,“当然!我这么训练你!都是为了明日!”
“明日韩凤休假,司命寝宫只有谢逢川一个人,他每日亥时都会雷打不动的沐浴,这是我们能接近芥子袋最好的机会。”
毕竟谢逢川就连睡觉都是穿着衣服的,但只有沐浴的时候会把衣服脱光,芥子袋自然也不会带进浴桶里。
锦毛鼠却害怕垂下小脑袋,对着小爪子道:“小鼠不敢……”
“不敢?”烛光下的元祈却露出狰狞的笑,威胁着小锦毛鼠道:“你不敢试试?你不敢我现在就吃了你!”
小锦毛鼠抱着小爪子,瑟瑟发抖。
元祈用手指抵着锦毛鼠的额心道:“明日的偷灯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明白了吗?”
…
翌日,修学结束,元祈送完课业后,就偷偷躲到了司命寝宫院子外。
亥时,谢逢川准时去沐浴。
元祈贴上了隐身符咒,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寝宫,又悄悄的溜到了盥室门口。
一切比元祈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可元祈站在盥室门口,却有些紧张,腰间的芥子袋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满脸害怕的看着他。
元祈捏拳打气,用手指把锦毛鼠的小脑袋弹了回去,随后,雄赳赳气昂昂走进了盥室。
盥室内,雾气腾腾。
红檀木的衣架上,整整齐齐搭着谢逢川那件千年不变的雪白长袍,白袍上面没有一点脏污和褶皱。
而在白袍旁,还搭着一根普通白色腰带,以及一根白色发带。
盥室内的浴桶被白色纱幔隔开,可却还是隐隐约约透着一丝人影出来。
谢逢川此时似乎光裸着上半身站在浴桶里,他身材结实,后背的肌肉大块隆起,充满着凌冽的线条感。
身后的墨发长到及腰,谢逢川抬起臂膀,似乎将额前的碎发拨到了脑后,而动作间,那臂膀上的肌肉狰狞的勃.起,肌肉线条有力而又流畅。
只听轻轻水声,谢逢川似乎洗完了胸前,缓缓的转过身来。
元祈犹如被盯在原地,本就气势汹汹的脸,竟然开始微微泛红,他连忙慌张的移开了目光。
元祈不自在的转了转眼珠子,锦毛鼠却钻出芥子袋,眼角挂泪的看着他的主人,似乎不解为什么主人的脸这么红,像在蒸笼里蒸过一番。
元祈恶狠狠的瞪着无知的锦毛鼠,把它戳回芥子袋,传音道:“看什么看?再看吃了你!”
锦毛鼠害怕的缩回芥子袋,小眼睛通红。
元祈揉了揉脸,没什么紧张的。
谢逢川不就是在洗澡吗?他们都是男人,谢逢川有的他也有,而且两人都……那个过了,就更没什么好紧张的。
想到此,元祈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的蹭到一边的置物架旁。
只见这置物架上放着一个绣着玉莲的银白色芥子袋,悠悠烛火下,芥子袋泛着一层神秘的银光。
元祈眼里闪过一丝兴奋,这就是他要找的芥子袋了!
他连忙将锦毛鼠揪出来,打气道:“没什么可怕的,就一朵蓝色的小花,不是什么重要物件,谢逢川肯定不会下结界,你偷了就出来,很快的。”
锦毛鼠眨了眨通红的小眼眼睛,抿着唇钻进了芥子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的很慢,锦毛鼠并没有如预料中很快钻出来。
元祈想着锦毛鼠太紧张,给它点时间缓和,可没想到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锦毛鼠竟然还没有出来。
元祈催促道:“什么情况?偷到没?”
锦毛鼠哭哭啼啼道:“主人!少司命的芥子袋太大了!小鼠走了好久才找到这朵蓝色小花。”
“……快点偷出来!”
“嗯!”锦毛鼠似乎伸出爪子去抓,可又突然响起锦毛鼠被什么东西弹开,落在芥子袋里的声音。
“主人!这朵蓝色小花竟然设下结界!”
“什么情况?不应该啊!”元祈疑惑道。
但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谢逢川都快洗完澡了。
他催促道:“别管那么多!把你最近新学的技能拿出来,把这结界解开!”
可他话音刚落,盥室外起了一阵大风,吹得窗棂嘎吱作响,更吹的隔开浴桶的白色纱幔到处乱飞,最后刮在了衣架上。
更衣和放浴桶的区域顿时没了阻隔,合二为一成一个房间。
元祈犹如突然被一道惊雷劈中,看着赤裸着上半身坐在浴桶里的男人。
谢逢川此时侧对着元祈,赤裸着上半身坐在浴桶里,他俊美的脸颊上氤氲着一股雾气,眉骨突出,鼻梁挺拔,锋利的五官如被洗过一般,薄而窄的眼皮轻阖,似乎在闭目养神。
元祈目瞪口呆,明明没穿衣服的是谢逢川,可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但没关系的!
他身上贴了隐身符咒,谢逢川肯定看不见他。
元祈慌张的移开视线,催促锦毛鼠快速解开结界,可结界竟然十分厉害,纵使锦毛鼠使出了浑身解数,仍是解不开。
元祈心急如焚,这盥室实在太小,他眼眸流转间,总能看见谢逢川赤裸着上半身。
他的脸愈发红,虽然他和谢逢川都已经双修过了,但谢逢川没穿衣服的样子却倒是第一次见。
这瞟着瞟着,就总能看见清澈的水流下,谢逢川的皮肤极白,有种没晒过太阳的孱弱感。
可臂膀、背部、胸前、腹部处的肌肉全都块垒分明,肌肉线条流畅却并不夸张,反而具有一种健壮的美感。
特别是腰腹,看起来十分有力的样子。
元祁的脸微微泛红,却皱着眉羞耻的啧啧摇了摇头。
难怪当时他受不了,实在是谢逢川的腰腹太有力了。
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脱衣一看,感觉就算再来两个他坐在谢逢川腰上,谢逢川都能顶起来。
可突然,外面传来很轻的风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坐在浴桶中央轻阖着眉眼的男人缓慢睁开了双眸,他深沉的转过视线,落在飘落在地的隐形符咒上,又落在缩在角落里脸颊通红的小弟子脸上。
男人清冷的脸顿时铁青,耳后根明显泛着红,那双黑曜石的瞳孔里盛着不可置信,愤怒的看着他,沉声道:“你在这做什么?”
第42章 第 42 章(修) 偷看洗澡
水声潺潺流动, 元祈捂住眼睛,颤颤巍巍将搭在衣架上的雪白白袍递给浴桶里的谢逢川。
谢逢川自然没接,黑曜石的瞳孔冷冽而又阴沉的盯着元祈, 直到元祈背过身,又把长袍往谢逢川身上推, 可那细白的手指却戳到了谢逢川硬梆梆的胸肌上。
谢逢川清冷的脸霎时抽动了下,耳根处却泛着淡淡的红,冷着脸把元祈的手挥开。
“你……你快把衣服穿上……”元祈连忙把手往回缩,长袍差点落进水里,被谢逢川一手捞住。
元祈彻底背过身去, 只听“哗”的一声,谢逢川从浴桶里站起身来, 正慢条斯理的将长袍披在身上。
元祈则偷偷露出一只眼,看着刚刚掉落在地的芥子袋,脑海里全是锦毛鼠鬼哭狼嚎的声音——
“主人!怎么办呀?!小鼠好怕呀!小鼠想出去!”
“司命大人发现小鼠偷东西会不会吃了小鼠呀!”
“主人!你快救救小鼠啊!”
锦毛鼠一边哭, 一边从银白色的芥子袋里探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却被元祈一脚踩住。
想在谢逢川面前钻出来,锦毛鼠是觉得一人一鼠都活得太舒服了吗?
可元祈却感觉身后的谢逢川离他越来越近, 似乎还带着满身水汽, 正凌冽的盯着他的后脑勺,宽阔的身影在烛光下投出一大片阴影。
清冷且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谢逢川垂眸, 看见被元祈踩在地上的芥子袋,狭长的眼眸微眯, 里面闪过危险的神色,冷声质问道:“你想偷东西?”
元祈转过身,看着谢逢川凌冽的俊脸, 心虚的笑了笑,“不……不是啊,这芥子袋是被风吹到地上的。”
“不是?”谢逢川冷着脸道:“那此时你为何不在宿舍,反而出现在本司命的寝宫?”
元祈却慌乱的不敢说话。
“嗯?说。”谢逢川沉声道。
元祈的脸越憋越红,“我……我不是来偷东西的,弟…弟子今日来送课业时,有件东西落在司命寝宫了,折回来寻找却听见盥室里有动静,弟子以为有贼人闯入,这才无意间闯进来的。”
谢逢川道:“既然是找东西,可为何要贴着隐身符咒?”
元祈吞咽了一口唾沫,地上的黄色隐身符咒仿佛在明晃晃打着他的脸。
可谢逢川却步步逼近,似乎他若是来偷东西,谢逢川不介意现在就将他抓起来关进笼子里。
求生欲占了上风,元祈红着脸道:“好吧,少……少司命,弟子是来偷看你洗澡的。”
天呐!
他真的没脸见人了!
“……”
谢逢川的脸猛然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俊美的脸色沉得滴水,似乎气愤到了极致,“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元祈红着脸解释道:“我……我是看少司命平日里穿衣服太有气质了,所以才起了这种心思,是欣赏的意思…”
“欣赏?”谢逢川冷声道。
可又突然想到什么,那张清冷的俊脸变得凝重,耳后根通红,眼底突然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神色。
可他仍是很生气,沉声道:“可你也不能做出这种事!”
元祈低着头,只能乖乖的被谢逢川当成一个变态。
但是男人看男人洗澡,也没什么的吧,又不会掉块肉。元祈悻悻的想道。
但谢逢川却又冷冷的盯着他道:“你为何如此沉不住气?”
元祈圆溜溜的狐狸眼眸里盛着迷茫,他怎么在谢逢川的话里品出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谢逢川却早已穿好白袍,从浴桶里踏出,高贵的推开元祈走到置物架处。
元祈一头雾水。
谢逢川长身玉立,慢条斯理的在衣架上取下腰带,又冷冷的回眸道:“本司命对你没兴趣,收起你的肮脏心思。”
元祈:“……?”
他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张开。
谢逢川这是误会了什么。
不会以为我偷看他洗澡,是馋他身子吧。
但这两者确实不矛盾。
“怎么?本司命说你两句,你不开心了?”谢逢川微微侧身,盯着元祈微微张开的唇,脸上的神情如高不可攀的高冷之花,冷冷道:“既然都做出了这种事,就该做好被骂的准备。”
元祈脸红的挠了挠脸蛋,第一次口齿笨拙到不知该如何解释。
谢逢川却又道:“难不成你又想找借口骗本司命,说你是来偷东西的?”
“没……没……”元祈上下嘴唇打架。
虽然很不想认下偷看洗澡的罪名,但……总比戳穿他是来偷东西比较好。
谢逢川却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既悲愤,却又充斥一股果然如此的怒意。
谢逢川一挥袖袍,穿戴完毕,又恢复成了那副天人之姿的端庄少司命形象。
他斜睨着元祈,冷冷道:“今日回去后,抄三十遍清心经,三日后交上来。”
“三十遍?”元祈张大嘴巴道。
“嫌少?”
“不不……刚刚好……”
谢逢川却又冷哼一声,本想抬腿就走,可看见元祈竟然快速蹲下身捡起芥子袋,像宝贝似的抱在胸口。
谢逢川清冷的脸霎时又抽动了下,仿佛元祈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大变态似的。
元祈心虚的眨了眨眼,刚想说,少司命我把你芥子袋踩脏了,我帮你洗干净后还给你。
可没想到,一向有洁癖,不碰任何脏污的少司命竟满脸羞愤的夺过了元祈手中的芥子袋,耳根和脖颈处都泛着淡淡的红晕。
谢逢川道:“给我!”
元祈根本来不及反应,芥子袋就落入了谢逢川的手中。
只听锦毛鼠在他脑海里大声嗷嚎——
“主人!小鼠还在芥子袋里呢!你可别忘了小鼠呜呜呜呜呜呜!”
“主人!救救小鼠呜呜呜呜呜!”
元祈抖了抖眉,硬着头皮想去抢谢逢川的芥子袋。
可谢逢川却迅速转手,将印着大大脚印的脏芥子袋收进了袖袍里。
眼神凌冽且不可思议的瞪着元祈,悲愤欲绝道:“你!荒唐!”
“少……少司命。”元祈直觉谢逢川又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帮你——”
可他话未说完,就被谢逢川羞愤打断,“休想!你趁早断了这心思!”
随后,谢逢川揣着芥子袋离开了盥室,总是端庄缓缓而行的背影,此刻竟然透着几分慌乱,似乎很怕元祈拿他的芥子袋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元祈:“……”
……
冷风萧瑟的清晨,书舍里响起悠悠的读书声,元祈坐在第一排,厚重的典籍竖在他脑袋前,挡住了他昏昏欲睡的脸。
秋盼三探过来脑袋,小声蛐蛐道:“小祈,你昨晚熬夜干什么去啦?困成这样?”
元祈想起拼死拼活却也只抄了二十遍的清心经,就手都开始抽筋了。
他委屈的抿了抿唇,偷偷瞪了眼教台上清风霁月、长身玉立的少司命,小声的骂了两句,却被少司命当场抓获,收获了少司命警告的白眼。
秋盼三又蛐蛐道:“小祈,你最近是不是又惹少司命生气了?怎么感觉他这两日看你的眼神格外多,还跟以前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好像你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似的。”
元祈白皙的脸蛋却突然爆红,他捏紧了典籍,瞪着秋盼三心虚道:“秋盼三,你话怎么这么多?还能不能好好早读了?”
早读即将进入尾声时,又到了不出任何弟子意料的朗读环节,主角依然是坐在书舍最显眼的那个小弟子。
小弟子捧着厚重的古籍,读一段话都费力,何况是读一章呢?
少司命冷着脸提醒,可下一秒小弟子就又磕磕绊绊的不识字了,睁着懵懂的狐狸眼望着少司命。
少司命不为所动,双手背在身后,冷声斥责道:“你进步如此之慢,是本司命教过的所有弟子中,最愚笨的。”
众弟子皆都见怪不怪了,这台词他们都听的耳朵起茧了,甚至有些都开始盯着书舍那道摇摇欲坠的门,只期望等早读结束,自己是第一个赶往饭堂的。
元祈努了努唇,谢逢川教过几个弟子啊?就总这么打击他。
突然,书舍的屋檐下响起清脆的风铃声,这是早读结束的讯号。
元祈圆溜溜的眼眸倏然亮起,谢逢川冷着脸又教育了两句,元祈垂下脑袋。
见再训下去会耽误太多时间,谢逢川抿着薄唇转身走回教台,收拾着桌案上的古籍。
弟子们像饿死鬼一样往外冲,谢逢川皱了皱眉。
而坐在最后一排的叶千鸣挤过拥挤的走廊,走到第一排,大大咧咧的坐在元祈身边,将香气扑鼻,色香味俱全的精致食盒摆在元祈的桌上。
他将食盒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浓郁软糯的腊八粥。
笑道:“小祈,早读饿了吧?这是我专门托人下山给你买的早点,底下还有你最爱吃的酱香饼。”
“书舍里不让吃东西,我们等会去凉亭那边吃。”
元祈还来不及回答,秋盼三伸着脑袋瞅过来看,馋得口水直流,吸溜道:“千鸣,有没有我的份啊?”
可却被叶千鸣一把推开,“去去去!这是我专门给小祈准备的!只有小祈能吃!”
叶千鸣话音刚落,教台上就有一道冷冽的目光向他投来。
叶千鸣抬起眸,只见他哥正居高临下睨着他,一身雪白长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丝戾气,黑曜石的瞳孔里氤氲着一股冷意。
叶千鸣悄悄将食盒盖上,甚至还将食盒往身后推了推,摸着后脑勺,讪讪笑道:“表哥,今日饭堂里有你最爱的白菜粥。”
……
凉亭下,元祈吃了两口叶千鸣准备的早点就饱了,秋盼三风驰电擎将他剩下的一扫而过,坐在圆石凳上摸着肚子舒服的叹气。
叶千鸣不满的瞪了眼秋盼三,又看着明显有心事的元祈道:“小祈,你最近怎么有些不开心啊?”
元祈扶着额,叹了口气。
他能开心吗?他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可惜他根本没人可以诉说。
叶千鸣道:“你那只小兔子灵宠去哪了?”
因为锦毛鼠总是管不住嘴,要钻出芥子袋吃鸡腿吃萝卜,为了不露馅,元祈只好给它化形,偶尔会让它露露面。
所以叶千鸣和秋盼三都见过小兔子模样的锦毛鼠。
闻言,秋盼三也探着脑袋道:“是啊,我好久没摸小胖兔了,手都痒了。”
“哎……”元祈又重重了叹了口气,头顶总是翘起的细软碎发都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像忧郁的小蘑菇。
叶千鸣担忧道:“小祈,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是小兔子生病了?”
想起此时正在谢逢川芥子袋里瑟瑟发抖、胆小无助的锦毛鼠,元祈双手撑着脸颊,白皙的脸颊圆鼓鼓的。
他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有气无力道:“没生病,它去冬眠了。”
“冬眠?兔子也要冬眠吗?”叶千鸣疑惑道。
元祈眼不红心不跳道:“是啊,它比较特殊。”
叶千鸣没多做怀疑,又拉着元祈说了一大通话,说元祈在秘境里救了他的那一幕,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元祈拍了拍他,说没关系,叶千鸣却又脸红害羞的移开,紧抿着唇似乎有话想说。
但元祈没注意到,他一心只想把锦毛鼠从谢逢川芥子袋里捞出来。
毕竟若是谢逢川发现了芥子袋里的锦毛鼠,他肯定就露馅了。
锦毛鼠那么胆小,根本经不住审问,说不定会把他的所有企图全部托盘而出。
但看着阳光下笑的很灿烂的叶千鸣,元祈圆溜溜的狐狸眼眸转动了一下,脑海里突然就有了个点子,清秀的脸上又露出甜甜的笑容来。
他凑到叶千鸣身边,在叶千鸣耳边神秘耳语了一些什么,却没看见叶千鸣的脸红成了一片。
……
与此同时,北边的司命寝宫内,突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惊叹男声,震得屋檐上的瓦砾不安晃动,停在枝头的鸟儿也飞走了。
“什么??!!”
“您说元祈他偷看您沐浴?!”
谢逢川脊背挺拔的坐在桌案前,宽大的袖袍下压着一本赤色书籍,与谢逢川以往的典籍外壳都不同。
似乎是新买的。
谢逢川俊眉紧皱,有些不满的睨着震惊的韩凤,冷声道:“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你说的这么大声?”
韩凤连忙捂住嘴巴,这当然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只是请假了两日,有三日没来司命寝宫,竟然会发生如此离谱之事。
他不解道:“少司命,您会不会是搞错了?我感觉元祈他不是那种人啊。”
“人不可貌相。”谢逢川坐得很直,气质清冷,细看耳根处却有些泛红,“他被本司命亲眼抓包,甚至当场承认,难不成是本司命诬陷了他不成?”
韩凤道:“少司命,您会不会是遗漏了什么关键细节,我怎么感觉他的目的不会是……那么简单。”
“本司命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谢逢川脸色很冷,已经明显不开心了,“他自己承认的。”
韩凤抿了抿唇,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可知道再说下去,谢逢川肯定会动怒。
可他瞥着放在桌上的银白色芥子袋,有些不解道:“少司命,芥子袋你不是一直挂在腰间的吗?怎么突然放桌上了?”
谢逢川冷冷的别过脸,语气无甚起伏,“没什么,脏了。”
“怎么脏的?”
“你问题很多。”谢逢川冷冷指责道,但视线却有些不自在的移开。
他是故意不告诉韩凤当时芥子袋掉落在地的事的,否则就这么一件小事,肯定要被韩凤百般解读。
现在看来,不告诉韩凤芥子袋一事是对的。
毕竟,他都描述的那么清楚元祈偷看他沐浴,韩凤还是会怀疑。
韩凤又道:“少司命,前几日我就能观察到,元祈总是鬼鬼祟祟在我们寝宫外偷看……”
但谢逢川却撩起薄而窄的眼皮,有些愤怒道:“他最近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本司命已经提醒过他,可他一点都不收敛!”
韩凤抿了抿唇,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显然他跟少司命现在不在一个频道。
可过了一会,韩凤仍是忍不住道:“少司命,您说他这么鬼鬼祟祟,会不会是想偷东西啊?”
谢逢川俊眉紧皱,“偷什么?”
“灯芯?”韩凤试探道。
“不可能。”谢逢川却斩钉截铁道,又有些不解的盯着韩凤,“你当初不是亲眼看见,他将小蓝花送给本司命,为何还总是怀疑?”
韩凤低着头。
谢逢川又沉声道:“况且本司命检查过,灯芯依然在本司命的戒子袋里,没有动过的痕迹。”
听到这句话,韩凤倒是松了口气。
他又问道:“少司命,那幽冥灵灯什么时候拿回来?”
可谢逢川却抬起薄而窄的眼皮,似乎觉得韩凤很多嘴,沉声道:“本司命的计划已经在进行中,你不用操心。”
韩凤却抿了抿唇。
真的在进行吗?可他明明看见少司命什么也没做,做的最多就是监督元祈熟读司命手册。
也不知道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
因为韩凤此次回家修整了三日,堆了一堆事务没处理,所以韩凤在司命寝宫忙前忙后,不是给天阙宗传音,就是给谢逢川遍布在魔界的势力传音。
一般韩凤处理一些通讯的事务,谢逢川都是在桌案前看各长老们递上来的册子,又或是完善一下天阙宗和云隐宗的守则。
但今日,韩凤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少司命没有处理册子,更没有完善守则,而是有些紧张的盯着一本赤色书籍看。
但脊背还是笔挺的,似乎不想要韩凤发觉,宽大的袖袍将那赤色书籍微微遮掩住。
韩凤路过时,还是瞥到了一角。
怎么说呢,那书籍的质感给他的感觉极差,绝不是天阙宗和云隐宗会采购的书籍,特别像是路边摊三流小说有的质感。
但韩凤摇了摇头,少司命怎么可能看路边摊啊!绝不可能!
可直到谢逢川起身去喝水,桌上的书籍用一块宣纸盖住,可窗外吹进来一阵风,把那宣纸吹落在地上。
韩凤刚好路过,也刚好看到这本书脚的署名——《十八般武艺之——绝世恋爱宝典》
……
……
韩凤如遭雷劈,站在桌案边久久回不过神。
应当是他眼瞎了,可就在他想装作没看见默默离开时,只见不远处,谢逢川正施施然的朝他走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竟然都默契的移开了目光。
韩凤假装忙碌的在桌案处理堆了好几天的杂事,谢逢川也假装无事的走到桌案边落座,一如既往的清冷优雅高贵。
气氛祥和,却又透着一丝诡异的安静。
谢逢川坐在桌案边,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一会放在桌案上,一会又放在桌案下,面色却依然清冷端正。
终于,韩凤打破这诡异的气氛道:“少司命,您这书……哪来的?”
要是他没记错,这应当是比三流小说还要三流的三流之作,他邻居家的妹妹都不会看这种书。
谢逢川睨了他一眼,“方澄给本司命找的。”
韩凤吐出一口气,既然是方澄找的,说不定会靠谱一点。
他问道:“但您看这书做什么?”
“闲的无聊看看而已。”谢逢川沉声道。
韩凤欲哭无泪,您看看你桌案上的公文都堆的像小山一样高了,怎么就闲的无聊了。
谢逢川又道:“你别以为本司命不知道,你总觉得本司命没有经验,会被元祈蒙骗。”
言外之意,他在学习。
韩凤:“……”
少司命果然干什么都很有自己的一套。
“况且他太做事总是过于莽撞。”谢逢川脊背笔挺,又很是矜持道:“本司命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韩凤:“……”
他刚偷瞄一眼,就恰巧看见了少司命看得那一页的标题——对方做了什么事代表特别喜欢你。
只见这一页密密麻麻的做满了批注,比给经文做批注还要认真和严谨。
总是偷偷看你、会无意的送给你小礼物、经常说欣赏你、还会偷偷和你用相同的东西等等几个点,被谢逢川用毛笔勾了一个圈,但却会偶尔偷偷骂你那一行打了个问号。
甚至这一页的旁边,还写了一些恋爱期间该做些什么事。
比如在一起三个月可以牵手,半年可以接吻,但更亲密的是需要等到结为道侣之后……
“额……”韩凤擦了擦汗道:“少司命,这书靠谱吗?”
“如何不靠谱?”谢逢川撩起眼皮看了韩凤一眼,好似韩凤不怎么长见识,语气冷冷道:“方澄说是最畅销之作。”
“好吧。”
韩凤突然觉得,或者在恋爱上,方澄或者也没那么靠谱。
……
云隐宗的后山,近日多了许多开满海棠花的海棠树,粉白相间,香气扑鼻,让本显得冷清萧瑟的后山多了几丝清朗而又艳丽的颜色。
没有人会不喜欢好看的东西。
在饭堂用完午膳后,元祈就漫步在后山海棠花树下,今日他和千鸣约了在后山见面,托千鸣给他买了一个跟谢逢川一模一样的芥子袋。
他想着等哪天谢逢川松懈,他完全可以把谢逢川的芥子袋掉包,救出锦毛鼠和偷完灯芯后,再把芥子袋还回去。
想到此,元祈心情愉悦,双手背在身后,哼着小调,脚步也愈发轻快。
不远处的一棵海棠树上,有个身着红衣的少年从枝丫上跃了下来。
这少年眉清目秀,眸若星辰,白皙的额上戴着一根红色抹额,愈发显得这少年意气风发,英姿飒爽。
正是叶千鸣。
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可真的跃到元祈面前,却羞涩的挠了挠后脑勺道:“小祈,你要的芥子袋我给你买来啦。”
他将一个银白色的芥子袋递给元祈,元祈满心欢喜的接过,放在阳光底下细细打量。
只见针线、纹路、款式、大小都和谢逢川的芥子袋一模一样。
元祈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揣进了兜里。
其实他还有些肉疼,毕竟这芥子袋可不便宜,只有天阙宗内部能买到,而且为了买这个芥子袋,他花光了所有积蓄,甚至还典当了一枚玉佩。
叶千鸣却有些疑惑道:“小祈,你要的这个芥子袋,怎么跟我表哥的那个芥子袋一模一样?”
元祈转了转眼珠子,却还是心虚道:“我……我看少司命那个芥子袋很漂亮,就一直想买个一样的。”
叶千鸣却蹙了蹙眉,他表哥的芥子袋都多少年前的款式了,实在称不上漂亮。
但小祈都这么说了,他还是选择相信。
可元祈却又突然靠近他,在他耳边很小声道:“千鸣,这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你表哥啊?”
元祈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花香,陡然凑的这么近,从另一个角度看,就好似两人亲密的抱在一起。
叶千鸣脸颊通红,耳朵更是红的滴血。
但元祈说完这句话,却突然打了哆嗦,身后似乎有道阴冷的视线,正死死的盯着他看。
他害怕的往后看,却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反而在余光处,看见有根白色发带在随风飘动,泛着冰冷而又危险的柔光。
元祈陡然浑身冰冷,一股不好的预感充斥全身。
第43章 第 43 章(修) 情敌?
司命寝宫内, 夜色阴沉如水,桌案上的檀香氤氲起丝丝香味,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反而如身处冰天雪地中。
韩凤战战兢兢。
少司命自从后山从回来后,就一直坐在桌案边处理公务, 把这些天堆积的公务全部处理干净,甚至还额外部署了一个月后的计划安排。
韩凤叫苦连天,不仅是身体跟着累,心灵上也能时刻感受到少司命的低气压,就愈发累了。
终于, 他试探的问道:“少司命,或许我们是看错了也说不定?”
昨日午时, 谢逢川如往常一样去后山散心,恰巧就碰到了在后山私会的元祈和叶千鸣。
这本来也没什么,毕竟元祈和叶千鸣的关系一直交好。
可昨日, 元祈和叶千鸣明显超出了普通朋友界限。
听到此话,谢逢川凌厉的眉弓只是轻微的抽动了下,似乎对韩凤突然提到此事很不满。
冷冷道:“他们如何, 本司命并不在乎, 以后莫要再提此事。”
谢逢川修长的手指握着紫毫毛笔,沾了点墨汁,看样子是接下来两个月的任务安排都满满当当的。
“是。”韩凤擦了擦汗, 只能紧抿着唇埋头干活。
寝宫内的时间流逝的很慢,不知过了多久, 谢逢川咳嗽一声,轻撩起薄而窄的眼皮,状似无意的问道:“千鸣最近的功课有所退步, 以后如何能担当大任?”
“额?”韩凤疑惑的挠了挠脑袋。
要是他没记错,自从发生秘境一事后,叶千鸣就愈发努力修炼,修为和功课都有了大幅度提升,就连天机长老都感概千鸣成长了不少。
“嗯?”谢逢川凌厉的视线却斜睨过来,似乎对他的迷茫很不满。
韩凤连忙低着头道:“您是要属下去查一下吗?”
“嗯。”
烛光下,谢逢川的侧脸轮廓冰冷无情,就好似无情无欲的威严神明。
韩凤再次试探道:“查一下千鸣最近的人际关系,会不会是元祈扰乱了他的修行吗?”
“嗯。”谢逢川沉声道。
可韩凤看着桌案上那连篇累册的遒劲毛笔字,实在是有些腿酸。
就只是看见元祈和叶千鸣后山私会,少司命都气得超额处理了手上的事务。
要真查出什么了?他可不就遭殃了?说不定少司命会给他提前安排一整年的事务。
他试探的问道:“少司命,若属下真打探出来叶小公子和元祈关系真不一般,那可怎么办啊?”
谢逢川却慢条斯理将紫毫毛笔搭在砚台上,撩起薄而窄的眼皮,甚至称得上温和的看着韩凤,缓缓道:“韩凤,本司命想你误会了些什么。”
“误会什么?”
“本司命从小和千鸣一起长大,他是本司命唯一的幼弟,千鸣因一些俗事功课退步,让你去调查只是出于表哥关心幼弟的职责,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亦跟元祈没有关系。”
“额?”韩凤脸上透着大大的疑惑。
他没有问少司命要去查的动机,他只是问一下,假如真是如此该如何处理。
怎么少司命突然就跟他说这些?
但谢逢川说的倒也没错。
谢逢川在这世上的亲人朋友都少的可怜,喜欢的人更少,叶千鸣还真是谢逢川在这世上最亲也是最喜欢的小表弟。
从小到大,谢逢川就对叶千鸣的功课格外上心,甚至叶千鸣在宗门里喜欢上了哪件稀罕的小玩意、小物件,谢逢川都会出于做哥哥的职责,大方的把那些精致漂亮的小玩意让给叶千鸣。
但看见韩凤疑惑的表情,谢逢川坐直身体,又沉声添了一句,“就算真查出来有什么,本司命也并不在意,也并不会做什么。”
…
直到三日后,韩凤带着最新消息来到司命寝宫,有些不安道:“少司命,看来他们俩关系确实有些不一般。”
寝宫内的气氛霎时降到冰点。
但谢逢川依然沉稳的坐在桌案边,修长的手指握着紫毫毛笔,宽大的袖袍搭落在桌案上。
闻言,他只是淡淡的撩起眼皮,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可落在宣纸上的字却陡然凌厉了几分。
他淡淡道:“如何?”
韩凤想到打探到的消息,整理着措词道:“自从上次从秘境出来后,千鸣就突然开始躲着小祈,可后来不知想通了什么,千鸣又开始跟以前一样和小祈在一起玩,甚至比以前对小祈还要好。”
韩凤说到这,脸微微有些泛红,“我听秋盼三说,千鸣一开始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上了男子,后来经历了内心痛苦的挣扎后,他突然发现无论小祈是男是女,他都喜欢。”
“哦。”谢逢川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只是听到了很平常的消息,可握着紫毫毛笔的手背上,淡青色的青筋微微暴起。
“之后,千鸣就开始决定追求小祈,每日给小祈买早点,送精致小玩意,这些宗门里的弟子都知道,但小祈却——”
韩凤说到这却又微微停顿,谢逢川锋利的眉峰紧皱,甚至侧着身子道:“他如何?”
清冷的语气有些许急切。
意识到自己转身的弧度过大,谢逢川又端庄的坐回去,好似他对这事并不是很上心,但冷峻的眉眼却不满的看着韩凤。
韩凤连忙道:“小祈他….小祈他不知道这事,他以为千鸣对他好,还是跟以前朋友一样呢。”
“嗯。”谢逢川沉声道。
若要细听,似乎还松了口气。
可韩凤又道:“可千鸣却并不想只和小祈做朋友,于是千鸣在后山布置了一大片海棠花,决定三日后在花海里对小祈表明心意,若小祈愿意,他想和小祈结为道侣,这些云隐宗的弟子们都知道,他们还都觉得小祈很有可能答应千鸣,因为最近两人走的很近。”
韩凤越往下说,声音越小,因为他已经由内而外的感受到自家主子散发出的低气压。
谢逢川似乎是克制到了极致,才没将最后一支紫毫毛笔掰断,但额间却青筋暴起,咬牙道:“答应?道侣?”
“额….”韩凤无措道:“少司命,您不用担忧,那些弟子们的猜测不一定准确,说不定就是一些无聊的流言蜚语。”
但看着谢逢川这幅咬牙切齿,韩凤忍不住安慰道:“您还是有机会的,虽然千鸣他比您年轻,比您有钱,比您浪漫,比您体贴,比您活泼,比您还会哄人开心,但…但您比他冷啊!”
“您都不知道,现在外面的小…小弟子最吃您这套了!”
“况且就算是亲兄弟,喜欢上同一个人,那也得公平竞争啊。”
可谢逢川却高冷而又端庄的扭头,脊背挺直的坐在扶手椅上,冷冷道:“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本司命会稀罕这个机会吗?”
“额…”韩凤连忙低头站好
谢逢川却又冷冷道:“况且你说到竞争,是元祈对本司命存了那方面的心思,本司命需要竞争吗?”
“本司命之所以气愤,是因为千鸣因此事功课退步,之后才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本司命才如此,你懂吗?”
“毕竟那个人先对他表哥心怀不轨,后又与他黏糊不清,他如何能喜欢?这于礼数于伦理都不符。”
谢逢川嘴里虽说着不在乎,但紫毫毛笔都快掰断了,那张俊脸上好似氤氲着一团乌云,阴沉的滴水。
韩凤:“……”
可谢逢川却又突然道:“况且千鸣只是准备了一些花而已,小孩子的玩意,本司命一点也不在意。”
韩凤满头问号。
既然不在意,那为什么还要突然提起来说。
他道:“属下本来还想着提醒一下千鸣,现在修学期间还是不要想着道侣一事比较好,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属下还是不要多嘴了。”
谢逢川的眉心稍稍抽搐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最后还是高昂着头,把话憋了回去,又很是端庄得体道:“自是不需要你多嘴。”
“本司命虽气愤,但也不会为了这事就去斥责千鸣,就算他喜欢的是对本司命心怀不轨的人,本司命也不会过多干预。”
“况且千鸣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有喜欢的人倒也正常,本司命问这些只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
“你能明白吗?”
谢逢川看着韩凤,似乎自己很开明,并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老古董。
…
银白色的芥子袋里,小锦毛鼠缩成一团白色小球,抱着四只毛茸茸的小爪子,胆小无助的躲在最深处的小角落里。
司命大人的芥子袋很大,能容纳下万物,但却十分冷清,只寥寥放了几本心法,平时也不怎么取用,所以并没有发现小小的它。
小小的它此时正颤颤巍巍贴在芥子袋边缘,窃听司命大人和他的属下都在密谋些什么。
这事还要从前几日说起,主人说为了救他出去想了个偷天换日的法子,但在交易现场疑似被司命大人察觉。
但司命大人当时没有现身,所以主人不是很确定,所以才让它偷偷窃听。
小锦毛鼠当然害怕,它这样的小鼠最怕被吃掉了。
毕竟主人之前就跟它说过,司命大人是会吃小鼠的,虽然没表现出来,但特别爱吃它这种胖乎乎的小鼠。
它现在就藏在司命大人的芥子袋里,安危都没个保证,无良主人竟还要给他安排这种十分危险的任务。
小锦毛鼠自然是生气的,但主人说它要是能窃听到情报,等把它救出去以后,就奖励给它两只烧鸡吃。
想到烧鸡,小锦毛鼠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勤勤恳恳的趴在芥子袋边缘偷听。
只是小锦毛鼠灵力实在低微,这芥子袋又与普通芥子袋不同,周遭似乎都下了结界。
它只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字——“查”“千鸣”“元祈”“心怀不轨”“干预”。
但就这几个字!都够小锦毛鼠惴惴不安很久了!
司命大人果然发现了心怀不轨的主人!
…
当夜,元祈趁谢逢川熟睡,偷偷给锦毛鼠传音。
传音一连上,就传来锦毛鼠低低的啜泣声,似乎哭上很久,连抽泣声但有些沙哑。
但一接到元祈的传音,锦毛鼠就惊恐的大叫道:“主人!小鼠探查到消息了!”
“小点声音!别被谢逢川听见了。”元祈道。
但对于锦毛鼠成功探查到消息,他还是很欣慰,这代表他当初一个月的魔鬼训练并没有白废。
“说,打探到什么了?”
小锦毛鼠抱着小爪子,害怕道:“主人!司命大人果然发现了你的心怀不轨!”
元祈皱了皱眉,虽然他确实心怀不轨,但被锦毛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开心。
道:“我还不是为了救你,说话别那么难听。”
“哦哦。”锦毛鼠低着小脑袋道:“司命大人说他要去查一下千鸣,因为主人你心怀……,而且司命大人还说了,他要干预此事,不会让你得逞的。”
元祈:“他真这么说的?”
“嗯嗯!”小锦毛鼠昂着脑袋,对于自己能打探到消息,很是得意,“小鼠亲耳听到的!司命大人他真的这么说的!司命大人很生气呢!他说要狠狠查一下你和千鸣最近的来往!”
“咯噔”一声,元祈的心重重的坠了下去。
谢逢川果然怀疑他要偷芥子袋了。
不过谢逢川是个严谨的人,因为没有亲眼看到他和千鸣交易,所以肯定要狠狠探查一番。
叶千鸣又是个心思单纯的人,说不定谢逢川只是随口一问就全部吐露了。
他可不能让这事发生!必须要在谢逢川审问前就堵住叶千鸣的嘴!
元祈手指捏拳,深深的给自己打了口气,但听着锦毛鼠那略显得意的声音,元祈冷哼一声道:“要是我被抓到了!你第一个跑不了!”
一听到这话,小锦毛鼠立即像霜打的小白菜般耷拉在芥子袋里,他抽了抽小鼻子,“主人,你一定要把小鼠救出去呜呜呜,这里又黑又冷小鼠好害怕…”
“害怕?”元祈哼道:“害怕就给我好好干活,最近听到少司命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得向我汇报,知道吗?”
“嗯嗯!”锦毛鼠像拨浪鼓一样点头。
…
翌日一大早,早读结束后,趁着谢逢川还没找叶千鸣,他就先一步把叶千鸣约了出去。
云隐宗后山的海棠树下,元祈明显心怀鬼胎,双手无措的背在身后,心虚的狐狸眼乱飘。
但叶千鸣竟比他还要心虚,脸、脖颈、耳根都红的滴血。
紧紧咬着唇低着头,压根没看见元祈这明显不对的模样。
两个心虚的人站在一起,愈发显得这一幕不太正常。
叶千鸣嗫嚅道:“小…小祈,你主动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元祈挠了挠脑袋,小声道:“千鸣,最…最近你表哥有没有找你说些什么啊?”
叶千鸣很疑惑元祈怎么突然问这个,摇了摇头道:“没有啊。”
但又想了想道:“但是表哥确实说今日午后想找我聊聊,他…他说说我功课退步了。”
元祈的心紧紧揪着。
他道:“怎么就退步了啊?千鸣最近明明就进步了很多啊,大家都能看见你的努力。”
叶千鸣害羞的脸又红了,低着头紧张道:“我也不知道,但……其实表哥以前很少找我聊天的。”
这话一说,元祈的心彻底悬着了。
果然如此,谢逢川要行动了!而且还找的这么撇脚的借口!
他喉结紧张的轻微滚动,很小声道:“千鸣,上次你给我买的芥子袋,我真的好喜欢。”
叶千鸣脸红红的,抬眸看了元祈一眼,又连忙低下头道:“小祈喜欢就好,之后……你想要什么物件都可以跟我说,我会想方设法给你买来的。”
元祈却道:“但是芥子袋和少司命的是一样的,我怕少司命看到不开心。”
“怎么会不开心?”叶千鸣疑惑道:“我表哥性子是有点冷,但应当不是那么独裁的人。”
“可你也知道,少司命他特别爱针对我,要是看到了说不定又要惩罚我。”
叶千鸣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表哥总是爱罚小祈抄写经文或者典籍。
最初他也模仿过小祈的字,替小祈抄写,但却被他表哥一眼看穿,反而又多了二十遍抄写惩罚。
想到此,叶千鸣脸的都有些红,似乎自家表哥这么不留情面,让他挺不好意思的。
他抿了抿唇,捏着拳头道:“小祈,下次我去说说我表哥,让他不要总罚你抄写,把小祈都累坏了。”
元祈却道:“你表哥会听你的吗?”
叶千鸣脸上出现不自然的表情,但还是拍着胸脯保证道:“小祈,你放心吧,我表哥虽然冷了点,但是我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说完这句话,叶千鸣就突然感觉身后多了道阴冷的视线,正沉沉的盯着他。
他挠了挠后脑勺,转头往后看,却什么也没有。
元祈疑惑道:“千鸣,你在看什么?”
“没……”叶千鸣有些后怕的转过头来,疑惑道:“应当是我感觉错了……”
“嗯。”
元祈的心似乎也不在这上面,他抿了抿唇,突然走近叶千鸣一步。
两人瞬间挨得极近,近到叶千鸣能数清小祈有多少根睫毛。
他的心突然开始砰砰乱跳,害羞的低下头。
而从外人看来,两人似乎亲密的贴在一起。
元祈轻声道:“我们俩的这些事,你可不可以跟你跟你表哥说。”
叶千鸣当即意识到,小祈是在说买芥子袋的事。
他有些疑惑道:“为什么?”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可元祈却垂着眸,似乎有些委屈道:“我不是很想让他知道。”
元祈的声音又软又糯的,实在让人很难拒绝。
叶千鸣脸红的垂下头,呆呆的道:“好的,我都听小祈的。”
……
而后山的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少司命一身清雅白袍,长身玉立,气质清冷如水。
可那张俊美的脸此时铁青一片,端放在腰间的手紧握成拳,手腕上的青筋狰狞暴起,莫名给人一种凌冽之感。
韩凤站在一旁真是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从未想过这种在话本里才会有的剧情,竟然会出现在少司命身上。
今早,少司命就发现了元祈和千鸣鬼鬼祟祟来到了后山。
少司命自然不在意,此刻出现在这里,也只是散心偶尔路过而已,虽然这偶尔全是刻意的成分。
结果就听见了叶千鸣说什么罚抄的事,还说要少司命以后不要再罚元祈。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元祈接下来的几句话。
他竟然要叶千鸣不要将两人的事告知谢逢川,这其间的意味实在昭然若揭。
谢逢川似乎气到极致。
韩凤跟在谢逢川身边多年,就从未见过谢逢川这么动怒过。
谢逢川一挥袖袍,空中划过凌冽的气流,怒目而视道:“荒唐!他竟然还妄想践踏两条船?”
韩凤:“……”
少司命脸色铁青,沉声道:“踏的竟还是本司命表弟那条船?”
韩凤颤颤巍巍道:“少司命,要不要属下去提醒元祈一二……”
谢逢川却睨了一眼,“自是不需要!”
“他竟如此,本司命今后不会再多看他一看,又何苦浪费口舌!”
说完,少司命就一挥袖袍离开了,修长的冷白身影,却仿佛被一层浓浓的怨气笼罩。
……
今日的书舍里,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气压,元祈几乎能感觉到头顶的视线犹如实质,似乎想把他抓起来教训一番。
但又找不到由头,于是只能明里暗里的针对元祈。
其他弟子们被波及,全都叫苦不迭。
最初他们来云隐宗,都是冲着少司命来的。
可很多时候距离产生美,以前的少司命被修真界高高供起,拥有诸多头衔——
比如是近万年来最年轻的少年司命,又比如是最年轻的掌权者,又比如是最高冷不可接近的司命神尊。
可他们从未想过,真正的少司命会这样严苛和冷冰冰,就那么站在教台之上,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好不容易修学结束,弟子们逃命似得散了。
元祈竖着的书本慢慢放下,露出圆润的狐狸眼眸来,见谢逢川也离开书舍后,他连忙窜到书舍最后一排的位置,站在叶千鸣桌前,实则邀请他一起回宿舍,暗地里却想打听今日午时谢逢川有没有找叶千鸣查探消息。
叶千鸣红着脸,收拾完书本后,就跟元祈一起走向宿舍。
只是元祈刚要开口,叶千鸣兜里的传音石突然响了起来。
只见叶千鸣神情慌张,不太想接,直到元祈催促,叶千鸣才将传音石拿出来,只是他太过紧张,竟然让传音石里的声音跑了出来——
“叶千鸣!!你个混账!听你表哥说,最近你又在宗门里搞东搞西,还弄了一大片海棠林?!你老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
在更多怒吼没有骂出来前,叶千鸣连忙捂住了传音石,觉得很丢脸道:“不好意思小祈,这是我爹的传音。”
元祈:“…”
他擦了擦汗,没想到修真界温文尔雅的叶宗主,骂起自己儿子来,也是毫不留情的。
他道:“没事,你跟你爹好好说说吧,你最近进步了很多。”
叶千鸣委屈的抿了抿唇。
叶千鸣的爹还在传音石另一边骂,无论叶千鸣如何捂,元祈都听到了那句——“我告诉你!你这半年的零花钱全都没收!去哪里都要跟你表哥通报!你表哥的任何吩咐都要听!”
元祈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千鸣,我还是先回避吧。”
叶千鸣越来越觉得丢脸,但此时也不好在元祈面前和他爹吵起来,于是点了点头,失望的看着元祈的背影越走越远。
…
虽然没找叶千鸣问到消息,但元祈也并不是很担忧。
因为他相信千鸣,肯定不会出卖他的,谢逢川那么讲究证据的一个人,没问出来,肯定也不会再追究他。
只是会像今日那样默默的生闷气罢了。
想到此,元祈回宿舍的脚步有些欢快,心里谋划着什么时候趁少司命松懈,去把芥子袋偷天换日。
只是刚走到宿舍门口,秋盼三就又抱着一堆课业,气喘吁吁道:“小祈!司命大人又点名让你去送课业呢!”
…
北边的司命寝宫一如既往的萧瑟冰凉,元祈抱着一大推课业,惴惴不安的走在冰冷的小路上。
谢逢川怎么又找他去送课业?该不会是怀疑他了吧?可他不是都跟千鸣说好了吗?
元祈摇了摇头,又蹑手蹑脚的溜进了司命寝宫,他脚步很轻,却探头探脑的东张西望。
少司命今日又坐在院子的凉亭中处理公务,他脊背挺直,眉眼冷冽,五官俊美,身后的白色发带随风飞舞,透着股仙人之姿的清冷气质,坐在那就好似高不可攀的神明般。
若忽略少司命身上那低沉的气压,元祈实在可以将这一幕称之为年度最美风景。
元祈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又慢吞吞蹭到走廊处,想悄无声息的把课业放在长塌上。
可课业还没放下,远处的少司命就掀起薄而窄的眼皮,朝他凌厉的看来。
元祈心虚的抬眸,对少司命笑了笑。
内心却在腹诽,课业放在哪不都一样吗?为什么非要他送到桌边去。
但却还是身体力行的走了过去,只是他浑身僵硬,四肢像上了锈的机器人。
走到凉亭下,元祈先是抬起眼眸,偷偷看了眼砚台,见墨汁满满的,他小小的松了口气。
可就是他这一个小动作,都没逃脱过少司命的法眼。
只见少司命很不满的睨了他一眼,似乎怎么都看不惯他的模样。
元祈将课业放在桌边,恭敬将双手放在身前,很乖的道:“少司命,弟子已经把课业送过来了。”
言外之意,就是弟子可以走了吧。
可少司命却眼也没抬一下,也并未说话。
元祈疑惑的挠了挠脸,以前少司命虽然也不喜欢他,但他送完课业后至少也会说一个“嗯。”
怎么感觉少司命似乎比以前还要讨厌他了。
不过应当是好事吧。
元祈眨了眨眼,很知趣的道:“若无事,弟子就先退下了。”
说完他就快速转身,脚步也更快的往外迈,颇有些逃命的架势,可还未踏出凉亭,身后就传来冰冷的男声——“站住。”
元祈浑身僵硬,他还想走,但背后那道阴冷的视线有如实质,似乎在说——你敢走试试?
元祈只得转过身道:“少司命,您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弟子吗?”
谢逢川宽大的袖袍搭在桌角,莫名给人一种冰冷的意味,他撩起薄而窄的眼皮,眼神凌厉而冰冷的看着元祈,沉声道:“去把本司命寝宫里的捆妖绳拿出来。”
第44章 第 44 章 “和倾慕之人用一样的东……
司命寝宫的捆妖绳又长又粗, 材质看起来还跟扎人的稻草一般粗糙。
元祈抱着捆妖绳,按照谢逢川的吩咐晾在了凉亭的架子上,谢逢川说是因为这捆妖绳放在潮湿的箱子里太久了, 要拿出来透透气。
可元祈却觉得,那晾在一边的捆妖绳似乎是对他的一种警告, 若他做了什么错事被谢逢川发现了,谢逢川就会把他用这又粗又长的绳子绑起来。
元祈愈发不安,但谢逢川却并没有开口让他离开。
“………”元祈再次问道:“少司命,您还有事吗?”
谢逢川却撩起眼皮,不问反答道:“你应当知晓千鸣是本司命的表弟?”
“嗯嗯!”元祈使劲点头。
谢逢川这不是问了个废话吗?整个云隐宗的人都知道这事。
谢逢川却又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似乎在说,你既知如此, 为何还能做出那等过分之事?
元祈被看得毛骨悚然。
难不成谢逢川知道他找千鸣买芥子袋的事了?
他害怕的低下脑袋,左手悄悄伸到右边的袖袍里,把那芥子袋往里面推了推。
“心虚?”
“没。”元祈连忙摇头。
“你以为你那些小心思, 能逃的过本司命的眼睛?”谢逢川冷冷道:“千鸣身上背负着比你想象中还要重的责任,他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是个可以任人随意拿捏的公子哥。”
不就买了个芥子袋吗?
怎么就连责任都扯出来了?
但谢逢川的样子有些可怕。
元祈悄悄的把脚步往外挪。
可谢逢川却睨着他往外挪的脚, 又阴冷的盯着他道:“若是让本司命知晓, 有人对千鸣心怀不轨,试图让本司命与千鸣反目成仇,兄弟阋墙, 本司命绝不会心慈手软。”
说完,谢逢川撩起薄而窄眼皮, 看了眼晾在木质支架上又粗又长的捆妖绳,又阴冷的看了眼元祈。
这意味不言而喻。
元祈抖了抖!
谢逢川这是说谁让他和千鸣关系不合,他就要把谁绑起来。
可他只是买了个芥子袋, 怎么可能会让兄弟俩反目成仇啊?!
谢逢川的声音却又沉沉的响起,狭长的眼眸微眯,里面盛着危险之意,“你可知晓?”
元祈睁大了圆润的狐狸眼,又疑惑又害怕的。
但管他的,先点头再说。
他头点的像拨浪鼓,“知道!知道!弟子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但谁知,谢逢川却冷笑道:“可本司命听说,你最近和千鸣总是一起去饭堂,还结伴回宿舍,甚至还经常一起夜习,直到深夜才分开。”
元祈愈发疑惑。
谢逢川却又道:“至于跟你说这些,也是因为你最近和千鸣来往密切,且你心怀不轨,并不是因为本司命在意你。”
元祈瞳孔震颤,他可不敢肖想谢逢川在意他!
“没有的事!”元祈连忙否认道:“我对千鸣是真心的!我……我没有对他心怀不轨的!”
他睁着湿漉漉的狐狸眼,很是可怜的看着谢逢川,似乎在说,少司命请你不要绑我。
元祈跟谢逢川打过太多交道,他知道谢逢川比较吃他这套。
每次他装可怜,谢逢川都会放过他。
可没想到,谢逢川这次不仅没吃这一套,似乎脸上的怒意更盛,俊美的脸颊铁青一片。
元祈下意识往后挪动脚步。
谢逢川撩起薄而窄的眼皮看他,清冷的脸上即使不做表情都威压十足,冷声质问道:“真心?”
元祈下意识点头,圆润的狐狸眼眸睁大,显得很真诚,似乎不会说谎。
谢逢川的手心紧握成拳,手腕上青筋暴起。
他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会这么生气,只是他不希望看见元祈这干净而又纯粹的目光,会出现在别人身上。
他冷冷道:“真心?本司命看未必,你的真心能值几个钱?”
“怎么未必?”元祈委屈道:“虽然不值钱,但少司命,你可以去问问千鸣,我对他可有坏心?”
“呵!”谢逢川却似乎更气愤,“你前几日还对本司命……,今日却……,你别以为本司命不知道你的那些肮脏心思,本司命心知肚明,本司命不会让你得逞的。”
什么跟什么啊?
前半句话听不懂。
但后半句却让元祈的心猛然震颤了吗?
谢逢川真的都知道了吗?知道他找叶千鸣买芥子袋,是为了好偷他的芥子袋吗?
可他的这点心虚,根本没逃过谢逢川的眼睛。
谢逢川突然站起身来,他长身玉立,高大的身影投下一大片影子,沉沉的包裹住元祈全身。
元祈踉跄的往后退,可谢逢川却步步逼近,阴冷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咬的殷红的嘴唇。
而元祈退的太急,一下子就退到了凉亭的台阶下,他一个没注意,脚下踩空,身体猛的往后倒去,瞳孔震惊的放大。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猝不及防,谢逢川眉眼微动,下意识伸手去扶,可修长的手指刚掌住元祈的腰,那温热柔软的触感立即如触电般席卷谢逢川全身。
元祈被他扶住,重心不稳的又往他身上扑去。
谢逢川耳后根泛着不易察觉的红,心跳猛的震颤了两下,他慌乱的把手松开,“扑腾”一声,元祈摔在了地上,摔的屁股疼。
元祈捂着屁股,跌坐在地,想指责谢逢川竟然放开他,但却又不敢,只敢委屈的瞪着谢逢川。
可此时他袖袍里的芥子袋却也随着他这突然一摔,明晃晃的掉了出来,落在了谢逢川的脚步。
元祈瞳孔震颤,连忙手脚眼快把那芥子袋捡了起来,可还未重新揣进袖袍里,就被突然蹲下身的谢逢川擒住了手腕。
谢逢川的指腹冰凉,还带着厚厚的薄茧,掐着他的手腕时,让他有种被针刺般的疼。
谢逢川打量着元祈手中的芥子袋,竟然发现这芥子袋的颜色、做工、款式、大小,都与他的芥子袋一模一样。
他的眼眸瞬间阴冷如水,“这是什么?你偷了本司命的芥子袋?”
元祈当即被吓得顾不得痛了,可听谢逢川这语气,似乎根本不知道芥子袋一事。
元祈的眼睛立即又圆溜溜的睁大,连忙道:“不是!这是弟子自己托人买的!”
他又悄悄的看了眼谢逢川的芥子袋。
谢逢川微微垂眸,见芥子袋还在自己腰间,脸色稍霁,但元祈多爱偷东西多爱骗人,他是知晓的。
他冷着质问道:“那为何你的芥子袋与本司命的芥子袋如此相似?你又存了什么坏心思?”
元祈被一口咬中,脸颊微微泛红。
但他却将脸转到谢逢川看不到的地方,没让谢逢川看见。
可突然,下颌又被一节微凉且带有剑茧的指腹捏住。
他的脸被谢逢川强行掰过来,“说。”
元祈的皮肤很白,只是随便掐一下,下颌就有了一道红印子,配上元祈通红的眼眶,显得很是旖旎。
谢逢川不自在的将手放下,可在元祈看不见的地方,却忍不住悄悄摩挲了两下。
元祈委屈道:“少司命,是弟子看你的芥子袋太好看,弟子就想拥有个同款,这有错吗?”
“是吗?”谢逢川却明显不吃这套,“本司命的芥子袋是十几年前,并不是你喜欢的那种花花绿绿的款式,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元祈:“……”
怎么就那么笃定他喜欢花花绿绿的……
元祈却又垂下眼眸,假装害羞道:“想和倾慕的人用一样的芥子袋,又有什么错呢?”
谢逢川神色倏然顿住,“你说什么?”
“我说是因为弟子欣赏你,倾慕你。”元祈纤长的羽睫打在眼下,显得很长还有些害羞,“这是很正常的吧,倾慕一个人,就会不自觉的模仿他的一切。”
谢逢川最初是不信的,可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耳根又红了。
“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对千鸣做出那些举动?”
什么举动?
元祈不明白,但他却红着眼眶道:“少司命,您是不是冤枉弟子了?”
“弟子只这样倾慕模仿过您一个人。”
那双圆润的眼眸真诚的看着谢逢川,似乎在说,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少司命一人。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元祈抬起眼眸来,似乎被冤枉很委屈,很是真诚道:“弟子怎敢骗少司命?”
谢逢川耳后根愈发红了,他咳嗽一声,松开了对元祈的桎梏,慢条斯理的站起身。
元祈眼珠子乱转,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但却没那么慌乱了。
但谢逢川依然冷着脸道:“你莫要以为本司命听你说了这些,就会放松警惕。”
“千鸣是我表弟,本司命提醒你,若再让本司命看见你们后山私会,又或是一起自习,就不仅仅只是口头警告这么简单。”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架子上的捆妖绳。
“嗯嗯。”元祈连忙害怕的点头,“弟子肯定不会再与千鸣后山私会了!”
虽然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但先答应比较好,免的被谢逢川盯上。
谢逢川神色稍霁,一挥袖袍转身离开,往寝宫内走去。
可余光的视线却瞥到元祈正娇气的揉着屁股,似乎刚刚摔下去,把他痛的要命,是拼命忍住了才没哭出来。
谢逢川眉头紧皱,似乎很看不惯元祈这幅娇气的模样,冷冷的丢给元祈一个东西。
元祈垂着眸,手心里突然被强制塞了个东西,有些温热,似乎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竟然是一朵白色的,小小的木兰花。
“少……少司命,这花?”元祈看着手心里的小木兰花,很是无措。
“路边捡的。”谢逢川睨了元祈一眼,又冷冷道:“你不要就扔了吧。”
“哦。”元祈将小木兰花扔到了地上。
他又不是垃圾桶,谢逢川干嘛把不喜欢的东西给他。
谢逢川:“…”
那张俊美的脸霎时铁青,黑曜石的瞳孔沉的滴水,猛看了眼地上的小木兰花,又撩起薄而窄的眼皮,阴沉的看着元祈。
“少司命,怎么了吗?”元祈睁着圆润的狐狸眼眸,很单纯的问道。
“没。”
谢逢川转身就走,可走了两步,竟又忍不住微微侧身,看着被元祈扔到地上的那朵小木兰花。
他黑曜石的瞳孔里盛着一丝犹豫之色,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又撩起眼皮,阴冷的瞪了元祈一眼,转身离开。
元祈一头雾水的看着地上的小木兰花。
花骨朵并不大,甚至花瓣也小小的,看起来好似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元祈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冰冷萧瑟的院子里,漫天飞雪。
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站在木兰树下,他双手冻得通红,却珍视的用手护住了树上的木兰花,让它免受风雪的侵袭。
少年的脸模糊不清,可元祈却仿佛透着风雪看到了这少年的眼睛。
那一定是一双很清亮很纯粹的善意眼眸。
拥有这样眼眸的少年,一定拥有这世上最好最纯粹的品质。
但少年似乎很孤单,眼里盛着落寞,缓缓的对元祈道:“这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奇怪的画面。
元祈挠了挠脑袋,最后还是蹲下身,把这朵小木兰花捡了起来,轻轻的拢在手心里。
….
“哎,怎么又是少司命的课啊。”
书舍外的院子里,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而书舍里,所有弟子皆都愁云惨淡。
坐在第一排的弟子竖着书籍,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狐狸眼,自以为别人看不见似的,偷偷的盯着谢逢川腰间的芥子袋,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谢逢川在教台上整理典籍,看见元祈偷看的目光,他眉头紧皱,抬眸睨了元祈一眼,似乎在警告元祈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元祈被看的垂下脑袋。
正巧这时修学结束,叶千鸣在书舍内绕了一大圈,绕开元祈的桌子,背影很难过的走到了书舍门口。
元祈有些于心不忍的站起身,喊道:“千鸣!”
叶千鸣却似乎擦着眼泪跑了出去。
谢逢川整理典籍的动作微微顿住,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可垂下眼眸时,唇角却勾出一丝很细微的弧度。
元祈本想追出去,可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坐回去。
谢逢川说的那些话总让他觉得奇怪,于是他向秋盼三一打听,才知晓叶千鸣竟然在暗地里筹备跟他表白。
他再次联想起谢逢川对他的警告,才恍然大悟,原来谢逢川是不想他带坏叶千鸣才会如此。
所以昨晚,他和千鸣一起回宿舍的时候,就拒绝了千鸣,更要千鸣不要费尽心思去布置后山的海棠花,他只把千鸣当弟弟看,他和千鸣更不会有可能。
当时千鸣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眶微微发红,但还是把元祈送回了宿舍,很难过的离开了。
今日,他再看见千鸣,就发现千鸣似乎有意无意在躲着他。
他知道有些关系一旦越界,就很难再恢复到从前那般。
也不知是因为他现世也有个弟弟的缘故,导致他对千鸣确实要比对别人关切许多。
如今成了这幅模样,元祈心里也不舒服,头疼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缓和和千鸣之间的关系。
…
日落西山,云隐宗后山的天空染上一片金黄的橙色,晚风微微吹过,竟惬意而又舒缓。
韩凤跟在谢逢川身后,禀报道:“少司命,天阙宗那边传来急讯,叶宗主希望您近日有时间能回去看一下。”
说完,韩凤就低下了脑袋。
自从谢逢川知道元祈就是元筝后,几乎就很少离开云隐宗,平日里最多的就是给弟子们讲学授课。
这在谢逢川二十年的人生中,实在是屈指可数的经历。
毕竟谢逢川五岁时就被上仙看中,十岁成为少年司命,自此就被剥夺了其他小孩所拥有的一切乐趣。
整日沉浸在枯涩难懂的经文中,一心修行,不敢停下来休息一天。
就好似关在笼子里的雄鹰,日复一日的重复清冷的苦修。
从小看着谢逢川长大的韩凤,有时候看了也会心疼,想说少司命你要不多出去转转。
少司命却只会坐在桌案前,看着各地呈上来的亡灵作乱记录,沉声道:“时间不多了。”
但此时此刻,谢逢川竟然有闲心漫步在夕阳下。
谢逢川颔首道:“嗯,本司命近日会回一趟天阙宗。”
韩凤抿了抿唇,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他看着谢逢川缓缓行驶的轨迹,竟是往后山去的,疑惑的问道:“我们现在不回司命寝宫吗?”
谢逢川俊美的脸上却一瞬间出现不自然的神情,但他很快收敛,咳嗽一声,道:“今日风景甚好,本司命想去后山转转。”
韩凤跟在少司命身后,脸上无甚表情,近些时日,少司命在云隐宗转转的时间愈发多了,为了偶遇谁,韩凤心知肚明。
只是刚刚他明明看见元祈一个人回了宿舍。
没了元祈,少司命还想偶遇谁?
直到一炷香后,他马上知道了答案。
后山的饭堂附近有一处祠堂,因为云隐宗新建不久,所以那处祠堂很是冷清荒凉。
可此时,那祠堂的台阶前,竟然响起伤心的哭声,秋盼三和南宫景几个弟子都围着那哭的伤心的弟子,苦口婆心的安慰。
韩凤和谢逢川站在祠堂外,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哭的伤心的弟子自然是叶千鸣。
他坐在台阶上,将头埋在膝盖里哭,哭的额上的红色抹额都移了位,原本似星辰般的黑眸也哭的红肿。
韩凤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自从叶小公子十岁以后,属下就再也没见他这般伤心的哭过了。”
谢逢川身姿颀长,气质清冷,俊美的脸颊在夕阳的照耀下,好似镀了一层金光的璞玉,温润如玉。
他修长的手指背在身后,淡淡道:“不知。”
话是这么说,但那黑曜石的眼眸微微眯起,食指惬意的搭在中指上。
“呜呜呜,小祈说只拿我当弟弟,小祈还没看见我布置的花海呢。”叶千鸣哭诉道。
秋盼三安慰道:“哎呀,不就失个恋吗?总能找到更好的。”
“可小祈不一样啊,小祈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叶千鸣擦掉眼泪,但更多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涌下来。
南宫景道:“他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呗,你每天围着他转,你累不累啊?”
“你懂什么?”叶千鸣抬眸斥责道:“我喜欢围着小祈转。”
“你喜欢又怎样?人家又不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南宫景道。
叶千鸣顿时哭的更伤心,哭的好像下暴雨那般,简直就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韩凤看着这一切,都有些心疼了,总感觉再哭下去,叶千鸣都要哭死了。
他转眸去看自家少司命,却见自家少司命竟然露出了一种微微心疼的表情,垂下薄而窄的眼皮,很轻的叹了口气。
韩凤:“?”
谢逢川注意到他的视线,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他喜欢上倾慕本司命之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下场。
韩凤:“……”
谢逢川却又淡淡道:“韩凤,你去给千鸣打碗白菜粥送过去。”
韩凤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前两天看到两人私会,气得连端了两处魔界窝点的少司命吗?
谢逢川却斜睨了一眼韩凤,似乎知道韩凤在想什么,冷冷道:“你把本司命想成什么人了?”
“去打粥。”
见韩凤愣着不动,谢逢川又睨了一眼韩凤,似乎在说,千鸣是本司命的弟弟,本司命身为兄长,自是要对他关心许多。
韩凤狐疑的去打粥,难不成真是自己冤枉了少司命?
…
韩凤拿着白菜粥跟在谢逢川身后,走到了哭泣的叶千鸣面前。
叶千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秋盼三和南宫景看见少司命后,都害怕的散开了。
叶千鸣察觉到有人接近,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然后就看见了逆光而站的他表哥。
表哥气质清冷,修长的手指轻轻抬了一下,跟在表哥身后的韩凤走了出来,递给他一碗热气腾腾的白菜粥。
韩凤道:“千鸣,别哭了,这是你哥让我给你盛的粥,你哭了这么久,喝着暖暖身子吧。”
叶千鸣睁大了红肿的眼睛,眼神呆滞,一会看着韩凤手里的白菜粥,一会看着长身玉立的他表哥。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吧?
难不成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毕竟他活了十几年,病的快死的时候,他表哥连杯热水都没给他接过,又怎么可能专门给他送碗热粥呢?
直到他表哥咳嗽了一声,逆着光影看他的脸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情。
叶千鸣眨了眨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
不是梦。
这真的是他的表哥。
叶千鸣抽泣的接过韩凤手里的热粥,一瞬间竟哭得更伤心了。
他就知道,他表哥肯定还是疼他的,还会在他失恋的时候送上一碗暖心的白菜粥。
叶千鸣抱着粥,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抬眸道:“谢谢表哥。”
谢逢川咳嗽一声,竟然弯下腰,宽大的指腹搭在叶千鸣的肩膀上,缓缓安抚了一下,声音似乎也没那么清冷了,缓缓道:“早点回去休息。”
随后,在众人惊讶到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少司命淡淡的起身,又淡淡的转身离去,气质清冷而又优雅。
而在他身后,叶千鸣眼含热泪看着表哥离去的身影,抱着那碗温热的白菜粥,根本舍不得喝掉。
他抽泣的对秋盼三和南宫景道:“我就知道表哥心里有我,他对我真好。”
“我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喝到表哥送的粥。”
“果然,表哥还是很在乎我的,以前是我误会他了。”
…
几日后,司命寝宫内,韩凤站在谢逢川身边,看着窗棂外身穿青衣弟子服饰的小弟子,拿着一个水桶,跟泼水似的泼在地上,那院子里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些小花小草,都快被他泼死了。
韩凤眉头抽搐,“少司命,您看他这样哪是正经浇花的样子?一看就不安好心啊。”
那小弟子近日也不知突然抽什么疯,竟然在云隐宗找了一些鲜花的种子,说要种在少司命的院子里。
可他种些鲜花倒也没什么,但这小弟子笨手笨脚,种子没种下去几颗,倒是把少司命院子里的地挖的跟猪啃过一般。
原本荒凉的司命寝宫,在这几个大洞的衬托下,不仅荒凉反而还多了几分落败。
那小弟子浇完水,又开始拿着铲子挖地,但挖着挖着,另一只手就偷偷摸摸的伸进袖袍里,似乎在捣鼓着什么。
一看就知道要作妖。
韩凤急的不行,“少司命!您看啊!”
可少司命却只是撩起眼皮,轻轻的看了眼阳光下忙前忙后的小弟子,总是平直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淡淡道:“不必过于担忧,本司命自有分寸。”
可谢逢川话音刚落,只见院子里的小弟子倏然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似乎什么阴谋诡计得逞了,正卖力的扛着铲子又挖了一个大洞。
韩凤则吃惊道:“少司命!您看!您腰间的芥子袋是不是被他偷走了?!”
第45章 第 45 章 “本司命陪你下山。”……
准确的说, 并不是被偷走了。
而是少司命那个用了十几年的芥子袋,换了个一个更新的挂在腰间。
崭新的银白色,上面还用金线勾勒着莲纹, 大小款式,都与他之前那个用了十几年的芥子袋一模一样。
谢逢川垂着眸, 连呼吸都变得很轻了,看了又看,又看了眼韩凤,想让韩凤跟他一起看。
韩凤:“……”
谢逢川脊背挺直,紧抿着薄唇道:“你一点也不懂他, 他心思不正,整日就想着这些东西。”
“什么东西?”
谢逢川却耳根泛红, “他说他倾慕本司命,特意买了一个跟本司命一样的芥子袋,没想到竟是存着这种心思。”
“什么心思?”
谢逢川睨了韩凤一眼, 似乎在斥责韩凤愚笨,又似乎在说元祈看他芥子袋用了十几年,特意买了一个新的偷偷送给他。
“是吗?”韩凤仍是狐疑, “可您要不要看看芥子袋里会不会丢了什么东西。”
谢逢川本想说不用看, 但在韩凤的注视下,还是冷着脸打开了芥子袋。
他芥子袋里的东西本来就很少,而跟他想的差不多, 元祈既然想神不知鬼不觉送他芥子袋,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谢逢川最初只是掏出几本书, 又掏出了一些小法宝,虽说都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但确实都是他的东西。
他每掏一件, 都会冷冷的看韩凤一眼,似乎在说,这样你才会心服口服,承认元祈对本司命是真心的吗?
韩凤跟在谢逢川身边多年,对谢逢川有什么东西心知肚明,见确实没丢什么东西,他有些疑惑的挠了挠脑袋。
难不成真是他冤枉元祈了。
可直到谢逢川的动作顿住,宽厚的手心托着芥子袋,狭长的凌厉眼眸微眯,黑曜石的瞳孔竟然出现了一丝危险神色。
韩凤心里一个咯噔,果然是丢东西了。
他探过头去,问道:“少司命,怎么了?是不是丢东西了吗?”
“没。”谢逢川却冷着脸避开了韩凤,将芥子袋收起来,冷声道: “自然没有,是你想多了。”
“哦哦,是这样吗?”韩凤狐疑道。
“嗯。”谢逢川神色淡淡,可放在桌下的手指却紧握成拳,手腕上的淡紫色青筋微微凸起。
……
夜幕降临时,韩凤离开司命寝殿,路过满是大坑的院子时,却看见前几日好不容易开了朵花的木兰树又成了光秃秃的模样。
但他记得,谢逢川很珍视这朵来之不易的木兰花,甚至有次他不小心撞见谢逢川站在木兰树边,唇角微勾的看着盛开的小花蕊。
只是看见他后,谢逢川就立刻又恢复了冰冷无情的模样,咳嗽了一声,佯装只是闲来无事到处走走,慢慢走进了寝宫内。
韩凤皱着眉,忍不住回头问道:“少司命,您院子里的木兰花怎么不见了?那棵树您养了好几年,北边的寝宫土质太差,又晒不到太阳,结一次花多不容易啊。”
闻言,谢逢川握着紫毫毛笔的手顿住,眉眼有些不自然,冷声道:“被风吹掉了而已,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
云隐宗漏风的小宿舍里,元祈拿着谢逢川的芥子袋,不停的叹气。
好消息是,他不仅把锦毛鼠偷出来了,还偷出了幽冥灵灯的灯芯!
但坏消息是,这幽冥灵灯的灯芯放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被设下了结界。
除了谢逢川本人的灵息能解,其他人都无法破解。
这可比偷灯芯难上千百倍啊!
毕竟偷灯芯可以偷偷的,但是要谢逢川主动供养灵息,怎么也无法偷偷的!
元祈叹了一口又一口气,白净的脸在烛光下紧紧皱着。
锦毛鼠抱着小黑盒子,有些愧疚低头的看着自己的小爪子。
突然,放在桌上的传音石响了起来,元祈抬起眼,无精打采的看了眼。
锦毛鼠慢吞吞挪过去,用小爪子接通了传音,捧着传音石递到了元祈的耳边。
“小祈呀!”
一接通,魔尊那不靠谱的油腻男声就响了起来。
元祈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魔尊总是没事就给他传音,鬼哭狼嚎的,说什么魔界要亡了,再不偷到灯芯回来,元祈将会看到魔尊的尸体被风干挂在魔界入口的城墙上。
元祈当时就说,虽然谢逢川是挺杀伐果断,但他杀人的品味应该没那么差。
可今日,魔尊的声音听着像有些愉悦。
元祈不耐道:“又怎么了?”
“没事就不能跟你传音了啊。”魔尊笑呵呵道:“哎,本尊今日心情不错,找你聊聊天。”
“我的心情很糟糕。”元祈皱眉道。
“怎么了?小祈。”
“除了幽冥灵灯的灯芯,还能是什么事?”
“多大的事啊。”魔尊语气轻快道:“总能过去的。”
元祈咬牙切齿,“又不是你偷灯?你说的轻巧,要是被谢逢川抓到!我就死定了!”
“哎。”魔尊却又叹气的笑了起来。
元祈听了他的声音就很想爆揍他一顿。
魔尊道:“小祈,告诉你个好消息吧,咱们魔界有靠山了。”
“啊?靠山?”元祈蹭的一下坐起身来,圆润的狐狸眼眸显得很兴奋,“什么靠山?”
“暂时保密。”魔尊故作神秘道:“是一个很强的人,若是咱们魔界攀上这根高枝,以后咱们在修真界就能横着走了!”
“真的吗?”元祈圆润的狐狸眼睁的更大了,语气里有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兴奋。
似乎在修真界横着走,也是他的愿望似的。
元祈道:“那可不可以让他帮我把谢逢川抓起来,让谢逢川乖乖的给我解开灯芯结界?”
“额……”
“额什么额?刚刚不是还很强的吗?”
“那人确实是强……但还是强不过谢逢川……”
“哦。”元祈气鼓鼓道:“那你说个屁!”
“本尊只是想告诉你,在外面也不要压力太大了,咱们魔界有靠山,你偷灯芯的时候不要太委屈自己了,毕竟咱们还有魔界给你兜底呢。”
“有什么用?”元祈双手抱臂,咬着嘴唇道:“就算我偷了幽冥灵灯回魔界,那魔界照样还是被谢逢川压着一截,我照样要被谢逢川追杀。”
“哎呀,这话哪能这么说?”魔尊道:“咱们的靠山是1,幽冥灵灯也是1,1+1等于2,加在一起咱们不就可以抗衡谢逢川了?”
“小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懂得吧?”
这么一听,还确实有些道理。
元祈摸着下颌,转着眼珠子思考了一会,又道:“咱们那个靠山是谁?在九州什么名号?”
“你应当没听过。”魔尊道:“是九州暗势力新出来的一个组织,近几年才在修真界走动,不过已经集结了一大批势力,实力雄厚,相信不久后将在九州掀起一股新的腥风血雨。”
“是吗?”元祈狐疑道:“不过人家这么强,为什么要帮我们魔界啊?”
不知为何,自从发现这世界跟书里的走向不一样后,关于原主的情绪和记忆,慢慢在他脑海里复苏。
似乎在原主的认知里,魔界是修真界近几年比较落魄的一股势力。
魔界却突然有些得意的哼了一声,得意洋洋道:“自是看在本尊的面子上。”
元祈皱了皱眉,“我不信。”
“你怎么不信?”魔尊气急败坏道:“本尊的人脉比你想象中还要广阔,人家首领昨晚刚找到我,想跟我结交呢,态度好的很,直接就给了我们一波势力,让我们狠狠打了妖族一顿,出了一通气。”
“甚至谢逢川派在魔尊外驻守的人,都害怕的跑了许多。”
“哎,难怪前几日算命,那老先生就说我今年运势好,有发财升官的面相。”
“……”元祈扶了扶额,翻了个白眼。
“所以小祈,别担心。”魔尊道:“放心大胆的干,早日把灯芯偷到回魔界。”
一提到灯芯,元祈就又叹了口气,跟魔尊说了当前现状,并委婉问了一下,如今的魔界靠山能不能解开这灯芯的结界。
魔尊沉吟道:“既然是谢逢川设下的结界,但自是只有谢逢川才能解,就算是大乘期的修者来了,都没法强制破开。”
“不过……”
“不过什么?”元祈睁大眼睛道:“说话能不能不要说一半?”
魔尊道:“小祈,你可听说过九州楼清雪的名号?”
元祈迷茫的摇了摇头,“没听过。”
“啧啧啧,你可真老土。”
元祈拳头硬了,“我不是被落在困境,就是被困在破山上,哪有时间出去玩打听消息?!”
“哎,那本尊告诉你。”魔尊道:“楼清雪乃是九州第一妖女。”
“她修为高深,行事狠辣,坐拥着九州最豪华的酒楼——幽兰楼,可同时她的眼线遍布整个修真界,几乎所有人都要去她那里买情报。”
“不过很少有人知晓,楼清雪最厉害的就是她那双手,几乎能解开这世间所有结界。”
“真的吗?”元祈好奇的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魔尊咳嗽了两声,“自是因为本尊人脉广,修真界朋友多。”
元祈双手托着脸颊,在烛光下显得很乖,“好吧,那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她,让她帮我解开结界。”
“这个好办,她是幽兰楼的幕后老板,直接去幽兰楼找她就行了。”
“幽兰楼?”元祈觉得有些耳熟,后知后觉道:“是蜀都城的幽兰楼吗?”
“对!小祈你真聪明!答对了!”
元祈却皱了皱眉,他之所以知道幽兰楼在蜀都城。
是因为曾经在蜀都城见过,不过蜀都城的人都说幽兰楼特别黑,是专宰富人的地方。
里面虽有上好的菜肴和歌舞,但却收费极高。
即使只是入门都得花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恐怕有的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元祈兜里比脸还干净,他舔了舔唇道:“哦,那我知道了,你给我点钱让我去吧。”
“钱?”魔尊的声音却瞬间变得慌乱起来了。
元祈抿着唇道:“对啊,我是给你打工的,你给我点钱怎么了?现在在外面洗盘子每天都有五文钱呢。”
“也是嘿嘿。”魔尊讪讪笑了两声,“自是会给小祈发工钱的,不过小祈你人不在魔界,本尊怎么给你啊?”
“我有幽冥灵灯!”元祈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眸亮晶晶的,头顶的碎发也精神的翘起,“可以隔空取物的!”
元祈早就想要钱了,虽然在云隐宗不能下山,但是每周都会有专门的长老下山去集市采买。
很多弟子都会塞给长老钱,让长老带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上山。
元祈一毛钱没有,每次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什……什么?”魔尊那边的声音却突然有些卡顿,“小……祈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幽冥灵灯可以隔空取物!”元祈大声道。
“哦……你说你那边起雾了?”
“我说可以隔空取物!”
“这大晚上的不该起雾啊。”
元祈生气了,“你是故意听不见我说话的吗?!”
“哎呀,小祈,我这边好像灵气不太稳定,都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小祈,小祈,你在说话吗?小祈……”
“我说——”
可元祈话未说完,传音就被掐断了,而且无论他如何拨过去,那边都没有回音。
元祈气得把传音石扔在桌上,还把锦毛鼠翻来覆去搓了两遍,可还是不解气。
元祈气鼓鼓的躺在床上。
等他回魔界,一定把魔尊的所有钱偷光,在集市大肆挥霍!
买他十只烤全鸡!
不!买三十只!
……
三日后,司命寝宫,气氛比任何时候都要低沉。
韩凤颤颤巍巍,看着少司命又在超额处理公文,心里就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自从少司命换了新的芥子袋后,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虽然以前也没笑。
突然,谢逢川抬眸道:“最近千鸣如何了?”
韩凤心里“咯噔”一声,像被问到让他极为害怕的问题,紧抿着唇不敢说话。
谢逢川舌尖抵在上颚,一股无名的烦躁在心里散开。
他冷声道:“如何?”
韩凤这才颤颤巍巍的开口,“自从您上次送了一碗粥后,听秋盼三说,千鸣以为这是您在鼓励他呢,愈发越挫越勇了。”
“说是从明恋改成暗恋了,毕竟他还年轻,有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先暗恋几年成长一些再慢慢追,一年追不到就两年,两年追不到三年,说不定哪一年就……”
追到了呢。
这四个字,韩凤终究没敢说出口。
“哦。”谢逢川却好似不在意道,但尾音却拖的很长。
他修长的手指紧握着紫毫毛笔,手腕上青筋暴起,慢慢的沾上墨汁,动作慢条斯理,可韩凤仍是感受到了其间的怒意。
毛笔落在宣纸上,墨汁晕开。
谢逢川撩起薄而窄的眼皮道:“然后呢?”
韩凤硬着头皮道:“属下还听说,过几日天机长老给弟子们云隐宗休沐一日,回家探亲。”
“但一日太短,大多弟子都选择去附近城镇游玩,元祈想去蜀都城的幽兰楼逛逛,千鸣他——”
“如何?”谢逢川沉声道,宣纸上墨汁越扩越大。
韩凤擦了擦热汗道:“幽兰楼您也知道,入门费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千鸣死皮赖脸的找叶宗主要了贵客牌,说要带元祈过去游玩呢。”
“嗯。”
烛光下,谢逢川那张英俊的脸愈发阴沉,可他却似乎并没有很生气。
而是将写的密密麻麻的宣纸叠起来,修长的手指拿起宣纸,递给韩凤。
韩凤接过,在谢逢川的应允下打开看,发现竟然是暗卫调动书。
韩凤很是不解道:“少司命,近日暗卫们都在九州北方行动,您把他们突然调回来,所为何事?”
毕竟云隐宗附近很安全,亡灵和尸兽也早被他们处理的差不多了。
谢逢川轻轻拂掉修长手指上不存在的灰,俊美的脸上倏然露出一抹阴冷的微笑,仿佛彻底撕下伪装面具的野鬼。
少司命眉眼打敛,好似不在意的轻飘飘道:“自然是,收网。”
“抓小狐狸。”
……
自从知道幽兰楼的楼清雪可以解开灯芯的结界后,元祈就开始攒钱了。
他每次在饭堂洗盘子,范叔都会给他五文钱,但离五百两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按照这样的攒钱方式,恐怕一辈子都攒不到能进入幽兰楼的钱。
恰巧,天机长老宣布休沐一日,元祈正愁去哪里弄点钱时,千鸣说他也想去幽兰楼很久了,想跟他一起去。
刚好这几日少司命都不在云隐宗,元祈没多想就答应了,
……
翌日,元祈早早的梳洗打扮,换下了青色弟子服饰,穿着一件水绿色的长袍。
虽然下山去办正事,但是他也想顺带去幽兰楼玩一玩。
出去玩,自然要稍微收拾一番。
元祈在铜镜里拨弄了一下头顶翘起的碎发,见压不下去,他皱了皱眉。
芥子袋里的锦毛鼠兴奋的钻出小脑袋,手舞足蹈道:“今日有烧鸡吃!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