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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你以后讨不到老婆,生……

大腿上的重量总算卸去,姜辞刚要抬脚,一个力道拽住了他的衣袖。

“那个……”虞知鸢看一眼他,又偏开视线看向别处,“你不要逞能,打不过就让别人来。”

姜辞扫过她微颤的睫毛下的眼睛,眸底流过笑意,“师姐放心,它还伤不到我。”

浓烈的腥臭味已近在鼻尖,姜辞顾不上再说什么,一个闪身便踏出绝世戒。

总算逮到人的黑蛟蟒仰天一啸,倏然发动攻势向着姜辞扑咬而来!

姜辞的速度极快,在那只黑蛟蟒即将靠近的一瞬间,身形一转,出现在了它的身后。

周围的空气瞬间被带动,形成一股风,吹拂起虞知鸢额前的碎发。

黑蛟蟒动作灵活,一击不成,立刻扭转身体,换了方向去追逐姜辞。

虞知鸢脚步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识海中蓦然

响起姜辞的声音:“乖一点,等我回来。”

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相撞,虞知鸢倏地止住了脚步。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瞧不见姜辞和那条黑蛟蟒的影子了,她才觉得脚踝一松。

“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天就要交代了。”南荣钰松开手瘫坐在地上,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嘴里嘀嘀咕咕:“还不让我抱虞师姐大腿,管得可真宽。”

身上的力气恢复些了,南荣钰才想起来什么,他看了看虞知鸢,小声问道:“那个……姜师姐才炼气三阶的修为,不会出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虞知鸢才找回自己的神智,她轻“嗯”了声,“不会出事,她很厉害的,黑蛟蟒打不过她。”

南荣钰:“啊?”

他不知道虞知鸢是哪来的底气,那姜师姐才炼气三阶的修为啊!

炼气三阶!

他要是早进门两个月说不定都能修炼到炼气三阶了……

“实在不行,还有大师兄啊,大师兄会找到她的,大师兄他,”虞知鸢说到这里忽然滞了下,许久,才接着喃喃道:“嗯,大师兄会保护她的,他们两个是……”

“是什么?”南荣钰好奇道。

虞知鸢心道:他们是男女主啊,他们合该是……天生一对。

南荣钰等了会儿没等到虞知鸢的回答,想了想,迟疑道:“要不,我们偷偷跟上去瞧瞧?”

虞知鸢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下,而后像是忽然醒过神来,用力瞪了眼南荣钰:“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吗?”

南荣钰委屈巴巴:“虞师姐别生气,我、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虞师姐别、别当真,呵、呵呵。”

虞知鸢又狠狠瞪了眼南荣钰,这才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靠着树坐下了。

自进入千嶂谷她就没有好好歇过,此时松懈下来,才深觉疲惫。

她灵府虚空,本该是引灵气入体调息的最好时间,但也不知道是千嶂谷中灵气匮乏,还是耳边那道声音抬聒噪,许久都没能静下心来。

她索性睁开眼,视线漫无目的逡巡着四周。

兴许是因为那黑气散开了些,视线所能捕捉的东西也就愈发清晰。

周围尽是耸入云端的老树,虬龙般苍劲的树枝盘曲交错,树上落着几只乌鸦,不时发出阵阵粗哑的鸣叫,忽又展翅飞起,掠过天空。

突地,几道乌鸦轻啼声突兀响起,叫声落到耳中,听来尖锐又凄厉。

南荣钰被吓得跳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虞知鸢朝着乌鸦飞离的方向望去,而后眸光微凝。

只见在那参天老树最顶端的枝桠之间,有如细线一般的白光忽隐忽现,仿佛整个树林都被扯上了密密麻麻的白丝,错综复杂地,把幽暗的森林编织成了一张网。

那是……蜘丝?

虞知鸢的眉头皱起,重新又细细打量了遍周遭。

除了头顶巨树间的蛛丝外,暂时还不见别的什么东西,看来那布网的大蜘蛛眼下不在这里,但即便不在,这里也不是个休整的好地方。

“准备一下,我们走。”她低声道。

南荣钰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修为低,咳……是没修为,但眼力见还是不错的,听那乌鸦的惨叫就知道这地方不安全,他瞧一眼四周,问道:“那我们去哪?”

他话音刚落,远处巨大的炸裂声伴随着耀眼金光乍然响起,那金光四溢,照得远处那一片天空亮如白昼。

虞知鸢目光微滞,少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缓声道:“我们去找大师兄。”

毕竟都已经发动这种大招了,那什么黑蛟蟒应该解决了吧。

///

磅礴的灵力四溢,周遭树木拦腰折断,沉闷兽吼跟着响起,惊起飞鸟无数。

慕言蘅左手握拳,金光化成弓,右手做拉弓状,一枝金灿光箭成形,指一松,光箭趁势朝黑蛟蟒疾射而去,破空声凛冽,笔直驰去。

黑蛟蟒灵活往旁边一避,然闪躲得到底还是迟了些,光箭刺入左蛇眼,黑蛟蟒痛极,极度暴躁地一通翻滚,“嘭”的一声,蛇头撞到一道透明屏障上。

重击之下,屏障上霎时裂开蜘蛛网一般密集的裂纹,不过须臾,便化作了漫天灵光,屏障中的人便也随之暴露在了黑蛟蟒的视野中。

黑蛟蟒的一双竖瞳愈发血红,蛇尾灵活朝着其中一人而去。

“曦云师姐小心!”有弟子惊恐出声。

这黑蛟蟒可是五阶妖兽,要是被它一绞,怕是骨头都要被绞成渣了。

他这边话音才落下,那头慕言蘅早已经蓄足了灵力,抬手便在空中画了一个困邪阵。

一道白光在林中炸开。

慕言蘅指尖在空中画了个圈儿,金光化为锁链,趁机将黑蛟蟒束缚,将虞曦云安稳救下。

电光火石间,黑蛟蟒挣脱束缚,蛇尾一卷,便将另一道身影卷住,收紧。

慕言蘅警觉,要将人拉回来,速度却不及黑蛟蟒,一个眨眼瞬间,那人便被拖离了原地,与黑蛟蟒一起,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

慕言蘅扔下一句“待在这里别动”,便飞身追了上去。

“去、去那了?”

“被卷走的是谁?”

“我们要去救人吗?”

几个弟子相互对视一眼,皆都沉默了。

他们的修为不高,也是运气好才在被血须蜂冲散后遇上慕言蘅,否则怕不早被血须蜂给吸干净血肉,又哪有能力去对付那黑蛟蟒,就算追上去,恐怕也是添麻烦。

另一边的虞曦云目光定定看着黑蛟蟒消失的方向。

方才大师兄说感觉到了有魔气,他们便一路追踪而来,没成想竟遇上了被黑蛟蟒追着跑的姜辞,也算是她运气好遇见他们,否则她怕是早就进了那黑蛟蟒的肚子。

这黑蛟蟒也着实是厉害,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在大师兄的眼皮子底下跑掉,看它跑的方向,正是血雾沼泽所在。

可惜了,那虞知鸢怎么没和姜辞一起呢!

虞曦云恨恨咬了咬牙,不死心地抬脚跟了上去。

///

成千的落羽杉笔直高耸,伫长于血红泥潭间,交错如蛛网的漫天枝桠,不见半点翠绿,一眼望不穿的漭荡无垠,笼罩在血色蒙雾间。

蓦地,栖息于湖沼的食尸鸟成群受惊地振翅飞逃,黑色羽翼展开,仿佛黑云,布满不见天日的上空,嘈杂尖叫充斥隔膜,锐利如剑啸。

一人一蟒自血雾沼泽上空打到血雾沼泽泥面,整片树林随着一道道利风迸裂碎散。一棵棵落羽杉化为湖沼间的尘泥,沼面上波澜骤起,轰隆轰隆的回声,久久不休止。

眼看着慕言蘅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姜辞“啧”了一声,低垂的眼睫下,是分不清不耐又或者是厌烦。

趁着慕言蘅被黑蛟蟒的一击隔开时,姜辞双眸一凛,指腹凝聚起淡淡黑气,化为丝、凝成缕,密密裹绕插在黑蛟蟒左眼上的金箭,他食指弯勾,金箭生生被拔了出来,而后又一次直刺黑蛟蟒的头部正中。

金箭穿透黑蛟蟒的头骨而出。

极度痛楚之下,黑蛟蟒尾巴疯狂翻搅,打到血雾沼泽之中,泥浪汹涌,窜至半空高,赤红的血,交织若雨,腥浓气息掩盖掉血雾沼泽散发出来的腐臭味。

正要回击的慕言蘅见状动作一顿,像是察觉到什么,目光死死盯住了在血雾沼泽中痛苦翻滚的黑蛟蟒,也盯住了那道被黑蛟蟒甩出去,落入血雾沼泽中的青色身影。

这一幕同样落在终于赶来的虞知鸢眼中。

她脑中无数画面、文字交替闪过,终于在某一刻,定格在血雾沼泽四个大字上。

是的。

血雾沼泽,就是原文中男女主与黑蛟蟒大战的地方,姜辞也是在这里受了重伤,险些丢了性命。

不久前,她对这一段情节的记忆还十分清晰,可为什么,直到眼前这一幕在她眼前真实发生,她仿佛断了片一样的记忆才再次连接起来。

还有,慕言蘅为什么不救姜辞?

他明明来得及出手的,但他却没动。

他不是男主吗?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姜辞掉到那个一看就很危险的沼泽里去?

虞知鸢忽略鼻头泛起的酸意,跑到慕言蘅身边推了推他,急道:“大师兄,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救姜辞啊!”

“没人能从血雾沼泽里活着出来,更何况,”慕言蘅眉头

皱起,冷声道:“血雾沼泽再过去就是封禁大阵阵眼所在,凌云宗弟子不得靠近,违者逐出师门。”

靠!

这破阵眼弄在这种地方,谁没事会靠近啊,靠近的不都是没办法嘛!

“就因为这你就不救人了?亏你还是大师兄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门师妹死在自己面前,你……”

虞知鸢急得口不择言,“你贪生怕死!你杀人犯!你以后讨不到老婆,生儿子没**!”

现在一旁已经听呆了的南荣钰:“……”

恶毒,这也太恶毒了。

这时虞曦云不知从哪跑出来,手中长鞭直指虞知鸢,“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想救你自己跳下去救,没人拦着你!”

虞知鸢好笑地睇了眼她,而后一转身,顺手扯上仍呆站在原地的南荣钰一道,在慕言蘅和虞曦云眼前,跃入了血雾沼泽中。

南荣钰:“???啊——”

第42章 第42章嚯!这会儿又成师姐了?……

蚀溶的声音一阵一阵从耳边传来,像一锅沸滚热油,蓦然被倒入清水,滋地发出油爆,确实也能听见什么东西爆开。

虞知鸢睁开眼,除了满目粘稠血色,不见任何身影,耳边蚀溶声与爆破声不断反复交替,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什么东西被巨大力量挤压着而发出来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虞、虞师姐,”南荣钰瞧着绝世戒创造出的空间被不断挤压,缩小,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一把男儿泪。

“其实依我看,姜师姐她……她人美心善,说不定掉到这里就是姜师姐的一次……机缘,”

“没错,是机缘,修仙不都讲机缘嘛,但机缘这种东西那东西肯定不能给太多人啊,你看我们都下来这么久了也没看到她的人,这机缘肯定不是我们的。”

南荣钰说着,一边又往虞知鸢背后挤了挤,绝世戒原本能容纳三四人的空间,如今两人背对背都有些嫌小了,恐怕用不了多久,绝世戒的空间就会被完全吞没。

虞知鸢没有搭理南荣钰。

姜辞还在这里,她能肯定。

可这片血雾沼泽中的粘稠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其腐蚀性实在强得可怕,要不是她在跳下来前把揣着绝世戒的南荣钰一起拽下来,怕是根本抵挡不住半刻钟。

即便有绝世戒,看现在的情况,留给她的时间也已经不多。

她忽略南荣钰喋喋不休的聒噪,调动着所有的灵力与感官,静下心来探查姜辞所处的位置。

绝世戒的范围不断缩小,南荣钰撑着绝世戒的手臂哆哆嗦嗦:“咱就是说,姜师姐说不定都已经出去了,咱也没必要把自己交代在这里对不对?”

没回应。

南荣钰哭丧着脸继续嚎:“姜师姐,你在天有灵倒是也劝劝虞师姐啊,我还不想死——”

“闭嘴!”虞知鸢蓦地睁开眼,“你自己上去。”

话音刚落,她身子往前一荡,祭出的护罩已经兜住全身。

在血沼中行进比想象的还要困难些,双手双腿都像是被一股力量禁锢,每前进一步,都要消耗不少灵力。她灵府内灵力本就不充裕,护罩能坚持的时间比她之前预想的还要少得多。

好在,应该不会太远了。

她能感受到沼泽中因某种力量引起的波动,还有……身上那枚极品灵玉和姜辞之间的共鸣。

忽然,她的动作毫无预兆地一顿。

周身粘腻的血红色液体不知什么时候变淡了些,有光线落进来,隐约能看到远处漂浮着的,数不清的白骨。

它们在沼泽中浮浮沉沉,头骨上紧贴着一层透明薄膜,渐渐地,薄膜表面开始浮凸,朝她“看”了过来。

下一瞬,虞知鸢只感觉到自己的脚腕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死死拽住,整个人都被猛地往下一拽。

陡然受惊,护罩一时不稳,冰冷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虞知鸢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知道这沼泽里的肯定不是普通的泥浆或是什么,也想过血雾沼泽这个名字的来源或许就是因为这里头全是血浆肉浆,但真的身处其中的时候,她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这其中的异样。

阴冷、粘稠,像是……活着的。

虞知鸢死死屏住呼吸,闭住嘴唇,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让这种东西进到自己嘴里的。

视野因为这一番变动重新变得浑浊不轻,她也不敢低头去看,灌注灵力的另一条腿狠狠一蹬,挣脱束缚的同时,已灵力维持的护罩再也坚持不住,冰冷的浆液瞬间从眼耳口鼻不断侵入五脏六腑,听觉变得模糊,体内轮转的灵力被生生阻滞。

透过满目血红,她隐约看到了伫立在其中的姜辞,黑发在脑后自成一阵波潮,翻腾扬舞,好似要飞起来一般……静谧的侧颜,读不出一丝一毫的神情,那模样犹似一尊栩栩如生的石雕。

但她朝前方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眼前的……

虞知鸢顺着她手臂平伸的方向瞥去,还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一股强悍的威压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她压了过来。

下一瞬,她感觉到后领一紧,一个力道猛地把她抓到了怀里。

她意识到什么,一下抓住了对方的衣襟,然后隐约感觉到了一点淡淡如山间雪的凉意。

清冽、湿润。

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虞知鸢的视线重新弄变得清晰的时候,周围已经天光大亮。

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她鼻头,化成雪水淌了下来。

她抬起眼,满目大片雪白,好像一眼望不见头似的,只能看到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一股寒意跟着扑在她的面颊上,冷得她忍不住地打了个激灵。

虞知鸢眨了下眼,身子不自觉地往旁边的热源偎了偎。

“冷?”姜辞环住她的手臂收紧了些。

虞知鸢这才发觉自己从刚才起就一直被姜辞揽在怀中,而她方才的举动,更是让自己几乎贴在了姜辞胸前。

她吞了口口水,不着痕迹地微微抻直了背,而后才抬眸看向姜辞:“你怎么样?”

“我没事。”姜辞低下头,为她拭去眼睫上的一点雪花,“试试可否调动灵力。”

虞知鸢一怔,然后尝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片刻后,内府依然一片沉寂,经脉中的灵力犹如一潭死水,兴不起丝毫波澜。

就像是……像是一下子变回了凡人一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下雪了?好冷啊。”一道还算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靠!这什么鬼地方?”

虞知鸢转过头,人都还没看清楚呢,便听得他语调一转,高亢道:“虞师姐!还有……姜师姐?真的是你啊姜师姐,你竟然还活着呢。”

虞知鸢:“……”

眼看着姜辞的面色一点点变得冷硬,她横了一眼南荣钰这个二愣子,好心解围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造啊。”南荣钰拢紧衣裳,一边踩着雪踉踉跄跄走过来,一边继续道:“我本来马上就出去了,不知道哪里打来个,”他抬手比划了下:“这么大的浪头,一下把我打晕了。我醒过来就在这了,然后就看到你们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说着,心中还忍不住庆幸,还好是醒在这地方,要是醒在血雾沼泽里……不,那他都没机会醒了!

还好还好。

姜辞并不搭理他,目光缓缓打量过四周,垂眸对上虞知鸢同样疑惑的视线,淡声道:“是幻境。”

“幻境?”

虞知鸢转头去看。

四周白茫茫一片,不远处隐约可见房屋的轮廓,低矮破旧,屋顶也同样被积雪覆盖着,像是一座普通的凡人村庄。

血雾沼泽底下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幻境?是谁造就的?

姜辞眸色微凛:“过去看看。”

南荣钰闻言,连忙跺了跺脚,哆哆嗦嗦道:“姜师姐说的是。咱们快去找间屋子避避风,我快冻死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朝着那村庄的方

向过去了。

虞知鸢还记着自己现在对姜辞的心思有点不可描述,下意识要和姜辞保持些距离,只才一动,姜辞的声音便落了下来,“别动,眼下你没法调用灵力御寒,凡人之躯难以抵挡风雪,别再病了。”

他说着,把明显不太配合的虞知鸢往自己怀里塞了塞,又低下头,轻声哄着:“阿鸢听话。”

虞知鸢闻言不自禁地浑身一抖,险些被自己的脚绊了跟头。

姜辞扶住了她的腰,轻微不可闻的一声弥笑散开,“师姐路都走不稳了,这会儿就莫要再逞强了。”

嚯!这会儿又成师姐了?

虞知鸢气得鼓了鼓腮帮子,感觉到身侧人胸膛的微微震颤,忍不住抬眸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带着薄怒,薄怒中藏着赧然,衬得她的一双眼睛越发明亮。

姜辞眸光闪了闪,移开视线,这回没再逗她,只带着她快步追上了走在前头的南荣钰。

南荣钰一脚深一脚浅的,好不容易走到村口了,才发现这村庄不太正常,更准确地说,是诡异。

村里大约十来间房屋,因被积雪覆盖,看不清出原本的模样,其中不少房屋的门窗都是打开的,但并不见人进出,甚至半点声音都没有。像是座空村。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起来。

“我们……还进去吗?”南荣钰问道。

这地方一看就不正常,他们要是进去了保不准会遇上什么危险呢。

但要是不进去……

在这样望不到边的冰天雪地中,他们又能去哪里?

南荣钰拢紧了身上的衣服,面色又青又紫,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不知过了多久,姜辞当先开了口:“若是待在此处,恐怕不出一刻,我们就会被活活冻死。”

虞知鸢点点头。

这村庄是眼下他们唯一能到的地方,若是不出意外,恐怕也是他们离开这个幻境的关键。无论如何,他们都得进去看一看。

“我先进去看看有无异样。”姜辞道。

南荣钰闻言立刻哆哆嗦嗦拱了拱手:“那甚好甚好,有劳姜师姐。”

姜辞并不应他,嘴唇贴近虞知鸢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柔声:“我会带师姐出去的。”

这话带着湿热的吐息落下来,虞知鸢心中一颤,抬眸间,瞧见了姜辞眉眼间的霜雪。

第43章 第43章“一个魔,又该如何修正……

虞知鸢攥了攥冻得微微发麻的指尖,片刻,还是拔腿跟上了姜辞。

虽然眼下她们都没法使用灵力,但里头要是有危险,两个人怎么也比一个人来的有胜算罢。

“哎不是,你们都去啊?”南荣钰磕巴了下,“那、那要不我也去?哎你们等等我,咱一起、一起啊,多个人多份力量嘛。”

村中房屋看着破败,里头倒还算干净,除了没有任何活物外,摆设结构与普通的凡人村庄并没有太大差别。

从村头到村尾,统共十多间屋舍,南荣钰走得直喘气,身上恢复了点热意的同时,一阵饥渴感也跟着袭来,他面有菜色:“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好饿啊,咱们要不要找点吃的?”

他起了个头,虞知鸢才也慢一拍地感觉到饿。

自打修炼后,她虽然没有特意辟谷,但修为在身,不吃也没多大问题,但现在他们的情况恐怕真的与凡人无异,若是如此,恐怕他们也会如凡人一般,被饿死被冻死。

虞知鸢:“但我们方才察看的屋舍中的吃食都被冻坏了,便是井中的水也被冻住了。”

南荣钰:“……”

大雪天,就是他们去挖野菜那也找不着啊!

他想过自己此次来凌云宗会死,或许是在历练时被妖兽吃掉,或许死在……凌云宗人手中,但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堂堂弘昼国十一皇子竟然会被饿死!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哭丧着脸转头去瞧虞知鸢和姜辞。

虞知鸢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什么,她慢吞吞眨了眨眼,蓦地抬起手指着村尾的最后一间小院,声音有些飘忽:“去那里看看。”

南荣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间由竹与茅草搭建的简陋屋舍,同样被积雪覆盖,方才离得远并没有瞧出什么不同,靠近了才发现这屋舍前头还带了个篱笆围出来的小院,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了。

这是这村子里他们唯一没察看过的屋舍,自是要进去看看的。

这时姜辞的衣袖被轻轻拽了下。

虞知鸢已经收回了视线,仰着头,睫毛微颤。

“我……”她嘴唇动了动,茫然道:“这院子,好像有些眼熟。”

“你们快过来,”此时南荣钰兴奋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这里和别家不太一样!”

姜辞替她拢了拢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先进去看看。”

虞知鸢点了下头,视线晃过院子外头一排倒挂的金黄黍杆时,脑中蓦地闪过什么。

速度太快,她还没得及抓住,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这院子里除了一口井,还有一棵……应当是梧桐树吧,粗壮的枝干上覆着一团团雪沫,一阵风吹过,摇下的雪花便散落在了树下的石桌和石凳上。

院中石子漫成甬路,竟未被积雪完全覆盖,露出的痕迹直通里头的小小三间房舍。

其中正屋中摆设十分简单,只一张破旧木桌并几个破凳子,而右侧屋子却垂着湘帘,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靠墙的柜子里还放着几条棉被,虽然看上去同样老旧却很干净,像是常年被人打理着。

“这里是厨房。”从另一侧屋中传来了南荣钰的声音,“但是也没有吃的。”

他恨恨从里头出来,一屁股坐在桌旁,唉声叹气拍了拍自己的储物袋:“好饿啊,可惜我这储物袋里还装了不少吃的和衣物,要是能拿出来,咱也不至于——哎?”

他话音一顿,取而代之的是“咕咕哒”一声响。

虞知鸢和姜辞掀开帘子出来看到的,就是一脸怔愣的南荣钰,手里拎了一只公鸡。

……鸡?

虞知鸢呆了下:“哪来的?”

南荣钰回过神来,满脸颓丧瞬间一扫而光,“我怕进了凌云宗没东西吃,之前在江都城买的,果然现在派上用了吧哈哈,我可真是天才。”

“……”

“你们吃鸡吗?要不……还是吃鸭子吧。”南荣钰克制住脸上的洋洋得意,另一手在储物袋里一掏,又掏出了只鸭子来。

“鸭子虽然只有一只,但我这里头还有只母鸡呢,一公一母,到时候不仅能生蛋,说不定还能孵出小鸡来,肥料还可以用来种菜,咱就不愁没吃的了。”

虞知鸢都看傻了。

蛋……小鸡……菜……

你懂得还挺多,这就整上生态链了?

“没有火。”

“……啊?”

姜辞不屑看他一眼,冷酷道:“这里用不了灵力,周遭冰天雪地、不见人影,该如何生火?”

南荣钰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忍不住嘴角抽抽,手里的鸭子脖子一梗,趁机狠狠啄了下下他的手,一时间鸭飞鸡跳,一时间屋子里好不热闹。

“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储物袋。”姜辞低声道。

虞知鸢这才想起来这茬,忙低头去拿储物袋。

确实可以打开。

她眼睛一亮,从里头拿出个烤红薯来,还是冒着热气的。

但……也只有几个烤红薯罢了。

凌云宗内门不设饭堂,她前段日子都被逼得只能辟谷了,就这几个烤红薯,还是那天她在江都城买回来解馋的呢。

虞知鸢给了姜辞个红薯,又去喊追着鸡鸭已经跑到了外头的南荣钰。

南荣钰满脸感激涕零,抬起手——对上虞知鸢一双无辜眼睛。

“那个……”她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储物袋,干笑道:“好像又打不开了。”

南荣钰:“?!?”

“回屋里。”姜辞忽然道。

虞知鸢闻言,骤然反应过来

什么。

等重新回到屋中,储物袋果然又能打开了。

看来这间小院,或许就是他们离开这处幻境的关键。

想到这,三人顾不上吃红薯,屋里屋外又仔仔细细察看了一遍,但除了在后院发现一块疑似是菜圃的地方,仍是没有发现别的异样。

眼见天色也不早了,也只能明日再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三人在正屋坐下,南荣钰从自己储物袋里掏出个酒坛子,献宝一样往桌上一搁:“我这儿还有酒,咱们喝了正好可以暖暖身子。”

他说着话,一边已经手快地揭开坛子,又不知从哪找出来三个杯子,一一添上酒。

清甜的果香立刻在空气中散发出来,闻上去……好像还不错?

“这酒好像叫什么三杯醉,我买的时候老板还跟我吹嘘说三杯就能让人醉倒,我信他个鬼。”南荣钰拿起杯子,“咕咚”一声豪迈饮尽,砸砸嘴,“味道倒是还不错。”

虞知鸢从前不能喝酒,穿到这个世界后也没机会喝,这会儿闻着酒味难免好奇,端起酒杯小小抿一口,忍不住眼睛一亮。

酒香清甜,入喉回甘,跟果汁也差不多嘛。

“姜师姐,你——嗝——也喝啊。”南荣钰说着,抬手给自己喝虞知鸢面前的酒杯倒满,又是一仰而尽,“这酒真不错,才这么会儿,我身上就冒热气……”“嘭”的一声,南荣钰的声音戛然而止。

凡人的五感喝反应到底是要比修士差一些,等虞知鸢转头望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南荣钰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虞知鸢眨眨眼:“他喝了几杯了?”

姜辞:“三杯。”

“噢。”虞知鸢指着南荣钰,“他酒量不行啊。”

“……这三杯醉是用梦叶花和幻心果酿制而成,便是金丹期的修士都喝不过三杯。”姜辞拿走她面前的杯子,“你喝一杯就可以了,不要多喝。”

虞知鸢听罢,歪过头看他,面上神情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还是应了声:“啊……那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姜辞“嗯”了声,此时却见虞知鸢忽地又指着南荣钰,“他、他在这里睡会生病的,你先把他送到房间里,要给他、给他盖好被子。”

姜辞眉头一皱。

“他是我带进来的,”虞知鸢忽然凑过来,与他挨得极近,“姜辞,虞瀚玥会让他活着的,但我不、不想让他因为我死。”

姜辞顿了下,少顷,方才轻轻点了下头,“那我先带你回屋。”

“不、不用。”虞知鸢坐直身子摆摆手,似乎是觉得不够,又仰起脸朝他笑了下,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沾染的星点醉意也便显露了出来,“我就坐在这里等你,我哪里也不去,我很乖的。”

乖是真的乖。

姜辞眸色抑不住地泛出了点血色,但很快,又被他死死摁了回去。

“好,”他眸光闪动,柔声道:“我很快。”

虞知鸢乖乖点头。

然而等到姜辞安顿好南荣钰,如果把人往厨房一扔,随便扯了块布甩他身上也算安顿的话,见到的便是趴在桌上睡去,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臂弯的少女。

靠近了,才发现不仅她自己的杯子又空了,连他没动过的酒杯也已经倒在了桌面上。

趴在桌上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扭过头,将一张被酒意熨地泛红的脸露了出来,一双眼迷蒙潋滟,望着他,像氤氲了一层水雾。

“姜辞。”她缓缓站起身,然后整个人一晃。

姜辞眼疾手快,在她跌倒前一把捞住了她的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虞知鸢微微睁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道:“我的腿,不会走路了……”

姜辞扣住她的腰肢不让她乱动,垂首柔声安抚:“它们会走,只是今天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晚上。”

“真的?你没骗我?”

“……真的。”

虞知鸢满意地把头埋在身旁人的胸前,道:“姜辞,你真厉害。”

“……”

真是喝醉了。

姜辞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将她放在床榻上,又去墙边的柜子里淡出一条棉被,给她严严实实盖上了。

正要起身,不妨一双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将他往下压了压。

四目相对,空气一瞬安静下来。

虞知鸢眨眨眼,带动了睫羽轻颤,也掀起了眼底的潋滟水光。

她靠近他,细声软语:“姜辞,你是不是在修魔道啊?”

姜辞呼吸一顿。

他想直起身,却偏偏被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臂压得死死的。

“我在血雾沼泽里都看到了。”她道。

“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拿了乾坤印,你想打开通往魔域的通道对吗?”她望着他,抿起唇角,不太高兴的样子,“那样太危险了,你会成为整个修真界的敌人,他们会杀了你的。”

姜辞沉默片刻,嘴唇微微动了下,“我没得选。”

虞知鸢眉心一皱:“为什么?”

姜辞:“……他们不会放过我。”

虞知鸢不死心地追问:“他们是谁?为什么不放过你?”

她这会儿说醉吧,又好像挺清醒,见姜辞不说话,她晕乎乎地晃晃脑袋,催促道:“姜辞,好姜辞,你告诉我呀。”

一声一声,又娇又缠人。

姜辞眼皮子一颤,眸中某些情绪翻腾,却终是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这对他很残忍,对一直希望他走正道的她来说,也很残忍。

良久,他低哑的声音才在屋里沉缓响起。

“因为我天生是魔。”

“一个魔,又该如何修正道呢?”

第44章 第44章“我能亲亲你吗?”……

虞知鸢仍盯着他,面上一派天真道:“你是白虎啊,长着很大翅膀的白虎,很漂亮,很漂亮的。”

姜辞闻声,一下眉心也皱紧了,眼底晦涩难辨。

他如今都还能回想起来,虞知鸢信誓旦旦说最喜欢他时的语气,她说,“将来的你,我更更更喜欢”。

可她喜欢的,永远只是她口中那个将来会成为正道之首的姜辞,

却不是他。

姜辞垂下眼,掩去了眼底渐渐变得深沉晦暗的色彩。

他反手去掰虞知鸢抱着他脖子的手,沉声道:“没有翅膀,也没有白虎了。”

虞知鸢却不放,叹了声气,语气无奈,像在哄小孩似的:“好吧好吧,你说是魔就是魔吧,那你是什么魔呢?”

她说着话,指尖轻移,柔软的指腹碾过他的眼角,“是不是最厉害的那种呀?”

修仙要做最厉害的修士,做魔也要做最厉害的魔吗?

姜辞按住她在他脸上游移的手,捏住她的之间,轻轻摩挲了下,“你喜欢最厉害的?”

虞知鸢:“不呀。”

不?

姜辞气笑了,手上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力气:“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我做最厉害的?”

他捏得她的手有点疼。

虞知鸢噫噫呜呜地轻声哼唧了下,但姜辞却更用力了,她有些无助地望着他,委屈道:“你如果是最厉害的,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啊。”

姜辞心头浮动起的冰冷和燥郁,顿时被按了下去。

他舔了下牙,一种汹涌而上的情绪满满充斥着他的胸膛,泄不出去,也收不回来。

虞知鸢还在说话,用软软的语调跟他撒娇,“你弄疼我了。”

这么不经弄?

姜辞话到了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

有些事不能想,更不能说,否则……

姜辞捏住她手的掌心,蓦地热了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往下一滑,扣住了她的手腕向上抬去,另一只手撑住了自己的上半身,手臂上青筋直蹦跶。

虞知鸢一无所知,以一种任他摆弄的柔软姿态躺在他身下——

……睡着了。

姜辞的手不受他自己控制地抬起,又停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攥了攥,而后闭上眼,从她上方翻下去,与她并肩而躺。

夜色渐浓,不知何时添上又渐渐开始飘起了雪粒,寒意仿佛沁入骨髓,只是姜辞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像是滚起了一团火,冷热交替,灼得他难以入眠。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身侧睡得好好的人忽然打了个滚儿,就势滚进了他的怀里。

姜辞轻轻吸了口气,没有推

开。

但怀中的人却并不安分。

一个细滑温热的触感悄悄爬上了他的脖颈,而后顺着往下滑了滑,搭在他的肩膀上。

肌肤相触。

姜辞眉心一跳,正要抓住她不老实的手……

身侧动静倏起。

下一瞬,他身上更沉了。

湿热的鼻息,滑腻的皮肤,亲密相贴到不留一丝缝隙的身躯……

这下姜辞额头的青筋都跟着蹦出来了。

虞知鸢趴在他身上,那双不老实的手又开始在他身上作乱,一路往下的同时,嘴里还在嘀嘀咕咕:“怎么会这么硬呢,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姜辞只觉得脑中“嗡”一声响,浑身血液奔腾而下。

他盯着虞知鸢,目不转睛,扣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到指尖都有些发麻。

然后就听见虞知鸢嘴里轻轻咕哝了声“疼”。

姜辞这才缓缓回神,松了松力道。

“想看什么?”他低声问,嗓音因为某些情绪变得暗哑。

虞知鸢“啊”了声,一双眼睛沾染上星点醉意,愈发迷离娇媚,“看……看什么……”

姜辞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视线连同她掌心的温度一起,渐渐往下。

胸膛中那团始终未曾熄灭的火越烧越旺,滚过他的五脏六腑,也烧得更旺了。

她的掌心贴在他胸膛,摁了摁,面上疑惑、茫然之色缓缓浮现,直到触及到某一点时,微微瞠圆了眼睛。

然后虞知鸢就动不了了。

是姜辞按住了她。

力道之大按得她动弹不得。

一切好似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虞知鸢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的一瞬后,两人已经调转了上下。

姜辞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盯着她的眼睛,“看到什么了?”

他话说的很慢,像是为了让她听清楚,也像是为了给她更多的思考时间。

“没看到啊。”虞知鸢嘴唇动了动,微醺的媚眸一点点描摹过姜辞的面庞,眨了眨,无辜道:“我只是摸了一下下——诶?”

她目光像是捕捉到什么更让她好奇的东西,嘴边的话戛然而止,探在他衣襟里的手也抽了出来。下一瞬,粉嫩带着他体温的指尖便往她目光聚集处轻轻戳了下。

动作太快,以至于姜辞还来不及体会心中将将升起的那一点焦灼,就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虞知鸢对眼前人的异状毫无所觉,还在自言自语地低声呢喃,“喉结……你怎么长喉结了呢?”

“因为……”姜辞眸中颜色更深,然后将她的腰箍住了,“我是男人。”

灼热的呼吸自上方喷吐而下,虞知鸢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迟滞的思绪只能被动地被他牵着走。

“男人?”她眼底透露出几分茫然。

姜辞:“……嗯。”

虞知鸢喉中呜咽着挤出了点含糊的声音,而后像是蓦地想到了什么,抿起唇角,娇媚的眸中浸染出迷离的水光,“男人的话,应该没关系了吧?”

姜辞:“?”

她仰头,眼里漫出了亮晶晶的光,语义不清地咕哝道:“你长得真好看。”她捧住他的脸,一点点靠近,莹润粉嫩的指尖落到他唇上,点了点,“我能亲亲你吗?”

姜辞眉心一跳,眸中颜色更深,像是不见底的深潭。

像是能吞吃人的野兽。

他垂眸瞧她,乌黑的瞳仁里蒙着雾气,莹白的鼻尖上沁着些粉,红唇微微张开,满心满眼地望着他。

他不想动她,至少不是在这时候,但她偏要不知死活地来招惹他。

虞知鸢没等到姜辞的回答,望着他,还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跟他有商有量的:“就亲一下,一下就好,行不行?”

姜辞:“……”

他忍无可忍,俯下身,气息裹挟着凶悍气势汹汹逼近,咬住了虞知鸢的唇。

虞知鸢“嘶”了一声,揪住他的头发,含混道:“你轻一点。”

他便敛去气息里的暴虐,托着她的后颈,含着被他咬疼的那处轻轻舔舐。

渐渐地,某些本能在无师自通中融会贯通,绵密且珍惜的吻变得强势又凶悍,箍在她腰间的胳膊像是要把她压到他身体里去似的。

淡淡酒香,在彼此吐纳之间充塞口鼻。

虞知鸢怔怔地,眼睛都忘了眨,但她觉得被他亲得很舒服,呼吸渐渐发生了变化,嗓子里沁出一两声细小的嘤咛,手臂也不由自主似地,软软地圈上了他的脖子。

姜辞停顿了一瞬,而后像蛰伏的猛兽亮出了爪牙,吮吸变成嗜咬,虞知鸢忍不住闷哼一声。

姜辞听到声音,力道稍缓,撤出来,意犹未尽地抵住她的唇,哑声道:“闭上眼。”

虞知鸢迟滞地眨了眨眼,染上水意的眸子睁得更大了,“我不能看着你吗?”

两人几乎碰到一起的唇因为她的动作轻轻刮蹭了下,姜辞喉结又是重重一滚,眸色暗过外头的深夜。

虞知鸢才发现他脖颈处的动静,奇怪地看了眼,又抬手摸了下,掀起眼皮道:“你脖子上怎么有青筋突起来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死寂,而后有什么东西以摧枯拉朽之势顷刻倾塌。

姜辞紧攥着她的腰,将她含糊的语调一口吞下,甚至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撬开她的唇齿,勾住她的舌尖,几乎直抵深喉。

虞知鸢心跳砰砰,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她轻轻摩挲着掌心下的皮肤,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喘息间隙,含糊着呜咽出声,“姜辞?”

姜辞没空应她,他身上的衣衫在这样的纠缠中渐渐散开,她的也是。他扣住她腰身的手,沿着她脊骨,缓缓上移。掌心下的肤触,柔软、温暖、香甜,诱人再三流连。指掌滑过之后,唇舌也随之烙上。

虞知鸢抽了口气,控制不住地在他唇舌间轻颤。

屋外的雪下得无声无息,屋内却蒸腾着一波又一波的滚烫的热。

湿热的呼吸喷涌在脖颈里,蓬勃的热源抵住了她。

如此亲密纠缠,她像是承受不住,嘴里咿咿呜呜,不断轻声喊叫着他的名字。

胸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姜辞整个人淹没,他亲亲她的唇,低低应了声。

得到回应的虞知鸢一顿,混沌的意识里突然出现了点清明,她停下,收回手抵在他胸前,断开两人缠在一起的呼吸,“不行……”

如此欲拒还迎的姿态,姜辞只不自觉地将她的腰扣得更紧了,他亲吻过她的唇瓣和鼻尖,亲吻过她的面颊和下巴,恍惚间察觉到她越发激烈的抵抗,他听见她的声音:“姜辞……不行……大师兄……”

落在她颈侧的唇,蓦地僵住了。

大!师!兄?

第45章 第45章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能……

犹如兜头泼了一盆冰水。

姜辞慢慢停下动作,他掐住身下人的下巴,盯着她,眼底沉了沉,“我是谁?”

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怎么反倒来问我呢?

虞知鸢半睁着眼,不明所以地抬起脸,恰好对上姜辞一双暗沉的眼。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尖摁了摁他的眼尾,又一点点往下,描绘过他侧脸的轮廓。

然后她看似很认真地想了下,这一想,她面上随之露出了点恍然大悟,又有点害羞的神色,她朝他笑了笑:“你是男人。”

姜辞:“

……?”

“是男人。”虞知鸢咕哝了一声,因为不满意他这般磨磨唧唧的,还主动伸手搂住他,仰起脸亲了亲他的下颌:“姜辞不是男人,你不是姜辞,所以咱们可以的。”

他……不是男人???

可以?可以什么?

不是他也可以?!?

还是说,是个男人就可以!?!

以及,那个该死的大师兄!!!

姜辞额头上的青筋又蹦起来了,不过这回是被气的。

他觉得自己这一刻脑中涌起的念头十分可怖,于是生生按住了,而后扯过棉被,把还在胡乱亲他的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眼不见为净,姜辞咬了咬后槽牙,心道。

没了他的纵容,虞知鸢很快消停下来,脑袋扎在被窝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姜辞却是睡不着了。

他不自觉地捏了捏指尖,总觉得掌中空空,胸膛里也空空的。他轻轻眯起眼,望着窗缝外的夜色。

更深露重。

虞知鸢睡得并不安稳。

身侧像是是有个燃烧的炉子,烈焰翻滚,滚滚热浪无孔不入地涌入她的周身,但她的手脚却像是缀满了铁索,沉重不堪,无力挣脱,她只能任由无数滚烫的火舌不断舔。舐着她的肌肤。

与此同时,无数画面宛若走马灯般胡乱地闪过她的识海中,一幕又一幕交叠更替,宛若潮水般将她淹没。

纤细的指尖微微蜷缩,她缓缓蹙起了眉尖,白皙的额间浮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某一刻,一点金色光芒在她指尖一闪,顺着钻了进去。

睡梦中的虞知鸢像是察觉到什么,翻了个身,袖口往下滑了滑,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上多出来一道隐约的符文,颜色浅淡,透着一点蓝。与此同时,她额头一道符文也跟着亮了下。

然而只一眨眼,二者便又重新消失得不留丝毫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识海中的画面平息下来,虞知鸢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下来,身侧人的眉头却一下皱了起来。

姜辞面色凛冽,扣住了虞知鸢的手腕举起来,又垂下眼,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她脸上逡巡而过。

因着之前一番折腾,她的脸颊到现在还红扑扑的,抻开的被子下若隐若现地露出她白皙的皮肤,以及上头尚未消散的痕迹。

除此之外,并不见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姜辞紧抿着唇。

凡人的身躯到底不便,方才他未能及时察觉到异样,便是此刻,他也没法去探查她的经脉和识海,只隐约记得方才看到的那道游走在她手腕上的光勾勒出来的图案,是一道加强术法力量的符文。

而那道术法,恐怕是很早之前就设在她识海中的。

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到虞知鸢脸上。

这会儿她倒是睡的不错,嘴里咕哝了声,抬了抬下巴,脸颊贴住他掌心轻轻蹭了下。

骨头缝里尚未散尽的热意又一次轻而易举被她挑起,姜辞眸中的戾气更重了些,他指尖摩挲过她手腕上的皮肤,而后狠狠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重新躺下了。

///

不知是哪一簇积雪落下,枝丫发出了轻而闷的折断声。

虞知鸢在吹拂而过的微凉冷风中醒来,刚一动,发现自己腰上横了条劲瘦的手臂。

身后的怀抱滚烫火热,连落下来的呼吸都烫的她忍不住地瑟缩。

她这会儿脑子还有些迟滞,闹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等缓了会儿,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谁,浑身汗毛都险些炸开。

这不是她第一次和姜辞同床共枕,但这是头一次,她再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心慌意乱。

心跳砰砰的同时,她几乎是本能地挣扎了下。那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几乎是将她牢牢缚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背紧紧贴住了他,彼此之间几乎毫无空隙,她几乎能感觉到姜辞胸腹处紧实起伏的……

老天奶啊!我到底在想什么!?!

虞知鸢硬生生止住自己乱飞的思绪,暗暗深吸一口气,这才轻拍了下腰间的那条手臂,装作若无其事地跟身后的人道了句“你松下手,我要起床了”。

松手?

知道他是男人了,这就开始要疏离他了?

姜辞眸中情绪翻涌,手掌一用力,扣住那个一大早上就捣火的人的腰,将她翻转了过来。

虞知鸢抵不过他的力道,不情不愿翻过身,浑身僵硬得跟木头似的,脸颊上却晕着嫣红,一双眼睛瞟上瞟下,就是不看他。

就这么不待见他?

姜辞又给她气笑了。

“师姐这是什么意思?”他靠过去,鼻尖就要蹭到她的鼻子上,“难道是不记得昨晚都对我做了什么吗?”

虞知鸢眼睛余光瞥见他的靠近,迅速偏开头,躲开了姜辞的鼻尖,却没躲过他的这句话。

她脑子被他这一下捣的全是浆糊,晕头转向的,愣愣地“啊”了声,“做……做了什么?”

姜辞:“……”

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用尽全力才算克制住了把昨夜的事情再重复一遍的冲动,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问道:“师姐都不记得了?”

虞知鸢听他这话,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事情好像不大妙。

她努力去回忆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想来想去,就只记得自己喝了几杯酒,觉得有点困,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她好像是……断片了?

她从前没喝过酒,也不知道自己酒量怎么样,喝了酒又会怎么样,但现在看来,或许她的酒品……不大好?但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实在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啊!

总不会……

不会是她酒壮怂人胆,趁着喝醉把姜辞给扑倒了吧?

但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能用……强的吗?

虞知鸢脑中一团乱麻,一想到这个答案也许是“能”,就觉得自己要气得呕出血来。

她辛苦劳累了这么久,结果这一切就这么……毁在自己手里了?

正当她一边懊恼为什么要喝酒,一边觉得羞愧到无言面对姜辞时,外头有人破云一声雷似的喊了句“虞师姐救命”。

那嗓门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跟个破铜锣似的,半夜听到都能吓死个人。

但虞知鸢这会儿听到,却觉得这声音简直就是救人于水火的天籁之音。

她顾不上姜辞,或者说是不愿意去顾姜辞,腰上一个用力,猛地从榻上弹坐起来,没成想这回是半点阻力都没受到。她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什么,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就下了床榻,头也不回跑出了屋子。

动作之快,一气呵成,不知道的还以为遇见了什么吃人的妖怪呢。

姜辞盯着她的背影,直到院中传来她和南荣钰的对话声,才垂下眼皮,盖住了眸中的凉意。

她是真的不记得。

一丝一毫的印象都没有。

但这样的“不记得”真的只是简单的醉酒后的不记得吗?

他不由地回想起昨夜见到的她身上的那道符文,眼眸中狠厉没能收敛住,连带着杀意都漫了出来。

///

姜辞出去的时候,虞知鸢和南荣钰正凑在一起说话。两人脑袋挨着脑袋,不知是说起了什么,南荣钰一下就扒拉住了虞知鸢的胳膊,偏偏她还不躲,就那么任人抱着,丝毫不在意似的。

姜辞心中升起万分不快,长腿一迈,很快便到了虞知鸢身旁,不由分说一把南荣钰从她胳膊上扯了下来。

虞知鸢早就听见动静了,偏就是不转头看他,埋着脑袋跟个鹌鹑似的窝在原地不动弹。

倒是南荣钰,看到扯他的是姜辞而不是梦里那些追着他砍的人,心下顿时一松。

他跟姜辞草草打了声招呼,也不在意姜辞一副臭脸,明显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嘴里的话又车轱辘似的滚了出来:“太可怕了我跟你们讲,我在梦里被十多只癞蛤蟆妖兽追了快百里地,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结果我竟然被那个慕言蘅给捉住了!他太可恶了简直,弄死了我还不给我留个全尸,把我切成好几截,还把我脑袋一脚踹到了虞宗主手里!

我那脑袋都开了瓢了,一睁开眼看到他,当场就给我吓醒了。

“唉,跟你们说实话吧,说是来拜师学艺,学成了就能回去,但其实谁都知道,我大概是要死在这里的。我这人也笨,我父皇就是觉得我没用才让我来的,死了也不可惜嘛。但我就是不想死啊,我还这么年轻,花花世界都还没享受呢就让我死,我可不甘心。

“总之等我从这里出去,我一定要再去多买些保命法器。

“说起来,咱们不会就一直待在这里了吧?没吃的没喝的岂不是没几天就死了?对了,我刚才在厨房里翻了翻,你们猜我找到了什么东西。

“我找到了一个蛋,好大的蛋。可惜没火,不然烤个蛋可比烤鸡烤鸭方便多了。要不咱一会儿再出去查探查探,看看哪家人家里有火折子什么的?”

他一股脑儿地说完,许久也没人搭理他。

他挑起眼睛一瞧,才发觉姜辞似乎根本没在听。

姜辞的目光都落在了虞知鸢的身上。

而虞知鸢呢,她正在认认真真地点头。

点头?

他话都讲完了,她怎么还在点头?

“对了,我把蛋收起来了,给你们看看?”

南荣钰小心翼翼地出声,哪知刚把蛋从储物袋里掏出来,便感觉到骤然一阵地动山摇。

姜辞飞快地抓住了虞知鸢。

南荣钰就没这么好运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噗”的一声响,手里的蛋也给砸了个烂。

但这会儿就是南荣钰也没心思关心蛋的问题了,他慢一拍地望向门外。

外头的天光渐渐黯淡下来,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这里飞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靠近了村子。

而随着距离的接近,那东西的模样也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身形粗壮,翅膀宽大,浑身银白色泛着冷光的羽毛,那是……

雪雕?

第46章 第46章“哭什么,吓到了?”……

若是南荣钰和虞知鸢姜辞一起参加了内门弟子选拔的第一重试炼,就该知道那雪雕并不只是单纯的雪雕,而是二级妖兽玄羽雪雕。

只是玄羽雪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等,这里?

虞知鸢蓦地想起来什么,目光一转,迅速掠过整个村庄,而后愣在了原地。

村子、倒挂的黍杆,还有……玄羽雪雕。

她心下一凛,下意识抬眸,正对上姜辞的视线。

“这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