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2 / 2)

红玉笑道:“他见我安全了,放心了,自然也就走了。”

第36章 琴瑟之好徒尧臣和母亲宋……

徒尧臣和母亲宋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疑虑。

但有些事情不好当众问出,他们只好把心思都压了下来,私下里再行商讨。

“啊,走了吗?”信王打了个呵欠,迷蒙着眼睛问,“那我是不是也能回去了?”

话没说完,人已经站了起来。

宋王妃心头一叹,对傅家婆媳陪笑道:“让两位见笑了。”

卢氏道:“王妃何出此言?王爷行事不拘小节,乃是世间一等一的豁达之人。若世人都如王爷一般,何愁不能延年益寿?”

越是万事不挂心,什么都不想的人,身体就越好,寿命也就越长。反倒是那些汲汲营营追求长生的,都早早找阎王爷报到去了。

信王本有些尴尬,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大笑道:“没错,没错,还是老夫人知我。我们家本就富贵已极,只管安心享受荣华富贵就是了,想那么多干嘛?”

尤其他们家还是近支宗室,不上进才是存身之道。学别人上进,是生怕上面不忌惮吗?

徒尧臣诧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一般。

但下一刻,就见信王随意对着客人拱了拱手,打着呵欠说:“两位夫人,本王实在困了,就先失陪了。王妃呀,你代本王好好招待两位夫人。”

说完就走了,走到门口还催促小厮赶紧替他穿斗篷撑伞。

这副样子,哪有一点大智若愚的姿态?

徒尧臣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他爹还是那个样。

而宋氏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在客人面前纵然尴尬也有限,非常丝滑地再次赔礼。

卢氏是真不在意,见信王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便直接提出了告辞。

至于除妖要收的牺牲,她觉得今日来信王府这一趟,基本没出什么力,礼金就算了,全当是结个善缘。

但宋氏却不这样认为。

在宋氏看来,如果不是大周氏先露了一手,震慑住了皇甫公子,人家根本不可能现身和他们平等对话。

就算红玉是他亲妹妹,他不会真的在王府伤人,但整天这么闹谁也受不了。

因而,宋氏立刻叫人封了一百两银子,说什么都要让他们收下,甚至连“老夫人不肯收,莫不是看不

上我这小小的信王府?“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这钱若不收反而得罪了她,卢氏只好示意大周氏接了,笑道:“王妃的赏赐,别人求也求不来,老身哪有不要的道理?这两封银子全当是结个善缘,日后王妃但有差遣,只要不伤天害理,老身敢不从命?”

宋氏要的就是她这句话,顿时就觉得这一百两银子花得可真值。

她叫人套了自己平日乘坐的马车,将卢氏婆媳好生送回了戚里。

“诸位留步,我们就先走了。”

宋氏领着儿子和儿媳们,站在明堂里目送他们离去,转头对陈思道:“再过两三日,等晋王妃那边把府里的事情理清楚了,你就下个帖子去拜访拜访。你们是同乡,又是一样的年轻媳妇,凑在一起必然有话说。”

陈思点了点头,说:“儿媳知道了,三天后就写了帖子送过去。”

刘氏立刻表示:“拜礼的事弟妹不必操心,我会提前打理妥当的。”

陈思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多谢大嫂替我操心。”

“咱们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刘氏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

虽说他们是一家人,如今也没分家,身为管家奶奶的刘氏操心这些的确也算分内之事。

但受益人知道自己在受益,还明确地表达了感激之情,自然比那些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的令人感到舒心。

刘氏不着痕迹地看了红玉一眼,心想:若是三弟媳妇也这么省心,可真是太好了!

=====

且不说信王府如何,只说瑶光使了点小手段,窝在徒景阳怀里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景阳虽然觉得胳膊有些麻,但见妻子脸颊红扑扑的,洒满细碎笑意的眼睛里,漆黑的瞳孔满满倒映着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顿时充盈在心间。

——原来,有妻子是这种感觉呀!

“不再睡会儿?”景阳自己都没发现,这一次不必刻意,他的声音就已经温柔似水。

瑶光摇了摇头,说:“不了,今天不是还得进宫去吗?还是早些起来吧。”

在景阳面前使什么小手段,都可以是夫妻情趣。但在长辈们面前,该表现还是要表现的。

更何况,皇帝和皇后本来就不是一般的长辈。

寻常人家的公婆若是不喜欢儿媳,顶多也就是厌恶她一个。当公婆变成了皇帝和皇后,可是真的会连累全家的。

不过晋王早已开府,他们夫妻都住在宫外。按照规矩,只每月初一十五才能入宫拜见。

也就是说,除了三节两寿之外,每个月只需要受两次拘束。

每月两次拘束,就能换来全家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瑶光觉得,这个买卖还是很值的。

主子们要起身,王喜和燕姑姑立刻就带着人进来帮他们穿戴。

因着要用膳,两人穿得都很轻便,入宫的吉服要等用过膳之后再换。

如此一来,用膳前最麻烦的就是梳发髻。男子的发髻简单,王喜又是伺候惯的熟手,束发、拢网、包巾、插簪一气呵成。

因着他是新婚,王喜还特意在他头巾的一侧簪了朵黄金打成的牡丹花。

瑶光那边就比较麻烦了,等景阳那边都收拾干净了,转到内室一看,翠娥正拿着一缕假发往她真发里缠呢。

“王妃的头发已经够丰茂了,还要添假发吗?”景阳走过来好奇地问。

瑶光没敢胡乱扭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下,说:“咱们毕竟是新婚,又是头一次入宫,当然要怎么庄重怎么来。我又不想插戴太多首饰,就只好在发髻上做做文章了。”

“不想插戴太多首饰?”景阳眉毛微动,“难不成,王妃还是个生性简朴之人?”

——虽然两人接还触不多,但就他的观察,也不像啊。

瑶光笑了,还轻轻点了点头,揶揄道:“对,在外边就这样宣传我,其实我就是嫌重而已。”

“哈哈哈哈哈……”

景阳也乐了,笑过之后感慨道:“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哪里能辩得清楚?”

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神色索然起来。

瑶光道:“别人的事清不清楚无所谓,还是先把自己弄清楚才是正经。你又不是哲学家,想那么多干嘛?”

“王妃说得是。”景阳点了点头,又疑惑道,“什么是哲学家?”

“就是研究世间哲理的大家。”瑶光随口答了,就问翠娥,“好翠娥,还要多久才能好呀?”

大清早就坐这么久,真累得慌。而且她还没吃饭呢,胃已经开始抗议了。

翠娥忙道:“王妃别急,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这已经是最后一缕假发了。”

她的食指非常灵巧,瑶光的头发在她手中特别听话,想摆弄成什么样就摆弄成什么样,话音落下不久,一个庄重典雅的飞仙髻就梳成了。

“终于好了!”瑶光松了口气。

见她要起身,景阳忙上前伸出手,瑶光顺势扶着他起身,附赠一个甜甜的笑容,脆生生道:“多谢王爷。”

徒景阳便觉浑身舒畅,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说:“王妃客气了。”

瑶光又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手拉着手肩挨着肩往外间走去,红绒已经领着十几个丫鬟,抱着保温的食盒走了进来。

吃饭用的八仙桌本来摆在侧间,但夫妻二人明显要在外间吃,王喜便着人抬了过来。以红绒为首的婢女们挨个上前,把保温食盒里的菜拿出来摆在桌上。

最后摆上来的,是两碗微带绿色的细长米饭。王喜特意来卖乖,“娘娘,这是秋日里圣人赏下来的碧梗米,一共才三十斤。王爷一直舍不得吃,只等娘娘来了一同享用。”

“真的吗?多谢王爷!”瑶光欢喜地道谢,灼灼的目光似乎要把他烧化。

景阳轻轻咳嗽了一声,身子却下意识坐直了,一边给瑶光夹了一筷子玉兰片,一边说:“其实这碧根米论起口感并无出奇之处,只不过其产量高,又是圣人亲自培育出的御稻,因而才显得珍贵了。王妃吃了若是喜欢,叫底下人从别处弄些也不难。”

瑶光立刻道:“对我而言,重要的不是御稻,而是王爷的心意。王爷你喜欢吃什么?妾身也替你布菜。”

她提着筷子,满脸都是跃跃欲试,仿佛不是要布菜,而是要去打仗。

景阳有些好笑,忙拦住了她,“好了王妃,路上不好走,咱们得早些出发,你还是快吃吧。”

他知道瑶光饭量大,怕她仓促间吃不饱。

瑶光嘻嘻一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一低头便沉浸在了美食里。

见她吃得香甜,徒景阳也受了感染,竟比平时多吃了半碗,把一旁侍膳的王喜看得心惊肉跳。

实在是皇家养孩子精细,是那种宁愿饿着也不愿撑着的精细。

孩子稍微饿一饿出不了大事,还有助于增强免疫力。可若是撑到了,就容易上吐下泻乃至高烧不退。

这些症状都太过明显了,一次两次还好,若是经常如此,难免就显得奶娘、太监、宫女们不会照顾小主子。

这些小祖宗们的父母可不会管是不是他们自己要多吃的,只会责罚这些伺候的人。为了避免受罚,这些人自然就总结出了一套养孩子的“好”方法。

这套法子最好的地方,就在于能让他们少受责罚。

再加上小孩子不好用药,太医们也喜欢用“净饿”的法子治疗一些小病症,也误打误撞从侧面论证了这套养孩子的方法好。

王喜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被选到五岁的徒景阳身边伺候,早就习惯了奶娘们的那一套,并且深以为然。

幸好景阳只多吃了半碗就停了下来,不然王喜必然是要出言劝阻的。

第37章 冬日趣事因为要进宫,还要拜见……

因为要进宫,还要拜见天子。为避免御前失仪,两人的早膳虽然丰盛,却没有一道是汤。

吃完之后,一人喝了一

盏消食的茶,便又被分别伺候着进了内室,脱掉燕居的便服,换上华丽繁复的吉服。

瑶光还得重新坐到梳妆台前,任由翠娥往她发髻上插凤钗、簪绒花。

翠娥眼明心亮,看见景阳头巾上的金牡丹,也往瑶光发髻上侧插了一朵硕大的橙色牡丹。

夫妻二人站在一起,一大一小两朵牡丹花相得益彰,任谁见了不说一声般配?

瞥见王喜抱着一条斗篷,瑶光立刻想到自己在畅音阁居住时,还为景阳做过一条斗篷,便对燕姑姑道:“姑姑,把我给殿下做的斗篷找出来吧。”

王喜听见了,非常识趣地把手里的玄狐皮斗篷交给红绒,低声道:“劳烦姑娘替王妃收起来吧。”

——如今府里只有这一个女主人,王爷饮食起居肯定是来正院的多。非但是这个斗篷,王喜还准备把王爷日常穿的衣裳也收拾一些送过来,给王妃卖个好。

至于日后府中形势如何,那都是日后的事。作为王爷的贴身太监,王喜一切都按照王爷的喜好走。

等斗篷拿出来,瑶光踮起脚尖,亲自替景阳穿上。对方也很配合地微微曲身,方便她系下颌处的带子。

瑶光系了一个轻巧的蝴蝶结,退后两步欣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斗篷好看,殿下也好看。”

景阳“噗嗤”一笑,捧场道:“王妃最好看。”

两人相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外面的雪还没停,却比先前小了些。燕姑姑和王喜一人撑了一个大伞,把两个主子遮得严严实实。

二门处就有轿子,坐着软轿到了大门口,早已套好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景阳先扶着她上了车,随后自己跟上,燕姑姑和翠娥两个则是上了后面那辆小些的马车。

至于王喜,他就没有坐车的待遇了,外面风雪再大他也得跟在马车旁,随时听候车中男女主人的传唤。

瑶光见此,干脆就把自己的手炉给了他,王喜感激不尽。

车门一关,景阳就对她说:“别被那滑头给骗了,就算你不给他手炉,等咱们关上车门,自然有底下的小厮给他送过来。”

瑶光愕然了一瞬,失笑道:“我倒是忘了,他可是你的贴身人,有的是人巴结。”

说到这里,她似笑非笑地睨了景阳一眼,阴阳怪气道:“好在王爷没弄个贴心人出来,不然我这正牌王妃,怕是也得倒退一射之地。”

景阳忙赔笑道:“你我夫妻一体,王妃才是小王的贴心人。”

瑶光却冷笑道:“说什么贴心人,我看王爷待我却生疏得很。张口王妃,闭口王妃的,谁知道你喊的是哪个王妃?”

景阳目瞪口呆,不明白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

好在他一点都不蠢,略一思索便明悟了几分,凑过去问道:“小王只知王妃闺名瑶光,不知可有小字?”

瑶光道:“乡下人姑娘哪有什么小字?不过,家中长辈都唤我‘瑶娘’。”

“瑶娘?”景阳重复了一遍,微微点了点头,“那以后我也喊你瑶娘。我排行第八,你就喊我八郎吧。”

瑶光喜滋滋地喊了声“八郎”,景阳应了。她又喊了一声,景阳又应了。

她仿佛觉得很好玩,一声接一声地喊,景阳也只好一声一声地答应她,神情逐渐无奈。

许久之后,瑶光终于撑不住笑倒在他怀里,景阳慌忙拢住她,嘴里埋怨道:“你当心些,车里虽铺着毯子,摔一下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瑶光仰头看他,目光灼灼,无比信赖地说:“有王爷在,肯定不会让我摔到的。”

景阳心头软成一片,想到妻子比自己小两岁,年纪轻轻便离开父母嫁给了自己,怕是许多事情都不能周全。他年岁大些,多包容、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思绪,瑶光安稳了没多大会儿,就拉开马车一侧的小窗户,掀开帘子往外面看。

肆虐的风雪终于找到了机会,伴随呼啸的北风瞬间涌了进来,扑了她一头一脸的白。

景阳一惊,忙上前把窗户关好,一边笨拙地帮她拂去发间的雪花,一边嗔怪道:“你看你,真是一刻也闲不住。喝了凉风着了凉,太医怕是要让你净饿了。”

饿肚子的感觉很不好受,所以景阳从懂事起,就尽量不让自己生病。

瑶光仰着小脸,任由他不甚熟练地替自己清理,满不在乎地说:“八郎放心,我没那么脆弱。去年冬天,我还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堆雪人呢。

堆好了之后,用两块木炭做它的眼睛,半根蔫萝卜做它的鼻子,两根带叉的树枝做它的手。堆了两个在大门口,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就像两个守门的大将军,直到开春的时候才化呢。”

景阳静静地听她说,发现自己的冬天和妻子的冬天,好像大不一样。

每到冬天大雪纷飞时,无论宫中还是王府,都会做冰灯,各式各样的冰灯十分精美。

可那都是底下人做好的,主子们见到的都是成品,没有半点参与感。

宫中玄武湖的冰结得足够厚了的时候,皇子公主们倒是可以在湖上冰嬉。

但随行人员怕他们出事,总是一堆人跟着,根本就玩不尽兴。

瑶光说的堆雪人,虽然没有冰嬉刺激,但却是亲自动手。亲身参与的满足感,足以抵消所有刺激。

他说:“只看这场雪下得大不大吧。若是积雪足够厚,咱们在王府也堆两个雪人,就在正院的门口。”

瑶光道:“八郎的书房外也要堆两个。”

“好,都堆两个。”

两人憧憬着堆雪人,又说了许多从前过冬的事。大部分时候都是瑶光在说,景阳在听。

只因他的冬天实在乏味,远不如瑶光过得有趣。

以他们夫妻的品级,是不够格在宫中坐车乘轿的。但皇后心疼儿子,一早便派了两顶软轿来,直接把他们夫妻抬到了乾清宫的院门口。

进门之后是一片空旷的广场,景阳低声道:“不下雪的时候,大朝会便是在这广场上举行的。”

“大冬天也是?”瑶光诧异地问。

“那是自然。”景阳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只有三天婚嫁,且距离封笔之前,还有一次大朝会,就暗暗祈祷这雪下得巧一些,等到下月初一朔日,一定来一场大的。

早起他是不怕,毕竟从小读书习惯了。

可是冰天雪地里早起,那还是算了吧。

却不想他担忧的地方,瑶光也想到了,立刻抓住他的手臂担忧道:“那下月初一,八郎岂不是要挨冻了?”

景阳心中一暖,笑道:“别怕,说不定初一还要下雪呢。”

“但愿如此。”瑶光仍旧忧心忡忡的,惹得景阳不住低声安抚。

夫妻二人的互动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伉俪情深。代替圣人来接他们的张保见状,微微一笑,已经知道怎么回圣人了。

“晋王殿下,王妃娘娘,圣人和太子殿下已等候多时了。”

景阳一怔,“太子哥哥也在?”

今天这种日子,他不是该留在端本宫等着他们夫妻前去拜见吗?

张保弯着腰笑道:“昨夜太子殿下帮着圣人看折子晚了,圣人便留了殿下偏殿歇宿。这不,才用了早膳就听说晋王殿下与王妃来了。圣人便说,就叫两位在乾清宫给太子磕头也是一样的。”

景阳点了点头,顺手塞过去一个荷包,“多谢张公公告知。”

“殿下言重了,奴婢不过是奉命行事。”张保很给面子地收了荷包,随手捏了捏,里面是圆滚滚的硬物。根据他的经验推测,装的应该是珍珠。

无论是谁,都不会拿劣质的珠子糊弄御前的人,这里面装的两颗珠子,少说也值一百两。

景阳道:“小王与王妃新婚,请公公也沾沾喜气。”

张保喜道:“那奴婢就厚颜谢过殿下与王妃赏赐了。殿下,娘娘,快请吧,莫要让圣人与太子殿下等急了。”

此时雪似乎又大了些,纷纷扬扬的雪片如鹅毛一般飘落下来,很快便在地上积下厚厚的一层,粗使太监们再怎么努力,也根本就清扫不及。

一行人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留下一地的脚印。

等穿过广场,随行伺候他们夫妻的人得以在廊下避风雪,早有候在门口的宫女拿着拂尘把他们俩头上身上的积雪清扫干净。

张保亲自掀开了厚厚的棉帘子,一股热气铺面而来,瑶光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连忙伸手遮住口鼻。

“怎么了,可是受寒了?”景阳慌忙问道。

瑶光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瓮声瓮气地说:“不是,没有,只是外面冷,里面热,冷热一对冲,这才……”

后面的话她没直说,只是装乖扮巧地笑。

确认她当真没事,景阳松了口气,扶着她的手说:“进去吧,父皇和太子哥哥还等着呢。”

才一进门,便有一道清朗的声音笑言:“小八也知道疼媳妇了,可见是真长大了。”

第38章 两头受气徒景阳脸上立刻……

徒景阳脸上立刻露出了略显欢脱的笑容,似真似假地抱怨道:“太子哥哥,你怎么能取笑弟弟?”

他扶着瑶光走到大殿中央,夫妻二人一起朝着上方行三拜九叩大礼:

“儿臣徒景阳,拜见父皇,多谢父皇给儿臣赐了一桩好姻缘。”

“儿媳傅瑶光,拜见父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圣人的声音仿佛从头顶传来,等他二人再拜起身之后,便板着脸叮嘱道,“老八如今也是大人了,日后不可再如从前一般顽劣,要多替朕和太子分忧。”

景阳拱手道:“是,父皇,儿臣谨遵教诲。”

“嗯。”圣人似乎颇为满意,下一刻又略带嗔怪地对太子说,“景安,你站那么远做什么?你是太子,是储君,老八夫妻的礼,还是受得起的。”

太子含笑道:“他们若是拜见太子、拜见兄长,儿子自该坦然受之。可他们拜的是天子,便是储君也该退避。”

话音方落,他便话锋一转,对景阳道:“八弟,成了婚就是大人了,整个晋王府都要靠你撑起来,你该比从前更加上进才是。”

瑶光低垂着头,看不见景阳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耍无赖的声音:“哎呀太子哥哥,朝中有父皇顶着,还有太子哥哥从旁协助,自然吏治清明、海晏河清。

我们这些做弟弟的,只顾吃喝玩乐,把您二位不能享的清闲都帮你们享了,才算不亏嘛。”

她没看见,太子还要说什么,却被圣人抢了先。

圣人摇头佯怒道:“真是胸无大志!”

景阳半点不怕,撇嘴道:“儿臣上头有好几个哥哥呢,父皇督促他们就是了,儿子就喜欢玩乐。”

太子微微皱了皱眉,说:“不管怎么说,既然成婚了,就该领个差事。”

“差事?”景阳惊了,“那岂不是要天天早起?”

太子神色一滞,气恼道:“咱们是天潢贵胄,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冻不着饿不到,早起一些又怎么了?”

说完,不等他再反驳,太子一锤定音:“刑部缺了个郎中,新婚三日之后,你便去刑部报道吧。”

“啊?”景阳顿时就苦了脸,“太子哥哥,郎中可是实干的官员,我哪里干得了那个?要不换个差事吧?”

太子被他闹得没脾气,耐着性子说:“也不是一开始就叫你干实事。郭尚书和刘侍郎都是朝中肱骨,也都是宽厚长者,你去了之后就先跟着他们,多学多看多问,切不可以皇子身份自持。”

说到这里,他把脸一版,吓唬道:“若是郭尚书告到我这里来,说你在刑部不上进,有你的好果子吃!”

景阳无法,只得满脸痛苦地答应了,还抱怨圣人:“父皇,您就干看着,也不帮儿臣说句话?”

圣人失笑道:“太子也是为了你好,你在刑部好好干,莫要辜负你五哥的苦心。”

眼见连圣人都发话了,景阳情知此事再无转圜的可能,不由哀叹了几声,说:“再没想到,成了婚还要受这等苦楚!”

圣人笑骂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去给你母后请安吧。”他摆着手,跟赶苍蝇似的。

可却叫景阳和瑶光二人为了难。

“这……”景阳硬着头皮问,“父皇,既然太子哥哥已经拜过了,那我们还需要去东宫拜见太子妃吗?”

原本按照正常的流程,乾清宫拜过圣人,就是去端本宫拜见太子和太子妃,最后再去坤宁宫,顺理成章。

之所以先去东宫,是因为太子是储君,圣人又一向把太子的地位抬得十分超然,太子妃只是沾了丈夫的光。

可如今他们在乾清宫先拜了太子,接下来的流程可该怎么走呢?

若是按照规矩先去坤宁宫,且不说接下来还要去东宫耽误了他们陪着皇后说话,就说太子妃心里会不会因此记恨他们呢?

圣人只顾自己的想法,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呀。

还是太子说:“直接去坤宁宫吧,太子妃已经先过去了。”

他虽然名义上行五,却是实际上的长子,对下面的弟弟们一向宽和。更何况景阳还是皇后的养子,他自然不会让这个亲弟兼表弟为难。

因而,昨天夜里圣人要他留宿乾清宫时,他就事先派人回端本宫,让太子妃今日一早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有了太子的话,景阳大大松了口气,笑嘻嘻道:“还是太子哥哥疼我。”

圣人给了赏赐,就叫他们退下了。

太子妃文氏从小就在义阳长公主府接受正统的皇后教育,自然知礼仪、识进退。太子只是提了一句让她今早去向皇后请安,她就把未尽之言猜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也是新婚不久,正是夫妻情浓的时候,文氏正想着夫妻同心,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打折扣。

因而,等景阳和瑶光来到坤宁宫时,文氏已经陪着皇后坐了有一会儿了。

虽然婆媳二人相对而坐,都觉得和对方无话可说,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双方都觉得很痛苦。

可因着各自的顾忌,却又不得不这么下去。

皇后先是照例关心文氏:“你新入宫不久,可还适应?”

文氏答道:“一切都好,多谢母后关怀。”

皇后又客套道:“若是底下的奴才们有欺你脸皮薄的,你也不要多顾忌,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文氏便按照套路回道:“多谢母后教诲,有您这句话,儿臣就有主心骨了。”

接下来又聊了些布料首饰,气氛逐渐进入佳境,皇后想着到底是亲儿媳,就指点了一番宫务上遇到棘手问题该如何处理,让文氏受益匪浅。

两边伺候的人都松了口气,觉得毕竟是嫡亲婆媳,就算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上,也该借着机会缓和了。

谁曾想,下一刻皇后就关心起了太子的起居,文氏瞬间警惕,顾左右而言他,实在话一句都没有。

皇后的脸色逐渐难看,文氏心里发苦,却也只能当自己是个瞎子,强撑着笑脸和皇后周旋。

——不是她自作主张不告诉皇后,而是她不敢自作主张地告诉皇后呀。

没成婚之前,圣人就借着长公主的口,再三告诫她:不许让皇后的手伸到端本宫去,更不许把太子的事透漏到后宫去。

皇后虽然是六宫之首,但也在后宫之内呀。

再说太子是皇后的亲生儿子,整个后宫除她之外,谁还敢过问太子的事?谁还有这个资格?

圣人特意叮嘱,防备的是谁,还用得着明说吗?

她就是个

太子妃,无论圣人还是皇后,她一个都惹不起,只好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了。

不过,想到太子的温柔体贴,她又觉得受点气没什么。

左右要和她过一辈子的是太子,不是圣人和皇后,无非是多忍几年罢了。

瑶光夫妻可谓是来得正好,让整个坤仪殿的人,无论主仆,都松了口气。

“母后,母后,儿臣带着瑶娘给您请安来啦!”

一入坤宁宫的地界,景阳就变得异常活泼,当场表演了一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文氏是第一次见这个小叔子,宫中从无如此跳脱之人,她不免觉得好奇,非常克制地往门口看去。

活泼的少年和明艳的少妇逆光而来,两人都在门口脱了斗篷,露出里面不同色系却有同系花纹的吉服。

两人身姿都颇为高挑,站在那里就鹤立鸡群,配着脸上轻松快意的笑容,扑面而来一股勃勃的生机。

八弟妹在畅音阁时,她是见过一次的,当时就只觉得是个天真美丽的姑娘,没什么特之处。

今日见他们夫妻相携而来,文氏总算是看出特别来了。

——和晋王特别般配,他们两个打眼一看,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举手投足里说不出的契合。

那是她和太子在一起时,一直想要却一直抓摸不到的感觉。

听见养子的声音,皇后脸上的笑容就遏制不住了。

等小夫妻进来行了大礼,她立刻就叫人起来,一叠声地吩咐崔姑姑,“快,把本宫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我怕晚一会儿呀,小八这个皮猴又来闹。”

崔姑姑笑着应了一声,转身朝内室看了一眼,便有八个宫女端着东西鱼贯而出,一人捧着一个盒子,有大有小,不一而足。

不必细看,皇后给养子夫妻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

景阳看见了赏赐,才笑嘻嘻地耍宝:“母后,儿臣已经长大了,哪能还像小时候那样?”

皇后道:“那我叫人把东西还收回去?”

“诶,可别。”景阳连忙阻拦,卖乖道,“母后纵然不心疼儿子,也该心疼儿媳才是。瑶娘头一回以儿媳的身份来给母后请安,您合该把好东西都拿出来才是。”

皇后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指着他对崔姑姑道:“本宫说什么来着?这就是个占便宜没够的。”

而后话锋一转,嗔道:“还不快去拜见你们五嫂?她那里好东西也多着呢。”

夫妻二人这才拜见了太子妃。

文氏含笑叫他们免礼,又把准备好的赏赐送上,就借口端本宫还有事,直接告辞了。

第39章 初闻贾府“母后,儿臣就……

“母后,儿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你那里忙,本宫这里有小八两口陪着就好。”

太子妃再拜而去。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皇后的脸色猛然落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目送她离去,让她觉得如芒在背。

景阳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笑嘻嘻的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惊喜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哟呵,竟然是螺钿纹墨盒。这么好的东西,连我也没几件,可见母后有了儿媳就不疼儿子了。”

皇后立刻转怒为喜,笑骂道:“你是哪里学的泼皮做派?你的媳妇儿合该你疼,本宫替你多疼疼,你还不乐意了?”

“乐意,乐意,怎么不乐意?”景阳嬉笑着凑了过去,“可是母后也要继续疼我呀,不然我可是要吃醋的。”

皇后爱怜地嗔了他一眼,打趣道:“都是成婚的人了,还这副小儿做派,也不怕你媳妇笑话你。”

“她敢!”景阳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公鸡,“我是夫,她是妻。只有我管她的,她敢管我?”

瑶光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心想:既然那么爱管,往后让你管个够!

皇后好笑地劝道:“夫妻两个过日子,该有商有量才是,哪有什么谁管谁?我看瑶娘是个好的,你可不能欺负人家。”

“母后放心,儿臣不是那种人。”

他立刻做了保证,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皇后道:“对了母后,刚才在父皇那里,我看见了太子哥哥,昨天晚上父皇留他在乾清宫歇宿。”

皇后立刻追问:“怎么就歇在乾清宫了?可是他身体有什么不适?”

景阳安抚道:“五哥好得很,母后不必担心。只是昨日帮父皇批折子晚了,父皇心疼他,不忍他顶风冒雪往来于两宫之间,这才把他留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松了口气,旋即又自嘲道,“我也是白担心,只怕人家还觉得我多管闲事呢。”

想要到今日文氏的推三阻四,皇后就觉得文氏如此,必然是太子交代了什么,脸色更加不好了。

也不怪她胡思乱想,谁让这个时候讲究夫妻一体呢?

就算皇后再聪明,也想不到丈夫会通过姑姑,直接叮嘱儿媳防备她这个妻子亲近儿子。

这种事情,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很荒谬,可就是实实在在发生了。

景阳不明所以,也不敢多话,就扭头给瑶光使了个眼色。

瑶光就坐在皇后右手边第一位,就在方才太子妃的对面。

接到丈夫给的信号,瑶光便开口道:“母后,眼见就要过年了,儿媳是头一回在宫里过年呢,不知都要准备些什么?”

皇后被转移了注意力,沉吟了片刻,为难道:“往年诸位皇子都没成婚,献节礼时诚心即可。今年又一下子都成婚了,自然不好学小时候那样。这一时之间,连个参照都没有。”

她又想了想,说:“你们妯娌几个都在宫外,相互联络也方便,凑个机会商议一下,彼此都送差不多的东西,谁也别出错就是了。”

至于宫里的太子妃,储君献礼本来就该独一档,就让文氏自己琢磨去吧。

瑶光本来就是随意找个话题,不想皇后还真替自己想了个好法子,顿时就满脸敬佩地说:“还好有母后替我筹谋,不然我可就要手忙脚乱了。”

她说得十分真诚,皇后心花怒放,安抚道:“你还年轻,又是刚进门的新妇,有些事情不懂也正常,慢慢就好了。”

瑶光嬉笑道:“儿媳有母后指点教导,已经比别的妯娌强完了。只怕母后嫌弃我愚钝,不肯指点我呢。”

皇后佯怒道:“好啊你,本宫年纪大了,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正是该享清福的时候,你这还来闹我?”

景阳立刻接上,满脸的惊讶和不赞同:“母后哪里老了?您还是和我小时候一样典雅貌美。”

“是呀母后。若有那不知道的,见咱们俩站在一起,还当您是儿媳的姐姐呢。”瑶光随声附和。

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皇后哄得心花怒放,是完全把太子妃带来的不快给抛诸脑后了。

坤仪殿里伺候的人都松了口气,心里对晋王妃和太子妃各有评断。

虽然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但他们可是现任皇后的人,自然是以他们主子的意志为主了。

没人知道,瑶光心里也松了口气,对日后怎么和皇后相处,已经有了可行的眉目。

虽说彼此相处都不多,但瑶光知道皇后的经历,隐隐约约也能猜测出,因为圣人不让她管亲生儿子的一切,她对景阳这个养子,难免就有几分让人窒息的包围式的爱。

前世她在网上见过一句话:若是心里嫉恨一个人却又无能为力,自己有机会的时候,就会有意无意地跟着那个人学。

皇后对圣人虽然谈不上嫉恨,但暗中的怨怼肯定是有的。

亲子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皇后当然希望养子多依赖自己几分,不要像亲子一样和自己疏远。

这种情况下,瑶光作为皇后养子的儿媳,也就不需要太能干了。

若是她事事周全、处处伶俐,让皇后在晋王的事情上全然插不上手,皇后表面或许会夸赞她,但心里定然不会喜欢。

总结起来一句话:越吃力,就越不讨好。

既然如此,瑶光干脆就化身半个小废物,只要入宫来见皇后,就请教这个、请教那个,让皇后充分体会到他们夫妻对她的依赖。

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而已,试探一下皇后的态度,判断一下自己的推测对还是不对。

试探的结果告诉她:她

哪点浅薄的心理学超长发挥了,推测的基本都对。

旋即,她又想到了在皇后面前特别活泼的景阳。想来景阳就算不像她一样有具体的理论支持,隐隐约约也明悟了什么,也在尽自己所能安抚皇后呢。

果然呀,皇家子弟哪有一个简单的?

话题几番变换,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天气上。

皇后先是庆幸雪终于下来了,又带着几分忧愁说:“虽说‘瑞雪兆丰年’,但穷苦人家也是经不起风雪肆虐的。只怕过不了多久,朝中就要有人上报哪里又冻死人了。”

大夏的规矩不像清朝那么变态,虽然也不许后妃干政,前朝的消息却也不是一点都流不进后宫来。

更别说作为国母的皇后,许多皇家牵头的赈济和慈善,都得皇后出面组织。得由她先划出个章程来,底下的宗室、勋贵、官员家里的命妇们,才好跟着行事。

因此,对于各种气候可能带来的自然灾害,但凡出现了预兆,皇后心里就已经门清了。

景阳道:“还要辛苦母后了。”

“这算什么辛苦?”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悲悯地叹道,“本宫的运道已经够好了,及笄之年就被选入宫中母仪天下,连带着整个上官家都鸡犬升天。真正辛苦的,是那些没有上官家幸运的平民百姓。”

瑶光隐晦地看了皇后一眼,垂眸藏住眼中的惊异。

她想,她明白皇后多年近在咫尺却母子分离,为何还能保持正常人的思维了。

一个人心里装得东西宽广了,自然就不容易钻牛角尖了。

若本朝真如清朝一般,把后妃完全限制在后宫的一亩三分地里,只怕皇后早就疯了。

看来,她原来对皇后的判断,还是太单一了,不够全面。

她想多了解皇后一些,便主动问道:“母后,那该怎么办呢?”

皇后笑容慈爱地对她说:“朝廷每年都会在大雪来临之后,派遣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帮助京城和直隶地区的百姓清理房顶的积雪。内外命妇也会筹集善款,在各城门外舍粥。”

她拍了拍瑶光的手,说:“这个你不用操心,到时候我会把你那一份一起出了的。”

瑶光满脸感动,嘴上却说:“那可不行,儿媳也要帮母后尽一份心呢。儿媳不像母后那般有才略,但钱财还是有几分的。不过……”

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儿媳不知道出多少银子合适,还得母后指点一番。到时候我也给妯娌们都说说,让他们也念着我的好。”

皇后失笑道:“往日里我只说小八是个泼猴,今日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也是猴精猴精的,竟然借着本宫的功劳,去提你自己捞人情呢。”

瑶光看出来她没生气,得意洋洋道:“谁让我有母后疼呢?嫂嫂和弟妹们不如我近水楼台,这人情只好叫我赚了。”

皇后当然不会生气,甚至她巴不得所有皇子妃都欠瑶光的人情呢。

这时候讲究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子妃们欠瑶光的人情,就是皇子们欠景阳的人情。日后在朝堂之上,便是政见不合,他们也不好对景阳过于为难。

因而,她不但和瑶光说了郡王妃捐多少合适,还把往年各命妇的捐款数额都告诉了她。

瑶光也没辜负她的一片心意,把这些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忽然,她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勋贵。

——宁国府贾家,荣国府贾家?

若是只有一个,还能说是巧合,但宁荣二府并列出现呢?

更别说,接下来还有保龄侯府史家。

瑶光小心在意,皇后把所有侯爵都说过去了,却没提到“忠靖侯史家”,想来如今正处于红楼前传的时间线。

她忽然就对这个世界多了几分熟悉感。

第40章 开国勋贵夫妻二人进宫一……

夫妻二人进宫一趟,带着一堆赏赐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瑶光就忍不住问:“以前在老家听书,说书人经常说什么开国勋贵。八郎,咱们大夏有几家开过勋贵啊?”

因着皇后今日提了各家命妇,景阳也不奇怪她为何突然问起开国勋贵,想了想说:“开国勋贵挺多的,但名头最大的是四个异姓王,功劳最大的是八位国公。”

四个异姓王当初都是割据的诸侯,因感念太-祖圣德(武德)充沛,各自连人马带地盘一起归顺的。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

人家诚心诚意来归顺,太-祖自然不好亏待,立国建元之后,便将他们四位都封为了异姓王,分别是东平王、西宁王、南王和北静王。

但若论其功劳,还得是开国时敕封的八位国公,再往下就是十二个侯爵。

他们的功劳个个都在四位异姓王之上,爵位却在他们之下。不少人对此心生嫉恨,和四位异姓王从无交集。

但也有脑子清醒的,知晓历朝历代的异姓王,没一个有好下场的,非但不记恨他们,反而暗暗怜悯。

但怜悯归怜悯,只要几个异姓王手中的兵权一日不上缴,他们就一日不会过于亲近。

五年前,第二代北静王薨逝,世子年幼不堪大任。为了保证自家血脉能顺利延续下去,北静王临死前便将一切兵权上缴,只求圣人看在他识趣的份上,别叫他唯一的儿子没了下场。

而圣人也投桃报李,原本按照规矩,世子成年之后才能继承爵位。

圣人却直接破格下旨,令年仅十二岁的北静王世子继承了爵位,还将适龄的宗室郡主指婚给他,两年前已经成婚了,据说夫妻感情极好。

北静王和圣人的一来一回,惊醒了西宁王。

没过多久,西宁王便在狩猎时意外落马,把两条腿都摔断了。

当时恰逢西域小国作乱,西宁王便在病中上书:臣病躯不堪驱使,有负圣恩,请圣人另派名将统领西宁王府大军,荡平叛逆,布天威于四海,以安天下黎庶之心。

圣人当即派了两个太医专门替他诊治,还赐下许多年份久远的珍贵药材,怕是用上十年也用不完。

西宁王知道自己路走对了,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病好了之后便专注书画与风月,便连自己的几个儿子,也都往文士方向培养。

一共四位异姓王,其中两位都已先后交了兵权,剩下的东平王和南安王就变得格外显眼。

也不知这两位是真憨,还是舍不得手里的兵权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几年过去了,就是没有半点动静。

圣人也不着急,反正东边和南边都不大太平,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往这两处派遣军队,并且借着战事逐渐消耗两府的兵力。

这些事情,有的景阳知道,有的景阳不知道。他便捡着自己知道的和瑶光说了,并告诉她:“这八公十二侯里,柳国公府先帝时出过一位贵妃,鄯国公府尚过公主,这两家算是正经亲戚。”

既然有正经亲戚,那就有不太正经的。

“荣国府的老太太孙夫人,曾经是父皇的乳母。父皇还有另外一位乳母小孙夫人,被赐婚给了江南甄家,宫里的甄妃,就是小孙夫人的亲孙女。

宁荣二公的贾家,并保龄侯史家,还有统制县伯王家,同为江南士族,后又一起做了开国勋贵。甄家虽非勋贵,却因父皇对乳母多有加恩,也迅速跻身江南大族之列。

几家彼此间相互联姻,势力盘根错节,据说在金陵、江宁等地风头正劲。甄家也算是正经亲戚,贾家、史家和王家,拐弯抹角也能说上关系。”

瑶光听得聚精会神,不时点点头给些反馈,让景阳不至于说单口相声。

她假装不知地问:“宁国公和荣国公都姓贾,他们两家是亲戚

吗?”

景阳道:“何止是亲戚?第一代宁国公贾演和第一代荣国公贾源,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那两位去世之后,因荣国公更得父皇恩宠,其子贾代善仍袭国公之位。而宁国公的儿子贾代化,却只袭了侯爵。”

不过这对堂兄弟能力都很出众,如今贾代善带着妻子在江宁做织造,贾代化管着最靠近京城的野战部队——京畿大营。

要知道,京畿大营的兵力,可是占据了天下兵马的三成,非帝王心腹,根本坐不到这个位置。

因为和太子关系亲近,景阳还知道,圣人真正意属的其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贾代善。

只是贾代善资历不足,功劳也不够,只好先让大了他十几岁的堂兄贾代化管着。

贾代善则是被外放到膏腴之地积攒资历,只等有朝一日调回京城,圣人立即便会唯以重任。

不过这些,他就没有告诉瑶光了。

因为这本就是太子私底下告诉他的,二来他也不觉得瑶光会对这些感兴趣。

果然,瑶光更感兴趣的是贾家的八卦。

她目光灼灼地问:“祖辈如此英雄,父辈也如此了得,想必贾家的第三代,也都不是泛泛之辈吧?”

景阳沉默了一瞬,说:“宁候长子早夭,次子贾敬在读书上颇有天分,早在前年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至于荣国公……据说他次子也是个会读书的,只是如今还没读出什么名堂。

不过他长子贾赦是太子哥哥的伴读,父皇又亲赐了表字‘恩候’,日后至少也是个侯爵,上不上进也没什么要紧。”

瑶光灵光一闪,忽然想到昨天晚上送景阳回喜房的人里,有一个就叫“恩候”,还被荣王太妃训斥过。

“对了,我记得荣王太妃也姓甄,她也是江南甄家的女儿吗?”

“不是。”景阳摇了摇头,“天下姓甄的多了去了,哪能都是一家子?荣王是世袭罔替的亲王爵,怎么可能娶世家女?”

虽然都是姓甄,但荣王太妃只是平民小户出身,家世与江南甄家不可同日而语。

瑶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问道:“父皇的两位乳母都姓孙,莫非也是亲姐妹?”

“这回对了,他们俩正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瑶光了然:怪不得原著里说,甄宝玉和贾宝玉生的几乎一模一样,性情也十分相类呢。

虽然作者这样设定,是为了一真一假相互对照,但在这个具象化的世界里,两个宝玉有点血缘关系,才更能让人信服。

两人一路说着话,时间就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回到了王府。

瑶光先问他有没有正事要处理,得知他有三天的假期,便拉着他一起帮忙整理嫁妆。

“你不是说我的嫁妆都是你盯着内务府准备的吗?正好跟着看看,看看内务服有没有敷衍你。”

外面的雪一直在下,原本商量好堆雪人的事只得押后。瑶光拉着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嫁妆整理妥当,现在能用的就拿出来用,不能用的就登记造册,归到库房去。

景阳自幼在皇后膝下长大,见惯了各种好东西,纵然内务府半点不敢敷衍他,五千两银子能准备的嫁妆,也让他看不上眼。

他真心喜欢瑶光,又觉得妻子虽性情直爽,为人处事上却有些不足,具体就表现在瑶光十分依赖他。

皇后对他的教育又十分上心,从小就教他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要能护得住妻儿,不能让妻儿跟着他吃苦。

觉得瑶光嫁妆简薄,他转头就叫人从私库搬了许多布料、珠玉和官制的金银锞子来,只说是给王妃日常花用的。

瑶光半点没跟他客气,不但欢欢喜喜地收了,还拉着他商量:哪匹布料才什么衣裳好?哪些珠玉搭配起来做首饰更漂亮。

景阳从前没干过这些事,但被妻子拉着做参谋,听着她叽叽喳喳的的,一边发表意见一边询问他的看法,他觉得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于是,景阳也认真地参谋了。

他送来的这些珠玉,立刻就变成了图纸上设计好的首饰。

瑶光拿着那些图纸看了又看,不吝赞美:“八郎真是心灵手巧,这些花样我都想不到。等头面打出来了,我一定第一个戴给八郎看。”

景阳含笑道:“今日天色晚了,等明天一早,就让王喜带着东西并图纸一起,送到珍宝局去,叫他们早些打出来,不耽误你过年时候戴。”

“嗯,嗯。”瑶光连连点头,顺依偎在他怀里,遗憾道,“可是离过年还有好久,八郎才送我的东西,明天就看不到了。”

景阳揽住她的细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笑道:“你若喜欢,我再叫人去采买便是了。”

他生母曾经是宠妃,从圣人那里得到不少赏赐,这些东西在他成婚之前,皇后都给了他。

非但如此,皇后这个养母私底下也贴补他不少。在已经开府的兄弟里,他算是最有钱的一个。

既然手里有钱,对自己的妻子,自然要大方些。

可瑶光却不高兴了,连连嗔道:“不好,不好,这有什么意思?还得像今天这样,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八郎突然送我东西,这样才惊喜嘛!”

她舒舒服服地靠在他怀里,兴奋地提议道:“不如八郎每隔些日子就给送一个惊喜,提前不要让我知道,好不好?”

“好是好,不过……”景阳挑眉道,“小王今日给了王妃这么大的惊喜,王妃可有什么赏给小王的?”

瑶光便顺势捧住他的脸,在他下颚、脸颊、额头热情地乱吻,很快便点燃了两个人的热情。

燕姑姑见状,立刻给王喜使了个眼色,两人带着小宫女们悄悄退了出去,并把隔绝内室的帘子拉好。

王喜窃笑道:“到底是新婚夫妻。”

“快管住你的嘴吧!”燕姑姑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却一点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