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戎在游泳馆门口等了许久也没见妈妈来接他,外面雨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耽搁。
白子浩爸爸倒是及时来接他了,不过父子两也没走,陪他一起等,他问道:“肖哥,你妈妈怎么还没来啊?”
白子浩爸爸白军在旁边等着,肖楚戎妈妈还没来,他也不放心让孩子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白军问道:“你妈妈有传呼机吗?”
“没有。”肖楚戎想到什么道:“不过我记得我妈妈公司的电话号码。”
白军道:“那我带你去公用电话,你打电话过去问问。”
白军是开了车来的,他将两个孩子抱上车,在附近找到一家共用电话,肖楚戎将电话打了过去,不过妈妈公司里的人告诉他,她妈妈早就下班了。
肖楚戎觉得奇怪,如果妈妈早就下班了,按照时间应该已经来接他了才是。他将这事儿跟白军说了,白军也觉得奇怪,又带着他去游泳馆,想着或许他们离开这段时间肖楚戎妈妈就来了。
可游泳馆门口依旧没人,问过门卫也说没人来过。肖楚戎不禁担心起来,妈妈从来没有迟到过的,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叔叔,你能再带我去一趟共用电话停吗?我想给我爸爸打个电话。”
白军也觉得事情有蹊跷,虽然跑来跑去耽搁太多时间,但毕竟是孩子的朋友,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肖楚戎在公用电话亭拨通了爸爸办公室的电话,不过没人接,他知道爸爸这段时间会很忙,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忙了。打了两次都没人接,他又打爸爸的传呼,希望他能给他回个电话。
等了一会儿也没人回,他又只能打爸爸公司接待室的电话,小家伙记忆力不错,上次在接待室呆过一次,那里的电话就记下来了。好在接待室的电话有人接,肖楚戎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让对方帮忙找找他爸爸。
对方也没有因为他是个小孩就敷衍,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戎?找爸爸什么事?”
小戎听到爸爸的声音,瞬间感觉鼻头一酸,说道:“爸爸,妈
妈不见了。”
肖楚戎给肖秉文打完电话,肖秉文让他在游泳馆门口等着他,他马上过来。白军便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游泳馆门口。
肖楚戎觉得有点耽误别人,就提议让他们先回去,白军肯定是放心不下的,冲他道:“没事儿,叔叔回家也没事做,就陪你等着。”
白子浩也道:“对啊肖哥,再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跟爸爸都不放心。”
肖楚戎便没再说话了,肖楚戎以前没交过朋友,白子浩应该算得上他的朋友吧,对于朋友,他觉得就是能一起玩,可现在对于朋友好像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肖秉文的工厂在郊区,开过来要半个小时,他尽量加快速度,将车程缩减到了二十多分钟。
车子在游泳馆门口停下,外面在下雨,保安也挺人性化,让他们三人进了保安亭等,肖楚戎很快看到了肖秉文,他急忙就要往外跑,白军拉住了他说道:“在下雨。”
肖秉文撑着伞下了车,他的面色有些难看,阴雨天气里看着就更是阴沉可怖。
“爸爸。”
听到声音他很快看到站在保安亭门口的肖楚戎,肖秉文缓了些面色怕吓到孩子,这才径直走过去。
两位家长见面先打了下招呼,肖秉文也从小戎口中得知这次是白子浩爸爸帮的忙,他急忙客气表示:“这次多亏了白先生,下次有空了请你吃饭。”
“没事,肖先生不用客气。既然孩子交给你了,我和白子浩就先走了。”
至于为什么小戎妈妈没来这事儿,这就是人家的私事了,白军也不好多问。几人告别离开,肖秉文将肖楚戎抱上车,肖楚戎这才问道:“爸爸,你知道妈妈去哪里了吗?”
肖秉文帮他扣安全扣的动作顿住。在得知张婉如不见了之后肖秉文就联系过张婉如的公司,那边说她一下班就走了,肖秉文又打电话回家里,赵阿姨也说没回来。
哪里都没人,他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突然就想到那一次,她说走就走了,一走就是好几年。
他不敢想。
肖秉文调整了一下情绪,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妈妈应该是有事耽误了,我先送你回去。”
他的打算是先将孩子带回家,再出去让人帮忙找。但愿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她有事耽误了。
这个时候最不该的就是乱了阵脚,肖秉文坐上驾驶座,可脑子却又莫名想到她几年前说走就走,这一次是不是又将他们父子抛弃了?然而想着张婉如的态度又觉得不可能,那就是遇到什么意外。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让他五脏六腑像被火烤一样难受,肖秉文才发现他的手指抖得厉害,扭了好几次钥匙都没将车打燃。
就在这时他骤然听到小戎一声惊呼,“是妈妈!”
几乎是立刻,他转头顺着小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张婉如急匆匆从一辆公交上下来,向着游泳馆跑去。
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去收敛看到她出现那一刻汹涌在体内的复杂情绪,肖秉文急忙推开车门,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又折回身拿过伞。
他想叫一声张婉如,却发现喉头被什么堵住,开不了口,只能迈着大步一步比一步急促往前走。
张婉如跑到门卫亭,问了一下情况,门卫冲她指了指某个方向,她顺着看过去,就看到撑着伞走过来的肖秉文。
坐公交来的一路上张婉如的情绪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可看到肖秉文的那一刻,在被梁文平关在出租车上,在对未来发生的事情茫然无措时那种恐惧和不安,此刻通通化作一股委屈。
不等肖秉文靠近,也不管还在下着的雨,她不受控制跑过去一下扑进他怀中。肖秉文抱着熟悉的身体,感受她的体温与他的体温交融,担忧焦虑在顷刻之间抚平。
有太多话想问,问她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
却发现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开口,所有的力气只能用来将她抱紧。也不知抱了多久才松开,两人都没忘记小戎还等着。
肖秉文双眼微微发红,说话的语气也透着几分沙哑,“走吧,先上车。”
这会儿确实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张婉如便先上了车,小戎看到妈妈安然无恙出现,不知是因为放松还是因为激动,眼眶酸酸的,有晶莹的泪在眼眶打转,声音也透出几分哭腔。
“妈妈,你去哪儿了?”
“抱歉妈妈来晚了,在路上有点事情耽搁。”
张婉如坐上后座,将孩子搂在怀中安抚他的情绪。靠上熟悉的怀抱小戎不安的心情才渐渐平静,其实有那么一刻他想过,妈妈会不会又向上次一样突然离开,是不是他又有很久很久见不到妈妈,可好在妈妈又回来了。
回到家中张婉如先去洗了个澡,赵阿姨给她煮了一杯生姜水,她喝了一些,被雨淋过的冰冷身体这才缓和过来。
进了房间肖秉文已经等着她了,当着孩子的面有些话不好说,他自然也没问,这会儿便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想着今日的事情,虽然梁文平没对她做什么,可她依旧心有余悸。
她道:“今天下班之后下起雨,我便打算打车去接小戎的。下雨车子不好打,好不容易打了一辆却没想到是梁文平开的。”
“梁文平?”肖秉文眉心微蹙。
“我也不知道梁文平发什么神经,说要带我去吃高中附近那家馄饨,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理,硬要将我往那家馄饨店带。”
肖秉文沉默下来,想了一下梁文平这个人,突然勾了勾嘴角,仿若在笑,然而嘴角和眼底却凝着冷。
“他狗胆还挺大。”
不过想着他连污蔑张婉如这事儿都能做出来,能干出带走张婉如的事儿也不稀奇。可肖秉文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太莫名其妙了。梁文平污蔑张婉如可以理解他为他姐姐出头,可她带走张婉如就为了带她吃馄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还对你说过什么?”肖秉文又问道。
这话他问得平静,仿若只是简单好奇,可肖秉文此刻的状态跟平日里不太一样。身上的克制,眼底的冷,当然她知道他并不是在针对她,可他身上那股不自觉透出的压迫感依旧让她感觉到压力。
张婉如也实话实说,“他还说他挺喜欢我,从高中时候就喜欢了。现在知道我离婚了,希望我能给他追求我的机会。”
听到这话的肖秉文差点笑出声来,然而他眼底却更冷,他许久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平静
的,他道:“以后抽空去考个驾照,我给你配辆车,这样也方便很多。”
其实张婉如也想过去考驾照,只是平日里太忙了,便觉得可考可不考,经过这件事之后她倒是也坚定了要考驾照的决心。
“好。”
“你先休息,我得出去一趟。”
“又要走了吗?”张婉如下意识问道,面上透出几分急色。
肖秉文见状笑了笑,他能看出她在对他不舍,这让他心情好了些,他用指背刮了一下她的脸,“就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张婉如这才放心了些。
梁家的房子就跟肖家老宅挨着,原本也是肖家老宅的一部分,后来肖老爷子给了梁家兄妹住再,后来梁建英嫁给了肖家大伯住进了肖家老宅,这房子便只有梁建英哥哥梁健康一家住。
大门关着,肖秉文握着拳头在上面砰砰砰重重砸了几下,没一会儿有人开了门,是梁文凤。
梁文凤见到门口站着的人很意外,“秉文哥?”
肖秉文目光往屋内扫了一眼,问道:“梁文平在家吗?”
梁文凤看出他面色不太好,而且他身上的状态也不太对劲,浑身透出一股危险的锋利感,她有些不安,说道:“文平刚回来,你找他有事吗?”
在家就行,肖秉文懒得解释,直接走进屋中。进门有个院子,肖秉文迈开长腿,几个大步就穿过了院子。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梁文平的父母梁健康和梁母都在家,二人见来人是肖秉文也都挺诧异,梁建英说道:“秉文,你……”
梁健康和梁建英是肖老爷子的干儿女,按照辈分肖秉文还得叫梁健康一声干叔叔。肖秉文却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般,他目光扫向屋中,很快就看到从某个房间出来的梁文平。
梁文平听到动静,出房间时一脸疑惑,想看看谁来了。一出门就看到在门口那道背光而站的高大身影。
逆着光他一时没看清他的脸,就感觉这道略显紧绷的身影有一种可怕的压迫感。见到他,他身影直接向他走过来,阴影笼罩而下,压抑得让人窒息,近了些梁文平才看清来人是肖秉文。
或许是因为心虚,或许是因为此刻肖秉文的状态太过锋芒毕露,梁文平当即倒抽一口凉气,双目圆瞪,本能的恐惧感骤然袭上,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一动不动。
肖秉文也没有废话,走到梁文平跟前,抬起一脚就向着他肚子踹去。肖秉文参过军,力道自然比常人大些,再加上梁文平长得瘦弱,这一脚下去,结结实实给踹出去了几米远。
梁文平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哎哟哎哟叫出来,还没来得及平复身体的疼痛,只觉领子一紧,是肖秉文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这一幕也将梁家众人惊到了,一时竟吓得呆在原地,直到肖秉文提着梁文平出了屋子。
梁健康急忙追上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秉文?文平是哪里得罪你了?”
肖秉文完全无视了他的话,此时此刻的他眼里已经看不到其他人,只想单纯发泄心底的怒火。
梁家的院子里有一口水缸,他提着梁文平的领子走到那水缸前,反手摁着他的脖子就将他的脑袋往水缸里淹。
这一幕把梁家人吓得够呛,梁母爱子心切,急忙走上前就要拉肖秉文,肖秉文下意识将她挡住。其实他也没用多少力气,可这会儿怒火上头再加上他本身的力气就不小,这一挡,梁母就直接被震倒在地上。
梁文凤也回过神来,她走上前急色道:“秉文哥到底发生了什么?文平到底哪里得罪了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如果文平他真有不对的地方,我父母定会教训他给你一公道。”
“公道?”肖秉文嗤笑一声,“我这公道你们可给不起。”
手上的力道松也没松一下,被按在水缸中的梁文平双手扑腾不止,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肖秉文的力道却都未松一下。
梁母吓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梁健康也跑上前焦急劝道:“你先松手吧,你在这样文平就要被淹死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搞出了人命。”
肖秉文也没想搞出人命,手上沾上这条命,他还嫌脏。他下手自有分寸,在梁文平呛了几口水,在那股可怕的窒息感让他有过最痛苦的经历之后,在他面对死亡的威胁恐惧到极点之时,在他快要彻底窒息的前一刻,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肖秉文提着他的领子将他扔在地上。
梁文平被呛得直咳嗽,就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在地上痛苦打滚,咳嗽不止。梁母紧忙爬过去将他抱起来帮他擦干脸上的水,作为母亲护犊子的心态,她满脸怒色冲肖秉文道:“我家文平究竟做了什么你要这样作践他?老太爷老太太一走就没有人为我们做主了是吗?”
“还想老太爷和老太太给你们做主?”肖秉文嗤笑,即便笑着可他的面色和眼神却是冷的,看着简直渗人得很。
“别忘了,老太爷已将老宅的使用权给了我,这房子是老太爷给你们住的,那是他的事,现在换了主人,我随时都有可能收回来。”
这话一落,梁家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方才疾言厉色的梁母这会儿却是白了脸闭了嘴。
“秉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房子可是当初干爹看在我父亲的情分上给我们住的。”
“那是老爷子跟你们家的情分,跟我无关,一码归一码,现在是我说了算。”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梁文平这才终于喘过气来了,肖秉文走上前蹲在他身边,一股危险感在他周身蔓延。梁文平瑟缩着身体一动不敢动,梁母因为惧于肖秉文的威胁此刻身体也僵住,虽想护着孩子却也不敢说什么。
肖秉文一伸手卡住梁文平的脖子,这动作让梁家众人大惊失色,却也没人敢说什么。
肖秉文的手指紧紧捏着他的下颌,目光冷漠扫过这张脸,突然就笑了。
“怎么?要跟我抢老婆?”慢条斯理说这话,手上力道却不断收紧,“不管我和她离没离婚,她都不是你能肖想的,明白吗?”
梁文平猜到肖秉文来这里是为了这事儿,或许是因为被家里人给惯的,又或许想到肖秉文再厉害如今出了这么一摊子事他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再厉害也厉害不出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找上门来的肖秉文会如此简单粗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告诉他,他捏死他就像捏死一直蚂蚁那么简单。
梁文平这会儿是真害怕了,他害怕这样的肖秉文,即便以前的肖秉文再厉害,可身上终究有着富家子弟的彬彬有礼,行事也会留几分情面。他从未想过肖秉文会有这一面,行事无所顾忌,什么富家子弟的身份,什么体面,都只是他碍于身份的伪装,而这一刻,眼前残忍而粗暴的人才露出了他的一点本相。
面对眼前之人的巨大恐惧感,梁文平什么都顾不上了,即便下颌被他捏住说话不方便却也囫囵不清求饶:“秉文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我以后会离张婉如远远的,有她在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出现。”
还算识相。
肖秉文松开钳制他的手,站起身,冲周围梁家人扫了一眼说道:“准备一下搬东西吧,这房子我要收回来了。”
虽然他没对张婉如怎么样,但他的所作所为依旧触了他的逆鳞,倒也不至于把人杀了,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的,发不出心头那股火,他会一直都不舒服。
然而肖秉文的话对于梁家人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肖老爷子给他们这间院子虽然不算大,但住一家几口绰绰有余。而且因为住在这里,便也让人觉得他们跟肖家是一家人,在外面行事也有许多便利。
若是肖秉文将房子收回,这就是要和他们彻底划清界限的意思,他们哪里有多余的钱购置别的房子来住。
梁健康对着肖秉文离去的背影哭喊着道:“这是老爷子对我家老爷子的人情啊,你这样做,你让肖老爷子在地下怎么安息。”
可即便摆出肖老爷子肖秉文也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出门时头都没回一下。
张婉如已换上了睡衣,肖秉文还未回来,他说只出去一会儿,可这都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一时半会儿肯定是睡不着的,张婉如拿了本书来看,骤然听到外间传来开门的声音,张婉如心头一喜,撩开被子下床走了几步,就看到推门进来的肖秉文。
来不及惊喜,张婉如几个大步跑过去扑到他怀中,结实的身体接住她,枕着他宽阔的胸膛,她总算踏实了些。
肖秉文捞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就跟抱个小玩偶似的,他在床边坐下,顺势把她放到腿上。
“你去哪儿了?”张婉如问他。
“处理点事情。”
他没明说张婉如也就不再问,她靠在他怀中,也不知道还能抱多久,这段时间两人难得见面,她自然也珍惜难得的温存。
肖秉文用大掌顺了顺她的头,又在她头顶落下一吻,问她:“今天被吓到了吗?”
“有点。”
“以后他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
张婉如从他怀中抬头,问他:“你刚是不是去找梁文平了?”
既然她都猜到了肖秉文也不瞒着,他道:“嗯,是去找他了。”
“揍他了?”
“嗯,揍了他一顿。”
她还没看过肖秉文揍人呢,虽然肖秉文这人有时候让人觉得混混的,但毕竟出身和教养摆在那里,出门在外都是以理服人,做事也留几分情面,也不知道他揍起人来是什么样子。
肖秉文又顺了顺她的头发,指背在她脸上轻轻拂过,若有所思般说了一句:“连梁文平都有胆子惦记你,还挺有魅力。”
“你这是在夸我吗?”
可为什么感觉他眼底凉凉的。
“当然。”肖秉文道。
张婉如知道这事肯定是让肖秉文来气了,不然也不可能跑去将梁文平揍一顿,还是第一次见他行事作风如此简单粗暴。
当然得给他些安慰,所以张婉如软了语气,目光柔柔看着他,说道:“别人惦记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惦记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水润的眼睛盯着他,眼底填满了他整张脸,仿若再也容不下别人。即便去梁家发泄了一通,可心底依旧还带着几分火。她这话一出,他就感觉冒着火气的心窝子好似被一只温柔的小手摸了摸。
肖秉文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拇指在她唇上压了压,说道:“嘴这么甜的吗?”
话才落下,肖秉文就感觉唇上一软,是她突然贴了上来。软软的唇在他唇上印了一下便离开,她依旧水润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扬起笑,亮亮的。对上他疑惑询问的目光,她问他:“甜吗?”
肖秉文怔住,是真没想到张婉如会突然给他来这一下,这丫头的本事真是一次次出乎他意料。
今日发生太多事情了,从得知她失踪的担忧到后来知道事情真相过后的愤怒,情绪一直滚在心头。
而她,就这么来了一下,便如此轻而易举将所有情绪都瓦解了。
此刻,肖秉文眼底就只剩了她那双水润的眼和方才贴过他那张柔软的唇。
有时候是真不怪他想混账。
可他知道自己混账起来什么样,又怕把人吓到,他克制着,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却没直接袭上去,只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也克制着,掩饰某种急切,故意放柔了冲她道:“没尝到,再来一下。”
第57章 第57章亲爱的
她真是乖顺得不行,果真就将唇贴了上来,不过也只是一下子。
“尝到了吗?”她问。
他没说话,拇指在她唇上蹭了蹭,拇指压在她唇上的触感实在软得不行,他们着实也有许久没有亲热过了。肖秉文便没忍住,低头在她唇上含了含。倒也没太过,就解了下心底的痒。也怕一发不可收拾,真有可能走不掉了,他接到小戎的电话就直接往城里赶,厂子里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好巧不巧的,唇刚从她唇上离开他的传呼就响了,就跟生怕他不记得他还有事似的。肖秉文皱了皱眉,张婉如双眼微阖,即便只被他含了一下目光也透了几分迷离,听到传呼声,她面色失落了几分,问道:“要走了吗?”
确实是要走的,可看着她这小模样他说不出话,大概只犹豫了三秒,他将传呼关掉,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脸抬起来,唇抵在她的唇上,就轻轻抵着,没往下压,他主动的暧昧已告诉她答案,他却还是对她强调了一句:“不走。”
说完唇就压了下来,或许已经做了决定,这次的吻便放肆了许多,滚倒在床上时肖秉文突然就想着真是多此一举,方才克制着吻就是怕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只是终究还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张婉如醒来时床上已经没了人,出来时也没人,其实早就料到肖秉文那么忙,肯定一早就走了,可看到没人了还是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他公司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处理好,两人什么时候再回到每天都能见面的日子。
张婉如谨记教训,当天就去驾校报了个名。下午去接小戎时张婉如在门口遇到白军,昨日的事情她听小戎说过,在肖秉文来之前是白子浩和白叔叔一直陪着他。
张婉如自然是要谢一谢人家的。
“昨天的事情小戎都跟我说了,谢谢白先生啊。”
白军道:“你太客气了小戎妈妈,不过你昨天去哪儿了?”
“昨天有点事情耽误了。”
白军也没多问,“没事儿就行,小戎昨天还挺担心你的。”
正说话间,两个孩子也结伴出来了,孩子们先跟长辈打了声招呼,白子浩便冲白军说道:“爸爸,我和肖哥约好了今天去吃冰淇淋。”
“当然可以啊,毕竟上次爸爸答应过你的,不过你们两个单独去吃我不放心,得家长跟着,当然我们家长会自觉坐一桌,不会影响到你们小朋友的聚会。”
“耶!”白子浩高兴蹦跳了一下,一脸兴奋冲肖楚戎道:“肖哥,我爸爸答应了。”
肖楚戎看向张婉如,张婉如也点点头,“妈妈也觉得没问题。”张婉如说完问白军,“是白先生陪他们去还是我陪他们去?”
白军道:“一起去吧,我俩都在他俩也安心些。”
张婉如想着昨日是白家父子帮了忙,正好这顿就她请客。
白军开了车来,两个孩子上了车,张婉如本打算坐后座跟两个孩子一起的,白军冲她道:“小戎妈你坐前面吧,两个孩子好聊天。”
张婉如想想也是,孩子们有自己的社交场合,家长在那里确实不太方便说话,她便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车之后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啊白先生。”
“你真太客气了小戎妈。”
两个孩子都想去吃肯德基,白军就找了一家就近的肯德基店,孩子们点了爱吃的甜筒和薯条,张婉如和白军也随便点了两杯喝的。
白军说到做到,让两个孩子坐一桌聊他们的,他们两位家长坐远一些不打扰他们。
“小孩就喜欢吃这些,我吃着也就那样,味道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小朋友就那么喜欢。”白军坐下之后便说了一句。
“我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吃麻糖,我妈也说过这有什么好吃的,甜得齁人,但那时候就觉得好吃。”
“也是。”白军笑了笑,“小时候觉得大人挺扫兴,没想到我们长大了就变成扫兴的大人了。孩子爱吃就吃吧。”
张婉如也笑了笑。
“对了,昨天小戎爸爸来接他,我看着觉得他有点面熟,他就是和盛集团的经理肖秉文吧?”
张婉如听到这话,心头一咯噔,不过看白军的表情并没有恶意,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点了点头。
“说起来和盛味业最近出了不少事儿呢,肖先生应该挺忙的吧?”
“是挺忙的。”虽然白军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可张婉如有点尴尬。
“其实和盛味业的事儿最开始还是我们报社爆出来的。”迎着张婉如惊愕疑惑的目光,白军道:“我是金太阳报社的主编。”
这倒出乎张婉如意料,张婉如只知道白军在报社工作,万万没想到他是金太阳报社的主编。再见他穿着潮流,打扮时尚,倒跟主编成熟稳重的形象不太符合。
“张小姐应该也清楚,做新闻的就是有什么就写什么,当时和盛味业的酱油确实也检查出了过量的二丙醇,我们也是如实报道,并不是在针对肖先生。”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本来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为他们公司监管不力。”
“张小姐理解就好,就是不知道和盛味业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他这段时间挺忙,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白军点了点头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听说您二位离婚了?”
“……”张婉如没及时回答,只诧异看了他一眼,白军道:“你知道的,我们做新闻的,消息会比别人灵通一些。”
张婉如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那个……孩子知道吗?”
“不知道。”
白军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一来这两个孩子也算同病相怜了。”
张婉如不解,白军解释道:“我跟
浩浩他妈也是离了婚的。”
吃完了出来白军坚持送他们母子回去,不过张婉如拒绝了,最终白军也没强求。回去的一路上张婉如想着白军的话。
金太阳报社的主编……金太阳是柳城一家本土媒体,在柳城的影响挺大的,所以当时金太阳爆出和盛味业的毒酱油事件才会在短时间之内被广泛传播。
白军看上去也不像是有恶意的,而且昨天能联系到肖秉文也多亏了他帮忙。既然有这样的人脉,那她也该好好利用才对。
所以第二天去游泳馆接孩子时,张婉如故意瞅准了时间跟白军同时到。
白军热情冲她打招呼,“小戎妈,这么巧。”
“是啊,挺巧的。”
两人在外面等着孩子出来,张婉如抓紧时间说道:“白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想请你吃个饭。上次小戎能联系上他爸还多亏你帮忙呢!”
“哎呀小戎妈别这么客气,浩浩跟小戎是好朋友,这点忙也是顺手的事情,再说了上次俩孩子去肯德基也是小戎妈请的客。”
“那怎么一样呢,上次是请的白子浩同学,这次是请白先生,你们父子两都帮了忙,这顿饭我是一定要请的。”
“那行吧,这周末吧。”
“行,那周末我们送了孩子过来就一起去吃饭。”
到了约定那天,两人把孩子送进去之后,张婉如便坐上白军的车到了她早先预定好的餐馆。服务生拿上菜单,张婉如将菜单递过去,白军笑道:“小戎妈,你真太客气了。”
每人点了两个菜,张婉如喝了一口果汁,说道:“其实今天约白先生出来还有一件事想拜托白先生。”
听到这话的白军倒没诧异,他似乎早有预料,笑道:“小戎妈妈你说。”
“就……和盛那件事爆出来之后这段时间肖秉文也一直在对公司进行整改,而且也在积极调查这件事的真相。我就想着,如果白先生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安排一下报社的人去对和盛和肖秉文进行一次采访,也不需要贵社能帮肖秉文说说好话什么的,就如实报道一下他们公司的整改情况,让公众知道肖秉文是有改正的决心和态度的。”
“这个倒没什么问题。”
张婉如也没想到他应得这么爽快,她面色一喜说道:“那……白先生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下周吧,我亲自去。”
这话就更让张婉如惊喜,“那就谢谢白先生了。”
张婉如说完想到什么,从包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她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高档腕表。
“小戎妈你这是干什么?”
“上次逛街看到这块腕表觉得挺适合白先生的,就买了想找机会送给你。”
“哎呀你真是……本来浩浩跟小戎就是好朋友,我听说小戎在学校也挺照顾我们浩浩的,有一次还帮他抢球来着。这些不过都是小忙,我随手一帮的事情,小戎妈妈干嘛这么破费?”
白军将手表推过去,说道:“应该没买多久还能退,小戎妈你去退了吧,你送我这个还不如送我一束花呢!我这个人喜欢花,花可比这个东西惹人爱多了。”
张婉如又将手表推过去,“花会有,这个白先生也要收下,真是我精心挑选的,白先生就别辜负我一番好意了。”
白军实在推脱不过便也只能收了,张婉如这才放了些心。
第二日张婉如送孩子去游泳时路过花店便买了束花,小戎不解问道:“妈妈买花做什么?”
张婉如道:“白叔叔上次帮了你,这是给他的礼物。”
小戎点了点头,他以为花跟别的礼物一样也是一种礼物。
张婉如在门口跟白军父子碰面时便将手上的花送上,白军倒是诧异了,张婉如道:“白先生说过的,喜欢花。”
白军笑了笑,有些无奈,不过收到花心情还是不错的,他愉快接过,笑道:“我还以为昨天小戎妈妈只是随口一说呢,没想到还真买花了。”
“答应过白先生的啊,那肯定要说到做到。”
“行,我收下了。”
小戎和白子浩进了游泳馆之后先去换了衣服,戴上泳帽和护目镜,便被教练带到泳池边。教练先教他们游了几圈之后就安排他们休息一会儿。
两人趴在岸边休息,白子浩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肖哥,你妈是不是在追我爸啊?”
“追?”
“就追求啊?你知道追求是什么意思吧?”
“……”
“就……追到了就要谈朋友的那种意思。”
这下小戎明白了,他冷冷扫了白子浩一眼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妈妈怎么可能和你爸爸谈朋友?她跟我爸爸才是一对。”
“可是我听说你爸爸和妈妈已经离婚了啊?”
“谁告诉你的?”肖楚戎目光更冷。
白子浩被他这眼神一看,吓得瑟缩了一下,忙道:“我听我爸说的,我爸是记者,他消息可灵通了。”
肖楚戎沉默下来没说话,白子浩又道“你说要是你妈我和我爸成了一对,我俩不就是一家人了吗?”白子浩越说越激动,嘿嘿笑道:“那我俩就成兄弟了肖哥。”
“兄弟?”不同于白子浩的激动,肖楚戎面色有些冷。
“诶肖哥,跟我成兄弟你不高兴吗?”
肖楚戎没回答,将护目镜往眼睛上一戴,身体一沉,瞬间便像一条鱼一样沉入水中,白子浩见状也戴上护目镜,说道:“肖哥你等我。”
张婉如明显发现小戎今天不太对劲,一路回来心事重重,浑身透着低气压,吃饭时有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选择沉默。睡前张婉如陪他读了会儿拼音,张婉如看出了这小孩家家有了心事,没忍住问出口,“小戎,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不知这话戳中了小家伙哪儿,就见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突然就多了几分委屈,眼底还有泪光在闪烁。
张婉如见状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啊?今天学游泳被教练批评了?”
不过以小戎闷闷的性格,就算被批评了可能也不会放在心上。
小戎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和爸爸是不是离婚了?”
张婉如心头一咯噔,忙道:“是谁告诉你的?”
“白子浩说的,他爸爸是记者,他说他爸爸消息很灵通。”
难怪他会这副模样,张婉如看得心疼,她将他搂在怀中抱着,说道:“爸爸和妈妈没有离婚,不过爸爸最近出了点事情,他怕影响了我和你的生活,对外就说我们离婚了。”
小戎从她怀中抬头,依旧是泪眼婆娑的,“所以你们还好好的对吗?”
“当然啊。”张婉如揉着他的小脑袋,“我们有小戎啊,我们怎么可能离婚?”
张婉如用掌心帮他蹭掉溢在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小戎别难过,爸爸这段时间是因为工厂出了事情才没回来,等工厂事情处理完了就好了。爸爸很厉害的,我们要相信他对吧?”
“嗯,爸爸很厉害。”小戎很肯定强调了一句。
张婉如笑了笑,捧着他的脸揉了揉,小戎放了些心,也咧着嘴角对着妈妈笑了笑。
几天之后白军去了一趟和盛味业,毕竟收了人的礼,也得做点事。白军还带着一个摄影师。
俩人在门口保卫处说了一下身份和来意,保卫处的保安打了个电话过去,确定好了之后才让两人进去。
白军来这里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的安保挺严,不仅进去的人要严查,就连出去也没那么简单,方才他们等待时就看到有个工人,拿着领导签字的申请书才能出去。
白军冲身后摄影师说道:“把这些都拍下来。”
肖秉文跟工厂的几个领导开了会,商讨滞销货物的处置问题,讨论了老半天才有结果。刚回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乎秘书小孙就进来冲他道:“肖总,金太阳报社的主编找您。”
“金太阳报社?”
肖秉文可没忘记当时公司的毒酱油事件就是金太阳报社爆出来的,所以他对这报社没什么好印象,不过这种
舆论机构也不能得罪,他便让人将他请进来。
只是见到来人后肖秉文愣了一下,这人他见过,有过一面之缘,肖秉文很快想起来,“你是……白子浩同学的爸爸?”
“是我。”白军笑了笑,主动伸出手,“我是白子浩的家长,也是金太阳报社的主编,肖总幸会。”
肖秉文没想到小戎同学的家长也是卧虎藏龙,他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和白军握了握手,“幸会幸会,白主编请坐。”
两人坐下,秘书泡了茶进来,白军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我今日来是想对肖总做一个专访,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实在有些冒昧,还望肖总谅解。”
“没关系。”
“那肖总愿意接受采访吗?”
肖秉文端起茶喝了一口,嘴角抿出一抹客气的微笑,“当然,我非常乐意。”
白军便冲身后的人示意了一下,那摄影师便拿出相机对着肖秉文拍了张照片。
白军拿出笔和本子,“那就不耽误时间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肖秉文端正了些坐姿,笑道:“好,白主编请。”
“首先我想问的事,这件事件之后对肖总有什么样的影响?”
“影响肯定是有很多的,第一就是让我发现了管理上的漏洞,让有心人有了可乘之机对工厂的原料做手脚,其次舆论也给了一些压力,当然有压力才有动力,促使我尽快找出始作俑者让这件事水落石出,也给公众一个交待。”
听到这话白军倒是有些意外,本来今日来采访肖秉文就是因为想做个顺水人情,毕竟人家小戎妈又请吃饭又送礼的,做新闻的要善于抓住焦点,虽然最近柳城的焦点确实在和盛味业上,但他们已经占了先机爆出这件事,后面又被各种媒体轮番报道都炒烂了,他也没想着要挖掘出什么东西。
不过这会儿听着,和盛味业这事儿还有些门道。
白军便正了正面色,问道:“肖总的意思是,贵公司此次遭遇的事件是有人为之?故意想损毁贵公司声誉?”
肖秉文:“确实如此。”
“那事件有调查结果了吗?”
“目前正在调查,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向公众透露。不过,虽说这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我管理不当也是事实,我真诚向公众道个歉。我近期也在积极对受害者进行慰问,商讨赔偿问题,公司出了这样的事,作为领导者我从未逃避责任,一直在积极解决,也希望公众能多给些时间。”
白军点头,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作响,虽说肖秉文这回答带着几分官方的成分,但态度也算诚恳。
“这件事之后我对公司也进行了一番改革,加强了管理,尤其是在生产线上,每一关都严格把控,确保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如果白主编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们工厂车间看看。”
“行,肖总请。”
两人去了车间,换上无菌服,肖秉文一边带他参观一边跟他讲解,白军参观了一圈之后点点头,工厂里一切都井然有序,确实也像肖秉文说的那样,每一关都在严格把控。
肖秉文望着白军连连点头,又见跟在他身后的摄影师并未闲着,在各处拍照,他这才放了些心。
从工厂车间出来,白军问道:“这次事件除了对肖总的事业有影响外,你对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影响?”
肖秉文没着急回答,而是先扫了他一眼,能做新闻媒体的,察言观色自然有一套,白军看出了他对这问题的排斥,他道:“这算是我跟肖总的闲聊,不会出现在报纸上。”
“肯定也是有影响的。”
“就比如,跟肖太太离婚了?”
“……”
肖秉文眉心微蹙,他不想得罪媒体,再加上这人又是小戎朋友的家长,对他便带着几分客气,不过他这话题确实越界了。
“肖总也别介意,就当我们是在闲聊。”白军顿了一下又道:“说起来我这次过来还是受了小戎妈妈所托。”
“哦?怎么说?”肖秉文目光微眯,嘴角却微微挑起笑,看着倒还算客气,可身上气质莫名冷了几分。
白军笑道:“几天前小戎妈妈请我吃了一顿饭,希望我有时间对你进行一下采访,她说这件事之后你积极吸取教训,也做了很多弥补措施,目前公众对你们还不买账,希望我做一下采访让大家了解你的诚意,或许对你的名声会有扭转。”白军说完将手腕抬起来,“你瞧瞧小戎妈妈还真是客气,又送礼物又送花的,就怕我不答应。”
肖秉文没说话,那勾在嘴角的笑却淡了一些。
白军又道:“没想到您二位虽然离婚了,但小戎妈妈对你的事情还这么上心,到处为你出谋划策,能娶到这样的太太真是三生有幸啊,可惜……”白军不误惋惜看了他一眼,“就是不知道往后又会是哪个男人有这样的好福气。”
“这么说来那她确实有心了。”肖秉文表情很快恢复如常,“新闻讲究实事求是,当然我相信白主编一定会对今天的事情如实报道,至于我的私事,白主编也说了是闲聊对吧?”
他故意岔开话题,显然是不想聊私生活,白军也知趣,应道:“这个是当然。”
这次的访谈便就此结束。
这一日张婉如接了小戎回到家,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肖秉文坐在沙发上,两人都很意外,小戎尤其惊喜,即便性格沉闷如他也没控制住一声惊喜呼唤,“爸爸。”随后便向他小跑过去。
肖秉文也急忙站起身一把接住儿子,架着他的胳膊将他来回举了几次这才放下,随后揉了揉他的脑袋问他:“想我了?”
“嗯。”
“上次给你买的那套积木研究得怎么样?”
“我都摆好了。”
“给我看看。”
小戎便急忙带着肖秉文进了他的房间,肖秉文在房间陪了孩子一会儿这才出来,张婉如给父子两切了水果,见肖秉文出来,问道:“不玩了?”
“玩得差不多了,让他自己写写字。”
肖秉文说完便回了房间,张婉如了然,将水果给小戎送进去便也跟着他回了房间里。关上房门,对上肖秉文有些复杂的眼神,张婉如心中的不安感更是强烈。
这段时间他那么忙,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回来的,还记得上次他回来是因为她被梁文平那神经病带走了他怕她失踪,再上一次他回来是跟她提离婚。
梁文平那次是被迫,他主动回来总让她感觉没什么好事。
也不知道离婚那事儿是不是又要提上日程了,毕竟他说先用现金抵一下,如果现金用完了没什么效果他就得去贷款,要去贷款他就要先离婚。
几天前才对小戎说过他们不会离婚来着,虽然离婚是为了贷款,可总归还是离了,小戎知道了肯定会难过。
再加上她感觉肖秉文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越发让她觉得他回来没什么好事。可张婉如还是问出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肖秉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昨天白军去了一趟我公司,对我作了一下采访。”
“啊?他这么快就去了啊?他说是下周啊,本来我还打算先跟你说一声来着,没想到他去这么快。”
肖秉文目光渐渐暗了下来,还真是她拜托白军去的啊。
“白军告诉我,为了让他采访我,你不仅请了他吃饭还送了他礼物。”
“这个是当然啊,先不说之前小戎找我那事儿人家帮了忙,这次我拜托他去采访你,也是想通过媒体让大众更清晰认识你,希望能让和盛味业的形象更正面一点。求人办事那自然是要送礼的。”
肖秉文勾唇笑了笑,“还送了花?”
张婉如总感觉他这抹笑带了几分深意,她道:“白军说他喜欢花我就送了。”
“是吗?那怎么没见你送我?”
“啊?你也喜欢花吗?”
“……”
肖秉文一个大男人喜欢什么花,只是想到之前他为讨她欢心送过她花,所以他觉得送花这事儿多少带点暧昧。
“采访如何?还算顺利吗?”张婉如又问道。
“挺顺利。”
“那就行,礼没白送。”
说完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她道:“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婉如并不觉得肖秉文特意回来就跟她说一下采访的事情,这在她看来没什么,而肖秉文却觉得她在故意岔开话题。
他便没忍住说道:“你不觉得送男人花有些不合理吗?”
张婉如挺疑惑,他怎么又扯这个话题上了,“不合理?他说他喜欢,为了投其所好就送了,这……不合理吗?”
“当然。”
“……”
张婉如诧异看了他一眼,他回来一趟不会真是为了这事儿吧?因为他送了白军花?肖秉文这人吧处事挺大气,不会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那么多。要说他就因为她送了白军花这事儿特意跑回来,她觉得不太合理。
“你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肖秉文从她的表情看出来,好像他为了这事儿回来挺小题大做的。肖秉文心头闷了些火,下意识摸出烟和打火机,想抽根烟,刚含在嘴里,张婉如就道:“别抽。”
烟倒是还叼在嘴里,不过打火机重新放了回去,没点燃,那烟含在嘴里被他狠狠咬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她阻止他抽烟。
他似笑非笑看向她,“你觉得送他花这事儿没什么?”
当时白军跟他说那些话,肖秉文虽然听得不太舒服但也没太当回事,毕竟白军也是有孩子有家室的人,不过后来他多了个心思让人去调查了一下,原来那白军跟妻子离婚好几年了。目前是单身。
那白军跟他说那话就更耐人寻味了。一个梁文平一个白军,偏偏这个白军又不像梁文平那样可以任他拿捏。
他和张婉如离婚的消息确实是他放出去的,公司这事儿闹得大,不想他们母子被影响。却没想到给自己留下隐患。
他目光落在这丫头身上,她倒是逗人喜欢得很啊。想到此处,他又在那烟屁股上狠咬了一口。
看样子他是真介意这事儿的,倒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作风大气行事爽快的男人倒也有心思敏感的一面,就为了这事儿特意跑一趟?原本还担心他回来又跟她提离婚来着。
不过这倒让张婉如松了口气,“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要能帮你,送就送呗。”
“你没想那么多不代表别人就不想。”
“啊?你是说白军?他会想什么?”
“哪个正常男人会让女人送花?”
说话的语气带着嘲讽,再加上咬着烟的动作,耳边肌肉绷紧了,给她的感觉就是在咬牙切齿。
“也有可能有些男的就喜欢花的。”
“喜欢花是一回事,就怕有人心思不轨。”
“心思不轨?白军?”
肖秉文沉默,张婉如道:“你想多了吧,就接孩子的时候碰过几次面,还有那次小戎和白子浩一起去吃冰淇淋,我和白军都不放心一起带他们去肯德基,顺势再请个客感谢一下他们父子,其他时候也没太多接触。”
听到这话肖秉文目光微眯,“你们还一起带孩子去过肯德基?”
“俩小孩要去吃冰淇淋,总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去吃吧,那么小的孩子。”
肖秉文面色有些冷,拇指和食指将咬在嘴上的烟抽下来,指腹摩挲着在上面狠狠捏了几下,烟嘴都捏变了形,随后轻轻一弹,那烟就被弹进房间的垃圾篓里。
他这状态,明显看出是生气了。最近这么多事情,厂子里乱七八糟的,他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为这事儿生气,也真是难为他了。
张婉如自然也不想他太累,他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我以后注意一点,不过你说的白军心思不轨什么的,我觉得应该没那回事,当然我以后还是尽量跟他保持距离好吗?”
肖秉文双手插进裤兜里,一脸似笑非笑看着她没说话。这表情看着还挺有压迫感的。
张婉如觉得,她得哄一下。
“你别生气了好吗?”张婉如又道,她搂上他的腰,柔声唤了一句:“亲爱的。”
“……”
亲,爱,的。
肖秉文愣住低头对上她的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因为这三个字的刺激骤然绷紧了些,眉梢却没忍住挑出一抹弧度。
他道:“怎么这么叫我?”
“我们是夫妻啊,这么叫不行吗?”声音柔得仿若能掐出水,明显是在跟他撒娇。春风化雨般的柔情,尤其这人还是张婉如。
亲爱的,她怎么想得出这称呼的。
肖秉文怎么抵挡得住?抽出插在裤兜中的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腰上,他似嗔非嗔说道:“干嘛突然这样闹?”
第58章 第58章挺会哄人
这语气,一听就是被哄住了,想着这男人因为这事儿,那么忙的还特意回来一趟,张婉如挺心疼的。反正都是哄,那肯定是捡最能哄的话来哄了。
张婉如将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又道:“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以后会注意的,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我是你一个人的。”
前面说了什么不重要,但最后这句话着实取悦了他。
“我是你一个人的。”
她是知道怎么逗人喜欢的,难怪又是梁文平又是白军的,还有个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对她念念不忘的李长庚。
肖秉文是真有点来火,因为白军的事情,尤其知道了他们俩还带着孩子一起去吃过冰淇淋。
虽然她说得也有道理,总不能让两孩子单独去吃,家长跟着要安全点,但就是让他心里不舒服。
她也真是够厉害,三两句话他火气就消了大半。
再加上她这软软的身体往他怀中一靠,方才还风雨欲来的,一转眼就变成了良辰美景,这么好的时光拿来冒火实在可惜,他这来回一趟也是不容易。
那另一只插在裤兜里的手也取出来搂上她的腰,微微弓着身体将人整个抱进怀中,仔细感受了一下,缓了缓方才那话带给他的冲击,他这才说道:“再叫一声儿。”
“什么?”
“你刚叫过的。”
两人一起这么久了,张婉如自然了解他,知道他指的什么,看样子确实有用,她忍着笑意,说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肖秉文轻咳一声,“别闹了,不是这句。”
“亲爱的。”
环在她身上的手臂下意识搂的更紧,肖秉文是真挺受用。
他突然有些后怕,不经意脱口而出道:“幸好。”
“啊?幸好?幸好什么?”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
幸好什么肖秉文却没继续说,但心里清楚得很,幸好当初没选择离婚啊,要是离婚了摊上这事儿,她还能窝在他怀中,说这些暖心窝子的话给他听吗?
“那你可得记好了。”肖秉文又道。
“记好什么?刚说幸好什么意思啊?”
肖秉文并不想解释,只道:“记好你说的话。”
“哪句啊?”
“你是谁的。”
“我是你一个人的?”
“嗯,就这句。”
张婉如窝在他怀中,实在没忍住压着声音笑了出来,还真哄对了。
因为肖秉文的话,张婉如去接小戎时在游泳馆碰到白军便感觉有些别扭。白军倒是挺随意的,见到她依旧热情打招呼。
“小戎妈妈,今
天来这么早?”
“还好,你今天也挺早。”
张婉如尽量保持客气。
“哦对了,昨天我正好有空去了一趟和盛味业对肖先生做了下专访。”
“嗯,我听他说过的,说是采访挺顺利的,到时候写报道还希望白先生能多美言几句。”
“也不需要我美言,肖先生做得很好,我只需要如实写就行,我相信肖先生的真诚肯定能打动消费者。”
“如果能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好小戎和白子浩出来了,张婉如急忙冲儿子招招手,白军也冲白子浩招手打招呼。趁着孩子过来的间隙,白军突然冲张婉如说了一句:“对了小戎妈妈,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模特叫林友莉。”
“是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想对林小姐做一下专访,能麻烦小戎妈妈牵一下线吗?”
这话倒出乎张婉如意料,林友莉虽然有一点名气,但像金太阳这种大报社也不至于将目光落在这种小模特身上,而且还是专访。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对林友莉也有好处,张婉如道:“当然可以。”
“那就谢谢小戎妈妈了。”
第二日上班张婉如就将白军的话转述了一遍,问林友莉,“你有兴趣吗?”
“这个人能信得过吗?”
“信不信得过不知道,不过上次我有点事耽搁了没能去接小戎,一直是他带着小戎到处找人联系我。人品应该是不会差的,而且如果能搭上这样的大报社提高知名度,对你也有好处。”
在提高知名度这点上林友莉一直都挺佛系的,不过既然张婉如觉得可以,那做一下专访也没什么,就当长下见识了。
这边林友莉答应之后,张婉如便将消息转告给白军,白军听完挺高兴的,问道:“那林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张婉如感觉他表情有点奇怪,按理来说林友莉名气也没那么大,白军的开心便显得不太合常理,怎么看都夹杂了点私人情绪。
莫非……
张婉如跟白军确定了一下见面的时间地点,白军怕她忘,还特意将地点写下来,顺便附带自己的联系方式。
张婉如看了一下采访地点,并不是在金太阳报社,也不在其乐,而是在一家西餐厅,这家西餐厅在柳城挺出名,主西式,装修得很浪漫。
张婉如看到地址后,暗想着,或许真不是她想多了。
林友莉得知见面的地址之后也挺诧异,张婉如见她犹豫,便道:“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回绝他。”
“没有,可以去看看。”
到了约定那天,林友莉按时到达约定地点,这餐厅搞得还挺花里胡哨的,院子里种满了玫瑰。她按照服务员的指定来到花园中的某个位置,远远的就看到有个男人在那儿喷香水,喷完还撩起咯吱窝闻了闻。
林友莉心下疑惑倒也没多想,随着服务员走过去。白军看到人来,急忙起身迎接,动作太急了身体还不小心撞了一下桌子,轻轻撞了一下倒也无伤大雅。
林友莉看到眼前这人却愣了愣,张婉如跟她说对方是金太阳报社的主编,她还以为能当上主编的大概率是一老头子,没想到这人还挺年轻。
而且……他穿着一件花衬衫,一条白得在发光的西裤,头上还打了发胶,在一片灿烂的玫瑰中也没被比下去,他这一身依旧吸引眼球。
总之林友莉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好大一只花孔雀!
肖秉文这一走又是好几天不见人影,张婉如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静待事情发展。每天就上班接送孩子,能少跟人接触就少跟人接触。
这天袁雯提溜了一个箱子来张婉如办公室找她,她将箱子摆张婉如办公桌上,又道:“这个给你。”
“这什么?”张婉如一头雾水。
袁雯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摞摞码放整齐的现金,张婉如一脸诧异向她看去。
“我们公司刚起步那会儿肖总不是投了二十万吗?说起来我们公司能有今天还多亏了肖总那笔投资,如今公司也赚了些钱,也是时候给投资人分红了。这是三十万,给咱肖总的,当然也是肖总应得的。”
“……”
听到这话,张婉如心情复杂。肖秉文前期给他们投资了二十万,赚钱之后确实该给他分红,不过公司目前还在发展阶段,一下子要拿出几十万的分红影响也挺大。分红这事儿肖秉文那边也不急,张婉如想的也是等公司稳步发展了再说。
可谁能想到肖秉文的公司突然出事了,袁雯大概也是看到了这点才这么着急给他分红。现在的他确实急需用钱,当然现金是最好的,几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最起码能让他应应急。
不过其乐的发展也需要钱,袁雯每走一步都很谨慎,每笔钱都用在刀刃上,这么大一笔现金取出来,对于其乐肯定是有影响的。
张婉如许久不言,她知道这笔钱袁雯凑出来肯定不太容易,可她也知道目前肖秉文确实需要钱。
她目光复杂看向袁雯,袁雯却道:“别这么看我,本来年底就该给人肖总分红的,拖到现在,再怎么样也要及时给投资人甜头不是,不然人下次怎么还会给我们投资啊?”
张婉如笑了笑说道:“也是。”
“是嘛,这钱你尽快拿给肖总吧。”
下午,张婉如抱着箱子乘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和盛味业,本来担心又跟上次一样工厂外面围满了人进不去。去了看到门口空空,她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工厂安保明显严密了许多,张婉如被盘问了许久,直到她借保安室的电话给秘书室打了个电话过去,没一会儿孙秘书亲自来接保安才放人。
“肖太太也知道工厂出了事儿,最近查得严,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小孙一脸歉疚冲她道。
“没关系,看到安保这么严的,我倒是安心了不少。”
小孙将她带到肖秉文办公室,肖秉文不在,小孙冲她道:“肖总还在开会,肖太太你稍坐一会儿。”
“没事,我等着,你去忙你的吧。”
小孙确实也挺忙,给她泡了杯茶就匆匆走了。张婉如在办公室等了许久也不见肖秉文,等得有点困,她便打算去肖秉文隔间的休息室休息一下。那里有一张小床,肖秉文在工厂加班没回家的时候就在小床上睡。
张婉如在小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想着应该是肖秉文回来了,正要出去,手放在门把上却听到一道不属于肖秉文的声音。张婉如要出门的动作顿住,从门缝往外看去,确实是肖秉文回来了,可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她认识的,梁文凤。
张婉如有些奇怪,梁文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外面两人已经聊了起来。
“你来找我有事?”这话是肖秉文问的。
“我听说你想贷款。”
“听谁说的?”
“肖瑜啊。”
“这家伙还真是个大喇叭。”
“我可以帮你。”梁文凤又道。
“帮我?”
“你工厂出了事,要贷款恐怕不太容易。不过如果从我这里贷款的话,我可以帮你办下来,而且还会格外帮你争取百分之十的额度。”
梁文凤在银行工作,帮肖秉文贷款额外申请额度什么的倒是容易办到。
肖秉文没说话,他点燃一支烟抽起来,目光微眯穿透缭绕的烟雾看向梁文凤,梁文凤被看得不太自在,故作自然问道:“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我很奇怪,我把我爷爷给你们的房子收回,上次去你家还打了你弟弟一顿,按理来说你应该恨我,怎么还想着帮我?”肖秉文似笑非笑向她看过去,直接问道:“所以应该有条件的对吧?”
肖秉文的直接倒让梁文凤愣了片刻,不过来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梁文凤直面肖秉文的目光干净利落说道:“跟我结婚。”
此刻站在隔间里的张婉如心跳不自觉漏了半拍,倒不是她故意偷听别人谈话,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突然出去让大家都尴尬。
此刻听到梁文凤这话,她一脸复杂向肖秉文看去,她知道肖秉文这会儿确实很需要钱,他也说过他想贷款,而梁文凤正好又能帮到他。
梁文凤也看向肖秉文,只见肖秉文低头笑了笑,也没诧异于她的话,又或者他压根不在意,他道:“你们两姐弟真有意思,这世上男女那么多,怎么就盯着我们夫妻两?更何况我对你家都这么不留情面了,你还想跟我结婚?”
梁文凤忽视掉他语气中的嘲讽,她道:“你和张婉如不是离婚了吗?所以你是什么想法?有兴趣吗?”
梁文凤说这话时面色平静,双手背在身后故作闲适,看向他的目光中也不失骄傲,然而只有她清楚此刻她内心的紧张。
肖秉文慢条斯理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如随口回答一般冲她道:“没兴趣。”
梁文凤面色微僵,背在身后的双手也下意识绞紧,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保持平静面色问他:“为什么?你不需要钱吗?”
“我当然需要钱,不过我还不至于没用到需要靠联姻来帮自己度过难关。当然如果联姻对象换成张婉如的话,我倒是可以没用一下,至于其他人,还是算了。”
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跟她闲聊,语气中也不带半点嘲讽,可梁文凤还是被狠狠刺了一下,她感觉到了深深的侮辱。她知道肖秉文这人挺傲气,看上去好相处,真正跟他相处起来就能发现他给你的距离感。来之前也想过会被他拒绝,可她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他都落魄成这样了,竟还能满不在意说出“我还不至于没用到需要靠联姻来帮自己度过难关”。
一股火气在心头涌动,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他有拒绝的权利,本来就是她主动来找他的不是吗?要说起来这个贱也是她主动犯的。
“看样子,是我打扰你了。”梁文凤虽然火大,但也不会胡搅蛮缠,越发显得自己没自尊。
“没事,我还有事忙,就不送你了。”
面色倒还客气,却是很直白的逐客令,梁文凤深吸一口气,也不再多言,转身出了他办公室。
直到确定梁文凤已经离开,里屋的张婉如这才出来。肖秉文看到突然出现的她愣了一下,随即便嗔怪道:“这个小孙,你来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
来了一会儿那自然是什么都听到了,不过肖秉文面上也不见尴尬,唠家常一般问道:“吃过饭没有?”
张婉如没心思跟他聊这个,她笑了笑,冲肖秉文调侃一句:“肖先生挺有魅力啊。”
“怎么说?”
“不然人家梁小姐怎么特意跑来跟你求婚?”
语气酸溜溜的,看到她出现在这里时肖秉文确实心慌了一瞬,毕竟梁文凤跟他聊的话题确实有点暧昧,不过也就一瞬,他连看都没多看梁文凤一样,他自觉挺坦荡。
所以这会儿听到张婉如的调侃,他并未紧张,甚至因为她酸溜溜的语气心头多了几分愉悦。
“你这是在吃醋?”他问她。
被戳穿了张婉如也没乱了阵脚,她一脸理所当然说道:“没有啊,我这不是夸你吗?”
肖秉文笑容淡了一些,说道:“那真是谢谢你夸奖了。”
“不客气。”
“……”
自从上次分开两人也好几天没见面了,肖秉文实在不想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他走上去,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脸说道:“你刚不也听到了嘛,我拒绝了。”
“听到了啊,不过你为什么拒绝?梁小姐提的条件挺诱人的,你不是正好需要钱吗?”
这小没良心的,肖秉文听到这话也来了些火,他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是故意来气我的是吧?”
张婉如确实有点生气,不过撒了点小脾气,心情稍好了一些,两人难得见面,她也不想因为别的事情浪费时间,而且这次来也是谈正事的。
张婉如便问他:“你现在应该忙完了吧?可以给我点时间聊聊吗?”
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可爱,肖秉文心情也好了些,说道:“嗯,忙完了。”
张婉如也不废话,冲他道:“我来给你送这个的。”
张婉如将放在茶几上的箱子打开,肖秉文看到里面的现金,眉心微蹙,“这是……”
她哪里弄这么多钱?
张婉如道:“还记得我们公司刚成立那会儿吗?你投了二十万给我们,这是给你的分红。”
“……”
肖秉文还记得,不过当时给她二十万,他就没想过要什么分红,投钱给她他就没想过要回报。毕竟当时觉得她们有点想当然,什么都没准备好就想做生意。只是她想尝试,他也愿意帮忙忙让她玩玩,不过他没想到这两个女孩还真将公司做起来了。
想到那次他看到她大太阳底下发传单,公司能起来,她跟袁雯自然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她所作出的努力他看在眼里,至于真正的辛苦他可能还了解不到万分之一。
能凑出这笔钱怕也是不容易。
肖秉文看着箱子里的现金沉思良久,“当时投资你,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那怎么成啊,当时我可跟你说清楚的,我们也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如今公司赚了钱,当然该给投资人分红,这都是你该得的。”张婉如一脸理所当然,又道:“当年你投了二十万,加上该给你的分红,这里一共三十万。”
“三十万?”肖秉文沉吟出声,心情有些复杂,当时确实没想过要回报,不过现在他也确实很需要现金,他笑了笑,“一年多回报率百分之五十,是我大赚了。”
张婉如道:“不过说到底也没有人梁文凤能给你的多。”
肖秉文简直要被气笑了,不过她动不动就提这茬,语气还酸溜溜,说明心里是在意他的,这么一想又觉得她这小模样还挺可爱。
肖秉文道:“那怎么能一样,梁文凤给我的,我将来是要还的,你给我的那就完全是我的。你可比她能给我的实际多了。”
“也是。”张婉如赞同点点头,说道:“所以我就说嘛,投资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确实。”两人氛围好起来,肖秉文自然顺着夸赞:“张婉如很厉害。”
听到这话张婉如噗嗤一声笑了,也没谦虚,“这么一看,我确实挺厉害。”
半开玩笑的话,挺自得,却不叫人讨厌,小表情透出灵动可爱,很戳他心窝子。
张婉如站起身,说道:“行了,知道你还有别的事情忙,我先走了。”
两人难得见面其实还挺舍不得的,不过难舍难分的挺耽误事儿。张婉如知道这点,肖秉文自然也知道,可看着她起身,他又不太想人走,她酸溜溜的样子,她的话她的笑,她得意的小表情都太戳他了。
一时也没说什么,他索性几个大步走过去,拽住人的手腕将人往怀中一拉,柔软身体撞进怀中的那一刻,双臂收紧把人紧紧抱住。
熟悉的胸膛熟悉的气息一下包裹而上,张婉如也没多问,脸埋进他胸口,下意识抱紧了他。
靠进熟悉的怀抱,这么多日忐忑不安的心也安宁了些,张婉如不自觉说道:“好想你啊。”
“嗯?”
张婉如微微抬头,下巴靠在他胸膛上,对着他询问的目光,她又说了一句,“我说,我好想你。”
她看向他的目光柔得不像话,说出“我好想你”这句话的嘴也甜得像抹了蜜一样,甜得人心里发痒。
肖秉文一时心猿意马,他抬手,拇指蹭了蹭她的脸,说道:“张婉如,不要这样。”
“什么?你不爱听啊?”张婉如有些失落。
“不是。”肖秉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渐深,“你这样,一会儿怕是走不掉了。”
“……”
第59章 第59章暴露
“要不要留在这里过夜,隔壁有个房间可以睡觉。”肖秉文又说了一句。
不是,他还真有这想法啊?张婉如还没丧失理智,她道:“小戎怎么办?”
也
是呢,还有个小崽子呢,他差点忘了。
他这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回家,要是张婉如再不回家,留孩子一个人在家怎么行,小崽子内向,心思却敏感得很。
肖秉文也只能依依不舍放开她,说道:“我让小孙开车送你回去。”
这会儿不管坐公交还是打车都不方便,他也不放心。
“好。”
再耽误下去只会更晚,虽然不舍得,而且这次分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张婉如还是离开了。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肖秉文呆站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才收回目光,肖秉文看向那摆在茶几上的现金。
他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其实这钱她可给可不给的,可她一直强调这是他该得的,就是不想他拿得有负担。
肖秉文笑了笑,张婉如真挺厉害,他很自豪。
*
某歌舞厅里,五颜六色的光打在大厅,音响的音量拨到最大,灯光和音乐融合出激情四射的效果,把人的细胞都震得沸腾。
不少人在舞池里跳舞疯狂,宣泄着浑身精力。与舞池中热闹不同的是,一对男女却坐在无人在意角落喝酒,跟现场热闹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对面男人见她又拿过一杯往肚里灌,他急忙拦住,劝道:“大小姐,你都喝了多少,真把酒当水喝了啊,别喝了。”
梁文凤撑着下巴,喝了不少酒,她目光开始迷离,撑着下巴的手也没多少力气,差点没撑住,下巴磕在桌上,还好对面的肖瑜扶了一下她的下巴,不然这一下砸桌上得多疼。
“你说说肖秉文这个人,他都落魄成这样了,他拽个什么啊?”
其实她就想去试一下,这是不错的机会,肖秉文都到这个地步了,她的条件也很诱人,或许真能成,哪怕是利益结合的,可好歹也是结合了。上次肖秉文因为张婉如将他们一家赶出了肖家老宅,按理来说她应该恨他的。可她实在不想因此跟肖秉文撕破脸,也说不上对肖秉文这人有多喜欢,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但就是不甘心。梁文凤也清楚,她就是自尊心作祟。
肖瑜也听梁文凤说过她找肖秉文的事,本来梁文凤在去之前就告诉过他,她要去跟肖秉文谈条件,那时候他就不赞同,事情的走向倒是也在他意料之中。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肖秉文这会儿确实需要钱,但以他那人的性格,他就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跟谁低头的人。”
“你知道吗,他拒绝我就算了,居然还说什么,要是把我换成张婉如的话,说不准他会考虑一下,这不是侮辱人吗?”
“人家跟张婉如感情好啊。”
“感情好还离婚吗?”
“说不定没离婚。”
梁文凤迷离的目光清明了一下看向肖瑜,“什么意思?他俩没离婚?”
肖瑜灌了一口酒,“说不准真没离婚。秉文对张婉如喜欢着呢,没那么容易离婚。”
这话刺的梁文凤有些不舒服,“肖秉文对张婉如喜欢,那张婉如对肖秉文呢?我听人说是张婉如看肖秉文落魄了甩的他。”
肖瑜道:“我看未必,张婉如也不像那种见钱眼开就跟人在一起,没钱就冷血无情把人甩掉的人。”
梁文凤沉思良久,说道:“所以这俩压根没离婚?”
“有这个可能。”
“那为什么外面都传他俩离婚了?”
“大概是为了保护张婉如母子?”
梁文凤嗤笑一声没说话,她传呼响起来,梁文凤拿起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肖瑜道:“姓周的又联系你了?”
姓周的就是梁文凤之前交那男朋友,本来家里人都在凑合他们尽快把事情办了。但梁文凤在最关键的时刻意识到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良配,所以就在一家子震惊的目光下和男人分手了。
倒是没想到分手之后这人还时不时联系他,说些骗人的鬼话,什么没了你不行啊,什么已经爱上了啊。
梁文凤倒没有因为他只言片语冲昏头脑,已经决定分手了,就没回头的必要。梁文凤自然也没跟那姓周的回电话。
从歌舞厅出来,梁文凤喝得有点多,昏昏沉沉躺在肖瑜车的后座上冲她道:“我今天不回去了。”
“你不回去,你去哪儿?”
“去你那儿。”
肖瑜外面没房,不过他台球室搂上有个房间可以睡觉,偶尔不回家时他就住那儿。
肖瑜道:“我那儿就一张床,不太方便吧?”
“我睡你那儿,你回家不就好了。”
“那你可真会安排啊。”
肖瑜先将她送到台球室,车子停下时梁文凤已经睡着了,肖瑜叫了她几声她没应。没办法他将她抱下车,上了楼,将她放床上,一时也没走,就在床边盯着她看。看了片刻轻叹了口气,帮她将被子盖上准备离开。
手上一紧,一低头却见是她拽住了他,眼睛倒还闭着,醉酒还没醒,迷迷糊糊冲他道:“陪我一会儿。”
肖瑜沉默片刻便在床边坐下,“你要说什么?”
问完也没人应,再盯着她看,人已经睡着了。肖瑜觉得挺无语的,方才本打算走的,这会儿却又不想走了,他将她往里面推了些,在她旁边躺下。
梁文凤醒来时是在某个怀里,她转头一看,对上肖瑜那张脸。她吓了一跳,猛然坐起身,急忙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好在衣服还好好穿着。
肖瑜也醒了,对上她的动作挺无语的,“在你眼里我有那么禽兽趁人之危?”
他突然出声将她吓了一跳,梁文凤有些尴尬看了他一眼,肖瑜是什么德行她很清楚,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有点尴尬,她从床上爬下去,说道:“我,我先走了,昨天谢谢你陪我。”
“不一起吃个早饭吗?”
“不了。”
梁文凤说完便逃也似的往门口走去,肖瑜追上去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叫住了她。
“梁文凤。”
梁文凤脚步停下回头看向他,却见肖瑜抓了抓刚睡醒有些凌乱的头发,用一种半正经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要不咱两凑合一下?”
“凑合?”梁文凤没反应过来,“凑合什么?”
“过日子啊。”
梁文凤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要,我不喜欢浪子。”
她说完就离开了,肖瑜笑容收敛,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浪子?”他轻声念叨着这两个字,想着昨日搂着她煎熬到半夜才睡着,他要是浪子,她还能完完整整在他这里睡一晚上,肖瑜自嘲一笑。
**
一转眼暑假过后小戎也开学了,开学之后小戎进了一年级,成了标准的小学生。开学第一天,张婉如按时来接他。
在校门口接到小戎之后张婉如便忍不住问他:“今天第一天上小学,感觉如何?”
“还好。”
“还好就行,新学期应该有很多新同学吧,白子浩和你一个班没有?”
“和我一个班。”
“那挺不错的啊,往后六年,你们既是朋友又是同学了。班上还有学前班的老同学吗?比如林天雅,你和天雅妹妹一个班没有?”
小戎点点头,张婉如道:“不错不错,和天雅妹妹一个班也有个照应,嗯……还有……胡美馨呢?和她一个班吗?”
听到胡美馨的名字,小戎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妈
妈还记得胡美馨?”
“嗯,记得啊,那次春游你受了伤,她还把发带借给你绑伤口对吧?胡美馨人挺不错的,现在还跟你一个班,你要是能和她处成朋友也挺好。”
“胡美馨有很多朋友。”
“看样子胡美馨人缘不错,不过胡美馨有很多朋友也没关系啊,如果小戎想和她做朋友的话,可以试着主动一点,说不定你们也能成朋友。”
“主动?”
小戎想着胡美馨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一群人,她好像也不差他一个朋友。
张婉如看出小戎的犹豫,便也没太强迫,揉了揉他的头道:“没事,慢慢来嘛。”
她牵上儿子的手,准备去搭公交车,才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叫她。
“大姐,婉如大姐。”
张婉如回头,就见一个清瘦的少年向她跑过来,她很快认了出来,是张行书,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张行书小跑上前却在距离她好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动作有些犹豫。
倒是张婉如先开口,“你在这里上学?”
张行书点点头。
张行书其实看到张婉如好几次了,只是每次看到都不好上前跟她打招呼。他知道大姐因为她母亲遗物的事情不太喜欢他们一家。其实张行书也理解,大姐母亲早逝,那是她留给她的唯一东西,在知道自己的钢琴是用大姐母亲的遗物买的之后他也很生气。
所以他很自觉不敢上前打扰,这一次是因为听说了大姐家里发生的事情,而且也尝试了好几次才鼓足勇气上前。
张婉如也没想到这么巧,张行书和小戎在一个学校。梦中那本小说中好像也没提到过这茬,不过自从她回来之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因为工作原因将家搬到了这里,小戎也在这边上幼儿园和小学,正好就和张行书同一个学校。
好像确实在冥冥之中改变了很多事情。
张婉如回过神来,见他踟蹰着却一直没开口,她道:“你有事?”
“我……我……”张行书不安搓了搓衣角,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从书包中拿出一个小猪造型的存钱罐,他将存钱罐递到张婉如面前,张婉如不明所以,用眼神询问。
张行书低垂着脑袋,说道:“我听说了大姐家里发生的事情,这是我这些年存的压岁钱和零用钱,虽然没多少,但是大姐有急用的时候也可以当做不时之需。”
张婉如望着眼前的小猪存钱罐和低垂着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依旧忐忑不安的张行书,自从肖秉文出事之后,不管是肖家还是张家,过问过他们的人很少。倒是没想到突然出现要给她“救急”的人竟然是她都没怎么相处过的弟弟。
因为对张国栋和梁文秀的不满,再加上梦中那本小说中张行书和肖楚戎是在对立面,作为正常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犯了错,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对张行书也说不上喜欢,或许还有一点反感。
但她没想到张行书在她有难的时候会主动向她伸出援手,虽然他的援手对她的作用并不大。
张婉如想到梦中那本小说中张行书的为人,正直善良,是一位妙手仁医的医生,他的品行举止都当得起小说中的男主。
这么一看,好像也能理解为什么张行书会对她这个尚算陌生的姐姐伸出援手了。
别说,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感动的。
“谢谢你的好意。”
张行书缓缓抬头,对上张婉如和气的脸,她又道:“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钱你肯定存得不容易,你自己留着,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拿来用。”
“大姐是嫌太少了吗?我知道我的钱不够多,但我只想尽我的一份力帮你一下。”
“我现在确实遇到一些事情,不过倒还没有难到揭不开锅需要一个小孩用他的压岁钱来救济的地步。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说你的钱少,只是想说我目前处境还不算太差,既如此如果我还收了你的压岁钱,不是占你便宜了吗?”
“没事的大姐,我们是亲人,没有什么占不占便宜一说的。”
亲人?
张婉如笑了笑又道:“我是想说我目前还好,还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张行书点点头,也没觉得张婉如这话是看不起他什么的,反而放心似的问了一句:“大姐还好那就行了。”
“所以,好好收着你的压岁钱,等需要的时候再用。”
张行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猪存钱罐,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让大姐见笑了。”
“没有。”
旁边有同学在叫张行书,张婉如道:“你同学叫你了,快去吧。”
张行书也感觉到了张婉如对他没那么排斥,他放了些心,虽然小猪存钱罐没送出去,但得知大姐生活没那么糟糕,也算是好事一件,他道:“那行,我先走了,大姐再见。”
张婉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她很讨厌张国栋和梁文秀,但是这个弟弟……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
回去的路上张婉如问小戎,“你舅舅跟你一个学校,你碰到过他没有?”
“嗯,碰到过,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他还给我买了零食。”
“啊?还有这回事?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我……忘了。”
其实不是忘了,是小戎也发现了妈妈好像不太喜欢外公一家,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喜欢,所以碰到舅舅的事情便没跟妈妈说。
张婉如也没太当回事。这趟公交车能直接坐到小区门口,两人下了车,就见小区门口处站了个熟人。
“弟妹,小戎!”肖瑜看到两人,立马热情打招呼。
自从肖秉文出事之后肖瑜偶尔也会来看望一下他们母子,他也是肖家唯一一个肖秉文出事之后还关心他们母子的人
“肖瑜哥。”张婉如笑着应了一声。
肖瑜迎着小戎走上去,在他跟前蹲下,说道:“要叫我什么。”
“大伯。”
肖瑜揉了揉他的脑袋,“真乖。”他将放脚边的一个盒子递上去,“听你爸说你最近在玩积木,大伯给你买的,喜欢吗?”
是一套积木玩具,小戎接过说道:“谢谢大伯。”
“不客气。”
跟小戎打完招呼肖瑜才站起身冲张婉如道:“朋友从沿海给我带了些海鲜过来,我拿了些给你们尝尝。”
“肖瑜哥太客气了,你留着自己吃就好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麻烦什么,顺便的事。”
人都到门口了,张婉如自然是将他请上楼,给他泡了杯茶,肖瑜帮小戎将积木玩具拆开,让他在一边玩。喝了两口茶肖瑜才开口问道:“秉文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吧?”
“确实有好久了。”
肖瑜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闹得挺大,他最近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的,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和小戎肯定是受了委屈的,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秉文不仅是爸爸是丈夫,也是一个厂里的领导,带领那么多人吃饭呢。工厂出了事儿,他肯定先顾着工厂,你给他些时间。”
张婉如明白,这是肖瑜来帮着肖秉文安抚她来了,这哥俩感情确实不错。
“我都知道的,也谅解。”
“那就行。”肖瑜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换了个话题,“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因为底下人手脚不干净。我早跟秉文说过别对底下的人太好,看看他厂子里那些福利,是真把员工当自己亲人对待了。可瞧瞧这些员工干的这事儿,给他们那么多好处都喂了狗,一转头就往秉文身上捅刀。”
张婉如曾经听肖秉文提到过,工厂这次的事情是有人在原材料上动了手脚。肖瑜跟肖秉文走得近,他知道也不奇怪。
肖瑜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道:“我是个嘴巴没把风的,说话没板没眼的,弟妹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没事。”
“这事儿秉文也跟你提到过的吧?”
他语气带着试探,张婉如猜测他是怕自己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虽说张婉如和肖秉文是夫妻,但若是肖秉文没将这事儿告诉张婉如,那肯定有他的道理,他跑来这儿跟张婉如说一通就显得多嘴了。
张婉如道:“他跟我提到过的。”
肖瑜松了口气,说道:“我也许久没去他厂里了,也不知道这事儿有没有个调查结果。”
“一直在查着呢。”
“那有什么进展吗?”
张婉如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随口关心,她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秉文他难得回来一次,每次回来说不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肖瑜点了点头,又问道:“秉文没在家我这个做大伯的多少也该照应着一点,你和小戎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我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跟我客气。”
肖瑜这个人吧在肖家众人眼中就是那种不靠谱的败家子,也不结婚也不谈个女朋友,在长辈眼里就是个怪人,看
上去就不像个正经人,不过真遇上事儿了,这人还挺仗义的。
肖秉文出事这段时间他来探望他们母子好几次了,每次都会给他们带点东西,离开前也势必要交代一句,让他们有什么就找他。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在肖家众人眼中不靠谱的人却是唯一一个热心肠。
张婉如道:“我和小戎挺好的,暂时也没需要,不过也谢谢肖瑜哥好意。”
“那行,我就先走了。”
肖瑜站起身,张婉如自然是要挽留一番,“吃过饭再走吧,赵阿姨已经开始做饭了。”
“不了,我店里还有事。你也别想那么多,这段时间就安心呆在家中,秉文肯定不会忘记你受的委屈,等事情忙完了自然补偿你的。”他又不放心安慰了一句。
“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待着不给他添乱。”
“也是,我就是有点瞎操心了,你和秉文也曾一起共患难,这点事情不算什么。我自然也相信你们能一起共度难关。那你和小戎在家好好的,我先走了。”
张婉如将肖瑜送到门口,客气招呼了一声,直到他身影在楼梯口上消失不见她才关门回屋。
张婉如去房间看了一眼小戎,他正玩积木玩得起劲。
“你大伯走了你怎么都不去打个招呼,人家还给你买玩具呢。”
“大伯走了吗?”
怕是玩得太投入了都不知道,张婉如无奈笑了笑,问他:“好玩吗?”
“嗯。”
“你大伯对你这么好,以后长大了别忘了孝敬你大伯。”
“好。”
张婉如揉了揉他的头,客厅茶几上还留着两个茶杯,是她方才和肖瑜喝过的。张婉如将茶杯收起来,俯身拿肖瑜喝过的那一杯时骤然想到肖瑜最后那句话。
你和秉文也曾一起共患难。
这句话整体来看没什么,只是一句随口的安慰。可张婉如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张婉如从头到脚梳理了一下她和肖秉文在肖家人眼中的样子。
肖秉文对肖家人说的是他和张婉如偷偷谈恋爱才有了孩子,两人唯一在肖家人眼中做出的最离经叛道的事便是未婚先孕。
可这也算不上是共患难,后来张婉如回来之后跟肖秉文结婚,一切也进行得很顺利,自然也没有共患难的说法。至于再后来肖老太爷和肖老太太过世,关于遗产的问题和肖家人有了分歧,但肖秉文也干净利落解决了,也称不上共患难。
可为什么肖瑜会说他们曾共患难呢?
能用“曾”这个字,而且还是共患难,唯一能让张婉如想到和肖秉文共患难的只有她和肖秉文一起被绑架这件事了。可这事儿肖秉文从未跟别人提过,所以肖瑜不可能指的这个。
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肖瑜知道,而又能称得上共患难的,好像没有。
张婉如越想越心惊,拿杯子的手抖了一下,那杯子跌在桌上,茶水洒了满地,张婉如却仿若没看到一般,她重重坐在沙发里。
心里盘桓着一个可怕的猜测。
第60章 第60章真凶
她曾听肖秉文说过,他说绑架事件并不是周福一人所为,背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而他怀疑这个幕后黑手是肖家人。他一直在调查幕后黑手,可这些年一直没有结果。
不对,张婉如摇头,她仔细回想着她印象中的肖瑜。她跟肖瑜接触得也不多,偶然的接触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肖秉文出事之后肖瑜来探望他们也是出于他和肖秉文关系好的人情往来。
也不怪肖瑜被肖家长辈嫌弃,他有时候说话做事确实不太过脑子。肖秉文和秦良川调查了这么多年都没调查出的幕后黑手,能完美躲过两人的调查,他自然心思缜密,头脑敏捷。
可肖瑜这样的人跟心思缜密头脑敏捷完全不相干,他会是那个幕后黑手?
张婉如觉得或许是她想多了,肖瑜那话可能也没别的意思。而且他嘴又快,或许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张婉如摇摇头收起心思,这才发现倒在桌上的茶杯,急忙起身收拾。
张婉如本已经说服自己想多了,肖瑜这段时间来了几趟关心他们母子,她实在不该那么敏感将他跟那幕后黑手联系起来,人今天还送了一箱海鲜过来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就是越想越不对劲,最后张婉如决定给肖秉文打个电话过去,将自己的猜测说一下,是不是想多了,或许肖秉文能帮她判断。
自从和盛味业出事之后肖秉文和张婉如联系就很少,一来是张婉如知道肖秉文这段时间肯定忙,二来她也不想打扰他影响他处理事情。
也不知道他在忙没有,张婉如打第一次的时候没人接,想着他可能有事没在办公室。便想着一会儿再打,大概一小时之后电话响了,是肖秉文给她回了电话过来。
“刚刚打过电话过来?”电话那头肖秉文问道。
“嗯,你在忙吗?”
“和食品监察局的人吃了顿饭,现在才回来。”
张婉如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突然又不太忍心拿这点事来烦他,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不说话?找我有事?”
“我……”
“怎么了?又想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疲惫,他的鼻音有些重,染了笑意,从听筒中传来反而越发有磁性。张婉如感觉被轻轻撩了一下,如实点头,“嗯,想你。”
“那我过两天回来一趟?”
“啊?你不忙吗?”
“先回来一趟再忙。”
就因为她想他就特意跑回来?又想着上次因为她给白军送花的事情他也匆匆跑回来问她,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对她的在意,感觉又被撩了一下。
张婉如实在没忍住溢在脸上的笑,氛围轻松了一些,她这才说出打电话的目的,“对了,今天肖瑜哥来过,给小戎买些玩具,还送了些海鲜过来。”
“好。”肖秉文随口应了一声,只以为她是在跟他闲话家常。
张婉如说完这话就沉默下来,肖秉文道:“怎么又不说话了?”
“今天肖瑜哥来这里帮你说了些好话,让我给你点时间处理事情。他离开前还说了一句,我和你曾一起共患难,想来这次这件事也能克服。当时我听到这话只以为他是在安慰,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肖瑜哥为什么要说我们曾经一起共患难呢?肖家所知道的我俩的情况就是偷偷恋爱,未婚先孕,再后来我离开又回来,然后是结婚。这些事情也算不得是共患难吧?而能称得上是共患难的,好像也只有绑架那件事了。你说他是指那件事吗?可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又想着你说过我俩那次绑架事件的幕后黑手是肖家人……而且今天肖瑜哥来也问过我你厂子里的调查情况,当然我说我不清楚,我确实也不清楚。所以将这些联想起来我就觉得很奇怪。”张婉如这话太明显了,她就是怀疑肖瑜是幕后黑手,可肖瑜和肖秉文关系不错,而且对他们母子也照顾有加,这么说显得太得罪人了,张婉如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可能是我想多了,是我太敏感了对吧?”
那边沉默了片刻,肖秉文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小戎还去游泳没有?”
“没有,开学了就没去了。”
“那白军找过你吗?”
张婉如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突然把话题扯白军身上了,这也扯太远了。
“他没事找我做什么?”
“所以没来找过?”
“嗯。”
“好。”他轻应了一声。
张婉如其实挺想问问肖秉文是什么看法,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肖秉文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张婉如猜测是不是她对肖瑜的怀疑让他不舒服了,便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戎上一年级了,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白子浩依然跟他一个班,还挺有缘分。”
“是啊,是挺有缘分的。以后接送孩子,说不定你和白子浩爸爸还会碰面。”
“……”
怎么又扯到白军身上了。就跟白军过不
去了是吧?上次因为她给白军送花的事情他特意回来,哄了一下以为将他哄好了,没想到心里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张婉如简直想笑。
“人白军去接孩子就算真想跟谁碰面也不是我,人是想跟林友莉碰面。”
“林友莉?”肖秉文语气透着几分意外,“怎么说?”
“白军对林友莉做过几次专访,林友莉虽然有点名气但也没大到需要一个主编亲自专访她的程度,白军愿意给她几次专访的机会,你说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白军对人有意思啊,而且听林友莉说,白军每次采访她都穿得花枝招展的,这还不能说明吗?”
“也不一定。”
“……”
有些男人的心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目的在这里,其实是想通过这个目的达到另一个目的。
当然肖秉文没这样跟她说,显得他这个人懂这么多花花肠子挺有心机的。
张婉如觉得这男人还挺执拗,她道:“你别想那么多啦,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就行。”
这话他倒是爱听,肖秉文缓了缓快要溢到喉头的笑声,说道:“好,我过两天回去。”
张婉如想说他先忙自己,别耽误,但她确实也挺想他的。
“嗯,那我等你。”
“好。”
这一声“好”字没控制住染了笑,张婉如便知道这又是给他哄住了。
“你先忙吧,我睡了。”张婉如放了些心,说道。
“行。”
挂断电话,张婉如也没忍住笑笑,想着肖瑜那事儿,肖秉文既然没多问便自动归类为自己想多了。
然而挂断电话的肖秉文,在回味了片刻之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张婉如方才的话他自然是听进去了的,之所以岔开话题就是怕聊得太深让张婉如害怕,毕竟那件事曾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
这段时间肖秉文一直在做调查,不过调查对象都是工厂工人,毕竟近水楼台,工厂的工人是最容易接触到原材料的。
但调查来调查去也没个结果,他又将怀疑的目光落在肖瑜和陈子越身上。这两个人也有一定的嫌疑。
如今再听到张婉如的话,肖瑜的嫌疑便更重了一些。肖秉文沉着眉摸出一根烟来点燃,在寂静的夜色里狠狠吸了一口,周围静得只能听到烟叶燃烧的噼啪声。
张婉如并没有想多,肖瑜那个句“共患难”确实有问题。当然也是因为那件事给她伤害太大了,让她变得敏感,要换个人还真不一定听出来这话有什么不对。
肖瑜?
肖秉文几次怀疑他又几次打消怀疑,比起肖瑜,陈子越都比他更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如果这次事件在和盛味业原材料里动手脚的人是工厂里的人,他能想到的动机就是破坏和盛味业的竞争力,很有可能是竞争对手派来的。不过沿着这个思路调查却没有结果。而他将怀疑落在肖瑜和陈子越身上,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到原材料,如果是陈子越,那么他的动机有可能是为了遗产,想争夺肖记。可他试探过陈子越,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给陈子越机会,陈子越却不愿意将肖记分割出去。也就是他的动机或许并不是遗产,既然不是为了遗产,那他这么做,他就只能想到一点,他想毁了他。
而那个对和盛味业原材料下手的人如果是肖瑜,他的动机也是如此。毕竟在遗产上肖瑜和他并没有竞争关系,就算肖瑜破坏了和盛味业的声誉他也捞不着什么好,既然没有财产上的目的,那么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想毁了和盛味业,从而毁了他。
这就让他联想到绑架事件的幕后黑手,他怀疑过他就藏在肖家人当中,当年绑架他折辱他,他的目的也是毁了他,想从精神到**将他整个人摧毁。
如果动机是这个,那么陈子越和肖瑜都有可能。
会是肖瑜吗?
他俩自小关系就不错,在肖家那么多人里,除了肖家二老,也只有肖瑜将他当亲人了。
肖秉文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闭着眼调整一下呼吸,出于私心,他真不愿意那个人是肖瑜。
这件事的几天后,这天肖秉文从厂房视察回来,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肖瑜坐在他办公室沙发上抽着雪茄。
肖秉文虽对他有所怀疑,不过见到他面色也没多大变化,甚至在认出了那雪茄是肖瑜偷拿他抽屉里的还不为嘲讽调侃了一句,“你倒是挺会享受啊,我珍藏着一直不舍得抽的雪茄你给我摸出来抽了。”
“这么小气干什么?给哥抽一根又怎么了?话说你都这样了,竟然还抽这玩意儿,我还以为你厂子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那你真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这光景,哪能买得起这东西?这是我风光的时候别人送的,一直珍藏着的,我都舍不得抽的,你倒好。”
“你这样一说那我倒是罪过了,不过都拆了,还是抽完,别浪费。”
“……”
肖秉文给他丢来一记无语的眼神。
肖秉文道:“你这厂子现在严格了啊,我进来都得好几道工序。”
“没办法,事情还没个调查结果,闲杂人等太多了会干扰调查。”
“这是把我当闲杂人等了?”
“别,我可没那个意思。”
两人还是像以前那样斗嘴耍贱,肖瑜笑了两声说道:“你一直在调查,都这么久了,调查得怎么样?”
如果换做平时,或者肖秉文只当他是随口一问,可前几日张婉如跟他说过她的怀疑,才几天不到肖瑜就跑这里来,又提到调查结果,他心底便有了些分寸,不过面上依旧如常,说道:“没什么结果,说不定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啊?那这不太便宜那家伙了?”
“调查不出来我也没办法。”
肖瑜啧啧两声,“要不来点玄学?诅咒一下他?”
肖秉文沉着眉向他看去,“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肖瑜嘿嘿笑了两声,“活跃一下气氛嘛。”
“不过,你怎么突然跑我厂子里来了?和盛现在可是在风口浪尖上,小心染了晦气连累你那几个小店。”
“你这话我真不爱听,什么叫晦气?做哥的还不能来看望一下你?”
“行,那你真有心了。”
“知道我有心,以后好起来了别忘了我的好,多照顾一下哥。”
“你这人……”肖秉文似笑非笑看着他,“还挺会顺杆子往上爬的?”
“行了,我这次过来可不是闲的慌。”
“那你这干大事儿的倒说说怎么有空跑我这里来?”
肖瑜也没计较他的调侃,说道:“前几天我去看望了一下婉如和小戎,想着你这段时间可能也不常回家,便过来跟你说一声,母子俩都挺好的。”
“行,谢谢了。”
肖秉文这话说得挺真诚,倒看得肖瑜一愣,“你这一正经起来我反而不习惯了。”
“那你还真是贱得慌。”
肖瑜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这样才对味嘛。”
“……”
“话说你忙归忙,偶尔也回去看看老婆孩子呗,你真就放心把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放家里啊?”
这话听得肖秉文面色染了几分凉意,他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能回家谁不想回家?”
“不回去那电话联系总得有吧,你还记得你俩上次通电话什么时候吗?”
肖秉文回想了一下,其实几天前才联系过,不过他却冲肖瑜道:“不记得了,好像真好长时间没联系过了。”
肖瑜不由嗔了一声:“你就说你!空了还是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再忙也别忘了顾顾家里。”
肖秉文道:“你说你一个单身汉,你倒是比我更懂维系家庭啊?”
这话听得肖瑜一脸不爽,“你这人真没劲。”
两人就这般边斗嘴边聊天,直到有人敲门进来给肖秉文拿来一堆文件,肖瑜见状也就知趣告辞离开,肖秉文还特意让秘书将他送出门。
直到门重新关上肖秉文面色才渐渐凝重下来。
如果
不是上次张婉如给他打过电话,这次肖瑜过来他大概率真只以为他是来简单探望一下他,顺带说一下张婉如和小戎的情况。
可因为上次通过电话,这次跟他聊天他便留了些心眼,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看似正常的聊天细节,这会儿想来便觉得不太对劲。
就比如肖瑜看似不经意的打听他厂子里的调查结果,而且还很巧妙旁敲侧击询问他和张婉如最近有没有联系过。
肖瑜大概也意识到那日对张婉如说的话有些不对劲,但他不能肯定张婉如有没有听出来,所以想试探一下,那之后张婉如有没有跟他通过电话,有没有怀疑上他。
好在肖秉文一直应付自如,没让他看出端倪。
有时候太过谨慎了反而容易露出马脚,如今一看,肖瑜的嫌疑又上升了一些,只是肖秉文还是没办法将肖瑜和那个幕后黑手联系起来。
肖瑜这没个正经的,说话做事都显的没脑子,怎么看都不像那个幕后黑手。不过这大概也是他的厉害之处,可以伪装得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又过了几天之后,金太阳报社主编对肖秉文的专访内容刊登在了金太阳新一期的报纸上,报纸上海还带了一张肖秉文的照片。
在采访中他穿得很正式,一身黑色的衬衣和西裤,庄重严肃出现镜头前,刊登出来的内容是两人的对话。
对于主编的提问,肖秉文应答自如,顺便也通过金太阳报社很诚挚表达自己的歉意。
对话中他这样说:“对这次的事件我很抱歉,作为和盛味业的总经理,这次的事件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疏于管理才出现了纰漏。很抱歉辜负了一直信任我的顾客,也很惭愧因为这次事件受到伤害的消费者。之后我会积极慰问受害者,抚慰受害者家属,也会做出相应的赔偿。公司这方面我也会加强管理,积极配合警方调查,等将来有了调查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向公众公布。”
对话内容被一字不漏记录下来,也一字不漏通过报纸让大众看到。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诚恳,再配合着照片上肖秉文庄严肃穆的模样,自然产生了不一样的效果。
张婉如无法形容看到这则新闻的心情。肖秉文这人家境优渥年少有成,出门在外因为自身的教养总彬彬有礼,可他骨子里就有一种又浑又不认输又自带优越感的骄傲。
可现在,他真诚低头道歉,态度诚恳,衣着得体,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看不出一点的低头的不甘心。
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积极认错,能进也能退,能拿的起也能放得下,进退得宜,大方得体。
张婉如之前还有些迷茫,可看着报纸上的肖秉文,看着他能屈能伸的坦然,她想这样的人做什么不能成功呢?
想着未来缔造了自己商业帝国的大企业家,张婉如觉得应该对他有信心。她回来确实改变了很多事情的走向,但一个人凝在血液里刻在骨头里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或许是肖秉文诚恳的态度,经历过这次道歉之后,民众对于和盛味业的态度也有了一些改观。虽然和盛味业的产品依旧被抵触,但最起码少了许多民怨和咒骂。张婉如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比较好的转折。和盛味业的风波会不会因为这次转折慢慢淡化,之后在肖秉文的努力下再次取得民众信任。
不过这事儿也让她明白,她拜托白军去采访肖秉文这件事是做对了。
然而就在这件事情之后,金太阳报社的版面上又出现了这样一则新闻。8.12自杀案(周福自杀案)疑似有了新的证据,警方准备重启案件调查。
报纸上每天刊登的新闻层出不穷,一起自杀事件重启调查,也不是影响很大的案件,大概也没多少人关注。
然而张婉如看到这条新闻之后整个人瞬间僵住,手指紧紧握住报纸,反复看了几遍标题才确定没看错。
新闻上先简单描述了一下8.12周福自杀案,当时警方是以自杀结案,最近因为警方掌握了新证据,当时的自杀案极有可能是他杀,这案件便重启调查。
至于最新证据是什么,新闻上也简单进行了描述。原本警方以为周福没有家室,无儿无女,没想到周福在外面有个情人。最新的证据就是这情人提供的,是周福的日记本,日记上的内容证实周福当年是他杀而并非自杀。
新闻并不长,夹杂在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中并不起眼,张婉如却来回看了几遍反复确认。
周福事件要重启调查这事儿实在来得突然,而且还在张婉如跟肖秉文说了自己对肖瑜的怀疑之后不久。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还是只是单纯的巧合?
这日张婉如将小戎接回家,确定他睡下之后他才出来跟肖秉文打了个电话过去,这一次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就接起,那边传来肖秉文的声音。
“你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说是周福自杀的事情要重启调查了。”张婉如开门见山说道。
“看到了。”
“你跟秦良川关系好,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就跟报纸上描述的差不多,周福有个相好突然给警方提供了一本周福生前的日记本,日记本上记录的内容显示周福当年的死有可能是他杀,警方因此决定重启案件调查。”
“如果是他杀的话,你说周福的死会是那个幕后黑手做的吗?”
肖秉文听出了她话语间夹杂的微微颤音,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声叫了她一声,“张婉如。”
“嗯?”
“别害怕。”
“……”
张婉如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害怕还是激动,她能感受到胸腔内激烈的心跳,意识到不对劲,但就是控制不住,直到听到肖秉文这句话。
他声音很柔却又带着男人特有的低沉,仿若一只大掌在她心上轻轻安抚了一下。张婉如感觉那激烈的心跳稍稍缓了一些。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回道:“我没害怕。”
“不管周福的死究竟是谁做的,警方决定重启调查,那势必就会有一个结果。或许那件事也能因此画上句号了。”
张婉如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件事指的是他们被绑架的事情。
“真的会有一个结果吗?”
“当然。”肖秉文说得很肯定,“这一次定会抓到幕后黑手给你一个交待,我会让他向你认错,给你道歉,弥补你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郑重,像有一把小锤子敲击在张婉如心头。张婉如无法形容听到这些话的感觉,那个曾给她带来噩梦的人,真的会跟她道歉,向她认错吗?再次感受到胸腔激烈的跳动,然而张婉如却捕捉到关键信息。
“你是不是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不确定。”
“不确定?也就是有怀疑的对象了?”
“没有。”
“……”
张婉如有些失落,肖秉文道:“好好在家,如果担心就暂时不去上班,我过两天就回来。”
听到他要回来,张婉如又莫名多了些安全感。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