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想想也是,出个任务老大老跟着,整天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你,谁能自在?
谢哥是队里的老人了,他的位置离座机近,说道:“人家有女同志约秦队吃饭。”
这话一落,办公室里一群人乌压压抬起头来,一个个面露震惊。小四说道:“女同志约吃饭?秦队这万年老铁树要开花了?”
“少贫嘴啊!”秦良川声音一沉,“只是吃个饭,别以为我没到场就不仔细着点。要永远记住,我的目光无处不在。”秦良川说完用手指和中指比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再对着老三和小四比划了一下,就像那食指和中指真成了秦队的一双眼睛落在他们身上,吓得两人哆嗦了一下。
秦良川换了常服走出刑警队,门口停了一辆桑塔纳,车窗摇下,袁雯探出脑袋冲他挥手,“秦队,这儿呢。”
秦良川上了车,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道:“你还会开车?”
“我十八岁就考驾照了,开好几年了都。”
“那挺厉害的。”
“秦队过奖,对了想吃什么?”
“都行,我不挑食。”
袁雯便带他去了一家大排档,天气冷了,大排档门口挂着厚厚的遮风帘,两人掀开帘子进去,大排档人挺多,热火朝天的,热气往身上一扑,从外面带进来的冷气顿时被驱散了不少。
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袁雯要了两扎啤酒,她端着啤酒敬秦良川,“今天约秦队吃饭就是特意跟你道谢的。”
其实秦良川觉得不用,真没多大点事。
“我先干了啊,秦队随意。”
干?秦良川目光在她手上那扎啤酒上看了一眼,有点不确定。直到他眼睁睁看着那扎啤酒被袁雯咕噜咕噜喝下去,秦良川的目光从疑惑怀疑到震惊再到呆愣,他手上的酒都忘了喝。
袁雯喝完抹了下嘴,没事人一样说了一句:“干了啊。”
“……”
秦良川调整了一下呼吸,一边惊愕的同时一边在心底发出一声感叹。
卧槽!
秦良川第一次遇到这么能喝的女人,他们队里的文姐,出任务倒是挺利索的,一点不输队里的男同志,但喝酒这块儿不行。
竟然有女人这么能喝,他觉得还挺稀有。
“秦队平日里有什么爱好没有啊?”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秦良川说道:“也没什么爱好,平日里工作多,没时间有自己的爱好。”
“那你们生活也挺无聊的。”
“别人看来确实挺无聊。”秦良川看向她,“袁小姐搞艺术的平日里生活应该挺丰富的吧?”
“也没有,我工作也挺忙的,偶尔会打打羽毛球。”
“我们日常训练也有羽毛球。”
袁雯听罢目光一亮,“这么说秦队挺会打?”
“还行吧。”
“那吃完饭去搓两局?就当消食了。”
两人吃完饭去了附近的体育馆,喝了酒开不了车,两人是步行过去的,到体育馆时酒也醒得差不多。
租好了羽毛球直接开打,秦良川本来想着,都走这么一会儿了,大概率打了不多久,毕竟男女体力上也有差距,说不定一会儿还能去现场监督一下老三和小四。
然而袁雯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了。
还真能打啊!
打羽毛球不仅要技巧还要体力,她确实挺会打,而且体力也能跟上,队里日常训练打羽毛球,大家觉得这项运动挺无聊,还不如负重跑,也没几个人陪他玩,能陪他玩的也被他溜几局就泄气了。
没想到这位袁小姐竟然还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的,而且还挺不服输,输了就得赢回来。搞得他也挺兴奋,这一打就打到了深夜。
结果今晚睡得挺沉,第二天差点迟到,队里那群人好一阵调侃他。
小戎生日过得是农历,今年在一月十号,这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但这是张婉如第一次陪小戎过生日,她特意请了一天假。这也是小戎第一次跟爸爸妈妈一起过生日,也跟学校请了假,肖秉文见母子俩都请假了,他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也请了假。
所以一家子约定小戎生日这天好好陪他。
张婉如想听取小戎的意见,他想怎么过他们就陪他怎么过,小戎想了想,试探着说道:“我想吃肯德基。”
“行,那就吃肯德基。”张婉如一口答应。
小戎挺开心,不过又不放心看向肖秉文,肖秉文道:“寿星最大,听你的。”
便就此敲定,小戎生日这天一起去吃肯德基。
“小戎要不要邀请朋友一块儿去?”张婉如问他。
“我没什么朋友。”
“嗯?白子浩不算吗?”
“也算。”
“那要不要邀请他?”
张婉如本来想的是人多热闹,而且有朋友陪着也更开心一些,小戎却道:“可我就想跟爸爸妈妈一起,不想再有别的人。”
张婉如笑笑,“行。”
生日当天小戎一早就期待着,张婉如和肖秉文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小戎开心接过,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吃肯德基?”
看样子是真想吃肯德基的,但也理解,小朋友嘛。
本来想中午吃的,但看小戎太期待,中午还没到一家子就去了。今天工作日,店里的人不多,不用排队,点好了套餐,肖秉文将东西端到桌上,他的传呼就在这时候响了。
爸爸平日里很忙,每次爸爸的传呼响就是有事,小戎有点担心爸爸会不会有事要离开。肖秉文对上他的目光,说道:“你秦叔叔打的,我去接个电话就来,放心,今天说好了陪你。”
小戎这才松了口气。
肖秉文去共用电话亭回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秦良川冲他道:“今天下午陪我喝几杯。”
肖秉文感觉他语气不太对劲,焉巴巴的,听上去没什么精神,他道:“怎么了?最近不是才破了一桩抢劫案吗?你们整个大队都立了功不该高兴?怎么听着你语气不佳啊?出什么事儿了?”
“也没有,就是想找人喝酒。”
“今天可不行啊,今天是小戎生日,得陪他。”
“原来是小侄子的生日啊,那行,你先陪孩子,改天我把生日礼物补过去。”
这边肖秉文挂断电话之后便重新回去了,张婉如问道:“是秦良川找你?”
“嗯,想约我喝酒来着,不过我拒了。”他说完长臂一伸摸了摸坐在对面的小戎的
小脑瓜子说道:“说好了今天陪你。”
几人愉快吃了一顿肯德基,回去之后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也张罗了一桌家宴。小戎的生日二老也挺重视,召集了一家人回来一起吃饭给小戎庆生。给小戎的礼物自然不会少,不管平日里大家关系怎么样,但该有的客气还是有的。
**
小戎过完生日不久,学前班上学期也快接近尾声了。在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学前一班却迎来了一名新同学。老师在讲台上介绍了一下,是一位女同学,名叫林天雅。
坐在底下的小戎看到台上的女生很快就认了出来,他上次见过她,妈妈和她妈妈好像是朋友,当时他还带她到小卖部买过东西。
介绍完了,老师让林天雅去空位上坐下,好巧不巧这空位就在肖楚戎旁边,跟他的位置隔了一个过道。
林天雅坐下看了肖楚戎一眼,说道:“我们上次见过的,哥哥还记得我吗?”
肖楚戎点了点头,女孩笑了笑。
林天雅就这样和肖楚戎成了同学,本来肖楚戎是没太当回事的,毕竟他和这个女生就只见过一面。不过林天雅却将他当成是这班上唯一的熟人,动不动就麻烦他。
“哥哥,这个苹果是这样画的吗?”
“哥哥,学校厕所在哪里,能带我去吗?”
“哥哥,我的笔断了,能借一下你的削笔刀吗?”
她竟然比白子浩还要聒噪,连白子浩都看不下去了。这天两人正在操场踢球,林天雅追过来也不打扰就在旁边坐着,静静看他们。
“她咋老喜欢追着我们跑啊?”白子浩有点郁闷,但又不能把人赶走,对女孩子太不客气了也不绅士。
肖楚戎看了她一眼,她也没打扰他们,他道:“不用管。”
可这天放学,林天雅又追上来,说道:“哥哥,我想玩小卖部外面的打地鼠,哥哥能陪我玩吗?”
肖楚戎不喜欢玩打地鼠,但想起上次他因为这个拒绝了胡美馨,白子浩说这样不绅士,妈妈也说不要直接拒绝女孩子,会让人家伤心。
肖楚戎想了想,点了点头。
两人到了小卖部外面,林天雅拿着锤子敲每个冒出来的地鼠,她打不过来,递了另一把锤子给肖楚戎,肖楚戎不太喜欢,可对上林天雅期待的目光他还是接过,帮着砸了几下。
“通关了。”林天雅笑起来,歪着头声音甜甜说道:“哥哥你好厉害。”
“没有。”肖楚戎只是淡淡应了一句。
“肖楚戎。”
话落,有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肖楚戎顺着声音看去,对上站在不远处背着书包的胡美馨,跟以前一堆人前呼后拥不一样,此刻的胡美馨是独自一人。
胡美馨是个挺爱笑的女孩子,此刻对上肖楚戎的目光她脸上却一点笑都没有。
她的眼神在林天雅身上看了看,又在肖楚戎握着锤子的那只手上看了看,说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打地鼠吗?”
肖楚戎:“……”
肖楚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确实跟胡美馨说过他不喜欢打地鼠,可一转眼却又跑来跟别人一起玩打地鼠,好像确实不太对。
不过肖楚戎内向惯了,也习惯了沉默,他不太擅长处理太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这会儿就只是对着胡美馨的目光,没说话。
“哼!”胡美馨一声冷笑,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她是你朋友吗?”林天雅问肖楚戎。
肖楚戎没说话,收回落在胡美馨身上的目光,低垂着头沉思。
林天雅又说了一句:“感觉她好像生气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肖楚戎没应,他道:“帮你打完了,先走了。”他将砸地鼠的锤子放在小卖部门口,果然直接转身离开了。
林天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咬了咬唇,目光有些失落。
肖楚戎和林天雅玩打地鼠的时候白子浩就在一边看,别人也没邀请他,他也不会厚脸皮凑上前,不过他跟肖哥是朋友,看看他玩也没什么。
这会儿见肖楚戎转身离开,白子浩自然跟上去,他追上肖楚戎说道:“肖哥,你把人惹生气了。”
肖楚戎目光带着疑惑看过来,白子浩道:“就你那幼儿园的同学啊,胡什么馨的。”
肖楚戎更疑惑了,“生气?我把胡美馨惹生气?为什么?”
白子浩道:“还能为什么,上次人约你玩打地鼠你不同意,一转眼又跟别的女孩玩,人不生气才怪。”
肖楚戎没说话陷入沉思,白子浩又道:“要不去跟人道个歉吧,不然人家会很难过的。”
胡美馨会难过吗?因为他和别的女孩一起玩了打地鼠她就会难过?肖楚戎不能理解。
白子浩见他往前走,他道:“肖哥你去哪儿?走那么快干什么?是去道歉吗?”
“回家。”肖楚戎头也不回应了一句。
去道歉什么的,他觉得很奇怪。
更何况,妈妈还在等他呢。
第47章 第47章还真亲呐
小戎过完生日后不久,肖秉文得了空给秦良川去了个电话,约他出来喝酒,他想知道秦良川究竟怎么回事。
两人约在常去的那家饭店,一杯白的下肚,肖秉文问道:“你昨天找我喝酒想聊什么?”
“也没啥,就是突然想喝酒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肖秉文总感觉他不太对劲,他跟秦良川是穿开裆裤就认识的,秦良川有事没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秦良川那微蹙的眉头和强颜欢笑的脸,整个人身上跟罩了层雾似的,一看就不对劲。工作上他们队才破了一起抢劫案,风头正盛,所以不是为了工作。
“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肖秉文问道。
“没事儿啊。”
家里也没事儿,那就是感情的问题的,不过肖秉文看向这个多年好友,这颗整天泡在工作里的老铁树能有什么感情问题?
但为了印证猜测,肖秉文还是试探着问了句:“该不会是为了女人吧?”
“咳咳咳”秦良川刚喝了一口酒就被呛了。
肖秉文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他挺诧异的,“还真是因为感情啊?你这老光棍什么时候开窍的啊?对方什么来头,赶紧说来听听。”
秦良川嗔了他一眼,说道:“没影的事儿。”
“什么叫没影?跟谁没影?”
“……”
秦良川有些气愤喝了口酒,本来就只是想有人陪他喝几口的,但就这点不好,认识这么多年,他撅屁股肖秉文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一眼就被他给看透了。
“最近接触了个女孩子,还挺聊得来。”
“哪个女孩子啊?”肖秉文好奇得很,“怎么之前都没听过啊?”
“你也认识。”
“我认识?”肖秉文更来了兴趣,“谁啊?”
“就你老婆那同事,袁雯。”
“……”
肖秉文目光落在他身上停留了好几秒,袁雯他接触得不多,倒还有印象。他回忆了一下袁雯的形象,再将她跟眼前这秦队长联系在一起,可怎么看都不搭啊。
一个搞艺术的,一个只知道工作的糙老爷们儿。
“你俩怎么凑到一起的?”肖秉文实在没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
“有一次我去派出所,正好看到她也在,不知道跟家里人有什么纠纷,她看到我说感谢上次我帮她解了围,就那次也在这家饭店,她跟你老婆,当时还有个搞水产生意的老板,就那事儿。要感谢我,请我吃了顿饭,我俩就这样认识了。后来又一起去打了羽毛球,你还别说她真是个不错的羽毛球搭子,从那之后没事就约着去打打球。”
“然后呢?”肖秉文问道。
“就没有然后了啊。”
一起吃过饭打过几次羽毛球就没了然后,肖秉文想说,那你摆出这副臭德行搞毛啊?难怪他刚说没影的事儿,他还真不是因为不想说敷衍他,是真没影。
“所以,你俩还没进一步?”肖秉文又问道。
“没,她好像有男朋友了。”
肖秉文了然,原来问题在这里啊。这小子……肖秉文似笑非笑看着他,不过也算好事,都三十岁的人了,好歹也是开窍了。
肖秉文道:“你确定人有男朋友了?人家告诉你的?”
“没,就我们一起去打羽毛球,那男的来接过她几次,两人看上去挺热络的,我猜的。”
“……”
说到此处秦良川冷哼一声,“那男的长得瘦不拉几的,一开口那声音
比个女人还细,就那张脸能看点。”
哟,还对别人评头论足起来了,这老直男除了工作就没在意过别的事,肖秉文暗想,看样子我们秦大队长是真开窍了啊。
“你这要是说对袁雯没好感我还真不信。”
秦良川沉默片刻,又灌了一口酒,倒是爽快,“是有一点。”
这倒让肖秉文更好奇了,“怎么看上的啊?”
秦良川陷入回忆,在回忆中品味了一会儿,仿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他笑了笑说道:“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能一口气干完一扎啤酒。”
“……”
两人倒也没喝得太过头,肖秉文是结了婚的,不能太晚回去,秦良川自然理解,喝得差不多就散了。
肖秉文心里记挂着好友的事,回到家之后就问了张婉如一句,“你们公司那袁雯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张婉如诧异看了他一眼,很奇怪他怎么突然关心起袁雯的八卦了,这两人平日里也没什么接触啊。
“我没听说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嗐,还不是因为秦良川。”
肖秉文便将今天和秦良川一起喝酒的事情说了,说完又问道:“那人是她男朋友吗?”
张婉如听完也挺诧异的,没想到秦大队长和袁雯竟然凑一块儿了,前两天她确实听袁雯说过她约了人晚上打羽毛球,没想到那个人就是秦良川。
长得瘦瘦高高的,一说话嗓子比女人还细。张婉如一下就想到了周家柱。她想起来袁雯确实叫周家柱开车去接她来着,袁雯当时还跟她吐槽,叫周家柱去接他,他原本还不乐意,见面还阴阳怪气的,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也没叫他他自己倒是主动去接了。
张婉如一寻思,看来这秦大队长是误会了啊,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肖秉文纳闷道:“你笑什么?”
张婉如道:“秦队长说的那人应该是周家柱,他是我们公司的设计师。他跟袁雯可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袁雯就不在他的择偶标准里,不过咱秦队倒是挺符合周家柱的择偶标准。”
这话听得肖秉文云里雾里的,“什么意思?那周家柱不是个男的吗?”
张婉如道:“是男的啊,但他是个同性恋,喜欢男的。”
肖秉文:“……”
他突然想起今天秦良川那焉了吧唧的样子,原来那男的跟袁雯压根不是一对,甚至人想的是要跟他成一对。这么一想,秦良川不是白怄气了吗?
同性恋,老直男。
他突然很好奇秦良川得知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那应该会很有趣。
所以第二天肖秉文直接去刑警队找他,两人在刑警队外面的小炒店吃饭。肖秉文坐下之后便冲他道:“袁雯男友那事儿我帮你问过我家那口子了。”
“你说你,干嘛拿这事儿去烦嫂子呢?”秦良川故作不快嗔了他一眼,喝了口茶轻咳一声却道:“嫂子怎么说?”
“她说你误会了,那男的不是袁雯男朋友,是他们一个公司的,袁雯手底下的员工。”
“那她这员工还挺敬业啊,每天下了班还去接她。”
“其实一开始这男的还不想去接来着,后来接了一次后面就主动去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肖秉文对上他认真询问的眼神,差点没忍住笑,他半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说道:“那男的是个同性恋,搞不好他看上你了,去接袁雯其实是想接近你。”
秦良川保持着同一姿势半晌没动,似乎在消化他的话,直到他反应过来,就像被电了一下似的,顿时坐直了身体,筷子往桌上一搁,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你在跟我开玩笑?”
“没有,张婉如是这么说的。”
秦良川脸色都变了,“真的假的啊?”
肖秉文的笑容快憋不住了,他道:“张婉如是这么猜测的,但也不一定,反正你现在知道了他俩不是男女朋友了,那男的就不喜欢女人,你也可以放心了。”
“……”
秦良川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要真像肖秉文说得那样,那比知道他是袁雯男朋友更让他难受。
他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再抬头就对上肖秉文那张憋笑的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秦良川憋着火气,沉声道:“肖秉文,看我笑话是吧?你别太过分啊!”
肖秉文顿时收了脸色一脸无辜,“哪有?我好心把这消息带给你,你这样怀疑我你有良心吗?”
这大好人的样还装得挺像。秦良川冷笑,还不知道他吗,浑得很,不过周家柱这事儿却是把他搅得挺乱,暂时也没跟他计较。
晚上秦良川和袁雯又约着打球,周家柱照常是来接袁雯。因为肖秉文的话,秦良川看周家柱就多了份心眼。
周家柱买了两瓶水,给了袁雯一瓶,另一瓶递给秦良川,和气道了句,“秦队长,喝水。”
周家柱之前来接袁雯时也给他们买过水,那时候心态不一样,以为这周家柱是袁雯男朋友,看他的眼神不免带着几分敌意。他给他送水这事儿也让他觉得这男人在向他宣誓主权,故意表现出一个正牌男友的大方得体。
这会儿再看周家柱心态就不一样了,原本他以为他对他笑得这么和气是故作大度,再仔细一看就变了味道。秦良川又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往外冒,接过水道了声谢,不过没喝。
“要不要送送你啊?”袁雯离开前客气问了一句。
之前袁雯也这么问过他,但秦良川有自知之明也不想当电灯泡,所以拒绝了,这次他并没有拒绝,在沉默片刻后说道:“行。”
“秦队长住哪儿?”车子是周家柱开的,上车之后问了一句。
“刑警队家属楼。不过那边远一点,先送女同志回去吧。”
周家柱先将袁雯送回去,袁雯下车嘱咐了一句:“路上开车小心啊,把秦队送回去之后你也早点回去,改天给你加笔奖金。”
“好嘞,谢袁姐。”
其实秦良川提议先送袁雯回去也是有目的的,他想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真像肖秉文说的那样故意接近他。
“秦队长要不要坐前面来?”周家柱开车前问了一句。
秦良川顿时警惕了几分,不过面上却不显,他道:“就坐后面吧,换来换去麻烦。”
周家柱也没强求,车子开出去,他又找话题问:“秦队长挺喜欢打羽毛球的?”
“是挺喜欢的。”
“可惜我不太会打,不过改日倒可以练练,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和秦队长一起打两局。”
要不知道他是同性恋,秦良川大概会觉得他这话只是出于客气和礼貌,但知道他是同性恋,这话就听着就感觉是在故意找机会接近他,秦良川顿时只觉得浑身发毛,有点难受。
秦良川道:“那你可得多练练了,你这小身板怕是接不住几个球。”
周家柱笑道:“到时候秦大队长就让让我呗,怜惜一下我这小身板。”
怜惜?
秦良川更是一阵恶心,一时间连话都不想说了。周家柱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又道:“秦大队长除了爱打羽毛球外还有什么别的爱好,比如摄影读书看电影什么的,如果有的话那我们没事也可以约约。”
约你妈个鸡-儿!秦良川在心头骂了一句。
不过他面上倒还保持着客气的微笑说道:“我这人爱好不多,是个粗人,平时除了工作就是打打羽毛球,不过除此之外倒还喜欢一样。”
“哦?”周家柱挺有兴致,“秦队长还喜欢什么?”
“女人。”
周家柱笑容僵住,车
厢的氛围也奇异般安静下来,剩下的路途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第二日袁雯在办公室坐下,周家柱来找她,神神秘秘冲她说道:“我跟你说,你以后还是少跟那秦队长来往了。”
袁雯不解,说道:“怎么了?秦大队长得罪你了。”
“我昨天不是送他回家吗?在车上跟他闲聊。”周家柱啧啧了两声又道:“说起平时的爱好,那秦大队长告诉我,他平日里除了工作就是打羽毛球,剩下的时间就用来跟女人约-炮。”
“啊?”袁雯脑海中跳出秦良川的形象,或许是工作关系,他浑身散发着正气凛凛的气质,为人也挺保守,反正就是挺正派一个人,她无法想象这种人会跟女人约-炮。
“是不是啊?”
“我也没想到啊,堂堂刑警队长,那么正气的一个人私生活竟然这么肮脏,总之你少跟他接触了。”
不过袁雯没听周家柱的,她晚上还跟秦良川约打羽毛球。
打完球,秦良川问她:“你司机今天不来接你啊?”
“不来了,他说他这段时间来接我都没睡好觉,以后都不来了。”
秦良川点了点头,猜想是不是因为他昨晚跟周家柱说了他喜欢女人,给他些敲打便让他打了退堂鼓,但真要因为这个周家柱就不来也就证明他之前来确实想靠近他,这又让秦良川一阵恶心。
不过他倒没表现出什么异样,问道:“饿了不,要不去吃个宵夜?”
“行啊。”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烧烤摊,自烤的那种,坐在火堆旁,冬日里的寒意被驱散了不少。袁雯这人憋不住话,吃了几口烤肉便直接问道:“秦队长,我听说你平时动不动就跟女人约-炮?”
秦良川差点没被呛死,带着几分火气的脸看向袁雯,“你听谁说的?”
“不是你跟周家柱说的吗?”
“……”
秦良川想起他昨晚故意告诉周家柱他的性取向是女人,他倒好,转头就告诉袁雯他没事就约=炮,这不故意想毁他清誉吗?
这贱人!秦良川心中低骂。
他道:“他胡说八道的,我没跟他说过这话。”
“这样啊。”袁雯却摇摇头,一脸遗憾说道:“那有点可惜了。”
秦良川没明白过来,“可惜?可惜什么?”
“本来还想跟秦队长你约一个的。”
她说这话的语气就像在跟他讨论今天这肉烤得不错,以至于秦良川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约?”
她淡定自若撸了一口串,面色自然言简意赅,“约-炮啊。”
“……”
秦良川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说了一句:“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袁雯也被他的反应搞得有点尴尬,她摸了摸鼻子说道:“我没跟你开玩笑秦大队长。”
秦良川想到什么,赶忙又解释道:“你可别听周家柱胡说八道啊,我真不是那样的人。”
“行吧。”袁雯应道,“其实是我最近又长痘睡眠又不太好,去看了中医说我内分泌失调,开了几服药吃也没用,医生就告诉我,让我找个男人调节一下阴阳平衡试试。我看秦队长你身强体壮阳气挺足,我就想着应该对我有用。”
秦良川:“……”
其实她有这想法很久了,但总感觉这么提有点侮辱秦良川,毕竟秦良川的形象挺正面的。所以在听到周家柱那话之后,虽然有点疑惑哎呀原来秦队长也不是那么正气的啊,可心里头对秦良川那种敬畏却放松了下来,因此才敢跟他提了这事儿。
秦良川简直惊呆了,“不是,你这,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把他当服药?秦良川这大老爷们儿听到这话都觉得臊得慌。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把这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
“秦队长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
秦良川是真没遇到过这种女孩,他遇到的最爽朗的女孩就是像队里文姐那样的,都不会把这种话说这么直白。
秦良川都被整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两人一时都没开口,周围陷入奇异的沉默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良川竟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你确定?”
“啥?”袁雯见把人都逗得快急眼了,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良川轻咳一声,“你刚说那话。”
“你的确定指什么?那医生说的话?我也不能确定啊,我又没试过。”
“……”
秦良川出生在一个挺保守严肃的大家族,从事的也是正气凛然的工作,没接触过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按理来说应该挺抵触,而且他的教养也不允许他那么随意,可真就莫名其妙,自从她说出那些话之后就有一股邪火在身体里烧,烧得他理智都缺了一块儿似的,竟完全不受控制说了一句。
“那行,咱试试。”
秦良川醒的时候床上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两人是在他的宿舍,老爷们儿的宿舍陈设也简单,一个简陋的衣柜,一张桌子一张床,桌上摆着他平日里喝水用的陶瓷缸。
家里什么都没变,可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就比如空气里多了一股不属于男人的味道,是一股香味,丝丝缕缕的,并不浓郁,但就是能让他感觉跟平日里不同。
秦良川揉了揉额头,昨天是喝太多了吗?总让他觉得经历的一切像做梦一样。待清醒了一些他才看到床头有张纸条,非常工整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先走了啊秦队长,早饭给你放桌上了。”
果然旁边还给他留了一个包子一个馒头一袋奶。
看到这些秦良川又觉得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昨天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和一个女人。
秦良川工作之后一直规行矩步,尤其当了队长更是以身作则,平日里出任务对自己苛刻到要零失误,上班更是从未迟到过。
而今天,他竟然破天荒迟到了,一走近单位大门,秦良川对上的就是一双双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或疑惑或惊愕的目光。
秦良川被看得浑身发毛挺不自在,对于自己迟到这事儿更是心虚。年纪最小的老四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一下蹦跶起身走到他跟前将他上上下下打量。
“我说老大,你今天竟然迟到了。”
“家里有点事耽搁了。”
“这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啊,竟让一向守时的秦大队长迟到了。”
秦良川没明说,嗔了他一眼道:“报告写完了吗?”
“还没呢。”
“那还不去写。”
要搁平日里小四就屁颠屁颠去写报告了,今日他却明显发现老大不太对劲,他凑上前仔细在他脸上打量,“不太对。”
秦良川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目光,沉声道:“没大没小的。”
这更不对劲了!换做平时他敢这么盯着老大,大概率迎接他的是一个猝不及防的过肩摔,而现在老大竟然退了一步躲开了他。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你这眼神变了。”小四说道。
“我眼神怎么了?”
小四瞅着他的眼,“老大你那犀利的眼神去哪儿了?看看你眼里那红血丝,看看你眼底的疲惫,怎么感觉你跟被妖精吸走了精气似的。”
秦良川:“……”
临近过年,许多公司都开始盘货停产,准备过年的长假。一向忙碌的肖秉文也闲了下来,不过一闲下来收到的邀约就多了。
快到过年时,各种活动也多。这天肖秉文就收到商会举办的活动,肖秉文最近参加各种活动参加得都快吐了,不过好在这次的活动可以带家属,倒让他有了几分兴趣,他自然也想带张婉如一块儿去。
“你去可以多认识一些人,你之前不是印了一堆名片吗,正好可以扩展一下业务。”
这还是张婉如第一次以家属的身份和肖秉文一起参加活动,严格来说应该是她第一次去相对重要的场合,张婉如没经验,有点杵。今日去参加活动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她感觉自己名气和能力都不够,怕跟人家站在一起会被衬得呆头呆脑。
不过心里有担忧,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她不想扫了肖秉文的兴致,大方表示,“行啊。”
张婉如选的衣服是公司最近新推出的系列,也是由她亲手设计的。她很少穿自己设计的衣服,不过自从有了要给自己的品牌打广告的概念之后,她的衣服就慢慢换成了自己品牌的。平日里出门若是遇到别人喜欢的,她就会跟别人介绍,顺便打下广告。
今日选的是一件无领的羊毛大衣,里面搭配黑色半高领毛衣,深蓝色的大衣和黑色毛衣同属深色系颜色不冒
犯,不同的颜色也有撞色效果。大衣是收腰设计,配了一条红棕色的牛皮腰带,深色中的一抹亮色,正好作点睛之笔。
再搭配一顶贝雷帽和一双小皮靴,这一身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时髦,一走出来确实给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最起码肖秉文看到张婉如时是这样的。
肖秉文正站在小院门口等她,看到她出来动作顿了一下,快递到唇边的烟停住,原本寒星般的眸子溢出几点亮色,嘴角也不自觉挂起笑意。
张婉如冲他笑了笑,也微微歪头打量他。今日的他在一身西装外面加了一件长款大衣,这大衣衬得他肩宽腿长。此刻他一手插进裤兜,一手夹着一根烟,就像从大上海电影里出来的男主角,又或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觉得今日的他格外亮眼。
“看什么?”他问。
“看你啊。”
“哦?”把烟丢脚下踩灭他又问:“看出什么来了?”
“英俊潇洒。”
肖秉文笑了笑,“还挺会夸人。”
或许是从这丫头嘴里说出来,这几个字便显得格外动听。
张婉如走上前自然挽上他的手,“走吧。”
肖秉文看了一眼那搭在手臂上的纤细手腕,嘴角的笑意又多了一些。
活动在一个酒店里,是由政府参与组织的,所日今日来的人挺多。肖秉文找到熟人打了招呼,他是这一群人里难得的几张年轻面孔之一,虽然年纪轻,但能看出周围人对他也挺尊重。
也有不少人是带了家属来的,大概是看张婉如面生,又见她跟在肖秉文身边,顾及一下肖秉文的面子,怕她不自在,便有几个人的太太拉了张婉如在旁边聊天。
方才张婉如就听她们聊过,聊到什么医科大毕业在医院做主任医师,又有人聊是从国外回来,现在进了外交部。
反正能来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之辈,他们的家属自然也不普通。所以张婉如被她们拉过去之后便有一个卷头发的中年女人问道:“你是肖厂长的太太吧?”
张婉如微笑着点点头,又有一个女人道:“肖太太是做什么的啊?”
张婉如感觉自己不管是工作还是学历跟人比起来都有点上不了台面,有些尴尬笑了笑说道:“目前在一家服装公司里上班。”
“哪家公司啊?”那卷发女人好奇道。
“其乐。”
“其乐?没听过啊。”卷发女人又问旁边人,“你们听说过没有?”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没有,那卷发女人顿时尴尬起来,道:“抱歉啊肖太太,是我们孤陋寡闻了。那你在公司里是从事什么的?是自己当老板吗?”
张婉如不太自在,还未来得及回答,旁边便插进来一道声音说道:“我太太是服装设计师。”
说话的人是肖秉文,他表情大方自然,语气还显出几分自豪来,给人感觉与有荣焉,好像做服装设计师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张婉如向他看去,对上他脸上的笑。进退得宜不卑不亢,身上有一种绝对自信的从容,面对一堆询问好奇的目光,他又道:“她所在的服装公司是一家成立不久的新公司,可能好多人都不知道。不过她们公司有自己的专卖店,就在金店街,太平洋商贸城附近,店铺名字叫做‘其乐时代’大家要是有空也可以去看看。她们品牌的衣服深受年轻人喜欢,就我太太今天身上穿的这身便是由她设计的。”
那卷发中年女人听完笑道:“那厉害了。肖太太这身衣服确实很好看,我刚还想问是哪个牌子的。”也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看在肖秉文面上恰到好处的恭维。
不过肖秉文身上的从容确实影响了张婉如,那股无形的不自在和自卑感被驱散了不少。她也大方笑了笑,将包包里的名片一张张分发出去。
“我们公司不仅有日常服装,也做定制,如果大家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或者有人真的有需要,或者大多数都是转头就丢进垃圾桶,但该有的机会张婉如也要珍惜。
众人倒也都客气接过,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张婉如再推销自己就从容了很多,遇到有感兴趣的,便用自己的专业知识给人讲解了一下。女人嘛对穿搭多少也有兴趣,张婉如便根据她们不同的身材提出了不同的穿搭风格,不管是出于客气给面子还是真的好奇,倒是也真有一部分听得很认真。
活动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了,肖秉文的司机小孙来接两人,上了车肖秉文冲她道:“收获还不错,名片都发出去了。”
张婉如很清楚,如果今天不是有肖秉文在,她不可能从一开始的畏畏缩缩到后面的应付自如大方侃侃而谈。又或者说她连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机会都没有。
“多亏了你。”今天确实该谢他。
“亏了我什么,名片都是你发出去的啊,我什么都没做。”
确实没做什么,但他站在那里,大方说出我太太是设计师这句话时便给了她莫大的鼓励。他身上的自信和进退得宜感染了她,站在他身边的她自然也不该表现得太差。
想着方才活动上男人四两拨千斤的八面玲珑,此刻对上他嘴角含笑的模样,那微挑的眼角,那挺巧的鼻,那唇上的弧度,越看越觉得好看,莫名的又让她觉得上头。
她看了一眼他搁在座椅上的一只大掌,张婉如便不自觉将掌心覆上去将他的手指扣住。很自然的动作,他们比这亲密的动作多了去了。可她手指扣上他手指的一刹那,体温交融的瞬间,一股暖融融的暧昧感便在车厢中蔓延。
肖秉文看向她,而她顺势靠过来将头抵在他肩上,肖秉文感觉胸腔发热,真是奇怪两人结婚也这么久了,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但她一些不经意的动作还是能轻易将他撩拨。
还挺不争气。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靠在他肩头的人竟还“得寸进尺”。脸颊上突然落下一股温热,是她在上面亲了一口。
肖秉文简直不敢相信,这丫头有时候确实也跟他闹,但这也太不顾场合了。他看了一眼前方开车的小孙,这还有外人在呢,而她却旁若无人的,对上他的眼神还对他笑,笑得还挺清澈纯粹,仿若在车上亲他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
肖秉文感觉呼吸都在发热,他扯了扯领子,用眼神冲她示意了一下前座,她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表情有些慌乱,将脸靠进他肩膀里把整张脸埋住,压低声音问他:“我都忘了还有人在了,他应该没看到吧?”
连这都能忘,这得心大成什么样?不过这小模样却又让他起了逗她的心思,他将脸靠在她头上蹭了蹭说道:“没事,他看不到的。”
“真的?”她抬头询问。
“当然,你要不信再试着亲一下?”
“……”
目光盯着他停顿了几秒,肖秉文正期待看到她眼底出现被他逗弄的恼,却不料脸上又猝不及防落下一记温热。就见她像做了坏事一样,蜻蜓点水一点,亲完便收,目光又向前座看,似乎松了一口气,“好像真没看到啊。”
肖秉文:“……”
还真亲呐!
第48章 第48章宝贝
肖秉文觉得他挺混的,这丫头看上去明明比他善良干净很多,可偏偏就能将他这浑水给搅得七上八下的。
他这混球都被她搞得失神了片刻,甚至有几秒钟时间跟个二愣子一样没了反应。直到一股类似于尴尬羞涩的情绪袭来,他半握拳轻咳一声让自己保持淡定,这才冲她
道:“你还挺大胆,真不怕被人看到啊?”
她面色倒是慌乱了一瞬,随即凑上前小声冲他道:“我亲我自己的男人,被人看到了应该也没什么吧?”
很正常的询问句,可她呼吸间的温热就喷在他的脖颈上,那大而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他。
毫无疑问,他这浑水又被搅动了一番,“我自己的男人”几个字更将他搅得乱七八糟的,可偏偏她还说得理所当然。
“又闹?”他嗔道。
“哪有?难道我说错了?”
反问也是理所当然的小德行。没错,她说他是她男人这话确实没错。
肖秉文竟被她看得有点招架不住,他将她按在肩膀上,嘴唇压在她耳朵边轻声冲她道:“外人在,我回去再跟你说。”
张婉如隐约听出了他话语中夹杂的警告,明明透着危险,可他唇几乎贴着她耳朵的暧昧动作却让她感觉色-气满满。
然后脑海中就跳出了家里的那张床,那在床上身上肌肉有节奏律动的男人,心脏就开始砰砰砰跳。
张婉如急忙摇头,总感觉自己这么上头有点危险。
临近过年,公司里也没那么忙了,过年要放长假,民营企业比国营企业时间更自由,肖秉文的长假放得也比别人长,忙碌了这么久,也可以喘口气了。
在放假前一天张婉如问袁雯在哪里过年,她知道了袁雯的家庭情况,她养父已经过世,家里那些亲戚也都是些吸血鬼,如果她一个人过年的话挺孤单的。
“如果没地方过年,我们一起过吧。”张婉如冲她道。
“跟你一起过?去你家?”
“是啊,我们现在住肖家老宅,人挺多,房子也多,有你住的。你是我朋友,去玩几天他们也不会介意的。”
袁雯拍了拍她的肩,“还真够义气啊。”
“所以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我有地方过。”
“嗯?哪儿?”
“有人邀请了我去他家过年,我已经答应了。”
“有人?”
张婉如跟袁雯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袁雯的社交圈子她也基本了解,目前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她跟袁雯走得更近。
她骤然想到什么,下意识脱口而出,“别不是秦大队长吧?”
她记得不久前她听过肖秉文跟她提过秦良川和袁雯的事情,不过这毕竟涉及别人的隐私,袁雯没说她后来也就没问。
这会儿听到袁雯这话她才想起来,没想到袁雯道也挺诚实,说道:“你知道了啊?也是,听秦良川说他跟你老公是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关系,他在你老公跟前收不住嘴也不奇怪。”
“还真是秦良川啊,你们什么情况啊?已经发展到见家长的这一步了?”
“也不算见家长吧,就是他知道我家里情况,怕我一个人过年可怜就邀我去他家一起过年。”
“这还不算见家长吗?都一起过年了。”
张婉如想着上次肖秉文提到秦良川和袁雯到现在不过一个月,当时听肖秉文的口气两人还没影,这才一个月的时间两人都一起过年了?
张婉如不禁好奇,“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发展到哪一步了?”
“就上个星期吧。”
“上个星期?”张婉如更惊讶了,“才一个星期就已经发展到要见家长了?”
是不是有点快了?不想张婉如这想法才落下,袁雯就告诉了她一件更炸裂的。
“这算什么,我俩都一起睡过了。”
“……”
袁雯说这话简直像在谈论天气一样,张婉如急忙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问道:“你们……睡过了?发展得这么快?”
她想象了一下印象中的秦良川,秦良川虽然跟肖秉文是好兄弟,但他气质看着就比肖秉文正经多了,而且听说为人保守,都三十岁的年纪了也没找过女朋友。
她简直不敢相信。
“这有啥?”袁雯反问了一句,“男欢女爱,男未婚女未嫁,有需求不是挺正常吗?”
这话听着太随意了些,不过转念一想袁雯在国外呆过,接受过国外的开放教育,她有这想法也不奇怪。
“那看样子你们是好事将近了,难怪你要去他家过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袁雯听到这话都笑了,“还早着呢!”
张婉如见她这表情,似乎结不结婚都无所谓,她虽然不太理解不过也表示尊重,毕竟两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就是不知道秦良川那边是怎么想的。
回去之后张婉如跟肖秉文提了一嘴袁雯已经和秦良川发展到见家长的关系,当然两人的具体进展她没说。
不想肖秉文听到这话挺惊讶,他道:“他俩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这反应倒是出乎张婉如意料,“你不知道?秦良川没跟你说过吗?”
说个屁啊,他提都没提过。肖秉文道:“好个秦良川啊,亏我还帮他打听呢,事成了都不透露一下。”
过年前肖秉文和秦良川约着去周鹏的墓地给他烧了些纸,又带着瓶酒陪他喝了几杯。周鹏的墓地在山上,从山上下来两人去山脚下一户农家乐吃饭。
吃完饭店家送了些瓜子和茶给他们吃,他们正好可以喝喝茶歇口气,再抽根烟。肖秉文抽了两口烟,隔着烟雾微眯着眼睛看向秦良川。
秦大队长自然敏锐捕捉到他审视的目光,他不解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这人不老实。”
“我怎么了?”
“听说你过年要把人袁雯带到家里见家长了?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都发展到这地步都不跟我透露一下?是真不把我当朋友啊!”
“嗐,这不还没来得及嘛?”
秦良川这话倒是真的,他和袁雯确实发展得有点快,快得他有时候都没反应过来,他确实是还没来得及说。
肖秉文倒也不跟他计较了,他道:“你们怎么在一起的?怎么这么快就见家长了?”
“就,她过年没地方去,我就想着带她到家里一起过年,见家长只是顺便的事儿。”
“那也发展得太快了,进展到哪一步了?”
秦良川沉默下来,抽了几口烟。从小一起长大,肖秉文知道秦良川这人处事一向大气爽朗,这会儿却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扭捏劲。
肖秉文猜到什么,随口问道:“你别告诉我你们睡过了?”
秦良川被烟呛了一下,瞪了肖秉文一眼,可瞪得也没劲儿,显然透着心虚。这下可轮到肖秉文被烟呛到,他咳嗽了几声说道:“真睡过了啊?”
既然都被看穿了秦良川也觉得没什么好瞒的便点了下头,肖秉文确实是挺震惊的。他将秦良川上下打量了了几眼,这家伙一副正经老实人的样子,他身边的同事都说他是不开花的老铁树。
他没想到这铁树不开花就算了,一开花竟然开了朵又大又炸的。
肖秉文看得直摇头,“秦良川啊秦良川,我是真没看出了你小子竟然还有这一手啊。这才多久啊就把人女孩骗上床了,看你平日里挺正经的,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真他妈混蛋!”
这话听得秦良川不太舒坦,下意识想反驳两句,可反驳什么呢,反驳那个被骗上床的人才是他?可这话说出来也太丢分了。
实际上跟袁雯那事儿也发生好多天了,有时候他都有些恍惚,没想到竟真发生了。袁雯想找个人调理阴阳,这多离谱的理由啊,偏生他竟鬼使神差答应了。
还记得那次过后他有几天都过得云里雾里的,总感觉不真实。而袁雯从那天后也没来找过他,没质问他,没骂他,更没让他负责。
他反而不明白她究竟什么心思,等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约她打羽毛球,她倒是也爽快来了。可见到他之后脸上一点不自在都没有,要知道在见面前他一个大男人都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
没想到袁雯跟没事人一样,和他打了几局羽毛球。倒是他
憋不住了,问她,“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啊?”
“这事儿怎么解决?”
“这事儿?你指的是我两上床的事儿吗?”
她这话搞得他一张脸一下就涨了起来,偏生她还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秦良川轻咳一声,“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人的人。”
“哎呀,我没想过要你负责的啊秦队长,你别误会啊,你看咱两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彼此有需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她的态度倒让他懵了,要说她随意吧,可她身上又没有真正随意人那股浪荡样,可要说她正经吧,她干的事也跟正经不搭边。
而且这话听着是真有点惊世骇俗,这事儿搁她那儿好像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良川想到了什么,一股火顿时拱在心口,他问道:“你该不会真把我当药引子了吧?”
她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过还真是挺有用的,我真不长痘了,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
妈的!
秦良川身体里一股无名火乱窜,本来这几天过得恍恍惚惚的,总自责自己,干出这事儿,对不起人女同志,没想到人压根没将他当回事,还真的只拿他来调理身体了。
秦良川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很来火,不过却也没发作,只冰冷冷问了一句:“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
秦良川丢下这话就气冲冲走了,本想着这事儿过后两人可能要有疙瘩了,没想到第二天袁雯就打来电话。直接打到刑警队的座机上。
秦良川接过电话时对上一张张好奇的脸,更心烦。
“喂?”他不咸不淡打了声招呼。
“秦队长,我昨天好好想了一下,我的话确实不太礼貌了。不过我只是想告诉秦队长我不需要你负责,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倒没想到弄巧成拙显得我不太尊重秦队长了。”
秦良川听得更烦,“你要说什么,我上班了,有点忙。”
“就,当时只顾说自己的想法,也没问过秦队长的意见。我这边是不需要秦队长负责的,但秦队长那边要是需要我负责的话我也不会推卸责任。”
“……”
负责?他一个大老爷们儿需要她一个女同志负什么责?
然而秦良川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那股烦躁竟淡了一些,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却问道:“你要怎么负责?”
“咱两谈呗。”
“谈?”
“谈恋爱啊。”
“……”
然后他俩就这样谈起来了。
不过这事儿肯定是不能实话告诉肖秉文的,还不知道会被这家伙怎么嘲笑呢。
秦良川回过神来,将烟头摁灭,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说道:“行啊,咱两今天就掰扯掰扯。你既然好奇我怎么跟袁雯在一起的,那你倒也说说你们家小戎是怎么来的,我也好奇得很。”
肖秉文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挺悠然自得,随时准备嘲笑好友两句,然而秦良川这话一出来一下就给他干沉默了。
秦良川只知道他当年被绑架的事情,但不知道当时被绑架的还有张婉如,为了张婉如的声誉,这事儿他连秦良川都没说过。
当然是不可能说的。
肖秉文道:“你这人就没意思了。”
秦良川冷哼一声,“我没意思,你有意思?”
肖秉文没说话,这话题真没法聊。
秦良川又道:“怎么好意思说我混账的,自己不也是个混账,我好歹还没弄出个人出来,你是直接骗大人肚子。”
肖秉文神情不悦,有一肚子话想骂,可又觉得自己没啥立场。甚至只能眼睁睁受了秦良川略带嫌弃的眼神和他那句,“真是个混账东西。”
肖秉文:“……”
没事,他忍。为了老婆,他得忍。
张婉如过年前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分红,袁雯将分红给她的时候一脸自豪说道:“我说什么来着,跟着我干没错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张婉如没想到袁雯的承诺还真做到了,果然人有了钱之后心态也会不一样。从肖家那些亲戚跟前过时腰板子也挺直了不少。
张婉如给肖秉文和小戎都买了新年礼物,给肖老太爷和肖老太太的自然也不少。送给肖老太爷的是一盒武夷山大红袍,送给肖老太太的是一件苏绣披肩,都是好东西,当然价格也不便宜。
老爷子和老太太收到礼物都挺高兴的,尤其是老太太,家庭聚会的时候专拿这事儿来说。夸张婉如能干,夸她会挣钱,又会设计又会做生意什么的,夸得张婉如都不好意思了。
肖家有些人并没将张婉如当回事,张婉如大多数时候都是以肖秉文的媳妇存在的,一说什么就是秉文家媳妇。别人只知道她是个卖衣服的,这工作有点让人瞧不上,不过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才发现原来卖衣服这么赚钱,这看张婉如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大年三十这一天,张婉如一大早就起来给小戎换上新衣服,新衣服是母子俩一起挑的。张婉如本来想挑件红外套的,大过年穿着喜庆,不过小戎似乎对红色不太有兴趣,张婉如也尊重他,就挑了这件蓝色的。
也挺好看,将他那张小脸衬得白白嫩嫩。
张婉如蹲在他跟前说道:“今天要去太爷爷那边领玩具,小戎也去领一只回来吧,领回来咱一起玩。”
张婉如之所以鼓励他去,就是发现小戎好像对很多东西都不感兴趣,这对一个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不太正常。所以张婉如想改变一下,希望小戎也和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对该感兴趣的东西感兴趣。
“好。”
小戎脆生生应了一声,倒不是说多想要玩具,而是妈妈说要和他一起玩,所以他兴冲冲地去领玩具了。
肖家有个本家亲戚在国外,过年给肖家二老寄了许多东西回来,其中就有一箱玩具,肖老爷专等到大年初一再给孩子们发。
所以这天,肖家的两个孩子肖楚戎和陈珍宜还有肖家本家的几个孩子都聚集到老先生这边,就等着领玩具。
肖楚戎领到了一个变形机器人,这东西他从来没见过,觉得挺新奇的,他想若是妈妈看到了也会觉得新奇的。陈珍宜领了一套漂亮娃娃,她也很喜欢。俩孩子都对自己领到的玩具很满意。
小戎领了玩具就往一家三口住的院子走,想快点回去和妈妈分享。从后院走廊处经过时看到有几个长辈坐在那里嗑瓜子喝茶。
小戎有些内向,不太想跟他们打招呼,想绕开他们从另外一条路回去,骤然听到他们聊天提到了妈妈,他停下脚步。
“没想到婉如那丫头还挺能干的,她做衣服那么赚钱的啊?瞧把老太太哄那么开心。”其中一个说道。
另一个道:“也不止是做衣服吧,听说还开了个店,在做生意。”
“那她这生意做得还挺不错的,老太太都夸她了,老太太平日里是很少夸人的。”
“做生意好,做人是差点,瞧瞧她在老太太跟前那得意的劲,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低调。”
“年轻人有心气儿是正常的,人确实能干,老太太喜欢就行。”
“能干个屁啊,还不都是靠着秉文,听说开店的钱都是秉文给的。她脑子倒是好使,看着秉文好了就跑回来坐享其成。”
“话也不能这么说,婉如回来也是为了孩子啊。”
“她要真为了孩子当年能抛下还在喝奶的孩子走啊?”
“当年她离开的内情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啊?”
“要真爱孩子,哪个母亲舍得抛下那么小的孩子离开?就算有内情,作为母亲,孩子那么小就该一起带走的。还为了孩子回来的?天大的笑话,她压根就不爱孩子,她回来就是为了钱。”
听到这话,旁边聊天的人便没再吭声了。
以小戎的年纪,长辈们前半段讲的话他不是很明白,可后半段话他却是听明白了。小戎从另一条路绕开,却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坐在某处凉亭,怀中
抱着那玩具发呆。
要真爱孩子当年能抛下还在喝奶的孩子走?
她压根就不爱孩子,她回来就是为了钱。
他其实很想冲上前争辩,妈妈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可是妈妈确实离开了很多很多年,确实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
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离开,可若是妈妈爱他的话,妈妈会离开吗?
妈妈回来了,他也没想过妈妈爱不爱他的问题,只要妈妈在身边就好。小时候他常听别人议论,说他是妈妈不要的孩子,所以妈妈回来之后他很开心,妈妈愿意要他就行。可是现在听到别人说妈妈不爱他,他又觉得难过,在意妈妈爱不爱他。
他低头,抱着那个对于他小身板来说有些大的玩具想着,妈妈爱他吗?
小戎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儿还没回来,本来过年就是玩,不该拘着孩子,不过张婉如不太放心,便过来看看。
不想在去往老先生和老太太所住院子的路上看到正坐在凉亭中的小戎,手上抱着个玩具,应该是刚从老太爷那里领到的,光抱着也没玩,看上去像是在发呆。
“小戎。”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戎抬头看去,对上的是妈妈温柔的目光和浅笑的脸。张婉如看到小戎却愣了一下,她发现小家伙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张婉如走到他跟前蹲下,问道:“怎么了?太爷爷给你的玩具不喜欢吗?”
小戎摇摇头,他目光直勾勾落在妈妈身上,他本来很期待,期待着和妈妈一起玩玩具的。可是他听到那些话,那些话让他很难过。他很想告诉妈妈,他听别人说妈妈不爱他,他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妈妈是不是真的不爱他。
可他没有说出口,就只是目光一眨不眨看着她。
“那是怎么了?今天是新年要开开心心的啊,遇到什么事情了跟妈妈说说。”
“妈妈。”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嗯?”张婉如应声,耐心等着。
妈妈你当初为什么离开我,你是不是像别人说的不爱我。
这句话一直盘桓在心里,可他出口的话却是:“妈妈新年快乐。”
张婉如噗嗤一声笑了,她用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尖,笑着应了一句,“新年快乐。”
被妈妈柔柔刮了一下鼻子,又被她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小戎心情好了一些。不想妈妈接着又加了一句,“我的小戎宝贝。”
听到这话的小戎完全愣住了。
妈妈唤他我的小戎宝贝。
小戎那小小的心里那些小小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一股暖滋滋的感觉围了上来,他身体热热的,脸和耳朵也是热热的。
“我们先回家吧,回家一起玩新玩具好不好?”
小戎点点头。
张婉如见儿子失落的情绪散了,笑了笑,索性将他一把抱起来,满满抱进怀里。小戎已经六岁,是一个大孩子了,骤然被妈妈抱起来,他急忙道:“妈妈我有点重。”
张婉如能察觉到方才儿子心情不太好,她不知道小戎怎么了,孩子也不愿意说。不过她也理解,虽然小戎还小,但小孩子也会有自己的小秘密和小情绪,他既然不愿意说,就不要过多窥探。作为大人,在知道他心情失落的时候好好安慰他就行了。
所以张婉如软了语气冲他道:“你是妈妈的宝贝,不管多大,妈妈怎么样都抱得动的。”
妈妈的宝贝。
那种围绕在身边暖融融的感觉更甚。小戎也伸出小手搂上妈妈的肩膀,将整个人完全趴在妈妈身上。
想要问的那个问题好像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只要妈妈在他身边,妈妈愿意抱他,妈妈会叫他宝贝,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妈妈说新的一年要开开心心,所以趴在妈妈身上的小戎浅浅笑了笑。
肖秉文昨天陪几个本家亲戚喝了点酒,起晚了。起来没见母子俩,便打算出来寻,一出门就看到张婉如抱着小戎进来。
他道:“怎么这么大还抱?”
张婉如道:“怎么就不可以抱啊?我们小戎还是孩子呢。”
其实小戎也不好意思,这会儿回了家,他便道:“妈妈我还是下来吧。”
张婉如便将孩子放下,问肖秉文:“今天什么安排啊?”
肖秉文道:“没安排,都过年了,好好休息。”
“那行。”张婉如看着有些素净的院子,说道:“那我们一起布置一下屋子吧,过年得喜庆一点。”
于是一家三口就忙活起来,给院子贴上窗花,小院门口挂上灯笼和对联,一家三口齐心协力,整个小院被他们装点得喜气洋洋,就连院子外面那颗海棠树都被挂上了几朵大红色的花。
站在院中,张婉如看着这一切挺满意的。父子两一人一边站她身边,望着焕然一新的院子,表情也有点懵,是真没想到这院子还能弄得这么好看。
张婉如没回来前他们父子也在这边住过,只不过哪里有心思来布置这院子,过年就去老太太那边吃饭,也没在意这过年要把院子弄成什么样。
张婉如回来了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原来装点了一番的院子是这么好看。
小戎也很喜欢现在的院子,更重要的是这是他和爸爸妈妈一起装点的。窗户上那形状像鸟又像鱼的贴纸还是妈妈握着他的手,手把手教他剪出来的。他觉得剪得没有妈妈的好看,可妈妈觉得这是他努力的成果,也将它一块儿贴在窗户上。
小戎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新年是这么愉快的一件事。
他忍不住转头看向妈妈,带着几分期待小小声问道“妈妈,以后每一个新年我们都会一起过吗?”
“那当然啦!以后的每个新年都会和小戎宝贝一起过。”
妈妈又叫他宝贝了。
小戎有些不好意思扭开头,小小的身体好像膨胀起来,感觉小脸蛋也涨得烫烫的。
“那我呢?”旁边肖秉文问了一句。
“你肯定也一起过啊。”
“我指的不是这个。”
“什么?”
张婉如一脸疑惑向他看去,肖秉文轻咳一声,故作自然的,却又怕儿子听到,小声说道:“我就不是宝贝了?”
“……”
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一时也将张婉如弄得不好意思,这男人……。
“嗯?”明明方才是随口一问的一句,可分明又在意她的答案,催促着她回答。
过新年嘛,当然开心最重要,张婉如自然也是知道怎么让他开心的。便往他身边凑了凑,小声在他耳边道:“你当然……也是宝贝啦。”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肖秉文耳中,和他儿子一样,他也不太争气的红了一下耳朵。
倒依旧还故作自然应了一句,“嗯,这还差不多。”
张婉如并没有注意到父子俩的异常,她依旧欣赏着她布置的小园,完全不知道在她心满意足欣赏自己的杰作时,身边还夹着两双红耳朵。
第49章 第49章吻我
这是一家三口第一次一起过年,虽然一家三口将院子装点一通,不过饭还是在老太太那边吃的。肖家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整整齐齐坐了一大桌。吃完饭,大家又陪着两位老人玩牌,张婉如不太会玩,为了逗老爷子老太太开心,也被肖秉文教着玩了几局。
小孩们得了一包压岁钱,过年大人都不拘着,肖家最小的两个孩子肖楚戎和陈珍宜一人抱着一大包零食吃。
整个屋子亮堂堂的,欢声笑语不绝,不管曾经有过怎样的矛盾,这天大家都欢聚一堂,共同见证一年一度的热闹。
大年三十要守夜,小孩们熬不住,张婉如先带小戎回去睡觉,零点一到,肖家的年轻一辈们将准备好的鞭炮烟花点燃。
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预示这一年的欢欣美好。肖秉文站在张婉如身边,握住张婉如的手,两人一起抬头看烟花。
张婉如在外面几年都是一个人在工厂宿舍过年,那时候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融入到一
个大家庭中,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牵住,在美而绚烂的烟花中迎接新年。
而张婉如也没想到,这一次是肖家人最后一次如此和谐热闹聚集在一起。新春带来新的生机,然而事物有两面,新的一年也会带来新的变故。
大年初二,梁文秀要回娘家拜年,顺便来看一下肖老太爷和肖老太太,老二叫了张婉如过来一起吃饭,毕竟来的是张婉如的父母,让她过来陪着也在情理之中。
不管之前闹了怎样的矛盾,大过年的大家也都挺和气,这顿饭也吃得其乐融融。出来时梁文秀冲张婉如道:“你们要是有空,也抽个时间回去看看。你爸爸过年前就念着你呢,这次我们来这里一来是看看二老,二来也是为了看看你。”
因为张婉如妈妈遗物的事情,张婉如和张国栋还有梁文秀几乎决裂,自从她和肖秉文结婚之后更他们也没什么联系了。这次见面梁文秀却如此和气,有要跟她示好的意思。是不是真惦念就不知道了,不过人话说得这么漂亮,出于人情的客气张婉如还是应了一句,“空了我们会过去。”
“那行。”梁文秀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张国栋又道:“你不是还有话要跟婉如丫头说吗?”
张国栋眉心微沉,面色有几分凝重,不过他平日里也是这张严肃脸,倒也看不出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梁文秀又道:“我和行书先去外面等你。”说完跟张婉如夫妇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张行书离开了。
肖秉文见状也道:“那我先带小戎回去了,你跟爸聊聊。”
肖秉文和小戎离开之后这里就只剩了张国栋和张婉如。此刻两人站在肖家的前院中,院门口的红灯笼落在脸上,喜庆的光也未能将张国栋那张严肃的冷脸照亮。
“你要跟我说什么?”张婉如问他。
在记忆中她跟这位父亲的交流很少,尤其在他娶了继母之后。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跟她谈的。
“我听说你现在在做服装设计。”张国栋开口。
张婉如有些意外,怎么关心起她的工作来了,她随口应了一声:“嗯。”
“效益如何?”
“还行。”
“听说你还开了店,连老太太都夸你能干。”
张婉如疑惑看了他一眼,说道:“稳步发展,也没老太太说得那么厉害。”
“看样子那么多年的画画也没有白学,如今也有了用处。”
本来父女俩平日里也没什么交流,如今特意将她留下就为了聊这些闲话?张婉如觉得奇怪,敷衍着应道:“是啊。”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有矛盾也正常,可总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还记得你小时候生病,我大半夜背着你去医院吗?我是你爸爸,你是我女儿,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再怎么样我这个做爸爸的也是爱你的。”
真奇怪,张国栋这种老封建老学究,平日里严肃刻板,总摆着大家长的威严,怎么突然跟她打起感情牌了,还将“爱”字挂在嘴边,跟他平日里威严刻板的形象不太相符。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知道别家的父女是不是这样,但是张婉如感觉跟张国栋聊爱聊亲情真是别扭得很,还不如直接了当询问。
张国栋的眉心也沉了几分,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如今和秉文日子也过得不错,你的事业做得也挺好,我这做父亲的也挺为你自豪。”
“……”
自豪?张婉如还记得这个威严的父亲曾经还是说她没文化,将她贬得一文不值呢,一转眼又为她自豪了。
张国栋又接着道:“我也不奢求你有能耐了能回去看看我,能好好孝顺我这个做父亲的。我知道你对你秀姨有成见,但我和你,你弟弟和你,我们都是有血缘牵绊的,不管走到哪里,我们都是血缘亲人。”
“所以呢?”
张婉如这不带感情一句反问倒将张国栋堵了一下,显得他说了这么一大堆有什么目的一样。
张国栋那双沉而威严的眸子露出几许不快,倒还心平气和继续说道:“你弟弟在钢琴方面很有天赋,放弃了钢琴着实可惜。”
原来如此,铺垫了那么多,打出亲情牌原来就为了引出这个。
“是啊,张行书放弃钢琴可惜,我放弃画画就不可惜。”
这话可就打张国栋的脸了,他脸色沉得难看,连张婉如都以为他惯常的呵斥要脱口而出了,却不想在沉默片刻之后他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候确实是条件有限才让你放弃学画画,可终归还是让你学了那么多年了不是吗?你现在的工作不也是那个时候打下的基础吗?不然你也做不了设计师,也开不了店。你现在有能耐了我很为你高兴,我作为你的父亲也养了你那么多年,不求你回报什么,只求你稍微帮衬一下你弟弟。”
她就说嘛,梁文秀对她态度好就算了,张国栋竟也这么和气跟她打起感情牌,说来说去是希望她能帮帮张行书啊。
这是看着她混得好了来跟她当亲人来了?她要是混不好,他还会跟她讲什么血浓于水吗?
“帮衬?你想我怎么帮衬?给张行书买钢琴?给他报钢琴班?无条件支持他在钢琴上的发展?我是他姐姐没错,可我对他又没有责任,你们自己没有能力,就要绑架我吗?”
红灯笼的光照着张婉如嘲讽的神色,看上去是那么刺眼,这话,这态度,在张国栋这种威严惯了的父亲面前简直称得上是忤逆了。
张婉如都怀疑张国栋要忍不住发作了,他却只是凝着眉绷着脸看了她片刻,随即说道:“罢了,你不愿帮忙就算了。你和行书都是我的孩子,我盼着的也只是你们都好而已。”
虽说失望,可说这话的语气却依旧是和气的。
这倒让张婉如诧异,张国栋竟没生气?绕了这么大一圈,给她打了亲情牌,还将她小时候生病他背她去医院的事情说了,被她如此嘲讽,张国栋竟没摆出父亲的架子呵斥她?指责她?
“我先走了,大过年的,你要是愿意回来看看我,我随时欢迎,要是不愿意也就算了。”
张国栋说完果然转身就走了。
自从张国栋娶了梁文秀之后,父女俩就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闹矛盾,威严又古板的父亲和叛逆有想法的女儿。两人总说不上几句话就能吵起来,每每这个时候张国栋就会摆出父亲的威严来呵斥她。
她以为这一次也一样,最终闹得不欢而散,可张国栋没有呵斥,没有指责,没有挣得面红脖子粗闹得难看收场。
张婉如看着张国栋离去的背影,他的背似乎有些佝偻,是因为老了吗?老了吵不动了?
张婉如回去时,肖秉文见她心不在焉的,他问道:“你爸跟你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聊了一大堆,最后希望我能资助张行书学钢琴。”
“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我很直接拒绝了。”
“所以,你跟你爸又吵起来了?”
“没有,没吵起来。”
“没吵起来?那你怎么是这副表情?”
“就是因为没吵起来我才觉得奇怪。我爸那个人,最要面子,又喜欢拿出长辈的架子压人,我当时拒绝他的话说得挺刺人的,连我都以为他又要摆出家长的谱呵斥我,但他竟然没有。”
“这话说的,你倒是还希望吵起来?没吵起来你反而不舒服?”
“也不是,就是有点不习惯。”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爸没呵斥你,你反而内疚了?后悔那么跟他说话?”
张婉如摇了摇头,问他:“你觉得我该内疚吗?”
肖秉文笑了笑,“这不该问我,我又不是你。”
“那你要是我的话,你会帮张行书吗?”
肖秉文静静思索了片刻,说道:“你知道的,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有时候看到别人父母双全我会很羡慕,要是看到有人跟父母吵架和父母闹矛盾我会觉得他不知好歹。你妈妈虽然离世了,但你爸爸还在,你终归比我好,还有一个爸爸。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大概也是因为我没有父母,所以我觉得应该珍惜血缘亲情,可我也不是你,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情,我也没办法站在你的角度帮你思考究竟该不该帮忙。”
张婉如理解肖秉文的想法,只是肖秉文说的对,他不是她,没经历过她经历的事情。
她道:“实际上我并不想帮忙。我也不想跟他们和解,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为什么一定要和解了?就因为那血缘关系?因为是亲人?可作为亲人,他们为什么要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呢?他们伤害了我,曾让我痛苦难过,如果我和解,那我曾经的痛苦和难过就显得我活该了。所以作为儿女就应该一笑泯恩仇和父母和解,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气气来一场大团圆结局吗?跟他们和和气气我会觉得委屈,所以我不要。”
肖秉文点点头,“所以你看,还是得你自己选择,你所经历的别人并不能感同身受。”
最终,这年还是一家三口一起过的,张婉如也没回去张家,自然也没有对张行书伸出援手。
**
新年过后大人们要复工,小孩们也要复课了。张婉如不是个八卦的人,但她着实好奇袁雯在秦良川家里过年的情况,所以复工后见面,她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袁雯道:“没什么情况啊。”
张婉如见她表情淡淡的,她道:“怎么回事啊?跟他家人相处不愉快?”
“也不是,他家人对我挺热情的。我好像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朋友,他这些年一直单身,家里人挺着急的,这次带了我去,一家子都挺开心。”
“那是好事啊,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开心?”
“你懂的嘛,见了长辈肯定免不了要催婚,我和秦良川也被催了。而且我感觉他家庭有点传统,他的奶奶和妈妈告诉我,以后结婚了就让我辞了工作好好把家庭照顾周到。秦良川工作太忙,需要一个老婆在后方为他打理。你说这话听着谁舒服啊?说得好听是在家享清福不用在外面打拼,说难听点,这跟被人养着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张婉如点点头,袁雯有想法也有头脑,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放弃事业当家庭主妇的。
袁雯道:“所以呢,我就觉得我跟他们家好像观念有点不合。”
“那秦良川是怎么想的呢?他跟他家里人的观念一样吗?”
“不知道,当时这话是他奶奶和妈妈找我单独聊的,他不在。”
“那你有机会可以问问他嘛,他家里人的想法不代表他的想法啊,以后过日子也是你们两个人过不是?”
袁雯撇撇嘴,啧啧两声说道:“不过我觉得他跟他家里人联系挺紧密的,是个孝顺的孩子。总之顺其自然吧,这事儿还得看缘分,有缘就处,没缘就算了。”
张婉如觉得也是,这种事情随缘就好。
**
过年公司放了长假,放假回来,春桃却一直没来上班,这可真是件怪事。春桃对工作一直挺认真,在公司里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缺席好几天不来上班这事儿还从未发生过。
“春桃是回老家过年了吗?”袁雯问道。
“是啊,她在这边没亲戚,只能回老家过年。”
“她老家有电话吗?”
“好像没有。”
“那就不好联系了,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
又过了两天春桃才出现,张婉如看到她时还挺开心的,又担心她遇到什么事,急忙关切问道:“春桃,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晚才来上班?”
春桃面色不太好,咬着唇犹豫着,欲言又止。张婉如见状心里担忧更甚,又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是来辞职的。”春桃低着头沉默片刻才说道。
“辞职?!”
“辞职?!”
张婉如和刚进来的袁雯异口同声说道。
“怎么突然要辞职?你家里人不要你来上班了?”袁雯走上前问道。
“不是。”
“那是什么?你找到更好的公司了?”张婉如问。
“也不是。”
张婉如和袁雯对视一眼,不明所以,春桃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我要去国外了。”
“国外?”
“国外?”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春桃道:“嗯,去国外,戴维要回去了,他打算带上我一起。”
戴维是外国人,曾在某大牌中国区工作过。袁雯不知道找了什么关系搭上他,曾请他来做顾问,指导她们做设计。春桃也是在那时候认识他的,后来张婉如得知戴维在国外有家室,劝过春桃,再后来戴维离开,春桃那边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张婉如便以为两人已经断了联系。
“春桃啊,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戴维他是有家室的,他家里那头已经解决好了吗?”张婉如问道。
“在解决了,戴维说这次回去很快就会解决好。他想带着我一起过去,还承诺会让我在国外上大学。”
“在解决了,也就是还没解决?只要还未解决那他还是有妇之夫,你跟他在一起实在说不过去啊。”
“他答应我会解决好的,等解决好了我们就结婚。”
这种说辞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真有心娶她,真心里有她,这种事怎么可能拖这么久不解决好呢?张婉如和袁雯这两个旁观者单从几句话就能判断出来,然而春桃却深信不疑。
“春桃,你最好考虑清楚了,国外可不比国内啊。国外你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也不会英文,万一遇到个什么事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到时候你孤身一人要怎么办呢?”
“师父你别这样说。”春桃说道,“戴维他对我很好,他会保护好我,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他在。”
“……”
“春桃,你……”
张婉如还想再劝,袁雯却拉住她,她问春桃,“你已经决定好了是吧?”
“嗯,我们过几天就出发了,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戴维他对我很好,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对我这么好的人。”
春桃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憧憬,不知怎么的,张婉如脑海中跳出那日春桃抱着她妈给他带的一大包饼无奈哭泣的模样,那要说的话便被哽住。
袁雯道:“行吧,你要辞职就辞职,我准了,该劝的我们已经劝过了。往后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可别怪我们做姐姐的没劝过你。”
“不会,我怎么会怪你们?我还要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真的谢谢。”春桃冲两人鞠了一躬,“我走了大老板二老板,希望其乐越来越好。”
春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消失在初春尚带寒意的春日里。张婉如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都不帮忙劝劝?”
“劝不住的!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正是一头热的时候,一心泡在
自己的执念里,没受过打击没受过教训,她是不会相信眼前的美好就像泡沫,一碰就破的。”
“可她真要去国外,万一真的遇到个什么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人各有命。”
袁雯这话理智却有些无情,但确实也说得在理,总归她们也是劝过了。
**
肖秉文买的新房是早就装修好了的,只是还得晾几个月,过完年后晾得也差不多了,几人便告别了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搬到新房去居住。
装修风格是张婉如挑选的,比较简约。进门有门厅,门厅旁摆着鞋柜,进门厅就是大客厅,客厅采光极好。有些家具是新挑的,有些家具是从原本那套房搬过来的,比如这套真皮沙发和进口大彩电还有厨房的电冰箱。肖秉文本来想重新买,但张婉如觉得放着不用也浪费,反正也没坏,没必要再花钱重新买。
不过最让张婉如满意的是,这套房装了一个衣帽间出来,里面可以摆放她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一个钳柜的大穿衣镜,张婉如很喜欢。
除了衣帽间,肖秉文还给她弄了个工作间出来,张婉如暂时只在工作间里摆了个书架和衣柜,不过这次来看却发现多了一台缝纫机。
张婉如一脸惊愕看向肖秉文,肖秉文道:“刚买不久,去使使好不好用。”
目前国内用的缝纫机大多都是蝴蝶牌和凤凰牌,而眼前这台缝纫机明显是进口的,是日货。许多服装大牌的设计师用的就是这款缝纫机,当然价格很昂贵,目前国内的制衣工厂是不可能用的,太没有性价比,就连袁雯用的缝纫机也是国产。
“为什么买这个啊?”张婉如问道。
“服装设计师没台缝纫机怎么行?这可是你吃饭的家伙。”他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可这东西很贵。”
“贵不贵问题不大,好用就行,我问过挺多行家的,都说这款最好用,你试一下呢。”
还特意找行家打听过,想来买之前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张婉如在缝纫机前坐下,试了试,不管是手感还是脚踏板踩上去的感觉,确实跟平时用的不一样,贵的东西除了贵确实没什么毛病。
“用着如何?”
“挺好的,谢谢你。”张婉如是真感动了,看向他的目光十足热忱。
肖秉文倒被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半握拳放唇边轻咳一声,故作自然说道:“不客气,你喜欢就行。”想到什么肖秉文又道:“衣帽间那边也准备了些东西,你去看看。”
张婉如一脸好奇走到衣帽间,衣帽间里摆着一个纯木的大衣柜,她将衣柜拉开,却见里面除了她挂着的几件衣服外,最上一层还摆着几顶帽子,最下一层放着几双新买的小皮鞋。
正诧异间,只听得肖秉文又道:“梳妆台上还有。”
张婉如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却见里面躺着几套首饰,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是谁准备的。她看向肖秉文,“你买的?”
“喜欢吗?”
给她买缝纫机就算了,连帽子鞋子首饰也给她买。而且她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买得这么精细?她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但那几顶帽子和鞋子都很漂亮,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说不准跟买缝纫机一样,买这些前他也是做过功课的。
接二连三的惊喜,感动肯定是有的,张婉如点点头,却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怎么想着要给我买这些?”
“买缝纫机当然是因为你能用它做出漂亮的衣服,买其他的自然是想跟漂亮的衣服搭配。我喜欢看你穿得花花绿绿漂漂亮亮的。”
肖秉文还记得那次她跟他一起去参加活动,她戴着帽子穿着小皮鞋,一出来就让他眼前一亮。是真赏心悦目,就想看着她每天都这样穿。
花花绿绿漂漂亮亮,这个形容从他一个大男人口中说出来还挺可爱。
张婉如噗嗤一声笑了,既然人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配合,问道:“要不要我试一套给你看看?”
肖秉文当然乐意了,他道:“也行。”
“那你先出去。”张婉如说完又补充一句,“要有神秘感。”
肖秉文便乖乖出去了。张婉如在衣帽间忙活了一会儿,搭配衣服,试了几次才搭配出满意的一套,又为了衬托出衣服的精致化了个妆,比她平日里化的妆稍微浓一点。
张婉如出去时不仅肖秉文等在外面,小戎也在。
张婉如穿的是上下装一套的小礼服,也是她亲自设计制作的。上衣是一件淡蓝色为底的缠枝刺绣外套,下半身是带鱼尾的长裙,前高后低的设计,前面露出穿着皮鞋的纤细小腿,后面则是鱼尾造型,恰到好处勾勒出臀腿线条。帽子自然是不少的,张婉如挑的是一顶小礼帽,斜戴在头上,礼貌上带着白色网纱正好遮住半张脸,欲露不露的,透着神秘和性感。
尤其今日她化的妆比平日浓,眼线拉长,一双眼睛深邃明亮,双唇是正红色,像一团燃烧的焰火。
肖秉文看着她这一身,瞬间呆住,而他旁边的小戎和他一样呆。
张婉如望着眼前相似的两张脸上露出相似的呆滞表情,她忍着笑,问道:“好看吗?”
父子两呆滞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却极有默契,以同一个幅度点点头。
张婉如觉得更好笑了,“打扮成这样,今天要出门吗?”
肖秉文有些矛盾,骨子里爱面子的大男子主义,让他觉得他的老婆这般精致好看,他真想走哪里都带在身边,让所有人都知道。可另一方面又觉得她这么美,出去外面肯定很多人都往她身上看,其中也不乏男人,他太理解男人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了。他又不舍得让她出去,希望她的美只有他一个人看到。
哦,他忘了旁边还有个小崽子,他的大方也只仅限于能容纳这只小崽子跟他一起欣赏她的美。如果还有其他人他恐怕就不太乐意了。
所以,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开半点,心底的想法不自觉就脱口而出,“今天天气不好,等以后天气好了再去吧。”
张婉如点点头,“也是,虽然开春了,不过温度还没上来,穿这样出去有点冷。不过在家里弄成这样也不方便,我先换下了。”
父子两木愣愣没应声,张婉如便转身回了衣帽间。
肖秉文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崽子,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去玩吧。”
看着小崽子离开,肖秉文这才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张婉如将外套脱了,这会儿正从头上套毛衣,刚套上就看到进来的肖秉文。
虽说两人是夫妻什么都发生过了,他猝不及防出现张婉如还是被吓了一跳,急忙将毛衣往下拉遮住身体,随即嗔了他一眼道:“正还在换衣服呢!”
衣服虽然换好了,但妆还没卸,没卸正好。肖秉文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又或者说此刻的他已完全处在失神状态,眼睛里面只装进她一个人,整个人被她闹闹吸引。身体本能向她靠过去,高大的身体微倾身逼近。
肖秉文的骤然靠近让张婉如觉得莫名其妙,再加上他此刻的眼神太复杂了,直勾勾盯着她,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着,有点吓人。所以面对他逼近,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抵在衣柜上,肖秉文倾身过来时,她本能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皱眉问道:“干嘛啊?”
对于张婉如的抗拒肖秉文有些不满,他喜欢她对他的热情劲,喜欢她勾着他的脖子,拽着他的衣领对他宣示主权。
肖秉文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大拇指在她脸上细嫩的皮肤上蹭过,蹭到嘴角时停住,盯着这张涂了口红的唇。红唇如烈焰一般,热情似火,勾得人想揉揉,看看上面有多软,却又不忍心将这一抹红蹭掉。
张婉如觉得肖秉文这状态有点奇怪,她又推了推他说道:“我还没换好呢!”
怎么又推他?
肖秉文眉心蹙得更紧,眼底的不满中又夹杂了几分委屈。他微低头拉近两人的距离,让两人呼吸交融,这样贴近似乎才让他舒坦了一些,不过还不够。大掌捧着她的脸,目光盯着她的唇,低沉的声音唤她,“张婉如。”
“嗯?”
“用你这张嘴巴吻我。”
“……”
第50章 第50章嘴巴红红的
张婉如知道他有时候挺浑的,
但这也太直接了吧,而且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此刻他的状态她挺熟悉的,这扑面而来的暧昧感还有眼底那明显的欲色。
见张婉如不动,肖秉文又放软了声音,“好不好?”
这声音一出来,张婉如的心也被叫软了,想着他喜欢她的热情,那便宠着他一下,她勾上他的肩,将唇贴上去。
唇贴上那一刻,红唇上的烈焰好似也烧在他身上。肖秉文感觉身体一下沸腾起来,他知道,这么美的她该细嚼慢咽,可她唇贴上来的那一刻,理智荡然无存,强有力的手臂下意识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中紧按,唇也循着她的唇追上去,深深含住。
张婉如本来想的是给他唇来一下就行,她还没卸妆,口红还在上面,肖秉文也知道这点,有分寸的。哪里知道她刚贴上去,就被他的唇一下含住,张婉如挣了挣,囫囵不清提醒他:“口红还没擦呢!”
肖秉文吻上来就是因为这口红太诱人了,怎么还想着把它擦掉,所以他就像没听到一样,只顾着把人往怀中摁,那唇是没松半点。
张婉如是真怕他一发不可收拾,她道:“今天是搬来第一天,别……”
肖秉文也没上头得太过分,知道孩子还在外面,还没吃饭呢,深深吻了几下之后便放开了她。
然而被他吻过的这张唇简直不能看,口红被碾开,整张唇都涂满了,唇边一圈皮肤被染了色,张婉如试了好几次都没擦掉。
吃饭时小戎自然也看到了她唇上的异样,关切询问了一句:“妈妈,你的嘴巴为什么红红的?”
张婉如又羞又恼,却还要表现出自然神色冲他道:“可能是今天口红擦太多有点过敏了。”
说完一转头对上肖秉文含笑的表情,想着他这罪魁祸首竟然没事人一般吃瓜看戏,张婉如更恼,便在他脚上踹了一下,肖秉文吃痛,吸了一口气。
小戎见状便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肖秉文轻咳一声,“没事,没注意咬了舌头。”说完还温柔摸了摸孩子的脸,“好好吃饭。”被踹了一脚还听不自觉,带了几抹深意的笑又向她看过去。
就……还挺得意。
**
春日万物复苏,天气渐暖,大大小小的学校也开始组织春游,肖楚戎所在的学校也组织了春游活动。
张婉如得知儿子要去春游,前一天就带着他去百货商店**游要用的东西,零食和水肯定是少不了的,张婉如还亲手做了小饭团给他带着。
这是学前班的小朋友第一次参加春游活动,大家都挺兴奋的,坐上客车就开始叽叽喳喳,有些已经迫不及待分享起了自己带的零食。
白子浩将自己的零食塞到肖楚戎手中,也不管他要不要,随后很不客气拉开他的书包将他的零食拿出来。
肖楚戎看得直皱眉,不过对于他的“无礼”他也习惯了,懒得说。
春游的地点在一条小溪边上,每六个小朋友分成一组,大家分工合作,摊上油布,摆上自己喜欢的零食,然后再和其他小朋友分享。
林天雅原本没有和肖楚戎一组,不过和肖楚戎队里的成员换了一下,便跟肖楚戎组成了一组。
学前一班和学前二班的人都在这小溪边春游,一群孩子,就像一群小蜜蜂一样蜂拥向草地。学前二班的人先到,油布已在草坪上铺好,不少小朋友下到小溪中捉螃蟹。
肖楚戎听到有人叫他,他抬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个女孩正对他笑。女孩扎了两根马尾辫,马尾辫上绑着两根天蓝色的发带,蓝的像是能跟天空融为一体,又像是随手在天空截了两条带子绑在自己头发上。
是胡美馨,胡美馨冲他打招呼,“肖楚戎,这边有螃蟹要不要过来抓?很大一只。”
自从那次胡美馨看到肖楚戎和林天雅一起玩打地鼠游戏之后,在学校里每次碰面都没再跟他打过招呼。虽然他俩也算不上朋友,但胡美馨性格开朗活泼,以前每次看到他都会叫他的。
所以这一次胡美馨主动叫他,他挺意外的。
肖楚戎还未来得及回答,白子浩已经一脸激动说道:“走吧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手臂上一紧,是白子浩毫不客气拽住他的手,肖楚戎被白子浩拽到小溪边,果然看到那只大螃蟹。
“真的好大一只啊。”白子浩说着便跃跃欲试,将裤管子往上挽,“我们去抓螃蟹吧肖哥。”
肖楚戎没回答,旁边有人晃了晃他的手臂,肖楚戎侧头看去,是林天雅站在他旁边,见他看过来便说道:“哥哥别去,会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这水又不深。”白子浩不太喜欢这个林天雅,自从她转到他们班之后就常爱追在他和肖楚戎身后,而且还总爱跟他抢肖哥,就比如现在。
白子浩说完便急不可耐下到了小溪中,他伸手去抓那螃蟹,螃蟹机警,八只爪子跑得飞快,一下就窜飞了好远。
白子浩见状便冲肖楚戎道:“肖哥,你快过去堵一下。”
岸边几个男孩子见状也挽了裤腿下到水中,白子浩生怕被他们捷足先等,催促道:“肖哥你快去那边啊。”
肖楚戎无奈,便也挽了裤腿下到水中,几个男孩子便小心翼翼冲那螃蟹包抄过去,那螃蟹被你追我赶的,渐渐就被赶到几个男孩围着的圈子里。
好巧不巧,那螃蟹在一次逃跑时停在了肖楚戎脚边,白子浩见状说道:“肖哥快快快。”
肖楚戎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便俯身去抓,其实肖楚戎并没有抓螃蟹的经验,手伸到水中变要直接去抓,却没想到这螃蟹的爪子竟然这么锋利,手快挨上时,那爪子猛然伸过来将他的手指夹了一下。
一阵剧痛袭来,肖楚戎急忙收回手,这才发现拇指被夹了一条伤口,很快就有血从伤口冒出来。
都是一群几岁大的孩子,见有人流血了,大家急忙吓得往岸边跑,白子浩离的远一些,见状也惊呼道:“肖哥你受伤了?”
肖楚戎皱眉望着那不断冒出血的伤口,他一时也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身边响起一道关切温柔的女声,“哥哥,你受伤了,怎么办?”
是林天雅,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她面带担忧,目光发红,他受了伤她却比他还急。
“怎么办,怎么办?”林天雅咬着唇,急得快哭了。
就在这时肖楚戎感觉手上一暖,是一只小手将他的手握住。
肖楚戎侧头一看,胡美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肖楚戎对于不太熟悉的人亲近有些抗拒,下意识想将手收回,胡美馨却沉声说了一句:“别乱动!”
她说得气势十足,肖楚戎被震了一下,果然就没有乱动。却见胡美馨一手握住他受伤的手,另一只手胡乱将头发上的发带扯下来绑在他受伤的手指上,动作干脆果决。
做完这一切这才冲他道:“先上去吧。”
一边的发带被扯掉了,原本整齐的两根麻花辫,此刻却有一边洒落下来,看上去一点都不协调,甚至有些滑稽,她却仿若不在意,见他没动又催促到:“走啊,让老师再帮你包扎一下。”
两人上了岸边,胡美馨急忙找了老师,“老师,肖楚戎受伤了。”
老师得知情况之后急忙过来查看,解开那被发带缠着的伤口,血已经被止住了,老师检查了一下伤口不深,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师准备得也挺充
足,带了跌打药和伤药消毒水以防万一。她给肖楚戎消了毒,贴上了创可贴,也没责怪,只嘱咐道:“下次注意着点,别再去水里玩了,小心伤口感染。”
肖楚戎点点头,手上还捏着那根发带,方才老师解下时就塞到他手中。天蓝色的发带,还带一些荧光,蓝得很好看,比天空的蓝还好看,可惜上面沾了血,有些刺眼。
肖楚戎在人群中找到胡美馨,他想了想走到胡美馨跟前,胡美馨那另一边的马尾已经解下了,老师帮她在脑后重新绑了一下,两个马尾变成了一个。
“这个……”肖楚戎为难局促将发带递上前,“谢谢你。”
“没事,这个也不能用了,丢了就好。”
肖楚戎点了点头,不远处放着一个大口袋,老师说不要乱扔垃圾,要扔的垃圾就丢在里面,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带走。
肖楚戎走到垃圾袋跟前,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发带,犹豫了一下,他将那发带拽紧在手心,并未将那发带丢到垃圾袋中,而是小心翼翼放到了衣服口袋里。
春游的小朋友先被送到学校,再由家长来接。这日接到小戎之后张婉如一眼就看到他贴着创可贴的拇指。
“受伤了?”
“跟同学一起捉螃蟹,被夹了一下。”小戎如实回答。
张婉如一脸担忧,“我看看。”
张婉如小心翼翼将创可贴揭开,看到伤口不是很深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依旧心疼得很,她便握着他的手指给他吹了吹,又问他:“疼不疼?”
妈妈的手很软,轻轻吹在他伤口上的气也是热热的。其实受伤的时候是有一点疼的,可是看着妈妈担忧的神色,被妈妈关切问着,他不想妈妈担心,摇摇头,冲妈妈道:“不疼。”
张婉如也不想影响了孩子,毕竟出去春游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她蹲在他跟前,笑了笑,问他:“捉螃蟹好玩吗?”
“嗯。”
“好玩就行,和朋友玩得开心最重要,不过下次玩的时候多注意一点,别让自己受伤了。”
小戎点点头,张婉如是真为他高兴,虽然受伤了,但小戎却和朋友一起玩了捉螃蟹。第一次在他口中听到朋友这个词,他有朋友了,还和朋友一起玩了。对于这个内向的孩子来说,这是一次巨大的进步。
回到家之后张婉如这才发现小戎衣服口袋里装着的发带,张婉如疑惑道:“你身上怎么有根发带?上面还沾着血?怎么回事啊?”
小戎对着这根发带,目光心虚闪躲了一下,胡美馨让他扔掉的这根发带他并没有扔掉。
肖楚戎便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他被螃蟹夹伤了,一个叫胡美馨的女同学,用自己的发带帮他止血。
“原来如此。”张婉如笑了笑,“那妈妈帮你把发带洗了,你下次见面还给胡美馨同学好不好?”
小戎觉得,胡美馨帮的是他,他不想妈妈受累,便道:“我自己洗就好。”
“你手受伤了不能碰水的。”
“受伤了我可以带上手套。”
“也行,不过你会洗吗?”
“妈妈可以教我吗?”
张婉如笑笑,“当然可以。”
张婉如拿了个小盆子,在发带上放了点洗衣粉,握着他的小手搓啊搓啊搓,“就这样洗,很简单的。”
以前在幼儿园时,小戎经常听到身边的小朋友得意的说,妈妈教会了他做饭,妈妈教会了他洗衣服,妈妈教会了他做糕点。那时候妈妈没在身边,他也不知道被妈妈教着做事情是什么样的,只是看着别人得意的模样有些羡慕。
此刻整个被妈妈圈在怀中,小手也被妈妈的握着,那发带被搓了几下就干净得差不多了,耳边响起妈妈的夸奖:“哎呀,洗干净了,小戎好棒。”
嗯,他现在也被妈妈教着洗衣服了。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好有好有成就感。
第二天小戎带上那根洗好的发带去找胡美馨,胡美馨挺意外,这是肖楚戎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你找我有事吗?”胡美馨目光亮亮的问。
肖楚戎犹豫了一下才冲她伸出手,掌心摊开,里面躺着那根发带。
“诶?我不是让你扔了吗?”胡美馨拿起来,目光更亮,“这是……洗过的?你洗的?”
“嗯,不过有些没洗掉,没能恢复成原样。”
胡美馨是真没想到这发带他不仅没扔还给她洗了,还是他亲手洗的。她将他上下打量,有时候她觉得肖楚戎冷漠得不像个人,却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做出亲手帮她洗发带这事儿,倒让她觉得他身上多了股人气,看着可爱多了。
胡美馨挺开心的,“没事没事,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还能用。”
肖楚戎听到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那我先走了。”
他说完果然就要转身离开,胡美馨却叫住他。
“肖楚戎。”
“嗯?”
“请我喝瓶汽水。”
“好。”
肖楚戎应得很爽快,毕竟胡美馨帮了他的忙,他该感谢她。两人去了小卖部,肖楚戎买了一瓶汽水,胡美馨让老板帮忙将瓶盖揭开。
玻璃瓶的汽水,是小孩子最爱的可口可乐,老板还贴心配了根吸管。胡美馨接过喝了一口,甜甜的碳酸饮料的刺激让她觉得很舒服,她怯意眯着眼享受了片刻,而后将瓶子向肖楚戎递过去。
肖楚戎用眼神询问却没接过,胡美馨道:“快喝快喝,可乐第一口是最好喝的,不然气跑了就没那个滋味了。”
肖楚戎这才明白,这是要让他喝的意思,除了家人外,肖楚戎还从未跟别人吃过同一样东西。
胡美馨见他久久没动,她道:“肖楚戎,你不会嫌弃我吧?”
肖楚戎并没有犹豫多久,接过喝了一口。
胡美馨笑了,问他:“好喝吗?”
肖楚戎用手背擦了擦嘴,“嗯。”
旁边有人叫胡美馨的名字,是个男孩,胡美馨看过去时,那男孩冲她晃了晃手中的零食说道:“来一起吃。”
“行啊。”胡美馨应了一声,拿过可乐,冲肖楚戎道:“我先回教室了,谢谢你的汽水。”
“不客气。”
肖楚戎看着胡美馨和那男生走远,突然想着,胡美馨和那个男生会不会也一起喝那瓶汽水呢?
**
其乐这次推出的春款挺受人欢迎,第一季度的销量可观到让袁雯和张婉如惊讶,而其乐的第二家分店也快开张了。
公司稳步发展,袁雯又招了几个人进来,而公司的各个部门也开始有了一些简单的划分,当然公司不够大,分得也没那么细致,只有几个重要的,比如设计部分,营业部门,还有一个工厂部。
张婉如原本是设计兼顾营业,袁雯呢是设计兼顾工厂,如今新招了人,张婉如便完全负责设计这块,而袁雯则对所有部门统一管理。
张婉如的事业可谓是蒸蒸日上,就在她们第二家专卖店刚开业不久,在初夏的日头渐暖时肖家那边却传来噩耗。
肖老太太去世了。
肖老太太是突发心脏病去世的,老年人本来基础病就多,虽然发现得及时,也及时送到了医院,但医生经过抢救还是未能救回老太太。
张婉如得知这消息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虽然他们搬出来住的,但每个星期会回老宅一次,上次见面时还一起吃过饭,老太太当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肖秉文来接上张婉如便匆匆赶往了医院,去到医院时肖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肖二姑正坐在床边抹眼泪,围在床边的其他人面色都挺凝重。而老太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容安详,看上去像睡着了。
张婉如察觉到肖秉文身体僵了一下,那放在身侧的手也下意识握成了拳头。肖秉文父母早逝,他是被肖老先生和肖老太太带大的,可以想象二老在他生命中的重要性。
张婉如能理解,她心里也不好受,虽然跟老太太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老太太对她还是挺不错的。
她都这么难过,更别提肖秉文了。
张婉如握住他的手,温热
的掌心包裹住他捏紧的拳头,此刻也不需要说什么,站在他身边,以此给他安慰就好。
肖秉文的拳头渐渐放松下来,他慢慢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冷静下来询问情况。医生说是突发心脏病,老年人这种情况也常见,让他们节哀。
虽然事情发生得突然,但事已至此,再悲痛也只能接受。上了年纪的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棺材寿衣墓地是早已经准备好的,给老太太入殓,封棺送往墓地,安葬。肖秉文一直忙前忙后,张婉如也没闲着,一直跟随在他身边,这段时间两人都留在老宅,小戎那边暂时交给赵阿姨照顾。
老太太下葬后,肖秉文被肖老爷子叫到房间说了很久的话,不知道两人究竟说了什么,但肖秉文出来时面色不太好。
第二天肖老太爷便公布了一件事,要将肖记酱油和和盛味业合并。以后肖记酱油的事宜都由肖秉文负责,肖记也全权有肖秉文管理。不过老先生也特别交代过,不管肖秉文如何销售如何包装,但是肖记酱油依旧要保持古法酿造。
众人便以为肖老先生单独跟肖秉文谈的是这件事。
而就在几天之后,那一天阳光温润,空气清新,昨晚才下过雨,天地洁净如洗,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是生机勃勃的一天,肖老先生却独自换上寿衣,躺在他和肖老太太一起睡过几十年的那张床上,就那样安详离去了。
没有疾病没有意外,肖老先生却像是能自己主宰自己的生命一样,安详而寂静地,奔赴自己的死亡。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肖二姑,而张婉如和肖秉文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几天因为肖老太太的事情,肖秉文和张婉如都很忙,好不容易将肖老太太下葬,服丧的酒也办了,两人请了几天假之后才各自回到公司,没想到又接到这样的噩耗。
这段时间忙肖老太太的后事,肖秉文都没怎么睡过觉,这次得知肖老先生突然离世,双重打击之下,他看上去更是颓丧。车厢的氛围沉闷得可怕,两人一路无话赶往肖家。
又是一番忙碌,刚扯下的白帆又重新挂了上去,肖家的另外一口棺材也抬了出来。下葬出殡服丧,一忙又是好几天。
就在肖老爷子丧事办完那天,肖家大伯将肖家所有人都召集到老宅,说是要公布肖老先生的遗嘱。
这日来得人还挺多,肖家全体成员都到场,还有一位肖老爷子信的过的律师。律师上了年纪,快退休了,跟老爷子相识多年,不仅帮老爷子处理过不少法律上的事,平日里也常和老爷子一起钓鱼喝茶,算得上是老爷子的朋友,请他来见证再好不过了。
其实在肖老爷子过世之后张婉如就知道,肖家马上就要变天了。她梦中那本小说中也写到过这件事,毕竟这事是肖家分崩离析的导火索。
张婉如知道肖家众人的决裂就是在肖老爷子过世后,只是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肖老爷子竟跟肖老太太前后脚离开。
而让肖家众人决裂的关键东西就是肖老先生的遗嘱。梦中那本小说里,最先发现肖老先生离开的是肖二姑,而肖二姑也是第一个看到肖老先生遗嘱的人。
她看完了遗嘱之后并没有惊动其他人,而是带着遗嘱,默默关上肖老先生的房门,先去找到大哥肖家老大。
要说这肖家两兄妹感情有多好也不见得,肖二姑去找肖家老大最主要的原因是肖老太爷这遗嘱立得太偏心了。
肖家除了这套占地巨大的老宅外,还有一间酱油厂和各种地皮铺子。酱油厂老爷子生前已经交代要合并到和盛味业,也就是给到肖秉文名下。而肖老爷子的遗嘱不仅交代了这件事,而且还将肖家最繁华的那条商业街的铺子全部留给了肖秉文,而老街这边的铺子则由肖家老大和肖二姑平分。
至于老宅这边,不仅将肖秉文一家曾经住过的小院给了他,连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所住的主屋也一并留给了肖秉文。
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偏爱肖秉文,俩兄妹是清楚的,但是偏心到这种程度着实出乎兄妹两的意料。
不管是对于肖老大还是肖二姑来说,这份遗嘱都难以接受,这分得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因此兄妹两就做了一个决定,决定再伪造一份遗嘱。肖二姑的字从小就是由肖老太爷教的,所以她要模仿肖老太爷的字迹并不是难事,只是肖老太爷的印章他们一直没找到,没法盖印。不过也不要紧,就说肖老太爷离世得匆忙还未来得及盖印章就行。
至于肖老太爷真正的那份遗嘱,他们早就一把火烧了。
肖老太爷遗嘱立的有多偏心,肖二姑和肖老大这份遗嘱就改得有苛刻。
肖家的商铺和地皮由肖老大和肖二姑平分,当然肖家的肖记酱油合并到肖秉文的和盛味业这个他们没改,毕竟这是老先生生前就交代的事。对于他们来说把肖记酱油合并到和盛味业已经是肖秉文占了大便宜了,其他的本来就不应该再留给他。
而且当年肖秉文开办和盛味业是老先生给的钱,肖二姑和肖家老大也觉得这笔钱应该拿出来大家平分,所以遗嘱上也写了,肖秉文要将这笔钱本金带利息交出来平分一部分给肖二姑和肖家大伯这两家人。
至于肖家老宅,肖秉文既然都已经得了肖记酱油了也不该再惦记老宅,所以他们直接改成老宅由肖家大伯和肖二姑平分,一点没有肖秉文的分,甚至包括肖秉文一家住过的那间院子。
他们觉得这样改的遗嘱才算是公平。站在客观的角度,肖老先生立下的遗嘱确实有失公允,太过偏心肖秉文,再怎么样肖家老大和肖二姑也是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小说中的两个主角都是肖二姑和肖家老大的后代,站在他们的立场代入去看,肖老先生确实太过偏心了。
而在那本小说里,肖秉文被肖家大伯匆匆召集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肖二姑和肖家大伯伪造出来的遗嘱。肖秉文并没有提出异议,完全遵从遗嘱的安排,没有去挣什么,甚至还真将肖老太爷曾经给他投资的钱拿出来让肖家大伯和肖二姑平分。
所以在梦中那本小说里,虽然肖家大伯和肖二姑伪造了肖老太爷的遗嘱,但事情解决得还算和谐。
然而变故却出现在十年之后。
肖家老宅被国家回收成了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由当地政府出面进行修缮。就在政府对老宅修缮的时候发现了藏在暗格里的遗嘱。当时的肖秉文已经是一名成功的企业家,跟政府部门经常打交道,所以当时的部门领导在发现这份遗嘱之后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只联系了肖秉文。
肖秉文得知这份遗嘱之后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小说中并没有过多描写,毕竟肖秉文并不是那本小说里的主要角色。
而小说中之所以提到遗嘱这件事,则是因为这份遗嘱是反派肖楚戎走上极端的关键。
虽然从客观来说这份遗嘱确实立得偏心,可是站在肖楚戎的角度,遗嘱该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而肖家大伯一家和肖家二姑一家却掠夺了原本属于他和父亲该有的。再加上当年母亲离去,是跟梁家人有关,而肖家大伯和梁家又有姻亲关系,新仇旧恨加起来,十六岁正值叛逆期的肖楚戎决定要找这些人报仇,夺回属于他们父子的一切。
从那之后肖家大伯和肖家二姑一家一个接一个身亡,而梁家那边更是惨烈,梁家所有人,在一次家庭旅行时突遭意外,他们租的车子发生侧翻,梁家人全部身亡,无一幸免。
小说中并没有具体描述是肖楚戎杀了这些人,但隐约提到这些事情跟肖楚戎有关。然而每一件事却都没有证据指向他身上。小说中也隐晦提到过,是有人从中帮忙,帮肖楚戎销毁证据,这才让他顺利脱身。
至于那个帮着肖楚戎销毁证据的人,张婉如猜测应该就是当时已经身价不菲的肖秉文。
总之遗嘱这件事是肖家众人决裂的导火索,也是张婉如梦中那本小说故事能发展起来的关键。就像蝴蝶效应一样,因为肖二姑修
改遗嘱,这件事也成了后续导致悲剧发生的那双蝴蝶扇动的翅膀。
也是因为遗嘱这件事,肖家父子正式向肖家大伯一家和肖二姑一家复仇,害得男女主家破人亡,只能互相依靠。而另一位男主张行书的母亲也是梁家人,在那次家庭旅行时身亡,以至于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母亲的死亡蒙上阴影。而他不信母亲的死是意外,开始着手调查,而作为受害者的另一位男主肖景翰以及女主陈珍宜自然也和他联合起来一起调查,最终查到了肖家父子头上。
随后三位主角和反派便展开了角逐和对抗。在对抗中几个主角被肖楚戎弄得很惨,如果不是有主角光环,他们不知道被肖楚戎弄死多少次了。
当然书中的结尾,正义战胜邪恶,几人联合将肖楚戎送上法庭,而作为肖楚戎背后最大的帮手肖秉文自然也受到牵连,肖家父子彻底溃败,而他们建立的商业帝国也拱手他人。
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肖秉文和张婉如来到肖家之后,肖家大伯为两人展示的便是这样一份遗嘱,和张婉如梦中那本小说一模一样。
在看到被修改得和梦中那本小说中一样的遗嘱之后,张婉如也越来越确定梦中那本小说的真实性。
肖秉文接过遗嘱查看,肖家人今日到得很整齐,肖秉文查看遗嘱的时候张婉如也在旁边观察肖家人的面色。
作为伪造遗嘱的带头者肖二姑和肖大伯,神色间却看不出任何端倪。而仔细查看遗嘱的肖秉文面色也始终未变。
只是在看完遗嘱之后肖秉文问了一句:“这上面怎么没有盖爷爷的印章?”
肖二姑道:“可能是老爷子走得急忘了。”说罢有些伤感叹息一口气。
“爷爷的印章呢?在哪儿?”肖秉文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当时我跟你大伯看到你爷爷的遗嘱没盖印章也很奇怪,不过我们也没特意去找过你爷爷的印章在哪儿,毕竟老爷子留的遗书就是这个。”
实际上他们伪造遗书之后是想过要盖上印章的,有印章才有权威性,但没找到,时间紧急也来不及找,大费周章去找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肖二姑说完肖家大伯接话道:“怎么了秉文?是这遗书有什么问题吗?爷爷的字你是认识的吧?”
肖秉文将遗书递给那位老律师,他道:“我当然认得爷爷的字。”
“那这份遗书你也认吧?”肖家大伯又问。
“爷爷的遗嘱我肯定会认,大伯和二姑放心。爷爷遗书上说了让我将当年爷爷给我投资的钱拿出来大家平分,我会照做,其他的我也接受,但有一条,我和婉如还有小戎住过的那间小院能不能分给我?”
肖二姑伪造的那份遗书上,老宅的房产是没有留给肖秉文半点的,整座老宅由肖大伯和肖二姑平分。
肖秉文住过的那间小院刚好挨着肖家大伯所住的院子,按理来说是分给肖家大伯的。
“这个……”肖家大伯有些为难。
肖秉文又道:“我就这一个要求,也不为别的,里面有我们一家三口的记忆,想留个念想。”
肖家大伯没说话,梁建英却不乐意了,说道:“老爷子的遗书上是这么写着的,你作为他最疼爱的孙子也该遵从他的遗愿吧?更何况老爷子当年给你投资让你创办了那么大一个厂,你外面房子也好几套了,何必再惦记家里这些三瓜两枣呢?你侄子也快成年了,他的婚房我们也得准备,你大伯虽有个体面的工资,但就拿那点死工资,我们也就指望着老爷子分的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了。而且房子的事情我们跟你二姑已经分好了。要是将这小院给了你,难道要你二姑再分一块出来平分?”
梁建英这话说完,矛盾就丢给肖二姑了。肖秉文喝了一口茶,眉心凝着几许冷意,不过语气倒还是客气的,她问肖二姑,“二姑你怎么说?”
“这个……”肖二姑也不好回答,又把问题抛回去,“还是看你大伯的意思吧。”
肖秉文便看向肖家大伯,“大伯,你觉得呢?”
肖家大伯挺为难,半晌没说话,一旁肖瑜开口道:“这小院好歹是秉文一家住过的,要不就给他吧?”
梁建英听到这话顿时火起,狠狠瞪了肖瑜一眼,提了些声量说道:“这小院以后是要留给你弟弟娶媳妇的,怎么你给了别人,难不成你弟弟以后娶媳妇买房的钱由你出了?”
这话将肖瑜给堵了一下,他也不好再开口。
梁建英又道:“我看秉文你也别纠结这小院了,老爷子怎么分的就怎么来,这样大家都不吃亏,别你让我一下我让你一下的,最后反而搞得麻烦。”
肖秉文突然笑了一声,没说话。可他这不带半点温度的笑意却让偌大的房间瞬间冷了几度。
张婉如也觉得奇怪,在她梦中那本小说中,肖秉文并未提到小院的事情,他很爽快就认可了这份遗嘱,也没挣别的。
说起来这遗嘱确实改得有点过分,对于肖家二姑和肖家大伯来说,这样改遗嘱才是公平,但是对于肖秉文来说却并不公平。
就拿让肖秉文拿出当年老爷子给他投资的钱出来大家分这事,其实老爷子也给肖瑜投资过,而肖景翰从小长大课外辅导的钱也是老爷子这边拿的。陈子越那边,肖老爷子更是将肖记酱油给他管,他管理肖家酱油这些年,自然也捞了不少好处。真要公平,也得把老爷子给其他几位孙子外孙的投资一块儿算上。
就在屋中氛围越来越凝重的时候,却见肖秉文突然站起身,此刻一众人都聚集在肖家老宅的大堂屋中,堂屋正前方就挂着那枚方孔圆钱。
众人不明所以,目光都落在肖秉文身上,却见肖秉文走到那方孔圆钱下面,在那方孔处扣了几下。原来那方孔下面的墙壁处有一块小小的暗格,肖秉文将暗格扣开,把暗格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枚印章和一张叠起来的信纸。
肖二姑和肖家大伯看到印章顿时面色大变,连他们都不知道这地方还藏着一个暗格,而肖老先生的印章就藏在暗格里面。
肖秉文走到那老律师旁边,将信纸递给他说道:“许叔,你帮忙读一下吧。”
许叔将信纸打开,随便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顿时被惊到了,“这……这个……”
“许叔你尽管读就是了。”
许叔虽疑惑,倒还是将信纸上的内容逐字逐句读了出来。而这张信纸上写的赫然就是肖老爷子立的那份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