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想到王翠花竟拿出这样的理由，污蔑赵小甜未婚生子不说，还要给她扣一顶为父不祥的帽子！沈爱花将头别向一边，不想去看婆婆丑恶的嘴脸。
只见唐秋心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上面赫然是唐秋月和沙云霆的结婚报告，还有赵小甜的出生证明！
这份资料已经有二十几年，做不得假！
也幸亏唐秋月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提前做了准备，不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要被如何构陷。
王翠花本来还嘴硬，她不认字，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只当唐秋心欺负她不识字，在诓骗她。
可周围的窃窃私语做不得假，七拼八凑大家的话后，她就知道，完了！连一点能威胁唐秋心的把柄都没有了。
果然，唐秋心早就没了和这种又蠢又毒之人说话的耐心，平白让人怄得慌，冷酷道：“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我带你见公安，自己造下的孽自己赎罪，估计你后半辈子不用愁养老问题了。另外一条，我也是看在赵国庆夫妻还算厚道的份上，给他们一个面子，我可以不报公安。”
说到这里，王翠花眼眸发亮，“第二条！我选第二条！”
唐秋心冷笑，“别急，等我说完。不报公安可以，但你要写认罪书和检讨书，并当众宣读，还小甜清白，也断了你们名义上的家人关系，至于地点，我也不为难你，就选双板大队，农场，和部队好了。”
王翠花脸白了白，似乎想求情，唐秋心讽刺道：“或许你更喜欢见公安，我也喜欢，多简单。”
王翠花被吓破了胆，赵大山拉都拉不住，一口同意当众检讨自己的罪行，并当众签署承诺书。
赵家夫妻狼狈离开，说是明天来读检讨书，唐秋心这才捏着承诺书轻唾了一口，“便宜他们了。”
一旁当鹌鹑的沈爱花有点无地自容，虽说和她没关系，但到底是婆婆，是爱人的妈，要是老赵知道自己妈曾经做过这样的事，还不知如何愧疚呢。
唐秋心是个麻利的，直接把承诺书塞进赵小甜手里，“这个你拿好，这样的人就是记吃不记打，一棒子打不死后患无穷，有了这个，他们还能安分点。”
沈爱花上前，有些羞于出口，还是道：“秋月姨，我替老赵谢谢你放他们一马。”
唐秋心冷哼，“不用谢我，他们要是能按照我说的做，我也会记住承诺，一笔勾销。这里我就不多留了，小甜，你跟我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赵小甜冲沈爱花眨眨眼，示意嫂子别往心里去，沈爱花无声苦笑，上一辈的债，他们得背。
回家关上门，赵小甜马上黏糊糊跨上唐秋心的胳膊，“小姨，你也太威武了！”
唐秋心摇头失笑，点点她的额头，无奈道：“也就是你这丫头心大，寻常姑娘遇到这事，非要拿刀砍了他们才解气。”
赵小甜沉默，如果上辈子知道她肯定会恨，说不准真的会同归于尽，可这辈子她真的很幸福，所以不想让这么点不愉快污染自己的心情。
看小姑娘乖巧的样子，唐秋心垂目微笑，心软的不行，她这辈子没打算结婚，也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小甜就像是她亲闺女一样，“傻丫头，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赵小甜眨眨眼睛，不是看在养育她多年，而且大哥大嫂还算不错的份上吗？
唐秋心无奈，“你这姑娘有时候真的傻乎乎的，罢了，还有我替你操心的。”
凭心而论，唐秋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人贩子，她可以不计较旁人，但是王翠花，绝无可能。
说到底，是她没有证据，即便追究，也是证据不足，还有可能被王翠花反咬一口，还不如直接把她吓破胆，让这件事坐实。
赵小甜听的目瞪口呆，“那结婚报告和出生证明？”
唐秋心眼都不眨，“假的。”
假的？做旧二十年？
唐秋心从怀里将那几张纸掏出来，“不是做旧，这些真的是二十年前的东西。”
她姐姐聪明了一辈子，却栽在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身上，生产前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这两份假证明，是她对孩子最后的爱，也是为了这孩子能不在大家歧视的目光中长大。
只是，唐秋月没想到，赵小甜没能在京城长大，也没能体会到母亲的这份苦心，更没想到，她为女儿留下最后的退路，竟迟到二十几年才解封。
“姐姐擅长机械设计，这点你像她，她还有一个爱好，只有唐家人才知道，那就是临摹。凡是她见过一眼的东西，都能百分百复刻。”唐秋心将这两份保管多年的东西交t?给赵小甜，郑重道：“虽然晚了，但我还是想替姐姐告诉你，她很爱你。”
轻轻握住两张薄如蝉翼的纸，赵小甜似乎隔着时空看到了，面容温婉的女子轻轻摸着肚子，安抚自己的宝宝，“妈妈很爱你，你是在爱里孕育的孩子，是光明正大存在的，只是有些爱有尽头，以后，妈妈会加倍爱你。”
“妈妈。”她轻轻唤出这两个字，两人瞬间哭作一团。
曹振东半只脚刚踏进院子里，就听见小媳妇的哭声，立马慌了神，包袱也不要了，三两步奔向东屋，“媳妇！谁欺负你了！”
一推门，就看见一老一少的红眼兔，曹振东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冲唐秋心点点头，“小姨。”
说完也不管唐秋心的表情，用巧劲将小媳妇拉进怀里细心的哄，“这是怎么了？哪里不开心了，和我说说。”
怀抱突然空了的唐秋心嘴角抽抽，眼泪愣是给憋回去了。
曹振东一回来，赵小甜哭得更凶了，一边哭还一边挠人，挠不动就用指尖捏，曹振东挑挑眉，确定小媳妇这不是借机殴打老公？
就这点挠痒痒的力道他还不放在眼里，随小媳妇发泄。
胸前的力道越来越小，到最后真成挠痒痒了，曹振东抽空瞅了一眼冷眼看热闹的小姨，捉住了媳妇不安分的小手，耐心问：“现在能说说吗？”
赵小甜抽抽嗒嗒把事情原委都说了，说到母亲给她留下的两份假证明时，她哽咽道：“我也有一个特别特别爱我的妈妈了。”
曹振东温声道：“那是我们的妈妈。”
发泄够了的赵小甜才想起小姨还在呢，羞答答，还有点恋恋不舍的脱离曹振东的怀抱，要是有个乌龟壳，她的小脑袋保准能缩进去。
唐秋心很欣慰，“小甜，你比姐姐的眼光好。”
小姑娘骄傲的吐吐舌头，唐秋心无奈的笑。
对向曹振东的时候，她严肃很多，“小曹，你应该知道小甜的生父是谁，但你应该不知道，沙家曾想置小甜于死地。”
父母已经回城，以小甜的本事，迟早也要去京城发展的，唐秋心本不想让孩子知道这些污糟事，可不知道就没有防备。
“最近教育部动向频繁，有风声传出是要恢复高考，这种声音很久之前就有了，我不知道准不准，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不追究王翠花还有另一层考虑，赵小甜毕竟曾和她一个户口本，如果她出问题，加上有心人作祟，小甜的成分可能会受影响，我赌不起。”
唐秋心说了很多关于沙家的事，再三提醒赵小甜，“你名义上的父亲我了解不多，也不会把我对他的看法强加在你身上，小甜，我只是提醒你，他是教育局的一把手，日后多加小心。”
赵小甜马上想到另一件事，“那爷爷奶奶？”他们可都是大学教授，受教育局管制的！
曹振东轻轻拍她肩膀，“不要担心，爷爷奶奶的平反万众瞩目，他们不敢做什么，再说，你要相信我，相信爸妈。至于那些人，我相信你迟早有能力为自己，为妈妈出气。”
连唐秋心都不得不感叹，小甜这次嫁的好，凭曹家的影响力，虽不能明面上给她助力，却能给她绝对的公平公正，难得可贵啊。
第 128 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把家里那摊子事料理好, 回厂子上班后，赵小甜傻眼了，她被放鸽子了！
技术车间五分之三员工集体请假, 宣传科也只剩下两个坐镇, 其余不见踪影！
“这是被我吓跑了？不想改革可以和我商量啊，这是集体罢工？要造反？”在厂里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可以说话的人，赵小甜只能跑去门口找保卫科大爷吐槽。
门口老刘头呵呵笑，“那厂长可冤枉他们了, 真的没有和你请假嘛？”
赵小甜挠头回忆, 前天, 似乎几个科长找她请假, 说他们要好好研究下新方向？她没当回事，直接挥手答应了，为了避免麻烦, 她直接说, “只要不耽误工作, 除了科长以外请假不需要找我报备, 部门负责人同意就行。”
感情这几位科长是给整个部门请假？她脸黑了。
老刘头似乎早知道厂长会是这个表情, 乐呵呵道：“厂长, 他们走之前交代我了，三天时间已到, 他们还没琢磨明白该怎么改革，实在有愧见你，这次他们集体外出考察, 无论如何，半个月之内一定回来, 回不来愿意主动请辞下岗！”
考察？赵小甜呆呆地问：“考察为什么要请假？”
老刘头道：“他们说了，自己水平不足，是自己的问题，不能浪费厂里的资源替他们补习，这次考察他们自掏腰包！”
原来，厂里管理层商量后，觉得机械厂确实要改革，要突破，可是他们见识有限，外面的天地都是从赵小甜嘴里听来的，以前也就罢了，他们没本事，只能靠赵小甜牵着走。而如今赵小甜培养他们这么久，要还是个应声虫，他们自己都觉得丢人！
几个知青提出解决方案，“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既然咱们没见过外面的发展，那咱们就去看看！广交会要开始了，不如我们去参观！”
这个建议可谓是一呼百应，大家纷纷按照自己的情况和兴趣爱好，同时请教宣传科的同事，最终确定了考察的目的地，简单收拾行李，匆匆的走了。
用陈西华的话说，开介绍信开得差点累断他的手！
赵小甜无语扶额，这些人，是不是行动力有点强，想考察可以啊，带上她啊！
刚过去一周，厂里还没人回来，不过电话回来了。
第一个打电话的是李彦明，他刚到广州不久，一接通电话立马兴奋道：“改革！创新！必须创新！此行收获颇丰，厂长，等我们回去！”
赵小甜还没来得及说话，啪的一声，被对方挂断了。
接连几个电话都是这个状况，赵小甜感觉自己厂长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哼哼，等他们回来，她一定去厨房炖一锅辣椒给他们吃！
直到唐良和陈霏的电话打来，赵小甜才破案。
相较于其他人匆匆两句话就挂断，唐良倒是从容很多。
“哈哈，厂长别气，我估计这些人是钱不够了，舍不得电话费！”
赵小甜：
还真有可能，出远门要花的钱可不少，尤其听他们说，自掏腰包买了点小玩意。
揉揉太阳穴，这帮不省心的玩意，她扭头去了财务大管家，陆琦的办公室。
要说一路成长最快的人，陆琦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从一开始盘点修理厂的小账，到如今整个大机械厂的开销，还要兼顾几个分厂的财务支出，陆琦的能力不可谓不强悍。
抬头看见赵小甜愁眉苦脸的模样，陆琦扑哧一声笑了，“厂长，没想到这么委屈的表情还能在你脸上见到。”
面对从一开始跟着自己的人，赵小甜放松不少，“琦琦，你就别笑话我了，他们这么胡闹，你也不管管。”
已经成长为事业女强人的陆琦干练很多，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差旅费用预算单，笑道：“难得他们有心，吃过苦，才知道甜的不容易，知道厂长护短，放心，报销单都准备好了，等回来就给他们报销。”
有的时候，岁月这是个好东西，赵小甜如何也想不出，当年那个因为万德录，在火车上和她针尖对麦芒的小姑娘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回忆起往事，陆琦也有所感，“厂长，真的谢谢你，感谢你的不计前嫌，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答案。”
赵小甜笑笑，当年用陆琦也是无奈之举，她无人可用。是陆琦的努力与忠诚打动了她，陆琦最需要感谢的，是那个努力的自己。
看着打扮简朴，带着厚厚眼镜的陆琦，赵小甜摇头轻笑，“厂里搞了不下十次联谊，你也不去看看，搞得我看到你都愧疚，好像是我给你的工作压力太大，才让你浪费了大好谈恋爱的时光。”
陆琦眼底燃起灼热，“不，厂长！我正在热恋，每次看账本时，我都发自内心的愉悦！”
赵小甜一哽，得，差点忘记了，她这里盛产的大龄剩男剩女之，工作狂。
照理说，他们厂子男女比例均衡，应该能快速婚嫁才是，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厂子里内部解决的不超过五对，工作期间成家的也都是本地人，这些知青们是半点都不着急！
她这个厂长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啊，不到二十岁就结婚了，娃都有了，这些员工咋就不开窍呢？有几次市里开会，领导都开始关心他们厂里的婚姻问题了！
了解赵小甜t?的疑惑，陆琦笑得乐不可支，“厂长，你多虑了，你是不知道，机械厂的员工有多么受欢迎，无论男女，只要想结婚，十里八乡都能随便挑！”
“那为啥你们都没想法？”这是赵小甜不理解的地方，少年少女，不应该正是青春澎湃的时候吗？工作确实忙，可该下班会下班，该放假会放假啊！
不会都像陆琦一样，和工作热恋了吧？
还真不是，陆琦帮她解惑了。
“厂长还记不记得，在机械厂成立不久，你开了一个座谈会，提到过关于未来，婚姻，和责任的问题。”
似乎有过那么一次，是她去隔壁大队考察，发现那边的知青为了躲避劳动，嫁给了本地人。还有男知青为了吃饱饭，娶了当地闺女的。还有些本地家底不错的，看上了容貌姣好的知青，想方设法缔结姻缘的。
那个时候，她心里产生那么一丝悲哀，为后世的悲哀。
等到回城政策出现那一天，会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会有多少稚童再无完整的家庭。
她当时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嘴，承诺和责任的问题，没想到大家真的记在了心里，并牢牢记住这么多年。
“和厂长一起闯天下的知青年岁都差不多，几年过去了，我们才二十出头，依然是最好的年纪，这个时候的我们会更有担当，更有能力去组建一个家庭，厂长，你就不用操心大家的姻缘问题了，据我所知，厂里有好几对有苗头的，也许用不上年底你就要大掏腰包了。”
两周已过，大家果然陆陆续续准时回来了，只是回来的形象，险些让赵小甜这个相处多年的人都认不出来。
“你们这是误入难民营了？”望着眼前清一色络腮胡子，潦草毛发，男女皆酸臭的员工们，赵小甜险些没忍住自己捂鼻子的动作。
然后她收获了一水的大白牙，还是精神不正常版本的。
“厂长，我分析了三种国产小汽车，找出了他们的通病！”
“这点成果你也好意思说，厂长，我把市面上常见的小轿车发动机列了张表格，觉得我们大有可为！”
“厂长”
很快，赵小甜被大家七嘴八舌淹没了。
耳朵不胜其扰，根本听不出来个数，她登高一呼，“停！”
瞬间鸦雀无声。
为首的李彦明卖着小心，低眉垂目讨好，“厂长，没守三日之约是我们不对，您看看，是不是听完我们汇报再发落？”
下面一群小鸡啄米，眼巴巴等着赵小甜从轻发落。
赵小甜心下好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先斩后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得亏这些人都是跟着她打江山的，人品她信得过，不然什么后果还真不好说。
生不生气是一回事，给不给教训又是另外一回事，也是时候要立规矩了。
“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集体好，可办事要有个章程，像你们这样自顾自的擅离岗位，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段时间我有其他安排怎么办？万一厂里出了大任务怎么办？还是说你们都能做自己的主，认为我这个厂长形同虚设？”
这话可就严重了，以往爱嬉皮笑脸的几个人都不敢造次，乖乖承认自己错了，就连和赵小甜关系不错的陈霏和唐良都主动认错，甚至愿意扣除本年度的年终福利以示惩戒。
立威的目的达到了，赵小甜也不再揪着不放，话音一转，“你们先斩后奏是不对的，但无以否认，你们这次考察的成果是让人耳目一新的，看在考察成果的份上，此次不予追求，因日后机械厂要用你们这次的成果，所以这次的考察相关花费，厂里负责报销九成，剩下的一成，就当给你们教训，若下次再犯，我定不留情面！”
散会后，陆琦偷偷对赵小甜竖大拇指，“厂长威武！”
赵小甜偷笑，“和我小姨学的，拿着什么？需要我签字吗？”
陆琦拿出一份报销申请，“做戏要做全套，厂长的顾虑对，这次他们好心办了好事，如果有下次就不好说了，这个单子也要重新签一下，日期就写成今天好了。”
两个鬼机灵相视一笑。
另一边，陈霏捂着小心脏悔不当初，“完了完了，厂长生气了，会不会损坏我们朋友情分啊！”
已经成功上位，获得男朋友身份的唐良笑道：“放心吧，厂长没真的生气，做做样子而已。”
陈霏啊了一声，“真没生气吗？这还是她第一次发火呢！”
唐良摸着下巴，“肯定有生气的成分，但更多的是给员工立威，这次确实过分，几大管理层联手糊弄厂长，若是不加以惩戒，日后事情可就大条了。”
“那你还鼓动我跟着大家造反！”陈霏开始就不同意瞒着赵小甜，是唐良非要瞒着的，说有大用。
唐良虽然吃味女朋友更爱厂长，但也知道自己端的是谁的饭碗，连忙安抚女朋友，“霏霏，这次得益的是厂长，你仔细想想，厂长平日里是不是太亲民了。”
亲民？亲民难道不对吗？
陈霏不由得想起在宣传科的这段时日所见过的人，似乎，旁的厂长确实很严肃，也很威严，他们厂虽然都听厂长的，但更多是因为厂长比他们聪明。
“你是说，你故意给小甜立威的机会？”陈霏突然恍然大悟。
唐良笑道：“霏霏真聪明，竟然一下子就想到了呢。”
陈霏柳眉一竖，“唐良，你是不是皮痒了！我看结婚的事还要再考虑考虑！”
“别啊霏霏，看在我追你三四五年的份上，给我一个从了你的机会吧！”
次日，洗刷干净的员工们看着顺眼多了。
似乎因为赵小甜惩罚过，今天这些人神情坦荡多了，无一不手里捏着厚厚的材料，目光中充满跃跃欲试。
赵小甜坐在主位，打开笔记，冲着左边第一排的李彦明道：“按照座位的顺序，一个个汇报，我看看你们这半个月都看见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被的一个点名的李彦明昂首挺胸，小心翼翼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大张纸，在白板上一贴，“厂长，各位同事，我这次的目的地是广交会，受益匪浅，这是”
这场会议持续开了两天，持续的输入和输出都是一件辛苦的事，可第三天上班的时候，大家依旧精神抖擞，甚至目光更盛。
赵小甜合上笔记，这两天她也收获颇丰，没想到大家都这么用心。知青倒也罢了，他们本身就有文化，也出过门，知道如何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快速打探消息。
最让她惊喜的是本地员工。这些员工最高不过初中文化，不少还是小学文化，唯独专业上有一手，大多没出过远门，可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完全不比知青少。
甚至有些文化课不怎么样的，也愿意和知青主动结对子，互相帮扶，这都是她不曾提过的。
本地人的代表齐武给出了答案，“厂长，我家祖辈都是地里刨食的，从来不觉得黑土地能孕育出金子，知青们也一样，大家都觉得下乡就是吃苦受累，磨练心智，是厂长让我们相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有了您这个领头羊，我们相信，一定能走的更远！”
一场史无前例的改革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开始，静水深流地前行着。
孩子不在家，曹振东不用自己操心，赵小甜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机械厂业务整改当中。为了让改革的路更顺畅，机械厂花了大价钱并购一家汽车厂，并在市里下了保证，一定要研究出个成果来。
对于赵小甜大刀阔斧改革这件事，市里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均秉持观望态度，这也让赵小甜意识到，也许真正改革那天并不远了，近段时间国营工厂的盈利越来越低，有些心思将要按耐不住。
经过整个厂的上下一心与反复摸索，终于在三个月后找到了初步方向和思路。
别看研发的进度依然在起跑线上，可对433机械厂来说，已经是进展了一大步。
在研究的途中还有点意外惊喜。
赵小甜作为脑力输出，体力哪怕经曹振东日日锻炼也没见提升多少，她对耗费大量体力的生产线最是意见多多。在重新组装柴油机发动机和小轿车发动机生产线时，她无意中想到一种短线机械自动传送装配的思路，工人只需要定点完成固定的组装动作就行，省去很多时间和力气。经过验证后，发现十分实用，如今机械厂的发动机生t?产线已经步入到半自动行列了，这要是被其他厂知道，肯定会大吃一惊。
陈平磊定时过来监察成果，看过生产车间后，忍不住说：“大动作啊，我都快认不出来这个车间了。小甜，快和我说说，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赵小甜引导领导们从入口处讲解，“这两条生产线是黑水县汽车厂的老生产线，我们觉得很笨重，他们生产的发动机性能似乎还不如我们柴油机的，就想两方能不能中和一下。”
陈平磊面皮一抽，行吧，黑水县的汽车厂也算是老牌了，没想到小轿车的发动机竟然被人家柴油机的给嫌弃了。
“小甜，我怎么记得你们发动机的生产线也不是连在一起的，之前是分车间进行的吧？”
赵小甜点头，“之前柴油机发动机不用想太多，需求也没那么大，加上我们技术成熟，不在乎这点换场地装配的时间，可这次不一样，我们还处于小汽车的研发阶段，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我们厂的技术人员合力，干脆把两个装配车间整合成一个了，一站式出厂，速度快多了。”
陈平磊：
再一次刷新他的认知，说合并就合并，你说的咋那么轻松呢！别欺负他不懂技术，这要是能轻易合并，他就不信其他机械厂想不到！
“我们有以前的底子，发动机的难关最好攻克，但是小轿车的车架、变速器、安全系统等等，这些我们还在摸索中。”
陈平磊迷迷糊糊的，“这些东西还用技术？不是都一样的吗？发动机性能强，小轿车就算更新换代了呀？”
他以前还觉得从柴油机到小轿车跨步太大，现在他由衷觉得，怎么有点降维打击呢！人家研究好几年没有研究出来的发动机，到你这里早就给柴油机配上了，以前甚至为了给柴油机的实用性让步，主动给柴油机的发动机降了配置，你听听，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赵小甜自然摇头，“陈局长，我们的目标不是生产普普通通的小轿车竞争低端市场，我想要的是，全国人民都开上我们生产的小轿车！”
当然，短时间内这个想法还是痴人说梦，但没关系，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总有一天，他们可以实现超越！
陈平磊不由得激动，“一定可以实现的，看到你们的发动机，我有信心！”
赵小甜话音一转，“但我们也有点小麻烦。”
陈平磊忙道：“什么麻烦？我来想办法！”
赵小甜无害一笑，“我们没钱了，一分都没有，马上就要还银行贷款了，我们还不上。”！！！
现在是七月份，那笔贷款九月底就要还，她还笑得出来！
陈平磊算计农业局那边能抽调出多少资金，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万，他试探问，“银行贷款的缺口差多少？”
赵小甜更加单纯无害了，“二十万，为了买这两条生产线，我们整个家底都投进去了。”
陈平磊直捂心脏，险些要晕过去！撑着最后一口气，希冀道：“部队那边会有资金支持吧？”
摇头十分干脆利落，声音也是脆生生的半点不愁，“部队说了，非军备业务，不管。”
这下陈平磊真要晕过去了，非常想叫祖宗，“你这丫头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时从车间里走出一队工人，他们都换上了自己日常的衣服，半点都不像工作的人，见到陈平磊还不忘笑嘻嘻打招呼。
陈平磊气若游丝地问：“你们厂长在骗我对不对？看你们笑得这么开心，赵小甜一定在拿我寻开心。”
此时唐良牵着陈霏的手走了过来，吊儿郎当道：“局长，我们厂长真没骗你，我们厂没钱了，我们都打算收拾包袱滚蛋回家了。”
两眼一黑，陈平磊都觉得自己腿发软了，怎么回事？赵小甜要撂挑子不干了？打算卖厂子？还有这些人，难道要下岗就这么开心？
“哈哈哈哈，陈局长，罪过罪过，玩笑差点开大了，放心，我们已经做好计划了，扛的过去，马上就有现金入账了。”赵小甜怕真把人吓出个好歹，忙笑着解释。
一惊一乍的陈平磊是什么心情呢？他深深觉得赵小甜是个熊孩子，比自家儿子熊多了，不打一顿不解气那种！
没好气道：“有话快说，在我气死之前你还能多说两句。”
赵小甜连连告饶，她也没想卖这么大的关子，这不是大家爱玩嘛，她最多就是看热闹。
陈局长哪里都好，就是太容易紧张。
赵小甜笑道：“陈局长，你要对我们厂有信心，对我有信心，这个厂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弃。”
陈平磊无语，“二十万的缺口，寻常机械厂一整年的业绩都填不平的口子，就算你们柴油机卖得好，也卖不出这么多现金，我能不着急吗？”
“这倒是事实，光卖柴油机，我们确实还不起贷款。”赵小甜点头承认。
陈平磊也跟着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填不上这个缺口，谁都救不了433机械厂。
赵小甜话还没说完，她指着刚下生产线的发动机，“陈局长，我们的发动机在市场上有没有竞争力？”
陈平磊没好气道：“你这就明知故问了，虽然没经过专业测试，但我总觉得你这发动机和进口发动机的性能也差不多了。”
倒不是说赵小甜的技术真的追赶上了国外，而是很多发达国家对华国有技术壁垒，不会把最先进的产品出口到华国，可惜的是，华国现在的技术，连人家最低端的产品都比不上。
赵小甜自信点头，“我想也是，我们调查了市面上流通的所有发动机型号和性能，我们都排得上号，我看很多小汽车厂还在用六零年的发动机，更比不上我们的，我们的这款发动机体积小，油耗小，马力足，功率更不用说，我们经过简单的测试，故障率更是能控制在5%以内，如果再调试一番，我相信2%以内不成问题。”
“话是这么说，可你现在没钱了，也生产不了整车出售，这么大的缺口你该怎么短时间内补齐？”陈平磊相信，只要给她时间，别说二十万，翻个十倍或许都没问题，可现在火上房了，没那么多时间。
赵小甜笑着说，“谁说我们要卖整车了？我们查过，全国汽车厂可不少，很多都靠进口发动机，又贵又麻烦，还要看人脸色，你说他们会不会考虑我们厂的发动机？”
陈平磊是真觉得赵小甜十分胆大，一个没经过实践的发动机她就敢卖？谁敢买啊！退一步讲，有人敢买她的发动机，那433厂自己不打算造整车了？要知道，只要发动机强势，很多汽车厂完全可以根据发动机来改变车的外观，等到433厂整车上市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先发优势了。
赵小甜明白陈平磊的顾虑，她对自家的产品很有信心，这款发动机别看耗时少，可却是他们厂最得意的作品，只要懂技术的测试一番，不会不买账的。
不过这话她和陈平磊解释没用，还不如用事实说话，干脆开门见山，“陈局，我想请你帮我牵线搭桥，请一些汽车厂的技术工来我们厂参观，并出席我们厂发动机测试活动。”
陈平磊还能说什么？他也想看看让赵小甜如此自信的发动机，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刚过了三天，陈平磊那边就有消息了，“小甜，明天有五个厂的厂长和技术科的负责人去参观，你这边接待一下，我晚点也过去。”
赵小甜眼睛一亮，钱这不就来了！
赵小甜十分重视这次考察以及产品测试，把厂里重要的师傅都叫来了，赵小甜则亲自坐镇，打算好好宣传宣传自己。
不一会儿，门口开过来三辆小轿车，唐良跟在赵小甜身边，悄声解释每辆车的来人。
“这应该代表了三个中小型的汽车厂，他们都没有发动机技术，为首的哈市第三汽车厂的厂长，我之前见过，他是个只认技术的，好攻克。其余两辆车，看车型应该是隔壁辽省来的汽车厂。”
赵小甜无声点头，这三辆车她也能看出一二，光看外表，应该是兄弟产品，发动机型号也都是樱花国淘汰出来的，听说这款发动机屡次涨价，让人不堪其扰，可见陈局长费心了。
来人都是几位老同志，赵小甜不敢托大，笑意盈盈上前自我介绍。
却不想为首的许厂长完全没架子，“赵厂长是吧，我在报纸上见过你，果然英雄出少年啊，我们先看看发动机t?，这两位厂长路上我给你介绍。”
赵小甜也不耽误时间，直接把人领进了车间。为了迎接参观人士，厂里员工自发将每个角落打理的锃明瓦亮，一点都不像平常生产车间乌糟糟，轰隆隆的。
许厂长忍不住说，“你这工作环境好啊，窗户大，还有热水洗手，那是什么？为什么那位同志坐在那里工作？”
赵小甜很自然道：“那是我们随便想出来的半自动装置，几位，我们先去看看成品发动机吧。”
什么叫无形中的炫耀，这就是了，来人忍不住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赵小甜，果然，人和人不能比，他们自卑！
测试车间就在装配车间隔壁，推开扇门，众人瞬间就看见正中央银白的发动机。
许厂长惊呼，“这是发动机？这也太小了？还这么”
后面的人憋了句，“好看！”
许厂长闭上了嘴巴，这两个字他没好意思说，毕竟现在说谁好看好像骂人家是花瓶，可这个发动机实在太过亮眼了，流畅的线条，小巧的体积，无一不在诉说着它的高贵。
这样是在樱花国看见的，他甚至都不敢问价格，怕买不起！
赵小甜像是没看到大家的震惊一样，冲着工作人员道：“按照正常测试程序走。”
她自己则对着大家解释，“我们这台发动机和市面上的不太一样，它是纵置120°夹角的V6设计，采用涡轮增压技术，最大功率380 kW左右”
还来不及震惊赵小甜嘴里左一个右一个陌生名词，许厂长率先被参数吸引了，声都变了调，“你说多少功率？”
旁边测试很快给出了结论，赵小甜刚刚说的数值只多不少！这下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兴奋的表情。
如果有一句话能代表他们心里的激动，那就是，买它！
测试刚结束，发动机的声音还没停的，许厂长直接下了决断，“赵厂长，你们发动机的性能没得挑，我老许敢拍着胸脯保证，你们的发动机就是全国自主发动机中最好的，能搭载自家产的发动机，一直是我们所有汽车厂的梦想，你看看，我们谈谈合作怎么样？”
其他两人也不甘其后，纷纷表示想买的意愿。
陈平磊此时姗姗来迟，遥遥笑道：“哎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几位老哥这是想挖我们县的墙角啊，说好来参观的，怎么变成采购呢？”
许厂长立刻说：“陈局长，这你就不厚道了，我们大老远来，肯定都是奔着合作，现在产品合适，我们肯定希望进一步合作，就不知道发动机的价钱如何，”他咬咬牙，“无论如何，我也要造纯国产小轿车！”
陈平磊是知道许厂长的个性的，“老许，不用急，既然赵厂长肯请你们参观，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你们不如听听她怎么说？”
几人一同看向一边的赵小甜，“赵厂长，你给个准话，这发动机多少钱一台？”
三位厂长就差点表态了，会把全厂的身家性命都压在自主国产车上，就期望赵小甜能先考虑他们。
没错，三家算看出来了他们现在是竞争关系。
赵小甜的装配车间就这么大，给一家供货都不容易，别说三家了。
赵小甜笑了，说了一句恭维话，“我很佩服三位厂长的魄力和决心。”这话发自真心，纯粹质朴的理想，是最能打动人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小甜也不会藏着掖着，开口道出她真正的目的。
“三位厂长的热情我很感动，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一款新车从设计到落地上路需要多久的时间？以几位工厂的水平，怕是不会少于三年吧！三年能发生多少事大家心中有数，谁能保证今天让大家惊艳的发动机，明天是不是就变成了昨日黄花？到时候各位有没有想过何去何从？”
“不是我不想卖给大家，”赵小甜语气无奈，“而是大家现在的实力，即便拿到这款发动机也是饮鸩止渴。”
许厂长是个直脾气，想到赵小甜让他们参观的缘由，铁憨憨道：“我听说赵厂长资金链吃紧才想卖发动机的，我们给钱，你卖就行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操心！”
这话够硬气！听在陈平磊耳里，都替自己老兄弟捏把汗，他还没见过谁能在讽刺赵小甜后还能活过一个回合的。
果然，赵小甜下一句话冷飕飕道：“哦，我是不在意多几个倒闭汽车厂的，正好我们433机械厂想扩张，汽车厂就是不错的选择。”
许厂长被噎得嘎了一声，不断给陈平磊使眼色。陈平磊把头侧向一边，装无事发生。
狠话点到为止，赵小甜不是只有这三个选择，她开出自己的条件，“几位厂长也知道，研究发动机不容易，我们厂确实资金链紧张，不然也不会选择找合作方，陈局长请各位来，想来都是信得过各位的，我今天就把条件放在这，我们厂的发动机可以销售，但绝不是现在。现阶段我们想找联合研发小轿车的厂子，各位可以回去考虑一下，我们三天后再谈。”
三位厂长忧心忡忡的走了，赵小甜悠哉游哉喝茶润嗓子，旁观者陈平磊嗓子都急冒烟了，“小甜，不卖发动机你怎么还银行贷款？”
赵小甜一听就乐了，十分不要脸道：“我为什么要现在还？”
陈平磊险些一跳三尺高，他早就没看出来这姑娘有一个颗当老赖的心呢！旁人的欠款不还也就罢了，他能中间说和，银行的不还，她疯了？
赵小甜当然没疯，“陈局长，我们的发动机是肉眼可见的钱罐子，国家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扶持政策？我还感觉二十万不太够，打算继续借点呢！”
最终陈平磊被赵小甜的流氓想法说动，脚步轻飘飘的走了。
早就忍不住的陈霏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哈哈哈，我怎么觉得，我们像是本地一霸，专门欺负外来人呢？”
要是陈局长知道，他们厂长早就搞定了银行，会不会当场爆炸给他们看！
赵小甜正色，“瞎说什么？我们433是精神文明模范单位，厂里不知道有多少个青年标兵呢，根正苗红！”
第 129 章
回家后, 赵小甜得意洋洋说着自己大杀四方的英雄事迹，曹振东无奈道：“看来和你合作，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赵小甜笑嘻嘻的, 笃定道：“陈局长可是老油条, 指不定心里门清，这是故意做样子呢！”
总要给兄弟单位一些面子，坏人她来做，陈局长总要那个好的身份当说客。
还真别说，曹振东一想,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合作多年, 两人还能相处这么愉快, 依靠的不仅仅是赵小甜的个人魅力, 更多的是彼此之间的了解和信任。
小汽车研发的危机基本解决的了，本省的许厂长当机立断，当天晚上就表示了肯合作的意思, 有了汽车厂的整车技术, 他们小轿车的落地只是时间的问题。
心头大患解决, 赵小甜开始悲春伤秋了, 扯着曹振东的袖口晃来晃去, 不让他好好锻炼。
曹振东挑眉, “你是想我背着你跑步？”
顺手拧他一把，“你也不怕兵蛋子笑话。”
曹振东不疼不痒, 甚至还故意放软了肌肉让她捏，“背自己媳妇有啥可笑话的，反正你在家里也没事, 跟我出去跑两圈吧，跑不动我背你。”
赵小甜连连摆手, 他不怕被笑话，她还有嫌弃丢脸呢！
这男人经常仗着自己力气大，动不动就单手扛着自己走，另一只肩膀还能扛泠泠，真是半点都不顾及自己团长的形象，十分怀念以前牵个手他都脸红的日子。
非常不热爱运动的赵小甜再次拒绝出门的提议，并且有理有据，“曹大哥，我想泠泠了，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泠泠长多高了，上次打电话泠泠可开心了，听起来一点都不想我们。”
虽然知道小媳妇可能在转移话题，不过想念是真的，他也挺想闺女。
夫妻二人一商量，直接给厉净秋去了电话。
对面像是未卜先知一样，电话铃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电话那边传来泠泠奶声奶气的声音。
赵小甜眼泪差点刺激出来，竟然是泠泠接的电话，还这么快！她是不是一直守在电话旁，默默等着父母的电话？是不是她也想回家，可害怕自己在家里给父母添麻烦？
就在赵小甜的自我攻略将要上升到声泪俱下的时候，只听小奶音道：“咦，不是崔哥哥？是妈妈吗？妈妈，泠泠在等t?电话，等会打给你！”
一腔母爱还没来得及释放，电话挂断了。
霎时间，赵小甜咬牙切齿，“崔哥哥是谁？！”
曹振东幽幽来了句，“那是泠泠的崔哥哥，不是你的。”
发了火的眸子射过去，成功让某个男人竖起求生欲，忙道：“一会泠泠会播回来的。”
老母亲早就被气成小河豚，不禁为三岁的女儿生出危机意识，孩子这么小就要防猪了，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足足等了五分钟，电话才过来。
再次接起电话的赵小甜可谓是百感交集，本想给不长心的小姑娘一个教训，可听到泠泠叽叽喳喳的声音，什么气都没了。
“妈妈，爸爸，泠泠好想你们！”
一句话让老父亲和老母亲心软成面团。
泠泠的语言能力明显见长，小嘴叭叭叭不停，一会儿的功夫，把这一周的事都说了，还提到了拱白菜的可疑人士。
“妈妈，崔哥哥好厉害，他能让棍子变成武器，还能飞上天！”
小姑娘词汇量少，但也不妨碍老母亲知道这个崔哥哥似乎过于神话了，终于忍不住道：“把电话给你奶奶。”
厉净秋接过电话哈哈直笑，“哈哈，小甜放心，她说的是隔壁崔老爷子家的小儿子，论辈分确实应该叫哥哥，年纪比东东还大呢，他是搞研究的，也不知道怎么被泠泠缠上了。”
靴子落地，原来是大人，赵小甜略微无语，不过对自家闺女缠人的功力还是明白的。
说到了正事，厉净秋道：“我这两天带着孩子过去，之后一直陪你们到明年开年，到时候小甜能和我一起回京城，你们应该也想孩子了。”
赵小甜有点不好意思，“妈，我们去接她就行，不用你来回跑。”
厉净秋笑道：“反正我也清闲，我也看出来了，泠泠是个家里关不住的，我正好有时间带她走走，你们放心，保准养的精精神神，结结实实的。”
虽然这不太像养闺女的形容词，不过赵小甜很喜欢。
曹振东听出点题外意，“妈，你的意思是年底”
厉净秋哼了声，“低调点，事先做准备吧。”
挂了电话，四目相对，赵小甜眸中点点星光映成海，“妈的意思，高考要恢复了？”
曹振东含笑点头，“是的，应该快放出消息了。”
“啊！这一天终于到了！”赵小甜几乎手舞足蹈，这个消息她盼了太久了，真的听到的时候，几乎头皮发麻，不能思考。
很快，曹振东想到了下一步，“你确定打算参加高考？你打算考哪里？京大对吧？想过怎么办吗？”
“那是肯定的呀！”赵小甜毫不犹豫。
“我是说机械厂，还有现在的小轿车生产线，据我所知，你们厂知青比较多吧，其余工人也都是有文化的，高考恢复，他们会怎么办？”
赵小甜抿抿唇，“这些都是次要的，曹大哥，我要是去京城上大学了，泠泠我肯定是要带着的，你怎么办不然我考黑省的大学吧，还能近点。”
曹振东摇头笑道：“你的梦想是去京大上大学，不是去京大旅游，也不是上大学。再说，你是去上大学，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不怕等待，并期待更好的重聚。”
赵小甜用力点头，“我会努力学习，早日毕业的！”
她记得第一届大学生毕业很快，她也可以做到！
恢复高考的消息还没恢复，赵小甜已经开始计划大家都去考大学后，机械厂该怎么办了。
停工是不可能的，最多研发条线停一下，生产车间的流水线工人多数都不会参加高考，业务还是能正常运行的。
但她是厂长，去外地上大学，要不要停职还需要个说法。
很快，恢复高考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像一剂强心剂般刺激着广大知青们的心脏！
恢复高考意味着什么？他们数年的下乡生活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城市的大门终于重新向他们打开！
喜大普奔！
倒是433农场的知青心情复杂，回城确实是好事，也是他们刚下乡时最大的理想。
可放眼看看433农场的知青，除了某些特别不争气的，例如他们财务大管家陆琦的哥哥陆军，还有他的姘头李燕，还有几个嫁进当地吃软饭的，剩下的基本都在433机械厂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并且干的风生水起！
说句不要脸的话，他们感觉自己现在的前途远比在城里好，不想回去！
他们想考大学，想学更多东西，但他们不想离开厂子，不想和大家分别。
一时之间，知青点里竟不知是能回城的喜悦多，还是将要分别的愁绪多。
赵小甜和陆琦翻出厂里的花名册，仔细合计了一下，厂里员工知青共有17人，本地有小学以上文化的有24人，一共41人。
一笔不小的数字。
赵小甜摸着下巴感慨，“看来需要大一点的复习教室，你看最南边的库房怎么样？扯上电线，拉几张桌子，就是不错的学习场所。”
陆琦透过门缝瞄了眼外面忐忑不安的知青们，下定决心道：“厂长，我不参加高考，你放心去吧，我肯定好好守着厂子！”
赵小甜挥了挥手，“别着急下决定，我们先开个会讨论一下，未来是大家自己的未来，厂子是我们所有人的厂子，都不能妥协。”
有关于高考，大家看法不一，机械厂这些年轻知青还好，受赵小甜影响，身后并没有家庭需要考虑，已经落地生根的老知青就不一样了，他们肯定是要考回城里的，至于怎么安排自己的小家庭，只有他们自己心底里知道了。
一时之间大家吵个不停，有人说，“我一定要回去！我爸妈年纪都大了，家里哥哥不孝顺，我要回去给他们养老！”
还有人说，“我就算了，老家没负担，也不用我养老，再说上学也是为了好工作，为了更好的生活，我感觉现在就不错，只要厂长不嫌弃我，我能在机械厂干一辈子！”
有些纠结想做两手准备的，“虽说高考恢复了，可我们这么多年没摸过书本，早就忘了，咱们这个偏远地方也买不到书”
当然，还有更清醒的，“各位同志，关于高考，我们不能只想自己，还要想想433机械厂！这里的每一寸土，每个零件，都是耗费大家心血铸造的，想通过高考回城的，难道对机械厂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当然有！无论想不想回去，肯定都舍不得机械厂，这个机械厂，让他们觉得自己也是个有用的人，不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
赵小甜抬手压了压大家的声音，“同志们，我知道大家心里肯定都有想法，无论想法是什么，我都全力支持！作为你们的厂长，也是一路成长的同行人，我由衷希望我们每个人都有更好的未来！”
“至于书本大家不用操心，我已经准备好了，学习地点也安排好了。等会想参加高考的来陆琦这里报名，你们都有三种选择，一种是在职备考，本职工作不能落下，这样会辛苦点。一种是离职备考，以后你们就和433没关系了，至于公分也不用操心，陈场长说了，在高考结束之前，你们不用赚工分，自己花销自己担着就行。至于最后一种，也是我的私心，之前我让大家都带过徒弟，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你们可以半在职半教徒弟，尽量在高考之前让徒弟出师，我也能保证，你们的编制肯定留在高考成绩出来后，到时候海阔天空，大家自由徜徉！”
此话一出，刚刚还有小心思的人瞬间无地自容，厂长已经给他们最优厚的选择了，也有人觉得自己很贪心，于是厚脸皮问了一句，“厂长，我要是考上大学了，等大学毕业再回来你还要我不？”
“对啊厂长，工农兵大学我听过，出来的待遇未必比我们现在好，我们都很俗气，其实觉得不考大学也行，只要厂长不嫌弃我们没文化就行！”
说白了，大家还是有点胆怯，既想去试试，还怕没有退路。
赵小甜很明白这样的感受，也能理解他们，并不觉得他们很贪心，她不也是一样吗，想上大学，还不想放弃机械厂。
她轻笑了一声，“刚刚有人问我，考上大学再回来行不行？当然行！机械厂的大门永远朝有志之士敞开！现t?在的你可以，未来的你们一定也可以！”
“我懂大家的忐忑与不安，迷茫与不甘，很多同志这辈子出过最远的门就是县里，知青们可能走的远些，但我相信，你们出城那一刹那，心底是落寞的，由繁华走向乡村不容易，每个乡村人都会向往繁华，这没有错。”
她顿了顿，目光澄澈，语气坚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一点错都没有！我也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不怕告诉大家，这次高考我也会参加，并且以433厂长的身份！只要组织相信我，我一定会工作学习两不误！”
见大家眼底的火光被燃起，赵小甜满意点头，“在这小小的农场之外有省城，省城外面有京城，京城外面有世界，我们是艰苦的一代，也是幸运的一代，时代的风吹向了我们，我们要抓住机会，奋勇直飞！”
“奋勇直飞！”气氛彻底被点燃，此时此刻，大家的雄心壮志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一致，一同振臂高呼。
怕机械厂员工情绪出问题，匆匆来送定心丸的陈平磊看这一幕微微哑然，转而失笑，是啊，这才是赵小甜，这才是赵小甜带出来的机械厂，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打败。
今天这番谈话，不仅仅是这些人，就连是他，也会永远记得。
陈平磊此刻真的一语成谶，这些人或许会短时间的四散人海，但终有一个恰逢其时的某一刻，他们会如星星之火般燃起燎原之势，会在这片黑土地上，铸就时代最闪亮的一道光！
组织考虑到433机械厂的特殊性，特地给了优厚政策，所有的在职员工都可以带薪参加高考，如果考上了，想回原籍上大学的只能好聚好散，如果留在黑省本地上大学的，433机械厂可以停职留岗！而厂长赵小甜，在组织多番做工作无果后，组织妥协了，行吧，爱去哪上大学就去哪，去哪都是433的厂长，跑不了！
组织能做出这个决定半分都不让人意外，毕竟，赵小甜才是433机械厂的灵魂。
经过大家的讨论后，在职员工中，15个知青决定参加高考，12本地人也决定试一试，还有三分之一有资格的人表示不去试了，自己根本不是读书那块料。
比如说陆琦，别看她算数厉害，可其他的一窍不通，参加高考也没用。
赵小甜仔细确认过，大家确实没有意气用事，都是根据自己实际情况报考的。
紧张和复习气氛和学徒们的水深火热成正比，备考的人被知识点虐的多么痛苦，他们的小徒弟就会享受到双倍的照顾。
成效斐然，学徒们拼了命的努力，就为了学会本事，远离师傅这个可怕的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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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的日子很快，这次高考复习的时间不过三个月，十二月初，高考开始。
433农场大多数的考生考试地点都在本县的一所中学，幸好机械厂不缺解放车，赵小甜豪起来一把，将厂里三辆车都派出来，接送周边几个大队的考生。
对于自家机械厂的人，她更是不吝啬，自掏腰包，包下了考点附近招待所近二十间房，在考试的前一天，带着员工住进了招待所。
曹振东带着泠泠和赵小甜住在一起，她强烈婉拒了婆婆送她上考场的想法，实在太兴师动众了。
高考这一天，曹振东早早去了厨房给赵小甜炸了一根大麻花，还有两颗水煮蛋。
赵小甜扑哧一声，“你当我是泠泠啊，还要一百分的好意头。”
曹振东也跟着笑笑，“这是我对你的祝福，汤汤水水的不能吃，麻花你放心吃，油很少，也干净。”
给赵赵小甜裹了两层厚厚的大衣曹振东才放心，絮絮叨叨叮嘱，“我知道你学的好，考场里冷，做完就抓紧出来，我带着泠泠在外面等你。”
赵小甜笑眯眯问：“别人家都是叮嘱好好检查，不要马虎，就你另类，让我早点出来，曹大哥，快说，你是不是有特殊目的？”
曹振东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下，“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这要是古时候，我们家怕是要出状元了。”
“你要是参加高考也不会比我差的！”
曹振东笑，“我的发展方向不需要高考，快去吧，一会人多了。”
赵小甜略微遗憾，一想也对，部队的培养路子和大学生可不一样，尤其他已经是副团长了。
进考场前，赵小甜弯腰摸摸泠泠毛茸茸的头，“泠泠要帮妈妈看好爸爸，妈妈要去考大学啦！”
泠泠乖乖点头，“妈妈加油！保证爸爸好好的！等妈妈出来我就是大学生的闺女了！”
赵小甜：
熊孩子有待继续教育。
目送赵小甜进考场，曹振东看看手表，估算下时间，打算带着孩子去暖和点的地方坐一会。
身旁有老乡和曹振东是一个配置，也是带着孩子送媳妇高考的，只是面相有些愁苦，连带着孩子都可怜巴巴的。
沧桑的汉子主动搭话，“这位同志，你媳妇也是知青啊？唉，看你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咋不跟着去考呢，万一考上了，也能和媳妇一起走。”
曹振东马上猜出这人是什么情况，沉声道：“她不是知青，我没她的能耐，考不了大学。”
沧桑汉子看向曹振东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同情，低声支招，“兄弟，我看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还小，你要早做打算。我总觉得，这次知青考上了，就不会回来了，咱们光杆老哥带着孩子可不容易。”
曹振东不动声色，“哦？大哥有什么想法？”
沧桑汉子更苦了，“我能有啥想法，对她好点，只望她多长点良心呗。不要这个家行，至少把娃带走，娃跟着我受苦啊。”他牵着的小男孩情绪低落，只是手紧紧的攥紧爸爸的衣衫，俨然没安全感的表现。汉子也于心不忍，忍不住道：“我媳妇要是433机械厂的就好了，听说那厂里的男女老少都特别好，肯定干不出来抛弃家庭的事。对了，兄弟，还没问你是哪个大队的？”
曹振东默了默，“我是60军的。”
“啊，军人啊！那就不怕了，军人好，军婚好啊！”
曹振东只能安慰，“向前看吧，要是她不在乎这个家，孩子跟着她也受苦，还不如跟着你吃点苦，还能快乐点。再说，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老哥不必太悲观。”
考场确实很冷，只不过紧张能让人暂时忽略这股冷意，作为为数不多胸有成算的考生，赵小甜在拿到最后一科政治试卷后，更加淡定了，也更冷了。
政治能答得好，还是需要点外力支援的。幸好她有公公准备的最近政要，还费心为她做了批注。
一笔一划写下最后一个字，赵小甜心底那股潜在的重担似乎消弭于无形，她重重松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几乎热泪盈眶。
上辈子在最后的时刻，她还在想，如果她能上大学该多好，而今，她有机会了。
想到考场外还有丈夫和女儿等她，赵小甜提前将近四十分钟交了试卷，在监考老师怪异的视线中出了考场。
天是蓝的，万里无云，真好，明年一定是个好收成。
这一瞬间出现在脑海的，竟然是明年春耕要投入多少化肥，要派出去多少辆拖拉机。
她笑了笑，为了平凡而充满期许的明天暗自喝彩。
出门的时候路过赵小梨的考场，赵小甜眸子掩下担忧，不知道小梨考试会不会顺利，也不知道这次高考录取会不会考虑成分的问题。
小梨刚刚从赵家的大户口本上分出来，如果仔细追究，就能查到赵家老五赵国安现在人还在农场接受改造呢，他可是没办法平反的，没看大哥晋升都受到了影响。
希望一切顺利吧，不过小梨还小，即便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实在不行，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会坐视不理。
曹振东按照赵小甜平日里做模拟卷的速度掐算，约莫时间差不多了，带着裹成小企鹅的泠泠出门接媳妇。
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等了，还有几家报社，泠泠骑在爸爸的脖子上，一出场便吸引了眼球。
坐的高，看得远，曹振东刚站定没多久，泠泠就在头上手舞足蹈，“妈妈！妈妈出来了！妈妈是大学生了！爸爸去找大学生！”
扛着照相机的记者被孩子的稚言稚语吸引，举着镜头对准这边，在夫妻二人会合后，咔嚓一张合照。
这可是恢复t?高考后第一场走出来的第一人，记者直觉这人不是炮灰就是有大能耐的，看他们一家子的表情，很有可能是后者。
照片要回去冲印才能出来，距离隔着远，可记者莫名觉得刚出来的女同志有点眼熟，似乎哪里见过，刚想上前谈两句，就见旁边那个男人凶巴巴警告他一眼，吓得他脚底像是生了根，只要一动就会变成软面条！
泠泠这个鬼机灵十分调皮，“妈妈，爸爸扛着泠泠，泠泠都没朋友了！”
赵小甜还是很给自己男人面子的，捏捏泠泠软乎乎的脸蛋，“还是泠泠不够可爱，不然怎么会没朋友呢？和你交朋友难道还要看爸爸吗？”
泠泠歪着小脑袋陷入了沉思。
赵小甜忍笑与曹振东对视，夫妻二人均弯了眉眼。
被寄予厚望的高考正式落下帷幕，谜底还要等一个月才能揭晓。
高考结束的赵小甜，第一时间展开拒绝模式，无他，找她对答案的太多了。她明明不焦虑也不紧张，都快被他们给传染患得患失了。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安排机械厂的工作，把参加高考的人都提前抽调出来，让剩下的人好好适应工作节奏，至少他们不在时，整个厂不至于瘫痪。
考完了，大家心也定了，毕竟厂长说得对，志愿早就报了，考试也结束了，努力以拼尽全力，剩下的要看天命。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陈平磊亲自来家里问赵小甜，“你报了哪几个学校？服从分配吗？有本省的吗？”
眼见曹振东还在慢慢悠悠的煮饭，他都跟着心急，“曹副团，你媳妇就要去上大学了，部队没啥说法？泠泠咋办？”
能看出来着急的是陈平磊，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堆问题，让人应接不暇。
赵小甜的志愿最先填好的，非常简单，三个志愿都报了京大，第一志愿机械制造工艺设备及自动化，第二志愿动力工程，第三志愿国际经济与贸易，赵小甜也不能保证自己肯定能进最高学府，毕竟天外有天，所以最后还是谦虚了一下，写上了“服从组织分配”。
听罢，陈平磊彻底死心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赵小甜对京大爱的深沉，一个本省的大学都没有，不过也说明她心里有把握。
曹振东轻笑，“你不怕把你调剂到其他学校啊，实际上你可以选择京大本校服从调剂的。”
赵小甜嗑瓜子之余道：“我尽了最大的努力，若是上不了京大，证明无缘，我也不强求了，要是分配到不好的学校我也认了，大不了留在家里办好机械厂呗！”
陈平磊扶额，“你这话说的，我都开始心底阴暗了。”
赵小甜哈哈直笑，“陈局长，还得感谢你帮我说话，让我继续当这个厂长呢！”
陈平磊没好气道：“呵呵，你要是没办法做这个厂长，厂里的技术谁还能用？”
赵小甜可算玩了一手阳谋，她提出的技术都申请专利了，旁人要是想卸磨杀驴，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这么大的蛋糕怎么可能没人觊觎，不过是怕崩了牙，得不偿失。
赵小甜故作乖巧，吧唧吧唧嘴，露出和泠泠同款茫然的傻笑。
陈平磊也没脾气了，还能怎么办，也不敢离。
“你去上学，机械厂也要有个主事人，我看你们这边十有八九都去参加高考了，后面怎么搞有说法吗？”
赵小甜正色，“有，已经准备好了，日后我不在，陆琦担任代理厂长，我每周保证两次和她开会交流，至于其他岗位的人，我已经安排了”
见赵小甜依然井井有条，433机械厂也能稳定的运行，陈平磊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要求不高，影响可控就行。
转眼间，433机械厂又陷入常规的忙碌中，像是高考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家里同样有个考生的陈西华都不免和媳妇感叹，“霏霏真长大了，也成熟了，就拿参加高考这件事说吧，她竟然不是第一个和咱们两个商量，就连专业也是找小甜解决的。”
姚清姿一针见血，“你是吃酸了吧！闺女有理想有能力是好事，再说高考找你能商量出什么？你知道都有什么大学，都有什么专业吗？”
陈西华扁扁嘴，有些委屈，“这不是觉得闺女大学报的太远了。”
姚清姿看的开，“要我说，霏霏这么多年多亏小甜拉一把，她不喜欢机械，也搞不明白技术，幸好语言天赋还不错，能当个翻译，不过在机械厂也只能做唐良的副手，她八面玲珑的能力还差得远。”
作为亲妈，她咋能不知道闺女的想法，和唐良都这么多年了，两个人也没能步入婚姻殿堂，说白了还是陈霏没有安全感，觉得自己在依附别人而活，这次高考，对她来说是真正的登天路。
赵小甜给她选的是外语专业，很适合她，即便日后她还是不擅长交际，也能当个老师养活自己。
说实在话，姚清姿真的感谢赵小甜，她当年也是秉持不得罪，随手撒网式交好，不觉的对赵小甜有什么恩惠。自家男人也是秉公办理，很多事情还承蒙人家的照顾，赵小甜能不离不弃的带着霏霏，他们全家都记得这份恩情。
大能耐没有，至少在433农场，在陈西华的地界，赵小甜的433机械厂他们都会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照顾着。
陈西华也没多少时间操心陈霏的事，高考结束后，最开始蠢蠢欲动的，是一些没进机械厂的老知青，还有个别几个喜欢偷奸耍滑，赵小甜不肯接收的年轻知青。
这些知青大多和本地人结婚了，不管家里人同不同意，都想方设法参加了高考，这不，成绩虽然没出来，参加高考的人都觉得自己胸有成竹，能脱离这个穷苦的地方了，也在不用受本地人的气，一时之间神气的不行，完全不把自己另一半放在眼里，事情闹大了，闹到了陈西华的眼皮子底下。
陈西华也生气啊，这帮眼皮子浅的，找人结婚也不擦亮眼睛，脸好看嘴会说有啥用，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这事谁都没啥好办法，天要下雨，牛鬼蛇神要现形，早晚的事。不过，陈西华觉得，这件事还算有点意义，说句风凉话，这事他管不了，不过能给自己闺女长点心。
被老父亲拉来处理家庭纠纷的陈霏一脸迷茫，手指都蜷缩到一起了，为什么要找她，她不行啊！
陈西华下了铁令，“我和唐良说了，让他这几天别来找你，你也不许找小甜求助，不妨和你说实话，这事你爹我也没有啥好建议，只能尽量安抚。这次就当给你锻炼的机会了。”
陈霏很想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机会她一点都不想要。
听闻此消息的赵小甜看到陈西华心有戚戚，这招狠啊，专门冲着陈霏的弱点攻，不愧是亲爹。
她也很好奇陈霏能给出什么答案。
没想到，半个月后，陈霏交上来一份出人预料的答卷。
第 130 章
陈霏生活环境简单, 父母把她保护的很好，就算是有那个梦，这么多年的爱也让她忘差不多了。
突然听见农场知青为了回城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但就像陈西华说得那样，腿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了。偏生乡下这帮恋爱脑的小姑娘小伙子，一门心思相信另一半的话，根本不顾父母劝说, 还想掏空家庭帮对象回城。
在机械厂工作这么多年, 陈霏已经很少见这么单纯的人了。
赵小甜语气古怪, “我就是好奇, 你是怎么做到那些想吃软饭还要砸饭碗的人同意离婚的。”
觉得赵小甜的形容词特别贴切，陈霏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些捧起饭碗骂娘，撂下饭碗问候祖宗的狼心狗肺东西。对付这些人其实很简单, 他们无非是想要钱, 想要名声, 还想要回城, 只要拿捏住这几点, 非常好对付。
跟在赵小甜身前身后这么多年, 她只学会了一招，一击毙命。
知青想回城对吧, 回城需要组织关系转移，还需要陈西华这里开证明。陈霏放出狠话，回城只有两种选择, 一种带着另一半和孩子一起回去，另一种马上离婚, 选离婚的，农场可以适当给予补偿，至少他们也是农场出去的大学生，要为农场争光的。
要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陈霏也放出狠话，无论对方考取哪里，她都会以农场集体的名义，一封举报信送过去，好好唠唠这么多年大家的所作所为。
此言一出，大队里在闹t?的几个与知青结合的家庭都偃旗息鼓了，知青基本没做第二考虑，他们现在恨不得早点和破落户划清关系呢，以后他们就是城里人了！
本地父母同意，知青也愿意解除婚姻关系，无论小姑娘和小伙子怎么闹都没用，该离婚还是要离婚，等拿到离婚证，再强大的恋爱脑也该清醒了。
赵小甜继续问：“难道这要给那些抛弃另一半的知青补偿？”
陈霏眨眨眼，机灵道：“当然要给啊！他们有功，给农场的无知孩子们上了大课，功不可没。”
赵小甜喷笑，“你个狭促鬼，快别卖关子了，好好和我说说。”
埋头文件山海中的陆琦抽空伸出小脑袋，忍笑道：“霏霏姐这招绝了，厂长，有知青与知青结合的家庭也办离婚啦，就是为了要补偿，你猜猜是谁？”
赵小甜无语，陆琦这两年越来越爱开玩笑了，也越来越不在乎所谓的兄妹情谊了，也是，这么多年被陆军反复攀咬，要是她，她吃了陆军的心都有，怎么可能还认这个哥哥。
陆琦笑嘻嘻的，“厂长也知道吧，我也是没想到，当年他爱的轰轰烈烈，费尽心思娶了李燕，这才几年，就劳燕分飞了，算了，不说他们了，扫兴。霏霏说的补偿是补偿本地被抛弃的家庭，哈哈哈，你都不知道那些知青听到这个结果后脸色白的呦，还想动手呢！他们也不想想，霏霏姐就是本地人，农场人但凡能让霏霏姐被动一根手指头，他们都得羞愧到跳江！”
结果可想而知，出于私怨也好，出于正义感也罢，这些狼心狗肺的知青们被狠狠揍了一顿，他们有心想举报，但也是自己不地道，只能哑巴吞黄连了。
“好家伙，霏霏姐，你这是一鸣惊人啊！”赵小甜激动道。
其实她也看那些人不顺眼，只是没交集，她总不能无缘无故上门说人家不是吧。
赵小甜抚掌大笑，痛快道：“给本地人的补偿机械厂出了！就当这么多年农场对于机械厂的照顾！”
陈霏眼前一亮，真心实意道：“厂长，你太大方了，只是这钱不能你出，这些本地人之所以能和知青结合，基本都是在家里受宠的，家里人才会耳根子软，愿意养这些心思不太正经的知青，这次我帮忙解决了，他们有可能感受不到被骗的残酷与代价，早晚还会走老路，说不准日后还会被人偏，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怎么做？”陆琦也好奇。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厂长教我的，我想给他们一个谋生的手段，为了避免他们还有利用价值，恋爱脑上头，短时间内做手工的工资全部交给家里保管，至于以后，就看他们怎么取舍了。”
说起这事还要多亏赵小甜的小姨唐秋月，她在国营供销社上班，手上有纺织厂的资源，能淘来一些瑕疵布，农场这些姑娘完全可以做点手工活，当供销社的外包人员。至于被骗的小伙子，还是下地去体验人生吧，把他们的工作机会给家里的姑娘们。
手艺方面的问题更不用担心了，赵小梨的手工活可是数一数二，她主动提出可以教这些人，陈霏想了想，觉得这件事靠谱，也不是多复杂的手艺，而且她出面，和厂长出面差不多。
听到这里，赵小甜一颗心也稳稳落地了，都有安排就好。
小姨最近应该也要回京城了，小梨有自己的规划，她们聊过，小梨决定回到徽省，也就是老家，那边的纺织技术要更好些，而且她的师父也是那边的人。
赵小甜没多加阻拦，雏鸟总是要高飞的，这样很好。
舒展了一下双肩，仰望无垠的天空，唇畔划过淡淡的微笑，她想，她的重生是有意义的，至少有很多人受她的影响，走向了更好的命运。
她也要摆脱噩梦的桎梏，走向崭新的人生了。
知青的事刚处理好没几天，大队和机械厂的电话铃响了。
高考体检通知！
整个农场43人参加高考，通知参加高考体检的有35个！机械厂参考的人全员过线！
震天欢呼响彻农场，这可是其他集体都没有的好成绩！
陈西华脸上的笑都收不回去了，褶子挤作一团，“大家都是好样的，等会发体检通知书，你们按照安排去指定医院体检就行，路费农场报销！”
之前觉得自己稳回城，并且和本地人闹翻了的知青可不怎么开心，名单中没有他们！有人怀疑是陈西华在作祟，一封举报信投了上去，上面给了一个结果无误的回复，这些人心彻底凉了，不禁想到了刚离婚的另一半，想请求原谅。
已经被家人洗脑许久的恋爱脑们早就开始清醒了，这些知青哪怕想吃回头草都没有机会。
这些事按下不表，参加体检之后的人，都开始抓心挠肝等着录取通知书。
直到年底，录取通知书还没有影子，陈西华有些坐不住了，他听说有的大队都收到了，他们农场过线这么多人，咋能一个都没有呢？难道志愿报高了？
思来想去，决定派媳妇去赵小甜家里打听一下。当然，他不是奔着从赵小甜嘴里套消息，而是在赵小甜家里看孩子的厉净秋。
厉净秋笑道：“好饭不怕晚，大家报考的地方不一样，处理的效率也不一样，安心等着吧，不出半个月，都能有结果。”
给陈西华吃了颗定心丸不假，厉净秋自己心里也惦记这回事，这还是他们家第一个大学生呢！要不是怕小甜有压力，她肯定一天问个八百遍。
刚转过年，邮递员带着一摞厚厚的录取通知书姗姗来迟。
第一批送来的通知书都是本省的大学，还有隔壁辽省的大学，大家奔相宣告自己的好消息，简直比中彩票还开心。
陈霏的录取通知书也收到了，是京城外国语学院，陈西华嘴角险些咧到耳后根，逢人就说自家闺女考上了京城的大学，首都呢！
机械厂的人也陆陆续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多半都选在黑省上大学。他们也有理有据，机械类专业的学校不多，黑省占了一半，他们留在黑省也能经常回厂子里看看。
赵小甜本来还坐的住，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若说成分问题的话，小梨的通知书都收到了，毫无问题，她应该也没问题才对。
突然，她想起了某个在教育局工作，和她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她偷偷对着曹振东吐槽，“曹大哥，沙家不会做出什么没品的事吧？”
曹振东拧眉，照常理说不会，赵小甜今时今日的成绩，早就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与其交恶压制，还不如两向安好或者暗自示好。
但万事无绝对，他也害怕沙家脑子突然坏了，毕竟他不了解现在沙家掌权人是什么想法。
小夫妻一合计，与其自己猜测，还不如问问厉净秋，京城有什么动向，她应该第一时间知道才对。
厉净秋听罢，哼道：“挺沉的住气啊，都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找我打听你的消息了，你愣是等人家快去报到了才来打听，怎么不怀疑自己报志愿报高了呢？”
赵小甜傻笑卖乖，“这不是妈就在家里，我心里有定海神针嘛。”
其实赵小甜心里也没底，猜测自己可能是飘了，比如政治、语文这种主观题，也许她没能拿太好的分数，这才报高了。
眼见小姑娘开始垂头丧气，一副被打击的模样，厉净秋可不敢卖关子了，“行啦，你考上了，就是出了点歧义，他们在商量怎么办，我本来想提前告诉你的，结果你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霜打的茄子一秒回春，赵小甜的眼睛刷的亮起来，赶紧问：“啥歧义？是我试卷有问题？还是我没考上京大，要服从调剂？”
厉净秋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你的分数黑省第一，怎么可能不够京大，不过在录取的时候，似乎出现了争议，你爸也不好细打听，这事挺敏感的，你等消息就行了。”
竟然是第一！赵小甜有所猜测，可真的确认这一天，还是止不住高兴！
这个第一她不亏心，72年重生，77年高考，她准备了太多时间，这要是不能拿第一，她就是脑子有问题！
曹振东道：“既然小甜是第一，分数也够京大，为什t?么通知书拖了这么久？和沙家有关系吗？需不需要给奶奶打电话打听一下。”
厉净秋没好气道：“借十个胆子，沙家也不敢招惹小甜，你当我和你爸是吃草长大的吗？那家子倒霉催的等小甜自己解决，翻不出来大浪。唐姨那边我早就问过了，她神秘兮兮的，说是这两天有领导过来和小甜谈。”
小夫妻二人面面相觑，考大学有啥好谈的，又不是考高中还能分班，她有三个专业呢，上哪个她都心满意足。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西华还穿着线衣线裤呢，披着军大衣就跑来敲门，“小甜，曹副团，京城来人了！是京大和清大的，要录取小甜，你们快出来啊！”
曹振东率先睁眼，脑子反应半秒钟，听怀里的人嘤咛一声，顺手拍拍她的肩，柔声道：“媳妇，醒醒，京大来人了。”
这方搂着泠泠睡觉的厉净秋也醒了，琢磨陈西华的话，扑哧一声笑了。
精力十足，也没起床气的泠泠揉揉眼睛，“奶奶笑什么？”
厉净秋起身穿衣服，“泠泠也起来看看你妈妈的辉煌时刻吧，我还是第一次见清大上赶子上门抢人呢。”
厉净秋猜的不错，赵小甜的通知书迟迟发不下来，就是因为清大的阻拦。
两位副校长吵得脸红脖子粗，吵了一路也没停，都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吵起架来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似乎在比谁嗓门大，两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京大副校长段文元先声夺人，有理有据，“赵小甜同志三个专业都选的京大，她想去哪里不言而喻，你这个老不要脸的，哪有从我们的准学生里抢人的道理！”
清大副校长孟廷敬梗脖子，“别来这套，我们都知道因材施教的重要性，赵小甜想学工科，你去马路上随便问问，两个大学谁家工科最好？”
段文元认死理，“可是她三个志愿都是京大。”
孟廷敬不肯退让，“她自学都能成才，就应该去最好的专业！拥有最强的师资！”
段文元两眼一闭，“可是她三个志愿都是京大。”
孟廷敬气到心梗，两腮一鼓一鼓的，快要爆了。
给两位文化人端茶送水的姚清资略微无语，没想到文化人吵起架来和泼妇骂街不差太多。
段文元还是很有文人风范的，接过茶碗，笑眯眯冲着姚清姿道：“谢谢女同志了，辛苦你半夜起来给我们老头子送碗热水，听说你女儿陈霏考上京城外国语了？恭喜啊，我和外国语校长认识，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让她来找我。”
孟廷敬没好气道：“用你装什么好人，还不是你大半夜非要来，还不敢敲赵小甜同志的门，这才麻烦人家？人家闺女自己凭本事考上了，哪里用你这个糟老头子帮忙。”
段文元继续笑眯眯，像是复读机一样，“可是赵小甜同志三个志愿都是京大。”
啊！来啊，干仗啊！这是孟廷敬最朴素的想法。
姚清姿嘴角抽抽，果然够幼稚的。
羡慕的看向赵小甜家的方向，果然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啊，她年轻时要有赵小甜这样的冲劲，说不准也能成一番事业。
两个幼稚鬼的争吵在赵小甜到来后戛然而止。
段文元和孟廷敬的目光微妙在尾随而来的厉净秋身上停留一瞬，立马换上慈爱的笑脸进行自我介绍。
老狐狸段文元抢先自我介绍，“我是京大的段文元，这是清大的孟廷敬，就是他们清大压着京大，不让我们给你发录取通知书。”
孟廷敬气的脸红脖子粗，“胡说！我们的通知书你也不让发啊！”
段文元又拿出万金油回复，“可是赵小甜同志三个志愿都是京大呢，你们清大掺和什么？”
孟廷敬毫不退让，“我们有理有据！赵小甜同志写了服从组织安排，证明她不反感清大，为什么我们不能录取！”
艰难的决策权交到赵小甜手上，两位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人眼巴巴等待赵小甜的决策。
赵小甜这才明白，自己被清大看上了，京大也不放人，两个老牌院校实力相当，各有千秋，偏偏她报考的是京大弱势专业，清大这才动了心思，工科专业好啊，清大谁都不怕！
这是她没想过的答案。
直肠子孟廷敬表达诚意，“赵小甜同志，你的资料我仔细研究过，你初中成绩优异，也十分刻苦，在工作层面更是勇于创新，从纺织厂到机械厂，你一直都在自主学习，说实在话，你的天赋远在我所有学生之上。我们清大邀请你来我们学校，并不是为了你全省第一名头，清大第一很多，但缺少真正的天赋。你要是文科专业，我们清大肯定二话不说，替京大高兴，可你是工科专业，不知道你是否仔细了解过，京大的工科专业远不如清大，你可以选择更好的学习平台，也能让你走的更远，更顺畅。”
老狐狸段文元不依了，“我说老孟，话不能这么说，赵小甜同志肯定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的奶奶唐锁兰女士就是我们京大的教授，人家就不能奔着奶奶和爷爷去？”
孟廷敬吹胡子瞪眼，“就是这样才更不应该去京大，浪费啊！”
段文元阴恻恻的，“你是觉得京大没前途？还是说清大要网罗全部人才？”
这帽子可就大了，赵小甜都替清大副校长捏把汗。
可惜，孟廷敬完全没有接招的意思，像是没听出那些弯弯绕绕一样，“你们京大的十几个副教授都在这个农场下放，赵小甜同志能取得今天的成绩，难道她是生而知之吗？还不是掏空了你们京大老教授的肚子？亲奶奶又怎么样，自家人什么时候想学不行？赵小甜同志，我可以给你最宽松的待遇，只要你来清大，可以随便选专业，文科理科都能学，当然，你想去京大旁听，只要某些小心眼的不反对我也没意见！”
“唉，你个糟老头子，说谁小心眼呢？”段文元急得直跳脚。
孟廷敬目光炯炯，盯住赵小甜不放，不软不硬的怼回去，“咱们两个同岁，都是糟老头子，谁也别说谁。”
赵小甜：
说句很以下犯上的话，两位老人家吵架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赵小甜想了想，“两位校长都累了吧，这件事我要考虑考虑，不如你们今天先休息一天，我明天给你们答复？”
孟廷敬欲言又止，“赵小甜同志，你应该只选择我们两个学校吧？”他可记得，黑省某个院校机械专业也是强势的很啊。
赵小甜笑哈哈，“不会不会，我肯定要去京城的，以后还打算住婆家呢。”
段文元眼睛一亮，“那你应该来京大啊！曹家就在京大附近，骑自行车就行！”
赵小甜哭笑不得看了婆婆一眼，京大的校长不会乱说吧，曹家不是在
看热闹的厉净秋不嫌事大，“没事没事，清大附近我也有房子，小甜想去哪里上学都行，房子管够！”
赵小甜：
段文元&孟廷敬：
没事惹富人干啥，酸啊。
安排好两位老教授，曹家再次开家庭会议，这次公公也连线出席了，并解答了赵小甜最疑惑的地方。
“说来也是巧，你们农场那批人平反后，和小甜奶奶比较好的一位老教授被调去清大教学了，中间和校长说了小甜的事，这次高考清大校长就等着小甜的志愿书呢，结果发现小甜报的是京大，这才有后面的事。”
厉净秋继续道：“小甜，这次两个学校派出来的人也很有意思，你看出来了吗？”
赵小甜点头，两位老人家性格迥异，尤其是孟廷敬，说话凶巴巴，直来直去的，嗓门大的像是吵架，怎么看都不像来招生的，倒像是个做任务的。
反观段文元，话说得不多，字字都在点子上，先是拿捏赵小甜对京大的认可，又是给赵小甜优厚待遇，让她可以随意带一位过高考线的人进京大，或者这个名额给孩子也行。还承诺种种好处，可谓是面面俱到，专门往人心坎上提。
清大和京大耽误这么久的时间，怕是心里也知道谁更有希望了，这才派两个性格迥异，一看就是完全不同方向的两个人。
按照常规思路，老狐狸段文元代表从政，这也是京大最擅长培养的人才；直肠子孟廷敬走技术专业路线，这也是清大给她的选择。
不难选。
赵小甜看向曹振东，“曹大哥，你怎么想的？”
曹振东挑眉t?，“你是不想得罪人才问我？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
赵小甜低头装害羞，“也是我的错，之前没有好好了解大学的专业情况。”
厉净秋哈哈直笑，“看来我们家要出一位清大的大学生了，都好，都好！”
赵小甜打蛇随棍上，“妈，你说清大附近我房子，我可记在心里了。”
厉净秋无奈摇头，“少不了你的，厉家祖宅在那边，拾到拾到就能住。”
433农场彻底火了，前无古人的高考录取率让大家惊爆眼球，其中不乏还有清大、外国语这样的好学校，周边大队都想知道农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复习技巧。
高考既然恢复了，肯定不止这一届招生，说不准今年还会再考，大家雪亮的眼睛盯上了农场，把记者都招来了。
这两年机械厂的人见记者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说别的，就说对他们厂长有盲目崇拜的狄卓成，人家三天两头就往机械厂跑，机械厂的大事小情瞒不过他，铁笔杆绝非浪得虚名。
不过狄卓诚最近被调走了，新来的记者他们倒是不太熟悉。见到陌生人，陈西华高兴啊，这次记者可是奔着他们农场来的，多好的出风头机会，好好完成这次采访，指不定今年农场的福利待遇还能提一提呢。
由于这批次的大学生太多，记者都不得不选典型的采访，不料大家言语间的意思差不多，感谢，绝对的感谢！
“我是74年知青，很高兴能分到433农场，我们陈场长非常支持学习，农场就有扫盲班和培训班，我来了以后功课没落下。只是遗憾我学文的，不能进433机械厂。”
“感谢陈场长和赵厂长，他们提供了很棒的学习环境，赵厂长还主动当我们的小老师，我以后一定努力学习，向赵厂长看齐！”
记者算是发现了，这些人三句话不离赵厂长，一问赵厂长是谁，一看竟然是唯一的清大苗子！
采访赵小甜的时候，记者多问了一句，“赵小甜同志，我听说你一直都是一个热爱分享的人，现在机械厂里半数员工的技术都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些考上大学的人，也是你找资料，提供场地，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及时拉上一把，做这些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难道不怕学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吗？”
赵小甜不知道记者眼底的攻击力从何而来，她也不需要不理解的人欣赏她，只淡淡回了一句，“让一项技术灭亡于历史长河最好的办法是敝扫自珍，分享，或者说集大家智慧之所长，才能扬起更加坚实的帆，闯最汹涌的浪。”
记者愣了很久，突然想看看赵小甜说这句话时，旁人的反应。
发现无论是知青还是本地人，他们眼底热忱之火熊熊，笃定之意肯肯，这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一句话，散是满天星。
记者采访过后，考上大学的知青们收拾包袱归家，灰灰而来，满载荣誉而归，每个人脸上都溢满了骄傲。
排排站和赵小甜告别，“厂长，我先回家了，哈哈，别想我哈，过两天开学我就回来了，以后我可要赖上你了！”
赵小甜揉揉额头间跳动的青筋，好些都是快三十岁的人，还这么幼稚。
人都走了，农场瞬间空荡荡的，陈霏开学早，陈西华和姚清姿亲自去送她了。
赵小梨也不用赵小甜操心，她跟着师父走很安全。
赵小甜唯一惦念的，就是留守在家的曹振东，还舍不得大哥和大嫂。
当了这么多年军嫂，沈爱花看过很多离别，对此看的很开，“行了，不就是上四年的大学吗，又不是不回来了，这里可是你的家呢！”
赵国庆则是考虑的更远些，“小甜，你以后打算回这边发展，还是留在京城？你们夫妻两个商量过吗？”
曹振东给泠泠扎好小辫子，笑道：“大哥不用担心，我现在的职级是可以调动的，等小甜稳定下来，我这边再看情况调动就行。”
见二人有成算，赵国庆不再多言。
沈爱花又开始操了老妈子的心，“小甜，上大学后要住宿舍的，你没住过，可能不适应。宿舍人多，心思也多，别把清大的学生看的太好，牛鬼蛇神谁都说不准，多留个心眼，别吃亏了。”
“还有，你的工作履历特殊，我以前觉得人应该藏拙，现在好了，你调剂大学这件事绝对瞒不住，有心人都能知道，这也不错，你可以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优秀。一个优秀的人也许会遭人嫉妒，一个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人只会让人仰望，追逐，反而更安全。”
赵小甜心下感动的同时也哭笑不得，“嫂子，我哪有那么好，放心吧，我不会吃亏的，再说还有婆婆呢。”
沈爱花不轻不重拧了她一下，“我还不知道你？没事你能婆婆长婆婆短，当个粘人精，真遇上麻烦事你是不会麻烦别人的。”
曹振东也跟着笑，“嫂子放心吧，还有我呢。”
沈爱花幽幽叹了口气，曹振东护媳妇有啥用，鞭长莫及啊。
赵小甜录取通知书要求三月初去学校报到，她掐着报到的时间，恋恋不舍的。
曹振东提前请了一周假，送媳妇去上学，顺便把家里这个小的也送去奶奶家。
厉净秋还是没能留到最后，还没过年呢，就被曹胜几个电话呼回去了，赵小甜嗑了一把公公婆婆的糖。
到该收拾行李的时候，赵小甜变得婆婆妈妈起来，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曹振东身后，也不说话，感觉给她受委屈了似的。
曹振东还不能安慰，一安慰就调金豆子，闺女也跟着哭。
媳妇和孩子哭的这么凶，曹振东也心疼，没啥好办法，只能一起抱在怀里哄，“你们娘俩哭啥，我这个被抛弃的还没哭呢。”
赵小甜哼唧唧耍赖，“不行，你要补偿我，以后想抱你都难，我难过。”
泠泠眼珠子转了转，“泠泠也难过，双倍难过！”
将捣乱的泠泠送去嫂子家，赵小甜更粘人了。曹振东知道她是舍不得，也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明天就要坐火车了，这时候浪费媳妇的体力可不是明智之举。
闹了一整晚也没吃到肉的赵小甜怨念颇重，她深切的觉得曹振东不爱她了，送到嘴边都不吃，哼。
次日一早，夫妻二人带着孩子轻装上阵，赵小甜的东西早就寄到公婆那边了，他们随身带着的，都是泠泠需要用的东西。
和大哥大嫂告别后，一家人坐上了火车，曹振东以为媳妇还要继续生气一会，就没招惹她，而是坐在一旁整理泠泠的东西。
没想到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一前一后又把他缠住了，想动动手脚都难。
其实他也舍不得老婆孩子，可他是男人，心里难受要自己扛着，自己消化。
大学四年时间，想想就让人接受不了，如果能
火车咣当咣当，一路南行，终于在两天以后的傍晚到了京城。
清大门口挂着迎接新生的横幅，不少人都拖家带口来这边报名，泠泠像是老鼠进了米缸一样，“妈妈，为什么你的同学这么多？泠泠只有五个！”
泠泠的搞怪让赵小甜的心情好了一些，“等泠泠长大也有这么多同学。”
学校人太多，泠泠个子小，为了安全，曹振东干脆把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牵着赵小甜，心有余悸道：“幸好不用拿行李，不然我都护不住你们俩。”
赵小甜捂嘴笑，主动环上他手臂，还别说，男人长得凶的好处体现出来了，看看他们一圈的真空带就知道。
经过再三思考，赵小甜最后决定读清大的车辆工程专业，但是该专业已经满了，幸好她是特殊的，可以直接插进去。唯一不好的是要和其他专业同学住在一个宿舍。
了解车辆工程专业的男女性别比例后，赵小甜嘴角抽了抽，“我竟然是独苗？！”
曹振东显然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并颇有心机的带着赵小甜拜访了同专业的同学。
果然，大家看到妹子的心情都是激动的，赵小甜在同学里算是年纪小的，人长得还漂亮，落落大方的，可见到她身后三四岁的女儿，加上极为不好惹的男人，那么一点点心动彻底被掐死了。
听到这个人叫赵小甜后，同学看向她的目光都很诡异，清大学霸群藏不住事，京大和清大一起抢的学生叫赵小甜大家都知道。
曹振东一路把t?媳妇送到宿舍，幸好正值新生报到季，异性家属也能跟着进去。
赵小甜和文科学院的同学住在一起，是八人间，宿舍不是很大，目测最多放四张上下铺的床。
敲门进去的时候，房间内包括家属在内的十几号人通通向她行注目礼。
好家伙，男女老少全活了。
住在门口，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同学忙道：“我是闻喜，你也是414宿舍的吧？”
其他几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有个年轻的小伙子也没敢在赵小甜身上多留两眼，她后面的男人太吓人了。
曹振东知道自己的威慑力，也不多言，和旁边几位家长点头示意，就找到了赵小甜的上铺，都没用踩梯子，单手就翻上去了，惹得屋内一阵惊呼。
泠泠不甘其后，拍手道：“爸爸好厉害！”
见自己的身份被闺女说了出来，芯里闷的曹振东干活更卖力了。
纵观一切的赵小甜：幼不幼稚，在家里都排练好几次了。
幼不幼稚不知道，出宿舍后，曹振东第一句话就说，“你这几个室友心思太重，为了避免麻烦，你以后出来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