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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遇疯批 昨夜未归 13613 字 12天前

“去哪里?”循齐睨她一眼,眼睛十分明亮,又添一句:“我不想去中宫。”

颜执安好笑道:“回你的寝殿,好不好?”

“你也去?”

“一起去。”

循齐登时笑了,顾盼神飞,伸手去拉她,道:“走罢。”

皇帝喜笑颜开,透着一股稚气,走出升平楼,两人踏上宫车,待关上车厢门,她便如无骨头般黏着颜执安。

她双手去抱着颜执安的肩膀,脑袋搭在她的肩上,晕晕乎乎,马车晃动,胃里一阵翻涌。

“我头晕……”

“喝多了。”

两人一问一答,醉鬼睁不开眼睛了,抱着人,昏昏欲睡。

“下回不能这么喝了。”颜执安摸摸她的额头,拿她没有办法,“腿不疼伤不疼就开始作妖,拿自己身子不当回事。”

循齐不语,闻声后微睁开眼睛,触见脖颈上的肌肤,脑门一热,凑过去,唇角贴上了。

颜执安一颤,深吸一口气,熟悉的感觉袭向心口,心底的酥麻缓缓蔓延至四肢。

宫车颠簸下,皇帝半醒半糊涂,贴着她的脸颊,语气呢喃:“你想我吗”

颜执安不语,唇角弯了弯,很快,醉鬼的双手摸索上来,接着,柔软的唇角贴上来。

刚贴上,颜执安便推开她,道:“伶人好看吗?”

“嗯?”

“身上都是脂粉味,难闻。”

“那、那我去洗洗?”

“那坐好,别贴着我。”

循齐:“……”

颜执安扶着她坐好,拍拍脑袋,“别碰我。”

循齐眯了眯眼睛,头重脚轻,刚坐好不过一息,马车一晃,车子往前扑,颜执安只好将她揽入怀中。

宫车在马车前停下来,颜执安将人扶下来,杜沁立即来迎,与她一道将皇帝扶进殿。

颜执安扶着皇帝躺下,刚转身,她又坐起来,伸手去扯她,“别走,一起睡。”

“先换衣裳。”颜执安道,眼神略显冷厉,皇帝哼了一声,仰面躺下来,翻个身,背对她。

颜执安:“……”她也不惯着她,上前去扯开锦被,盖在皇帝的身上,“睡会。”

“不睡。”循齐又爬坐起来,凶神恶煞地看着对方。

杜沁哪里见过皇帝这等神态,登时吓得不敢言语,颜执安便吩咐道:“去备水,陛下要沐浴,去一去身上的酒味。”

“臣这就去。”杜沁忙领旨。

杜沁忙将其他人也领了下去。

皇帝撑不住,扶着额头,身子晃了晃,颜执安上前去扶着她,道:“那去洗一洗?”

“一起洗吗”循齐嬉笑一句,眼中映着颜执安亲和的面容,观之可亲,不自觉地靠过去,“九娘。”

喝醉酒就喊九娘,语气迷离,装作老成。

颜执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不快,“好了,去沐浴。”

“一起洗吗?”循齐复又问一句,半跪起来,“一起洗。”

颜执安神色木然:“你站得稳吗?”

循齐反应也快,机灵道:“那就不洗,晚上洗,我们睡觉。”

一面说一面去捧着她的脸颊,故技重施地想要吻上去,然而再度遭到嫌弃。颜执安抵着她的肩膀,“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身上沾了旁的女子身上的脂粉味。

“我臭了吗?”循齐纳闷一句,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闻习惯了,这么一闻也没闻到什么味道。

一个不好的想法在晕乎乎的脑袋里产生,她惊愕地看着皇后:“你嫌弃我了?”

“你看着旁的女子,看了那么久,还来质问我是不是嫌弃你?”颜执安冷笑,以指尖戳了戳她的胸口,一片柔软的,“谁的错?”

循齐怔了怔,自己没错的心思占据上风,同样以冰冷的语气回答:“你让我废后,你要离开我,谁的错更大?我只是看一眼罢了。”

她的话无疑的火上浇油,颜执安本不生气的,听着她理直气壮的话,眼中被怒意侵占,道:“看一眼就罢了?是不是觉得你没有将人带回来便是对臣妾的恩赐?”

“什么恩赐,你、你、你胡搅蛮缠。你两个月不理我,也不来看我。”

循齐羞得脸色通红,但也会据理力争,“说到底就是你的错。”

殿内无人,两人竟争执起来。皇帝若是清醒的,绝对不敢这么做。

颜执安凝着她:“陛下要掰扯,先问问陛下为何自己伤了自己的身子。”

循齐醉乎乎,自觉略过这件事,争辩道:“什么身子,不是我做的,你冤枉的。”

“不承认了。”颜执安被气笑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气,不与她计较,只道:“去洗一洗,床都被你弄脏了。”

循齐低头看着身下的床,迷瞪一句:“我在你心里,连床被子都不如吗?”

颜执安:“……”惯会断章取义。

“对不对?你就是不爱我,留在这里也是被逼的。”

“闭嘴。”颜执安被吵得头疼,恨不得堵上她的嘴,然而理智回笼,让她放下身段,柔声哄道:“那先去沐浴。”

循齐呵呵笑了,面露讥讽:“不去。你就是心疼被子,心疼床,我哪里脏了。”

颜执安面无表情:“你浑身都脏了,眼睛最脏。”

循齐:“你不爱我了,你走罢。”

颜执安道:“去沐浴。”

循齐:“不去。”

颜执安:“想挨手板吗?”

循齐:“不要。”

颜执安:“去不去。”

循齐犹豫,下一息,颜执安去抓住她的手,她立即躲开,忙道:“去洗。”

颜执安莞尔,道:“走吧。”

循齐睨她一眼,唇角张了张,眼中带了几分狠厉,颜执安当做没看见,俯身给她穿鞋。

两人这么一闹腾,杜沁领着人将热水备好了,见帝后进来,自己识趣,领着人退出去。

皇帝准备脱衣,抬眼见到皇后还在,羞耻心作祟,唤道:“你先出去。”

“陛下方才说一起洗的。”颜执安好整以暇地提醒她。

皇帝临到此刻反悔了:“我没说过,我自己洗,不用你洗。”

“好,那你自己洗。”颜执安当真是头疼,若自己坚持,又得拉扯半晌,她还提醒一句:“记得洗头。”

果然,皇帝又开始闹腾:“为何要洗头。”

颜执安:“你的头发上也沾染了其他女人的味道。”

循齐又呆了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道:“你果然嫌弃我……”

话还没开口,颜执安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去脱她身上的外衫,随手扯下,丢在地上,等会让人拿去烧了。

她的动作很快,往日里替皇帝更衣习惯了,脱衣也快,当脱得只剩下中衣的时候,皇帝终于反应过来,道:“你、我自己来,你转过去。”

“自己洗。”颜执安也不理她了,自己也要去洗洗,都是脂粉味。

等她醒来再算账。

顶嘴归顶嘴,皇帝还是很听话的,当真洗澡洗了头,湿漉漉地走出来,吓得杜沁忙前给她擦拭。

三月倒春寒,容易感染风寒。

洗过擦干,回到寝殿,床上也换了被子,她盯着看了一眼,旋即问杜沁:“谁让换的。”

“皇后殿下吩咐的。”杜沁硬着头皮开口。

循齐不计较,爬上榻,钻进被窝,盖被子,一气呵成,闭上眼睛,头晕目眩。

她刚躺下,颜执安也来了,沐浴换新衣,见人躺下,摆摆手让人都退下来。

走至床榻前,她扫了一眼皇帝,道:“睡了?”

没有回应,身上干干净净不说,脸颊上的粉妍分不清是酒醉还是热水捂热的,但此刻看上去,十分乖巧。

颜执安望着她,坚硬的心不知不觉就软了,俯身坐下来,细细望

她二人的性子都很倔强,大多时候是皇帝服软,颜执安的心中,江山政事占据大半,而皇帝恰恰相反。

颜执安跟着躺下来,将皇帝揽入怀中,皇帝略睁开眼睛,见是她,困意与清醒做挣扎。

“想睡就睡,我就在这里,不会跑的。”

不说话则罢了,这么一开口,温温柔柔的声音搅得人意乱情迷,循齐睁开眼,执意去吻她。

唇角相碰的瞬间,困意被一阵温柔的风吹散了,然而,颜执安笑了笑,笑意浸润着春风,让人不由沉迷。

然而,颜执安握着她的手腕,慢慢地抵着她的肩膀,笑着再问一句:“不睡?”

她眼中的笑容,眉梢眼角的温柔,如同多年的女儿红,醉意撩人。

循齐摇摇头,还想去吻她,不想,颜执安按住她的肩膀,拨开她的衣襟,吻上那片柔软的肌肤。

一股酥麻浮上心口,周身便软了下来,酒的后劲让人昏昏沉沉,刹那间,如潮。水扑来,将她淹没下去,在水下扑腾,想要呼吸着鲜活的空气。

酒意让人心动,而眼前的春。景却让人沉迷。

先生疏后熟悉的味道,让两月的误会消融,可酒醉的人精神不济,云端沉沦后便睡了过去。

颜执安便不再折腾她,让她沉沉睡了过去。

等人睡过后,颜执安起身,让杜沁去中宫,将自己的衣裳取来,自己则去议政殿见等候的大臣。

这些时日政事皆有皇后处理,朝臣起初不满,本想面奏皇帝,又见皇后处事温和,徐徐为之,不满的心思逐渐按了下去。

皇后监国两月,上下一心,并无揽权之兆,众人渐渐配合皇帝。

刚入殿,季秦赈灾归来,办了好差事,心情不错,皇后嘉赏,她更是得意。

皇后赏的并非官位,而是真金白银,季秦最喜欢,当即行礼叩谢。

得到赏赐后,她便问起陛下的伤势,皇帝这两月不露面,让皇后监国,她心里是高兴的。老师的才学,她最清楚,躲在宫躲入山间,皆是不妥。

“伤势好了,可去岁两回伤了根底,院正让她趁着机会好好休养。”颜执安想好了措辞,总不好说皇帝偷懒,故意不处理朝政。

季秦点点头,又见老师眉眼清明,神色中带了笑容,难得的和煦之兆,她悄悄问道:“老师与陛下如何?”

“甚好。”颜执安只当她被谣言所误会了。

不想季秦嬉笑道:“我一路走来,听说皇后监国,道帝后分心,我急得策马回来,既然老师说好,那便是好。”

颜执安无意解释这些事,便道:“你有心了,回去歇息。”

季秦没动,反而问道:“老师可是因为赈灾银一事与陛下分心?”

帝后大婚不过两月,皇后便用自己的钱来救济百姓,看似是大义之举,可在民间看来,像极了吃软饭,动用妻子的银子,说到底都是不厚道的。

“如何说?”颜执安聆听她的后话。

季秦大大方方解释:“那事过后,老师便监国,我总觉得奇怪。”

两件事发生在一起,皇后监国,收揽权柄,外人以为皇后贪权,殊不知是陛下主动送上去的。

这么一想,倒像是陛下急于给皇后立威。陛下急了。

听着她的话,颜执安笑着否认了,道:“你想多,陛下确实伤重。”

季秦不语,双手行礼,也不再多问,颔首退下去。

走了两步,她又走回来,笑呵呵道:“老师,我这里有一小礼物,你可要?”

“不要。”颜执安当即拒绝,睨她一眼,跟着警告:“若去陛下跟前,可不是三十杖了。”

“老师真无趣。”季秦埋怨一句,见对方羞红了脸,自己又觉得老师太纯情了,便道:“太无趣可不好……”

剩余的话在老师眼神的压迫中吞回肚子里,她不得不哀叹一句:“老师,陛下喜欢您……”

“滚。”颜执安终于怒了,懒得听这些不三不四的话。

季秦麻溜地滚出去,回家数钱去了。

颜执安又等了半个时辰,无人入殿,自己便回去了。只她回去后,酒醉的人还没醒,睡得正舒服。

天色将黑,再睡下去,晚上不用睡了,黑白颠倒,绝非养生之道。

“该醒了。”颜执安俯身拍拍她的小脸,“循齐、循齐。”

唤了两声,人没醒,翻个身子,朝里侧躲去,避开她的触碰了。

颜执安好笑,跟过去,将她拉着坐起来,揉揉脸颊:“陛下、天黑了,白日里像绵羊,晚上像豺狼,对身子可不好。”

“谁是豺狼,你见过被压的豺狼吗?”循齐被迫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的皇后,不觉嘀咕一句,道:“朕以为真的皇后禁欲……”

话没说完就被剥夺,颜执安睨她一眼,道:“伶人的舞好看吗?琴声可动听?”

“我错了,下回不听了。”循齐老老实实地道歉,蹭过去,依旧抱着她,懒懒地打了哈欠,借机说道:“皇后,天气不错,我们也去踏春,如何?”

“陛下不开朝了吗?要偷懒到几时?”颜执安捏了捏她的耳朵,“明日便开朝,躲懒的时间也够多了。”

“过两日,我再等等。”循齐撒娇,“你再辛苦几日,我伤还没好全。”

为显真实,她撸起袖口,露出手臂上一条粉色的伤疤,“对不对?”

“陛下是要等去疤后才开朝吗?”颜执安不上当,伤都好全了,伤疤不好去,还是要慢慢来的,但她已偷懒两月,再这么下去,朝臣必然非议。

循齐撇撇嘴,思索一番,道:“再过两日罢。”

“那你这两日做什么?”

“我还未曾见先帝,我们去见先帝,可好?待回来,我们一同理政,如何?”循齐心理有打算的,坦然说:“我二人成亲后还没见先帝。”

颜执安觉得也对,待开朝就没有时间去,不如趁着现在,“那便明日去。起来先用晚膳。”

“我不饿,就是觉得头疼,你给我揉揉。”

皇帝嘀咕一句,转身躺在她的膝上,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颜执安略低头,便看到她脖颈下的红痕,她自己未曾察觉。

颜执宁凝着那处,伸手去抚摸,指腹徐徐擦过,带起一片涟漪。她低头,吻上皇帝的额头,道:“先帝大概会怪我。”

“不管,总是活人最重要的。”循齐让她吻得快乐,懒得去管死人,嘴里絮絮叨叨:“她要我做一个好皇帝,我会努力去做我。她也知晓我要立后,不过是立谁为后罢了,与其立旁人为后,不如立你。”

不过是换了人选罢了。

“哪里是这样论的,她可以接受旁人,是不能接受我的,你可懂?我年少入宫陪伴她,一路坎坷一路走来,她待我如同姐妹的,如今我却嫁给了你,她如何能接受。”

颜执安连连苦笑,若是先帝活着,知晓她们的情意,必然会先赐死她,断了皇帝的念想。

“那她不在了,何必去想这些事呢。”循齐阖眸,既来之则安之,她已很坦然了,如今想的是如何与皇后一道理政,其余,皆不重要。

“起来,庖厨熬了粥,吃一些。”颜执安拍拍她柔软的脸颊,白如玉,细滑柔腻,摸起来爱不释手。

她捏着*舒服,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引得循齐眉眼弯弯,可又不满道:“你怎地两月不来看我。”

颜执安收敛笑容:“让你反省呀,不敢再有下回。下回再这样,伤了病了我也不会照顾你。”

循齐干生气,睨她一眼,撑起来就想跑,颜执安捉住她,抱住她的肩膀,“过去了,知晓错了,我便原谅你。”

没有人可以拒绝心上人的温声细语,皇帝在内,也跟着深陷其中。

循齐大度道:“我也原谅你了。”

各自原谅,两人起榻用晚膳,说了会儿政事,明日要出门,颜执安便让人给应殊亭传话,离宫两日。

京中经过两回清洗,都安分下来,若有再闹事者,自然难以成事。

两人策马离京,疾驰大半日,至先帝陵前。

时日已晚,两人寻了住处住下来,隔日天亮后,两人携手入陵。

先帝与明帝合葬,至死都是明帝的妻子,至于惠帝陛下,无人再提及。

两人恭谨地叩首,待起身,颜执安满怀愧疚,皇帝则十分痛快地承认错误。

“母亲,我立后了,立了左相为后,是我缠着她,您要骂就骂我,梦里来骂我也成。你放心,我不会杀安王的。并非是我不恨她,而是我知晓您也爱他。”

“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为了您,我也会让他活着。”

“有左相的看顾与监督,我会做个好皇帝的,不懈怠不玩乐,亲贤臣远小人。”

心中愧疚的人听到此处,不免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脑袋,“不准欺骗先帝。”

循齐自己跪着,闻言抬头看她:“我喊夫人喊了母亲,你还没喊我母亲呢。”

她说得情真意切,颜执安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羞得难以抬头。

“好了,别胡说。”她还是嗔怪一句。

先帝不过比她年长两岁罢了,这句母亲怎么也喊不出口的。

她拉起皇帝,道:“我先出去了。”

她落荒而逃,循齐得逞的笑了,转而看向先帝灵位,收敛笑容。

等皇帝出来,已是午时,两人随意用了些午饭,打马去见老师。

在这里,颜执安很轻松,看着坟茔,良久不语,循齐开口便问:“疯子,你回到家了吗?”

颜执安诧异:“回家?”

循齐解释:“对呀,她总说要回家,我以为是她父母生活之处,后来我发现并不是,或许是她向往之地。我想,她应该回去了,忘了这里的不公,高高兴兴地回家。”

颜执安望着墓碑上的名字,礼、仪,此二字束缚人,赋予人气质,让人通晓道理。最后,也束缚这对姐妹。

二人祭拜一番,打马回京,回京时城门已关,侍卫用宫廷令牌叫开城门,一行人顺利回宫。

奔波两日,颜执安尚可,循齐已熬不住了,上床便睡了,一觉醒来,时至午时,皇后正与左右二相说话。

皇帝伤势愈合,准备开朝,吩咐下去,各部也要安排。

吩咐过后,两人便离开,皇帝浑浑噩噩地坐起来,稍微动弹,浑身都疼。

颜执安笑着嘲讽她:“懈怠一年,陡然骑马,不好受了吧。”

“你怎地没事?”循齐纳闷,都是赶路,她怎么就像无事人一样。

“我何时懈怠过,去岁来京,我骑马赶路,几日未眠。”颜执安招呼她近前,给她揉揉肩膀,道:“伤也好了,无事出去走走,不要老憋在殿内,知道吗?”

循齐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句,看向殿外一眼:“她们走了?”

“嗯。”

“那你明日上朝吗”循齐问一句。

颜执安迷惑:“皇后怎么能去。”

“你不去,我这番筹谋算什么,我疼了一月算什么?我两月不去看你又算什么。”循齐急了,“朝上之臣,多是你旧日的下属还有学生,不会反对你的。”

颜执安摇头:“循齐,不要这么做,如今这样已然很好了,哪里有十全十美的,过于追求,只会适得其反。没有必要非要坐在那里,你不疑我,我可以安排自己的人,有自己的人脉,不至于被困其中,不至于耳目闭塞,便够了。”

“入大殿又如何,难不成就可以给我增添权势吗?不能,我如今很好。我可以给你分担,不让你一人忙碌,我在中宫等你回来,如同当年你在家里等我回家是一样的。”

循齐无力,低着头,一时间无言以对,脑海里翻腾,绞尽脑汁想要让她改变主意。

待抬头,对上她平和释怀的眸色,顷刻间,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高楼,瞬息崩塌。

“可是我都努力这么久了。”

“你的努力有成效,他们奉行懿旨,知道皇后并非无权,你给我兵权给我权势,我超过每一任皇后殿下。循齐,我有兵权。”

一句‘我有兵权’按住循齐的急躁,她眼中蓄着眼泪,将落未落,极是动人。颜执安虔诚地望着她,这一刻,她不止望着自己的妻子,更是望着这个江山的主人。

“足够了,我这人也有几分懒骨,不愿被束缚。”

“好。”循齐最终还是松口,眼中的泪水承受不住,悄然滑下来,她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朕下旨,赐予你调兵的权利,朕将禁卫军给你。”

颜执安颔首,“好。”

“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你。”循齐耷拉着脑袋,一下一下蹭着她的肩膀,像个无措的孩子,失声痛哭:“怎么办呢?”

去岁她本可以不用回来的,本可以过自己闲散的生活,从头至尾,自己都没想过问罪颜家。

“我用皇后的虚名束缚你,让你母亲殚精竭虑,让你背着谣言……”

“说什么糊涂话,自己的路自己选择来走的,我不后悔。循齐,你在青春的年岁里喜欢我,我也在我成熟的岁月里照顾你。你爱我,是因为我的皮囊,如何维护这份感情,便看你的深情。”

“好,我不会负你的。将来的储君由你教养。”循齐不得不点头。

颜执安轻笑,揶揄道:“自从我回来,你便成了爱哭鬼。”

循齐羞得不敢抬头,继续蹭着她的肩膀,回击一句:“我也见过你哭,床上哭的。”

“起来,用午膳,自己穿衣裳。”颜执安也不惯着她,起身走了。

循齐哼哼唧唧地自己穿衣,跟着来到外殿,将近午时,杜沁询问可要摆午膳。

两人午后靠在廊下,享受着难得的时光,循齐依旧似无骨头一般靠着她,絮絮叨叨说着趣事。

宫人远远地站在一侧,只闻皇帝柔软的说话声,皇后也没有回应。

实在是被缠得烦了,皇后才会嗯一句,皇帝得到回应,声音便又提高,显得兴奋。

杜沁守在一侧,静静听着两人如同普通人一样的对话,不知为何,竟觉得十分甜蜜。

皇帝说:“我晚上跟你回中宫,好不好?”

皇后回:“嗯。”

皇帝又说:“你都不开心。”

皇后无奈:“好,我很开心。”

皇帝不满:“下回还赶我走吗?”

皇后沉默,皇帝追着问,皇帝不得不回答:“还会。”

皇后郁结,半晌不说话,随后,皇后转身看她,捏捏她气嘟嘟的脸:“下回还挡刀吗?”

皇帝:“会。”

皇后:“那下回接着赶你走。”

皇帝轻哼一声以作不满,皇后忽而说:“循齐,我离开你的两月,十分难受。”

一句简单的话,安慰好皇帝。皇帝满面笑容,依靠着她,感觉舒心。

帝后旁若无人般说了一下午的悄悄话,夕阳占据日空,落满两人周身,在身后拉下斜影。

颜执安看两人半身重叠的身影,伸手去摸摸,摸不到,便踏出一脚踩在地上,不由笑了。

八年前,自己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带回的孩子会改变一生的命运。

她不后悔。

——正文完——

第135章 希望阿娘可以亲自接你回来。

“小殿下,您慢一些,放下兔子。”

宫娥的呼唤声响彻中宫。

“小殿下,兔子要死了,不能这么拖来拖去。”

殿内贵妃榻上的女子蓦然睁开眼睛,分神望向窗外,廊下一小小女童穿着红衣,来回跑动。她跑得不快,急急匆匆,她刚学会走路不久,跑得哼哼唧唧。

女子看得出神,直到廊下的人消失,她心中似被什么挖空了,忙掀毯子去寻。

“阿娘、兔子……”

女童比她更快,拖着兔子来到跟前,一双眼睛亮晶晶,身后的宫人不忍直视,忙叩首行礼:“皇后殿下恕罪,小殿下非要进来。”

皇后低头,凝视孩子的眼中带着迷惑,但孩子仰首浅笑,“兔子、兔子。”

许是她的笑容太过清纯澄澈,皇后被其感动,俯身蹲下来,与她平齐,将她手中的兔子拿走,道:“别拖着它的腿跑,你们可以一起跑。”

随后,宫娥上前将被拖得半死的兔子挪开,被她称呼小殿下的女童咧嘴笑了,“阿娘,阿赤不要睡。”

事隔久远,皇后记不清这是什么时候,约莫是昭惠周岁生辰前几日。

外间烈日折腾,日头鼎盛,殿内各处摆了冰块消暑,小小的孩童来回奔跑,不肯午睡,享受着最后几日的公主生活。

“好了,去洗手,不睡便不睡了。”皇后难得没有勉强她,抱起她,吩咐宫娥去准备清水。

皇后举止反常,宫娥抬头觑了一眼,未曾解惑,便见到小小的公主抱着她的母亲亲了亲,随后挣扎着下地,欢快地跑了。

跑了两步,噗通一声,摔得四脚朝天,不等宫娥去扶起来,她自己迅速爬起来,拼命往外跑了,好似慢了一步就会被捉回去压在床上午睡。

宫娥倒吸一口冷气,皇后目光迟疑,这是明帝在位期间吗?

只有明帝在位,昭惠才是尊贵的公主殿下。

她迟疑了下,很快又按住自己的疑惑,扶额想了想,试着说道:“去颜侍郎府,将他家九娘找来。”

内侍领了皇后吩咐,匆匆去寻人。

皇后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目光在殿内环顾一圈,眉梢眼角浮上几分与她性子不符的冷意。

她走到殿外,站在烈日下,仰首望着夏日的太阳,脊背无端生起一股寒意,很快,这股寒意被击退,只留下一股燥热。

突然间,宫娥匆匆来报:“殿下,小殿下不见了。”

皇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笑了笑,“随我来。”

明帝膝下仅此一女,平日里十分宝贵,前几日送了几只雪白的兔子过来,孩子吵着要做兔子窝。

内侍哄她,便拿木头造了个至膝盖高的兔子窝,没想到,兔子自此没了安稳的睡觉时间。她倒好,日日和兔子抢窝睡觉。

皇后走至墙角的兔子窝前,看到门口一只脏兮兮的小胖手,她蹲下来,拍拍那只手腕:“阿赤、阿赤。”

睡着了。

皇后一连喊了三五声,最后没办法,让内侍拆了窝,她将人抱了出来。

一番闹腾,明帝从前朝来了,年轻的皇帝,儒雅端方,见到脏兮兮的女儿,刚蹙眉,皇后睨他一眼,他讪讪一笑,改口道:“爱玩是孩子的天性。”

皇后将女儿放在自己方才安睡的软榻上,取了毯子盖上,一面说道:“我有一事想告知陛下。”

她的语气莫名肃然,让明帝迟疑了下,“何事?”

“我与齐王相识。”皇后坦然面对。

明帝先是惊讶,而后霍然笑了,“我知道此事,你之前说过。”

“齐王回京了,陛下该要注意他的动静才是。”

“皇后,你想多了。”明帝付之一笑,并未放在心上,上前捏了捏女儿胖嘟嘟的小脸,“朕素来不在意此事,你已是皇后了。”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希望陛下早做防备,切莫让他人有可乘之机,阿赤还小,就算陛下不看在我的份上,也要看看阿赤。”

皇后的话,让明帝不悦,眼见着年轻的皇帝要发怒,皇后继续说:“非我挑拨你们兄弟感情,实则是齐王带兵。”

“够了。”明帝呵斥一声,榻上的孩子猛地坐了起来,他忙收敛,换了一副笑脸,“小脏猪醒了。”

皇后沉默,知晓劝说无异,上前抱起孩子,道:“阿赤醒了,我带她去洗洗。”

皇后匆匆离开,只留了背影给明帝。

明帝没有多待,随后离开。

脏猪窝在母亲的怀中,眨眼又睡了过去,皇后低头看着她,一时无言。

如何阻止那场宫变呢?

脏猪在梦里洗个澡,干干净净地躺在了凤床上,一眼睁开,便又是生龙活虎的小公主,噔噔噔下榻,出门去找兔子。

刚准备爬过门槛,一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抱起来,提过门槛,再放下,她仰首看过去,是一少女,约莫十四五岁。

她纳闷,与对方对视一眼,对方清冷地望她,随后,她撒丫子跑了,踢踢踢地瞬间没了影子。

颜执安的目光追随而去,唇角添了抹笑容,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忙转身,对着凤袍女子行礼,“臣女颜执安见过皇后殿下。”

皇后端详颜执安,面容姣好,眉眼青涩,她唤道:“随我来。”

颜执安莫名,不知皇后为何召见,但闻皇后的口吻,又有几分清和。

那厢跑开的孩子抱着兔子,去而复返,见门口没有人,朝里面看了一眼,门槛的内侍帮她一把,抱起来,放下去,双脚落地,蹭蹭蹭地跑进去。

这回是抱着兔子,不是抓着兔腿拖着走。皇后蹙眉,道:“放下来,若不然便出去。”

“不要。”她叛逆极了,将兔子放下来,小胖手十分快,立即抓住兔腿,准备故技重施。下一息,皇后将她提了起来,兔子脱手,撒欢跑了。

随后,皇后将她放在榻上,睨了一眼:“坐好,再动一下试试。”

颜执安也看向小公主,发现她正瞪着皇后,瞪着瞪着,重重地哼了一声,“兔子、兔子家、没了。”

一句话说的不大清楚,颜执安没有听懂,唯有与她日夜相处的皇后才明白,便道一句:“我让人拆了。”

颜执安低头,唇角弯了弯,皇后与她开口:“我召你入宫,是有要事。”

“听殿下吩咐。”颜执安忙行礼做聆听状。

颜执安年少成名,这些年来出入山中,探山寻矿,可惜年岁小,若不然,早就被召入宫廷。

皇后说了几件事,她都听到了,但内心震撼,她惊恐极了,略低头,小殿下跑到她的眼前,仰首看着她。

不满周岁的孩子太小了,能跑能跳,话说得不多,看着她,但不说话。

“颜执安,你若愿意便做,若不愿意,我便去寻其他人。”皇后语气平静,并不急迫。

她看着女儿狗腿样,走近两步,将人抱起来,道:“不许这么看人,没有礼数。”

前一世对颜执安言听计从,恨不得将命给她。

“阿娘。”阿赤唤了一句,不喜欢被这么抱着,双腿就要挣扎着下地,皇后拍拍她,“不要乱动,晚上吃烤兔子,好不好?”

方才还是一脸肃然说起大事的皇后此刻换了一副慈母面容,颜执安闻言,提起裙摆跪拜,“臣女愿追随殿下。”

“好,留下用晚膳。”皇后满意地笑了,转身对上小殿下的大眼睛,道:“我们文静些,做个可爱的小公主,不要满地打滚,好不好?”

阿赤迷糊一阵,但阿娘对她笑了,她便跟着咧嘴笑,“好。”

保证不过一时,下地去找兔子了。皇后便说道:“公主一人孤独,不如给她找些同伴来玩。”

一旁的的颜执安从她的话里听出几分明堂。

当夜,皇后拟了一份名单,将李家适龄的孩子召入宫廷做公主的玩伴。

皇帝并没有在意,当即便允了。

隔日午时,中宫内多了七八个孩子,围着公主玩儿,小公主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玩伴,扭头看阿娘,埋怨阿娘:“兔子家里睡不下了。”

本是忧愁的皇后听到这句话,不免笑了,是呀,兔子窝只够她睡,如今来了这么多人,怎么睡得下呢。

她告诉女儿:“她们不喜欢睡兔子家。”

她们喜欢睡你的家,睡你的殿宇,将你赶出去。

“自己去玩。”

皇后拍拍她的脑袋,自己起身走了,她前往议政殿去找明帝陛下。

她将时间掐得很准,齐王回京叙职,恰好也在,她踏上台阶,齐王目光一步步跟随。

“齐王弟。”皇后望着他,微微一笑,前世,她用毒。酒杀了他,这一世,依旧可以的。

她做了帝王多年,喜怒不形于色,淡淡一笑,温柔端庄。

齐王负手,凝着面前的女子,两人对视一眼,她走近一步,他的目光便缩进一步。

“皇后也来了。”齐王也笑了,常年征战的原因,他的面上裹着狠厉,不似明帝端方。

皇后走近他,衣袂蹁跹,道:“我今日听了外面的谣言,齐王弟可曾听到了?”

“什么谣言?”

“齐王觊觎长嫂,欲取代陛下,选定公主周岁宴动手。”

皇后转身,正面齐王,眉眼和煦,笑容淡淡,没有一丝狠厉,但她的眼神如同玄冰。

“是吗?那你愿意吗?”齐王不惧,甚至挑衅地看着她。

皇后嗤笑:“我已是皇后,为何要愿意呢。与其做佞臣的皇后,为何不做干干净净的皇后殿下呢。”

“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错了,我只喜欢我自己,还有我的女儿。”

皇后轻蔑,唇角轻勾,“我猜陛下已听到谣言了,你说会怎么处置你。”

“皇后为拉下本王,不惜自毁名声。”

“陛下疑我,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但陛下疑你,便是你的事情。”

齐王道:“若陛下废后呢?”

皇后仰首,姿态高贵,发髻上的凤簪生辉,漫不经心道:“废后又如何,好过奸佞上位。”她早与明帝说过当年的事情,是他愿意相信自己的亲弟弟没有异心。

这一手,不过是让明帝起疑,逼着齐王提前逼宫罢了。

至于后果,自然是让这两个男人去斗。

她笑了笑,抬脚入殿,殿外的齐王凝着她,目露狠意。

皇后入殿来请罪,明帝听后,烦不胜烦,摆手说道:“朕会去查谣言,你先回宫,别惊扰阿赤。”

“好。”

皇后起身,如无事般回到中宫,她的阿赤依旧坐在凉席上,与她的同伴玩得很高兴。

她走过去,道:“都累了,回去休息,在宫里住两日。”

皇后留宿,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荣耀,岂有不应之理。

玩伴们散了,阿赤从凉席上爬起来,走过去牵着她的手,“阿娘,姐姐呢?”

“哪个?”皇后狐疑。

阿赤仰着脑袋,费力解释:“姐姐、那个姐姐。”

“那日抱你的姐姐?”

她拼命点头,皇后莞尔:“想她啦,我让你送你出宫去跟她玩儿,好不好?”

“咦,兔子?”

“兔子就不带了。”皇后头疼,去哪里都带着兔子,若日后登基做皇帝,难不成还要将兔子带上朝堂不成。

她抱起孩子,唤来心腹,悄悄吩咐:“你将殿下送到颜家,就说有个妹妹找她玩儿,切莫泄露殿下的身份。”

“诺。”心腹立即答应下来。

皇后随后又说:“给她将兔子带上。”

心腹抱过殿下,皇后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呢喃一句:“希望阿娘可以亲自去接你回来。”

前一世匆忙下,她让心腹带公主离开,并未说明去处,只道离开,走得越远越好,未曾想到她们连京城都没有离开。

小孩子趴在宫人身上,高兴地与她招招手。

这一幕,与当年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