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嫂咳了声:“娘说的是。咱们去买菜种子吧,然哥儿不是要种白菜跟萝卜吗?哎,二弟?”
李大嫂这会儿看李淮山还跟在他们后面,就跟她道:“买种子我跟然哥儿去买就行了,你不用再跟着了,快回去跟你大哥卖山货,他又不怎么懂行情。”
李淮山看了一眼季然,季然跟他道:“我跟他们一块儿,放心吧,买完菜种子再去买点儿点心,另外再买包糖做桂花饼就回去。”
季然知道李淮山是怕他丢了,昨晚的事给他带来的恐惧感让他一时半会儿消不去,所以季然把他要去买的东西、去的地方跟他说清楚,好让他放心。
李淮山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把手松开了:“那我去摊子那里等你。”
第116章
两人黏黏糊糊的样子又被李大嫂跟季嫂子笑话了一顿,季然娘心里欣慰之余又担心,小声的问季然:“你会做桂花饼吗?”
季然说:“我已经摇了很多桂花晾晒着了,拌上糖包起来不就行了吗?等过几天中秋节的时候我包给你们吃。”
说的简单,做起来不是很难吗?季然娘还没有吃过季然做的东西,怀疑季然,但也只能由着他弄了。
倒是淮山娘笑道:“好,只要然哥儿包出来就行,面发一下包会更好一点儿。”
季然准确的拿捏住的了两个娘,季嫂子跟李大嫂互相对视了眼,心里都想着,她们也许小看了季然,以为他不通人情世故,不会处理各种人际关系的,但实际上他却以最简单的方式处理的很好,简单明了,干脆利落,反而能让人心服口服。
这边李大哥刚给一个客户剁好一只兔子,抬头擦汗时见李淮山回来,忍不住抱怨道:“终于舍得回来了?真是娶了夫郎不要大哥了啊,你舍得让大哥一个人在这里卖东西吗?”
李淮山说:“舍得。”
把李大哥气的要撂挑子不干了:“行,反正这山货不是我的,你不要我也不要了。”
来买山货的人说:“你们两个老板要是都不要了的话,那我连板车一起拉走了?”
来买山货都是熟人,跟李家兄弟开玩笑。
李淮山围上围裙,接过刀来招待客人,张老板是好吃的人,每集都来李淮山这里转悠一圈,这次要了一条羊腿,一只山鸡,李大哥说:“这次要这么多吗?”
张老板笑着说:“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那不得买条羊腿吃羊肉,这个季节的羊肉最好吃了,尤其是山羊。哎,对了,羊肚也给我来一点儿,羊脂也来一块儿。这个羊肉瘦,非得放上点儿羊脂才好吃呢。”
李淮山刀起刀落,几下就给张老板把羊腿切割下来,张老板在旁边摸着下巴说:“我就爱看李二老板分肉,刀法精湛啊!”
李淮山给他称完后,又把羊脂、羊肚多给了他两块儿,张老板乐呵道:“谢谢兄弟,今天看样子真是心情好啊,真是娶了媳妇了?恭喜恭喜啊。”
李淮山嗯了声:“谢谢。”
张老板提着羊肉、兔肉乐呵呵的走了,其他的人也挨着上前来割肉,吃野味的大多都是熟人,今天恰逢中秋节前的大集,所以买野味的多了些,季然回来的时候,那一只羊被分的差不多了,而其他的兔子、山鸡、竹鸟,他们提着活的回去的,也卖掉大半了。
李淮山忙着给客人分肉,见季然来朝他笑了下,让他坐旁边等着,
季然掏出帕子来给他擦汗,李淮山两手都占着,正好就着他手擦了下,李大哥在旁边说:“我感觉我挺多余的。”
季然把买来的绿豆糕给他:“大哥吃。”
李大哥说:“我真能吃?”
李淮山笑道:“大哥不爱吃这个,你收起来吧。”
李大哥呸了他一声。
等把这一波儿客人送走后,剩下的也不多了,李淮山把羊头、羊脂、羊肚、羊肝收起来,提着另外笼子里装的猎物一起给酒楼送去。跟酒楼合作也是淮山爹在世时就留存下来的,
季然跟他一块儿去送,送完货物,两人在集上又闲逛了一会儿,因为淮山娘他们还没有回去,大后天是中秋节,有不少东西要买。
季然又买了糖葫芦、糍粑糕吃,都买的一份,两个人分着吃,一路走一路吃,等淮山娘他们买齐东西后,已经大中午了。
几个人商量着在集上吃点儿东西再回家,虽然今天山货早早卖完了,但回去的路也要走上半个时辰。
淮山娘问想吃什么,大集上吃的东西多,羊肉汤、馄饨摊,面摊铺,包子粥,都有。
李大哥说:“要不喝羊汤?”
李淮山说:“买了一上午羊肉,不想闻这个味道了。”
他以前从不挑剔这个的,李大哥啧了声:“那你想吃什么?”
“阳春面吧。”
李大哥啊了声:“咱们早上不是吃了面了吗?”
李大嫂问:“你早上吃的面?”
李大哥忙解释:“在二弟家吃的。”
李大嫂哎呀了声:“一大早就吃面啊,”
李大哥说:“可不,还是鸡丝面呢。”
李大嫂哦了声:“是然哥儿喜欢吃面。”
淮山娘笑道:“行了,实在不行就分开吃,你们两口子去喝羊汤,我跟着然哥儿去吃阳春面,年纪大了就想吃点儿好消化的。”
李大嫂笑道:“娘,咱们一家子哪能分开呢,我也去吃阳春面。”
少数服从多数,于是一起去吃阳春面。
阳春面的老汤做的很好,浓白的骨头汤,飘着嫩绿的葱花,还是很好吃的。尽管李大哥说没有大鸡腿好吃。
一家人吃饱后便启程回家了,现在有牛车,淮山娘就坐着,季然等人在下面慢悠悠走,李淮山跟季然落在最后面,小声的问他:“累不累,要不要上车上坐一会儿?”
季然看了他一眼,李淮山正望着他,眼神里带着笑意,非常明亮,都快要盖过阳光了,季然觉得脸有点儿烫,他缓缓的把脸转了个方向,说:“不累。”
就是走路稍微有点儿别扭,慢慢走还是没问题的,坐在牛车上,要是压到了石头上,颠一下更不舒服呢。
李淮山拉着他手,陪着他慢悠悠走,反正不着急,天还长着呢。
回到家后太阳还没有落山,李淮山刨门口的荒地,说干就干,季然说不用太多,够他们两个吃的、以及小鸡他们吃的就行。
前山的野草也不少,土菜、蒲公英、车前菜足够多,季然在周边转了一会儿就能挖一提篮。
而鹿吃的大多是树叶,李淮山用绑着的镰刀从树上砍了树枝,插在笼子里让它吃,那头鹿前腿受伤了,站不起来,还能关的住,大黄看猎物关在笼子里后也不叫唤了,所以那头鹿经过一天的兵荒马乱,这会儿也不再害怕了,仰着头吃树叶。
季然在旁边看它,过几天等它腿好了就把它放回山里去,所以也就能看这几天了。
晚饭两人一起做的,煮了粟米粥,从集上回来的时候,先到家里一趟,他婆婆又给他们俩装上了很多吃的,花卷、馒头,还有大包子,咸菜也给两人装了两坛,有清脆的黄瓜咸菜跟酸藕条,都是没有放辣椒的,照顾了他们俩的口味。
晚饭在院子里的小木桌上吃的,大后天就是中秋节,月亮很亮,包子很香,里面是苋菜肉的,咬一口流出来的汤汁是油汪汪、绿汪汪的,季然跟李淮山说:“你娘做饭好吃。”
李淮山看他:“我娘?”
季然啃着包子眨了下眼:“咱娘。”
李淮山从鼻音里轻哼了声,但脸一点儿都不沉,还带着笑,季然知道他以后无论怎么作威作福李淮山都会纵容他的。
吃过晚饭,李淮山在水塘里洗了碗,跟季然说:“明天我砍几根竹子把水引到菜地旁,方便你浇水。”
季然说好,说他跟着去刨竹笋。
他吃的有点儿饱,靠在墙上,懒洋洋的拿着树枝喂那只小鹿,笼子盖打开了,小鹿伸出头来吃树叶,这种树叶小鹿最爱吃,结的奶白色的果子更喜欢吃,以往这种树都长的糕,小鹿都会跟在小猴子身后吃,猴子挑食,一枝树枝就吃两口就扔下来的,小鹿就吃它们剩下的。
这一会儿,见有这么多的奶果子,小鹿也不怕人了,季然喂完了一枝,它还扭头朝季然这里看了眼,大大的眼睛看上去机灵又可爱。
这是一只还没有长出鹿角的鹿,也许是母鹿,没有地方给它别上树枝,季然就很有耐心的给他举着奶浆果枝。
李淮山坐到他身边,把鹿咬到地上的浆果捡起来扔到小竹鸡的栅栏里。小竹鸡本来都聚在一团睡觉的,被他打扰了,扑棱着小小的尖翅在栅栏里跑了一会儿。
小竹鸡是一种比山鸡翅膀长、却没有山鸡大的一种鸡,虽然翅膀长,但其实飞不了很高,顶多飞进窝里去,它们喜欢吃竹笋,竹叶的嫩尖、树的果子包括枸杞、柿子、浆果等果实,吃的都是精细的,所以肉很好吃。
季然说等这一窝长大了就吃掉。
李淮山笑着说好。
他看季然望着那头小鹿的眼神想,希望到时候季然还舍得吃。
起风了的时候,两人回屋里睡觉,这次是纯睡觉,不是李淮山不想干,而是知道自己昨晚做的有点儿莽撞,还因为食髓知味而不知餍足,所以这次只抱着季然,用下巴蹭他头发,声音带着点儿讨好:“要不要再抹上点儿药?”
季然在被窝里活动了下,感受了下说:“不用。”
李淮山话当即就像大尾巴狼了:“那就是明天就能做了?”
季然说:“不太行。”
李淮山吻他鼻尖:“那后天准行了吧?我保证轻一点儿,慢一点儿。”
季然被他吻的发痒,把脸偏到一边,笑着说:“你每次都这么说。”
李淮山虽沉在大尾巴狼的想象里,但还是很清晰的为自己辩驳:“我就昨天说过,就说了几次。”
季然把脑袋扎进他怀里,不让他亲了,再亲下去那就要控制不住了。
他埋在他胸膛上说:“以后也会这么说的,会天天说。”
李淮山粗粝的手在他腰臀上摸索,深吸气。季然能感觉到他胸膛起伏,显然是在控制自己,季然正想说他有进步的,就听见他哑声说:“你说的没错,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说的。”
季然抱着他腰过来人似的说:“隔两天做一次,要不对身体不好。”现在李淮山是青年,身体好不知疲累,但身体再好也要悠着来,季然不想他跟上个世界一样,弄得一身病。
回应他的是李淮山不乐意的话,他箍着他腰说:“你是在说我身体不好吗?嗯?”
季然想他现在是19岁,最不乐意被人说‘不行’的时候,于是赶紧跟他说:“我是说想要跟你做到九十九。”
李淮山托着他屁股把他往上一抱,把头抵在他肩膀上笑,笑的都打颤了,有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媳妇儿,谢谢你想这么长远。哈哈哈……九九长圆……”
季然:“……”
这个词听着像荤段子呢?
早上又是一天好天气,进入秋天后,每天天气都不错,吃了早饭,季然跟李淮山去挖竹子,前山的竹林又密又深,村里生活在大山下,靠山吃山,这片竹林养了不少人家,比如编筐的季然娘家,制作竹制家具的木匠家等。
竹编人家不止有季然家,只不过季然爹是传承了他爹的手艺,且更加手巧,做的比种地更强,所以在村里比较有名气。
季然跟李淮山只是挖了做水渠,没有走太远,砍了两根就够用的了,
剩下的世界,两人挖了一些竹笋,大部分是李淮山挖的,季然在旁边扒皮。
只摘了够它们两个晚上吃的,就没有再挖。
季然带着他去把他看好的一个很大的芋头挖出来。这是他前些日子看到的,长了约有五六年的样子,叶子比荷叶还有大。
李淮山放下竹子,接过季然手里的撅头问:“说吧,怎么弄,叶子要不要?”
家务、饭菜处理,李淮山都会让季然做主,因为季然都会安排的井井有条。
果然季然安排好了:“叶子要的,嫩的我们今天抄着吃,大的洗干净了包点心,芋头点心你吃过没有?”
李淮山笑:“没吃过,等着你做呢。”
季然对着那个快到他腰的芋头一挥手:“刨吧,明天我就做进月饼里,会很好吃的。”
李淮山先给他把上面的叶子割下来,让季然坐在远一点儿的地方收拾,他开始刨芋头,要给季然刨一个完整的,不管季然做什么,他都会吃的,再说现在季然的手艺很好的。
等芋头刨出来后,拍掉泥巴足有二十斤重,李淮山掂了下要放进他背的背篓里,季然不同意,李淮山已经扛了两根很粗的竹子了,虽然说竹子空心,但这么粗的鲜竹子扛着也很累。
最重要的是,季然也是个大小伙子,虽然这个世界把哥儿当女孩一样养着,但他心里没有这个条框,他只是手脚怕疼,跟背东西没有关系。
李淮山看了他一会儿后点了下头:“好。你只背这个,其他的我来。”
他知道季然是想帮他分担,怕他累着,李淮山要说心里没有暖流滑过那就是假的了。
他之前没有预想过会有一个人会帮他分担,因为没有那户人家原因让自己家的孩子跟着他在渺无人烟的山里吃苦的。
可他现在不仅有人日夜陪着他,还愿意跟他一同分担。
李淮山给季然抹了下鬓发说:“我上辈子大概是做了天大的好事,才让我娶到你。”
季然跟他点头,他的上辈子就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一国之相,教出了两个帝王,为万民谋了福利。
李淮山不知道他想什么,看他不客气的点头,低头飞快的亲了他一下,自己先咳了声:“还真是不客气,不过我喜欢。”
季然就只抿嘴笑。喜欢他是必须的。
两人在山坡上又挖了一些野菜,割了青草,把两个背篓都装满,明天季然要在家里做点心,就不出来打草了。
回到家后李淮山就开始砍竹子,引水渠。
季然收拾家务,把嫩竹笋扒出一半剁碎了拌着麦麸喂小竹鸡,小竹鸡感觉一天一个样,前面几天还一点点儿,这会儿已经能握满手了。
季然抓着一个看了一会儿又把它放进去,它扑棱着小翅膀赶紧加入吃饭的行列里去了。
季然就看着笑了下,虽然很短暂,233跟他说:【少爷,你喜欢吗?】
233觉得季然能对小动物生出感情来了。刚才看季然盯着小毛团看的时候,他还以为季然在考虑怎么吃呢,但季然一笑却很温柔。
233最近很少出来了,因为只要主角爱上它的少爷后,就无时无刻的黏在一块儿,它都没机会跟季然聊天了。
过不然季然跟它聊了几句,主角就喊他了。
“阿然,来看看这些剩下的竹子你有没有用?”
有没有用一会儿都收进屋里不就行了吗?对庄户人家来说怎么可能没用呢?晒干了都能当柴烧阿,他这是要让季然就在他眼前,233都懂,摇摇头去学习了,它说它也快要考试了。争取一次性转正。
李淮山选做水渠的竹子要粗大的那一头,剩下的细一点儿的都留给季然,说是细,其实也有手臂那么粗细,沿着关节砍断后,能用来装一些东西,盐巴啊、麻椒等东西。
果然季然从中选了4节一模一样粗细的竹筒子:“我要这4个,正好装桂花,给娘他们带一些。”
李淮山笑:“好,你把桂花笸箩搬到这里来挑。”
季然果然把他晾晒好的一笸箩桂花搬出来了,桂花树他们院子后面就种了两棵,山上其他地方也有,季然摘了很多,这个好摘,在树下铺上布,晃一下树就都掉下来了。
季然摘这么多,是想做成小香包,放置在屋子里的。
他们住在山里的房子要定期熏屋子,抹草药,防止蛇虫到访。除了草药,家里还有一些樟脑球,这个味道可以用桂花香味来中和一下。
晒了两大笸箩够季然挑拣一会儿的,李淮山一边弄水渠,一边看着他,季然穿着棉布素衣,颜色是浅淡的米白色,在家里干活的时候,他都穿的最朴素的、没有染色的衣服,可就是这样最清淡的衣服,他穿着尤其好看。
不只是因为他长的好看,更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安静平和,不急不躁,在那么大的笸箩前,一点点儿的仔细挑,那张清冷的脸跟天上的云一样,纯净柔和。
“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李淮山还记得书本上的话,那些话在此刻全都有了画面感。
季然觉察到他的眼神,抬头看他:“怎么了?”
李淮山笑:“就是看看你。”
季然抿嘴一笑,又低头去捡花去了,看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李淮山把他手里的活忙活完,就来帮他捡花,说是来捡,但是来捣乱的,他从后面把头凑在他脖子空里嗅了下:“好香。”
季然想,能不香吗?他在这里半个时辰都觉得自己要被这些桂花同化了呢,都要闻到桂花炒出油来的甜香了。
“快帮我捡,我今天要先把桂花糖炒出来,明天才能做月饼。”
李淮山都要比大黑跟大青还要粘人了。
熬制桂花酱很简单,等最麻烦的挑拣清洗桂花步骤做完后,剩下的就简单了,李淮山给他劈了最细的柴,火候稳定,季然把洗干净的陶罐放在小火炉上,先把在集上买到的黄色冰糖加水煮化,等汤汁熬的浓稠的时候把沥干的桂花倒进去,几分钟后桂花酱就好了。凉透后倒进瓷白的罐子里封装起来,等着明天用。
两个人的晚饭煮了大米粥,各加了一勺桂花酱,又甜又香。
晚上睡觉两人抱着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就是字面的意思,没有做实质的,李淮山在最后的时候说:“我等着明天晚上。”
明天啊,那一睁眼就到了啊。
第二天又是一个忙碌的日子,天气还是很好,李淮山吃了早饭去河塘那边挖淤泥,季然娘跟他娘以为他跟季然不会开荒地,他怎么会不会呢?
森林里刚开垦出来的地贫瘠,要养,从河塘里挖出来的淤泥就是最好的肥料,李大哥帮着李淮山用牛车把淤泥一车车拉上来,大半天终于把这块儿新开垦出来的地,全部都用淤泥养起来。
李大哥又牵着牛帮他们把这五分菜地犁出来。
等看着整齐的地,李大哥自夸道:“二弟,你怎么谢我吧,你们明天种上菜种子,今年冬天就能吃到了。”
李淮山说:“谢谢大哥。”
李大哥啧了声:“二弟,我怎么听着这么敷衍呢?就不能从你嘴里听到好话,我去看看然哥儿。哎,然哥儿在忙活什么呢?哎,我怎么闻着这么香呢?”
李淮山从门口向屋里看了下,跟他大哥笑道:“大哥洗洗手,进来吧,有好吃的。”
第117章
“哎呀,那可是有口福了!对了,把这泥鳅一起炸了,这么多我领回去,娘他们也吃不了。”李大哥提着水桶说,这些都是挖淤泥的时候挖出来的,这个季节正好是泥鳅肉多的时候。
李大哥现在喜欢吃他二弟家的饭了。他们俩手艺越来越好了。
季然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煮绿豆、蒸芋头,两种材料全都捣碎,搅拌成泥,再和面,等面皮弄好,再把腌了一个晚上的桂花酱拌进芋头泥里。芋头是奶白色的,拌上桂花酱后颜色非常漂亮,金黄色。
绿豆泥里,季然只加了白糖,要保留绿豆的味道。
两种馅子,做不同的花样,桂花月饼是花形的模子刻出来的,儿绿豆糕则是小鱼的形状。
这两种模子在古代很常见,年年有余,鱼是很好的兆头。
李大哥跟李淮山忙活完的时候,季然也全都包完了,这会儿刚烙出第一锅来,用的是大铁锅,一锅可以放好多。
这个时候的大铁锅也非常厚实,李淮山给季然劈的柴正正好,一根不急不慢的烧着,烙出来的小月饼一个个金黄色,季然先烙的桂花芋头的月饼,外面皮薄,金黄色的桂花馅都晕染开来,还没有掀开锅盖就能闻到香气,那掀开锅后别提多香了,又香又甜,简直让人挪不动步。
李大哥虽是个大老爷们,可没有人说大老爷们儿不喜欢吃甜品,更何况这个年代糖是稀缺品,孩子们都吃的少,更何况是大人了。
所以李大哥眼巴巴的看着锅里说:“以前在大集上,闻到点心铺子里的香甜味道都走不动,以为里面做了什么好吃的,今天才发现然哥儿你做的更好闻,这是做的什么?”
季然用小铲子把这一锅小月饼盛到笸箩里,给李大哥端着:“大哥,这是桂花芋头月饼,你尝尝。”
李淮山把院子里的小桌支好,不敢放上去,因为院子里的所有动物都在看他,三只狗,连瘸着腿的大黄都凑了过来,李大哥不是小气的人,但这次护着了:“你们不能吃,不能吃,”
他甚至觉得自己都不能吃。不舍得吃,想要留给他媳妇跟他娘尝尝。
李淮山就知道他这么想,笑着道:“赶紧吃吧,阿然做了这么多呢,大嫂跟娘都有。”
他很熟练的帮着季然把小鱼的点心放进锅里,季然也跟李大哥说:“大哥,这一锅是绿豆泥的,你慢慢吃,一会儿尝尝这个。”
李大哥看着桌上摆的一桌,终于舍得吃了,这一吃连吃了好几个。
“好吃,好吃……哈……”
李大哥一边吹着气一边说,李淮山也拿了一个,吹好了先让季然咬一口,季然点头,是他想要的味道。
等绿豆月饼出来后,李大哥也不客气的尝了,最后走的时候带着满满一小筐,还笑着说:“这是不是不大好?吃了还要带着?”
季然跟他说:“本来就是要带给娘跟嫂子的,现在刚出锅的好吃,你带着,我们明天就不用带了。”
李大哥想了下道:“那好吧,哎,对了,你们明天要下山,那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现在就回去呢,正好我也也赶着牛车来了。”
季然看向李淮山,李淮山面不改色的说:“明天我们还要种菜,种完菜下午回去,你跟娘说一声。”
李大哥啧了声:“那行吧,记着明天就别再带东西了啊,这月饼是两份的,我一会儿路过然哥儿家的时候,也给送过去一份,你们俩明天就早早下山来吃饭就行了。”
李淮山嗯了声,送他出门,等李大哥驾着牛车看不见身影后,李淮山把大门关上了,季然看了下太阳,还没有落山呢。
李淮山手脚勤快的喂了各种家禽,就着季然和的面做了面条,用鸡丝抄了秋笋,又抄了一大盘木耳青葱鸡蛋,加上刚才跟季大哥一起炸的一大盘泥鳅,喂饱了季然。
目的非常明确,只等天黑上炕。
季然说要洗澡,入秋了不用天天洗澡,但明天是中秋节啊,有理由焚香沐浴。
李淮山立刻给他烧水,把季然陪嫁的大木桶灌满了,上面撒上了一把鲜桂花。
季然泡在里面觉得自己洗的香喷喷的一会儿就要被吃抹干净了。李淮山正在帮他洗头发,古人的头发都很长,不容易干,所以都要先洗头,洗好头发后,包上毛巾,李淮山一刻不停的给他搓背,一点儿时间差都不留啊。
季然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桶里,李淮山一手扶着他背,一手把他背上细小的泥都给他搓下来,季然是雪白细腻的肤色,不藏泥,很容易搓下来,李淮山给他搓完了背,再把两个胳膊搓出来,剩下的季然说:“我自己来。”
现在他还能自己动手,不是以前病入膏肓的时候,李淮山还蹲在他木桶前不走,这是怕他拖延时间吗?
季然跟他说:“我很快。”
李淮山笑了:“好,我在外面冲一下,一会儿我来抱你。”
等两人都洗完澡,一起坐在炕上,李淮山从身后拥着季然,从炕头箱子下摸出一本书来,翻着看。
他刚才在外面还那么着急,这会儿竟然不急了?
季然跟着他看了两页,就明白了,他眼睛越睁越大,这就是古代的小黄书啊。
姿势花样还挺多,这一页是坐莲式,虽然这本册子引得不够精美,也不是彩色,但古人的画技没得说,动作精炼,一笔一划都让人想入非非,季然身体往前倾,不是他看的眼睛拔不出来,而是他身后
的人身体很热,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季然都觉得热。
李淮山还不让他动,下巴抵在他肩上,手臂困着他,还在看那一页。
看样子他对这一页感兴趣,季然不让他看了,把他手里的《避火图》打掉,扭在他怀里是个撒娇的姿势:“不看这个。”
李淮山就着图上的姿势,把季然就合抱在了怀里,他现学现卖的能力还是很快的,笑:“为什么不能看?”
这是他大哥在他结婚的时候给他的,但他那时不想看,结果前天晚上废了好些功夫呢。
所以现在得学习下,他眼睛幽亮的盯着季然,想看看从那里下嘴。
季然用手去捂他眼睛,他哪里不知道李淮山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李淮山不看那些图就已经让他难以招架了,要是再加上那些花样,那还了得。
李淮山吻他手心,季然痒的发颤,扭着身体躲的时候,就被李淮山抱着压在了炕头上,季然喊:“~~还没有吹灯。”
今天晚上点的是一支红蜡烛呢,蜡烛要比灯油贵啊。
但李淮山亲他嘴巴,不让他说话,于是那支蜡烛就一直亮着。
第二天季然睡到了天大亮,李淮山还在,季然翻了个身,把腿搭在他身上,李淮山收握着他膝盖挪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闭着眼睛跟他说:“醒了?可以再睡会儿。今天我们不着急。”
季然把头挪到他肩膀上又眯了一会儿,外面的鸡、狗开始叫唤了,李淮山昨晚上吃饱了,可是它们还饿着呢。
等两人起床,把所有动物喂上食,再种上菜种子,一个上午过去了,怪不得李淮山说下午才能到家呢。
临下山前,两人又把所有草料、吃的都给它们备下来,两人这次要回去住一晚上,正月十六要陪着季然回娘家。
两人带着大青下山,家里大黄腿还是没有好,留下小黑陪着它。
先回李淮山家,李大嫂已经开始忙活了,中秋节是一个大节日,仅次于春节,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
常年在外的人,回家就会跟客人一样格外受欢迎,李大嫂很热情的招呼两人,也不让两人动手帮忙。
李大嫂对季然说:“然哥儿,你昨儿带来的月饼太好吃了,还做了那么多,咱们家都不用做了,省大事了,所以今天你不用插手。”
季然朝他婆婆一笑:“好吃吗?”
淮山娘笑:“好吃的很,要不是娘牙口不好,不敢吃多了糖,能吃上十多个呢?”
李大哥殷勤的给两人搬了凳子坐:“今晚然哥儿就坐着吃现成的。”
李淮山帮他娘捶谷子,这是前几天收割来的,季然娘说:“今年咱们谷子种的少,然哥儿喜欢喝小米粥,咱们今年这些就都留着自己喝,明年我们多种一些。”
李淮山应了声:“好的娘。”
晚上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李家的饭菜也都做好了,李大哥特意把圆桌子搬到了院子里,李大嫂跟李大哥做了很丰盛的一桌饭菜,红烧肉、酱香排骨,小鸡炖蘑菇、水煎鱼等大菜,全都没有放辣椒,照顾李淮山跟季然的口味。
李淮山跟李大嫂道谢了。每个人口味都不一样,能吃辣椒的人,一旦不吃辣椒就会觉得菜色无味,所以能做这样的饭菜是顾着他跟季然了。
李大嫂笑着说:“这有什么,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哎,娘,说来也奇怪了。你看,”
李大嫂指着季然跟淮山娘说:“我本来以为就二弟吃不了辣椒呢,结果然哥儿也不能吃,你说这可不是凑巧了,这就是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季然只默默看了李淮山一眼,他以前可爱吃辣椒了,每顿饭都要带着老干妈呢。但因为照顾自己的口味,他都变了。
李淮山给季然夹了一块儿排骨,跟他道:“快吃,我嫂子做的酱香排骨比镇上酒楼里做的都好吃,一会儿我大哥要是下筷子,你就抢不着了。”
他难得夸人,李大嫂让他夸的合不拢嘴了,哈哈,知道这是因为自己那句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淮山娘看着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样哪还有不高兴的,让李大哥去拿米酒,给每人都倒上一杯,过节嘛,就是要高高兴兴。
吃完饭,淮山娘在院子里点了香,李淮山跟李大哥一起给他父亲磕了个头,李大哥笑着说:“爹,老二家现在也结婚了,您就放心吧。”
李淮山也嗯了声:“爹您放心,我有夫郎了,他很好。我会跟他一起照顾娘。”
中秋节晚上大家都睡的晚,加上又亮堂,外面孩子们、大人玩耍的声音到下半夜才停了,而季然早已经睡着了。他的作息时间很标准,只有李淮山不拉着他做,那就早睡早起。
今天晚上是在老家里,隔壁虽说是堂屋,但另一面就是李大嫂跟李大哥的住处,所以两人并没有折腾,这也是李淮山为什么今天下午才回家的原因。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淮山娘就打发两房的人早点儿回娘家,李大嫂家也不远,是邻村的。李大哥驾着牛车、带着各种吃的、喝的,拉着媳妇去了。
而季然家更近,都不用出村,但淮山娘说季然娘一定翘首以盼了,虽说三天前他们还在大集上碰到过,但嫁出去的孩子,做娘的哪个不挂心呢?
淮山娘不让季然他们收拾碗筷,让他们换好衣服。季然换上一身跟李淮山一样的,这是结婚前季然娘给两人备下的衣服。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款式,就留着过节回娘家时候穿的。
淮山娘看他们俩打扮着出来,笑着跟季然说:“我就喜欢看然哥儿打扮起来,好看的跟那画上人一样。”
李淮山笑:“是不是把我比下去了。”
淮山娘也给他整了下衣襟,笑着说:“那可不,本来我以为我生了个高大帅气的儿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哪知见了然哥儿后,才知人外有人,要论俊俏,我在没有见过比然哥儿更俊的了。”
季然对他婆婆的夸奖道谢,跟她说:“二哥才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淮山娘每每都会被他的话说的心里发软,因为季然很少奉承被人,他说的就是他的心里话。
他能这么夸奖她儿子,淮山娘心里当然高兴,之前的那些芥蒂全然都没了,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好的了。
淮山娘看着自己傻儿子看季然的那眼神,心想,苍天有眼,当初兜兜转转原来是天定的缘分,这才是好事多磨。
季然带着李淮山回娘家,因为离家近,没用一刻钟就到了,季家门开着,小圆早早的在院子里等着了,一看季然来忙叫道:“奶奶,小叔叔回来了。”
季然娘拿着勺子从厨房里出来了,先对着李淮山一阵嘘寒问暖,对待女婿要热情客气,自己家的那个以后再说。
一边寒暄着,一边喊季然爹出来迎女婿,季然娘的热情李淮山都有点儿招架不住,他们毕竟三天前还一起赶过集,李淮山咳了声:“娘,理应是我去见爹。”
刚说完,季然爹已经乐呵呵的从屋里出来了:“李女婿来了,快进来!我真要泡茶呢。”
李淮山忙迎上去:“爹,我来给您泡。”
这是自上次陪季然会门后的第二次来,李淮山的心情与那时大不同,那时因为赶鸭子上架而分外生疏,而现在就不一样了,也许是爱屋及乌,李淮山真心孝敬季然爹娘,把他们当长辈看待。
季然回娘家就自在多了,虽然他在这个家里也没有待很久,但在这里季然娘也不会把他当客人,所以他不用陪着自己爹恭恭敬敬的喝茶,他在院子里跟小圆一起喂那只挑嘴的山羊,看李淮山在屋里拘谨又正经的坐着,他偷笑了下。
等李淮山跟季然爹喝了一起茶后,终于得空出来,说要去看看季然之前的闺房。
季然也带他去,他的闺房里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不如他在山上那边东西多。不过这里有书桌,他出阁后,他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
李淮山倒是第一次进来,所以好奇的转了两圈,两人正看着时,外面季晨来找季然了。
他今天也是回门日,不过他来的晚,刚到家没多一会儿,他家里他爹、他大哥也伺候祖宗似的捧着何瑞锦,也用不着他,所以季晨就来找季然了。
他嘴巴也甜,先跟季然娘说:“婶,我来看季然,他天天在山上,我轻易见不着。”
季然娘现在跟季晨娘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僵硬了,虽然两人还是不搭话,但怨恨没有那么大了,毕竟现在季然嫁给李淮山越过越好,所以季然娘对季晨还算和蔼,跟他指了下:“在屋里呢,季然,晨哥儿来看你了。”
两个哥儿要说私房话,李淮山也就出来了,季大哥正好也割猪草回来了,拉着李淮山去看猪,问他什么时候就能杀着了。
李淮山是猎户,对杀猪这些活计都会,季大哥非常信任他。
季晨来看季然当然不是纯粹的想念他,也是有目的的。
他想要送给何瑞锦点儿东西,何瑞锦要秋试了。
“哎,季然,瑞锦学院里的那些秀才同学说,举子不好考,有很多还是要靠运气的,说那些考中举人的,大都是运气超好,佛祖保佑的,很多人在临考前都要烧香拜佛,求个好兆头。你说这给准不准啊?”
季然看着他在握着拳头在屋里转圈的样子,就没说,考举人不是考运气,而是真才实学,考中举人后就可以为官,作为一个官员,怎么可能没有真才实学。
考秀才时还能九九取一,那举人就是万里挑一了。不是运气能达到的。
季晨看他不说话也习惯了,自己又问:“那你说瑞锦他这次能不能高中啊?”
这个季然也不太清楚,只不过他上次去何家祝贺的时候,看了几眼何秀才的字跟文章,离那些文人举子的水平差一些,当然季然上个世界见到的学士都已经是经过三试三会才走到他面前的三甲,水平自然很好。
季然想了下跟他道:“举人难考,尽力就行。”
季晨摆了下手:“我也知道是这个理,这不就是跟着紧张起来了吗。你是不知道瑞锦他娘,”
季晨咳了声:“就我婆婆,现在每天都在家里烧香,前几天还去那个西山庙拜了菩萨 ,求回来了一张符,我这不是心思着给他做个好一点儿的荷包,把这个付给他装进去,这个荷包,我想做的与众不同一些,你的主意多,还读过书,你帮我想想呗,要让这个荷包在那些学子里出众,还要有读书人的品味。”
季晨要求还挺多,季然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给你写几个字吧。”
这还是从他娘上次让他送字得出来的启发。
季晨一听果然很高兴:“季然,我就知道你聪明,写字好,那你写‘金榜题名’!我给绣在金色绸布上,周边也跟你上次那样四边绣上祥云,跟裱糊起来的字一样,怎么样?哎,会不会太直接了?这要是没中,回来肯定得怨我,说我让他压不住。”
季然就看着他团团转,感觉他跟伺候孩子高考的父母一样。
季晨在他房间里把他书架上的书一本本的拨完后,又看向季然:“你别听我的,你帮我想想写什么吧。”
“径行直遂,青云万里。”季然道。
“什么意思?”季晨为了自家相公不耻下问。
“就是‘金榜题名’的委婉说法。”季然也跟他解释。
季晨虽没有读过书,但很聪明,在口里念道了几遍后,体会到了这几个字的好处,看向季然的眼神复杂:“季然你读过书就是不一样,早知道以前我也跟着你去念书好了,都怪我当时看着那些字就头疼,背不过,那夫子就要拿着戒尺抽手心,疼死我了都。”
季然看他打冷颤,也下意识的把手攥了起来,幸亏他来的时候,已经不读书了,读书确实太痛苦了,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古人,背的那些书太难了。
季然这么想着还挺同情何瑞锦的。考完了秀才还要考举人,举人以他现在的实力恐怕还有考很多年,不是何瑞锦学的不好,而是他们这里的学识太少了,比不过那些京师的学子的。
举子考试范进中举。
季然说:“是的,我也一点儿不想读书。”
之所以会这些文采那时因为上个世界周湛舸教的,不抽手心,手把手教的,沾了皇上的光。
季然说:“是的,我也一点儿不想读书。”
之所以会这些文采那时因为上个世界周湛舸教的,不抽手心,手把手教的,沾了皇上的光。
季然说:“是的,我也一点儿不想读书。”
之所以会这些文采那时因为上个世界周湛舸教的,不抽手心,手把手教的,沾了皇上的光。
季然说:“是的,我也一点儿不想读书。”
第118章
“反正你现在也不用读书了,嫁到山里不用了。”季晨快言快语的道,等说完后,他尴尬的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你现在过的挺开心的,我……”
其实还是有点儿优越感的。
季晨也为自己哪点儿小心思羞愧,可他也控制不住,他没有别的坏心思,也盼着季然好,就是别强过他好就行,这是每个人的私心。
233给季然科普了下闺蜜经典语录:【我希望你好,但你不能比我好。】
季然表示明白,他不在意季晨那些话,无情无义,很少有人能伤到他。
季然磨墨,准备写字,他嫁到山里的这些日子再没有写过字,有一点儿生疏了。
不过底子还在,季然提笔落墨。
季晨看季然不仅没生气,还给他写字,忙上前伺候笔墨,给季然磨墨,他也伺候过何瑞锦的,所以在一边看着,等季然把字全部写完后,他咽了下唾沫,虽然他是外行人,但字好不好看,他还是懂的,他为什么觉得,季然的字比何秀才的都要好看呢?
他这么想的,也说出口了:“然哥儿你的字比学堂里秀才爷爷还要好看。”
当然他换了个人,自己相公没有提,怎么也要给自己留点儿面子。
而季然一点儿都不客气的回答说:“我知道。”
季晨一顿,好吧,季然就不能夸。他就不能谦虚点儿吗?
他就算再厉害也不能这么痛快的理所当然的承认吧?
一个小哥儿怎么能跟秀才爷爷相比呢?
季晨不想再跟季然说写字读书的事了,就转移话题道:“那我用什么颜色的布?淡蓝色的绸布,这样绣上白云也好看,行吗?”
季然说好,季晨比他手巧,要是有人点播他,他自己很快就悟透了,所以不用他多说什么。
字干要有一会儿,季晨有点儿没话找话:“希望瑞锦能高中,不要辜负了这几个字,要是等他高中了,我一定给你送大礼。”
季然跟他说:“不用,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季晨说:“我知道的,就是有个心理安慰,”
“我是说,你要放平心……要有平常心。”季然重复了一遍。
季晨还是没懂:“不是让瑞锦放平心?”
季然摇头:“是让你跟他的家人放平心,你紧张他也会紧张的,会影响发挥。”
季晨这次终于明白了,如果他着急,于何瑞锦就是火上浇油,反而不利于考试。
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只是做不到,瞎张罗,反而更添乱。就比如他家人,他爹、他哥、他嫂子都一个劲的做好吃的、奉承着何瑞锦,说他一看就是举人的命,一定会高中的。
何瑞锦就坐在他们家不动,感觉被架起来了。
季晨看着季然目光比刚才还要复杂,季然为什么没有任何私心呢?
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点播他呢。
季晨这次终于跟他说心里话了:“谢谢你啊季然,其实我也没有很期望瑞锦能高中,我跟你说心里话,我现在就挺知足的了,秀才夫郎已经很不错了,我大字不识几个,如果瑞锦要是中了举人,我……我……我不就配不上了吗?我其实很想就这么跟他过,他每月拿2两银子就很好了,我照顾家里老人,做些家务,再添补着绣些帕子,怎么也能跟他平等。”
季然也看了他一眼,季晨还还是挺有想法的,他要强,期许平等,不依靠别人,虽说有私心,但能理解。
季然点点头,跟他指了下字:“差不多干了,你拿回去吧。”
季晨不贪功,捧着纸道:“我拿给瑞锦看。”
季然能这么无私心的对他,是因为他过的很好,不跟他抢人,那他何必防着他呢。
季晨捧着字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在院子里帮季大哥编筐的李淮山,他现在对李淮山没有什么想法了,就是每次都想感慨下,以前他觉得大少爷脾气的季然配不上李淮山,但现在觉得两人很般配,因为能看出他们幸福。
如果不幸福,那个平日里看不到笑容的李淮山怎么可能这么自然的帮季然家编筐呢,脸上表情自然,尤其是看到季然出来的时候,眼神直接就在他身上了,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看李淮山问季然:“写字了?”
季晨也大气的把字给他看:“季然写的字老好看了。你看。”
李淮山果然放下手里的竹篾,走上前来看。看他眼里有惊艳,季晨啧了声:“哎,李淮山,你不会第一次看他写字吧,他都嫁给你这么久了。”
季晨把称呼也换了,他怎么也是季然的好闺蜜,虽有私心,但绝不是坏人。再说在他们俩观念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对婚姻忠诚,绝无二心。
季晨调侃了两人后,捧着字回家了,回去后也给何瑞锦看了,跟他说:“我跟季然要了几个字,送给你,希望你顺其自然,不要太有压力。”他这会儿也不担心季然跟他抢秀才了。季然已经不喜欢秀才了。
何瑞锦有些意外,也很感动,毕竟他在这里坐了半个上午听到的都是让他好好学,一举高中的话。
所以他上前看了下字,忍不住问:“这真的是季然写的?”
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季晨点头:“当然。”
“我……我去跟他道谢。”
何瑞锦这次忍不住道,上一次季然送给他的字他以为是季然找夫子写的,可现在看着还没有干透的字迹,他终于镇住了。
这字写的比他的夫子好,也就是说比他的更好。
这太厉害了。
何瑞锦有些拘谨的站在墙头下,他自觉是文人,应该登门道谢、亲自讨教,只是季晨跟季然不按照常理出牌,两人就隔着墙头喊出来了。
季晨端着一盘月饼从墙头递过来,大嗓门:“季然,秀才想跟你道谢。这是我包的红豆馅月饼,你尝尝。”
季然也站在墙头那头接:“不用的,就几个字。”
他们两个这么接地气,何瑞锦咳了声,拱手给季然作揖:“不,应该道谢的,你写的字很好,我想请问下,你的老师是谁?师承何处?”
师承何处啊?季然偏头看了下已经走过来的李淮山,他师承大庆国少师啊,上一个世界周湛舸的字才是好呢,他只不过学到了他的十分之一罢了。
不过他不能说。
季然看着还等着答案的何瑞锦道:“我是跟着一本字帖练的,你也知道我就上了几年私塾。喜欢练字,没事就练的。”
眼观八方、耳听六路的季然娘被他这话说的差点儿呛着,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不知道他天天在家练字呢?
不过季然娘也给她儿面子,笑着跟李淮山说:“然哥儿就这点儿爱好,没出阁的时候,整天在家写字画画呢。”
她看李淮山盯着何瑞锦,哪里不懂他的心思,心里越发得意,知道他是在意季然,正吃醋呢。
李淮山哦了声:“原来是这样。”
淮山娘看他眼神深刻,担心自己拱过了火,都知道他脾气硬,于是又道:“不过那都是以前了,现在他嫁给了你,以后也不需要摆弄这些了,跟你正经过日子就行了。”
李淮山看了她一眼:“娘,如果然哥儿还喜欢写字画画,我也会让他写的。我给他买纸墨笔砚。”
跟何瑞锦说完话,回来的季然听见他这话一下子噎住了,季晨包的红豆月饼也太噎人了啊。
李淮山上前给他拍背:“慢点儿吃,怎么这么好吃吗?”
季然把咬了一口的月饼递到他嘴边,李淮山也就着他手尝了下:“是有点儿干。你坐下慢点儿吃。”
季然娘看着这旁若无人的小两口笑着回灶房了,她不用在里面掺和了。
季然回到他闺房后,看左右无人了,跟李淮山说:“我不想写字。”
上个世界已经逼着他写了十多年字了,这个世界能不能不要写了啊?
李淮山只哦了声:“可我看你字写的很好,一定是练了很多年,轻易放弃了多可惜。我听他们夸你心里都高兴着呢,我都写不了这么好的字呢。”
季然小声的说:“你要是写的话比我好多了。”
李淮山用手指捏他下巴:“说什么我没听到。”
这是他近来老想做的动作,不是想在后面抱着他,把下巴搭在他身上,就是想捏捏季然,捏他腰,捏他肚子,捏他屁股,捏他下巴,总之总想动手动脚。
季然握着他手指,李淮山的手又大又粗糙,
季然抬手抚摸他的脸庞,跟他说:“我是说你很厉害,打猎厉害,种菜也厉害,如果你去考功名就会更厉害,一路三甲,状元及第。”
他说的斩钉截铁,仿佛他已经高中了一样,李淮山都笑了:“做梦梦到的吗?这么想我中状元。”
季然摇头,他说的是实话,上个世界他就是状元,他更厉害的不是状元,而是做到了首辅的位置,为大庆国选出了很多的人才。
李淮山轻叹一声:“但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这辈子不会去考取功名了。”
“我知道。”季然脱口道。
李淮山挑了下眉头:“你知道?”
他父亲当年也想让他好好读书,考取功名,那时他们家条件挺好,但他念完私塾,没有再去镇上读书,而是跟着他父亲学打猎,他父亲当时还说过他呢,只是那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拧着脾气,死活要学打猎,说什么龙生龙、凤生凤,猎户的儿子当猎户,还把他爹气的气抄起棍子追着他跑了半个山头呢。
现在想起来都有些遥远了,李淮山心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不是为他那时没读书而后悔,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依旧会去学打猎,依旧会在父亲倒下的时候撑起家来。
他现在就是有一点儿惆怅,如果他是个读书人,能如季然想的那样去考取功名,给季然一个秀才夫郎当当,是不是更好?
季然拉着他手摇晃:“不用去考功名,现在种地就好,你说过要跟我……”
233在他脑海里咳嗽了声,季然及时的止住了话头。
他差一点儿就把上一世的话说出来了。
这个世界大概只有自己知道李淮山这一生不会去考功名、站朝堂的原因了,田园生活虽苦,但心不累,不用为天下百姓累,上一世他太累了。
他在延州的那一天晚上说不想当皇帝了,周湛舸没有说他任性,他说是他这一生生在高门,无法确切的体会民间疾苦。所以是这个少师做的不好,不怪皇上。
他说如果有来世就跟自己做一小民,他耕田,季然织布,他打猎,季然采药,夫唱妇随、平平淡淡的跟他过。
李淮山反手握住了他,疑惑他没有说完的话:“我说过什么?”
季然嘴角动了几下,不说话,就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着风吹日晒而而愈显得棱角分明、眉目深刻的人,心里某个地方有些疼,他在这个世界里才19岁,可他这些年已经吃了很多的苦,父亲早逝,母亲身体不好,他早早的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
明知道猎户有多危险,深山有多孤单,他还是一待这么多年。
他说的体会人间疾苦真的都体会了,从现在开始,他要陪他一起过。
季然跟他说:“你说过要好好注意身体,晚上不能老做,要跟我一起到九十九。”
李淮山那张冷俊的脸都没有绷住,嘴角动了好几下后,把头背过去抽搐着肩膀笑。
他得是做的多么畜生啊,让季然这会儿还记着。
李淮山背过身笑,但还握着季然手,笑的手都在打颤,季然把指头插进他指头空里,李淮山笑完后,正过身来时把季然一使劲抱到了腿上,以前天晚上那个做的最多的姿势。
姿势亲密,然而神色无比端正。
李淮山不笑的时候,那张俊脸带着一点儿凶,让他神情郑重。
他问:“说,喜欢我吗?喜欢我什么?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虽然心里已经都明白了,但该吃的醋还是要吃的,尤其是那个何瑞锦的醋。
季然也跟他说:“喜欢,一开始就喜欢你,喜欢的一直都是你。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李淮山托着他屁股,想捏他,谁让他话说的这么好听呢。
李淮山鼻子抵着季然鼻子,在唇瓣间低声说:“我知道,你那时老是偷看我。”
认他当二哥的时候,割麦子的时候,路上的时候……
季然说:“我不是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看。”
李淮山又开始笑,没有办法不笑,从心底里都是甜的,笑完后在他嘴唇上啄了下:“我也喜欢你,喜欢的也一直都是你。”
声音沙哑,却非常好听,像是狗尾巴草在季然心里挠了一下。季然说:“我知道,二哥。”
又叫二哥,二哥身体都绷起来了。
外面还是光天化日,能听见季然娘大呼小叫的嘱咐季然爹去打米酒,嘱咐季大哥提着剁骨头去丈母娘家,套好牛车,给小圆带着衣服……
李淮山缓缓吸口气,拉着季然出门:“走,我们也去帮忙。”
季大哥也陪季嫂子会娘家,季嫂子家也不远,所以季然来了这一会儿,两人才收拾着出发。
季大哥两口子走了,李淮山跟季然帮着季然娘下厨,季然娘在一边说着‘不用帮忙,哎,怎么能让淮山你动手呢?’,一边心里又说不出的高兴,假惺惺的指责季然:“季然你这孩子在家里是不是也不做饭?”
季然说:“我做,娘你吃的月饼还是我做的呢。”
季然娘咳了声:“你做饭就对了,淮山一天在外够累的,回家可不能让他再忙着做饭了啊。”
李淮山笑道:“娘,没事,我回家早。”
季然娘笑道:“回家早就对了,以后有我们家在,咱们日子会越过越好,你不用那么辛苦,你跟季然安安稳稳的就比什么都强。”
李淮山知道她的意思,点头道:“娘说的是,我也这么想的,以后我跟着爹学编竹筐,半日打猎就够了。平时再去采些药,补贴下生活。”
这些年他在山林里也没有白干,那些布置好的陷阱也够用了,每日去转一转就够了,他这些年还学了不少的药草知识,挖药草也能维持生活。
他答应季然,要跟他平平安安的过到九十九。
季然娘听他这么规划着高兴的不得了,连连说好。没有什么比安安稳稳更好了。
季家招待女婿的饭菜非常隆重,三人忙活了一个上午做了满桌子菜,季然爹米酒、烧酒都打回来了,季然娘一看他提着烧酒就说他:“就知道你会买你的烧酒,你就不能少喝点儿?”
季然爹乐呵呵的道:“我买给女婿喝的。”
季然娘毫不客气的切了声:“你现在知道这是女婿了,拉着人家当兄弟的时候忘了?”上次出那洋相哎呦来,季然娘会给他记一辈子。
季然爹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咳了声:“当着孩子的面,说啥呢?”
李淮山跟季然对视着笑,笑完后李淮山跟季然爹道:“爹,我愿意跟您喝酒,您少喝一点儿,我陪着。”
季然爹跟他爹脾气一样好,整天乐呵呵的尤其让人觉得亲切,李淮山对季然爹有打心底里的亲近。
季然爹听他这么说面子扳回来了,高兴的跟季然娘道:“你看看,女婿都这么说了。别小气抠搜的,让女婿笑话。”
季然娘呵呵了声:“你要是有女婿那酒量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季然娘没有再拦着他,招呼众人落座,她跟季然喝了米酒,跟季然道:“咱俩也喝点儿。”
季然给她倒上:“多喝点儿,对了,我加上一点儿桂花酱,会更好喝。”
季然做了三罐桂花酱,也给季然娘带来了一罐,在乳白的糯米酒上撒上一勺金黄色的桂花酱,不仅好看,闻着都有醉人的意味,一向讲究的季然娘都被惊艳到了,怀疑的看着季然:“你这是从哪儿学的?”
季然给她搅拌开,跟她说:“酒楼里米酒就是加这个。”
这些都是这个世界就有的,只不过因为他们在村里,没有见识过。
季然娘端起来尝了下,连着喝了好几口:“确实很好喝,说不上的,就跟喝了桂花蜜一样,他爹、淮山,我去找杯子你们两个也尝尝,喝了这个,保准不想喝你的烧酒了。”
季然爹说:“那绝不可能,不过你倒上我尝尝。”
季然也给他爹如法炮制了一杯,李淮山说不用单给他弄了,拿着季然的米酒杯子尝了一口。
季然跟他娘等着他们俩反馈,李淮山当然除了好就是好,他给季然喝了一大半,季然爹也砸吧了几下,虽然他觉得还是他自己的烧酒有滋味,但也跟他小儿子说:“尝着是不错,来,咱们一起喝一个。”
他端的还是他自个儿的烧酒,李淮山也陪着他喝烧酒,这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一个多时辰,这次有季然的米酒掺着,再加上季然爹有意识的控制着,所以这次没喝醉,没再跟季然抢二哥。
吃完饭后季然爹教李淮山编竹筐:“这个编筐就是看手,淮山心灵手巧,比老大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李淮山只笑:“季大哥比我厉害,我编的慢。”
淮山爹摇头:“他刚开始编的时候三天编不出一个筐底来,筐底是最难编的,而你的编法就对了,是不是吃这口饭,先看筐底编的对不对,我看人没错的!”
季然爹跟季然娘道:“我一开始就看好了李女婿,是个眼里有活、手中有劲的好小子,比那个谁,那个耍花枪的好。”
季然娘知道他喝多了就藏不住话,怕他又把何秀才给拉进来,这何秀才还在隔壁呢,最主要的是,订婚前的事确实是他们季家做的不对,弄的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李淮山跟季然关系好了,千万别再弄僵了。
于是她重重的咳了声:“你又喝多了,嘟嘟囔囔啥,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别说了。”
季然娘看了下李淮山的脸,发现他神色温和,并没有异样,给季然剥鱼肉动作温柔又细致,这不是装的,别人装有可能,比如那个何瑞锦,但如果是李淮山,他不会。
因为以他的脾气,他不屑于装。喜欢就是喜欢,对一个人好就是好。
季然娘就彻底的放心了。
她不知道两人刚才在闺房里已经互诉衷肠了,所以无论季然爹给透漏出什么事来,都不会再影响两人的感情了。
季然爹不说闲话了,开始专心教李淮山跟季然,他看好李淮山是事实,打心里喜欢他,所以压根没往别处想,只牟足了劲教他。
下午两人因为要回山上去,季然娘也没有多留,给两人大包小包的装上吃的喝的,目送着上山了。
第119章
在山上的日子过的快,季然种的菜苗已经长了半尺高了,那只小鹿的腿也养好了伤,已经在院子里用后腿踢大黄了。季然放它回山里,他给小鹿编了一条红绳给它戴在了脖子上,不期望再次相遇,只是送它一个小礼物,希望它平平安安的待在山林里。
李淮山摸着大黄的头跟它说:“记住这个红绳,以后别追它了。”
大黄吐了下舌头,当答应了。
李淮山跟季然把小鹿送到后山,就放开了它的绳子,目送它钻进林子里。
“走吧,我们回去吧。”李淮山拉着季然往回走,季然嗯了声:“我们是不是要回家秋收了。”
把小鹿放归山林,就算了了一件心事了。
李淮山嗯了声:“今天下午咱们就回去。”
山林里已经一片秋色,树叶黄了大半,有的树叶已经泛红了,红黄相见间,色彩斑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光影交错,时间安然。
两人缓步走在山涧,享受着山林赠与的安然美景。
下午两人把家里收拾好,小竹鸡已经长大了一些,李淮山在院子外面围了一个大的栅栏,白天会放出去,让它们自己找着吃的,现在两人要出门,就提前把它们收回家里。
季然给它们拌上吃的,多拌一些,这样隔一天回来喂一次就醒了。
李淮山把四只大的打来的山鸡绑起来,准备回家炖着吃。
他们在山上,隔两天都会炖上一只鸡,季然吃饭不挑食,只不过他偏爱吃面条一些。所以回家后也炖上,秋收忙的时候更应该吃的好一些。
等都收拾妥当后,两人锁上门下山了。
这一次季然在山下住了半个月,地多的人家要忙活整一个月,但
李家的地不多,不过般般样样都种了,水稻、玉米、红薯、玉米、花生、棉花历时半个月都收回家了,堆在院子里的感觉别提多好了,这大概就是丰收的喜悦。
上山前,淮山娘把新鲜的花生、玉米、红薯给两个人装了一车,让季大哥套上牛车给送上去。
回到院子里,小竹鸡有几只已经飞出来了,看到他们来朝着他们扑腾过来,李淮山伸手把一只扑棱到季然身上的抓住了,笑着道:“这是想你了。”
季然摸了下鸡尾巴,他不摸小竹鸡的脑门,因为知道它们嘴巴厉害,一啄一个准。
“我去给它们拌新鲜的红薯吃。”
院子外面的菜李淮山隔一天上山时都会浇一次水,所以这半个月已经长了一大截了,当初菜种子洒的有点儿多,季然择出来一些,切碎了,拌上红薯喂鸡,小鸡吃的头也不抬。
新鲜的就是好吃。
季然跟李淮山道:“我们晚上也吃煮红薯、玉米、花生吧?”
李淮山笑道:“好,听你的。我去劈柴。”
季然在水塘前把红薯、花生洗干净,玉米剥的剩一层皮放在蒸屉上面,这样一大锅就能出来。
山里已经冷了,两人在屋里吃饭,大锅炉里烧着水,放上一根很粗的木头,烧水热炕。
季然问:“这么早就烧炕吗?”
李淮山嗯了声:“你以前没有住过山里,不适应,再加上咱们半个月没来住了,有潮气,热热好一些。”
季然啃着玉米说:“好。”
他挑的玉米是嫩的,他婆婆说有几棵夏天的时候在涝地,长的晚了,虽然长的不够饱满,但正好用来煮着吃。
也许是古代没有任何污染的原因,这样的普通玉米,季然也吃出了水果玉米的感觉,又甜又糯,所以他啃的空不出嘴巴来说话。
李淮山看着他笑,眼睛里烛光跳跃,看着分外明亮,季然用眼神看他,示意怎么了?
李淮山说:“烧炕正好烧了不少热水,一会儿给你洗个澡吧?”
季然眨了下眼,知道又要上炕了。总归都要来的,那就来吧。
季然坐进泡满桂花的浴桶里,用手捞着桂花说:“我本来想留着做香囊的。”
每次洗澡就洒一把,不等做出香囊就要没了。
李淮山给他擦头发,低头闻着他头发说:“好香。”
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季然说什么,季然跟他道:“这是做香囊的。”
李淮山笑道:“香囊不也是这个用处吗?现在香香的就好了。”
他说着还低头在季然脖子空的嗅了下,嗅着嗅着就啃一口,把色狼的本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还说:“不浪费,一会儿你洗完我用你的水洗。”
话是这么说,等洗完澡,大半桶水都要没了。
这次换季然给他洗澡了,给他重新倒的水,季然也给李淮山抓了一把干桂花,李淮山咳了声:“我就不需要了吧?”
季然笑:“需要,要香喷喷的。”他很殷勤的给李淮山头发上浇水,屋里热气腾腾,干桂花被水汽浇开后就是很好闻,水都是清香的,洗完的头发都是香的,季然也趴着闻了下。
李淮山被闹了个大红脸,嗓音都有点儿沙哑:“好闻吗?”
季然点头:“好闻,别动,我给你搓背。”
吃豆腐就是好,季然给他搓完了后背还想给他洗前面,摸到他胸口的时候,李淮山就把他手抓住了:“这里我自己洗就好。”
季然摇头:“我帮你洗的快。”
刚才李淮山帮他洗澡也是这么帮他洗的,两人一起动手洗的快啊。
等洗完澡后,李淮山跨出浴桶,把季然拦腰抱起来了,大步就到里屋的炕上了。
炕上已经烧的暖热,透过被子都是热的,季然被他平放在炕上脸都哄热了。
他们两个着半个月也做了好几次,虽然农忙,干完活回来一天也累了,但睡到半夜就休息过来了,于是他们俩就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一次,不过只能做一次,时间不够。
所以这会儿李淮山扳着季然腿缓缓沉入后,舒服的叹出口气,看季然凝着眉,低头亲他:“我这次轻点儿,慢点儿,我们今晚上有一晚上时间。”
季然抱着他背攀了几下,跟他接吻,接吻好像是灵丹妙药一样,分泌出的津液都像是缓和剂,不用多大会儿,季然就舒服了,他甚至有小鱼在水里恣意畅游的滋味。
炕烧的很暖和,哪怕季然从这头走到那头都不冷,他今晚上换上了冬天的被子,被子又厚又宽大,一床就把整个炕头都铺满了,他们在山上的这个家比较小,只有三个房间,卧室的这个炕也正正好,一床被子能铺满厚,季然就铺了两层,他不知道李淮山要烧炕。
现在这两层厚被爬着很软,季然爬一会儿腿就软了,李淮山把他抱怀里,以他最喜欢的姿势,面对面的坐着,不会太压着季然,还能无限的贴近。
秋收后众人都要放宽心好好休息一场的,季然就跟李淮山用这种休息方式了,大汗淋漓之后,软绵绵的躺在床上,一觉就到天亮了。
深秋是狩猎的好时候,动物们都想在冬天来临前把自己喂的胖胖的,秋天的水草食物也格外多,树上的柿饼被鸟儿啄了,地上的果子也都可以吃了,草也坚韧起来,吃一口能顶嫩草七八口。
动物们开始在森林里大规模的活动了。
李淮山开始每日出门打猎,季然也会跟他一起,大多是去陷阱边上看看,这样就有不少的收获。
途中季然会去摘一些其他的果实,秋天的木薯、野生芋头都可以挖出来了。
季然还摘了一些柿子做柿饼。秋霜挂着指头,打过霜的柿子甜的满口余香。
但柿子一顿不能多吃,所以大家都晒柿饼,季然娘教了季然怎么晒柿饼,季然摘回去后都晾晒在竹扁里。另一边的竹扁里已经晒满了红薯干。
晒到半干之后,洒上面粉再晒一段时间,这样就能软硬适中了。
秋末、冬初,季然更喜欢在树林里,他感觉自己跟那些动物一样,也感觉到冬天要来后,森林就萧条了,趁着这一段时间赶紧出来疯玩。深深的呼吸着森林的气息。
树叶几乎都落光了,季然踩在厚厚的树叶里捡榛子,这个烧火很好,松香味满屋。
李淮山给季然打了很多的松子,不用动手,等晒干后种子自动就出来了。
两人会在要下山的时候,各自捡上一筐。
李淮山已经开始编竹筐,所以在冬雪地硬前,要提前备下一些竹子,季然跟着他挖冬笋,冬笋藏在地下,也要在冬雪来临前刨出来,要不过了冬就直接烂在地里了。
冬笋要比秋笋好吃,无论是炖汤还是清炒都好吃,李淮山打了很多的猎物,不好养的都已经制成了腊肉储存起来了,冬天用来炖汤整好。
而且冬笋好保存,有很厚的外衣,完整的能存一个冬天,比土豆还要好。
就是冬笋藏在地下不好找,季然找不准,大部分都是白刨,李淮山砍完了竹子来帮他。
“不好找是吗?来,我教你,这还是爹教我的,”李淮山跟他笑着说,季然爹常年跟竹子打交道,是挖冬笋的好手,之前看他挖,就教给了他诀窍。
“你爹说冬笋是顺着竹鞭长的,所以要顺着竹鞭的走向挖,然后你在看竹子的长势,竹叶青翠茂密的才容易长冬笋,就跟这一棵一样,照着这里挖保准能挖到。”
李淮山扛起镢头先刨了几下,果然不多会儿就露出笋尖来了,然后他就扩大范围深挖,几下之后就把一个完整的笋挖出来了,个头还不小,在李淮山的大手里躺着看着格外饱满,季然眼睛亮了下:“哇,这一个就能吃一顿了。二哥真厉害。”
二哥被夸奖后,更得意了,伸手一指另一丛竹子:“这一棵保准也有,”
季然立刻道:“我来挖。”
“好,你慢慢挖,它们藏的不深,你先刨出表层来,不用费大力气。”
李淮山也不在意季然为什么没有继承他爹的手艺,跟他一块儿挖冬笋,有了诀窍后,季然也挖出来不少,一个上午挖了一背篓。
季大哥上来帮两人运竹子,还惊讶了下:“这是你们两人挖的?这么多?”
季然笑了下:“对,大哥你一会儿带回家一些。我们吃不完。”
季大哥财迷似的说:“咱们家还有其他的菜呢,这个冬笋品相好,咱们不如去集上卖掉,镇上的人也喜欢这个,能买一个很好的价钱。”
“行啊。”季然不甚在意的说,他就是刚才刨上瘾了,跟寻宝一样,他喜欢的是刨的过程,至于刨出来之后的事反而不怎么在意了。
再说他的菜园里也要丰收了,菜是足够吃的。
李大哥笑着道:“那就成,整好明天赶大集,一起卖掉,咱们家菜园子里白菜、萝卜都能收了,明天正好一起带着去卖了。对了,我正好去给你们俩看看,你们俩种的菜是不是也得收了。”
李大哥回去后给看了,说长的还不错,这片地正好在院前空旷地里,阳光充足,周边还有森林做挡风墙,所以这块地儿还挺暖和,李大哥说让他再长两天,下雪前收了就行。
“对了,二弟是不是今年最后一次卖山货了啊?”季大哥问到。李淮山一边把家里的猎物往板车上放,一边嗯了声:“是的,过几天就下雪了,猫冬的时候了,就不再打猎了。”
猫冬季节到了啊,季然帮着把处理好的皮毛整齐的放在包裹里,这些比猎物更值钱。
等收拾好最后一板车货,李淮山在货物上面的笼子上盖上蒙布,一是让猎物安静下来,二是不想让村里人眼红,每家每户都有生存之道,李淮山家地少,粮食少,但村里人却每次在看到他拉着猎物时还是眼红。
拉出门口时,李淮山又从菜地里拔了一筐白菜、跟一筐萝卜给他装在车上,李大哥不要,嫌弃道:“二弟,虽然你家白菜卷叶了、萝卜头也有手臂粗细了,但咱们家里的更大,你这个卖不上价格去。”
李淮山说:“不是让你卖的,是让咱娘尝尝我们俩种的菜。”
李大哥看他已经搬车上去了,也只好道:“那行吧,我们也尝尝。”
把一板车货全都装好后,李淮山用麻绳结结实实的绑好了,然后跟季然一起送李大哥下山。
只送到山下,这还是下午,李大哥说不用他们俩再送了,两人也回山上去了。
李大哥回家的这一路遇到了不少村民,中午头有出来晒太阳的,冬天闲着了,看他拉着一车东西都上来看。
“这么一大板车啊!都是淮山那小子打的猎物吗?这得买多少钱啊?!”
李大哥看着他们要上手掀布,皱了下眉,看到了板车尾上的两筐菜时,他自己用手虚虚的掀开,笑着道:“哪里都是猎物啊,我二弟在山上开了荒,种了菜,让我拉着去买,就是不知道这么小能不能卖上价。”
村民也不好使劲动手,在没能掀开后,看着那两筐菜也都没那么眼红了,跟他道:“这么小恐怕是卖不好,这山上种的菜就是不如地里啊。”
李大哥叹气道:“这也没办法,我们家地少,开荒出来的地得养上几年,这菜天天浇着才这么点儿,那这两年还不敢种庄稼呢。”
一番卖惨的话讲完后,那些村民也不说什么了,李大哥赶着牛车赶紧往家里走,在路上的时候他自言自语的念道:“老二这心眼还挺多的,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心眼了呢?”
回家后李嫂子跟淮山娘上来帮忙,李嫂子道:“这么多啊?”
李大哥嗯了声:“二弟说年前就这一次打猎了。”
淮山娘看着这一车货问:“村里人问了吧?”
李大哥把路上来的事都跟她们俩说了,最后指着那两筐菜道:“老二给的菜,你说他是不是早就想到了啊,这小子心眼不少啊。”
李大嫂说他:“人二弟这叫有城府,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傻兮兮,直不楞登的。”
李大哥抗议了下:“我这是直率,坦诚。”
淮山娘把筐里的菜一个个拿出来,无声的叹了口气:“淮山是被逼的啊。这些年他一个人过,什么都要自己想。”
一个人在山里过,方方面面都要想到,逼的他把所有事情都要想一遍,无论是心眼还是城府不过都是一点点儿吃亏中积累出来的经验。
李大嫂安慰她道:“娘,二弟现在结婚了,有人陪着了。我看然哥也是聪明伶俐的人,他们两个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这话说到了淮山娘的心坎上,她笑着道:“说的是,然哥儿聪明懂事,无论是算账还是计划活计般般样样都理的清清楚楚,帮了老二大忙了。”
淮山娘感叹道:“然哥儿比我想的要厉害多了,是我以前低眼看人了。”
李大嫂笑着揶揄道:“娘你现在是不是看二儿媳比我顺眼了?人家然哥儿又会绣花又会算账、又识字,哎呀我是比不上了。”
淮山娘轻轻的拍了她一下:“你赶紧坐下吧。你这张嘴是叭叭叭的比谁都快,说今晚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
李大嫂抚着小腹笑着道:“娘,咱们今年做酸白菜吧,如果老二家的也有了,咱们明年吃酸菜的时候多着呢?”
李大嫂有身孕了,这个月没有来月信,加上胃口不好,开始挑嘴,虽没有请郎中来确定下,但淮山娘已经确认了,所以这会儿被她哄的高兴着呢,说道:“行,听你的,咱们明儿就开始腌上。”
她又高兴的说:“如果老二家的也有了,那咱们真是双喜临门了。”
“那下次他来咱们家,我帮着给问问,这哥儿有孕跟我们还不一样,然哥儿又小,淮山大男人的也不懂这个,两人这要是有了都不知道呢。”
李大嫂的月份还不到三个月,就还不能说出去,所以也没有告诉李淮山他们,也就没有提过这个怀孕的事。
淮山娘听她这么说也点头:“是可以告诉他们了,如果有了要注意着点儿。”
季然这边啥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生不了,所以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跟李淮山忙着收菜地了。
昨天晚上起了小北风,李淮山根据常年的经验说,明后天就有雪了,那在冬雪来临前,赶紧都收了。
他们俩种的菜这会儿也熟透了,虽然个头小,但也好吃,白菜个个都卷了叶,萝卜也是清脆的,大葱也有拇指粗细,用河里淤泥喂的地还是挺不错的,这五分田种出来的菜足够他们两个吃一冬天。
一个上午,这五分地就全都收完了,季然在院子里把这些东西分门归类。白菜跟大葱都是要晒一下,去去水分再收起来的。
萝卜则留一部分在外面,留着晒成萝卜干,剩余的大部分则放在地窖里,他们家有一个挺大的地窖,猎户都会备下一个的。
把萝卜用土培上保鲜,跟储存红薯一样,两人忙活一天把东西都弄好了。
傍晚的时候雪花就飘下来了。
季然给鸡棚盖上厚厚的稻草,鸡棚重新用石头盖了一个,加上厚稻草垫子后,小竹鸡可以在里面过冬。
“季然来吃饭了。”李淮山端着陶锅把高汤倒进两人的大海碗里,陶锅里面今天炖的野兔,放上萝卜炖的,又鲜又嫩,野兔的鲜香全都炖入味了。
季然吃的萝卜都比兔肉多,一大碗面条也进肚子里了,在山里的这些日子,他发现自己饭量长了很多,比上个世界在宫里时大概多了一倍,而且吃完后胃也没有不舒服,他的身体变好了,这是在大山里的功劳,或者说干农活锻炼出来的。
三只狗儿跟着他们吃,骨头汤泡饼,兔头啃着,吃完后都跟季然一样懒洋洋的躺着。
外面雪花一团团的下,下了一整夜,于是整个山林白茫茫的一片,玉树琼枝,云落山头。季然戴着厚厚的手套在门口站着往外看,李淮山笑着问:“第一次见山里的大雪?”
季然点头:“真好看。”
李淮山看着他雪团似的脸上乌睫的眉眼笑:“嗯,好看。”
这些雪景他年复一年的看了无数次,早已成了平常,而现在,季然成了他雪地里的风景。
第120章
天上还飘着零星的雪花,两人开始打扫院子,先把鸡鸭放出来,在上个月季然又孵出一窝新的小鸡小鸭后,李淮山就在外面又圈了一个大院子,从门口一直圈到菜地边上,把竹子引来的水渠圈进去,还把一丛竹子也圈了进去,周边是用竹子圈起来的篱笆,圈的很密实,确保小鸡不会跑丢,也确保黄鼠狼不进来。
白天的时候季然就把它们放出来,让它们在院子里自行觅食,跑跑跳跳,院子圈的很大,连林子边上的一丛竹子都圈进来了。
这会儿小鸡从关了一晚上的笼子里跑出来,叽叽喳喳的在雪地里留下了它们一串竹子脚印。
雪下的很厚,院子里都堆了两大堆雪,李淮山全都用篮子提着倒进了外面的菜地里,院子外面的雪,李淮山扫出了路线,不让季然摔倒。
下了大雪,山里封路了,两人哪儿也不去了,在炕头上歇着,季然坐在炕上绣花,李淮山往锅底下填了一根粗木头,又在锅里添了一瓢水后,也一撩帘子上了炕。
他在季然后头伸着脖子看,不碰着季然,免得他扎手,季然在绣柿子树,雪后的柿子,半边雪,半边红彤彤的柿子,柿子下面还有一头鹿等着柿子往下掉,柿子已经绣完了,下面的鹿有了轮廓,看上去就是只调皮的鹿,跟他腰上荷包上的不一样。李淮山腻歪着问:“这个是绣给我的吗?”
季然嗯了声:“给你绣个帕子。”
李淮山心里无比得意,他现在已经知道季然绣花样的规律了,但凡是小鹿跟海棠花的都是他的。他的衣服上好几件都绣上海棠花了。
这个帕子上有小鹿那就是他的。
李淮山坐到他对面,把盘里的柿饼拈起来给季然放口里:“张口,啊。”
季然就张口,眼睛还在帕子上,除了绣帕子别的不需要他操心。
李淮山喂他一口,自己咬一口,很快一根柿饼就吃完了,柿饼吃完了再吃红薯干,吃完了红薯干,问他中午饭想吃什么。
冬天主打一个吃,地窖里、粮草里、厨房里存满了满满当当的吃的,他的任务就是喂饱季然。
季然绣完了小鹿的身体,把浅褐色的地方绣完,换绣线,李淮山帮他穿线,对着窗户,眯着眼,别看手掌大,但很灵活的帮他穿了线,穿好后跟他道:“休息一会儿,想想中午吃什么。我们吃点儿热乎的。”
季然想了下道:“我们用昨晚炖的骨头汤下白菜面条吧?”
“昨天就吃的这个了,想不想吃点儿别的,高难度点儿的随便点。”李淮山跟他说,季然太好养了,一锅汤就能吃好几顿,那怎么能体现他的手艺呢?
季然偏头想了下:“高难度的?饺子?”
李淮山乐了:“行,就饺子,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手艺,上次是没有发挥好。”
上一次回家,家里吃水饺,李家人没有男人不下厨的规矩,所以
全家人一起动手,他的是所有人里包的最醒目的一个,要么趴着、要么躺着,受到了他大哥跟大嫂无情的嘲笑。
现在季然又提,这是还记着呢,看季然嘴角弯着,李淮山把手里的针小心的放到笸箩上上后,起身去扑季然:“让你笑话我。”
两人在炕上闹了一会儿,去包水饺。
白菜猪肉馅,季然和面,李淮山剁馅,这些弄好后两人端到炕桌上包。
这次没有李大哥、大嫂笑话,李淮山包的很认真,两人包了两盖顶,现在天气冷,直接丢在院子里冻上,明天早上接着下。
锅里水滚开,水饺一个个泛着肚皮飘上来,季然切了猪肉冻,昨天熬的,今天正好冻成型了。
李淮山拍了蒜瓣,加了酱汁、醋汁,一顿简单又丰盛的饺子餐就好了。
白菜用的是他们菜园子里种出来的白菜,白菜个头小,但黄心多,包出来的饺子非常鲜嫩,面是李淮山揉的,咬着很筋道,季然吃了一大盘,他现在不止是喜爱面条,现在很多饭菜他都爱吃了,仿佛自己做的都好吃了一样。
“好不好吃?”李淮山问到。
“好吃。”
“我包的好不好看?”
“……好看!”
季然只迟疑了一下就立刻斩钉截铁的回复道。
李淮山眉眼一弯:“那好,等下山后过年饺子我来包。”
“过年我们要回家住几天啊?”
今年过年早,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淮山娘早就嘱咐两人早点儿下山过年,让他们俩不用置办年货。
李淮山把碗盘洗了,跟他道:“咱们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回去,初二陪你走完娘家就回来。”
季然眨了下眼,李淮山就住这几天吗?他不用在家里多陪陪家人,走走亲戚吗?
不过季然心里小人在说,不用来回走亲戚真好,早一点儿回来真好。
虽然他婆婆及大哥大嫂对他很好,每次回家就把他当客人招待,但他更喜欢山上这个家。
李淮山偏头问他:“怎么想在家里多住几天?那我们就住到正月十五再回来?去你家也住几天?”
季然立刻道:“不用!就按照你说的,就住到初二。”
李淮山笑了:“连你家都不想多住几天?”
他想早点儿回山上,是因为他想早早的回跟季然的这个家,过二人世界,那季然如果连娘家都不想多住几天的话,是不是也跟他想的一样?想跟他一个人过?
李淮山越想嘴角笑就越大,他知道自己有点过分,越来越想把季然据为己有,把他圈养在他的山林里,就他们俩人在这里过,谁也不要来打扰。
李淮山及时的把自己过分的念头遏止住了。
过年是最喜庆的节日,尤其是农家人,忙了一整年这几天就是要好好享福的,所以年前的办年热热闹闹,着实忙活了一番,年集季然跟李淮山也去了,两人这次不卖东西,先去了布庄送帕子,季然这次绣的也不多,因为还给他们两人做了新年衣服,虽然两人成婚时有新衣服,不过过年人人置新衣,所以两人也做了。
送完帕子荷包后,两人就开始赶大集,对联、窗花、碗筷、年糕、糖果、瓜子等这些必须有的年货都一一买了。
对联纸买了不少,跟季然娘在集上碰到了,两家一起买的,买整张纸,回家自行切开,淮山娘跟季然娘笑着说:“今年我们有然哥儿在,就不用去请秀才给写了。”
季然大气道:“好,我给写。”
季然娘自中秋节时见到了季然突飞猛进的字也信他了,笑着说:“行,好好写,一会儿给你买糖葫芦。”
这还跟哄孩子似的,但李淮山笑着说:“娘,我给他买。”
年货大集上人挤人,李淮山拉着季然手,走过一个又一个摊,中午头了还没有逛完,两家人一起去喝羊汤,李淮山给季然捏腿,说:“这比我在山上一天还累。”
季然嗯了声:“因为她们来回的买,走过了又回去。”
季然娘瞪他一眼:“我这不是货比三家吗?不比比怎么知道哪家的好吃?我买回去你少吃了吗?”
季然不说话了,这个年忙的时候是不能得罪操持家务的人的。
李淮山把碗里的羊脑挖给季然:“尝尝这个。”
季然胃口现在很不错了,什么都吃,只要李淮山吃过的他都吃,羊脑炖的又嫩又香,比豆腐好吃,季然连连点头:“好吃。”
季嫂子都意外的道:“然哥儿现在胃口好很多了。”
季然娘看着季然腮上的肉心里挺高兴,这证明季然在李家过的很好。
几个人吃完饭后又去逛了半个下午,回到家的时候太阳都要落山了。
收拾着吃完晚饭就坐在炕头上裁纸,明天写对联。
第二天一大早季然就开始写对联了,李嫂子身孕定了,三个月了,就坐着帮季然磨墨,看着季然的字感叹道:“以后我家娃出生了,然哥儿你教他读书。”
季然答应着:“好。”
李嫂子笑着看他肚子:“然哥儿你也加把劲,要是咱们孩子一块儿上学那才好呢,做个伴。”
季然写字的手一顿,把福字的那一点加粗了,然后写了一个粗体隶书福字。
他生不了孩子。
季然没有接李嫂子的话,李嫂子还以为他害羞,笑着道:“行行,嫂子不说你了,嫂子就是想着咱们家现在生活一步步好起来了,你跟淮山什么时候想生孩子就生,不用有心理负担。你跟淮山兄弟也还年小,身体好着呢,总会有孩子的。”
季然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在外面扫屋子打扫卫生的李淮山,眨了下眼,他不能在大过年的这个喜庆节日里说他不能生育这种话,所以季然跟李大嫂嗯了声,继续低头写字,这次写的快,李嫂子也顾不上话家常了。
季然把三家的字花了一个上午全部写出来,这里面也包括他们山上的家里,李淮山提着浆糊跟季然上山贴上,里里外外,连小鸡棚上都贴上了。
最后关门的时候,把‘出门见喜’也贴上,李淮山看着他的字夸道:“好字,我这是娶了一个小先生,哎,你说,”李淮山想到什么,跟季然道:“咱们村里的老秀才先生年纪大了,他这两年一直想找一个接班的,你去试试怎么样?”
秀才担负着孩子们的教育,但他觉得他家的然哥儿足以胜任。
季然抱着他胳膊抗议:“我不去,我不想当先生。”
李淮山笑:“那你就愿意在山里陪我一辈子啊?”
季然回答的斩钉截铁:“是的,我要跟你在山里一辈子。”
李淮山嘴角动了几下,他也不舍得季然下山,但他要为季然考虑,不能让他这么年轻就跟他在山里与世隔绝,可季然跟他说他不想当先生,更愿意跟他在山里,要跟他在山里过一辈子。
李淮山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说:“好。”
李家的新年喜庆又热闹,李大嫂有孕在身又填了一件喜事,所以家里气氛非常欢快,李大嫂已经开始给小孩子做小衣服了,小肚兜上绣花样还用了季然的一个图案。
淮山娘笑着说:“然哥儿手巧,图样活泼,小孩子看着就会喜欢。”她并没有提让季然也赶紧生孩子的事,季然觉得她是一个很宽容大度的人,像极了江姨,也像他福利院的院长,让他天生一种亲近感。季然愿意跟她一块儿做手工活,跟她学纳鞋底,但因为鞋底太难扎,最后这个活李淮山学会了。
淮山娘也不偏袒,笑着说:“这也行,两人中有一个会缝就行了。”既然跟她说:“那娘,我跟你学做衣服。”
淮山娘很痛快的答应了,两天后,她跟季然说:“娘觉得娘的这一手手艺将有传人了。”
季然就笑:“好,我传下去。”
他在福利院的时候就传承了院长勾毛衣的手艺呢。
淮山娘伸手摸了下他头,对着窗外的时候,轻声道:“淮山他爹,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
大年就这么热闹的过去了,季然回娘家的时候,季然娘听说了李嫂子有孕的事,开始忐忑了,拐弯抹角的问季然,问李淮山对孩子的想法。
李淮山说孩子不着急的,什么时候有都行。
季然娘终于放心点儿了,她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的,拉着季然又嘱咐了一些什么话,她说他是想着季然能调理好身体,万一就能生了,所以让季然再等等,先不要告诉李淮山他不能生的事。
季然也都点头答应了,他想这不怪季然娘,他天生身体有问题。
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会跟李淮山说的,这样也消除他娘的愧疚感。
这个世纪很快就到了,过了年后春暖花开,秀才夫郎季晨有身孕了,何瑞锦年前的时候没有考中举人,深感举人难考,思虑再三后决定回村里接老秀才的班,于是年后他就回村里来了,跟季晨相处的时间就多了,季晨就有身孕了。
季晨跟季然从小就被比较到大,结婚都在一起,那感觉生孩子也应该在一起。
现在季然落单了,于是村里的闲言闲语又来了。
因为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所以不仅有说季然不行的,还有说李淮山的,不是说他不行,而是说他当猎户的这些年杀生太多,没有福气,就跟他父亲一样等话。
对于这些闲话,李淮山跟季然住在山上不知道,哪怕下山或者赶集的时候遇到,那些人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是李大哥有一天气不过的时候跟李淮山说出来了,让李淮山不要往心里去,什么报应、轮回的事都太他妈的扯淡了!
李大哥也不想这么激动的,没控制住,当年自己也遭过这种流言,那是他跟媳妇因着父亲出事就决定先不要孩子,哪知被村里人谣言诽谤过,现在竟然又到他二弟头上了,李大哥气不过了。
李淮山听着他的话,脸色果然变了,那张冷峻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手里的拳头都捏起来了,季然连忙把他手握住了,跟李大哥说:“不是二哥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李大哥摆了下手:“然哥儿,大哥不是那个意思,跟你们两个没有关系,是那些人太嘴碎,太无聊,你们两个还年轻着呢,早晚就有了。”
季然摇了下头:“大哥,我说的是针的,我从小身体不好,是我的问题。不是二哥的原因。”
他要说清楚,因为他知道李淮山对他父亲去世心里存着心结。那天晚上这个男人在他肩头流的眼泪他都记着。
他应该跟他说清楚,虽然知道李淮山不会怪他,会跟以往的每一世一样只对他一个人好,可如果别人非议他,那对他也不公平。他更不想让他内心煎熬。
李淮山看向了季然,季然跟他说:“是我生不了孩子。”
李淮山反手握住了他,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季然也让他看,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李淮山应该是想说什么,但他就是没有说出来,最后扭头跟季大哥说:“大哥,今天的事你先别跟别人说,我跟阿然单独说说。”
李大哥已经有点儿听傻了,哪里还敢多话,忙摆手让他们俩单独说。
李淮山拉着季然回了山上。
路上的时候季然把他娘跟他说的话都说了,他是从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一辈子都不能生孩子了。
最后说对不起,连他娘的那一份抱歉也说了。
上山的路不算太陡,但李淮山一直牵着季然的手,没有松开,于是季然就知道李淮山没有生气了,虽然他没有说话。
李淮山拉着他并没有回家,而是继续往上走,季然问他:“我们去哪儿,不回家吗?”
李淮山终于看他了,跟他说:“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李淮山带他看的是海棠花。
这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花,槐花、紫地丁、蒲公英,白的、紫的、粉的、黄的、姹紫嫣红,争芳斗艳的妆点了这座深山,可当季然看到前面的那两棵野生的海棠树时,依旧被惊艳到了。
惊艳又熟悉,一朵朵娇俏的花,半开的、全开的、花骨朵儿的组成了一个个花团,在浓密的绿叶里漂亮极了。季然仰头望着有一瞬间像是穿越了无数个年华,回到了他们最初的院子。
李淮山跟他说:“一直想带你来看,就等着花开的时候。现在开的正好,好看吗?”
季然点头:“好看。”
李淮山从背篓里把剪刀拿出来,从繁茂的花枝中修剪了几枝递给季然,拉着他在树下的石头上坐下来,石头很平整光滑,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坐着。
季然问他:“你经常来这里吗?”
李淮山嗯了声,拍了下座下的石头跟他说:“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知道吗,在没有你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都会一个人过了,也不是因为那时家里困难,而是我一个人在这座山里习惯了,不愿意让其他人陪着我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山林里受苦,那时我已经做好了一个人的准备了,每次觉得孤单的时候,就会来这两棵大树下坐一坐,坐一坐就好了,”
他这段话说的很长,一边说一边把剪下来的花枝,轻巧的编成花环,他的手很巧,所以季然爹才会想着要教他编竹筐,所以这会儿他编的很轻巧,很快就编成了型。
他拿着那个花环看向了季然,没有第一时间给他戴上,而是只看着他继续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出现,没有想到会娶到你,然后你还会来山里陪我。”
他的眼圈有些红,但他还是专注的看着季然,轻声道:“你来陪我已经是我最幸运的事了,别的我再无所求。”
我不要多了,我怕要的太多,连你都失去。
这句话他压在心底说不出来,因为只是想着心就跟被刀子捅了一样。
他把花环轻轻给季然戴在头上,跟他笑着说:“
也许有个孩子我们的生活会更丰富,可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过。我就是这么自私,你不要怪我。”
季然点头又笑了:“好,不怪你。”
他知道李淮山不会怪他的,这是他们每一世最后相处的样子,这一世他要再争取活的时间长一些,陪着他。
李淮山伸手揽他肩膀,季然找了个不压着他花环的角度靠在他肩上,跟他指着前面槐花树:“我们采些槐花,回去做槐花饼吃吧?”
李淮山笑:“好,我们多采一些,我还想吃槐花馅的饺子。”
“行。”
有了你,从此柴米油盐都变成了诗情画意,所以此生有你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