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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总的APP开发出来的时候是在季然大二的时候,耗时整一年,

“江总来验收吧,取个名字。”

季然很自豪的说。

这套系统虽然只开发了一年,但倾尽了他们两个人的心血。

江未寒的先觉意识,大框架的支撑,严谨的逻辑,让季然很有信心,江未寒甚至比他这个见过22世纪电子行业高速发展的人都有电子行业意识。

江未寒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好,我看看。”

就算不看,他都对这个APP系统了如指掌,季然日以继夜的开发的APP怎么能不好?

所以他无数次完善这个APP的框架,努力解决BUG,想让这个APP更加的完美。

江未寒很认真的看了每一个模块。

季然也跟他并坐在床上看,看了一会儿计算机,就看江哥。

因为江哥专注的神色让人移不开眼睛。

认真的男人有魅力,再加上江哥本来就好看,他的轮廓越来越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眉目深邃,浅黄的灯光都像是为他渡了一层光。

季然正看着时,眼前突然有一片阴影,是江未寒朝他亲了过来。

季然闭了下眼,跟他交换了一个吻。

吻完后,江未寒跟他说:“名字你来取吧。”

季然摇头:“这是你的创意,理应你来取。”

“江夫人是不是太见外了?这个难道也要分一半?有必要分这么清楚吗?”江未寒虽然奚落他,但笑的很温柔,也许是因为有暖黄灯光的原因,让江未寒脸上的笑容跟加了一层滤镜一样,平白的多了一抹温柔。

季然想,看样子江哥真的很喜欢这个APP。那他就放心了。

江未寒想到了什么,又跟他说:“对了这个APP给你当毕业作品,不过有点儿早,谁让你日以继夜的码,我都快被你累死了。”

江未寒拍着他的背说,季然看了他一眼,江未寒这个APP是给他准备的吗?

看他发呆,江未寒拍完他的背又给他顺手指,写代码手指头也累,江未寒就养成了没事就给他揉指头的习惯,一边揉一边催他:“快点儿取,不就是个名字吗?又不是要你写一篇作文。到了考验你语文学的怎么样的时候了。”

季然认真的想了下:“那就叫‘盛世’吧。”

这是江未寒以后的商业帝国,他心里的盛世天下。

季然念着‘盛世’这个名字,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但再深想又想不出什么来了,江未寒抬头看他,说:“这个名字很好听。小家伙,终于有文采了。”

“那是。”

季然跟他自夸了下,又说:“不用留给我当毕业作品,那还有两年呢,这个APP你拿着投入市场吧,看看反应如何?”

江未寒也点头:“创造出来就是要用的,我会弄的,不过署名权已经给你了,就是你的,如果这两年你写不出别的来,就给你当毕业作品,也许那会儿这个APP成功了,你就顺利毕业了。”

江未寒笑着跟他说,季然就看着他,他想跟他说,一定会成功的,而且还会跟另一款网上商城APP并驾齐驱。

江未寒动作快,他的第一个用户就是荣升电子。

小荣总非常其重他,同江未寒关系很好,江未寒也因着这套系统以技术入股了荣升。很多荣升的员工都不屑,觉得江未寒这样一个高中毕业的人进驻荣升领导班子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不就是老总的女儿看上他了吗!

但只有季然知道,沾光的那个人是荣升,荣升是盛世系统的第一个商家。6年后,盛世系统将会闻名于全国,成为各大品牌商争相入驻的平台。

互联网行业发展就是这么迅速。

江未寒虽然只是高中毕业,可他敏锐的观察力、及对行业的洞察力是任何人都不可比拟的。

入股后,真的成了江总的江哥并没有太兴奋,依然每天赶着回家给江夫人做饭,每周带着他出去逛一下,爬长城,登香山、去颐和园,季然走不动的时候背着他。

233系统的照相技术练的越来越好,不仅会拍风景,还会抓拍人物表情了,每天都能拍下很多来。季然都担心它的内存不够。

233系统跟他说:【放心吧,少爷,我是最厉害的AI。】

季然听它这么说就放心了,让它帮忙拍了很多很多的照片。他不再整天写代码了,而是整天跟着江未寒。

上午上课,下午有时候去各分店查看,有时候会跟着江未寒去跑市场,虽然他不会谈生意,但他会当江未寒的小跟班,他喝完一杯饮料,江未寒就能谈完一个。

如果有好奇他这个跟班太悠闲的话,季然就跟他讲一讲【盛世】APP的系统,把他们讲的两眼发直为止。

时光一天天的过,季然毕业了,江哥的事业打开了局面,季然依旧跟着他,没有任何职位,因为是江夫人,盛世的第二大股东。

倒数第二年的时候,季校长生病了,季然回家照顾他,虽然季校长瞒着他们,瞒不住的时候还在电话里说,不用回来,他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你们两个现在事业刚起步,事业重要。

但季然知道,是他该回来了。

江未寒收拾东西跟他一起回来的,但他被季校长给赶回去了,他的事业都在首都,虽然以后可以在杭城落脚,可目前还不能转移过来。

于是江未寒每周两地来回的飞,季然看着他折腾,不说让他不来的话,因为他也想见他,因为他也舍不得,他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最后分离的时刻终究是来了,季校长病好了,也从启宏高中退休了,临退休前邀请了江未寒这个已经把【盛世】在杭城铺开的最年轻的老总请到母校演讲。时隔十年,当初那个被学校取消保送名额、给予处分的学生重新归来了。

时间正好也是冬天,早上下着雪花,有点儿冷的,但季校长、江总都穿着很正式的西服,季校长病了一场更加瘦了,当年那身订婚时的西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但季然给他系领带,跟他说:“很帅。跟年轻了10岁一样。”

季校长很高兴,走到周姨的照片前跟她说:“今天我很高兴,未寒长大了,出息了你看到了吗?”

周姨在照片里笑的很明朗。

江未寒给季然整理领带,跟他说:“我演讲的时候你正好上课,下课后等我。”季然默默的看着他,说了一个字:“好。”

季然等他了,只是他又后悔了,看到江未寒抱着他被撞飞的身体,痛苦的表情后悔了,他应该早一点儿的,但233系统跟他说他就是死在学校门口的,那他要等着江未寒,要跟他说一句告别的话。

“帮我照顾季校长。”好好活着。

看江未寒崩溃的表情,季然又补了句:

“别难过,我会再找到你的,我会在下一个世界等你。”

他知道他大概又违反了系统规定,又要扣分了,但他没有忍住。

雪花把江未寒头上下满了雪,季然想起来周姨念的那句诗。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季然伸手想给他抖掉雪,但手抬到一半就掉下去了,他在江未寒怀里闭上了眼睛。

“回家,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季然给江未寒准备了相册,他拜托233给他拍的照片,233很喜欢拍照片,比他起初要求的拍的还要多,有周姨的、季校长的、表弟的还有乔梁的。当然更多的是季然跟江未寒的,他们从高二17岁相识,到28岁,11年的时间,足够233给他拍很多照片,这里面的季然都没有打马赛克。

一张张,很清晰。

江未寒一张张的看,这是一本365页的全家福。

他认真看,每一张会停留很久,会想起拍这张照片时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系着围巾的季然是他吻他的时候;

这张是仰面拍他的,他带着宽大的草帽。这个角度就像是季然在看他。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两人都没有相机。

江未寒说:“季然,从那时候就知道偷拍我了吗?”

他已经不再去想这是一个多大的BUG,季然的所有一切他都接受了。

他翻完了厚厚的一本相册,喃喃的说了声:“怪不得语文不及格,整天就知道偷拍我,要是把这些时间用来看书,你早及格了。”

他的声音发抖,有水滴滴在照片上,他慌忙的擦掉,可后面越擦越多。

哪怕季然都不笑,但每一张里季然的眼睛都在他身上,季然的眼里只有他。

江未寒抱着相册把头埋在了膝盖上,肩膀颤抖的厉害,很久很久都没有止住。

季然,既然你说还有下个世界,那么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我都会找到你的。

第37章

季然又坐在了星空棋盘里,看着天边流星一个个滑落,知道自己出来了。他跟233系统轻声说:“系统,《流星雨》这首歌我在上一个世界学会了。”

233笑道:“是的少爷,你是校园大明星。”

233想逗季然笑一笑,但他不笑,这次他的分数只拿了5分,他看到了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的完成进度在99.9%,只因为最后一句话违反规定,被扣了一半的分。

233有点儿担心的问他:【少爷你没事吧?】

季然摇头:“你等我一会儿,我不疼了就去下一个世界。”

233一惊忙问:【少爷,你哪儿疼。】

季然试了下他的手跟脚,这次他是头部落地,手脚没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心疼。

他想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心疼。”

233长久的沉默了,心疼它没有办法缓解,没法拿其他宿主生子的视频给他转移注意力。

好在季然很快的跟他说:“下一个世界吧。”

他想尽快的找到他。

季然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先看到的是麦秸的房顶,虽然破烂,但不是茅草屋,不像是古代。

季然看向侧面墙上贴着的□□,还有一张像是水彩画似的两个人像,下面写中‘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于是明白这大概是70年代。

他之前演过一个年代剧,他演的依旧不好,但里面的道具、场景很逼真,跟这里很相像。

季然刚想到这里,窗户上就传来了敲击声,喊他的声音:“季然同志你醒了没有,得起床上工了。”

还有一个人也在说:“组长,你趴窗户上喊他没有,那少爷肯定没起来啊!每天不是这儿头疼,就是哪儿脑热的。”

叫组长的人呵斥他:“别乱说话,季然昨天晚上确实头疼了。我进去看看他。”

外面说话的人一撩门口的帘子进来了。

季然刚爬起来,一个带着一副眼镜,中等个子,穿着白背心、蓝布裤子的人啧了声:“吆,大少爷起床了啊?你就得起来了,再不起来可没有工分吃饭了,你这一个月里可是头疼了半个月呢。这都快赶上坐月子的了。”

“别这么说他。”另一个人看向了季然,跟他说道:“季然你没事了?今天能上工吗?”

这个人要比戴眼镜的高出一个头来,所以哪怕在他后面,季然也先看到了他,他长的高,肤色偏黑,应该是干农活晒的,但他眉目很周正,浓眉大眼,国字脸,是这个年代里有代表性的长相。

季然现在还没有跟系统落实情况,233都会先让他处理好醒来后的突发事情再跟他说的。所以季然也跟国字脸的人点了下头:“我没事了,可以上工。”

他的那部年代剧,他也饰演了一个知青,虽然没有演好,但剧本看的很熟了,知道这个年代要靠拿工分来吃饭。每天都要干活的。

国字脸的人听他这么说很爽朗的笑道:“那太好了,咳,”

他又补充的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病好了很好。”

戴眼镜的人说:“张组长你就惯着他吧,你是咱们知青点的组长,不能偏向的知道吧?人家女同志都比季少爷干的好呢!”

张组长国字脸严肃起来:“陈学,话要好好说,我从来没有偏向任何一个人,我是记录员,我记录每一个人的工分都很公平。”

眼镜叫陈学,他被张组长怼了,脸色也讪讪的:“组长我没那意思,我就是说这个少爷太会偷奸耍滑了,你看这都快七点了,太阳都照屁股了……”

他抓着张组长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后声音更大了。

张组长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也赶紧上工去吧。你的工分每次也没有拿满。”

陈学脸色跟猪肝一样,撩起帘子走了。

季然往床下爬,床是大通铺,下面就是一层床板,他在这头爬,另一头都能听见响声。床铺铺的很薄,上面就一层凉席,是那种老式的竹片凉席,有的地方都起刺了,季然怕扎着手,爬的慢。

张组长看他起来了,就往外走:“我到外面等你。”

季然穿上球鞋走了出来,帘子外面是一间泥胚屋,还能看见麦草根,有几个钉子砸墙上,挂着一些杂乱的东西,草帽,衣服等。

靠墙根的地方有一口水缸,旁边有个竹架子,上面摆着数个红白相间的搪瓷盆,有的都磕掉漆了。

季然从水缸里用瓢舀水洗了脸,刷了牙。

外面的张组长已经探头看了,季然终于走到了外面。

外面直接是泥地的院子,没有比屋里好多少,就是一个栅栏围墙。木头缝隙间能钻进人来。不过栅栏边上一丛丛的草,不知名的爬叶植物比栅栏还要茂盛。

季然深吸了口气,空气很好,早上的天还不是很热,且他们还在山下,于是季然就多站了一会儿,四处看,满眼的绿色,远处还能望见高耸的山峦,山峦间还有淡蓝色的雾气,那是因为跟天隔的太紧的缘故,远远望去像是仙境一样。

张建辉又看了一次手表,他是他们这些知青的组长,有职责照顾看管他们,季然比较特殊,他们刚来一个月,是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但季然是最不适应的一个。比女同志请假都多,张建辉本着大哥哥的身份还不好过多的苛责他。

季然也看出他着急了,跟他说:“走吧。”

张建辉看着他两条白胳膊及空着的手说:“你不带工具?穿上褂子吧,割麦子容易起疙瘩。”

上一周季然就因为浑身起疙瘩而躺了好几天呢。张组长一笔笔的账给他记着呢。

原来是要去收割麦子。

季然回里屋把墙上挂着的蓝布褂子拿下来,褂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衣领处有一层黑的发亮的泥,可也没有别的了。春夏的衣服就这么一件蓝布褂子,白色背心有几件。

季然想着他的胳膊起疙瘩还是穿上去了。

到外屋拿着墙上的草帽及仅剩下的镰刀出来了。

张建辉给他一个蓝布兜:“水壶带上!给你留了四个窝头,也带着,中午咱们就不回来了,来回折腾也热,就在地头休息会儿。”

他想的非常周全,季然看了他一眼,不确定他是不是主角。

张建辉没顾上他的眼神,只大步的往外走。

这个地方田地是一层层的梯田,不是平原地区,而像是南方山区这块儿,但田地非常多,放眼望去一片金黄、一片翠绿,金黄的是稻田,翠绿的不知道是什么农作物,只是很大的叶子。交错间颜色绚丽,像是油画。

张建辉长腿大步,脚步快,跟季然解释:“这山区雨说下就下,咱们要赶紧把麦子收了,要不今年冬天都没有饭吃了。”

季然点头:“好。”

张建辉又跟他说:“农活就是这么累,他们村民天不亮就来了,说趁着凉快好收割。要不中午的时候会晒脱皮。”

季然都一一点头。他们住的地方离田地不远,仿佛就是为了干活而临时搭建的窝棚。

村民已经在地里干活了,每家按照人数分地,计算工分,所有的都是大队的,大队根据工分分下粮食去。

下乡知青也跟这些个村民一样,等到年底的时候分红。

他们插队的知青要在这个地方待三到五年,为了生活下去只得干这些农活。不是每一个家庭都很富裕的,这个年代县城里的人过的也苦,哪怕寄来粮票补贴也只能凑个数。

“前面就是咱们知青点儿分的地了。这一片都是。”

季然顺着张建辉的手指看了一下他划片的地方,是半山破上,一大片都是。

一溜溜的梯田,不好丈量,季然预估了下,平方换算成土地后目测在30亩左右。

不知道他们要割多久。

季然正想着的时候,张建辉就指着前面的一块地跟他说:“咱们知青有10人,每人每天一块儿,这块儿是你的。你先收割着,”

张建辉翻开他腰上用草绳拴着的本子记录下来。

张建辉也有一块儿地的,所以他嘱咐完季然就大步的去上面的那块地了。

季然看了下周边人收割的样子,在地头上蹲下来,开始割麦子。

镰刀看着很简单的工具,但不熟悉的时候用起来也费劲,季然还怕镰刀伤到他的腿,所以割的有些慢。

233系统这时跟他打招呼了:【少爷,我来了,哇我闻到麦草香了。环境很漂亮啊。】

季然也跟它嗯了声,在心里问:“我的任务是什么?”

233看他拿镰刀的姿势跟他说:【少爷,你先停一下,我给你放任务面板。】

季然拿着镰刀蹲在地头上,接受了任务。

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阻止主角返回城市,让他无法去他母亲给他安排好的文工团的铁饭碗工作,等他去当兵、负伤、退伍然后下海经商,终于功成名就。

可以说季然这个反派非常可恶,他让主角吃尽了苦头。

主角原本是司令员的亲生儿子,却因为他的阻碍,没有过上他应有的高干子弟的生活,而是阴差阳错的吃尽了苦头,生命在一次次的磋磨中坚韧起来,开出了阅历丰富的人生之花。

如果没有反派,主角也许在他的舒适的工作环境里安稳一辈子,也许能在父母膝下承欢,另一种平淡幸福的人生。

季然在这里开了一会儿小叉,才继续去看他的结局。

反派知青季然跟主角不一样,他的家庭成分不好,爷爷是地主,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大学教授。

因为家庭成分问题,季然知道自己回城无望,就千方百计抢了主角回部队的机会,进了文工团后,他的家庭成分也没有得到解决,所以他在团里并没有突出表现的机会,哪怕他的小提琴拉的非常好。

季然见到了功成名就的主角,他心中有愧,又有说不清什么的滋味,几年后,抑郁而终。

季然看完了面板任务,有一会儿没有说话,233系统问他:【少爷,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季然摇了下头:“没有。”

他想问主角是谁,但知道233的原则,所以除了这个就没有了。

233正想再跟他聊会儿的,就有人喊季然了。

“快点儿吧,季少爷,这里是农村,咱们是来下乡的,不是来享福的好吗?”

陈学在他右边的那块儿梯田上,他就割了一垄麦子就来催促季然了。

季然看着他割的跟狗啃似的麦田没有可学习的,就没有再看他,拿起镰刀收割他自己的麦田。

梯田在山脚下时看的好看,一小绺,以为好收割,但实际上站到地头的时候才发现很大的一块。

天气越来越热了,季然汗从额头上往下滴,跟雨点儿一样,他喝进去的水都化成汗珠滴下来了。

季然刚开始还擦,后来不擦了,手背上也都是汗,擦到眼睛里还痒。

汗水沿着草帽滴进他眼睛里时,他就闭着眼睛,抓着麦子休息一会儿。

割麦子太累了,蹲着累,半弯着腰不多时腰跟要断了一样。

季然问系统:“我割了多长时间了?”他不想抬头看太阳了,他都快睁不开眼了。

233跟他说:【少爷你割了一个小时了。】

季然啊了声:“才一个小时吗?”

他以为要到中午了呢?

233也知道他辛苦,这个年代的知青很辛苦。

他们甚至还不如这里的村民。

因为村民世世代代在这里工作,已经适应了这种劳动强度,可他们从城里来的这些知青大多都是从学校来这里的,放下书本,拿起锄头,重量都不一样了。

季然看了下他的手,握镰刀的地方都已经红了,他现在是18岁,他这双手真的没有干过这种粗活。

季然看着他才割的一垄麦子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割完呢。

他下面的女知青比他多割一垄了。看季然站着,女知青擦了下脸上的汗跟他说:“季然你下次早点儿来,这样就能趁早割一会儿,热的时候早去休息。”

季然跟她点头:“好。”

她脸上也有层层的汗,已经晒红了。那个女知青看上去话很多,继续跟他说:“我刚来的时候还觉得这个地方漂亮,一层层的跟油画似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却知道有多难。要是咱们这里能开进拖拉机就好了,我同学在黑土地那边,写信说,耕地、割麦都可以用上拖拉机了,可这个地方拖拉机都不愿意开进来。”

季然在心里问系统:“系统,我能要个联合收割机吗?”

233咳了声:【少爷,恐怕不行。你只能用镰刀。联合收割机要再过9年。】

季然哦了声:“也就是说,不可以出现超越年代的真实东西是吗?”

演讲稿、想象力可以,但真实的不行。

果然233嗯了声:“是的。”

季然明白了,跟女知青道:“我们这里地势不合适。”

女知青叹了口气道:“那你快点儿割吧,现在日头还不算晒。一会儿会更晒。”

季然知道她说的对,现在才过一个小时,也就是顶多9点,9点就这么晒,那中午不敢想象。

季然重新蹲下来,他后面戴眼镜的人还站着捶他的腰,他并没有比季然好多少。

还说季然: “他就是个少爷,起的再早有什么用,看他那个拿镰刀的姿势就知道不是干活的料。”

上面梯田里的张建辉呵斥他:“陈学,你别说了,快割吧。”

陈学嘟囔了句:“我又没说错,他本来就是地主家的少爷,”

这次张建军声音更冷了:“来到这里咱们都是志同道合的人,不要拿别人的家庭非议。”

陈学被他说的切了声:“组长思想觉悟真好,一视同仁,那他割不完的可别找别人帮忙啊!”

张建辉气道:“别人帮他干的工分也给别人了。”

陈学切了声:“累死累活的,谁想要工分啊。”

张建辉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季然的爷爷以前确实是地主,他爸是教授,在这个时代正好都是成分不好的,季然来这里更类似于改造。

但他来到这里后,很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潮热不说,农活又累,他三天两头的生病,前几次他的队友还愿意可怜他,但后面没有人愿意了,因为每个人都很累。

干一分活拿一公分,然后再拿着公分来吃饭。每一粒饭都来之不易。

就算有张建辉给说着、帮着弄,久而久之他们也是有怨言的。

本来张建辉想着把他们知青点儿建成一个团结向上的地方,可才来一个月各种问题都出来了。

季然的问题尤其严重,他不合群,还什么活都不会干,这些原本也能改造的,但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干,也就是现在说的偷奸耍滑,张建辉也没有办法。

季然竖着耳朵听完了他们的话,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挺艰难的。他对割麦子上愁,要是手不会疼就好了。

季然垂着头一把把的割着,握镰刀的手从右手换到左手,反正左右对他这个不熟悉的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又挥着汗割了一上午,只割了三垄。还剩7垄,每人一天要一亩左右的地,季然这个还算是少的了,跟女知青的差不多面积,但他还是拉下了很多。

太阳烤的人受不了,知青们蹲在地头上开始吃饭。振兴大队的其他村民也都在自己地头上吃饭。

张建辉指挥着他们学那些村民,把收割好的麦子剁起来,能有一点儿荫凉。

他们来这里一个月,收割麦子是从三天前开始的,小麦成熟后抢收的时间就是一周内。

季然把最后一捆麦子放在上面后,便坐在了张建辉旁边,其他的知青也都过来了,他们这一批来的知青有10个人。女知青5人,男知青5人,都住在上饶村的边上临时搭建的院子里。

233系统帮季然确定了每一个人的名字,张建辉季然已经认识了,是他们知青点儿的组长,负责记录他们的工分。

上午跟季然搭话的女知青叫张海鸥,另外的四个女知青,扎双尾的叫吕荷,麻花辫的叫赵月,齐耳头发的叫秦燕,头上别着一个发卡的叫赵欣。

她们四个人小声的讨论着滚热的天,看上去蔫蔫的。

另外4个男生,戴眼镜的叫陈学,早上跟季然晚起的,偏瘦,小眼睛,眼镜度数看上去并不大,可能就是为了好看。

靠着稻草堆的瘦高个儿,不爱说话,从坐下就没有说一句话,叫陈宏明。正用头顶的草帽扇着风,不知道看向哪里。

山间有风,只是耐不住头顶的太阳直晒,大多数人宁肯戴在头上。

他旁边的寸头圆脸的男孩叫赵长征,他爱说话一些,这会儿就招呼着众人道:“来,来,咱们先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他率先抓了一个窝窝头,塞进了嘴里,后面的话就不太清楚了。

张海鸥说他:“你还真是好胃口,我现在一口饭都不想吃。”

陈学跟她笑道:“海鸥姐,你得吃啊,你不吃下午更没有力气干活了。”

张海鸥都没有看他,扭开了头,拿了一个窝窝头跟她旁边的赵佳佳对着吃。不知道是不是嫌弃陈学。

季然看了一眼陈学,他脸色挺不好看的,季然想他是喜欢张海鸥吗?张海鸥是长的挺好看的。

季然又看了下其他人,女知青这会儿都不再说话了,默默的啃着窝头,她们的地只比男知青小一点儿,半天下来也很累。

男知青里就赵长征呵呵笑了声,陈学作势要踢他,但地头上,一踢土坷垃就起来了,张建辉呵斥他:“能不能别闹了,我看你们还是不累。”

季然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哪个是主角,论长相,这里陈宏明、张建辉长的都还行,张建辉算是最有主角相的。

不过季然也没有确定,不着急,他也很累,汗依旧顺着竹篱编的草帽往下滴,竹篱草帽并不吸汗,他喝了一口水,默默的啃着他包里的窝窝头。

窝窝头早上吃的时候还软,这会儿已经干了,玉面粗面茬就有点儿难下咽,季然水都要见低了才把3个窝窝头都吃了。

早已经吃完的陈宏明在旁边稻草堆上躺下了,把草帽扣在了脸上。

陈学也往稻草堆上靠,结果稻草堆直接倒了,撒了旁边陈宏明一身,陈宏明做起来后阴沉的看了一眼陈学,陈学郁闷的道:“你瞪我干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

陈宏明骂了一句:“烦人!”抓起草帽就走了,看方向是他的地头。

其他几个人看他走了,也都陆陆续续的走了,没有力气再重新弄起来草垛了,就为了休息十几分钟也不值得了。

张海鸥也招呼赵欣她们道:“咱也走吧,在这里也是晒,在地里也是晒,还不如去割一会儿。”

赵月也点头:“嗯,还能多拿个工分。”

季然也到了他的地头上,开始割麦子,张建辉的地在他上面,路过他地头时停里一会儿,问他:“上午就割了三垄吗?”

季然嗯了声,割下一小把来,放在旁边,等着攒成一捆后捆起来。张建辉看他一小把一小把的割忍不住乐了下:“季然你这一把把的割的太少了,不够费事的,怪不得这么慢呢,你起来我给你示范下。”

季然把镰刀递给他,张建辉给他示范,左手抓了一把,右手使劲用力割下来,但割的不整齐,张建辉又割了两次,都不整齐,最后几根甚至没割下来,张建辉看了下他镰刀跟他说:“怪不得呢,你镰刀太钝了,你去下面河边磨一下。”

张建辉把镰刀递给季然,跟他说:“书上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快去吧。”

季然看了他一眼,张建辉年纪看起来也就比他们大个两三岁,但对这些农活挺得心应手的。

季然跟他点头后,往下面走,路过陈学时,陈学嘴贱的说他:“季少爷你不会是去偷懒吧,别两三个小时不回来啊。”

季然看了一下他的地,他一个上午也割了三垄,他的地也跟季然差不多大,也就是说他也没有比季然好多少。

张建辉也过来看他的,试了下他的镰刀后跟他说:“你的很快,是你手速慢,赶紧干吧。”

陈学郁闷的撇了下嘴,蹲下去了。

这边河流很多,梯田下面就有很多小溪流,灌溉麦子的时候也用这里的水。

季然找了一块儿看上去能磨刀的石头,开始磨。镰刀并不好磨,它的弧度别扭,在木把上很不好磨。

季然还怕割着手,他不确定这个世界他的手脚还会不会疼,但他不想再疼了,所以万事小心,只是再小心最后的时候磨刀的鹅卵石打滑了下,镰刀一倾斜,把他手指肚划破了,血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季然在上一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总结出经验了,手跟脚的疼痛有等级区分,轻碰撞、不破皮他顶多会抽搐一会儿,十多分钟也就好了,但如果是戳伤了,见血就疼的厉害了,跟脚抽筋一种疼痛法。

所以此刻季然抱着自己胳膊蹲在溪边发抖,两边坡上都有人在收割庄稼,他就低着头,指肚上的血跟着眼泪一起滴河里。

徐雁凛来河边洗把脸,就看见一个人蹲着,肩膀一抖抖的,他还以为是遇上水蛇了,轻手轻脚的绕到他旁边看,先看溪水里,这条溪水不是很深,一眼就能看到底,没有蛇,或者已经跑了。

徐雁凛正想让他赶紧离开河边的,就发现他哭的一脸的泪水,手指肚抖的最厉害,上面血水往下滴。

徐雁凛连忙蹲下身,捏着他指头看:“怎么了?被蛇咬了?”可这伤口也不像是蛇咬的,更不是螃蟹夹的,季然也摇头,徐雁凛拿着他指肚在溪水里冲了下,发现是割的。被镰刀割的,割也就割了吧,一道小口子怎么能哭成这样?

“别哭了,就很小一道,下午就结疤,明天早上就好了。”徐雁凛跟他说,本来一个大男人,他懒得理的,但看他这个的样子就知道是新来的知青,一脸没有经过风霜的少爷模样。

但他的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这少爷还在哭,眼泪跟下雨似的,大概也知道自己丢人,就低着头哭,眼泪滴在溪水里砸出一个个小窝。

没办法,徐雁凛只好郁闷的从地梗里拔了一把刺儿草,就着最嫩的头夹断,把青色汁水挤到季然手上,跟他说:“这种草止血,一会儿就好,就是有点儿……”

‘疼’字还没有说完的,季然身体陡然抖了下,眼泪哗的又下来了。

徐雁凛看着他咬红的嘴唇,抖着的手,感觉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一样,眼看季然要哭出声来,徐雁凛本能的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因为这会儿有过来洗脸、磨镰刀的,关键是还有他那些队友,这要让他们看到,得说他欺负小同志。

他捂上季然的嘴,才发现这小孩脸小,他一只手捂了他大半张脸,季然眼泪直接从眼眶滴到他手上,把徐雁凛彻底砸郁闷了。

徐雁凛捂着季然的嘴,低头看了下季然脖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被他领子上的灰给吸引了注意力,这小孩这么不爱干净吗?

虽然干农活一天下来身上都是土,但这家伙衣服领子

上一层黑黝黝的,一看就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

徐雁凛不知道说他这个小孩什么,只赶紧把他松开了。

“行了,别哭了。你实在不想干活就回去,跟你组长请假。”

那小孩只摇头,徐雁凛没好气的问:“那你想怎么样?”

第38章

徐雁凛问他:“那你想怎么样?”

那小孩却不回应他了,又低下头哭去了。

看他队友喊他了,徐雁凛深吸了口气跟季然道:“别哭了,你分的地在哪儿,我去给你割。”

季然跟他摇了下头,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也听见有其他人过来了,季然把磨好的镰刀拿起来往另一边走了。

徐雁凛站起来目送他上坡。

他朋友赵传民看他盯着人看问道:“怎么了,你认识?”

徐雁凛摇头:“不认识,新来的知青。”

他们勘察队在这边驻扎三年了,振兴大队的人他们基本都认识了。有生面孔的八九不离十就是新下乡插队的知青。

赵传民听他这么说,幸灾乐祸的摇了下头:“就是上工月来的那批?可有苦头吃了,正好赶上忙的时候。”

另一个人也过来了,说他:“你这人真是的,你忘了你之前来的时候那熊样了?哭着喊着要回家呢。”

赵传民朝他挥了下拳头:“不可能,我赵传民要是吃不了苦,那就没有能吃苦的,咱又不是没上过刀山,下过火海,是不雁子?”

雁子就是徐雁凛,徐雁凛只瞅了他一眼,就蹲下去捧水洗脸了。

“鄙视之情只用一眼就表达的淋漓尽致。”李瑾给补了一刀。

赵传民气的用水泼他们俩,徐雁凛也使劲泼了他一把,然后起身往他那边的田地走了。走到半坡的时候,他往对面看了下,那个少爷只看见一个头,看样子弯腰干活去了。

徐雁凛也就没再看,他也有一块儿地,虽然他们是勘察队的,但谁让他们是兵团知青,兵团知青比他们插队知青多一份责任,哪里苦去哪里,在勘察队,不说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差不多了。青山地区地势险要,每次勘探任务都是险之又险,一出门就是半个月,回来也快脱层皮。

就这,农忙季节要来帮忙,每月领40块钱工资也不能白领。

要一切服从指挥,为人民服务。

徐雁凛提着镰刀蹲下来割麦子,头顶的烈日好似不知疲倦,把大山的人正着烤了翻着烤,没完没了。

徐雁凛挽起袖子,痛快又利落的下镰刀,虽然他们每年就来割这么几天麦子,但因为割了太多,这些动作都成了肌肉记忆了。

他收割麦子的每一刀都很利落,比村里常年干农活的人都差不到哪儿去,露出来的胳膊肌肉结实,崩成漂亮的弧线,古铜色的皮肤,愈发显的臂膀有力,似铁骨铮铮。

有不少路过的人跟他打招呼。

“雁凛回来了。”

“雁子回来了啊。”

过来打招呼的多是大婶、大娘,徐雁凛都嗯了声。

也有男的,从他地头过时会打量一下他的胳膊,彷佛他鼓出来的肌肉里包含着什么东西一样,多看几眼那就要跟他打声招呼。

“哦,徐知青啊啊。”

“几时回来的啊?”

这些话有点儿不尴不尬的,徐雁凛都淡淡的应着,他跟上饶村村民的关系不算太好,因着过往那件事,有不少人忌惮他。

“雁凛刚回来,这不一来就来帮忙了。”相比起徐雁凛简单的回话,反而是村长替他回答的周全。

这些人看村长在也就匆匆的过去了。

村长家的地在徐雁凛地下面,这一片地大,村民是根据家庭划片,一家人多少地,干完就能拿满工分。

“李叔,来抽支烟。”

看村长站起来,徐雁凛也跟村长打招呼了,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烟,村长立刻跟他坐到了地头上。

村长捻着他给的烟叹息的说:“这好烟啊。不舍得抽啊。”

他摸他自己卷的旱烟,也递给徐雁凛,徐雁凛也接过来,笑着跟他说:“叔,好烟就得立刻抽了,这要不过几天下雨那就潮了。”

村长一听是这么个理,拍了下大腿道:“你说的对,先抽了再说。”

村长一边抽一边跟他说:“辛苦你们来帮忙了。”

徐雁凛道:“都是一家人。”

村长感概了下:“你们几个人要比新来的知青强啊,一个顶十个。”

徐雁凛想着河边哭的那个少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轻咳了声:“他们刚来不太适应,过几天就好了。”

村长点头:“嗯。是我们这里生活太苦了,不是平原,也不是北大荒那块儿,没有拖拉机,他们是受苦了。没办法,穷乡恶水的。”

这里的地区是最苦的知情下乡点儿。众人都知道,来这里的知情要么是真想报效祖国,改善农村,学习中农文化,要么就是家里成分不好,被分来这里改造了。

但村长这话里有话,是别的一层意思,不是心疼知青,还是专门说给徐雁凛听的,徐雁凛没有接,只把抽完了的烟埋在了挖好的坑里。

村长再不舍得抽,烟也没了,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徐雁凛道:“那,叔我接着干活去了。”

村长嗯了声,也去了地里,活干不完,他哪怕是村长现在也归大队里管,工分也得实实在在的干。

季然因为伤了手,下午的时候干的更慢了,太阳落山、收工的时候他才割了两垄,加上上午的整好割了一半。

张建辉看着他的地叹了口气,跟他说:“我只能给你5分。”

打分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每天到收工的时候振兴大队就会派一个人来一起监督统计分数。

季然看着他旁边来的那个穿着白的确良褂子、手腕上还带了一块表的人没说什么,他确实也只干了5分。

那个戴手表的人翻了下手里拿着的册子又看了季然的地:“一整天就干这么点儿吗?白长这么高个儿啊。”

季然低头看了他一眼,这人确实长的不高,季然哪怕今年才18岁,身高也有176,比这个人高出一头来。

季然还是没说什么,那人看季然不说话,摇了下头,跟旁边人说:“什么大城市来的,什么素质啊。”

他走了一块地儿了,季然还听见他说‘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然后自己差点儿被地头的藤蔓绊倒。

张建辉也看着他踉跄,想扶他,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他朝季然摇了下头,是示意他别生气,季然没有生气,得知可以收工后,他也拿起他的镰刀、蓝布包,跟着其他知青一起往回走。

前面的赵长征喊他们:“咱们快点儿走,一会就天黑了,还得回去做饭。”

张海鸥回头问季然:“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季然一时间也有些茫然,张海鸥大概也知道他不爱说话,只自己决定:“今天轮到咱们俩做饭,咱们就还是贴饼子,抄个黄瓜吃吧。”

季然嗯了声:“好。”

他后头的陈学郁闷的说:“又是吃饼子,能不能换样吃的啊。”

张海鸥就回头道:“那你会做什么你做?”

陈学也没想挑她的刺的,他就是嘴贱习惯了,一听到吃饼子就想抱怨下,他咳了声:“我,我回去帮你一块儿做。”

张海鸥啧了声:“得了吧,你连火都烧不好。”

陈学臊的脸红:“我今天一定行!”

“你还是饶了我们吧,我们晚上还想吃饭,我都快饿死了,中午明明吃了6个窝窝头的,怎么还是前胸贴后背呢?”

赵长征在前面说着。

“因为活累啊,我真的从来没有干过这么多的活。”

“我也是啊,现在知道什么叫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那是人家黄土高原那里的地,咱这不是。”

“哈哈,我在黑土地上的同学说他们是面朝黑土背朝天。”

下工了几个知青都松快了些,一边说这话一边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赵长征帮季然把镰刀拿进屋里,季然跟张海鸥在院里后面摘黄瓜。

知青点后面有一块儿小菜地,种着黄瓜、青椒、茄子,豆角等蔬菜。

张海鸥在两排黄瓜架子前看,翻了一会儿才摘出几根半大不小的来,她用蓝布褂子兜着,跟季然摇头道:“长的也太慢了,不够吃的。也不对,我早上浇水的时候数着有6根黄瓜的来着啊?”

季然想着早上陈学丢在地上的黄瓜巴大概知道原因了,季然跟她说:“不用找了,先吃这些吧。”

张海鸥也没办法,往外走,路过豆角地时看了下说:“希望豆角长的快一些,明天就得吃他们了。”

季然看着这个袖珍的菜园想了下他们的未来,夏天蔬菜都不够吃的,那冬天怎么办?

“季然你抱一捆玉米秸,再抓一把麦草,好点火。”

季然抱着玉米杆跟她回去。

院子里有四间房,男知青住东面,女知青在西面。

伙房在院子的南面搭了一个类似于窝棚的地方。靠着土墙的地方挖了一口锅,就这么一个锅。

张海鸥从缸里挖了一瓢玉米面,倒进瓷盆里,赵月在旁边跟她指挥着说:“再加上一瓢红薯面,咱们搀着吃。也好成型。”

张海鸥朝她一笑:“月月,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会饿死的。”

赵月苦笑了下:“我家穷,平时就是这么吃的。”

吕荷说:“谁家不穷啊,”

陈学插上话:“有不穷的少爷呗。”

季然把柴禾放在炉灶旁,看他:“你点火还是我点?”

陈学没想到他就在后面,咳了声:“点就点!”

但他连着划了三根火柴都没有点着,张海鸥看得都心疼了:“行了,不用你了,火柴本来也就不多了。”

陈学辩解道:“这能怪我吗?这少爷抱来的柴草都是潮的,一点儿都不好点!”

季然蹲下来点火,他把玉米秸头上的窝摘了一把,划了一根火柴,仔细的点上,一点点儿往上加玉米窝,等火大的时候加小块的玉米杆,玉米应该是去年的,很碎了,虽然有点儿潮,但也好点。

有浓烟出来,陈学被呛到了,咳了声:“少爷,你行不行啊?快拉风箱啊!”

季然没有理他,只用木棍慢慢挑着,等火彻底的烧旺起来后,他才轻轻拉着风箱。

锅慢慢热起来,张海鸥啧了声:“不错,今天顺利点起火来了。”

他们都是城市孩子,哪怕最差的家庭也不曾用过这种大锅炉。大多都是蜂窝煤,所以他们刚来的日子里点火挺费事的,应该是费火柴。

“锅热了,可以倒油了,哎少倒,哎……”

赵月说晚了,张海鸥已经倒上去了,黑漆漆的锅底都能看见发亮,那就是不少。

赵欣看了下油瓶叹了口气:“这还没有到月底呢,咱们油瓶先到底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也没办法了,赵月说:“那咱们就阔绰一次吧,多倒点儿水,面饼子剩点儿糊糊,放在里面做疙瘩汤,每人喝完汤。”

旁边的赵长征咽了下口水:“赵月同志还是你会做饭,光听着我就流口水了。”

“季然,先把火小一点儿。”

张海鸥正在往锅沿上贴饼子,技术不到家,贴的慢。

他们只有这么一口大锅,下面炒青菜,上面贴饼子,需要一锅两用。

季然就不再拉风箱,让火小点儿,等张海鸥在锅沿上贴了一溜饼子,扣上锅盖后,他才开始大火烧。

山里晚上没有那么热了,季然在锅炉前也能坐住了。

其他几个人则在院子里坐着,这个时候屋里还不上灯,灯油也不多,蜡烛更是稀少。

他们都是睡觉前点一下油灯。

不多时就闻着香气了,正在揪着墙根处青草的赵长征咽了下口水说:“这个时候要是有个鸡蛋就好了。”

“这你就别想了,咱们别说蛋了,连根鸡毛都没有。”陈学说道。

赵长征叹口气:“咱们这个知青点儿确实是太穷了,”

他把手里的狗尾巴草扔了,身体往前倾,小声的说:“你们说,咱们这批人来的这个地方是不是最穷的啊?”

知青们不知道是不敢说还是迟疑着想什么,都只是看着他,赵长征咳了声:

“我在黑土地的同学给我写信说,他们那儿一周能休息半天呢,可以骑着自行车去县城呢,去国营饭店吃饭,你要是有肉票可以点红烧肉吃!”

张建辉跟着二队长统计工分,这会儿还没有来,所以赵长征就敢于说这种话了。

“你别说了,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张海鸥捂着自己肚子说。赵月跟赵欣没说话,只沉默着揪着草。

吕荷跟张海鸥说:“我也是,饿的咕咕叫了。咱们先把饭桌撑起来吧,一会儿没光了,不好弄,我去擦擦桌子。”

他们有一张吃饭的桌子,是用竹片钉起来的那种,墨绿色,黑绿相见,不知道用了多久了,看起来很久了,但他们这些知青也都不会做木工,只能大队里分给他们什么就用什么,而振兴大队也不富裕,能给管饱的粗粮,但一些家具就置办不上了。

赵长征把屋里的桌子抗出来,陈宏明把几个马扎子提出来,女知青们帮着把碗筷拿出来,陈学一动不动的蹲在门台上,只嘴巴动:“咱们这儿就是最穷的,你们来前没打听好吗?都不愿意来这个地儿。”

“那你为什么来?”一直不说话的陈宏明把凳子放桌子旁边后问道,他声音还是冷的。

陈学被他激了下:“我……我来是因为……靠,你以为我想来啊!我家里穷,总比某些人是被放下来改造的好!我说完了,你呢!”

季然往锅炉底下放了根玉米秆,默默听着,他觉得陈学说的是他。

季然竖着耳朵,想听听陈宏明说什么,

但陈宏明却不受陈学的激将,只冷哼道:“我凭什么要跟你说。”

“你!”

眼看陈学发怒,赵长征打圆场说:“我说说我的,我家里条件也不好,而且我还很怕冷啊!我二哥就是去了大东北,你不知道,冬天有多累,他刚去的时候不知道,洗手没擦干就去握门把手,结果把手上撸下一层皮去。”

季然听着他话,手忍不住抖了下,他的手其实已经结疤了,那个人给他弄的草好像真的有用,一个下午都没有流血,感觉明天就能好。就是他那时正哭着,没有看清那是种什么草。

季然想为自己准备点儿药,这里比上一个世界生活要艰难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脚就会受伤。

赵长征已经说完了,正做总结语:“所以我就发誓,我宁肯来山窝子也不去雪窝子。”

季然也默默点了下头,这个年代全国的知青点儿大多集中在这些广阔,偏远的贫瘠地区,就是为了扶持建设农村,学习再教育,当然是要去苦的地方。

如果要他选,他也选这里,太冷的地方他现在不喜欢了。

不过,这个年代的这里山区雪好像也挺大的。

希望赵长征以后不要后悔。

“做什么饭这么香啊!”张建辉回来了,院子里讨论的几个人都闭嘴了,张建辉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往伙房里看,发现是季然在烧火,他笑了声:“季然跟海鸥做的饭吗?这么香。”

陈学哼了声:“那可不香,油倒那么多。”

张海鸥烦他:“那你别吃!”

赵月跟季然道:“好了差不多了,把火小点儿,可以往里下疙瘩了,火候一定控制好,别糊了。”

张海鸥把搅合好的面疙瘩抖进锅里,用勺子搅合着,多放了油闻着确实很香。

季然一根根的往里放玉米秸,不再拉风箱,就用一根烧火棒子时不时的撑一下。

张建辉看他烧的挺好啧了声:“不错啊,学会了?”

季然只嗯了声,他是在年代剧里学会的,虽然他演技不好,但那些基本操作他都学了。

现在想想他当演员的那些年也学到了些东西的。

饭菜在众人的期盼下终于出锅了,院子里也黑下来,一盏煤油灯只放在灶台上,外面有风一吹就灭。

好在每个人一碗疙瘩汤,也不用夹菜了,只要不吃到鼻子里就行。

比起中午的玉米面窝窝头,晚饭要好吃多了。只是季然饿过头了,闻着很香,吃的时候却没有多少的食欲,不过每人也就这一碗疙瘩汤,剩余的还得吃饼子,饼子等粗粮大队里是能管饱的,季然只喝了那一碗疙瘩汤。

陈学还说他是少爷,有好吃的就不吃窝窝头了,季然跟他说:“那你可以不喝疙瘩汤。”

陈学被他噎住了。

季然说完那句就没有再说什么,他没有理会陈学,也不是刺激他,只是实话实说。

这里不缺水,离山近,他们知青点儿不远处是小学,为了方便那里放了一口缸,接从山上用竹筒流下了的山泉水,水直接可以喝。知青点儿的水就是从那里挑来的,不缺。

季然在院子里把自己碗筷刷了。

喝了一碗疙瘩汤又出了一身汗,季然进屋里去拿换洗的衣服。

他早上的时候233没有来,所以那些箱子,季然不知道是哪个是他的,也就没有打开过。

现在循着233的指点把一个皮革箱子从床板下拿出来,箱子上的皮革是真皮的,而且还是密码锁,从外观上看也很漂亮。看样子他之前的家世确实很不错。

季然用密码打开看了下,他的箱子里有换洗衣服,虽然不多,但换洗衣服还有一套,背心、内裤都有两套,褂子还有一件白衬衣,料子摸着也很舒服,比那个二队长身上的要好很多,白衬衣迭的很整齐,下面是一把小提琴。

这跟他的身份相符合,他后期会凭着一手琴艺抢了主角进文工团的机会,进文工团是主角妈恢复文工团团长的工作后的举措,主角爸并不会仗着自己的官衔提拔自己儿子,主角母亲让她儿子进文工团也是因为主角有这个才能。

也就是说,主角是有才艺的。

季然只拿了换洗衣服,又把箱子锁上了。

张建辉看他端着盆往外走喊住他:“等等我,咱们一块儿,你们几个快点儿。”

“累死了,还去洗澡?”陈学靠在泥胚墙上说。

这次是陈宏明说他的,他声音特别冷:“那你今晚上别上床了。”

“真以为自己是县长公子啊,真是……”陈学小声的说着什么,但他又不敢得罪陈宏明,于是也就不了了之了。

季然只听了这一耳朵,看了陈宏明一眼,陈宏明衣服穿的很整齐,虽然也面朝黄土的累了一整天,但他着装整齐。

陈宏明当先走了,不太合群的样子。

几个男知青一起去洗澡,拖拖拉拉的,因为整个山里黑漆漆的,羊肠小路并不好走,天上除了半轮月亮外,只要零星几个手电筒,因为手电筒也很稀少,有几个开的也是炫耀的在半空中晃,根本不是照着地上的路。

陈学就是其中一个,他拿着他们知青点儿唯二的手电筒,张建辉说他:“你要是不照路就关上,别浪费电。给我,我拿着。”

于是他们的光源也没了。

季然两眼一抹黑,小心翼翼的走着。可再小心,脚还是磕在了一块石头上,幸好是穿着球鞋,没有让他疼到手脚抽搐、失态到把盆扔了。

季然端着盆在旁边的草丛里蹲了下来,等没有那么疼的时候,他看了下天上的月亮,开始盼着有路灯的日子。

可他也知道这个年代还没有,没有电,城市里也只有极少部分的地方有,那农村就更没有了。

季然端着盆很小心的走着,前面很远处传来赵长征喊着:“走慢点儿啊,别绊倒了。哎季然呢?”

“可能在后面,”

“这少爷走个路还能丢了。”

声音小了,季然也没有喊他们,反正很多村民也都吃完饭出来洗澡了,他跟着就行,水库位置也在山坳处,中午溪流就是从中分流过来的。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水,隔几天就会下一场雨,大小水库不计其数,也有村里的妇女端着衣服一起走的,季然不知道她们是要去洗澡还是洗衣服。

季然知道男女洗澡的地方应该会分的很明确。

他跟着一个抱着盆光屁股小男孩后面,小男孩看到前面拐弯了,就跑起来,应该是要到了,季然也跟他一起拐弯,刚走了没几步,被后面一个人提着衣领拉回来:“怎么想去耍流氓?”

那人声音带着些戏谑,是徐雁凛。

第39章

那人声音带着些戏谑,是徐雁凛。

徐雁凛跟他的队友也是去洗澡的,几个人跟在季然后面,徐雁凛早就认出是季然了,只不过没跟他打招呼,怕麻烦,结果就看见他往小溪处走了。那可是妇女洗澡的地方。

这里洗澡家里没有什么好条件,白天干一天活,又累又脏,夏天的农活并不好受,麦子会把身上划出一道道的红痕,她们晚上洗衣服的时候,妇女们顺便就把澡子了。所以洗澡的地方有不成文的规定,男的在上游的水库,妇女儿童们则是下面的溪流,一是近便,二是安全。

水库水深,很多妇女儿童是不会游泳的。

晚上洗澡的这段时间里绝对不要走错,走错了就是耍流氓了。

季然回头看他,晚上太黑,他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来人很高,目测比他还要高出十多厘米来,上身只穿了件白背心,手上很有力气,季然就是被他这么提溜过来的。

那人看他不说话,又问了句:“怎么你还想跟妇女儿童一块儿?”

季然跟他说:“我忘记了。”

那人不知道信不信他,只呵了声:“跟着我走。”

季然跟着他,他还有其他同伴,他们就季然刚才小插曲,开了几个玩笑。

赵传民跟讲笑话似是说:“在这个地方流氓可是不好耍的,去年村里一个小流氓就想干这种事,偷摸的藏在草丛里,哪知草丛里蚊子多,咬的他乱转,于是就被发现了,被咱们的半边天直接摁在了小溪里,连打带掐,哈哈,惨叫声还被捂在水里,咕噜噜的吐着泡泡,那叫一个好听。”

李瑾经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哈哈笑道:“可不,特别惨,第二天还被拉进大队示众,那一张脸可好看了,鼻青脸肿,比猪圈里的猪强不到哪儿去。”

徐雁凛旁边的另外一个叫江川的忍着笑,跟季然说:“小同志,记着了,你可千万别犯这种错啊。后果太惨烈。”

“……”

季然沉默不语的跟在徐雁凛后面,徐雁凛虽然也笑了几声,但他没怎么说话,专注走路,他走的路就比较安全。

几个人一路开着玩笑,幸好这会儿村民少了,要不被听到得打他们吧?

季然又走了大概五分钟,终于到山腰前的水库了。

水库里黑黝黝的,月光只朦胧的照下一点儿波光,照着扑通的水花找洗澡的人,有几个在岸上的,大多站在水库边上,往身上扑水。

徐雁凛他们没有在这头的岸边停留,而是往里面走,季然没有从这些光溜溜的人里找到张建辉他们,于是也就跟着徐雁凛他们沿着水库边往里走,水库很大,天太黑季然看不到对面,只预估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徐雁凛等人在另一头,没有人的地方停下来,岸上有不少的树,这是一棵歪脖子的,树旁有几块儿大石头,徐雁凛他们把衣服脱下来就搭在了这上面。

看季然站着不动,脱得只剩内裤的徐雁凛催他:“怎么了,还害羞了?快脱。”

季然把盆放岸边,他站在石台上,把衣服脱了。

徐雁凛说完也没有再看他,以为城里来的孩子没有洗过这种集体澡,结果他回头拿香皂的时候,看见季然已经脱光了,就是字面的意思,从头到脚,干干净净,连条内裤都没有剩。

徐雁凛被这个画面冲击了下。

季然脖子跟脸晒红了,但身上雪白,从脖子到脚一个颜色,这种奶白色在晚上依旧很明显,徐雁凛仰头看了下天上的月亮,怀疑月光全洒他一人身上了。

没有想到不爱干净的家伙,身上还……行。

江川也回头看,啧了声:“我说怎么这么晃眼呢,白的快发光了,这一看就是没有干过活的。”

季然没有接话,徐雁凛咳了声:“下水啊。”

还想杵在岸上展览吗?

季然摇了下头,蹲下来撩水,他会游泳,但他现在不确定水底下会不会有玻璃渣子,怕扎脚。

“不会游泳?那你来这边,这里水不深。”

徐雁凛跟他说,季然还是摇头:“我在这里就好,我一会儿要洗衣服。”

行吧,知道自己不会游泳就不下水也不错。

徐雁凛转头不去看他,虽然他蹲下来、发光源缩小了,但还是不看为好。

“咱们去那边游一圈。”徐雁凛招呼江川他们,往中间游去。

“来了,小同志你自己注意安全啊。”江川嘱咐了下季然后,也跟着徐雁凛往深处游。

他们几个看样子游泳水平很好,几下就游远了,季然也就没有再看,洗完澡把换洗衣服、鞋子穿上后在刚才站的石台上洗衣服,他今天一天都觉得身上痒,麦芒是一方面,还要就是这件衣服,他觉得洁癖已经改的很好了,但还是受不了汗渍结成块的衣服。

季然知道肥皂很珍贵,哪怕是这种不成型的皂角,就一只手领着衣服在石台上摔打了几下,然后泡在盆里,等把裤子跟袜子洗出来后才搓洗,衣领处他又打了一遍肥皂,在石头上搓出来,领到眼前确认干净了,才算放心了。

徐雁凛几个人也都回来了,季然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我先回去了。”

他已经听见张建辉喊他了。

他先回应了一声张建辉,徐雁凛从水里出来,光着脚走向歪脖子树旁拿他的衣服,季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因为他某个位置挺显眼的,湿透的内裤紧贴在他身上,把下身都勾勒出来了。而他的硬件条件还太好,所以格外引人注意。

季然正看着这个位置时听见徐雁凛问他:“叫季然?”

季然收回视线嗯了声,他不是耍流氓,就是看看别人的,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他之前不会BO起的时候,医生给他看了不少的图片,他习惯去看了。

不过他现在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下能行了,所以也就没有太好奇了。

跟徐雁凛等人道:“我走了,拜拜。”

江川啧了声:“别说还挺有礼貌。”

徐雁凛不可置否的点了下头,看季然的行为是大城市有钱人家出来的小孩,那来这边可就受苦了。

徐雁凛换上衣服,没再说什么,只把衣服也在刚才的石台上洗出来。

季然走到张建辉喊他的地方,张建辉那里有光,近前看才发现他把手电打开了。刚才在路上时他没有舍得用。

张建辉迎了上来,都有点儿着急了:“你怎么洗这么久呢?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这个时候水库里人走的差不多了,干了一天农活都累了,冲洗完就赶紧回家睡觉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得起来干活了。

很多勤快的村民,四五点就起来了,天上有蒙蒙亮光就开始干活了。

陈学他们已经走了,张建辉担心季然,不放心的喊了他几声,且把不舍得用的手电都打开了,好在季然答应了。

季然看了他一眼,跟他说:“我没事,谢谢你等我。”

张建辉看找到他了,正要把手电再关了的,被季然拦住了:“我们开着吧,路上太黑了。”

张建辉笑了声:“你还怕黑啊,咱们是唯物主义,牛马鬼神那一套咱不害怕啊。”

季然想他不怕那些,他只是怕看不清路。

不过张建辉也没有把手电关上,两人一路回去了,有光走的就快了些。

回去后,季然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晾衣服,晾衣绳有两根,正好把男女知青的房间给隔开了。

张建辉站在季然这边朝女知青那边喊了一声:“都回来了吧?”

张海鸥从门口伸出头来喊道:“回来了,关门吧。”

张建辉把栅栏门关上了。

虽然这道门关跟不关没什么区别,就是用木栓挡了下。

但总有个心理安慰,让女知青有个安慰。

女知青的房间里,赵月正在跟张海鸥用木棍顶上门,张海鸥叹气:“这门的插销还不如这跟木棍,都是松的。”

“咱们早点儿睡吧。好在外面有张哥他们。”

张海鸥嗯了声:“张建辉为人还是不错的。”

“嗯,陈哥也不错。”

这里墙并不隔音,女知青说的话,季然也能听到,所以他看见陈学撇了下嘴,朝进来的张建辉瞪了一眼,陈宏明已经躺下了,他想瞪也没人看了。

张建辉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两个真够奢侈的,还开着手电。”

张建辉把手电关上了。屋里有一盏油灯。

“吹灯吧!”陈学看了一眼正在擦凉席的季然说:“穷干净。”

季然睡在角落,张建辉让给他睡的,季然也帮他把那一边的凉席也擦了下,张建辉跟他说了声谢谢。季然摇了下头,到外面把毛巾重新晾在了绳上,最后一个上床的,他把灯吹了,也在凉席上躺下来。

一躺下后,困意就上来了了。还是太累了。本来下山的时候还有点儿力气,但洗完这个澡,浑身就松懈下来了。

季然使劲眨了下眼,想听陈学说点儿什么的,他不讨厌陈学多话,他想要知道知青的事情,就需要有个多话的人。

但另一个角落里的陈宏明冷声说:“别说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学咕哝了两声:“又一个爷,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啊,来这里还这么独。”

陈宏明没说话,但他拍了下凉席,用的力度还挺大,这么多人压着,季然都能感觉到他身下的床板动了下,季然心想他的手肯定很疼。

陈学终于安静了,季然听见他旁边的张建辉叹出一口长气去。

季然后面也迷糊了,跟系统说:“太累了,明天再看看谁是主角吧。”

233跟他说:【少爷,不用着急的。】

季然也知道不用着急,主角总会出来的,他就是想看看他。

第二天张建辉醒的时候把季然也叫醒了,只是季然坐在床上迷症了一会儿,慢腾腾爬下来的时候,屋里就剩他自己了,知青们做早饭、吃早饭去了。

季然到院子里的时候,看见比他早起一会儿的陈学正在拽他晾在绳上的外套。季然大概明白昨天那件脏衣服是谁的了。

他走到陈学面前跟他道:“昨天也是你穿了我的衣服吗?”

陈学被他这么直接的问出来吓了一跳,咳了声:“……什……什么啊,衣服都长的一个样子,我哪知道谁是谁的?”

季然哦了声:“那我替你想想,你的衣服昨天没洗,昨晚回来后就跟镰刀挂在了一块儿,晚上洗澡的时候穿着背心去的。”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面上也没有生气,真的像给陈学回忆他衣服在哪儿一样,

陈学反而被他镇住了,他也18岁左右,被他这一番话骚的脸红,最后扔下一句:“不就是穿了你件衣服吗?!还给你!小气鬼!”

季然也没有跟他说,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而是他真的不想穿脏衣服。

季然把衣服穿上,去吃了早饭,没有急着去工地,而是跟赵月借了针线剪刀,坐在床板上把他的洗脸毛巾裁了一块儿,对折着缝起来。

不是包手指头,指头已经好了,结疤了,他是要包掌心,昨天磨红了的地方今天也没有消下去,季然怕今天再干一天就要起泡了。

都弄完后,他才去了昨天的地头上,虽然手上包上了布条,但也不是一会半会儿就能快起来的,他的腰跟要断了似的,比昨天还厉害。

他下边地里的张海鸥也起身捶了好几次腰了,跟她下面的赵月说:“我怎么感觉腰跟断了似的呢?昨天还没有这么严重的。”

赵月也点头:“咱们才割了三天,不适应,后面可能就好了。”

张海鸥叹息一声:“本来我以为锄地就是最累的了,没想到割麦子这么累。我感觉今天这半亩地我都割不出来了。”

“我也是,我好像歇一歇啊!”

几个人正小声的抱怨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下面大喇叭的声音:“同志们,都加把劲啊!县里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咱们要赶紧抢收!”

季然握着镰刀顿了下,抬头看了下天空,依然艳阳高照,没有一点儿下雨的样子,难道这边下雨不凉快一点儿吗?

但其他人感觉速度都加快了,二队长拿这个喇叭满地里吆喝,唯恐别人听不见。他还特意到季然地头上喊了一声:“知青同志们,加把劲啊!你们看看人家对面,已经割出来了!”

但他就算在季然耳边喊也没用,季然没有偷懒,他就是割的慢,这次不止他一个人慢,就连上面的张建辉也比昨天慢下来。

所以季然没有管喇叭,只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汗,今天他的装备就齐全点儿。

喝了口水后继续慢悠悠的割,真的快不了。

二队长看他们几个慢腾腾的样子嫌弃的走了,他刚走,陈学就切了声:“装的跟大尾巴狼似的,就知道吆喝,自己怎么不干呢?”

陈学平时嘴碎,但今天这句话说到每个人心里去了。张建辉想说点儿什么觉悟高的话都咽下去了。

二队长叫李二贵,他从这个知青点儿又晃到了另一个,到了这里他语气明显就变了,不跟领导似的了。

“那个,你们收割的不错啊,这马上就割出来了啊,比新来的那批知青强多了,”

徐雁凛没有搭理他,只埋头割麦子。

李二贵看着他肌肉纹理分明的臂膀咬了下牙,他没有忘记这个人当年怎么揍他了,但他又确实打不过他。所以李二贵能屈能伸的笑道:“二哥一个人顶十个人的劳力,比骡子还厉害,了不起。”

徐雁凛还没说话的,赵传民先打断了他:“不会放屁就别说话!”

李二贵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咬牙低声道:“我夸他能干还不行吗?!”

赵传民呵呵道:“我记着二队长是初中毕业啊,怎么连个形容词也不会用?”

还夸人,他这是来恶心人的吧。

徐雁凛把一捆麦子用力一扎,一别,手脚利索的别出一个五花大绑的样子,扔在李二贵脚边,看他:“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别耽误干活。”

李二贵看着他这个绑法眼皮跳了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下,意识到自己大惊小怪后,他使劲咳了声:“我……我是来跟你们说一声,要下雨了,你们要是自己的地干完后去帮帮那批新来的知青,以他们这个娇气的干法,猴年马月都干不完,我们大队还得管他们吃喝,你说到时候我们也不能让他们饿着是吧?你们都是知青是吧?”

他话格外多,跟找理由似的。机关枪似的突突说完也不管徐雁凛等人答不答应,慌忙走了:“我还要去别的地方通知,先走了!”

赵传民直接在他背后道:“什么人啊这是!什么叫我们干完了去帮他们?这已经是来帮他们了吧?!”

下头的村长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一会儿我们村里去帮忙,反正也是赚工分。”

他看着徐雁凛又道:“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大队也有大队的难处。”

赵传民哼了声:“什么难处?都是挣工分,他们挣得少,就让他们少吃几口呗?”

虽然现在来的知青确实都娇气,但政策就是这样,再说他们也享受过以往无数批知青给的好处了吧?帮着建设学校,宣传,找矿,没少干吧?

村长看了下天道:“这不是说要下雨了吗?”

“走吧,去帮帮他们。”李瑾说道。

赵传民啧了声:“放心吧,今天下不来雨,李二贵那家伙就是吓唬人,还县城里的天气预报,县城的收音机难道比我们这里的好?而且,村长你看看天气也知道后天能下下来就不错了。”

他们几个是勘测员,虽然比不过天气预报专员厉害,但观测天气也有一些经验,特别是对山区的天气。毕竟这三年整天在山里滚打摸爬的。

而这个在村里过了大半辈子的村长就更应该清楚了。

村长干笑了下:“是,是。”

村长走了,李瑾看了下赵传民:“高兴了?干完活你要干什么啊?”

赵传民道:“躺着。”

李瑾往坡那边望了下:“咱们要不去帮帮他们?”

赵传民看他一眼:“又想当老好人了,我跟你说要去你自己去,咱们又不差那几个工分,再说饿不死他们。”

这不是六几年饿肚子的时候了,现在肚子都能填饱了,就是看吃的好不好了,窝窝头还是管够的。

“对不对雁子,咱们不去帮忙啊!”

徐雁凛正从地头上衣服里摸出烟盒,找烟抽,哪知没了,他喊道:“赵传民,我最后一根烟呢?”

赵传民嘿嘿了声:“我早上没忍住抽了。”

徐雁凛摸起地上一个土坷垃打他,赵传民躲开了,跟他笑着说:“哥过几天给你买一盒!”

“滚蛋吧你,你上次就这么说的!”

“我保证,等收割完麦子就去县城给你买。”

“那还不走!”徐雁凛把外套搭在胳膊上说。

赵传民啊了声:“去哪儿?”

徐雁凛朝对面山坡抬了下下巴:“去割麦子啊。”

赵传民声音都大了:“为什么啊!咱们自己的干完就行了吧?那帮小子就得吃点儿苦。”

赵传民怎么也没有想到徐雁凛竟然想着去帮忙,不是他不好,而是徐雁凛绝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对于这个村里的事他很讨厌,干的活都是分内的,干完就走,绝不多留。

徐雁凛也没有跟他解释什么,自己往对面走,不是他思想觉悟有多高,而是他昨天的时候说过要帮那个季然割麦子的。

这是他的事,赵传民不愿意去就算了。

但赵传民看他真要去,在后面嚷嚷了一会儿还是跟上了,郁闷的说:“我也不是觉悟不高,我就是太讨厌那个李二贵,他整天跟个蝈蝈精似的,就知道叫唤。”

他这形容词还真准,徐雁凛没忍住笑出了声。

几个人走到北面地头上,徐雁凛先看了下季然,季然正蹲着割麦子,一小把一小把的,割完后放的整整齐齐,都不用再立起来橦一下了。这就让他的速度显得不紧不慢,仿佛要把他这9分地割到天荒地老。

他没有偷懒,就是有点儿强迫症似的整齐,徐雁凛看着他身后割的一垄垄仿佛拿着标尺割出来的麦地想笑。

徐雁凛也真笑话他:“季然同志,今天这块儿地准备留着明天再割一天?”

季然抬头看他,认出了他的声音,这是昨天晚上提着他领子说他‘耍流氓’的人。

昨晚路上天黑,他也没有看清楚,现在看,这个人……长的很帅。

第40章

季然就维持着他刚才的姿势仰着头看徐雁凛,太阳还是很大,这个人逆光站着,显得异常高大,立体分明的脸在竹笠帽的阴影下明明暗暗的越发像是雕刻师最完美的作品,高鼻薄唇,五官硬朗,有触不可及的英俊气质,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面颊滴下来,让他硬朗的如雕刻的脸一下子有了真实感,嘴角的半抹笑意也让他从骨子里透出了一种痞气,跟昨天晚上说他‘耍流氓’的那个人联系起来了。

“不认识我了?”

徐雁凛剑眉挑起,戏谑的问。

季然闭了下眼,他仰头的这一会儿,汗水滴进他眼里了,季然使劲挤了下眼睛,才重新睁开,跟他道:“认出来了,昨天晚上一起洗澡的。”

嘿,这话说的跟耍流氓似的。

徐雁凛啧了声:“好好干。这块儿是不是也是你的?”

季然点了下头,这块儿是早上张建辉分给他的,本来以为他上午能割完的。

徐雁凛点了下头,也没再说什么,往季然侧面的那块地走去。

村长一家这次在他下面,有一部分收割完西面地的村民过来帮忙挣工分了,不是抢知青的活,是他们干的太慢了。

村长跟徐雁凛打了声招呼:“雁凛来帮忙了啊?”

徐雁凛嗯了声,赵传民跟李瑾等人也过来了,徐雁凛让他们在其他地上割,他这块地不要工分,算季然的。

季然割完这一垄,到地头上时,徐雁凛从第二垄地头割过来了,对比之下高低立下,之前这一块儿都划给知青,他们普遍割的慢,张建辉算最快的,但现在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快。

他动作太熟练了,一割一卷,一镰刀下去一大块地皮就露出来了,看他割麦子有莫名的解压感,几把就能凑够一捆,他用最外头的麦秸一绑,不知道他怎么系的,干脆利落,整整齐齐的就码放好了。

季然在盯着他的胳膊看,徐雁凛像是不怕麦芒刺,干脆的把袖子高高的挽起来了,于是随着他的动作,季然就能看见他胳膊上紧实有力的肌肉,汗珠浸透皮肤,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像是染上了一次蜜,勃勃有力,像是极具攻击性,满满的荷尔蒙气息。

季然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想到了这个词,上一个世界他也知道这个词的,江未寒每次摁着他时他就知道了,只是这一次是只看着就看出来了。

这是在很多乡村剧,硬汉剧中导演最想体现出来的。

如果导演看到他,一定会选他当主角吧?

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主角。

季然这么想着就多看了他一会儿,割到地头的徐雁凛说他:“看什么?还得我教你怎么割?”

徐雁凛看他手上缠着的一层毛巾知道没法教,割麦子也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就是吃苦的活,而这个季然割破指头都要哭,吃不了苦,他多说话还不如多给他干点儿。

季然轻轻摇头,太热,摇头也费力气,其实不止他一个人看的,他旁边的

张海鸥也站着看徐雁凛割,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问他:“哎,哥,你怎么割这么快呢?是有技巧吗?”

徐雁凛头也不抬的说:“没有,练多了就快了。”

张海鸥扑哧一声笑了:“哥,你可真逗。”

徐雁凛地上面的赵传民插话道:“妹子,雁子那是笑话你们呢。”

张海鸥笑道:“雁子哥说的也对啊,”

听她换了称呼,赵传民啧了声:“你们看他长得帅是吧?”

张海鸥哈哈笑了:“是的,他跟模特似的。”

季然看了她一眼,看样子张海鸥也有这种感觉,徐雁凛长相很好,赵传民没听懂她的话,重复了下:“什么模特?”

张海鸥爽快的说:“画画的模特。就雁子哥这种外型,在美院老受欢迎了。”

赵传民啧了声:“你们这真是大城市来的娃子啊,哎雁子,”他跟徐雁凛说:“大学是不是都这么有艺术范啊。”

徐雁凛看他:“还干不干活了啊?!干完赶紧去给我买烟!”

赵传民知道欠他烟比欠钱还严重,赶紧回他的地头了,走前还没有忘记跟张海鸥打招呼:“妹子,等空闲了再聊啊。”

张海鸥很痛快的说:“好来。”

众人又都重新撅着屁股干,季然终于在太阳到山顶时把他昨天分的那块地割完了。

他正想着再换块儿地割的,徐雁凛就喊他了:“来这儿,这是你的地,你还往哪儿跑?”

好不容易等他割完,还不赶紧过来装装样子,要不等收工时怎么把分算他头上。

季然看了他一眼:“我可以跟你一块儿割?”

徐雁凛擦了下脸上的汗,不知道怎么说,只转了话题,看了下他手:“手好了吗?”

季然先看了下已经结痂的手指头,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他:“……你是昨天上午给我找……药草的人?”

徐雁凛看了他一眼:“才认出来?”也对,昨天哭成那样也顾不上看人。

这么想着,徐雁凛问他:“有那么疼吗?”

季然只眨了下眼:“那种草叫什么名字啊?”

徐雁凛左右看了下,从地上又给他薅了一把给他:“就这种,‘刺儿草’,学名叫小蓟。”

刺儿草就如它的名字,一身刺,但徐雁凛直接下手撸的,好似长了一双铁手,

季然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看。徐雁凛撸这一把直接在手里捏碎了,给季然看:

“捏碎了敷在伤口上,见效非常快,就是有点儿刺激作用,你怕疼的话,以后可以用‘车前子’,认识吧?没长刺的这种。”

徐雁凛又在四周看了下,从地梗处拔了一颗结种子的草给季然:“车前子多长在地梗上,随处都是,你没事时可以认认,这种也能吃,你们等没东西吃了,就可以来挖这种野菜吃。”

季然就看着他,他们以后会这么惨吗?不可能吧,窝窝头怎么也得管饱吧,大不了小菜园再扩大一些。

徐雁凛看着他那个眼神笑了:“逗你的,赶紧干活吧,好好干就不会吃野菜。从那头开始。”

徐雁凛给他指了下地头,也不逗他了,这个新来的知青并不傻,看自己那眼神是在怀疑他呢。

徐雁凛挥着镰刀头也不抬的收割麦子了。

季然也没有再说什么,在他指的方向蹲下来。这块地的下面紧挨着村长家,季然能听见他们说话。

声音不大,但说话的对象是徐雁凛,季然就竖起耳朵听。

刘大娘小声的问村长:“你这两天有没有问雁凛,他这次在这里待多久啊?”

村长看她:“问这个干什么?”

刘大娘掐了他一把:“你只去抽烟的?你说你能问点儿啥,你问问他,要是他留下来的时间短,就今晚请他来咱们家里吃个饭。”

村长还看她:“你有时间做饭?抢收的季节你要干什么?不要满分工了?”

刘大娘郁闷的说:“抢手,抢手,你就知道粮食抢手!你也不看看人有多抢手。”

刘大娘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村长瞅徐雁凛,季然也跟着看徐雁凛,徐雁凛正好割到中间了,但他也没有停,手上动作非常利索,汗珠沿着他棱角分明、锋利的下颌线滚落下来,男人味十足,妥妥的硬汉气质。

当然刘大娘不知道这叫硬汉气质,但她也能看出这是个好小子,高大挺拔,身强力壮,这就是干农活的一把手啊,要是他能留下来,那这个女婿得多少人抢破头啊。

就算这小伙子不留下来,哪一天返回城里了,那自家闺女跟着他还能捞着个城里户口,稳赚不赔。

所以刘大娘急切的说:“雁小子咱们村里那家闺女不喜欢?现在连新来的知青都看上他了,你说咱们闺女老实巴交的,比不上这城里来的会说话,你不给先活动活动吗。”

原来是这么个想法。真的是,一天天的净瞎想。

村长深吸了口气:“我看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人家怎么可能会看上咱闺女?咱们农村人。”

刘大娘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咱闺女怎么了?咱闺女要相貌有相貌,要学历有学历,初中毕业,不比县城的差。”

村长没接话,刘大娘还不甘心的念道:“他,我看一时半会儿的回不去的样子,要不别人家三年也都回去了啊,就剩他们5个人,”

村长横了她一眼,咬牙低声说:“你别说那些有的没得了,人家早晚一天得回城,你就别害咱家姑娘了,他没招惹咱们大队任何一个姑娘,你还看不出他的意思吗?我可跟你说,你没事别在咱闺女面前瞎说,让她起不该有的心思,过几年有好人家就嫁了。”

村长说着的时候看了一眼徐雁凛,确定他听不到后,才又瞪了他老婆一眼。

他婆娘只顾眼前的事,也不想想以前徐雁凛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虽然他们也有理亏,偷盗他们勘探机器不对,但徐雁凛那时候做的也太绝。

那时候村里太穷,看他们什么勘察队里有自行车又有收音机的,那些他们见都没见过的机器,难免会起别的心思,就发生了偷抢的事件。

徐雁凛那时候也不是善茬,竟然做了陷阱,让他们去的人掉进去毁了一条腿,而徐雁凛还轮着一把长镐放到了好几个人,放话,来一个就砍一个,要看看他们要不要命。

他自己就一副不要命的样子,那谁还敢上去,村里人不过是穷怕了想偷点儿东西而已,而徐雁凛就想要他们的命。

那时候国家让他们下乡为的是改善他们农村,要工农一体,可徐雁凛打心底里就没有瞧得起他们,把他们当阶级仇人似的。阶级对立的十分明显,

那天晚上徐雁凛看他们村里人那种厌烦的眼神,他还记忆犹新。

所以自从发生那件事后,村长对徐雁凛就有些芥蒂,深知徐雁凛跟其他知青不一样,他不仅不好欺负,甚至还打心底里瞧不起他们,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留下来呢?

就算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一时半会儿的弄不回去他,那徐雁凛他也不敢留。

虽然徐雁凛看上去客客气气的,农忙季节来给他们帮忙,路上、地头上碰到了,还会给他根烟抽,但那是没有得罪到他。

徐雁凛这个人连他都摸不透,自家那老实闺女就更别说了,可驾驭不了。

村长这次说的太狠,刘大娘就闭嘴了。

季然也就听不到什么东西了。他继续撅着屁股割麦子。

心想,原来知青点儿不止一个。

徐雁凛还有那个爱说话的都是知青点儿的人。

不知道他们知青点儿还有多少人,有没有比徐雁凛还有感觉的人。

他抽空得去看看看看他们这个知青点儿在哪儿。

季然一边想着一边挥舞着镰刀,太阳没有那么毒了,山里也凉快起来,蔫了大半天的人们也都干的快起来。

知青们也不例外,季然也想干快一点儿,因为徐雁凛割的太快了,对比的他特别拖后腿。

两人已经在中间碰见过好几次了,那都是徐雁凛割的快,追上了他。

追上他的时候,徐雁凛倒也没有笑话他,只是看他一眼割稻子的姿势,那种无药可救的眼神季然还是看得懂的。

季然就低着头继续割,徐雁凛很快就超过他了,季然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眨下眼,徐雁凛衣服后背已经被汗塌透了,没有什么技巧,徐雁凛就是出力了。这么想着季然也尽力的快了起来。

那个二队长又一次拿着喇叭开始喊:“同志们再加把劲儿啊!今天虽然没有下下雨来,但说不准明天就要下,咱们趁着天不热的这会儿,抓紧时间再干一会儿,人家山后的朝阳大队今天就能结束收割任务,咱们也快点儿。”

“就知道放屁聒噪。”上头的赵传民痛斥他,张海鸥听的哈哈笑了:“说得好!”。

新换了一块地,到这边的张建辉咳了声:“咱们不管他说什么,趁着凉快儿多割点儿。”

“行,组长,听你的。”

等太阳落山,众人收工时,张建辉才发现季然跟别人一块地,那人张建辉还不认识,那这怎么算工分呢,季然还正往地头上一捆捆的抱捆好的麦草呢。

张建辉就问道:“季然你割了多少啊?”

徐雁凛把季然抱过来的麦子剁到来拉的板车上,跟他说:“这块儿地都是他割的。”

张建辉啊了声,虽然这人他不认识,不是他们知青队的,自己也不能赖他的工分啊。

季然能干多少他们又不是不清楚。张建辉说:“干多少就是多少。我们知青队有原则的。你干的也会给你记工分的。”

徐雁凛看了他一眼笑了下:“小组长?还挺讲原则。这次就把工分给他,谁让我昨天弄伤了他的手,这是来帮他的。”

季然跟张建辉道:“二八分,我二分。”

他就割了两垄。

看徐雁凛看他,季然跟他说:“我吃的少,实在不够吃的还可以吃野菜。”

徐雁凛都乐了下,跟他点头:“行,等着你吃野菜。”

他把褂子脱下来搭在肩上率先跟他朋友走了。张建辉还在后头喊他:“哎,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的工分我还没有记呢?”

赵传民回头跟他说:“他叫赵传民,记得记8个工分啊。”

徐雁凛骂了他一声什么,却没有较真,头都没有回的走了。

“行了,咱们也走吧,回去还得做饭呢,我都快饿死了。”陈学拖着腿往下走,张建辉看了他的成果,给他打分:“你也是五个公分。”

陈学嘴角抽了下:“行吧,少爷,咱们走!”

他都忘了早上抢季然洗干净的外套的事了,又喊着季然,这里面他就能跟季然磕,其他的几个要么是陈宏明那种阴沉沉的狠人,要么就是赵长征这种滑头,张建辉不在他的考虑之内,男知青里他看出就季然比较好欺负,谁让季然跟他每次都拿五个工分呢,也算是难兄难弟吧。

季然跟在他后面,看了下他衣领跟他说:“你晚上别忘了洗衣服。衣服后面已经脏了。”

陈学回头瞪他,脸有点儿红,因为前头是张海鸥她们女知青,季然这个混蛋一点儿都不给他面子,亏自己刚才还把他当兄弟。

但实际上张海鸥她们没有理会他的,都累了一天了。回去又是那种一锅出来的饭,然后洗澡,洗衣服。

这次张建辉把手电筒打开了,季然拿着,他没有再掉队。

回来后众人齐刷刷的躺在了凉席上,有气无力的抱怨着。

陈学说:“明天下雨吧,我的腰真不行了。”

赵长征说他:“你可千万别盼着,咱们房子漏,外面下大雨,我们下小雨。”

陈学也想起前几天下雨的场景了,郁闷的道:“你说这些村民为什么就不给我们提供一个好一点儿的场所呢?这个破房子跟他们窝棚没什么两样。我听说早年知青住他们家里,现在为什么不让我们去了?”

陈宏明冷笑了声:“就你这种好吃懒做的还是别做这种春秋大梦了,谁会请你到家里当大爷啊。”

陈学被戳中了痛点,立刻把季然提出来了:“你们怎么不说季然呢!他比我还差呢!他才是真的少爷呢!”

陈宏明轻晒一声道:“你也说了,人家是真少爷。”

“你什么意思?!哦,他是少爷就不用干活了?凭什么?!”陈学闹了,拍床板说。

张建辉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季然,季然呼吸清浅,没有一点儿起伏,他也确实闭着眼睛,仿佛听不见似的,还真挺淡定的。

张建辉看陈学还要闹无奈的说:“行了,别说了,这些话别在村里人面前说了,影响不好。他们毕竟跟我们不是一样的,现在也不是早些年的知青下乡了,咱们只做对得起自己的事就好。”

季然眼睫毛轻轻动了下,张建辉看的挺通透的,现在的集体制度不用几年就取缔了,人本性就是自私的。为自己干活就是比为集体干活好的。

赵长征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接他的话茬说:“组长,你也感觉到了是吧,我也觉得这里的村民一点儿都不热情,根本没有之前知青前辈他们写的那么好,什么淳朴憨厚的,啥也没,今天说美名其曰来帮着我们割稻子,可工分都是算给他们的,他们看我们那眼神,你们注意到了吧?很鄙视。根本没有同情心,我看他们都在等着看我们笑话。”

陈学看他这么说立刻道:“是吧,你们都觉出来了吧!这些人特别无情。”

他爬起来说的,他旁边的陈宏明烦躁的道:“你能别一惊一乍的行吗?”

陈学郁闷的说:“我这不是想跟那个少爷说一声吗?他就算是真少爷也别摆谱了,没有人会同情他。听见了没,他们都很无情!别指望别人帮你干活了!”

这是因为今天有人帮他割麦子了。

季然还是没说话,他是最无情的一个,没权利说别人,如果非要让他说的话,就是这里穷,为了活着什么事都可以干出来的,古有易子而食,当穷途末路时,人性最不值得考验,且这个大环境不是从前了,如果都穷也就无所谓了,但有穷有福就会有不甘。

陈学还要说什么,季然跟他说:“我知道了,睡觉吧。”

他也没告诉陈学,帮他割麦子的人是另一个知青点儿的人,他准备等这次麦子割完了,就去看看。现在顾不上,太累了。理解了那句‘每天跟骡子一样’的话了。

第三天还是割麦子,这个季节的农作物不少,但麦子是主粮,且还是怕雨淋的农作物,所以众人都忙着抢收这个。

今天他们依旧在知青这一片儿地上,徐雁凛他们也在,季然已经知道他们知青点儿有五个人了,除了徐雁凛,其他三个人他也见过了,另外一个没有来,他是老师。

季然前面两天的分的地有徐雁凛帮忙都干出来了,今天重新给分了一块,目测有8分。

季然先站着看了一会儿。金黄的麦子夹着热浪铺面而来,他有点儿蹲不下去,今天他们依旧起的很早,这会儿也就7点,但感觉很热。

徐雁凛地在他下面,比他多出来一溜儿,他们也刚到,这会儿也没有开始割,而是在地头上抽烟。

吐出来的烟雾都不散,赵传民说:“看今天这个样子,是要热死人啊。”

张海鸥跟他们搭话:“是不是要下雨啊?几时下啊?”

赵传民看了下天,故作很有经验的说:“今晚上后半夜2点左右下。明天能下一天。”

“真的假的啊,你看天气就看出来了?这么准确?”张海鸥眨着大眼睛说。

赵传民说:“那可不,我是谁,我看一眼天就知道。”

李瑾拆他的台:“你还龙王三太子呢,小姑娘你别信他的,他昨天晚上听天气预报了,收音机预报的。”

“哈哈,原来是这样。”

“同志们开工了,早点儿弄完,今天这块儿地必须收割出来。不管什么时候下雨……”

那个二队长又拿着喇叭在喊了。

季然蹲下来割麦子,他干的慢,就要先飞一下。

只是今天就如他们说的那样,太闷热了,前两天还有风,今天就跟闷在一个蒸笼里一样。

汗水洗了一遍又一遍脸,缺水让季然不知不觉的就把水喝光了。

他晃了下已经空了的水壶,只得放下了。

地头上的徐雁凛也在喝水,季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现在知道徐雁凛没喝完的原因了,他每次就喝一口,只是那一口喝的很豪爽,扬起来跟大侠喝酒似的,洒出来的水珠滚过他的喉结,季然跟着吞咽了下。

徐雁凛把水壶拧紧了,丢给他:“喝吧。一会儿中午了,回去多喝点儿。”

山上有山泉水,小学前也有饮用水,但去取一趟也麻烦,所以大家都宁肯上工前带上一壶。

季然拿起他的水壶拧开盖,小口的喝,怕浪费了。这次知道节约了。

“不用倒你水壶里……吗?”徐雁凛看着他已经喝了,就把话吞回去了,他不习惯跟别人用一个水壶,但他扔过去的时候为啥没有想到呢?

季然这小孩不讲究吗?哦,好像不讲究,虽然从他昨天晚上衣服洗了一遍又一遍,连鞋子竹笠帽都刷了一遍,但徐雁凛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衣领的灰。

季然数着喝了三口,就给他拧上还给了他:“谢谢。”

徐雁凛晃了下水:“喝完呗?”

季然摇了下头,蹲下去割麦子了,现在离中午收工还要一会儿,他得给徐雁凛留下一些。

徐雁凛也没有再说什么,埋头割麦子,等渴了的时候再次打开水壶喝水的时候,也没有在意,等喝完后让季然的时候动作很自然,再次看着季然小口的喝时他才反应过来,他跟季然共享一个水壶了。

徐雁凛看着季然喝一口晃一下,直接跟他说:“别留了,都喝了吧。一会儿我就下去打水。把你们水壶给我。”

季然听他这么说,把剩下的水咕嘟咕嘟的咽下去了,一点儿都不嫌弃,徐雁凛别开视线,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