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实在人，做件实在衣服。
白琳这点目标。
要不是有池又青在，她就连这点目标都守不住了。
她现在看池又青就像在看一个行走的救星。
池又青被她的目光盯得有点不好意思，说：“白姨，真不是什么事。”
名模是她朋友，网红也是她之前介绍给蒋瑶那公司里的人，就连一些明星，也只是朋友知道她在折腾这件事，背地里想帮个忙。
说到底，她其实也没出什么力。
看到自己设计出来的东西被人喜欢，被人使用，池又青心里还挺满足的。
她拿起一件成品，瞧着上面的标志，心里有个主意在冒泡，但没马上和白琳提，怕叫对方空欢喜一场。
出服装厂的时候，裴珩在接她。
来的时候也是裴珩送她过来的。
本来她是打算自己开车回来的，就被碰巧从外地忙完回来的裴珩拦住。
“池小姐，你确定你现在还能分清刹车和油门？”裴珩如是说。
不知道为何，一见到他，池又青就觉得这段时间紧绷的神情能够稍微放松一些。
裴珩手里还拎着行李箱呢，就被她不要脸地差遣：“那裴老师送我？”
裴珩叹口气：“当然。”
在裴珩开车来的这段路上，池又青懵懵懂懂地睡着了。本来没想睡的，哪知道屁股一沾上座椅，就忍不住头往安全带一侧的方向偏去。
嘟囔着就小眯一会，结果沉沉睡了一路。
醒过来的时候，池又青都有点惊讶。
她很少在车上睡觉。
估计是最近太累。
哪知道回程的时候，她又在裴珩的车上大睡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池又青茫然地看了眼周围。熟悉的街道，是家附近。但天色早不是出发时的模样，灰蓝蓝一片。
池又青想说话，却觉得嗓子有点干。
一瓶拧开的款泉水递到她的面前。
池又青接过，喝了口，润润嗓子，问：“几点了？”
裴珩看眼腕表：“还行，不晚，是你起床的时间。”
池又青被他这句有点阴阳的话逗笑：“裴老师对我的作息倒是了如指掌。”
“毕竟某个人每天晚上八点定点批阅奏折。”裴珩瞧着她，“想不了解都很难。”
池又青哎呀一声，问：“你怎么不叫醒我？就在这等着。”
裴珩：“看你睡得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池又青掰着手指数：“一周……两周……”
好吧，老实说，她也记不清了。
她这个人，一旦作息开始混乱，对时间的感知也会变得混乱。
裴珩认命地问：“要再睡会吗？”
池又青连连摇头：“不睡，饿了。”
裴珩又说：“去吃饭？”
池又青摸摸肚子，应了这邀约，顺便在吃饭的时候跟裴珩提起最近在忙的事，又讲自己的想法：“你觉得我借这个机会直接开个属于自己的网店怎么样？白琳姐那是现成的厂子，她干这行也有很多年，到时候成品质量方面肯定没什么问题。”
池又青本来只是闲聊一样，在饭桌上找点话题跟裴珩聊聊。
哪知道聊聊当着马上给她捋出一套堪称计划书的东西。
池又青听到后面直接说：“停停停，啊啊，记不住了记不住了，裴老师，你能不能回家以后直接给我出个文字版？”
裴珩把剥好皮的现烤芝士红薯推到池又青的面前：“好的，池老板。”
池又青扬扬眉头：“我可没奴役你哦。”
裴珩嗯了声：“是我自愿的。”
池又青咬了口红薯，甜滋滋的。她一连吃好几口，问裴珩：“不过你对这种事怎么这么熟悉啊？你就是干这行的吗？”
她现在还不算了解裴珩呢。
只知道他失业回了江城，却不知道他以前具体是做什么，以后又想做什么。
“算是。”裴珩斟酌着用词，“以前工作的时候看计划书看得比较多。”
以前……？
那是真失业了。
池又青不再多提，怕戳到他的痛处。
“做投资的？”池又青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职业经验推测。
“类似。”裴珩瞧出池又青拿起一只虾，指尖被烫到，又立刻放下。他伸手，接过虾，慢条斯理地剥起来。
“不烫吗？”池又青好奇。
裴珩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嘴上这么说，池又青却明明看到裴珩在剥完一整只虾后，指腹都微微泛红起来。
她嘴角轻扬，把一整盘虾都挪到裴珩的面前，指尖点点餐盘米色的花纹边缘。
裴珩叹口气，说：“其实也有点烫。”
池又青哈哈笑起来：“烫你就别剥那么快呀。”
裴珩已经在剥第二只，他说：“因为某人看起来很想吃。”
池又青晃晃手里的勺子：“那某人也不至于这一点时间都等不了。”
饱满大虾完整地从烧得火红的壳中脱落，摆放在盘子的边缘，没有越界地直接放进池又青的碗碟之中。
“因为我不想你等。”裴珩平静如常地说完这句话后，又问，“还吃吗？我再剥点。”
池又青笑得眼眸弯弯，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小碗递过去：“要。老板，再来三个。”
吃完饭，她跟裴珩在路边走着消食。
等肚子里的饱腹感没有那么强烈后，池又青不久前才消亡的困意又死而复生。
“回家？”裴珩瞧出她已经转头打了两个哈欠。
池又青举手投降：“回家。”
这个步散不了一点。
一到家门口，嘀嘀输入密码后，池又青瞧着满屋子里乱糟糟的东西，一时之间竟然有几分恍惚。
啊？
这真的是她家吗？
理智上她知道该收拾收拾了，可是大脑和身体都困倦得完全走不动道。
再在猪窝里住一天吧。池又青对自己说，等明天她好好休息以后再收拾。
“需要帮忙吗？”裴珩拎着行李箱站在她的身边。
池又青没反应过来：“什么？”
裴珩望向她的屋子。
池又青哇哦一声：“裴老师还有家政业务？”
裴珩扬起嘴角：“特别开放而已。”
“不用那么麻烦啦。”池又青还没厚脸皮到能让裴珩帮自己收拾，“我明天找个阿姨来就好。”
“确定？”裴珩看着她一团狼藉的房间，又看着她怎么都踏不进去的右脚。
池又青心思被看破。
没注意的时候觉得随手乱丢无所谓，毕竟心思都在画画搞设计上了。忙完以后突然这么一看，心里着实是有点难受。没有洁癖命，得了洁癖病。这话说得就是她。
“你真要帮我收拾？”池又青问。
裴珩说：“顺便叫上陆季燃一起。”
池又青扑哧笑出声：“你倒是很会使唤他。”
裴珩一本正经地说：“侄子不就是拿来做这种事的？”
“嗯？邻居也是？”池又青靠着门框看他。
裴珩不闪躲，迎接着池又青的目光，温和如旧地说：“这个邻居是，别的不清楚。”
池又青歪了歪头，手臂搭在一块，认认真真地把裴珩上下打量一遍，朝他勾勾手指。男人从善如流地上前一步，向她靠近。
“怎么了？”他低声说话的时候声音像柔和的绸缎，带着哑光的质感。
是池又青比较偏爱的一种布料类型。
她仰
头看着裴珩，其实也不用调整很多角度，因为裴珩总是在低头。
“那这个邻居，还有别的业务吗？”她的指尖勾上裴珩夹在西装外套下的格纹领带边角。
裴珩按兵不动：“例如？”
目光交缠，池又青的视线往下，滑落到裴珩的唇边。这是上次她到访过的地方。
她看到裴珩的喉结在她的眸光下滚动了一瞬。
“要在这吗？”她听到裴珩有些不太确定地问。
池又青理所当然地扬起下巴：“怎么？不可以？”
裴珩显然有些局促，自然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快要小心翼翼地捧上池又青的侧脸时，池又青身子一弯，两只手毫不客气地抱住裴珩的腰，将脑袋贴上他的胸口，像在拥抱等身高的大熊玩偶一样，全然不吝啬地将自己靠过去。
人类的体温没有保留地传递过来。
池又青感觉自己像西游记里的妖精，吸会帅哥就感觉精神状态好多了。
裴珩抱起来可真舒服啊。
不发力的时候，肌肉都是软的，虽然因为她靠近得太过突然，能够感觉到男人的许多地方都在紧绷，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稳当地承接着她，纵容着她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心眼与坏脾气。
她听到裴珩的声音里满是无奈，还带了点自嘲的幽默：“原来你今天换了个新的节奏。”
池又青偷笑，充电结束，从他的怀抱里抽身，拍拍他的肩膀：“节奏大师是这样的，还请裴老师多多习惯。”
把收拾房间的任务交给裴珩和陆季燃后，池又青当真就锁了卧室门安心睡过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是早上五点。
房间焕然一新干干净净不说，手机上还收到了一份简洁明了的计划书。
池又青爬回被窝里，抱着电脑仔仔细细地把这计划书看了一遍。
糟糕。
这下真让她遇上田螺男孩了。
有了裴珩的这份计划书，配上池又青的超绝行动力与钞能力。
没两天，新的品牌就注册下来。
图标正是池又青随手画的那两笔线条，如山的峰波，又如海的浪弧。
她给这个图标取了个名字，叫山海商店。
第37章 第37章没成就没成呗。
池又青把打印出来的品牌企划书摊在木质书桌上，瞧着荧光笔标注出来的东西，感觉自己的思路越发清晰。
她决定放弃以前那些一定要做出个精妙绝伦设计的想法，转而让自己更考虑先做出来这件事。
先整点能让人马上就穿的，更大众化的，更快捷的东西。
白琳带着她跑完七鹤路面料市场那天，两人在库房清点样布时终于达成共识。
先做四季常青的纯棉T恤试水。
围绕着基础款的服饰展开设计，作为未来品牌的主推内容，再辅以其他的鞋帽单品。
两人都是行动派，很快就围绕着这件事动起来。
白琳从外面联系外包装厂商回来时，池又青正卡在布料的选取问题上。
她连续三天蹲在打样室，盯着不同支数的棉纱，最终选定一款双纱精梳棉。
“我喜欢这个版本。”挑出来的时候，池又青有点兴奋地跟白琳说，“这种稍微起绒的做旧感，很复古诶。”
有点上个世纪意呆利的风格。
白琳瞧着她脸上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笑开：“那就选这个，后领标也换换？无水印烫怎么样？”
“好啊。”两人一拍即合。
“行啦，你早点回去休息。”白琳催她，“裴先生到时候都得来找我算账了，把你成天关在我这厂里。”
“关他什么事。”池又青还在看样布，“我跟他又没关系。”
“没关系？”白琳八卦地凑过来，“那他为什么隔三差五来接送你，还来送饭。我老公当时追我的时候，都做不到这个程度。”
池又青一点也不害羞，笑着说：“追我能叫有关系吗？那是单方面跟我有关系。”
“这个单品我觉得可以敲定了，其他的还要再看看。白姐，你也别一根枝头挂死，所有心思都搭咱俩这件事上。”池又青跟白琳说，“我这设计效率，不一定快，你的厂子还要周转，接接别的活也不错。再说万一成不了——”
“放心啦小池。”白琳把手里的布料挪开，“你给我带来的泼天富贵够我赌这一把。”
“你尽管做设计，其他的事都有我。谁能想到我这个年纪还能有机会做自己以前想要做的事？我当然要专心，当然要投入。”白琳两眼发亮，“不管成不成，先做！做了再说！”
池又青被她搞得也有点激动，成天将自己关起来，不是在设计，就是去厂里研究样衣。
白盛飞在这个时间段找上门来，忸怩了一下，又很快自己调理好，问她：“小姨，咱还打游戏吗？”
池又青以为自己听错：“打游戏？”
她拿奇怪的眼光看着白盛飞，眸光里明晃晃地写着‘你确定吗’四个字大字。
白盛飞抬手挠挠精心打理的小卷毛，看了眼地板，过渡一下，才有胆子去看池又青：“我感觉我最近又可以了，还能再训训。”
白盛飞也没想到自己有此反应。
他发誓，他之前是认真想放弃的。
可是前两天无聊，没忍住，开了一局。
想着随便玩玩，脑子里却下意识跳出许多池又青军训时说过的话。
当时光顾着感受自己受折磨的痛苦和恶心感了。
放了一段时间后，白盛飞意外地发现，原来按照池又青的指导动脑子打游戏，竟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比凭借着所谓的本能去玩，还要让他觉得刺激。
就好像旅游爬山，奔着景点去。
以前只知道好看好看，现在却明白那风景背后的故事。
瞧着白盛飞认真又希冀的样子，池又青嘴角微抽，跟052说：【我看懂了，这小子是真喜欢打游戏。】
之前说好的看见电脑就想吐呢？
怎么现在又变样了？
池又青决定这一次把白盛飞再狠虐一把。
甚至超级加倍，拿出来比之前过分一百二十倍的手段。
白盛飞走出网咖的时候，双腿虚浮，面色惨白，一副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模样。
池又青满意地跟052说：【这把稳了。】
哪知道——
“小姨！咱们还打吗！”几天后，蔫嗒嗒的白盛飞复活了，两眼发亮，充满期待，“我感觉我今天一定可以进步！”
052难得偷笑：【宿主，好像稳不了。】
【看来以毒攻毒这一招是有时效的。】052说，【他现在算不算已经有抗药性了？】
神特么的抗药性。
池又青转头就问白琳。
youqing：姐，你儿子这什么情况？
白琳知晓来龙去脉以后无奈地说：“他就这么一个优点了，估计是从小到大被我揍多了，心里也不记事，抗压力极强，简单来说，就是心大，且脸皮极厚。”
池又青一听这话，心想，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白盛飞要是天天来找她打游戏……
052暗道不妙：【宿主，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池又青调回头翻看着之前系统发布的任务：【白盛飞和袁源的有效学习时长可以兑换成就点，但没说是学习什么啊。】
052跟着仔细一看。
咦，好像是没说。
糟了。
让她抓到bug了。
052赶紧劝：【宿主，就算这样，你也别打歪主意啊。我跟你说，在世界判定里，白盛飞是原著里的配角，你就算送他去走游戏这条路也是没用的。】
池又青：【我还什么都没试呢，你急什么？】
她眼睛微微眯起：【有鬼？】
052化作哑巴，不吭一声。
它越是这样，池又青越是逆反。
“很想打游戏？”她问白盛飞。
白盛飞还没懂这问题，咧着个大牙笑得特别傻：“想啊，比学习有意思多
了。”
“那要是一直打游戏呢？”池又青问。
白盛飞回味出不对劲来：“小姨，这什么意思啊？”
“我知道过段时间有青训营选拔赛。”池又青敲敲桌面，“你想试试吗？”
白盛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池又青从朋友的微信里翻出青训营招募海报时，白盛飞忍不住惊呼出声：“小姨，你来真的啊？”
池又青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不是爱打游戏吗？”
白盛飞有些胆怯：“那，那也不一样啊。”
“没事，你可以考虑考虑。”池又青说，“顺便回去跟你爸妈商量一下。”
白盛飞听这话，嗐了一声：“商量倒是不用了，我妈现在只要听到你的名字，什么都不用多说，一个字也不带问的，能直接把我打包出门。”
说是这么说，白盛飞也不敢背着亲妈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参加青训营还要离开学校呢，没有白琳的首肯签名，他根本跑不出江城。
“妈……”白盛飞攥着打印出来的青训营招募海报站在厨房边。
白琳正在厨房片鱼，鱼头咚地一声被他剁下来，白盛飞心里直哆嗦，都有点不敢说话了。
他盯着母亲系着碎花围裙的背影，嗓子有些泛涩：“妈……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先把葱递我。”白琳头也不回地伸手。
白盛飞乖乖照做。
白琳瞄到他紧紧握在手里的海报：“又想给我搞幺蛾子？”
白盛飞：“妈，这是不是幺蛾子！”
“那是什么？”白琳把菜刀洗干净，挂起来。
白盛飞解释了一通：“妈，我真想去试试。”
“试试就离开学校一两个月，没成怎么办？”白琳问。
白盛飞嘟囔一声：“那反正我在学校也什么都没学啊。”
白琳抓起放在台面上的那把绿葱：“你再说一遍？”
白盛飞缩缩脑袋：“……实话嘛。”
白琳懒得多看他一眼：“桌子有张卡，拿去自己带上，出门在外，别饿死了，也别总花小池的钱。”
白盛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妈，你、你不反对啊？”
白琳把切好的豆腐块放进鱼汤里，说：“反对有用吗？”
白爸爸走出来，乐呵呵地说：“别担心，你妈当年拿着五百块下广州的时候，就跟你现在一样。”
砂锅盖叮当轻响，白琳舀了勺奶白鱼汤吹气：“行了啊，少跟孩子说这些。”
白盛飞想听呢：“爸，你说，你继续说。”
白琳一个眼神甩过去，男人什么都不敢说，只乖乖进厨房端菜。
“你以为这事我不知道？”白琳讲，“小池老早就跟我说了。阿飞啊，妈妈其实心里挺开心的，这么多年，你终于有点自己想做的事。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爸妈逼着你学的？”
从打篮球到练钢琴，学英语到下围棋。
白盛飞的童年几乎都在被迫上学，逃课，回家挨打里反复。
“你比妈妈幸运，这个年纪就有想做的事。”白琳套上隔热手套，把砂锅端出去，“行了，吃饭。”
白盛飞感觉嗓子里有点热：“妈，那我要是，没做成呢……”
“没成就没成呗。”白琳讲，“日子不都是一样要过？还有爸妈跟你兜底呢，你怕什么。”
白盛飞低头猛喝汤，热气熏得眼眶发烫。
汤碗见底时，他瞥见碗底沉着片完整的鱼鳃骨。
老家话说这是吉兆，能佑人破浪前行。
几天后，白盛飞给了她回复。
“小姨，我想试试。”男孩的眼睛全都是青春无畏。
池又青说好，给他买了机票，又实在不放心，准备自己带他去。
陆季燃和袁源一听这事，也跑来凑热闹。
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集体出行。
为了不一个人管三个小伙子，做春游老师，池又青毫不犹豫地拉上邻居一块受罪，合理分摊并转移压力。
出发还算顺利。
到达的时候不知道碰到哪位大明星跟他们同一班飞机，搞得出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池又青派陆季燃去当先锋兵瞧瞧是什么情况。
陆季燃上前探探，回来报：“不认识，好像是个主播。”
白盛飞耳朵尖，听见这话，眼睛一亮：“我去看看！”
三秒后，白盛飞滚回来，压低声音抑制着自己的兴奋：“是lwings！”
池又青一脸茫然：“谁？”
白盛飞解释：“百万游戏主播！天才少年！”
陆季燃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粉丝多也不能挡道啊。”
白盛飞还沉浸在追星的喜悦里：“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一会上去要个签名。”
袁源跟着说：“那、那我也要。”
白盛飞不解：“你什么时候也粉他了？”
袁源憨憨地笑起来：“不、不粉，看着值钱。”
白盛飞抬手就掐袁源的脖子：“胆敢玷污我的大神！”
见两人掐得正热闹，围着陆季燃就跟那狗围着电线杆跑一样。
池又青忍不住泼了一记冷水：“白盛飞，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白盛飞嬉笑的嘴脸一下僵住，老实地回答：“小姨，没忘呢。”
池又青又说：“那你觉得你的大神是来干什么的？”
白盛飞迷迷糊糊：“……啊？来玩？”
陆季燃都想明白这事了，一个板栗敲上他的后脑勺：“他跟你年纪差不多大，你再想想。”
被陆季燃这么明显地提醒，白盛飞立刻反应过来：“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他也要参加青训营？！”
陆季燃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化作一个动作。
白盛飞腿有点发软，嘴上却还是说：“没事……没事……咱们还能扛……”
池又青表情奇怪地问他：“你不会真不知道吧？网上都有一些热门选手参加青训赛的报道。”
白盛飞欲哭无泪：“小姨，我真不知道啊。”
陆季燃戳穿他：“他这几天光顾着兴奋，天天在群里让我们给他挑出门的衣服，配球鞋，还——”
话说不下去，白盛飞伸手捂住他的嘴，浑身上下都是求饶姿态。
池又青看着他有点怯场的模样，扬扬右眉：“怕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买张机票马上就送你回去。”
“可以吗？”白盛飞问。
就连袁源都看不下去，给他一肘子：“怂、怂比！”
白盛飞伸手搂住袁源，靠着他伟岸又圆润的身子，说：“开玩笑的啦！怕归怕！但来都来了！起码也要参加一个选拔赛海选再走啊！”
“这辈子又不是没垫底过。”白盛飞硬着头皮说，“大不了就再倒数一次，跑算什么回事啊！”
池又青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酒店放完行李，池又青领着白盛飞去选拔基地看了眼。
白盛飞腿一软，差点没跪下。要不是陆季燃和袁源充当他的左右护法将他两边都拎住，只怕他早就膝盖贴地。
放眼望去，全都是白盛飞叫得出名字的大神。
一个二个都是只能隔着手机屏幕在直播里看见的主儿。
居然还有现役战队的成员来参加选拔。
白盛飞抬手掐着自己的人中。
池又青拍拍他没骨气的脑袋：“行了，慌什么慌？你以为你来参加选拔赛是跟他们争第一的吗？不，白盛飞，你要争的是最后一个名额。”
“什么名额？”白盛飞脑子晕乎乎的。
池又青瞧着这浩浩荡荡的人群，目之所及，全都是过分的荷尔蒙，每张年轻的脸上都写着野心和紧张。
“进入青训营的名额。”池又青说，“你的对手不是他们，白盛飞，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有的一切，展现到最好。”
淘汰赛初选要选两百个人呢。
以白盛飞现在的国服排名，池又青觉得，也不是没希望擦边飞过。
“加油。”她对白盛飞说。
白盛飞眼泪汪汪，心里多少被鼓励道，嗯了一声，重振旗鼓。
淘汰赛是全公开进行。
白盛飞在里面的小房间关起来打游戏，池又青和陆季燃几人就在会场附近，找了个空旷的小公园，弄了点野营小设备，架着帐篷看直播，等他打完。
池又青盯着电子屏幕，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完全是被陆季燃和袁源的尖叫
吼醒的。她窝在车里，忙着急地探出头：“怎么了怎么了？”
着火了？
裴珩守在门边坐着，把随着她的动作下滑的毛毯往上卷，抬抬下颌，说：“选拔结束了。”
池又青眼睛一亮：“怎么样？入选了？”
裴珩听出她刚刚睡醒后的嗓子泛着干涩，拿出一杯一直温在电炉上的温水。
池又青接过，抿了口，嗓子好受多了。
“过了过了！”陆季燃激动得比自己月考进步还要兴奋，“老白他过了！”
有这样的大喜事发生，池又青毫不犹豫地做主，等白盛飞从会场出来，就带着他们几个玩一圈。
玩什么让白盛飞做主。
精神和身体都承认过分压力的白盛飞手脚虚浮地走出来，迷迷糊糊，一瞧见他们这露营风格的架势，顿时哀嚎，闹着也要一块露营。
于是晚上的活动就变成找了个野营基地，吃烧烤，玩游戏。
在商店购物选买一会要用的东西时，池又青的目光忍不住在冰柜里的啤酒上流连。
裴珩推着车走在她的身边：“想喝？”
池又青劝服自己：“算了算了，还有小孩在呢。”
以身作则啊池又青！
裴珩没多说什么，跟着她离开的脚步往下一个超市货架走去。
结账的时候，三小子选了两大推车的东西，大有一种好不容易出来玩一顿必须狠狠玩够的架势。
池又青瞧着满车的零食，心想，还真是小朋友口味。
“这草莓夹心饼干谁买的？”她拎出一个粉色的包装袋，“还有这个，儿童奶酪布丁。”
裴珩默不作声地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走，面无表情地对着结账人员交付二维码。
白盛飞递来看戏的眼神：“哇哦——裴老师——”
袁源嘿嘿一笑：“其实这个奶酪真的很好吃的，我有次去我侄子家，一不小心就吃完一整袋。”
陆季燃拎起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走了。”
*
营地风景不错，坐落于一个山谷的平峰之处，目之所及都是云烟，往下望去，还有满山遍野的人家灯火。
池又青坐在位置上享受着男仆，阿不，男孩们的伺候。
袁源很会烤串，陆季燃在一旁帮忙，不管先烤出什么，都是第一个拿给她这个小姨品尝。
白盛飞口若悬河地讲着自己的今天心惊胆战的选拔经历，池又青听着，偶尔配合着052自动生成的数据，帮他复盘。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正好碰上营地有小情侣过纪念日。在座的各位都有福，蹭到了烟花。
白盛飞和袁源都兴奋地跟猴子一样，拉着陆季燃要去看热闹。
“有人求婚诶！”白盛飞激动地说。
陆季燃一点也不想看，坐在池又青的身边，屁股都不肯抬一下。
“我靠我靠！还有人在弹吉他！”白盛飞又说。
陆季燃的DNA动了。
他瞄眼池又青，就跟那种想出去玩又不没胆子自己撒绳跑掉的小狗一样。
“去玩呗。”池又青哭笑不得，“本来今天就是给你们放松的日子，瞧我做什么？”
得了池又青的准许，白盛飞一把将陆季燃拉走。
三个臭小子消失，池又青的耳根清净多了。
她坐在营地提供的折叠椅上，身子往后仰，瞧着远处的热闹，听着起哄的人声，表情淡淡，眼神幽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喝吗？”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拎着啤酒在她眼前一晃。
是她之前在商店看过好几次，想要尝试的新口味。
池又青眼睛一亮：“哪来的？”
裴珩在她身边坐下，瞧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她的答案，单手拉开易拉罐，将啤酒倒进早已洗得干净的不锈钢露营杯中。
滋滋的气泡水流淌出来。
“刚从老板那要来的。”裴珩将杯子递给她。
池又青瞄眼混在人群里都快找不到的三小子，心里还有点犹豫：“这不好吧？”
说好的以身作则呢。
裴珩说：“有什么不好？现在是大人的时间。”
池又青接过杯子，和裴珩碰杯，浅尝一口，冰过的啤酒带着些微的饱腹感淌过她的喉咙，叫她忍不住爽快地感慨一声。
“果然露营就是要配啤酒啊。”
刚刚跟几个小孩一块喝果汁可乐，她都快喝腻歪了。
“你不喜欢这种场面？”裴珩喝酒的方式和她不同，一口一口酌着，杯子总是张弛有度地握在掌心，而非如池又青一样的一口闷掉。他一边喝，一边问出这个问题。
池又青明白他眼神所指，嗯了一声：“不喜欢，准确来说，是讨厌。”
她伸长腿，将目光落在远处：“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求婚，我总觉得会让人非常有压力。因为围观的群众总会先入为主地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见证别人的幸福会叫人激动。”
“可是谁又知道呢？”池又青收回目光，盯着杯子里已经再无表面那一层泡沫的啤酒，“以后要结婚过日子的人又不是他们。”
池又青偏头看裴珩：“裴老师呢？你有想过，如果你以后要求婚的话，要怎么做吗？”
裴珩摇摇头。
池又青：“没想过呀。”
裴珩纠正：“是不敢想。”
池又青：“为什么？”
裴珩：“因为节奏不在我这里。”
池又青眉尾轻扬，撑着下巴，瞧着裴珩：“我又没说跟我求婚。”
裴珩在她的审视下毫不动摇，没有半点局促模样，淡定自若地说：“我也没说。”
池又青心里忽然就跟被猫爪挠了一下似的。
抛出去的球被打了回来，这让她很想再打出去，再赢一次。
也许是这夜的烟花太漂亮，在天空久绽不退。也许是远处的人声太鼎沸，衬托得只有他们二人所在的小小位置变得安静无比。静到池又青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荷尔蒙从身体里冒出来的声音。
她余光瞄到裴珩自然垂在腿边的手。
又听到裴珩轻笑了一声。
“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他抬手，光明正大地摊开掌心，放在池又青的面前，“池小姐，你是不是对它特别偏爱？”
“还好。”池又青替自己挽尊，“就是长得比较适合拿来画画而已。”
裴珩保持着姿势，说：“光看就能画好吗？”
池又青嘴角微扬，听懂这话里的暗示，不客气地凑近，将他的指尖每一寸都仔细把玩。
一开始，裴珩还很乖顺地任由她为非作歹。
可渐渐地，他的指尖也跟着缠绕上来。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几乎就快要和牵手一样。
“小姨——！”白盛飞热情的一声喊从不远处传来。
池又青不知道怎么想的，第一反应就是松开裴珩，顺手把他往一旁推。
裴珩椅子往旁一歪，差点没倒下去。
第38章 第38章这该不会是个控分怪吧？……
陆季燃走过来，眼神茫然：“你们在干嘛？”
池又青哑然。
裴珩一本正经地说：“你小姨说这把椅子有点问题，让我试试。”
陆季燃皱眉：“坏了吗？我刚刚坐还是好的。”
白盛飞也好奇：“咋回事？是不是哪个部件出问题了？”
袁源后怕地说：“该不会是我、我压坏了吧。”
瞧着三小只的注意力被转移走，池又青暗松口气。一抬眸，对上裴珩意有所指的目光，她赶紧移开眼神。
手机震动一瞬。
她掏出来。
人美心善好邻居：池小姐，只是绘画学习，不用这么心虚。
池又青朝对面看去，裴珩正将手机放进衣兜，满脸的正经，就好像刚刚打字给她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池又青在心里暗啐。
果
然。
刚见到裴珩没几面的时候，她在心里腹诽的那句话没出毛病。
这男人，真就是闷骚啊。
这夜过完，次日又带小孩在城里玩了一圈，池又青领着白盛飞回去跟白琳姐汇报。
白琳乍一听说儿子入选了，还以为是搞错。
“儿啊，你是不是被骗了？”
她可是听说现在诈骗集团的手段层出不穷，专门针对各个人群都有定制的骗术。
对白盛飞这种网瘾少年，说不定也有呢？
后来跟池又青反复确认事实的真实性后，白琳才敢把这件事当真。
再看白盛飞，眼底都是不敢置信的笑意：“白盛飞！你出息了啊！”
白盛飞难得在父母面前这么有面子，小卷毛扬得高高的，就差没跟孔雀尾巴一样开屏了。
在白盛飞前去训练营封闭训练之前，白琳还特意摆了大桌，叫亲朋好友来庆祝，又给白盛飞送行。
这不知道的隔壁邻居看了，还以为白盛飞这是考上了大学。
训练营为期一个月，要是表现好的，一路过关斩将，突破重围，就能够入选国家队，参与首届电竞奥运会。再不济的，也能被其他商业战队挑走，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迈进职业圈子。
白琳怎么能不高兴？
就连白盛飞也觉得自己的未来从此就是坦途一片。
不管是学习还是研究打游戏，都比之前上心。
池又青成天看着疯狂增长的成就点数，就知道白盛飞当天究竟是个状态。
他刚去集训营的时候，点数一路飙升。
渐渐地，趋于稳定。
有一天，忽然没了动静。
池又青一开始还以为只是短暂的休息，可等一天，两天过去，她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她拉着陆季燃问：“老白最近跟你们联系没？”
陆季燃最近也在当卷王呢。
好朋友都走上新赛道了，他也不甘落后，学习和吉他两手抓。
“没有。”他放下手里的琴谱，“不过前两天，他说，好像有个俱乐部看中他了。”
“是吗？”池又青觉得奇怪，“哪个俱乐部？他说过吗？”
“DLS。”陆季燃翻出聊天记录，“lwings也去了这个俱乐部。”
池又青听说过DLS，挺知名的，便想着，这几天白盛飞没动静，估计是在忙着去俱乐部试训。
可又过快一周，她瞧着毫无变动的成就点，还是觉得这里面有鬼。
“老白，在做什么呢？”池又青打电话给他。
白盛飞在电话那头说得很自然：“小姨！我训练呢！”
池又青：“是吗？我听小燃子说你去DLS试训了？”
白盛飞的声音卡壳一瞬，又说：“对啊对啊！小姨！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练！不给你们丢人！”
“是吗？”池又青走到网咖角落里，抬手敲敲少年面前的桌子，“我怎么不知道，DLS的训练部，搬来这里了？”
谎言被戳穿，白盛飞无措起来：“小、小姨——”
池又青看着他座位上堆着的泡面盒子，无奈叹气：“说吧，究竟怎么个事。”
DLS在国内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俱乐部。
本来是一个富二代投来玩玩的，奈何运气爆棚，押宝中了两位选手，上个赛季的表现都非常不错。
为了备战新一季度的比赛，管理层决定纳入新鲜血液。
lwings是战队里的队长挑中的，就连白盛飞也是。
与此同时，DLS里与队长并称双煞的另外一个选手，也有意招揽自己看中的人入队。
白盛飞把这事说得糊里糊涂，估计是自己都没搞明白。
池又青让052捋了捋，顿时清楚这件事的始末。
就跟那古代时候朝堂斗争一样，战队的两个派系为了各自的利益来回掰扯，倒是让白盛飞和lwings成了牺牲品，天天冷板凳，甚至被赶出去，说没有预留给他们住的地方。
池又青吃完瓜，满脑子只有四个大字——
草台班子。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她问白盛飞，“还想继续吗？”
白盛飞当然想啊。
他好不容易在这件事里尝到甜头。
可是还能继续吗？
这几天过得苦巴巴，在外面受了委屈，他都不敢往家里报，也不敢和朋友说，更不敢跟帮了他许多的池又青讲。
“都是我还不够厉害。”白盛飞总结出这个答案，“要是我比现在能打，不那么菜，就不会这样了。”
“放屁。”池又青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就算你比天王老子厉害，也没用。”
DLS里的两拨人现在已经杀红眼。
就盯着那一亩三分地的利不肯放，全然不顾不管自己的行为和选择会影响多少人的未来。
“你那个偶像，lwings呢？”池又青问。
提到lwings，白盛飞表情更苦巴了：“比我还惨点，我只是试训，他已经签了合同，结果现在走也走不掉，违约金可高。”
池又青掐掐眉心，心想，这都什么事啊。
“走吧。”她对白盛飞说。
白盛飞啊了一声：“小姨，走哪去啊？”
“你想在这里住，我可不想。”池又青不喜欢烟味，这网咖里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耐着性子待在这里跟白盛飞讲话已经是她的极限。
把白盛飞丢到酒店，池又青开始查DLS相关的资料。
想到裴珩说他之前就是做投资相关的，池又青发消息问他。
youqing：在？帮个忙？
*
三天后。
池又青拿着问前台要的多余一张房卡，刷开给白盛飞订的房间，一脚踹醒还在酣睡的人。
“起来收拾。”
白盛飞生无可恋：“小姨，我们终于要回江城了吗？”
“是要回。”池又青说，“但不是今天。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白盛飞不解：“去哪啊？”
池又青嫌弃地看着他死宅风的睡衣：“换衣服，跟上就知道了。”
等池又青走了，白盛飞才反应过来。
他居然被小姨看到了他的高达战袍睡衣！
啊啊啊啊啊！！
丢死人了！！！！！
“裴老师。”白盛飞快速梳妆打扮，人模狗样的出现时，瞧见裴珩，有些奇怪，“你怎么也在啊。”
“我当司机。”裴珩给池又青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又让白盛飞坐上后排，“不用在乎我。”
说是这么说，可是大哥你存在感很强啊！
白盛飞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双眼在池又青和裴珩身上来回打转。
“眼睛很闲？”池又青在前排闭目养神，忽然说，“很闲就做动态视力训练。”
白盛飞瞬间不敢乱看，乖得像个鹌鹑。
不知道这车开了多久，白盛飞瞧着周围道路的风景，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小姨，我们这是要去哪啊？”白盛飞没忍住，小声地问。
池又青睁开眼，瞧着眼前的建筑：“才滚出来几天，就不认识了？”
白盛飞仔仔细细瞧着，惊讶：“我们怎么来DLS了！”
等车停下，看着池又青和裴珩大有往俱乐部走的架势，白盛飞更是惊慌不解。
“等等等——”他想到了小姨的过往战绩，“小姨，你该不会是要进去动手吧？”
池又青丢给他一个想什么呢的眼神。
“在你心里，我就只会动手是吧？”
白盛飞小声地接：“那倒不是……你还会动嘴……”
池又青抖开墨镜，戴在脸上，一巴掌拍上白盛飞有点怂到弓起的后背：“怕什么？我只是来看看我新买的楼而已。”
白盛飞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啊？？？”
不是。
姨。
你等等！！！
你说说你新买的什么来着？！？
白盛飞人还在迷糊呢，池又青已经一步跨进去院子，站在大门口，按了门铃。
DLS的管理层今天都在这建筑
内。
“这都什么事啊？”胡冲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头疼，“楚家那小子，怎么说把俱乐部卖了就卖了？”
跟他站队的何劲坐在位置上玩着手里的沙漏：“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接手。”
胡冲听见铃声，走到门口去瞧，见到一张娇俏漂亮的脸。
愣了愣，非常不解：“怎么今天还有粉丝上门？”
何劲没所谓地说：“来干嘛的？要签名还是拍照？老胡，你开门吧，我把她打发走。”
何劲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
池又青瞧着这么个满脸痘的男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脸自以为潇洒地问：“两张签名照，可以吗？”
池又青发自内心地困惑：“丑男，你谁？”
何劲狂草般在照片上书写名字的动作一顿。
胡冲赶过来，瞧见站在池又青身后还有点没回过神来的白盛飞，当即猜测到，这该不会是白盛飞找来算账的吧？
“小白同学的家长吗？”胡冲笑着打招呼，“你好你好。”
“你是？”池又青问。
“我是胡冲，是这里的管理。”
池又青盯着他，笑了：“就是你啊。”
胡冲有点不明所以，却还是答：“是我是我。”
“那这位就是何劲了？”池又青看着一旁的痘痘男。
何劲嘴角微抽。
女人你的语气能不能再不屑一点？
知不知道他是谁啊？
“就是你俩胡乱安排，把原队长禁赛赶回老家，又把他招来的新人赶出去的？”池又青开门见山。
胡冲警惕，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白盛飞，眼神凶恶，觉得是他在胡乱说话。
白盛飞本来还有点怯，一想到胡冲是DLS的高层，他就不敢怎样。可是余光又瞄到池又青站在他身前的身影，心里涌出一种狐假虎威的底气来。
脑袋一昂，鼻孔朝着胡冲看去。
胡冲差点被气死。
何劲整张脸的痘痘都快要皱到一块：“你是记者？”
池又青：“你管我是谁。”
眼光在两个人的身上扫过，她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俩可以上楼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何劲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谁啊！”
门外忽然传来夸张的跑车发动机轰鸣。
紧接着，有人马不停蹄地跑过来。
一露面，胡冲和何劲都喊：“楚少！”
楚远哲可没心思管他俩，没耐性地挥挥手，示意他俩滚一边去，又看了眼池又青，再看眼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在男人晦暗的目光中闭上差点就要惊呼出声的嘴，火速地改口道：“裴——呸！别这么叫我！”
他瞧着池又青：“想来这就是池小姐吧？”
池又青点点头：“合同带了吗？”
楚远哲忙把合同掏出来：“带了带了，都准备齐全。”
池又青拉着裴珩一块看，在扫到总价的时候有些奇怪：“怎么比之前说好的价格少？”
楚远哲瞄了眼裴珩，心想，你问我，我还想问呢！
想是这么想，说却不是如此，按照一早想好的理由借口讲了一堆。
池又青听来听去，算是听明白了。
这位楚少缺钱，所以跳楼价甩卖俱乐部，正巧被她捡漏。
看来她现在运气真的很好诶！
池又青让裴珩和052都反复确认合同没有阴阳条款，对她都没坏处后，爽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在一旁瞧着的何劲呆了，胡冲呆了，就连白盛飞也呆了。
妈妈呀！
这是什么进展！
“小姨，小姨。”白盛飞见她把签字笔换给那个叫楚少的人，跑过来，小声地问，“你买什么了啊？”
“就这啊。”池又青环顾四周，“DLS。”
白盛飞：“？？？”
胡冲：“？？？”
何劲：“？？？”
“楚少，能麻烦你让你的前员工先走一步吗？”池又青说。
楚远哲连连诶着：“没问题，没问题。”
何劲和胡冲天塌了啊。
“不是！楚少！这不合规啊！”胡冲不服气，“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让我们走！”
何劲也说：“楚少！你不能把DLS的未来说卖就卖啊！要是没了我！DLS下个赛季还怎么打啊！”
楚远哲看见他俩就来气：“滚滚滚！少在这里放屁！你们俩做了什么事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要不是这些破事，他也不至于被裴珩这种大佬盯上。
要是裴珩随口把这事跟他爹说，楚远哲简直不敢想自己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
看见眼前这俩糟心玩意儿他就难受。
不过——
八卦的小心思在他的心里嘀咕嘀咕冒出来。
裴珩跟这位池小姐是什么关系啊？
在他们这圈子里，似乎也没有姓池的家族啊。
看裴珩对她这样上心……
早听说裴珩因为拒绝婚约被老爷子发配，莫不是就为了眼前这位？
楚远哲兀自在脑子里构象了一通，什么缠绵悱恻的棒打鸳鸯的故事都被他脑补出来。
可以看得出来，平日里，这家伙短剧没少看。
楚远哲把两个烦人的家伙赶走以后，想着在裴珩面前做点好，邀请他们吃饭。
裴珩没回答，看向池又青。
池又青说：“吃饭就不必了，我们还有事。”
池又青可不是楚远哲这种人，一时兴起买下俱乐部就能撒手不管。她马不停蹄地面了好几个管理层，看着手上的简历，池又青都有点迷糊。
她私下悄悄问裴珩：“现在就业行情这么严峻了吗？”
裴珩：“怎么说？”
池又青指着电子简历：“这学历，这履历，来我这俱乐部应聘经理，是不是有点屈才？”
哈佛MBA毕业，百强公司高管。
什么情况？
大哥你也失业了？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简历还不只一份。
池又青越看越心惊，暗想，这世道，工作是真不好找啊。
要是好找的话，这群精英至于换赛道换得这么极端吗？
她这小破俱乐部真的容得下这下大佛？
裴珩安抚她：“既然对方主动投递简历，说明你提供的岗位有对方需要的东西。不必这样紧张。换个角度考虑，既然你觉得他们都这样厉害，那岂不是更不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选择？”
池又青按照这逻辑一想：对哦，也是。
挑出合适的人以后，池又青就当上了甩手掌柜。
钱不就是拿来干这件事的吗？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白盛飞围观完全程，下巴早就不知道惊掉到哪里去了。
咱姨，你的钱包可别太有实力。
白盛飞泪流满面：“小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呢。”
池又青被他逗笑：“干嘛？我又不是只为了你。”
胡冲和何劲搞这一出，实在很影响她刷成就点啊！
白盛飞只当她在客气，认真地说：“小姨，你放心吧，我绝不会浪费你的心意！”
重生之我要在DLS做卷王！！！
不仅要卷未来的队友，还要卷远方的朋友！！！
远方，陆季燃和袁源看着莫名变动的群名，陷入了沉思。
原本他们三个的小群叫《这学是一定要上吗》，自从陆季燃改头换面以后，群名叫改成了《还是上点学吧兄弟》。
今天白盛飞不知道抽什么疯，忽然又把群名改一次。
《不卷不是人》
R：？
我爱吃肉：？
孤白：来啊兄弟们！！
孤白：今天的我已经不是昨日的我！！
孤白：我现在是钮钴禄卷白！！！
R：疯了。
我爱吃肉：疯了。
陆季燃和袁源都当白盛飞发癫呢，毕竟自从他在游戏里被池又青虐菜以后，这种情况隔三差五来一次，打鸡血的症状已经不罕见。
没想到白盛飞这一次是玩真的。
凌晨四点还在群里发游戏练习记录。
接
连好些天都这样。
人在学校的陆季燃和袁源默了。
没什么比兄弟忽然重新做人更叫人觉得压力倍增。
池又青却笑了。
瞧着成倍增长的成就点，池又青终于有一种脱贫致富的快乐。
加上系统反馈给她挽救白琳服装厂的点数，以及完成支线任务基本要求的奖励，她现在终于可以把妈妈的健康指数兑换到一个相对正常的程度了。
系统还把她这段时间折腾的钱按之前说好的比例报销给她。
池又青二话不说把钱都投到自己品牌里。
（＾－＾）V
花系统的钱，创自己的业，万岁。
跟妈妈打电话确认身体状况后，池又青收到来自妈妈的关心。
“放心啦妈，生日我肯定要回来和你一起过的，才不会在外面不着家呢。”池又青在电话里给妈妈保证，“你在家里等我，好吗？”
她知道妈妈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还不能彻底好转，突然出现要是被看出异样，引起她的担心不说，还会引得关注的人大肆报道，指不定影响集团股价。
池又青瞧了眼日历，距离她生日还早呢。
来得及来得及。
等她先去凑凑原著女主的热闹，再去找干妈过生日也不迟。
是的。
原著女主。
在池又青完成系统安排的白盛飞与袁源的支线基础任务后，系统进行了版本更新。
池又青借着这个机会免费看到了原著剧情。
按照原著剧情里的节点，女主程筱即将转入江城九中。
池又青熬了个大夜，硬是把原著看完。
一觉醒来，看着面前给她乖乖带早餐的大侄子，又想着原著里的描写，不禁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今天上学哪都不准去，直奔学校走，知道吗？”池又青说。
陆季燃很茫然：“不然呢，我要去哪？”
池又青拍拍他傻乎乎的脑袋：“乖。”
她就怕原著牛逼到能够影响陆季燃的脑子，让他抽风跑去坐公交车，然后在车上对遭遇扒手的女主出手相助，导致女主对他一见钟情，从此开始恋爱脑的一生。
这可万万不行啊！
她还盼着女主高考正常发挥呢！
但也不能放任女主遇到扒手。
池又青叼着包子，下楼开车，二话不说绕到原著里女主和奶奶目前所租的房子附近。将车停好后，她把座椅往后一摇，让052发现动静就叫她。
不知道眯了多久，052在脑海里把她唤醒。
【来了来了！】052激动地说，【宿主！她来了！】
池又青赶紧睁开眼，悄悄透过窗户瞧。
老破小的古旧小区大门口，一个背着双肩书包的短发少女走了出来。
池又青立刻下车，在她之前在公交车等待。
整个车程，池又青都很目如雌鹰，炯炯有神地盯着四周，就等着如果扒手出现，就将之绳之以法。
结果，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她连扒手的影子都没看见。
目送着女主进学校，池又青叩问052：【你这剧情是不是出问题了？】
052反复检查：【没啊，就是这么走的。】
池又青：【难道是只有陆季燃在车上才会触发这个情节？】
052：【…………我不好说。】
从它有点迟疑的回答里，池又青感觉自己找到了正确答案。
【那没事了。】她跟系统说，【看来只要远离陆季燃，女主就能远离麻烦事。】
池又青现在有点小富，指成就点。所以她难得花钱，从052那用终身折扣的优惠买到了女主相关的情报。
程筱，十六岁，刚转学到江城九中，入读高二一班。
成绩算不上顶尖，但显然也是个好苗子，不然学校不会破例在这种学期中段的时间同意她转学。
【我觉得这个程筱比她表现出来的还要聪明。】池又青翻看着资料，【你没发现她从小到大的成绩都非常稳定吗？】
雷打不动的年级二十名以上，十五名以下。
都快比她某些朋友的性取向还要稳定了。
【而且你看，她在这个节点突然转学，明明之前的学校和现在的学校进度都不一样，但她居然能够在九中提供的分班考试中一样拿到和之前如出一辙的稳定成绩……】
池又青想想都觉得恐怖：【这该不会是个控分怪吧？】
052有点不能理解：【原著里没提这一点诶，宿主，她既然有能力，为什么要控分啊？当第一不好吗？】
池又青吐槽：【那你要去问原著啊。】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仔仔细细地翻看程筱出生至今的履历。
和原著里简单的几行人设不同，她花钱买来的，是052收集提供给她的，程筱在这个世界上真实的人生轨迹。
看完后，池又青忽然有点明白052刚刚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了。
因为寄人篱下，有个善妒的亲戚，所以事事不能做到最好，只能差不多就行。好是要限度的。在一般的水平线上的好，还能够在亲戚口中成为别人家的孩子，拿来当激励自己孩子的工具。可如果太好，好的卓越到无法追及，只能仰望，那对程筱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为了让自己和奶奶能够在别人家里活得更舒服，她只能一点一点掩掉自己的特别，把天分藏住。
程筱控分了一辈子，唯一不想控分的那场考试，却因为奶奶的病重，父亲的讨债而错过许多。
最终只参加了一半的高考，就算再厉害，也无力回天。
【不行！】池又青拍案而起，【这个结局我绝不同意！】
见她整了这么多活，052现在最怕的就是她忽然而来的灵机一动，瑟瑟发抖道：【宿主，你要干嘛啊！】
池又青：【发表一下我的愤怒？】
052：【……】信你个鬼。
池又青：【052，要是有程筱的相关消息，一定要马上通知我，知道吗？】
052答的爽快：【这个没问题。】
顾客就是上帝。
池又青既然花钱从它这里买了程筱相关的情报服务，那池又青就是它的上帝。
052非常尽职尽责地给池又青播报程筱的日常。
【你好，宿主，程筱今天午饭在食堂吃了两个馒头。】
【你好，宿主，程筱今天又在食堂吃了两个馒头。】
【你好——】
池又青实在受不了：【就没点有用的？程筱是我养的猫吗？你是什么全自动喂食机吗？这也要跟我说？】
052很委屈。
明明是她自己说的，有程筱的消息就告诉她啊！
过了快两周，052终于找到点有用的。
【你好，宿主，程筱今天请假没来学校，老师让陆季燃给她送卷子去。】
第39章 第39章我这侄子没长嘴，你习惯一下……
“小姨……你怎么在这？”陆季燃不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按平常这个时间，池又青应该还在家里睡觉才对。
“好巧啊。”池又青自打得了052的消息就一路跑过来，读书时抢食堂都没这么积极过。
她停下脚步，微微喘气，擦擦额头的汗，“你这是要去哪？”
陆季燃刚刚出校门，手里还拿着老师让交给一个同学的试卷资料：“给人送东西。”
池又青说：“我去送吧。你裴老师说晚上要给你补加一节课，别耽误了。”
陆季燃心里觉得自家小姨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想了想，的确是裴珩的课比较重要。便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池又青，又把老师抄写下来的地址纸条拿给她。
池又青接过，拍拍陆季燃的肩膀：“好侄子，快回家吧。”
目送着陆季燃回家，池又青瞧着手里的文件夹，暗松口气。
【赶上了赶上了。】她跟052说，【这波你值得夸奖。】
052嘿嘿一笑：【谢谢宿主！】
池
又青把纸条收起来，心里一早就知道程筱的家在哪。
到程筱家门口，刚刚敲门，就见隔壁邻居走过来，问：“你也是来收债的？”
“收债？”池又青不解。
邻居叹口气，指着程筱家，说：“前天刚来一波，今天又来人了，我还以为终于可以消停，结果——”
池又青心里往下一沉，站在门口，继续敲门。
没人应答。
她对着门说：“程筱在家吗？我是九中的老师派来给你送试卷的。”
过了好一会，门才缓缓打开。
先只有一条缝露出来，缝隙边，站了个素雅干净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
池又青特意把文件夹拿出来晃了晃：“你是程筱？”
程筱点点头，伸手就要把文件夹拿走。
池又青往后一躲：“程筱同学，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快累死，你们家有水吗？我口太渴了，想喝一口。”
程筱眸光闪烁，对上她的笑容，犹豫好久，才咯吱着把古旧的大门打开。
屋子里的全貌一览无余地被池又青看见。
家里很乱，虽然是收拾过的，但许多灰尘和废渣，以及歪斜摆放着的家具，全都明示着不久前这里发生过怎么样的一场混乱。
程筱低着头，讲：“不用换鞋，进来吧。”
她声音很静，很小。
“给你。”程筱拿出一个瓷碗，装了点白开水，“家里没杯子，不好意思。”
池又青看得出来，杯子应该都被摔碎。这满地的玻璃残渣，程筱还没收拾完全。
“谢谢。”她接过碗，喝完水，把试卷递给程筱。程筱检查了一遍，对她道谢。
池又青忽然说：“其实我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
程筱茫然：“什么事？”
池又青：“我是青少年超智杯竞赛委员会的成员，我来找你，是想邀请你参加我们的比赛。”
程筱以为自己听错。
052也以为自己听错。
它在池又青的脑子里尖叫：【啊啊啊！】
052：【宿主你又来！！】
这张口就胡说的毛病改不了是吧！！
池又青：【怎么样？编的像不像？】
052：【像个大头鬼！现在哪还有这种比赛！】
池又青：【嗐，小事，花钱办一个不就行了？】
052：【……】
今天也被宿主的财力炫到了呢。
可恶。
池又青：【快点给我捏个网站出来。】
052：【？？？】
它是什么命苦的系统吗天天帮着宿主整这些幺蛾子。
池又青：【晚点给你兑换饲料。】
与其说是饲料，不如说是用成就点兑换的系统可食用能量源。
052馋这个东西很久了，但是没敢跟池又青提。
因为它很清楚，池又青这么阔气的人，一旦沾上成就点就变成了铁公鸡。
现在倒好，看来是真的富起来了，居然愿意给它买饲料了。
052嘤嘤两声，立刻就搓了个正经无比的官方网页出来。
池又青把这成果展示给程筱看：“这是我们赛事的相关内容，你可以看看。”
其实网页写了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但池又青演得还蛮像那么回事的，她继续说：“这次赛事，将会有高达一百万的奖金池，如果你感兴趣，可以报名参加。”
程筱愣了：“一、一百万？”
池又青点点头：“是的。”
她掏出052加急赶制的伪造名片，递给程筱：“如果你有意愿，可以联系我。”
程筱捏着名片，迟迟不语。
“筱筱，谁来了？”卧室里传来几声轻咳。
程筱忙回答：“奶奶，是学校的老师。”
程奶奶一听这话，裹着外套就打开门走出来：“你这孩子，老师来了怎么不叫奶奶？”
老人一出来就看见摆在池又青面前的瓷碗。
忙颤颤巍巍地柜子里拿出搪瓷杯，摔不破，拿着让程筱去洗洗。
“姨，不用这么麻烦。”池又青说。
“应该的，应该的。”程奶奶接过洗好的杯子，将枸杞和花茶放进去，倒入开水。滚烫的开水一冲，原本羞答答缩成一团的花骨朵立刻变成绽开的模样。“老师，喝茶。”
她递过来的手布满褐斑，与杯壁烫红的牡丹花纹重叠：“不好意思啊老师，刚刚一直在屋子里，招待不周，你别介意。”
“怎么会。”池又青笑着接过，“这枸杞很香。”
程奶奶：“从老家带来的，也没带什么别的，就拿了些特产。”
池又青瞄到老人说话的时候手还在继续发颤，指尖看起来有些失控，抖得很厉害。
察觉到池又青的目光，程奶奶有些羞赧地把手放到桌子下藏起来。
她暗暗询问052：【程筱奶奶现在就已经有症状了？】
052：【宿主，原著没写，但大概是的。】
“老师——”程奶奶喊。
“叫我小池就行。”池又青说。
“小池老师。”程奶奶讲，“我刚刚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比赛，是什么情况啊？”
池又青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程筱。
“是个竞赛。”池又青说，“我看过程筱在之前学校的成绩，我觉得程筱很聪明，想要邀请她来参加这个比赛。”
她把052捏好的比赛网站和电子海报在手机屏幕上放大，拿给程奶奶看。
程奶奶凑近眯眼瞧，还觉得不清楚，让程筱把客厅的台灯打开。
这屋子老旧，连灯都泛着昏黄。
灯光一找，空气里不断浮着细小的灰尘显得清楚无比。
窗台上晒着程筱的校服衬衫，领口磨白的布料在缓缓的风里轻轻晃动，像片单薄的帆。
“这是好事呀。”程奶奶有些激动，“筱筱，你不想去吗？”
程筱抿紧唇：“奶奶，我没那个想法。”
池又青说：“没关系，可以再考虑考虑，报名时间还早，只是确定报名的话，可能需要监护人的签字。你们放心，我们这个比赛虽然是公开的，但如果参赛者不同意，是不会对外公布参赛者的信息的。”
池又青隐隐知道程筱在顾虑什么。
“我先走了。”她说，“就不打扰了。”
程奶奶哎了一声，让程筱送小池老师下楼。
防盗门关上的瞬间，池又青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咳嗽。
是程奶奶。
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
程筱沉默不语地跟在她的身边。
池又青停住脚步：“程筱。”
女孩抬头：“池老师。”
“还有个福利我忘记跟你说。”池又青讲，“如果你愿意参加比赛，只要通过初赛，就能够拿到第一笔奖金。当然，我可以预付给你。程奶奶的身体，最好还是尽快去检查一下。”
程筱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奶奶最近咳嗽地越发频繁，好几次都拿不稳东西，偶尔走路到一半，双腿僵直，动都不能动。
就算这样，奶奶还笑着跟她说：“筱筱，你先走，奶奶站在这缓缓。”
程筱着急过，让奶奶去医院，奶奶说什么都不用。
“小毛病。”程奶奶说，“去医院可不划算。”
“可是奶奶——”
“筱筱，别担心，奶奶心里有数的。”
程筱知道这只是奶奶的托词。
为了让她转学，搬家，逃离以前的地方，奶奶几乎快要把这些年摆早餐摊赚来的积蓄花光。
“我们这个比赛，也没有报名费的。”池又青跟她说。
程筱有点不明白：“池老师，为什么是我？”
“我刚刚不是跟你
奶奶说过了吗？我看过你之前的成绩，我认为你很有潜力。“池又青答。
程筱并不理解：“池老师，我以前的成绩算不上好，并不拔尖。”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拿过第一。
池又青的那双眼就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程筱的心忽然一跳。
她听到池又青说：“你有没有实力，你自己清楚。”
“再想想吧，想好联系我。”
走出程筱家，052迫不及待地问：【宿主，你这又是闹哪出？】
池又青瞧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说：【没干嘛，拯救失足少女而已。】
052：【那你直接给她打钱不就行了？】
池又青：【你以为她就会要？更何况，我只是想让她明白一件事。】
052：【什么？】
池又青笑而不语，瞄见小区门口有卖烤肠的，快步走过去，要了两根肠。
052：【……】
今天也对不正经的宿主无言以对！
池又青一边啃肠一边说：【今天欠债的是从他爹那边来的吧？】
052检查了一遍情报：【对。】
池又青：【咋整的这老登。】
052：【他从程筱奶奶朋友那知道他们的搬家地址，就让人上门收债了。还说实在不行，就把这个女儿抵过去。】
池又青：【狗东西，他人在哪？】
052：【就是躲起来了，叫人找不到。】
程筱的老爹破产好多年了，欠了一屁股债，自己不还，让女儿和妈替自己还。
程筱奶奶一开始还忍受，后来实在不想程筱跟自己一块受罪，便带着孙女逃离搬家。这也是为什么程筱忽然转学的原因。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池又青哎呀一声：【你说，他会喜欢玩游戏吗？】
052：【什么游戏？】
池又青：【你知道的，咱们的老朋友董旭玩过的。】
052：【……】
052警惕：【你又要干嘛！】
池又青：【不干嘛啊，就是不小心泄露一下他的地址，让他也感受一下被追债的刺激，再让他体会一下玩游戏的游戏。我觉得他倒是挺适合和董旭在缅北做对亡命鸳鸯的，你觉得呢？】
老登配老登，妙呱呱哇。
052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宿主，我是一个正经的系统，我不是做——】
池又青：【两份饲料？】
052：【我干！】
把原女主人生里最大的隐患轻而易举抹掉以后，池又青就开始研究这个忽然虚构的赛事究竟要怎么搞。
既然都弄了，那肯定要弄得声势浩大一点，最好找个什么牛逼的集团做背书，再整点厉害的老师来当评委。
“裴老师。”池又青回家后，问裴珩，“你对这方面是不是很有经验啊？”
裴珩：“具体是指？”
池又青哎呀一声：“之前那个阿姨不是说你以前成绩很多吗？你是不是也参加过这种竞赛？”
裴珩：“一般都是学校和官方组织的，商业的很少。”
池又青诶了一声，脑袋往下一低。
裴珩又说：“但也不是没有。”
池又青眼睛一亮。
裴珩说：“你想弄一个？”
池又青点点头，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裴珩：“可以，我帮你问问。”
见他答应的这样爽快，池又青反倒有些不适应，问他：“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弄这个吗？”
裴珩：“还好，有点习惯了。不管为什么，都要先帮你把事办妥当。”
池又青偷偷一笑，心想，裴珩现在跟052的精神状态倒是挺像。
没几日，池又青就从裴珩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基本都已经筹备好。”他说，“你看看？”
池又青跟个老板似的瞧着裴珩拿过来的项目计划书。
“黑匣科技？”她有些惊讶，“你怎么跟他们谈妥当的？”
“有些认识的人在。”裴珩说，“你听过这个公司？”
池又青点点头：“虽然我不关注这些，但是这个公司真的很有名啊，不听过都不行。”
异军突起一样的一家科技公司。
对池又青这种外行人来说，总结起来就两个字：牛叉。
她又去瞧裴珩邀请的那些评委，名字不认识，挨着上网搜了圈，全都是学术界大佬级别的人物。
池又青嘴角微抽，发自内心地问：“裴老师，你别告诉我，这些人也是因为你有认识的人在。”
裴珩莞尔：“那倒不是。”
他顿了顿：“大多都是我认识的老师。”
池又青：“…………”
她很想问裴珩，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混到失业的地步。
怕戳人痛处，池又青最终什么都没问。
万事俱备，她安心进入守株待兔模式。
果然，几天后，她收到了程筱的电话。
既然是比赛，光有一个人参加可不行，池又青给干妈打电话，很快就把这事促成，变成了教育局也支持的一场比赛。
江城九中收到上级安排，要在学校做一次初选。
粉笔灰在阳光里打着旋儿落下时，周正然正用板擦敲着讲台边缘。
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把“非学科素质拓展测评”几个投影字震得连连发颤。
“我听前面的班说这是智商测试。”
“真的假的？那给我们做什么？”
“你没这东西，我们还没有吗！说不定咱们班还能出个天才呢！”
“天个鬼。”后排男生用卷子折纸飞机，正高高举起准备放飞，被周正然一截粉笔头精准击中后脑勺。
周正然没好气地说：“都给我认真点！这卷子是让你折来玩的吗！信不信我把你弄成飞机！”
在同学们的哄笑声里，他开始拆试卷包，并按照要求做提醒：“最后两道题参考哥尼斯堡七桥问题——当然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肯定不知道这是啥。”
他把卷子往下发，同时说：“那什么，大家就凑个热闹，能写多少写多少，写不出来别逼自己。这些都是逻辑题之类的，你们看着写。”
陆季燃也收到了卷子。
听到周正然的话，他转了圈笔，当真随便写起来。
这场考完，大家都在私下讨论。
“这什么东西啊？怎么突然有这套卷子？”
“我听说好像是最近刚刚开办一个竞赛！”
“非学科的吗？那竞赛什么？”
“不造啊。”
“算了算了，跟我们也没关系。”
乌泱泱讨论一会，大家都作鸟兽状散开。
结果出成绩那天，周正然惊了。
池又青看到学校那边报过来的入选名单，盯着最后一名的名字，反反复复看了半天。
这难道就是男女主效应的魔力吗？
陆季燃居然也擦边加入了竞赛！！
“卧槽。”池又青简直不敢相信，拉着裴珩，“我侄子有这么聪明的？”
裴珩提醒她：“你是不是没跟陆季燃说这件事？”
池又青：“什么事？”
裴珩抬手用指背敲敲竞赛营的宣传单。
池又青：“…………”
糟了。
一心关注女主去了，真把这便宜大侄子忘在脑后了。
于是，等陆季燃和其他好些位同学在学校的小会议室等着竞赛负责人来宣讲的时候，他眼睁睁看见，他那不靠谱的小姨默默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对着他挥了挥手，说：“hi。”
陆季燃：“？？？”
啊？！
他抬头看池又青，又看自己手里的竞赛宣传单。
不是，咱姨，你又折腾什么呢？！
等注意到池又青对前排某个女生的特别关注以后，陆季燃眼睛微微眯起。
“那是谁？”他问身边的人。
对陆季燃这自来熟的提问，林砚平静地回答：“程筱，我的同班同学。”
原来这就是程筱啊。
陆季燃不知道怎么着，想到了不久之前，老师让他去给程筱送资料，池又青半路把这话截走的事。
“谢了兄弟。”陆季燃对身边的人，又问，“对了，你谁？”
林砚：“……”
他沉默地把自己的本子往陆季燃的面前挪。
瞧见那行名字，陆季燃反应过来。
好眼熟的名字。
怎么感觉在哪里见到过？
陆季燃问：“
你是不是考过第一？”
林砚：“经常。”
陆季燃：“…………”
他记起来了。
原来他身旁坐着的人就是林砚，九中一贯的年级第一，学神中的学神。
以前陆季燃老是在尾巴上，从没关注过这种事情，现在瞧见林砚，发现他也没什么特别的。
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嘛。
比起这位传说级别的学神，陆季燃更加在意的是他的小姨。
别人不清楚，他难道不清楚吗？
池又青之前根本不是什么竞赛组委会的负责人！
等池又青在台上放完ppt，陆季燃跟着其他人一样，排着队等着上前对她提问。
他眼睁睁看到，池又青跟程筱说完话后，笑着摸了摸程筱的脑袋。！！！
轮到他的时候，池又青的表情僵硬一瞬。
陆季燃在心里冷笑一声：呵，女人。
林砚站在他的身后，看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耐心等了半天，没忍住，问：“陆同学，你有问题要问吗？”
是的。
林砚认识陆季燃。
别看一班是尖子班，不学习的时候一样八卦。陆季燃的众多事迹，林砚都从同学那听了个遍。
陆季燃：“……没问题。”
他盯着池又青：“你有问题吗？”
林砚：“？？？”倒反天罡啊这位同学！
池又青：“没有呢亲。”
就算池又青这样说，陆季燃还是没走，看着她，又看看她的手。
池又青迟疑了下，把随手放在台面上的薄荷糖拿起来：“走吧走吧，给你。”
陆季燃就这样被迫捏着小铁皮糖盒走下去。
池又青跟一甘学生叨叨半天，解释得口干舌燥，走出小会议室的以为陆季燃已经走了，哪知道这小子跟熬鹰似的还在，站在门边，偏头看他。
池又青：“嗨呀，等我呢。”
陆季燃不说话。
池又青轻咳一声：“不是故意没提前跟你说的。”
陆季燃懂：“嗯，你只是忘了。”
他这话说得平平淡淡，但是委屈的小情绪也藏在其中显得格外明显。
池又青交代：“哎，晚上去吃烤肉？别不高兴啦。”
陆季燃：“我要点三盘牛肉。”
池又青哈哈笑起来：“好好好。”
她伸手揉揉傻侄子的脑袋：“放学见。”
陆季燃感受到女人落在头顶的力道，别扭的心情稍稍有些好转。
放学，一看池又青身边还站着个人。
陆季燃傻了。
“她怎么在这？”陆季燃看着程筱，问。
池又青本来是打算想尽办法阻止程筱和陆季燃见面的。
但见识到原著的力量以后，她放弃了。
还不如就让两小只在她可控且已知的范围碰头。
再说了，她跟程筱这几天接触下来，看她也不像是会跟原著里一样发恋爱脑疯的。
仔细想想，原著里程筱高考失利，其实陆季燃也不该背锅，毕竟程筱是因为渣爹的找事和奶奶的病重全都凑一块了。
现在渣爹是不可能找事了，奶奶的病重说不定也有解法。
这样一来，程筱的未来是不是也能够改变？
思来想去以后，池又青决定让两小只正常接触，真要摩擦出什么火花，那就是天意。要是硬让他们两个人不见面，说不定原著之力总会变着法让他们两个人碰头呢。
池又青搂着程筱的肩膀，跟陆季燃解释：“我叫裴老师送程筱奶奶去省城检查身体去啦，奶奶让我帮忙照顾一下小孩。这两天程筱就先住我家里，顺便你们也可以商量一下关于竞赛的事情。喏，程筱，这就是陆季燃，我跟你说的那个侄子。”
程筱礼貌地跟陆季燃打招呼：“你好。”
陆季燃哼了一声。
程筱：“……”
程筱没生气，她看着面前一脸不好惹模样的男孩，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池姐姐这样温柔的人，会有这么个侄子。
看起来真有点傻的。
池又青把两人都领上车：“走吧走吧，去吃饭。”
“正好这两天你们也熟悉下。”池又青说，“这次的赛事是非学科性质的，其实更像是一个大型游戏活动。只是游戏内容全都是跟各种智力考验题相关，大多是用来考察你们的逻辑能力，思维能力，以及记忆能力。”
池又青也是在052捏完比赛以后才发现这件事的。
“组队是随机的，三人一组，说不定你们到时候会成为队友。”池又青说完这话在心里吐槽，八成你俩都是队友。
毕竟原著的威力在这摆着呢。
“不可能。”陆季燃率先说，“我才不要跟她一组。”
程筱的表情尴尬一瞬。
“你抽什么风。”池又青一巴掌拍上陆季燃的后背，拎着陆季燃的领口把他拽到一旁问话，“你不喜欢程筱？”
这不应该啊。
原著的男女主初见面的好感度就算没往恋爱线发展，那起码也应该在正常的水平范围内波动吧？
陆季燃现在这个态度算是什么事？
陆季燃踢开面前的小石子，低头说：“没有。”
“还没有呢。”池又青掐掐他的脸蛋，“要不要我拿个镜子给你照照，让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陆季燃噤声一瞬。
回头瞄了眼正坐在烤肉店里，在他们走后就没动筷子，一直乖乖坐在原位的女孩。
“池又青。”陆季燃小声地说，“我问你一个事，你老实交代。”
池又青：“？？？”
【他该不会看出来你的存在了吧？】池又青问052。
052一惊：【不可能吧？！】
等待了一会，池又青听到陆季燃问：“你是不是更喜欢侄女？”
“啊？”池又青懵圈了一瞬。
陆季燃说出自己的推论：“我就觉得奇怪，你怎么无缘无故在意程筱，还帮程筱拿试卷……”
池又青总算是懂了。
搞半天，陆季燃这是在吃醋啊。
她好笑地说：“想什么呢？我哪来那么多侄女侄子。”
她把那天到程筱家里遇到追债的人的事说了说，又对陆季燃说：“现在的她总让我想到以前的你，你起码还有我，她谁都没有。对人家态度好点，听见没？”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忽然顺了陆季燃的毛。
“知道了。”他低头乖乖地说。
回烤肉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动跟程筱示好，一句话不说，但是替程筱倒饮料，夹烤肉。
程筱觉得有些奇怪，看向池又青的眼神都写着求助。
池又青拍拍她的肩膀：“他这意思是在跟你说对不起呢，不过我这侄子没长嘴，你习惯一下。”
陆季燃：“？”
姨，亲爱的姨，我人还在好吗？
第40章 第40章我去！爆仓了！
“陆哥，看啥呢，这、这么认真？”袁源经过陆季燃的桌边，瞧见他正在仔细地盯着手机，眼神里都写满愁苦。
陆季燃快速地把屏幕熄灭。
“没什么。”
被藏起来的浏览器搜索记录里，留着一个叫人看了都会沉默的奇怪问题。
——侄子和侄女差别很大吗？
陆季燃知道程筱跟池又青没关系，他才是池又青的家人。
可是，他已经接连两天晚上，听到楼下主卧传来的兴奋聊天声音。
大半夜的，池又青和程筱不睡觉，在床上聊什么聊？
可恶。
明明是他的小姨啊！
陆季燃想来想去，觉得这事谁都怪不了。
要怪只能怪他这性别。
“陆、陆哥，学神又来找你了。”袁源瞧见站在后门处的人，跟陆季燃说。
陆季燃回头看，穿着蓝白校服的两位，一个表情温文，一个盯着地板。
还真是让池又青说中了。
随机分组里，他跟林砚、程筱凑到一块去了。
三人将一块参加超智杯的竞选比赛。
现在，三人跟老师都商量好，每天下午第二节课以后，就要一块去做训练。
与其说是做训练，陆季燃觉得，这更像是程筱和林砚双双给他上培训课。
由于超智杯竞赛是以策略逻辑和通识记忆等作为基础考验项目，很多时候，硬刷题那套是没用的，必须锻炼思维方式。
九中的人听说他们三组队以后，都私下讨论，这
把估计是林砚带飞。
林砚的确挺厉害的。
在最初的训练阶段，陆季燃和程筱都能够感受到，林砚对很多知识都有所掌握，涉及面极广，而且面对难题游刃有余。
“挫败了？”池又青瞧着两小只回家吃饭的时候，兴致都不太高，询问道。
陆季燃戳戳米饭，没所谓地说：“还行吧，他的确很厉害。”
他本来就知道自己不算聪明绝顶的人。
他有几斤几两，陆季燃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在睡觉的时候见周公，多跟周公再复习学习一番。
相较于他的好心态，程筱的挫败就显得要真实许多。
“池姐姐。”等陆季燃走了，程筱偷偷跟池又青说，“你会不会后悔啊。”
“后悔什么？”池又青问。
程筱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绵软的拖鞋。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穿过这么合脚，这么舒服的拖鞋了。以前住在亲戚家里，她总是穿别人穿过的。尺码不合适，有的时候，鞋子更是被穿秃噜毛了。
在冬天穿起来根本不保暖。
到池姐姐这住几天，程筱不仅有了自己的合脚的拖鞋，还有新的睡衣。
她本来要睡客房，池姐姐怕她害怕，邀请她一起去主卧。
四件套好舒服，房间都是香香的。
程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来到这样的房间里。
她跟池又青聊天。
她讲自己的过去，也听池又青讲她的过去，半夜都不睡觉，看她以前出去玩的照片。不是在网上的模板图，也不是地理书上的标志。而是真实的，鲜活的，有各种故事的世界。
池又青说她以后也会有这样的未来。
程筱却不敢信。
她知道自己聪明，池又青说得没错，以前的成绩，她是有在故意控制。课本上的内容，她掌控得非常熟稔。
可是跟林砚组队接触以后，程筱发现，她也没自己想得那么聪明。
她的英语口语不好，不懂速记的办法，也不明白林砚讲的那些竞赛内容，特殊公式。
她查过才发现，那些都是大学才会用的知识点。
一想到池姐姐看好她，她却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厉害。
程筱心里就会突突直打鼓。
这么多年了，池又青是程筱遇到的第一个这样相信她，给她机会的人。
程筱不想让她失望。
可是，现在看起来——
“哒。”女人把手伸到女孩的面前，冲着她打了个响指，“程筱，你知道吗？你现在不是拿自己跟林砚在比，等后面真正参加比赛，或者说，以后，你去更远的地方，见更多的人，你也不一定是在和他们自己做比。”
“那是什么？”程筱不明白。
“你以为林砚是怎么长大的？他有高知父母，从小就开始规划他的学习，你在田野里打滚的时候，他的父母已经带他去上英语口语课。”
池又青把热好的牛奶拆开，倒进漂亮的瓷杯中。
“这个社会现在已经不是你足够聪明就能够闯出来的时代了。”她把牛奶递给程筱，“你在比较的，不是你和林砚之间的差距，而是你和林砚整个家庭之间的差距。”
这些话有些现实。
但池又青想，是时候让程筱去看清楚。
有的时候，学神是造出来的。
程筱捧着杯子，小手握着把手，指尖在白瓷表面的粉色小猫图案上磨蹭了下，问：“那……没有这些家庭的人，怎么办呢？”
她的父母没有远见，做不到从一开始就替她铺路。他们甚至是拖着她后腿，一步一步把她往下坠。
这样的她，该怎么办呢？
要认命吗？
“就不要去比。”池又青揉揉她的脑袋，“程筱，你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们的起点，或许是你要花很多力气才能到达的终点，但那又有什么办法？不要去望着别人的路，程筱，去看看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换做另外一个人，来过你的生活，程筱，他们绝对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池又青喝了口牛奶，暖甜的感觉盈满她的胸口。她喜欢这种燕麦牛奶，不太腻，一切都刚好。
“这辈子能走多远多高不是人生的计分标准，唯一的标准，程筱，是你能不能够喜欢自己的人生。看清楚它的痛苦，知道它的局限，接受它，走出它。”
她瞧着面前这个有些稚嫩的小女孩。
“你会走得很远的。”池又青向她保证，“因为你已经走了很远。”
从残破的小镇，痛苦的童年里一路走来，程筱，你真的已经走了很远。
“今天早点休息啦。”池又青揉揉她的脸蛋，“明天裴老师带你奶奶回来以后，可以让他给你和陆季燃补课。反正初赛还有一段时间。”
【宿主。】052有些担心地问，【真不要我在比赛里帮忙？】
【不用。】池又青很坚持，【这是他们自己的比赛。】
052不理解：【可是如果程筱没拿到第一，你的计划岂不是就泡汤了？】
池又青轻笑：【会吗？我怎么觉得已经成功不少。】
052：【啊？】请问成功在哪里？
池又青：【你以为我弄这个比赛是为了让程筱得奖，拿钱？】
052理所当然地答：【对啊，不然呢？】
池又青扬起眉头：【我只是想让她知道，不必藏拙，走出鸡窝，这外面全都是凤凰。要是她真的拿奖，那是非常好的事，会让她意识到，靠自己的能力的确可以改变一些什么。如果没有，也没关系。她起码跟这个时代里最聪明的一批人接触过了。】
【他们的家境，涵养，素质，各不相同。这些人，如果她一直待在学校里，根本不会见到。】
去见乾坤大。
再怜草木青。
池又青始终相信，有的时候，人的视野，能够改变一切。
在陆季燃和程筱忙着搞竞赛的事时，池又青和白琳正忙碌地准备着山海商店第一批货上架售卖的事。
网店是池又青选定的第一途径。
她们第一批没出很多货，按照池又青的预想，估计卖不出去多少。
这件事她没跟朋友们说，也没让他们帮忙推广，她想看看，要是只是靠自己的产品，最后能有什么效果。
商品刚上架那天，无人问津。
池又青花钱请了个体量还行的博主做新店推广，得到的数据反馈并不算好。
“别着急。”白琳说，“你看我们还是卖出了几单。一开始做生意都这样的，特别是现在这个年代，酒香不怕巷子深已经不存在了。前期肯定要投入一些宣传成本的。”
“我知道，白琳姐，我不着急的。”池又青是真不急，她不怕亏，毕竟钱基本上都是从系统那薅来的。能卖一件是一件。
白琳这边她也付着钱，也不用担心如果一时收效不好，影响白琳的生活。
她都做好了生死看淡成绩随便的准备，哪知道，每隔几天，突然开始爆单。
池又青人傻了。
“白琳姐，你买推广了？”她问。
白琳摇头：“我还以为是你买的呢！”
池又青可没有。
她这次是真的打定主意听天由命了啊！
之前找的推广效果不好，她都在想，是不是天意让她收手。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一直不断激增的下单人数，池又青开始上网搜索，瞧是个什么情况。
瞧着客服对话界面的白琳有点懂了。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同时开着七个聊天窗口，一双眼睛飞快地在几个窗口里来回看，跟池又青说：“好像是有人在帮
我推荐，有好几个客户私聊的时候都提到是看了某主播的推荐。”
“谁啊。”池又青好奇，“客户有说是谁吗？”
白琳决定随机挑选一个幸运观众：“马上，我问问。”
“链接来了。”白琳把链接发给池又青。
池又青复制电话，系统自动跳转到某软件。
视频缩略图里，一个漂亮的鹅蛋脸正在展示他们新推出的常规款短T，标题赫然写着“冷门宝藏店铺，我按头安利“。
池又青看了眼，发布时间就在几天前。
这个人应该是在她们开始售卖当天就下单，拿到货就立刻拍了视频。
不单单推荐了她们一家，但挑选的其他几家质量都一般，让人看完视频，只会对她们的衣服感兴趣。
质量版型设计都不错，价格更是美得不要不要的。
视频已经有两万个赞，评论区都在要链接。
“是她？“白琳凑过来看屏幕，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发尾。
“你认识？”池又青问。
白琳点点点：“就是小池你上次帮忙那件事……”
池又青：“单方面解约的那个人就是她？”
白琳嗯了一声，古怪地看着这个视频，有些后怕：“小池，你说，她是不是还有后招？”
“不造啊。”池又青也不懂，她摆摆地说，“等真有招数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这次的确是免费推广，咱们就受着吧。”
“你看一下后台数据呢，有没有什么异常。”池又青跟白琳说，“要是实在担心。”
白琳现在属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忙仔仔细细看：“没什么问题，估计这个流量确实是直播间自然转化，没有异常操作的痕迹。”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白琳想不通：“她不像这么好心的人啊。”
跟花小花打了不少交道，白琳可不相信这人能够做出这种事。
池又青忽然轻笑出声：“管她的呢，你信不信，白姐，她这几天又要来跟你道歉了。”
池又青还真没说错。
这一次，面对花小花的道歉，白琳不再跟之前一样无视，只是简单地回了些话。
就算只是这样，花小花那端也偷偷松了口气。
这一波她可真没坏心眼啊。
她甚至是把自己这一次的行为当做是道歉和示好。
说是道歉，其实花小花到现在也没觉得自己当时做错了什么。降本增效，谁不是为了这四个字？只是没想到，白琳不仅扛过那一波，甚至还搞起来了自己的店。
她又不瞎，看得出来，白琳身后必然有个贵人。
她是不怕得罪白琳，可是白琳身后这人的底细看起来可不简单。
花小花一想到之前白琳直播卖货时名模忽然在综艺里打开观看，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断尾求生，向上社交，这是花小花的原则。
她知道这点雪中送炭在白琳身后人看来或许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她也必须这么做。
以后就算真的对方为白琳秋后算账再提结束合约的事，她这边也有点人情能兑兑。
不管花小花怎么想，她这次的推广，的确是给池又青和白琳带来了不少热度。
有一些嗅觉灵敏的博主，也立刻跟上这波热度，买了山海商店的其他商品做测评。
整个店铺里在卖的商品并不多。
每个商品都在短时间内成为各大平台的热议对象。
一开始还有不少质疑的声音。
【什么牌子啊？风声这么大？】
【不知为什么感觉有一种马上要卷钱跑路的感觉……】
【老实说一件衣服二十来块能卷你多少钱…………】
【太便宜了啊！会不会是毒布料啊！】
【不管了，我人穷命硬，先买来试试！】
很快，山海商店的最基础款的T都被抢光了。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货发到买家的手里，各个平台上都开始有相关的讨论。
甚至在【大学穿搭小组】里，山海商店的标志T已经成为了组衣。
人手一件，童叟无欺，不买就亏！
【纯棉布料好，版型不松垮，水洗也不变型，关键是才不到30块……我天！老板是来做慈善的吗？！】
【这才是我们发展中国家该有的物价啊QAQ】
【没人夸设计吗？露肤度适中，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诶，有一种既展现自然身体线体的美，又不过分的感觉！】
【超级喜欢T上的那个随笔印花啊，小小的，但是特别可爱，感觉画得很好呜呜！】
【猫爪款我也喜欢！小爪印特别灵动呜呜！而且水洗标好舒服啊！一点也不扎人！】
【我一开始看这价格没打算买的，想着估计穿两下就不行了，结果……每天甚至穿着睡觉啊啊！又狂下单！】
【感觉老板真不赚钱啊，这水柔棉成本很贵的！我家做这个的，面料起码100＋一千克啊！】
池又青是真没打算用这个T来赚钱。
每件衣服赚到的那点，她都全部拿给了白琳。
搞品牌嘛，有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标志性产品是必须的。这个T对池又青来说就是这种存在。现在一下卖爆，从钱的方面来说是不赚不亏，够平账了，多出来的也能让白琳有收入。
但从心理收益来看，池又青心情好到没边。
她每天就偷偷看反馈，一看到有人夸，就觉得心里高兴。
一想到从她手里设计的衣服，精选出来的布料，一点一点成形，进入打包箱送到客人手里，然后，不知道是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会有人穿着她的衣服，觉得舒服，觉得开心。
能够用这件衣服带来的小确幸点亮生活。
她就很开心啊。
《劳资蜀道（3）》
吃香喝辣还点鸭：@公主今天也不想带娃
吃香喝辣还点鸭：你刷到这两天很火的那个自然呼吸感短袖没？
别读博会发疯：那是什么？
吃香喝辣还点鸭：一看你就是天天写论文，两耳不闻窗外事，啥都不知道。
吃香喝辣还点鸭：大数据都已经往我这推了四五次了，真把我整好奇了，就有这么好穿？
吃香喝辣还点鸭：我看还是个新店呢，不过这个衣服的设计，一看就是老手。
吃香喝辣还点鸭：公主～等他们家补货，我买一件，寄你那？等我空了回国找你拿。
吃香喝辣还点鸭：感觉要是邮寄到国外来的话，运费都比衣服贵了，不划算。
池又青是真没想到崔妍都能对这件衣服感兴趣。
她有点心虚地在群里回。
公主今天也不想带娃：你真想要啊？
吃香喝辣还点鸭：二十来块的事，当然要买啊！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公主今天也不想带娃：咳，那我直接寄给你。
吃香喝辣还点鸭：你都买了？咱俩size又不一样，你寄给我我能穿？
公主今天也不想带娃：我啥size都有，都寄给你。
吃香喝辣还点鸭：买这么多？
别读博会发疯：……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别读博会发疯：我刚刚去那家店看了，发货地跟你现在的地方一样，都是江城。
别读博会发疯：@公主今天也不想带娃，速速交代！坦白从宽！
吃香喝辣还点鸭：卧槽？
吃香喝辣还点鸭：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公主今天也不想带娃：咳，那什么，我先自罚三杯。
公主今天也不想带娃：[向你转账20000]
公主今天也不想带娃：[向你转账20000]
公主今天也不想带娃：[向你转账20000]
一瞧这个阵仗，崔妍直接call过来，陈念也放下论文不写了，两个人轮流审问。
池又青老实巴交交代了。
“我是想着晚点告诉你们。”池又青说，“不然以你俩宠我的程度，只怕恨不得明天就把这牌子挂上时代广场大屏。”
陈念哼了声：“我不管，你就是和我们有小秘密了！”
崔妍也说：“没爱了，受伤了，呜呜。”
池又青：“两个新包？”
崔妍：“三个！”
池又青：“成交。”
陈念偷笑：“不过，青宝，你该不会是怕我们告诉你妈妈吧？所以没把这事告诉我们？”
崔妍细想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毕竟池又青上次大学弄自己的针织玩偶的时候，她俩快把全世界的广告打完。家里所有亲戚朋友基本都被她们送过。
再往前想想，池又青高中做义工，给亚洲黑熊保护中心设计了周边，她俩也整了个大的，直接买了两大箱，见人就发，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这是闺蜜的作品。
大学比赛那件事后，崔妍和陈念都很久没见到池又青再设计什么，更没见过她拿起画笔。
其实她俩也都挺为池又青开心的。
也隐隐能够理解她为什么会悄悄去干这件事。
谁没点偷偷努力惊艳所有人的时候呢？
“不过，死罪能逃，活罪难免！”崔妍故作严肃地说，“罚你把所有单品都寄一套给我，立刻，马上，现在！”
池又青被她逗笑：“怎么，这么着急给我打广告啊。”
崔妍想当然道：“不然呢？老娘全身上下可都是广告位，反正都是要穿衣服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当然要把机会留给我最喜欢的女孩。”
池又青哪会拒绝？
当天就从仓库里找了一堆货出来，各个打包后，又让朋友的私人飞机顺路带走，送到崔妍手里，也打包了一堆，分给陈念。
她本来以为崔妍的意思就是平常出门穿穿，街拍里给她带带货。
毕竟崔妍好歹也是个国际名模，出门也有不少人盯着。
哪知道，没多久，池又青盯着爆仓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感觉这不是街拍就能达到的效果啊……
她这亲亲好姐妹是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