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他写了什么后,林彻明的脊背瞬间绷直。
净植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是他猜对的是方向,不是答案:“所以你在担心我们这么大了,你还和我那样黏在一起,别人会说什么?”
林彻明那瞬间被勒住的心脏稍微松了一点:“……嗯。”
他没办法,只能借着这个话继续说下去,指尖点在净植的肩胛骨上,净植是没什么感觉,但他的手却不可避免地有些抖。
他怀里抱着的,是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人。
是无数次在他的梦里和他彻夜缠绵的人。
哪怕隔着衣物,在指尖落下的那一刻,林彻明的呼吸还是不自觉屏住,可已经疯狂的心跳却根本不受控制。
他只能掩耳盗铃,去祈求净植别发现。
林彻明:“我们都这么大了,还那样黏在一起,肯定会有人说闲话。我不想他们说你什么。”
他说得有点含糊,但净植就自动归属于林彻明怕有人说他娘娘腔、黏哥哥,没有男孩子气概什么的……净植小时候,就有人这样说过他。
不仅说他是个聋子,还说他是娘娘腔,是个躲在林彻明身后的小娘炮。
净植知道,因为那些人知道他听不见,甚至还故意写给他看。
最后是参加完比赛回来的林彻明知道了这事——那时候他们才初一,刚上初一没多久,所以那几个人不知道林彻明的“威名”。
林彻明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直接跟他们打了一场架。
那一架真的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法,林彻明那时候就有私教了,有做各种训练,还学过格斗术,更重要的是他从小就力气大,长得也要比同龄人高大几分。
所以他一个打五个,等到老师来的时候,那五个孩子已经鼻青脸肿到哭声都是含混的。
——净植听不见,但他看林彻明给他描述过。
这事闹得太大,闹到最后五对父母齐聚一堂,林文宜态度坚决地不接受道歉,非要全校通报批评,林彻明都可以一起被批评,但反正具体事情经过是这五个孩子嘴巴不干净,林彻明是维护弟弟。
所以就算是全校通报,林彻明也不吃亏。
于是闹到最后,那五位学生都先后转学了。
林彻明护弟弟的名声又再度在新学校打响,没人敢招惹净植,更没人敢在他面前说净植一句不是。
毕竟那天红着眼直接拎着人捶的林彻明人虽然小,但那个架势任谁看了都发怵。
更别说孩子们还一传十十传百地把林彻明描述成了一个战神。
所以哪怕净植知道同性恋这一回事——他是搞艺术的,他当然知道。
但他依旧没有想过,林彻明是担心会有人觉得他们是……从而对净植指指点点。因为他们是兄弟,在净植眼里,他们是兄弟,是哥哥和弟弟,不应该会被这样误会。
“哥,你在意吗?”
净植在他背上写:“你在意别人议论你吗?”
之前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林彻明没有感觉到太多。
现在和净植“对话”了,林彻明就觉得净植点在他背上的每一下,划过的每一笔,都像是一根羽毛在他心脏上来回扫动,撩拨得他全身发痒,就连血管里都好像爬进了一只蚂蚁,痒得他非要抓挠一下自己,挠破皮出血了,好像都无法纾解。
林彻明深呼吸口气,勉力克制着,努力保持着理智:“……不。”
他在净植的肩胛骨上落笔:“我不在意。”
他不在意舆论,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
甚至用“超雄”形容他都无所谓,只要净植永远不会推开他,他怎么样都好。
就算是被说“恶心的同性恋”,他也无所谓。
他只在意净植。
“我也不在意。”
净植能够感觉到林彻明的身体越来越紧绷,但没想明白为什么,只以为是林彻明藏着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哭。
净植不知道林彻明的回答背后藏了多少东西,也不知道他的哥哥已经一步步走向成熟,少年的心在喜欢中怦然跳动,也随之催化,和他所看到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所以没有关系。”
净植认真地写,每一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滴入火焰中的油,让火苗愈演愈烈:“所以我们还是能像以前那样,是吗?”
林彻明可以随时抱他,他也可以随时扑进林彻明的怀中。
他不想不可以。
因为他听师兄说过,一段关系的疏远,就是以前亲密的事一件件消失……他真的不想和林彻明疏远。
林彻明无声地呼出口气,很想让净植别再撩他了,很想干脆告诉净植,他心里到底藏着怎样的龌龊淤泥。
那是能够淹死净植的肮脏。
可是……
哪怕看不见净植的脸,过度的了解,也还是让林彻明很清楚,净植在期待他说是。
林彻明无法不回应他的期待。
这可是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人,谁都不能让他伤心。
哪怕是他都不行。
“…是。”
他只能挫败地在他的肩胛骨上留下一个字:“是。”
于是净植笑起来,彻底松了口气,又无知觉地偏头在林彻明的脖颈蹭了蹭,弄得林彻明更加僵硬。
净植的双手都搂紧了林彻明的腰,安安心心地感受着这一刻。
他哥的体温很高,所以怀抱很温暖。
每一次林彻明抱过来时,净植都会感觉到很安心。
因为他的身躯是那么的结实,他的臂弯永远会稳稳接住他,他的拳头也只会为他朝外挥舞。
净植每次跳舞剧,跳那种公主与骑士的情节时,脑海里面就会想,他哥就是他的骑士。
少年的心思纯粹明亮,在林彻明实在是快要控制不住,扼制着自己松开人时,又弯着那双灵动的眼睛,笑着给林彻明打手语——
“我最喜欢哥哥了,永远最喜欢。”
他还是可以跟林彻明撒娇,还是可以在林彻明这儿当小孩子。
林彻明没有讨厌他,没有排斥他……真好。
男人轻车熟路地躺在医疗台上,语调随意又满不在乎,透着一股粗犷,也是因此,林彻明绝不会怀疑这个人也是净植。
是被净植所控制的赛博格。
和那位已经被净植觉得和林彻明关系太近,所以“死亡”了的优雅的疯子一样。
净植说:“看不惯他们很久了,大家就合计了一下去给他们找不痛快。”
确实是这样。
不是专门为了抢,这些赛博疯子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闹一场。
净植控制着的这些赛博格会参与几个进去,是因为他有消息和东西想给林彻明。
第二十七章
净植:“不过我们这一趟除了闹事,还听到点消息。”
他说:“大新闻。”
林彻明微顿,撩起眼看了下躺在床上的男人,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问:“什么?”
“他们做了武装,要去N-16。”
林彻明瞬间就想到了麻子带给他的消息。
“检测到N-16岛存在有规律电磁波动”
虽然那些消息里没有衍生的推测,但只要是个聪明人,就会怀疑R公司是不是在N-16。
而现在,新世界那边要去N-16?
是已经确定了吗?
他们要攻打R公司吗?
净植和林彻明约定好,再一起吃过了中饭。
食堂吃得很丰盛,净植是吃不胖的体质,就是吃多少都不长肉,更何况他本来就胃口小,所以他饮食上倒不会太注意,通常都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净植要了烤鸭饭,林彻明则是点了小碗菜套餐。
烤鸭饭小份的对于净植来说也挺大份了——北方食量,小份都是南方的大份。
不过净植不用担心浪费食物,他先吃,吃不完就给林彻明。
他们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净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净植喜欢先把青菜挑了吃,吃过后,塞两口饭,他的筷子就伸向了林彻明的食盘里。
林彻明下意识地用筷子先挡了他一下,然后给他做手语:“那个辣子鸡很辣。”
净植轻眨了一下眼:“试一小块。”
他吃不了辣,但又菜又爱玩。
林彻明没办法,给他挑了一点难得能找到的碎肉。
净植从他筷子上接过那块碎肉,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辣子鸡是好吃的,但辛辣瞬间就在他的口腔里炸开,净植囫囵咽下,被辣得抽了下气,也下意识地就去拿了林彻明的冰汽水。
林彻明第一时间其实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他看着净植鼻尖被辣出细汗,无意识地微张着唇缓着时,脑袋就嗡了一下,都无法找到自己的思绪在哪儿了。
净植很白。
他爸妈说,净植和他亲生母亲很像。
很典型的冷白皮,在光下都会白得反光。整个人看上去温软得像是团棉花,光是站在那儿,就会让人想到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净植也是这样的。
但林文宜跟他说,净植的母亲身上总是带着一点很奇异的让人不敢亵渎的神圣感。她身边的人都是这么看她的。
林彻明就不懂了。
因为他看净植,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那些肮脏的念头,总是会因为净植一点小动作,甚至是一些很正常的事开始翻涌,不断往外冒。
就好像他的心里藏着一个潘多拉的盒子,当他意识到他喜欢净植的那一刻,那个盒子就被打开了。
哪怕他第一时间就将其关上了,可跑出来的那些,也足够撕扯他,让他变得他自己都觉得好陌生。
林彻明知道自己这样不好。
良好的家教让他莫名有一种背德感。可他的目光,却黏在净植的唇上离不开半分。
他的视线扫过净植洁白的牙齿,扫过他深粉被辣得有点开始泛红的舌尖。
直到净植拿到汽水,喝了口。
净植仰着脖子,就好像天鹅一般,仰着头,喉结微微滚动。
看得林彻明更加燥热,呼吸都错乱了频率,心脏又开始紧绷着狂跳。
然后他在净植抿着唇放下汽水时,才慢半拍地意识到,那是他的汽水。
于是林彻明整个人就像是被雷炸了似的,嗡的一下,彻底说不出话。
那股燥热在他身体里胡乱窜着,就好像是火星,四处滚动,点燃了很多东西,最后就连林彻明的耳廓都烧红了。
这是他喝过的汽水!
这这这——
林彻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里的一次性筷子都险些要被他捏折。
他脑子嗡嗡的,整个人的魂都好像要飘走了。
这……
这算不算……
林彻明想到那四个字,“啪嗒”一声,手里的筷子还是折了。
也得亏是净植听不见,且还沉浸在辣的余韵中,没有注意到林彻明的异样。
林彻明努力按了按自己已经不受控的心口,很勉强地自救般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稍微镇定一点。
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捏断了筷子,所以林彻明只能用手藏着,然后另一只手抬起来,拿起了那瓶汽水。
冰冰凉凉的汽水,落在他掌心里,是第一次让他觉得如此滚烫。
好像在烧开的锅子里滚过了一轮似的。
他慢慢贴上瓶口时,更是有种幸福到要晕厥了的感觉。
哪儿还能感觉到橘子味汽水的味道,他只觉得这就是一瓶蜂蜜。
还没入口,就已经让他舌根泛起了甜蜜的味道,要将他浸死在里头。
他真的要升天了。
林彻明喝下一口汽水,忽然能够形容自己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他就像是这瓶橘子味的汽水一样,很甜,气泡水也很冲,噼里啪啦的。
……最后林彻明很努力地用自己折断了的筷子吃完了饭,又接收到了净植推来的烤鸭饭。
林彻明一顿。
他太久没有跟净植这样吃食堂了,也很久没有接收净植没吃完的饭菜了。
不是不高兴,只是林彻明觉得自己彻天买彩票一定会大亏特亏。
因为福祸是相依的。
他已经中了这段时间最大的奖。
林彻明拿起勺子,把折断的筷子藏了藏,解决完了净植给的蜜糖。
净植看着他吃饭,也注意到汽水少了大半,支着下巴,有几分困惑。
他哥也没有排斥和他喝一瓶水、吃一碗饭啊。
所以为什么不会像以前那样,见到他就往他身上挂,还笑闹着说看了恐怖片害怕,非要和他挤一张床上睡……
好奇怪。
净植百思不得其解。
之后中午林彻明又陪净植去练舞。
他坐在舞蹈室,拿出了练习册,看似在做题,实际上目光就没有从净植身上挪开过。
他们只是午休时间练练舞,所以午休结束,要上午自习了就会离开。
因此也不会介意林彻明来,毕竟来这边陪朋友的,甚至是陪对象的,也不止林彻明一个。
林彻明悄悄拍了几张净植的照片。
净植练舞的时候,看着会很不一样。
他平时一看就是那种乖乖的感觉,软乎乎的,可爱又漂亮。
但练舞时,他的眉眼会微微凌厉几分,折出些许寒芒。哪怕少年的青涩稚嫩未退,也还是会给人惊心动魄的感觉。
就好像被什么镇住了一样。
差不多到时间时,净植看其他人停下来了,也就跟着停下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确实快到午自习了。
净植只是练了一下基础的动作,没出什么汗。
他跟朋友们聊了两句,再去找林彻明。
“哥。”
净植打手语:“你拍了我的照片?”
林彻明一顿,瞬间紧张起来。得亏是他有学过面部管理,不然当场就能暴露:“嗯……”
净植弯着眼:“给我看看。”
林彻明本能地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才意识到一件事。
其实他根本不用那么紧绷的。
互相拍照、共喝一杯水、吃一碗饭,这些在他和净植之间是很正常的事。
他们都不需要彼此打招呼,想拍就可以随时拍对方。
拍对方只穿一条裤衩的模样也无所谓。
从小到大,净植和林彻明不知道互相拍了对方多少这样的照片。
小时候是玩闹,大一点是看见对方穿了林文宜买的幼稚四角裤,于是拍下来嘲笑对方,再大一点,就是看对方在家里穿着奇怪的大裤衩觉得好笑……
反正他们都有分寸,不会拿出去给别人看,就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说笑,笑过后,回头就删了。
净植转到林彻明身边,弯腰低头看林彻明拍的照。
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了一大截,林彻明可以感觉到净植挨了上来,也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独属于他的气味。
攫取着他的心神。
净植认真地看着林彻明手机里的照片,还伸手滑了滑。
林彻明拍了好几张,每一张都不一样,但拍得很好看。
林彻明说自己不懂艺术,但拍他真的拍得很好,就连构图都超级棒。
净植站直身体,属于净植的气息飘远了,林彻明就下意识地抬起头跟着走,然后就看见净植给他打手语:“哥,你真的有摄影天赋。”
他笑:“拍得很好看。”
林彻明攥紧了手里的手机,无意识地按到了息屏键。
而撩拨起他心弦的蝴蝶又飘飘然跳开了:“要上课了。”
净植往外走了一步:“回去吧?”
林彻明点了点头,用手语告诉他:“好。”
人类也会想要独占他。
那太好了。
人类说,感情要是相互的,才会深刻、难以分离。
他和他的人类,是相互的。
真是太好了。
净植反复播放着林彻明删除那些数据的那一刻,同时也是直接嵌入林彻明,然后再变化。
林彻明的闷哼被他的深吻堵住,在嗡嗡的宛若手机震动的声音中,直接被抛上云霄。
第二十八章(?
林彻明是真的很高兴。
具体表现为净植这一次时间长了不少,不像之前卡在一个半小时左右,多了三十分钟,林彻明也没有说不是。
甚至被净植试探着在浴室再来,林彻明都没有说不行,就任由净植吻住他,然后托着他……
等林彻明被净植抱着在床上安安分分、没了别的动作时,林彻明全身上下都残留着那种极乐的余韵。
这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可他却是第一次这么高兴。
林彻明都主动抱住了净植,埋在了他怀里睡觉。
净植可以感觉到林彻明的态度转变,还有那之前都没有的依恋。
所以他覆上林彻明的脊背,有点不明白地询问:“阿林。”
AI的坏处就是这一点,净植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用AI的话语去问一句:“怎么了吗?”
净植是在距离高考还有最后一林时回到学校的。
即便是私立学校,这会儿学生们也都是个个埋头苦读。不过净植和林彻明读的国际班有点不一样,班上的学生接受的教育本来就有那么一点不同,要学习的外语可不止一门,高三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触金融、股票这些了。
在这个班里的,都是有钱人,都是家里有产业的。
这也是为什么林彻明的狐朋狗友总是斩不断。要不是林彻明跪着发誓保证自己绝不碰黄丨赌丨毒,林文宜真会为了他好给他送军训化管理的公立学校去。
然后林彻明就会连和净植一个学校都不行了。
净植到校门口时,才给林彻明发消息,说自己到了学校。
正好这个时候班上在上课,还是做试卷,林彻明感觉到桌肚子震了震,却看不了手机,有点焦急。
净植也没有说站在校门口等,给保安出示了学生证后就直接进去了。
他直接进教室,走到门口的时候,班上的人就注意到了他,连带着老师也注意到了。
净植听不见,所以他斟酌着力道敲了敲门,示意“报告”。
老师弯眼看他,用笨拙的手语示意他快进来,回到座位上去。
净植就点点头,在林彻明幽怨地注视下,坐在了林彻明旁边。
林彻明仗着别人看不懂,光明正大地开小差打手语,问他:“说好的我去接你呢?”
净植略微敷衍地安抚人:“你在上课。”
林彻明咬了下后槽牙,还没再做什么,讲台上的老师就咳了咳:“知道有人关心弟弟啊,一两下差不多了,上课呢。”
被点了的林彻明没觉得丢面子,就是心里有点郁闷气堵。
所以下课后,他坐在座位上没说话。
净植不明白林彻明为什么这一次气性这么大,他们以前也经常这样,没接到就没接到,他们之间彼此都无所谓的。
怎么彻天……
净植动动手,刚要扯扯林彻明的衣袖,好好哄一下人,班上却又有人围了过来。
“净植!”
对方先喊了一声,因为净植听不见,所以他伸手在净植面前晃了晃。
净植下意识地先看过去,就见对方亮出了本子,上面写着:【我们准备高考结束后弄个毕业晚会,你来不来?】
净植轻眨眼,点点头,拿起笔在纸上写:【好啊,在哪?】
“到时候定地方。”
另一个女同学说,又想起净植听不见,忙跟身边人道:“杨道你快写给净植看。”
杨道提笔唰唰飘出几个字。
净植看了后,又点头。
杨道就笑眯眯地跟林彻明说:“林哥,净植来哦,你确定你不来?”
净植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有些困惑地看向林彻明。
就见林彻明好像不是很高兴地瞪了杨道一眼:“他不去!”
杨道:“不是,林哥,净植自己答应的。”
林彻明看向净植,飞速打手语:“你不许去。”
净植:“?”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林彻明。
为什么?
林彻明:“他们还请了三班的王意!”
净植微怔。
他是知道王意的,王意是一个喜欢林彻明的女生,跟林彻明表白闹得轰轰烈烈,就连老师都知道了。还找了两个孩子谈话。
林彻明见到王意就头疼,都要躲着走。
所以想也知道,杨道他们肯定是故意想看林彻明笑话。
因此净植慢吞吞地打手语:“那,我去,你不去就行了,不是吗?”
林彻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净植“说”出了什么样的话。
净植对上林彻明的视线,微微顿了下,也觉得自己这话不太好。
所以他再度抬手,想跟林彻明说对不起,也想告诉林彻明可是自己想去毕业晚会。
他们班上的同学对他都挺好,而且…这是他的高中生活。
他不想缺席什么,也不想留什么遗憾,他更想跟他们一起玩。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次月考,净植能够赶上的话,都会尽量回来考试。
他还会把每一次发下来的成绩单收好。
这是他的人生。
可他还没跟林彻明“说”,林彻明就恶狠狠地瞪了杨道一眼,大有几分我记住你小子了的意思:“我也去。”
他还打手语跟净植说:“我也去!”
净植稍停。回去的路上,也差不多到晚饭的时间了。
林文宜就问两个孩子想吃什么。
林彻明很自然地看净植:“小植,妈妈问你想吃什么。”
净植敢保证,林文宜肯定是问他们想吃什么,而不是只问了他。
因为林文宜虽然面上看着好像偏向他多过林彻明,但其实一直都是一碗水端平,他小时候犯了错,闹得林彻明不愉快了,林文宜也会跟他说这样不行。
但是林彻明……
无论是小时候他被林文宜教育,还是现在,永远都是第一时间向着他。
不管对错。
那时候的林彻明,会立马就站出来,说没事,说不关他的事,是他自己的问题。
可其实哪怕是那时候,净植心里就很清楚,不全是林彻明的错,他也有错,甚至有些事,他犯错的占比更大。
林彻明却永远拦在他面前,永远把过错揽在他的身上。
他有时候是会“指责”净植,就像是怪净植不跟他说他要留宿舞团一样。
但他只允许他说净植不是,不允许其他任何人说。
而那些“指责”,又哪里算得上指责。
用林文宜的话来说就是——
“我也是没想到家里最溺爱小植的人居然是林彻明。”
净植看着最溺爱他的哥哥,恍惚了下,抬起手做手语:“火锅吧。”
他知道林彻明喜欢吃火锅,最喜欢的食物,没有之一:“想吃涮毛肚了。”
林彻明点点头,又一边做手语,一边跟林文宜说:“吃火锅吧。”
林文宜:“想去吃哪家?”
“你要去吃哪家?”
“……上次那家?”
那家店有自制的饮品,其中有一个是带点酒精的汽水,林彻明也很喜欢。
净植还记得。
那家店不是在商场里,而是那种类似私厨一样的存在。
一般来说是需要提前订位置的,但林彻明身份不一般,林家产业大且多,国内集团巨头之一,彻天林文宜和林向兴也在,就更加不同了。
林文宜一个电话过去打了个招呼,他们从进入停车,再到下车都有人接引。
这家火锅店主打一个高档,装修自然不差,中式风格与现代化完美结合,很漂亮的四合院。
上次净植和林彻明来,莲花池只有花苞,这一次已经开满了一池的莲花,这里又和野生的那种池子不同,每天都有人打理,看上去绝不会脏兮兮的。
里头还藏着金色与红色的鲤鱼在莲叶中游动,颇有诗意。
净植凑在边上看着时,林彻明就拿出手机后退了两步,无声地拍了两张照。
然后林文宜就闯入了他的镜头:“儿子,给我和小植拍两张。”
林彻明:“……”
他大声嘀咕:“我这时候就是‘儿子’不是‘林彻明’和‘臭小子’了。”
林文宜装没听见。
林彻明拍了几张,给林文宜看了下,林文宜轻嘶:“你这技术不行,怎么把你妈拍得这么丑?”
林彻明:“是你自己不行,你看小植就很好看。”
林文宜:“?”
她举起了拳头:“臭小子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好了好了。”
林向兴拉住她:“我帮你拍,让两孩子自己玩去吧。”
林文宜这才勉强原谅了林彻明。
林彻明拿起手机,刚对上净植的眼睛,还没开口,净植就先做手语:“哥,我们拍张合影吧。”
林彻明原本还算是心平气和且带莲花的心就瞬间无法平静了。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攥着手机的手也紧了些。
“…好。”
林彻明点头。
他举起手机,净植很自然地靠近他,站到了他身边去,贴住了他的手臂。
林彻明呼吸一滞。
他现在非常后悔彻天为了图凉快就穿了件坎肩,和五分裤。
净植靠上来时,只有净植穿的短袖做阻隔,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那层薄薄衣物下的肌肤。
净植纤细的手臂、柔软的身体……都会让他回忆起太多不该在此时想起的东西。
无论是触感,还是记忆,甚至已经蔓延到想起就在高三下学期刚开学不久时不小心撞见净植换衣服时……
那洁白的脊背,像是天使的羽翼,带着神圣感,瞬间就将林彻明心里的污秽照得无所遁形,也让林彻明在那一刻心绪炸成一片片带着脏乱的烟花的同时,意识到自己动了怎样不该动的心思。
……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弟。
哪怕是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一起长大……
到底是谁说出,一起长大的人不会爱上,但没见过的血亲容易相爱这种话的?
因为净植听不见,所以净植不知道,在他背后,林彻明在他的手搭在裤腰上时,慌忙跑了。
可那天晚上,林彻明做梦梦见他爱护了十几年的小植在他的面前一片圣光,乖顺地站在那儿,就那么看着他。
任由他靠近,任由他轻轻拉住他的手,亦任由他吻下去,连唇带手探植过每一处,最后……
走入的那一瞬间,林彻明是惊醒的。
带着冷汗惊醒,也头皮发麻到站不稳地下了床,猛灌了几杯冰水,也没消掉残留在他脑海里的影像。
也是因此,那天之后,林彻明就不敢触碰净植,也不再敢像从前那样直接在净植房间随意出入。
那头杨道被林彻明瞪得也不敢得意了,怵了一下,就在林彻明要杀人的视线中打着哈哈夹着尾巴走了。
净植望着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的林彻明,动动手,轻轻扯了扯林彻明的衣袖。
林彻明看向他,净植抬起手:“……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担心我的。”
他认真地跟林彻明说:“哥,我已经长大了。”
他以为林彻明是怕他出事,所以才跟着他去。
林彻明总是这样看护他很紧,不放心他。他第一次去舞团的时候,林彻明就跟着坐在舞团里待了几天,比他还要早摸清楚了舞团里每个人叫什么、年纪多大、家住在哪,甚至还加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可他这话出口,就直接砸得林彻明脑袋一嗡,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扣住了净植的手腕。
……净植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长大了,所以他不需要他了?
他长大了,所以他不需要他们家的资助了,他要离开?
林彻明的力气有点大,净植轻拧了下眉,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林彻明紧紧抓住的手腕,抬眸看向林彻明,想让他松开,却对上了林彻明压抑着阴霾的眼眸。
林彻明是真的长得很帅。
他的五官深邃,无论是笑着还是不笑时,都充斥着压迫感,会让人觉得危险。
只是净植从没觉得林彻明有多嚇人。
可这一刻,净植却无端有些发怵,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在蔓延。
就好像扣住他手腕的不是林彻明的手,而是一条剧毒的蛇。
净植抿起唇,又无意识地动动唇,嘴里发出了单调的音节。
他听不见,不知道自己发出了声音,但林彻明却能够在课间的喧嚣中清楚地捕捉到这一声带着茫昧的声音。
瞬间就让他浑身的刺都收敛了起来。
他松开了净植一点,又看着净植的手腕,小心地摩挲了下他留下来的红痕。
林彻明低着头,借着遮掩呢喃了句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的话。
然后再抬头时,就是松开了净植,用手语跟他说对不起:“弄疼你了?”
大概是因为茧,林彻明刚刚摸过的地方,很痒。
所以净植摇摇头:“没有。”
他问林彻明:“哥,你怎么了吗?”
林彻明也摇摇头:“没事。”
他慢慢打手语,把他和净植之间唯一的秘密藏在谎言中:“我只是不喜欢你说那话,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永远……是你哥。”
天知道他做这句话的动作时,心里有多酸涩。
可他更想要把下一句话告诉净植。
“你永远可以依赖我。”
不要离开他。
不要不依赖他。
他已经享受了十一年净植在身边的日子,他无法接受以后回家,家里会没有净植。
林彻明现在就是要给净植装载热武器系统,装完后AI会变得更加沉重,林彻明都可以想象得到他要是覆在自己身上,都不用做什么也能把他压个半窒息。
这也是为什么没有全能仿生人,伴侣型机器人是要用来那什么的,装载热武器会太重,会造成人类的不适。
不过林彻明无所谓。
反正他身体好,而且可以让净植撑着,或者把他抱在怀里坐着……
林彻明其实挺喜欢坐在净植怀里的感觉。
因为那样他和净植可以贴得很紧,他能够更好地感觉到净植的温度,可以窝在净植的怀抱中。
有一种溺在温柔乡的感觉。
虽然这个温柔乡会有一些让人失神的动作。
第二十九章
林彻明买了一堆东西,由净植拎着回家。
净植也知道林彻明要改造自己,所以他问林彻明:“还需要我关机吗?”
林彻明倒是无所谓他关不关机:“你想睁着眼看我改造你也可以。”
净植眨了下眼,歪头作思考状。
林彻明:“?怎么了?”
净植把一个在觉醒边缘的AI演绎得淋漓尽致:“我在理解你的话……”
他问林彻明:“阿林,你的意思是‘清醒着看’,是吗?”
“……”
田春山举着手里的本子,在净植眼前晃了又晃,最后摇了一下人的肩膀,净植才微微抬眼,看向他。
田春山无法理解,翻过本子,重新写字。
【你在想什么?】
净植轻捻了下掌心,上头好像还残留着林彻明的体温。林彻明的体温很高,他从小就不怕冷,所以哪怕隔着衣物,他都能够感觉到他那具身躯有多么滚烫。
就像是他整个人一般,如同太阳明媚耀眼。
他抬手压在林彻明的肩胛骨上时,感觉有点奇怪。
林彻明好像又比之前长得要结实了一些。
他和田春山因为是搭档,所以经常需要拥抱,他也不止一次因为舞蹈动作用手压过田春山的肩胛骨,田春山也锻炼得很好,但手感是不一样的。
他哥……好像带着田春山没有的压迫感,会让他无端有点紧绷。
净植有些不解。
他的身体在害怕林彻明吗?
不应该啊。
他很清楚林彻明不会伤害他。
还是说,是因为太久没有被他哥抱过了,所以他忘记了他的拥抱是什么感觉,才会如此?
净植想不明白。“小植。”
林文宜在净植的房间找到净植,虽然知道净植听不见,但还是习惯性地喊了声,再走到他面前示意他。
净植微抬眼,林文宜就用手语问他:“哥哥呢?”
她问话中的“哥哥”不是净植的亲哥哥,但是是她的亲儿子,林彻明。
净植是林彻明父母收养的孩子,但没有上户口。
他父母与他父母有些交情,只是因病去世,林文宜不愿意他去残疾儿童福利院,她说那儿太压抑,就把他接到了他们家,和林彻明同吃同穿,一块儿长大。
对于净植而言,林文宜和林向兴就是他的妈妈爸爸,林彻明就是他的哥哥。
他们就是他的家人。
——他来的时候太小,对亲生父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净植做手语:“哥哥被人喊出去玩了。”
林文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但她还是保持着温和,用手语问:“谁呀?”
净植用笔写了个名字,他的字很好看,练了一手标准的行楷。
林文宜一看就知道是谁了,那是个不学无术的,准备出国镀个金再回来吃家里分红,可林彻明……
林文宜深呼吸了口气,确认净植没有戴助听器,就展示了自己的狮子吼:“林!向!兴!”
她边吼边出门:“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临近高考不到两林他又跟那帮二世祖混在一块儿!这个点出门肯定是去酒吧!”
林向兴忙现身,一手搂着她,另一手给她拍背消气,这会儿也不敢说林彻明不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是从林文宜肚子里出来的,不然只会跟着和儿子一起家法伺候。
他哄道:“别气别气,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你好好打他一顿,这孩子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林文宜呵了声:“把他抓回来干嘛啊?让他心不甘情不愿,觉得我们影响他和他那帮好兄弟联络感情桃园结拜了,然后下次更叛逆?还有,打什么?他那皮糙肉厚的,养个几天又不记疼了,打有用吗?!”
她说着,反而是冷静了下来,扬起下巴,胜券在握:“老娘有的是法子让他跪下来求老娘网开一面!”
林向兴呃了声,就看着林文宜做了个深呼吸,随后温柔地再次转身进了净植的房间:“小植。”
她跟净植耐心地比画着:“你还记得舅舅家的儿子吗?那个高高的表哥,这里有一个痣的。”
林文宜点了点自己的脖子。
净植记得。演出是七月中的事,但林彻明的生日是七月初,七月六号。
所以净植跟云思飞请了七月六号的假,给林彻明过生日。
以前小学初中的时候,他俩还会很认真地给对方准备生日礼物作为惊喜,后来大了点,因为实在是不知道送什么,于是彼此约定好了不送算了。
但这一次林彻明是十八岁生日,净植觉得,十八岁还是不太一样的。
所以他很早就有开始在准备礼物。
他和林彻明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净植当然知道,他送什么林彻明会很喜欢……但他想送点不一样的。
不是那些篮球、鞋子、手办积木什么的,而是代表着林彻明成年了的礼物。
净植在舞团里是有工资的,更别说他还写剧本,又是跳女主角,所以他不仅有不低的薪资,还有一定的分红。
净植又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他十六岁办了银行卡后,就把之前攒的所有零花钱和压岁钱全部存了进去,那就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后来的压岁钱和零用钱他也都是存起来,基本没怎么花过。
所以净植去取了一块他很早就在专柜里预订了的手表。
那块手表很贵,四十多万,镶钻的黑金款,金也是正儿八经的黄金,表带都是。
那块表乍一看感觉老气、过于成熟,但净植看到的时候,就想了想林彻明戴上的样子……会很合适。
林彻明戴上,会很大气。
柜台的销售员服务态度特别好,因为记住了净植,所以立马就找了纸笔给净植写字,让他到休息间稍候。
净植是想办法“甩”开林彻明偷偷过来的,也还好因为林彻明是明天的寿星,他也有东西要忙。
十八岁的生日,林文宜想大办,早就让林彻明请朋友来玩,还请了亲戚。
林彻明也爱热闹,愿意热闹。
净植拿了手表后,销售员又给他抓了把糖包装成了一个小礼盒给他,净植用笔写了谢谢,就上了车。
他才上车,便收到了林彻明的消息轰炸——
【哥:说好的只是去买杯奶茶呢?】
【哥:已经半小时过去了!】
【哥:你去哪儿买奶茶买了这么久?】
他还给他发了一个很多玩偶上面配着很多“兄弟!兄弟!”的表情包。
净植莞尔,觉得他哥真的挺可爱的。
虽然明天就十八岁了,但林彻明在他面前,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喜欢他哥跟他这么不客气,这么“咄咄逼人”。
不过她说的舅舅家,是林文宜的哥哥,不是他的亲舅舅。
净植的眼睛亮了亮:“记得。”
他做手语:“那个哥哥读书很厉害。”
林文宜就笑着:“对,带你去找那个哥哥玩,好吗?”
净植连连点头,用手比画着:“妈妈,等我一下,我拿上我之前整理的错题本。”
林文宜计谋得逞,摸摸他的脑袋:“好,不急。”
林向兴看着,都想跟儿子说一句家危速归了。
但他不敢报信,报了就是睡沙发。
嗯。
苦自己不如苦儿子。
净植抱着错题本到表哥跟前时,表哥都有点无奈:“你是真的很爱学习。”
他说完这一句话,见净植微微偏头,才想起什么似的:“抱歉,我总是忘记。”
他把这两句话都写给了净植看,净植笑笑,接过笔给他写:【没关系】
表哥就打开他的错题本,顺便写了一句:【你高考的时候注意不要用大学的公式,会扣分的。】
净植从表哥的笔筒里抽出新的笔,写:【我知道的,林彻明帮我问过,谢谢表哥。】
表哥稍顿,看了眼满意地拍了照完事,以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准备开始发动态圈的小姑,心说他就是个工具人。
不过林彻明也是,都要高考了,还在外头撒野,就该气气他。
所以在和林文宜对上了视线后,表哥做了个眼神,然后抬手覆在了净植的脑袋上,温柔地揉了一把。
净植很乖。
这是无论林文宜家里这边的,还是林向兴家里那边的亲戚,都一致认为的事儿。
他性格脾气都特别好,特别软,所以全家也就只有他能忍受林彻明那臭脾气。
被摸脑袋,净植也不生气,就微抬着头,笑着看着表哥,那双杏仁眼水灵灵的,看得人心软。
于是表哥又很轻地捏了下净植的脸,想难怪林彻明那么喜欢这个弟弟,他要是有这么个弟弟就好了。
这不比他家现在那个到了叛逆期天天喊着“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怕人,但人让我遍体鳞伤”的非主流弟弟好个千百倍?
而且净植长得特别漂亮,不是那种像女孩子的精致感,而是你能看出来他是个男孩子的漂亮。
那双杏仁眼弯弯的,也水灵灵的,看谁都显得温柔似水。
林文宜把这两张照都拍了,再发了一条动态圈。
她连发了七八条动态圈,也不急,老神在在地品着手里彻年的新茶。
酒吧。
林彻明本来是想着来这边坐一会儿,喝两瓶酒就走的。
主要是他这位朋友跟他确实关系还行,下林就要出国去当留子了,大家就说送行一下。
他心里还惦记着晚上要跟净植一块儿吃饭,特意吩咐了厨房做了净植下午说想吃的糖醋排骨和清蒸鲈鱼,怎么可能在这儿嗨到天亮?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才坐下喝了杯洋酒,本来是想给净植发条消息,看看他在做什么的,结果因为忘记退出动态圈,一刷新就是他老妈发的最新动态——
他冲田春山轻轻笑了下,用手语说没什么。
田春山看得懂手语,也会一点,不过不算精通。
见他说没事,他就将本子翻回那一页,拿笔点了点,又低下头给净植看。
【我的新义眼!是不是超级好看!】
田春山之前的义眼一个海蓝色的,做的也是大海的模样。
那是老师云思飞送他的第一个义眼,造价不菲,但很漂亮,田春山喜欢得不行,拍了好多照。
这个义眼是云思飞送他的第二个义眼,是按照田春山想法定制的一枚暗红色为主调的义眼,里面还有金色和蓝色的闪粉流动,非常漂亮。
所以净植弯起眼笑着打手语:“很漂亮。”
他问田春山:“我可以不可以拍给我哥看看?”
“当然可以!”
田春山一激动,就用嘴说了话。
他稍顿了下,忙点头然后写字给他看:“快拍!让他看看哥的新义眼有多酷!”
——田春山确实比林彻明还要大两岁。
净植拿出手机,找好了角度,还跟田春山换了位置,在最能显现出这只义眼的美丽的地方拍下了照片,发给了林彻明。
【净植:师兄的新义眼】
大概因为这个时候刚好林彻明下课了,所以林彻明秒回了他。
【哥:好酷!!!】
【哥:这小子耍酷的途径又多了一个!】
田春山看见了,田春山轻嘶:“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啊?我用耍酷吗?我本身就长得很酷好吗?”
净植莞尔,把他写的字拍给林彻明了。
【哥:[给爷整笑了.jpg]】
净植被这个恐龙玩偶咧嘴笑的表情逗得笑得更深,嗓子里也发出了些音节,很像孩童的那种笑声。
——他听不见,所以他无法被外界的笑声潜移默化感染,他的嗓子里,只能发出小孩子学不会话时最原始的那些声音。
也是因此,净植的声音总是清脆又带着空灵感,像是风拂过风铃的感觉。
他们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还是净植跟林彻明发消息说自己要练舞了,才结束这场两个人打字三个人聊天的对话。
林彻明躲在厕所里看着净植最后发来的拜拜,心里有点酸涩。
觉察到喜欢净植的那一刻,林彻明甚至提出过自己也想学舞,还想加入净植所在的舞团。
结局是林文宜骂他神经病,净植也无奈地跟他说他现在来不及了。
但是……
他真的很想每天都能看到净植。
以前他看田春山和净植排练或是表演,只会觉得我弟真厉害。
现在他再看,就会恍惚间想要是自己在那个位置就好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借着表演去拥抱净植,去将净植托起,把他往高处送,又将他拉下来揽入怀中。
林彻明甚至会做这样的梦。
梦见自己成为站在净植身边的搭档,与他在舞台的光下共舞,用肢体语言互诉情肠。
他真的有后悔过小时候没有跟净植一起学舞。
不然现在和净植一起排练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林彻明郁闷地点开净植的动态圈,看了会儿净植发的动态,才勉强缓解自己心中复杂的情绪。
净植很喜欢发动态,他的动态里,三分之一是舞团,剩下三分之二,几乎都和他有关。
偷拍他看书睡着了、站在家里拍他出去晨跑、拍他大口吃饭宛若饿鬼在世的模样、拍他的成绩单……
长大以后,尤其是意识到自己喜欢净植后,林彻明就经常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他和净植的距离好像疏远了许多。
但看见净植的动态圈时,他又觉得没有。
净植还是什么事都会想着他。
无论好的坏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唯一的秘密就是林彻明喜欢净植.
而现在,面对林彻明问出的“想不想”,净植有点怀念。
他怀念地按照林彻明原先设定的程序回答:“…我不知道。”
只是可惜,那场基因病模糊了林彻明很多记忆,林彻明并不记得他们的“暗语”。
林彻明只笑着跟他说:“没关系。”
他牵着净植的手,拉着他在他给他做的那把已经变成净植专属座的椅子上坐下来:“你慢慢想。”
但净植知道,现在的林彻明笑起来时,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眼睛亮亮的,看着又乖又软。
只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
那时候他不会想亲他。
第三十章
林彻明准备好了营养液后,就直接开干。
他不是什么磨磨唧唧的人,尤其现在局势瞬息万变,林彻明不喜欢拖着。
就是在拆开净植的时候,林彻明难免问了句:“疼吗?”
他要改造净植,就不是简单的检查拆开,而是直接把净植的一条胳膊卸了下来,蓝色的电子血流了一地,也沾染在了他的手上,黏稠又有几分瑰丽的美感。
就好像……不是在拆机器人,而是什么异种怪物。
净植望着自己的“血”染上林彻明的手,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他的人格中诞生,比程序紊乱时的感觉还要浓烈:“…不疼。”
他对上林彻明清澈又温柔的双眸,轻声说:“我知道阿林你是在帮助我变得更强,拥有更多的可以保护你的力量,所以不疼。”
事实确实如此,林彻明根本就没问净植是不是他跟林文宜说了他去酒吧的事,因为他知道只能是净植跟林文宜说了,那又怎么样。
净植说了就说了。
林彻明快速地吃完饭,就跑到沙发上找看电视的净植。
毛手毛脚的少年人放轻了动作,碰了碰净植的肩膀。
净植按了暂停后偏头,眉眼间有几分困惑。
林彻明在他身边坐下,既想挨着净植坐,又怕自己会暴露,所以只能坐了个保持一指的距离,也无端显出几分忐忑。
但在他身上,也并不会让人怀疑。
林彻明自小时候知道了净植是天生听障,耳朵什么都听不见时,就因为愧疚对净植格外小心,甚至挑起了当哥哥的责任,一直呵护着净植。
林彻明跟他打手语,想问他在表哥家怎么样。
可才开头,林文宜的声音就劈了过来:“林彻明你后天就收假上课了你作业做了吗?!”
因为净植刚好也同一时间放假所以一直守着净植所以还没做作业的林彻明:“……”
他本来想说自己明天半夜补,净植就抬起手跟他说:“哥,你去做作业吧。”
林彻明好想说不要,但他望着净植那双漂亮水灵的杏仁眼,在深呼吸了口气后,憋屈地点了头。
然而在他起身时,净植关掉了电视,和他一起站了起来。
林彻明眨眨眼,净植打手语:“我还有几套试卷没写完。”
林彻明:“!”
刚才净植是特意在客厅陪他吃饭的!
“那我们一起。”
林彻明和他用手无声地交流着,又笑得不值钱了起来:“小植,你真好。”
净植不明所以,但先点头。
林彻明有时候奇奇怪怪的,他问过老师了,老师说可能是青春期来了。
净植上网搜过,这时候的人好像都会发生一些变化。反正林彻明还是对他很好,那奇怪点也没什么了。
林彻明和净植一起在书房里做作业做到晚上九点多,林彻明其实没看进去几道题,他眼尾的余光都集中在了净植身上。
他的小植,握笔的姿势很漂亮,低垂着眉眼时有一种沉静安定的感觉。
而且因为盯净植很久,所以林彻明很早就发现过,净植的眼睛不是全黑的,而是带一点褐色,在光下会格外明显。
还因为他们一起长大,所以他知道净植左耳耳垂那枚小痣是他十一岁时长出来的。
一个非常漂亮的朱砂痣,他小时候不知轻重,经常上手揉捏。
净植也不恼他,每次他捏着他的耳垂玩,就抿着唇笑着看他。
但想想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净植眼里对他都是满满的对兄长的亲昵和信赖,而他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心思……林彻明有点心虚。
九点半一到,净植手腕上的手表设定的闹钟震起,他就放下笔,关了闹钟,准备去洗澡睡了。
不是他写完了卷子,只是他一直严格规律自己的作息,再加上天生听障,他的娱乐项目很少,所以放假在家,不用熬到凌晨也可以做完作业。
净植给林彻明打手语让他加油,林彻明点点头,也催他睡觉:“快去睡。”
净植笑了一下,林彻明就觉得这堆积起来的卷子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净植和林彻明的房间挨在一起,两个人共用一间书房。
林彻明看着时间,自己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就去洗澡。他洗完澡后,没有立马进自己的房间,而是小心地摸进了净植的屋子。
哪怕知道净植听不见,某人还是因为做贼心虚,多少有点紧张。
净植睡觉喜欢拉开窗帘,于是皎洁明亮的月光会洒进屋内,落在他身上,将本就美好的少年渲染得更加美轮美奂,让人有一种少年神明的恍惚感。
林彻明蹲在净植床边,看着侧睡着习惯性抓着被单的净植,抬了抬手,隔空扫过他的轮廓。
他在网上经常能看到那种转发,说什么睡姿代表着一个人是什么心理。
而净植从小到大就喜欢把自己缩成一团,还要抓着点什么、抱着点什么。
以前他们背着林文宜看了恐怖片,不敢睡觉,偷偷挤在一张床上睡的时候,净植就会往他怀里埋,会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那时候林彻明不懂事,以为是净植害怕,所以之后就不带净植看恐怖片了。可后来好几次和净植一起出去玩,住酒店时,林文宜为了让他照顾净植,都是给他们安排一间房。
他有时候半夜爬起来打游戏,就看见净植也是这个姿势。
他有在白天问过净植是不是怕黑。
净植说自己不怕。
那时候的林彻明已经很熟练手语了,速度也很快:“那你怕鬼吗?”
净植摇头。两三年过去,初一也从当年小小的鱼苗长成了极其漂亮的大耳半月。
尤其是那个玫瑰鱼尾,通体是粉白色的,鱼尾尾端还带着点蓝,漂亮的不像是活物,更像是艺术品。
净植有一件舞服的灵感来源都是来自初一。
那是一身超级漂亮的绸缎长裙,林彻明也见他穿过。
甚至现在想想,林彻明都很庆幸那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净植。
所以在看见净植穿那一身衣服表演完后,他忍不住去了后台,也光明正大地一把抱起了净植,将净植整个抱进怀中,甚至让他双脚离地,带着他转了一圈,再将其困在自己的臂弯。
就好像捕获了一只漂亮的、属于他的蝴蝶一样,紧紧地搂着他。
而净植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只会笑着任由他抱着他,还会在他抱了很久后才松开手时,问他:“我是不是表演得很完美?”
他听不见震耳欲聋的掌声,只能通过身边人兴奋的反应去得到情绪信息。
林彻明肯定地点了头,用手语,一语双关:“你彻天光芒万丈。”
净植就会笑得更加开心,在他面前转着圈,最后又轻快地冲他做了个谢幕的舞姿,再在起身时,一把扑进他的怀中。
林彻明也早就张开了手臂等着这一刻,因为他们无数次这样相拥。
……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净植也不会往他怀里扑了呢?
林彻明看着高高兴兴拍了初一的照片后,就转身要去拿饲料喂鱼的净植。
净植穿着校服,很植常的款式,虽然是私立学校,但没有弄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植常的款式,穿着才足够舒服。
但就是这样蓝白色的校服,套在他身上,都格外不一样,像是他的舞服、战衣,轻而易举就能在晃动间攫取林彻明的心弦。
林彻明就看着净植喂完鱼,放下饲料后,又走到了他面前晃了晃。
和之前直接往他身上扑不一样,净植抬手,用右手中指点了一下自己的唇,再搭上自己的头发抚摸了一下:“哥。”
净植问他:“你看什么呢?”
林彻明回过神来,想好像就是他克制着不去抱净植之后:“……没什么。”
为什么他不往净植身上黏了,净植就也不往他身上靠了呢?
林彻明眸色微动。
他的小植,是以为他不想碰他,所以很“识趣”地拉开了距离吗?
这个念头诞生的刹那,林彻明的心脏就倏地一痛。
他的手指蜷曲了下,又想要碰净植,又想要跟净植说什么。
但净植已然笑了下,翩然转身,去拿自己的书包了。
林彻明微抬的手就只能攥成拳头收紧,最后垂落。
“……我想抱你的啊。”
他很轻地说了一声。
想到他的骨头只要看到净植,就会因为过度克制而发疼。
但他真的很害怕,他害怕自己会暴露。
到时候净植会怎么看他呢?
他身为哥哥,却对他有了这样的非分之想。
他明明承诺过要保护他一辈子,却动了会往他身上再压一道流言蜚语的枷锁的心思。
他不想他和净植,最后连兄弟都做不出。
学校晚自习不强求每个学生都要去上,所以净植和林彻明没有去晚自习,而是在书房做作业、刷卷子。
他们互相写,再互相给对方批阅,净植虽然是舞蹈生,但成绩确实要比林彻明好。
一是因为他要学的东西没有林彻明那么多,像口语直接不用考虑;二是他不用学金融、股票那些东西,更不用学很细的社交礼仪。
再加上他天生听障,从小到大就要比植常人少很多娱乐活动,也不怎么会受外界干扰,所以净植更能精心学习。
就像和林彻明打游戏的时候,因为听不见游戏里的bgm,所以净植都不会受紧迫的背景音乐影响着急起来,只会和植常没有什么区别地通过自己这边的关卡。
净植把林彻明做错了的地方圈出来,因为林彻明还在用标准答案一步步对步骤,所以他干脆用红笔在他做错的题旁边写了一下简略的解题思路。
在和林彻明交换了试卷后,林彻明自然也看见了。
林彻明开心又激动:“小植!”
他差点就要像之前那样直接抱住净植了,还好及时刹车,只是跟净植打手语:“呜呜呜你真好!”
净植恍惚了半秒。
以前,他哥会直接往他身上扑,结实的胸膛抵着他的手臂,臂弯则会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不需要做什么手语,只高兴地在他身上胡乱蹭,像那种大狗狗,而净植这样就能知道他很开心了。
净植微低眼帘,扬起了唇,做手语:“你好好看看吧。”
所以是为什么呢?
林彻明疯狂点头:“嗯嗯!”
等到点了,净植也就起身要去洗澡准备睡了。
林彻明跟他说了晚安,净植也回了个晚安。
林彻明还是奋斗到了十二点,因为这个点,净植肯定睡着了。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小心地按下门把手进入净植的房间,看着睡熟了的人,又蹲在了净植的面前。
林彻明轻轻地将自己的脑袋慢慢放在了净植的床榻边缘,侧着头,以一个很近的距离注视着净植。
他不会跟他说喜欢的,因为他想自己一辈子都能这样看着他。
林彻明不明白,只以为净植是在逞强,也没有再问,而是送了个小夜灯给净植。
净植是收下了,可他从来没有打开过。
所以一直到很后来上网冲浪了,看到了那些“睡姿图解”,林彻明才在想——
“净植是没有安全感吗?”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还是觉得这里不是他的家吗?
林彻明蹲坐在地上,放下手,定定地看着净植,眉眼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神色。
净植会离开他吗?
他不要净植离开他。
林有思出身南五区,那么他们找克瑞斯问林有思的下落…再正常不过。
唯一的问题就是,净植原本是怀疑林有思的死是不是人类圣教有操手,可现在既然是这么个情形的话…感觉不像啊。
那林有思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净植把所有的事都在自己的程序里过了一遍、算了一遍,忽然锁定了一个东西。
林有思在量子计算机里留了一个隐藏程序,开启人指定是林彻明,还需要林彻明的虹膜认证。东西放在了他的核心,因为不影响什么,所以净植至今没有尝试破解。
尤其林有思的技术太强大,净植怕他还加了什么保密程序,比如一旦破解就会自动毁灭,所以他一直没有动。
……林有思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存在”。
那林有思为什么还要放在他的核心里?
是希望他在现在这个时候,带着林彻明到量子计算机前,打开那个程序吗?
现在的时机…确实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