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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墨对败絮视而不见,只是略微颔首与商怀瑾打招呼。

虞锦砚原本亮晶晶的眼睛,见到她不理自己以后快速黯淡下来。

等他挪到余昊与余墨身边,便摘下口罩与两人打招呼,“余阿姨,墨墨,晚上好。”

余墨没看他的脸,只是随意点点头,“晚上好,二少爷。”

余昊发出一声惊呼,“二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您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

随着她话音落下,余墨也终于愿意看他一眼。

她这一看不得了,只见虞锦砚冰原般冷清洁净的脸蛋上拔地而起一座红彤彤五指山。

好家伙!是哪位神人做了她都没做过的壮举?

“我儿不识抬举。”商怀瑾清冷温和的嗓音从令一侧传来,“他自觉愧对你,于是用脸往我掌心里撞。”

虞锦砚见余墨只看了一眼他的脸颊,注意力便又回到自己父亲那里,于是急得抬手想要拽她衣角。

余墨闪开身子,不仅在物理层面上与虞锦砚划清界限,也在看不见摸不着的人际关系上与他拉开距离。

她与商怀瑾说:“我跟令公子已经离婚了,他做什么与我没有关系,更谈不上愧对。”

虞锦砚好想问问余墨都不懂怜香惜玉的吗?他这样大的伤痕在脸上顶着,她一点都不心疼的?

下午还心高气傲的他,居然主动低头将脸凑到她面前去。

他红着眼睛倔强地重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余墨,我被爹地扇了一巴掌。”

余墨抬手把他的脸推到一边,烦躁道:“ao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虞锦砚听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就一个劲地重复,“余墨,我说我被爹地扇了一巴掌。”

余墨想说打得好,可是虞锦砚亲爹商怀瑾还在现场,她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畅所欲言。

虞锦砚还要继续说,余墨抬手把他上下两瓣嘴唇掐在一起捏成鸭嘴形状,“小嘴巴,别叭叭”

捏完虞锦砚,她一转头看见人家亲爹好整以暇地看热闹。

余墨松开虞锦砚的嘴,尴尬地拎起手心里的超大透明塑料袋,“这是我妈亲自从北境那里带来的手工辣椒酱、蒜茄子。”

她一抬手,虞锦砚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把塑料袋接过去了,并且狗嘴发出了好听的声音,“谢谢余昊阿姨,辛苦您不远千里给我家人带充满您心意的特产。”

余昊也是看着虞锦砚长大的,臭小子确实不干人事,但是他跟自己说话也确实戳中了她内心隐秘的期待。

余昊摆摆手,“随手做的东西而已,别客气。”

“我们八百年前是一家,”虞锦砚见余昊脸上有了几分喜色,连忙继续往余昊爱听的方向趁热打铁,“您每次从北境寄来的特产,我们全家都会围炉品鉴呢。”

余墨打断狗叫:“?你骗鬼呢?你嫌蒜味太大从来不碰!”

虞锦砚对她的吐槽视若罔闻,他又紧着将自己手里提着的礼袋递给表情复杂的余昊,“这是星港的特产常蜀叫花鸡,请您带回去品鉴。”

余墨听不下去:“不是?星港的常蜀叫花鸡?星港跟常蜀是地理距离1800公里的两个城市好吗?”

余昊一直紧绷的神色终于破功,脸上露出喜色,“锦砚真是用心良苦,你也太客气了。”

她感觉虞锦砚脑子有坑,当初两人在一起时虞锦砚可没有现在这般殷勤讨好,现在离婚了又搞这些令人作呕的戏。

余墨抬手将老母亲手里的叫花鸡袋子往虞锦砚手里塞回去,“我不要你的人,我们也不要你的鸡!”

虞锦砚受伤了。

第56章

余墨的话如同尖刀一般直戳虞锦砚被硬壳包裹起来的柔软内心,将它刺得鲜血淋漓。

虞锦砚想,她不要他的礼物,也不要他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虞锦砚自认从今天他见到余墨的第一眼开始,他摆出的姿态便足够低,为什么她还要这样对他?

他整个人仿佛从中被她撕裂开,余墨的冷漠比他亲爹扇到他脸上的巴掌更令他耻辱与愤怒。

余墨见到他白净的面皮愈来愈红,原本舒展的眉心也开始蹙起,便知道虞锦砚的暴脾气要压制不住。

在外人面前他冷淡得很稳定,如同已经被设定了既定程序的机器。

但是在家里,尤其是在她面前,他的脾气永远是一点就炸。

只是虞锦砚对余墨不满,余墨何尝不是对他怨气冲天?

她甚至直接当着商怀瑾的面开喷。

“这就生气了?”余墨冷笑一声,“你脾气好差哦。”

她歪头笑眯眯地问他,“你真的是商先生的亲生儿子吗?怎么他如此正直温柔的上梁,生出来你这样一个暴躁易怒的巨婴?”

“余墨!住嘴!”余昊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她连忙拉着女儿的手腕将她护到身后,“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样难听?”

“人家二少爷好心送我们礼物,你干嘛跟他撒泼?”

说完她又跟商怀瑾、虞锦砚父子俩道歉,“对不起,墨墨不是故意——”

“我就是故意的,”余墨不顾余昊的阻拦,从她的身后站到虞锦砚的面前,“你跟白某人上午还在那里郎情妾意地直播,下午你又凑到我跟我妈面前惺惺作态。”

“我看见你这张脸就想作呕,如果你不是商先生的儿子,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商怀瑾本来还想劝两句,结果余墨关于直播的话语一出来,他便哑火了。

他看出余昊的脸上没有对余墨话语内容的惊讶,那么很显然虞锦砚跟白舒瑶的狗屁直播,她也是知道的。

商怀瑾脸上感觉到火辣辣的疼,他连忙看向自己搞砸一切的蠢儿子。

虞锦砚哪里被余墨这样当众毫不留情地骂过?

就算之前在ktv、厕所、酒店,余墨骂他也只是出于把他赶走的目的,她点到即止。

这次她当着双方家长的面说他恶心,说看他一眼就要呕吐。

虞锦砚眼睛都不敢眨,唯恐稍有动作泪水便从眼眶里流出来。

被alpha骂哭未免太过丢脸,他不要做那样无能的omega。

他胸膛剧烈起伏,深吸几口气才颤抖着声音开口说话,“可是你跟江淮也不清不楚。”

虞锦砚本以为面对他的质问,余墨会先反驳再说别的。

然而她根本没有反驳的念头,她只是嗤笑,“那又怎样?我在你眼里不一直都是满脑子肉体欲的恶心alpha吗?”

女儿的有种程度让老母亲感到恐慌,她小声提醒余墨,“你都不解释一下他前面的质疑吗?”

余墨先是讥讽道:“我跟他是离异关系,我的私生活是我自己的事,有什么必要跟他解释?”

讥讽完虞锦砚,待她面朝商怀瑾时便换了一副恭敬的神态,“商先生,我可以保证我在婚姻存续期间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

余墨今天要彻底跟虞锦砚决裂,她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告状,“我跟您儿子结婚的三年中,您儿子对我恶语相向也好、他把他的狗脾气都发在我身上也好、他算计也好……”

说到这里余墨停顿了一下,虽然接下来句话难以启齿,听起来像是她吃醋一样,可是她还是选择说出心中一直以来的不满,“……他跟他的旧情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恶心也好。”

“他的亲朋好友全都看不起我也好。”

“因为他是您的儿子,因为您家对我的恩情,我选择照单全收。”

商怀瑾当然知道儿子做的这一切,只是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些在婚姻里是致命的事情。

倒不是他偏心,而是他自己的婚姻就是只做了外立面的烂尾楼,外面看似高耸入云雄伟壮丽,实际里面一片狼藉连电梯都没有安装。

他自己忍受了二十余年,已经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变得麻木。

虞锦砚带着白舒瑶晃来晃去,那也只是晃来晃去,没有真的滚到床上去。

他自己的老婆虞琳琅可是真的万花丛中过,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钻狗洞从虞家大宅跑出去给情人们交公粮。

商怀瑾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悲哀,他似乎透过余墨的双眼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也不知道是在对余墨说,还是在对他自己说,他握着余墨的手道歉,“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虞锦砚原本没有觉得自己很差,甚至他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他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家境也在全世界数一数二的优渥,学业事业全都取得了耀眼的成就。

他一直都觉得余墨跟他在一起是她占便宜,她只要付出一点点包容跟耐心来忍受他的臭脾气,便能拥有集万千美好于一身的自己,这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现在这一观点忽然地动山摇起来。

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他,在她眼里居然如此糟糕。

“余墨,你这么多年难道只是强忍着恶心与我在一起吗?”虞锦砚咬紧牙关,不愿意相信,“为什么在你嘴里的我一无是处,我难道没带给过你利益吗?”

“在你嘴里的利益好似单方面的施舍与付出,实际上你在我身上是投资,我已经给你带来超额回报了。”跟激动的虞锦砚比起来,此时此刻的余墨格外平和。

她强调道:“我们是有来有往的合作关系,不是燃烧你成就我的奉献关系。请你不要道德绑架我,我不欠你什么。”

她如果不亏欠他,她如果不亏欠他……

她岂不是随时都会离开?

虞锦砚再也顾不上矜持,他抬手直接拽住余墨的手腕试图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谁说你不欠我?我最好的青春都给你了!”

“我18岁到21岁最好的青春全都给你了!而且我这几年除了在你公司上的投资,我还给你介绍人脉资源,你每个季节衣物订制也——”

余墨将他打断,“好,你折现发账单,我如实还给你。”

“我把这些钱给你,你不要再缠着我。”说完她又补充道,“这些年我在你身上的付出,我不要你还。”

当一个抠门精宁可花钱也不要跟他多接触时,虞锦砚先是怔住,紧接着就开始不管不顾地发疯,“你拿什么还?这些东西不是钱能衡量的!”

“你结婚时对着老天、对着我父母发过誓,你说会一辈子对我好!你说不管我怎么发脾气,你都会爱我!”

“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余墨跟他爸告状,那虞锦砚就跟她妈告状。

他红着眼睛焦急地跟余昊说,“阿姨,三年前她也跟您做出过保证,她说她会永远包容我!您女儿现在说话不算话,您倒是说句话!”

余昊在虞家工作几十年,她印象里的虞锦砚一直冷淡又疏离,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美人偶。

她还是第一次见虞锦砚这样失态。

假如她不曾知道余墨与虞锦砚婚姻的真相,也不曾知道白舒瑶对自己女儿做了什么。

那么现在她会替虞锦砚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雇主家孩子说话。

可是偏偏她知道。

余昊叹了口气,“孩子,对不起。”

她劝虞锦砚想开一点,“alpha上头时许下的海誓山盟向来算不得真,这事你父亲也深有体会。”

母女俩说话一样的小嘴抹了蜜,“我不信商先生跟虞老登结婚时,虞老登没跟商家父母发过一样的誓言。可是结果如何,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母女俩成功达成了将虞锦砚、商怀瑾连带着不在场的虞琳琅一起痛骂一番的成就。

若是有外人敢说他父母的不是,虞锦砚早就暴跳如雷,可说这话的人偏偏是余墨的母亲。

虞锦砚从未像今天这般难堪,他各种伏低做小只换来了更大的侮辱。

在这一刻,他脑子里那根属于理智的弦终于断掉。

他指着余墨直接开骂,“好好好!你现在装得人模狗样百般拒绝我!刚离婚那阵在厕所按着我的头强迫我跪下用嘴巴伺候的人又是谁?”

本来商怀瑾跟余昊一个忙着emo,一个顾着尴尬。

此言一出,两个人眼睛都瞪圆了。

他们听见了什么!

啊!

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是?虞锦砚会跪下用嘴巴伺候余墨?

啊!

地点还是在厕所?

余墨这样老实的人会按着他的头让他——

啊!

这次轮到老母亲跟前公爹震惊的视线让余墨恼羞成怒了。

她抬手就去捂虞锦砚的嘴,警告道,“小嘴巴,别叭叭!”

虞锦砚撇开头,她越是不让他说,他越是偏要说,“而且那天在酒店你还把我弄肿了!第二天我去上班都要贴着胸贴!而且那上面全是你的牙印!”

“那天你还让我——”

社死!只是何等的社死?

余墨见他还要展开说,她抬脚就踹他的腿。

虞锦砚顿时疼得面容扭曲,但是他捂着腿也要跟她狗叫,“你还哄我吞咽你的白粥,弄得我嗓子眼里都是你的信息素味!”

余墨连忙跟亲妈、前公爹解释,“您二位别听他胡诌!我怎么可能逼他吃那种东西?我以为他吐纸篓里了!我根本就不知道!”

听到这里,余昊跟商怀瑾已经裂开。

两个保守了一辈子的人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虞锦砚还在继续输出,“你哪天不愿意撑伞,你说要搞大我的肚子,让我怀孕——唔!”

余墨手忙脚乱拆开一袋蒜茄子,就将其中一条塞进虞锦砚的嘴里,“快别叭叭了,吃条茄子。”

受不了生蒜冲击的虞锦砚被呛得恶心想吐。

可这毕竟是余墨妈妈做的东西,而且余昊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虞锦砚忍着反胃硬生生开始咀嚼蒜味呛得他头晕眼花的茄子。

余墨趁着他老实的时间,跟商怀瑾以超快语速告别,紧接着就拽着母亲的手往座驾的方向拖,“咱快回家。”

她走了没关系,虞锦砚也长了腿。

他一边吃茄子一边在母女俩后面追,等余墨到了车子旁边,虞锦砚也终于将咸得他头疼的蒜茄子整条咽进了肚子里。

虞锦砚拦着她们,不让两人上车。

余墨见他还要说话,便恼怒地抬手推了他一把,“茄子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一句话非常丝滑地从虞锦砚满是蒜味的嘴巴里溜了出来,“它没有你大。我的嘴巴只能被你堵住。”

余墨好想扇他一巴掌,可是又怕她舔自己的手掌心。

她抬脚踹他腿,“滚!”

虞锦砚被踹得脸庞发青也不离开,他布满猩红血丝的双眼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忽然从兜里摸出手机在上面敲敲打打。

余墨这次抬手将他推开,他居然难得没有挡路。

她趁机上车就发动引擎,要带着老母亲离开现场。

心有余悸的老母亲余昊看着外面状若疯癫的虞锦砚,她抚着胸口碎碎念,“好好的一个少爷,怎么疯起来比鬼都吓人?”

余墨挂完挡,直接一脚油门带着母亲离开,“随便他。我跟他已经离婚了,他怎样都跟我无关。”

余昊趴在车窗边透过后视镜看着虞锦砚逐渐缩小的身影,她的好奇心是越来越大,“那样心高气傲的少爷,真的愿意跪舔你?还是在厕所那种脏乱的地方?”

余墨听见这话就想起刚才的冥场面,她头皮发麻大声嚷嚷道:“你别他瞎说!”

他俩话音一落,余昊的手机骤然响起一条围脖推送提示音。

余昊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下一刻她惊声尖叫:“啊!”

余墨吓得一脚油门差点将车子怼到前车车尾上,她后怕地警告道:“妈!我现在在开车!你不要大呼小叫!这样很容易出交通事故!”

余昊双眼瞪得如灯泡,里面还闪烁着刺眼的精光,她声音颤抖地喊道,“虞氏集团虞锦砚@潮汐互娱余墨:我喜欢吃你的大茄子!”

余墨啪地一下踩住刹车,下一秒只听嘭的一声,她后面的车子措不及防撞她车屁股上了。

只是她现在根本顾不上车屁股,她满脑子都是虞锦砚发的荒唐内容被全联邦网民看到这件事。

余墨立即将虞锦砚的电话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抓紧时间联系他想让他赶紧撤销。

但偏偏虞锦砚的电话打不通。

她又急忙去联系商怀瑾,从通话内容来听,商怀瑾也裂开了,“墨墨,我现在眼前天旋地转,逆子他根本听不懂人话。”

余墨抬手揉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叔叔,麻烦您把电话交给他,我亲自跟他说。”

商怀瑾的语气听起来咬牙切齿,“他刚才开着我最爱的车离开了虞家,现在我也联系不到他。”

他话音刚落,车辆主驾驶旁的车窗被人敲响,余墨看见了那个阴魂不散的omega。

她木然地将车窗摇下后,金发碧眼omega那张美到欠扇的脸蛋就赤果果出现在她眼前。

虞锦砚演技极差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巧,原来我撞到的是你的车。”

余墨额头青筋直跳,她实在不想跟他过多纠缠,甚至连保险都不想报,“我自己掏钱修车,用不着你赔偿。”

说完就重新挂挡准备离开。

虞锦砚却将她拦下来,“这不行,我认为刚才的事故是你全责,你要给我赔钱。”

余墨气笑了,她连连点头,“好好好,那你留好视频,将报完保险的账单发送给我,我赔你钱。”

虞锦砚在她雷区反复蹦迪,“我不要用保险公司报销,我要你全额赔付。”

额头青筋直跳的余墨先是看了一眼后面虞锦砚开来碰瓷的车,确定它确实是商怀瑾最喜欢的全球限量3辆价值2个亿的月影后。

余墨报警了。

虞锦砚满意了。

他说,“在等待交警来现场划分责任的这段时间,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余墨暴躁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要做的就是删掉恶心的博文,再从我的眼前滚开!”

他们都是公众人物,为了当众往虞锦砚的脸蛋上再填一道巴掌印,余墨将车窗重新摇上去。

虞锦砚却不愿意撒手,他的手死死扒着车窗上边缘。

有智能防夹系统的车窗在碰到他的手指以后便缓缓下降,余墨按动按键它又缓缓上升。

它就这样升了降、降了升持续一阵,余墨忍无可忍从车窗内探出上半身对着他的俊脸啪地扇了一巴掌。

虞锦砚顺势拉住她的手,怒气冲冲地在她掌心里落下一吻。

余墨:“!!!”

神经病啊!

第57章

在晚上七点十分之前,当天各大社交媒体的热搜是这样的:

1、美莱总统大选

2、女顶流恋情热搜被秒撤

3、汪老师演唱会官宣

4、白舒瑶身材好辣

5、白舒瑶独美

6、《好大的烧货》秒下架

7、超强台风玫瑰抵达东海

在七点十分虞锦砚发博以后,热搜榜就没有其他消息的存在空间,热搜瞬间变成:

1、虞锦砚我喜欢你的大茄子

2、余墨大茄子

3、男霸总示爱女霸总的大茄子

4、虞氏集团潮汐互娱

5、虞锦砚盗号

6、虞锦砚癫公

7、超强台风玫瑰抵达东海

8、余墨尺寸

虞氏公关部兼职要忙疯了,他们一直以为虞氏即将爆发的重大公关危机会出现在到处留情的虞老登,还有她那个邪魅狂狷的大儿子虞大登身上!

一手缔造虞氏集团全球结算体系的虞锦砚在企业内部一直是沉稳冷静的标准精英形象,是台只看利益不谈感性的集团机器。

机器眼里只有数据,所以不管员工工龄有多少年,只要业绩不达标统统被会他优化裁员。

哪怕是虞家当前董事长虞琳琅去求情也会被虞锦砚拿着数据说话,表示如果虞琳琅不是董事长,虞锦砚会把她一起开除。

就是这样一位公关部最放心的计算机,忽然给他们拉了坨大的!

上午他跟白舒瑶炒cp的事算不上危机,白舒瑶毕竟是顶流,虞氏还能蹭蹭小姐姐的热度。

晚上发生的事那才是令人眼前一黑的存在!

在原本要下班的时间点,加班的哨声突兀地被公关部负责监管舆情的小伙伴吹响。

只见她在办公室骤然发出一声猴叫:“啊!”

工位上的组长被吓得抖了一下,不赞同地教训道:“你不要在上班期间一惊一乍!很吓人的!”

“组长!”小李大声朗诵出电脑页面的内容:“小虞总用官方认证大号@潮汐互娱余墨说喜欢吃她的大茄子!”

此话一出,现场先是维持针落可闻的寂静长达一分钟的时间。

从下一刻起没有人再嫌小伙伴吵闹,办公室里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猴叫。

尖叫完,上面发来通知让他们准备通宵。

上班哪有不疯的?

办公室除了键盘声跟打电话的声音,就是员工们崩溃的叫声:

“小虞总!您在用您冰清玉洁的个人号干什么啊小虞总!”

“好生草!这种话是可以放在公众媒体上说的吗?”

“这边已经在联系平台撤热搜,小祖宗那边可千万别搞更多的事情出来!”

“商董的意思是坚决否认这是小虞总亲自发布的内容,我们才刚买了他被盗号的热搜!他别突然又来一条动态拆我们的台!”

事实上虞锦砚不仅没有老实,甚至还亲身诠释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边想吃大茄子的公关还没做完,那边虞锦砚追尾余墨的消息又空降热搜,公关部的同事们更崩溃了:

“不是说人的生活里没有那么多观众吗?这不止一个视角的吵架视频是怎么回事!”

“余总!余总她扇了小虞总一巴掌!他居然还吻她掌心啊啊啊!我要们要怎么澄清他俩没关系?谁来救救我们!”

“你们幸福了!那我呢?那我们呢!”

“有没有人能管管我家非作歹的小登?我要报警了!”

余墨已经报警,但是她依旧糟心。

这世界上联邦警察解决不了的事太多。

赶到现场的交警判定这场追尾事故虞锦砚付全责。

省了钱的余墨却半点开心不起来,因为虞锦砚这货如同她长发上沾着的口香糖,恶心又难以撕扯下来。

两人的车都带有4s店的贵宾服务,有专人到场将车开走处理之后的琐碎事务,并且另外安排专车接送他们回家。

虞锦砚不要上他的那辆车,他非要跟余墨、余昊挤在一起。

余昊看见他那副鬼迷日眼的样子,于是默默选择独自坐到副驾驶,将车后座留给两位前夫妻。

余墨试图将虞锦砚推下车去,“你有精神类疾病就去看医生,而不是在我面前发癫!”

虞锦砚给她看手里拎着的常蜀叫花鸡包装袋,据理力争,“你们走的时候没带特产,我特意给你送过来!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余墨不想跟他废话,就动手抢他手里的叫花鸡袋子,“拿来吧你!”

虞锦砚偏偏不给她,“不行!拿完你就该让我滚了!”

两个人在车后座打成一团,主驾驶位的司机也没有任何催促两人停手的意思。

余昊为难地看向他,“真是对不起,两个不懂事的孩子耽误你下班了。我这就把他们拆散。”

司机抬手将她制止,“二位都是我司高净值贵客,他们想做什么都行。”

余昊做服务业工作时间久,总是习惯性为人着想。

司机看出她的愧疚,特意笑眯眯地做出解释:“尊敬的夫人,您懂的,能在这里等待小姐与先生吵架是我的福气。”

余昊秒懂他的潜在含义。

出外勤偷懒休息没人指指点点,在公司但凡休息两秒钟被人看见都要被人戳脊梁骨质疑工作内容是否不饱和。

余昊物伤其类,甚至还回头跟两个打成一片的青年男女说道,“打是亲骂是爱,你俩多打一会儿,咱时间多得很。”

她此话一出余墨立即收手,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尖细的质疑声,“谁爱他了?”

刚才打斗间虞锦砚抱着怀里的叫花鸡躺倒在余墨腿上,现在他也不打算起身。

他双眼亮晶晶地做出评价,“余墨,知女莫若母,原来你暗恋我。”

余墨没再跟他争辩爱不爱他这种令人牙酸的问题,而是用刀直戳他的七寸,“你现在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癫公,你还能跟虞大登竞争继承权吗?”

感觉到虞锦砚身上的肌肉僵硬起来,脸色也变得难看。

余墨就知道他在意。

她抬起巴掌在虞锦砚的脸上轻扇了两下,提醒道,“回去吧,别闹了。”

虞锦砚看着余墨无悲无喜的神态,心里惶恐得厉害。

他宁可她大骂他恶心、怒斥他是神经病,也好过这样面对他时什么情绪都没有。

人只有对影响不到自己生活的陌生人,才会这样平静。

他抓住余墨的手不肯松开,倔强得厉害,“可是你说过要让我怀孕。”

前排的余昊正竖着耳朵听得兴起,措不及防听到女儿说,“妈,你带司机下去抽烟。”

待到车内只剩虞锦砚与她两人。

尽管说出来很没面子,余墨还是咬咬牙选择说出真相,“虞锦砚,我说那句话只是为了警告你与我保持距离。”

“而且你怀孕了又能怎样呢?”余墨垂头看着枕在她腿上的omega,“你会将他生下来吗?”

虞锦砚被她气得不想说话,又想跟她玩冷暴力。

可是他又不敢真的这样做,现在的余墨可不会再惯着他。

但虞锦砚也不想落了下风,他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淡定的微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将他生下来?”

“你该不会以为我想跟你生孩子,是诡计多端地想夫凭子贵逼迫你与我复婚吧?”

虞锦砚越说越笑不出来,干脆直接摆出讥讽的神色,“现在很多omega未婚生娃,你在我这里只是起到一个alpha繁衍细胞库的作用。”

跟虞锦砚此前疯癫狂躁的模样比起来,余墨竟觉得此刻他的明嘲暗讽有几分顺眼。

当然了,这两种状态无非是屎味巧克力跟巧克力味的屎,都不是好东西。

“抱歉,不是什么人都有给我生孩子的资格,”余墨平静地将他拒绝,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去找白舒瑶借种。她会很高兴借给你。”

闻言虞锦砚气到瞬间从她腿上弹起,他绝美的脸蛋扭曲成恶鬼的形状,“那在你眼里什么人有资格怀孕?江淮吗?”

接着余墨说出一句让虞锦砚难以忍受的话语,她说,“我可以考虑他。”

虞锦砚放下面子低三下四死缠烂打她几个小时,换来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此时此刻他人格上受到的侮辱,比余墨跟商怀瑾扇在脸上的巴掌更疼。

逼仄的车厢内玫瑰花香与檀香味缠绕得你侬我侬,可是香味的源头之间却隔着天坠。

虞锦砚气得头晕目眩,眼眶酸胀。

“好,余墨,你说得好。”虞锦砚将怀里一直不肯松手的礼物塞进余墨的怀里,“我跟你从现在开始一刀两断,你永远不要后悔,因为我一丁点都不稀罕!”

说完,他大步从车里走出去,又嘭地一声甩上车门。

他坐上了一直不肯坐的另一辆车,被司机送回虞家。

他从未觉得活着的一分一秒都如此难熬,这个世界伸出的无形之手掐住他的咽喉,令他濒临窒息。

他回房间的一路上遇见了很多人,有管家跟其他的仆人,也有他的父亲跟弟弟。

只是虞锦砚仿佛已经与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被人为按下了静音键,于是旁人说了什么全然入不得他的耳。

虞锦砚恍恍惚惚地走到门边准备推门进去时,他的衣领猛然被人攥住,他侧头便看见自己母亲虞琳琅那张暴怒如恶鬼的脸。

她对她愤怒咆哮着什么,他根本听不到。

眼前的世界褪色成一片黑白,黑色的面积约占越大,最终没有一丝白色。

虞锦砚脱力地晕了过去。

这真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对于每个人都是。

白舒瑶上午还开开心心地跟虞锦砚炒cp,下午各种恋情向词条都秒被撤,甚至上午才刚建立起来的白鱼cp超话下午就被解散。

她的经纪人质问几大平台,得到的只有说了像没说的敷衍。

旧热搜被撤,那白舒瑶就买新的,结果新动态刚起量又被秒删。

白舒瑶给虞锦砚狂打电话,对方也不接。

她给虞锦砚的助理方清明打电话,也没有被接听。

她急匆匆地联系虞卓璜,电话一经接通她便开始无能狂怒,“你弟弟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这件事背后若是没有虞家小虞总的手笔,平台对她的态度不会那般冷淡!

她怒,虞卓璜更怒,“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大呼小叫!”

“白舒瑶,你未经我的许可就直接跟老二炒cp!你难道不清楚我与他是死敌?你这是用自身流量资敌,我告诉——”

白舒瑶从虞卓璜这里得不到有效信息,她等不到虞卓璜说完话便将电话挂断。

她现在真想当场罢工,她不要在影视城拍戏!她只想驱车杀到虞家抓住虞锦砚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是自从上次她在虞锦砚的生日当天进入虞家惹祸,虞家其他人现在看见她就烦!

她能去虞氏大楼,可她进不去虞宅的大门!

白舒瑶急得在原地团团转一阵,一跺脚一咬牙,“不管了!先闯了再说!”

她急匆匆叫来自己的经纪人让她替自己跟导演请假,之后直接跑到自己的保姆车上命司机以最快速度将她送往虞家大宅。

只是她人还没到呢,虞锦砚那条惊世骇俗的博文就这样闯进她的眼底。

白舒瑶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留下来,颤抖着手给虞锦砚打电话发现自己被拉黑以后,她又联系虞卓璜跟他商讨接下来的事。

虞氏集团公关部登上虞锦砚的私人账号将博文删除,并且发公关稿说是被盗号。

虞卓璜想要虞锦砚身败名裂良久,面对这种送上门的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他立刻私下联系媒体平台给予巨额礼金,让对方转发该条博文并且表示后台数据显示该账号没有任何盗用痕迹,一口咬定就是虞锦砚本人发的。

同时他快速联系自己不知道在哪位omega温柔乡里沉迷的亲妈,将虞锦砚给整个虞氏丢人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她。

虞琳琅第一时间赶回家里,正巧碰到虞锦砚要进房间。

她冲上前就想要跟逆子算账,却被不知好歹的商怀瑾给挡住,“琳琅!你冷静一下!锦砚他只有21岁,他还是个孩子!”

怒火冲天的虞琳琅可听不得这话,“去你爹的孩子!给我滚!”

她说着便想要一把推开眼前碍事的人,可是她的身体已经被连年的纵情声色所掏空,她一时间竟然没有推动这位看起来柔弱的omega半分。

周围的眼神如刀子一样刮在虞琳琅的脸上,她觉得自己刚才弱不禁风连omega都打不过的样子肯定让他们在心底嘲笑她的无能!

恼羞成怒的虞琳琅抬手啪地一下打在商怀瑾的脸上,上次她这样用力还是在刚出生时吃奶的时候。

见商怀瑾被她打倒在地,虞卓琏连忙去扶地上的父亲,“爹地!您怎么样?妈咪!你为什么要打他?”

“再说话老娘连你一起打!”再也没有人拦着的虞琳琅一路横冲直撞来到了虞锦砚身前,她拽住他的衣领对他怒吼,“孽畜!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傻儿子两个脸颊都肿起,像是被谁扇了两巴掌。

他眼睛确实落在自己这位母亲身上,但是那空洞的眼神分明表示他的注意力不在此处。

被忽视的虞琳琅愈发气愤,她甚至能听见太阳穴里血管突突直跳的噪香。

虞琳琅怒发冲冠,“我虞琳琅冰清玉洁的一个alpha!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一个又蠢又坏又不知廉耻的骚儿子?”

“我苦心对外经营形象几十年,现在被你一句话毁掉!我杀了你也不足以泄恨!”

单是用言语进行人格上的侮辱已经不足以泄愤,虞琳琅想要付诸暴力好好地教训一下自家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而就在她高高扬起的巴掌即将碰到他脸上时,虞锦砚忽地双眼一闭整个身体如同软掉的面条一般失去力气,若不是她死死揪着他的衣领,他已然滑落到地上去。

见到这一幕,原本喧闹的场合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如同核弹落地,在见到爆炸的场面后核爆声才后知后觉横冲直撞进耳膜中。

寂静的室内骤然爆发出各种各样的惊叫声,震得虞琳琅耳朵嗡鸣。

她前些日子才从医院里出来,身体好转没多久又跑出去跟人恩爱。

本来身子骨便千疮百孔,眼下又遭遇极度的愤怒与惊吓,虞琳琅的眼前黑点越来越多,胸腔也喘不过气来。

她双腿一软,捂着自己的胸口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在接连被虞家二公子的炸裂八卦轮番轰炸一整天后,当天全世界最受关注的家族无疑是虞家。

一时间各种聚光灯都对焦这一豪门世家。

他们家也不负所望,一如既往地能整活。

很快深夜虞家又传来了新消息,有救护车停在虞家大宅门口不知道接谁去星港最顶级的私人医院急救。

刚回到酒店没多久的余墨便收到了商怀瑾打来的电话。

尽管他有在刻意控制,余墨还是听出了他的哽咽,“墨墨,锦砚跟琳琅现在在星港协和医院接受抢救。”

他就只说了这一句话,剩下的全是留白。

双方的电话都没有挂断,就这样一言不发相对良久。

在不明所以的余昊递来疑惑的眼神时,余墨嗓音沙哑地给出答复,“好,我这就来。”

等到电话挂断,余墨目光沉重地看向自己母亲,“虞锦砚跟虞琳琅被送去急救了。”

听见这话,余昊二话不说脱掉身上的围裙去衣帽间那里给自己跟女儿拿外套。

她忍不住叹气,“真是造孽。”

第58章

虞锦砚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反应是感觉到温暖,第二反应是他正被熟悉的檀香味信息素所包裹。

意识到后者的存在后,他过于贪恋这份来自余墨的久违温暖,果断选择躺在床上闭眼装睡。

他与余墨在一起时总是借着装睡偷瞄她,只是他们离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他再做这种动作时难免会有所生疏。

好在病床边的余墨此时正忙着低头削苹果,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而病房内的余昊正坐在余墨身边放空自我,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病房内除了虞锦砚自己,便只有她们两人。

与善于将苹果削成苹果核的虞锦砚不同,余墨削掉的苹果皮极薄一层且连绵不断,白皙饱满的果肉随着她的动作暴露在空气中,美丽得如同艺术品。

余墨正削苹果呢,余昊蓦地开口打破了沉闷的空气,“乖宝,二少爷醒来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余墨削苹果的动作一顿。

余昊叹口气,又补充了道,“他像是离开你就随时会死掉的样子。”

听到这里,虞锦砚的心跳骤然加速,又在心率仪即将发出警报之前恢复平稳。

他听见余墨说,“我跟他已经离婚,我不可能迁就他一辈子。他不是小孩子,他该学会自己走出来。”

虞锦砚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心慌。

余阿姨,我难道不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吗?您快劝上两句!

余昊如虞锦砚所料,苦口婆心地开劝,“如果不是看在商先生的面子,这次我们都不该来医院看他儿子。”

“二少爷确实不是坏人,也没有坏心眼,但他也不是能踏踏实实陪你过日子的贤内助。”

说到这里,大概是想起这短短两天时间内的鸡飞狗跳,余昊长吁短叹,“从你跟他搅合在一起开始,一直都是你在迁就他。”

大概是余墨本人也对余昊骤然转变的态度感到意外,她成了急急国王虞锦砚的嘴替,“你怎么变了口风?你之前不是劝和不劝分?说什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余昊从兜里摸出瓜子,愁眉苦脸地开始嗑,“那还不是因为你俩的糟心婚姻超出我的认知了?我这两天可刷了不少心理学短视频恶补知识呢!”

“阿德勒那小子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课题。你做好你的事情是完成了你的课题,二少爷不乐意那是他的课题,他的结果不需要你负责。”

看出来余昊这两天没少遭罪,反正虞锦砚晕得好好的,一时间又醒不了。

而且这屋里也没有外人,余昊不吐不快,“二少爷真的太过分了。抛开他个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糟糕性格不谈,他还跟那个恶毒白莲花跑到电视上去秀恩爱,真是恶心死了。”

虞锦砚被余墨的母亲当面毫不留情地指责,他眼球在眼皮下方动了动,眼角处也盈起不明显的泪水。

余墨抬眼看见他这副模样,迟钝如她也晓得他这是在装睡。

她手里一抖,那连绵不断的苹果皮便从中断开。

她身体前倾,挡住余昊看向虞锦砚面部的视线。

嘴上故意问余昊,“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婿类型?我让人给我对照着介绍。”

余昊认真思索一番,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自己的裤线,“我喜欢商先生这种类型的女婿。他又体贴又温柔,说话也好听,心地还特别善良,是个能包容人的性子。”

余墨听到这话,身体僵硬成雕塑。

“难道你不觉得他特别棒棒吗?”余昊看女儿那副傻样,抬手在她肩膀上扇了一巴掌,“而且他还特别能生孩子!生育力特强!”

余墨人都傻了,她都不敢看虞锦砚的表情。

救大命!

她一想到自己母亲当着儿子的面对人家的亲爹想入非非,她就尴尬到想要原地逃离蓝星!

余墨一边脚趾抠地,一边试图阻止亲妈胡言乱语,“妈!商怀瑾是我前公爹,他跟我是公公跟儿媳的关系,你能不能别拿他举例?”

而且他儿子可就躺在你面前一五一十地听着呢!

余昊误解了余墨的拒绝,她大大咧咧道:“我们东北人一辈子都得大大方方的!公媳怎么了?小破文里少写了还是小电影里少演了?”

“也就是虞琳琅还健在,不然商怀瑾一个死了老婆还要带三个娃的可怜omega,你当场把他娶了立刻有两个娃给你养老呢!”

余墨的大脑被余昊说得旋转起来,她居然有些心动,“新生的婴儿要一把屎一把尿一直养二十年。”

“而目前商怀瑾小儿子16岁,大儿子21岁。他们都是被商怀瑾调教好已经具备工作能力的人才了,他们甚至可以养我。”

余墨说得余昊喜笑颜开,“对呀!你这孩子可算想开了!外面的omega花花肠子太多,还是商先生这种知根知底的小寡夫泡起来带劲!”

虞锦砚牙关咬得死死的,脸颊的肌肉全然绷紧。

不知道是不是虞锦砚身上散发的怨气太过惊人,跟余昊欢快畅想未来的余墨忽然打了个冷颤。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被亲妈带跑偏以后,余墨连忙将手里削了一半皮的苹果塞她嘴里,“小嘴巴,别叭叭!”

余昊:“?”

她正摘掉苹果想要继续说两句,余光扫过病床上的虞锦砚时突然闭上了嘴。

她良心发现道,“在孩子病床前对他爹有遐想确实是件不道德的事情,不如我们去病房外面遐想。”

余墨:“?”

她们母女俩人的相处模式就是搞一些奇怪的骚活令对方感到无语是吧?

她想想床上装睡的虞锦砚,又看看跃跃欲试的老母亲。

她选择同意她的建议。

两人出去以后,护工从外面进来时,看见的便是用被子蒙着头的虞锦砚。

医院病房的床上三件套全是白色,虞锦砚被包裹其中安详得像是一具尸体,吓得护工都想报警。

他连忙跑到虞锦砚身边关切道:“二少爷,您是怎么了?”

“我没事。你去楼下咖啡店给我买一杯热美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话时隔了一层被子的原因,虞锦砚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带着压抑的哭腔。

虞锦砚藏在被子里,这样世界上便不会有人看到此刻他的不堪。

等到房间内再次响起关门的声音,虞锦砚便知道护工已经离开,此时房间里唯独剩下一个狼狈的自己。

他再也无法忍受心里的难过,躲在被子里大声嚎啕。

虞锦砚不清楚他在哭什么。

或许是他正在承受的余墨与余昊带给他的侮辱,或许是他选择独自咽下的委屈,或许是余墨决定放下他的事实,亦或许是他已经结束的婚姻。

“骗子,骗子……呜呜!骗子!”

虞锦砚哭得头晕眼花,又有窒息的感觉时,猛然听到了门把手拧动的声音。

他立刻屏住呼吸,将哭声哽在嗓子眼里。

他不想被余墨跟余昊看见自己这副离了她就泣不成声的样子,弄得他好像多在意她一样。

她不稀罕,所以他也不稀罕。

虞锦砚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装雕像好一阵,在他将自己憋得满头大汗时,他的被子倏然被人轻轻掀开。

他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保存住自己最后的颜面,他嘴硬哽咽道,“我哭是因为身体难受。”

他没听到余墨熟悉的无奈腔调,他听到了自己父亲疲惫的音调,“锦砚,是我。”

虞锦砚身体僵住,透过张开的指缝看见了父亲满是心疼的脸。

到了这时他还在逞强,“爹地,我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不是因为……”

说到这里,他哽了一下,再说话时颤抖得厉害,哭腔也愈发明显,“不是、不是因为余墨她不要我了。”

“嗯,我知道。”商怀瑾坐到虞锦砚的病床边,用手指梳理儿子在被子里拱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需要爹地给你叫医生来吗?”

虞锦砚抿成直线的嘴巴抖了好一阵,再也绷不住哭出声来,“爹、爹地,我作为老公真的很差吗呜呜呜!”

在40岁出头的商怀瑾看来,21岁的虞锦砚确实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只是他发育得极好,外形看上去高大,大家便默认他的内心也同样坚不可摧。

研究表明人类额前叶皮质完全发育成熟的年龄在25周岁左右,这一年龄又随着人类过早接触电子设备愈发推迟。

商怀瑾试图通过跟儿子讲道理的方式给予安慰,“你不理性是因为你大脑发育不全。”

见儿子忽然停止哭泣,只是抬起头来用那双泪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商怀瑾严肃道,“换而言之你目前还是不完全的人类,大家应该给予你更多包容。”

虞锦砚感觉这个世界对他恶意好大,他从醒来开始就没有听到一句好话。

他哽咽道:“爹地,恶语伤人六月寒。”

商怀瑾摸摸他冰凉的脸颊,“原来你晓得这个道理,那你平时为什么还要对墨墨恶言恶语呢?”

这一刻,商怀瑾深绿色的桃花眼好像在透过虞锦砚去看其他人的影子,他怅然道:“因为你笃定对方不会离开你。”

“不是的,”虞锦砚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笃定对方不会离开的人是虞琳琅,不是他虞锦砚。

他与余墨的婚姻从一开始的合约中便规定了离开的期限。

商怀瑾悲哀地俯视他,温柔地用指腹拭去他眼角源源不断的眼泪,“那是怎样的?”

虞锦砚对此难以启齿,他只是倔强地对父亲说,“总之我跟她不是这样的。”

儿子贫瘠的表达能力让商怀瑾怀疑他对应的脑区出了问题,他想给虞锦砚挂脑科看看虞锦砚是不是罹患脑梗。

父子俩相对无言一阵,虞锦砚双手抱着老父母的细腰,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不说话了。

只是他的眼泪依旧连绵不绝地从消瘦的脸颊滑到下巴,再一滴滴在商怀瑾的衣服上晕染出一朵朵深色的泪花。

商怀瑾哀其不幸又恨其不争,“你跟我哭有什么用?你此前要是能这样抱着墨墨泣不成声,你俩的婚姻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他毫不客气地点评,“真是没用的东西。”

老父亲的毒嘴令虞锦砚想起了余墨跟余昊那个“说话好听”的评价。

自己的毒嘴明明是遗传爹地,只是爹地藏得深而已。

如果余墨真是爹地的老婆,她们母女肯定不会觉得爹地说话好听。

一念至此,虞锦砚又想起那对母女对自己的百般嫌弃,他小珍珠掉得更厉害。

商怀瑾到底是不忍心看见他受这种折磨,“余墨已经放下了,你也该放下。死缠烂打太过难看,你给这段感情最后留一个体面的结尾不好吗?”

他苦口婆心好一阵,见儿子还只是在那里哭哭啼啼。

他没忍住用手指弹儿子的额头,刚要让他差不多得了,虞锦砚就在这时用他闪着泪光的桃花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他说,“爹地,我妈咪平时在家里对墨墨恶语相向时,她该有多难受……”

商怀瑾闻言瞳仁微颤,惊诧地低头看向虞锦砚,似乎不敢相信精致利己主义的虞锦砚居然尝试去感同身受曾经的余墨。

虞锦砚注意力没在商怀瑾这里,他还在垂头丧气地碎碎念,“而且我家里不止一个恶毒的妈咪,还有恶毒的大哥跟……”

说到这里他抽泣一声,“……恶毒的我。”

“我们三个都不给她好脸色,她这三年心里得有多难受……”

他在装睡的前提下被余昊当面阴阳怪气就受不了,余墨可是在清醒时被他们一群人轮番阴阳怪气。

这一刻,他终于看到她这些年痛苦的一角。

第59章

余墨对自己前夫跟亲爹哭哭啼啼的事情并不知情。

作天作地的虞锦砚占据了她不少工作时间,弄得她赶往公司的路上都得抓紧时间看文件。

当下虞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应该回到潮汐互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才对。

可是当车子停到停车场内,余墨却没有第一时间拿着自己的公文包下车。

她脑子里浮现出虞锦砚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要吃她大茄子的消息,哪怕后来商怀瑾拍下蒜茄子照片做出澄清,表示自己儿子爱吃的是余墨母亲做的咸菜蒜茄子,而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大茄子。

虞锦砚带给余墨的尴尬依旧没有消失。

现在甚至有网民在小红薯上根据她鼻子的长度跟形状推测她的……

想到这里余墨气得啪地一下砸在方向盘上,在尖锐刺耳的车辆鸣笛声中,余墨破口大骂,“日!”

发泄完负面情绪,她又在车里做了好一番准备,这才硬着头皮去公司上班。

这是她茄子风波后首次在公司露面,哪怕她没有与任何人对视,她也能察觉到大家落在她身下火辣辣的视线。

等她用目光扫视回去时,他们立刻被烫到一般纷纷收回视线老实办公,然后自认隐蔽地躲在电脑后面偷瞄她。

余墨:“……”

救命,她感觉自己被全世界骚扰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出澄清,她提高音量当众宣布,“昨天的误会虞氏内部已经给出解释,大家不要再被网上的风言风语影响工作效率。”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但也要适可而止。”

她不是高星雇佣员工带薪八卦她私生活的,而是要求他们实打实地做出推动潮汐互娱向前发展的业绩。

潮汐互娱的内部环境经过余墨的轮番整顿,已经跟以前的随意有了很大的不同。

余墨这样说完,也再没有员工在下面嘀嘀咕咕跟她争辩,而是全员老老实实地收回自己探索八卦的触角摆出勤勤恳恳工作的姿态。

“对了。”余墨在即将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前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工位上的小伙伴们。

看见老板认真严肃的表情,于是大家的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只听她说道:“在《繁星》上架之前我曾经做出过承诺,我说从上架第二天起全公司带薪休假10天,附加年底全公司公费带薪东南亚旅游。”

“结果从上市当天我们一直加班修bug修到今天,根本没时间休息。”

随着余墨说话,工位上的小伙伴们纷纷将亮晶晶的双眼从电脑屏幕转移移到她脸上。

“现在连续带薪假10天的美梦怕是无法实现。”

她要是敢这样做,当天《繁星》玩家就会海量流失,等十天后潮汐互娱就得倒闭。

听老板这样说,下面立刻有人叹气。

不管在哪家公司,都存在着工贼。

立即就有人拍马屁:

“现在公司正处于上升期,就连老板本人都加班加点工作,我们做员工的自然要跟老板一起努力奋斗啦!”

“是啊余总!这是我们的荣幸!”

“对对对,没时间休息说明我们业绩好!说明潮汐互娱蒸蒸日上!只有公司好了,大家才有饭吃!”

“集体因我而壮大!我因集体而成长!”

不得不说老板跟员工似乎是天生对立的身份。

员工听到同事说这些话恨不得宰了他们,老板就会觉得这些人很懂事。

只是余墨上辈子是累死累活还赚不到钱的社畜,她这辈子还没忘记来时的路。

余墨朗声说道,“所以我决定将一次性连续带薪休假10天做出修改,改成给在座的每一位伙伴每年额外增加20天的带薪年假。”

每年额外增加20天年假,跟一次性休10天哪个含金量更多不用言说。

似乎是惊喜来得太突然,办公室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大概又过了几秒钟,针落可闻的现场骤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实不相瞒,这一刻余墨就是他们眼里赐福的神!

然而关键时刻总有人扫兴,此前拍马屁的工贼里有人开口劝余墨,“余总,带薪休假20天是不是太多了?这加上我们原本的年假,就等于每人每年免费拿一个月的工资。”

“一个人多拿事小,潮汐互娱几十号员工每个人都多拿一份,将会带给公司多么大的负担!”

他刚说完话,就有怒发冲冠的小伙伴从座位上弹跳起身想要开喷。

余墨抬手做出下压的动作,于是那名小伙伴又被身边的人按回到椅子上不服不忿地坐好。

对于工贼的背刺行为,余墨是这样做的,她笑眯眯地感慨:“你说得确实有道理,你小子还真是为我着想呢。”

在工贼喜笑颜开,其他人面如死灰时,余墨下一句就来了,“那就取消你个人的带薪休假吧。”

于是他的笑容顷刻间凝结在脸上,如同一张被吸干水分的泥膜,他稍微行动便裂开了。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余总……”

余墨摆出一副冷脸,意味深长地问道:“怎么?难不成你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轮到你为公司奉献时便退缩了?”

这时他倒是响起自己的员工身份了,他环顾四周那些刚才被他背刺的同事们,寄希望于他们能帮自己说句话。

但是大家完全一副狐假虎威的得意模样,不落井下石都是他们善良,施以援手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这次他终于知道怕了,他知道自己应该笑着说没关系他愿意接受余墨的任何要求,可实际上他嘴唇哆嗦好一阵一句话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余墨蓦地咧开嘴角灿然一笑,瞬间从索命阴差化身温柔天使,她说:“逗你的,瞧你没出息的样子。”

于是办公室哄堂大笑起来,那几位背刺同事的人可能是天生不爱笑吧,他们是人群中唯一笑不出来的存在。

余墨将这件一直被她放在心头的事情解决完,抬眼便看到不知何时江淮出现在公司门口,正用他那双乖巧可爱的狗狗眼满是崇拜的看着自己。

余墨:“……”

有句话说出来有点土。

但是苍天有眼,她确实没有故意散发自己该死的魅力。

等到余墨进了总裁办公室,在王秘书跟江淮的协助下处理完积压的工作,她看出江淮有话要对自己说,便让示意王秘书先从办公室里离开。

人一走,还没等江淮开口,余墨先发言,“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再来潮汐互娱上班。”

江淮一愣,旋即脸上浮现出薄红,“二哥喜欢吃姐姐家的蒜茄子,跟我不冲突。”

“你跟虞二毕竟是好兄弟,我以为你会避嫌。”余墨从抽屉里翻出调理身体的中药,打开袋子封口后往嘴巴里倒。

经过昨日虞锦砚在互联网的惊天一作,就算后面商怀瑾做出了澄清,广大网民也默认虞锦砚与余墨私交甚秘。

否则向来目下无尘常年一副杏冷淡模样的omega也不会对她开这种三俗玩笑,虞家也不会收余墨自家人腌的咸菜。

现在余墨跟虞锦砚的绯闻正在风口浪尖,江淮若不与她保持距离,网上肯定有人说他跟砚子为了抢女人兄弟反目。

江淮不服输,他嘀嘀咕咕:“那咋了?谁也没规定茄子只能他自己吃。”

余墨噗地一下将咽了一半的中药液全喷出来,呛得她狼狈得直咳嗽。

江淮连忙来到她的身边用抽纸给她擦嘴。

余墨最近熬夜加班多,加上工作压力大、饮食不规律,她的易感期拖了半个月也没来,但是她体内alpha信息素的浓度却在中药的作用下愈来愈浓。

这药汁毕竟是从余墨喉管里滚了一遍的东西,上面沾着她体内的alpha信息素,江淮碰到药液的皮肤都泛起了象征着欲念的红色,令他的手不自觉地发抖。

他原本分开的双腿并拢,同时腰弯得更低,试图用动作将他身体的异样最大程度弱化。

余墨此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等到她咳得差不多时,江淮已经将他的手从余墨那边收回,挡在他不想被她看出异样的部位之前。

余墨看看他红彤彤的脸,还以为他后知后觉在为他刚刚的失言感到羞耻。

她提醒道,“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对外务必谨言慎行。”

她可不想再见证虞锦砚二号的诞生。

江淮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红着耳朵乖巧点点头。

说完了私事,余墨便与他说公事,“你放心,我与江家的合作意向依旧没有改变。我、你、虞家,我们仨继续一起过日子。”

江淮又点点头。

余墨见他一直不说话,终于觉察到他的奇怪,“你怎么了?”

手里沾着余墨信息素的纸巾被他的汗液浸湿,江淮声细如蚊,“尿急。”

余墨被他逗笑了,“行,那你快去厕所解决一下。”

听到她的命令,江淮连忙小碎步快速往办公室外面挪。

只是他没有去公司门口的厕所,而是憋着一口气乘着电梯直接来到地下停车场,快速冲进自己的跑车手忙脚乱地挤进车后座躺好。

“姐姐……姐姐……”

“二哥能吃得,我也能……嗯……吃得……”

“我才……我才18岁,他太老了……我比他好得多……”

江淮闭上眼睛,脑子里开始脑补余墨翻江倒淮。

乌发黑眸的漂亮小男孩额头溢出汗珠,于秋日的车厢内蒸腾着象征着生命力的缕缕热气。

他的长相是如此清纯无害,可是他正在做的事却跟清白二字背道而驰。

他颤抖着双手将余墨用过的纸巾展开蒙在脸上,他贪婪地呼吸着alpha浓醇柔和的檀香。

这一刻,他仿佛被她抱在怀里,被她侵入到每一个毛孔都盈满他的味道。

车厢内响起omega满足的喟叹,“二哥,你老婆真香。”

江淮正美滋滋呢,锦上添花的电话便来了。

看到上面的显示人是余墨,他喜笑颜开地点击接听,用黏糊糊的夹子音说:“姐姐,你找我?”

余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肉麻到,她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你上次订的鲜花、果盘虞董很喜欢,这次送礼的任务依旧交给你。”

不管她们私下关系有多敌对,在公事上潮汐互娱跟虞氏还是合作关系,她该做的面子功夫不能差。

说完,她想起这次住院还多了一个人,“也给虞二准备一份。”

江淮将余墨用过的纸巾放在鼻子下方吸气,眼里闪烁着算计,说话的声音依旧很甜,“姐姐,这次可以允许我亲自去吗?”

“你知道的,江家跟虞家是世交,这次虞家母子二人一起被送去医院急救,我真的很担心。”

说到这,他还故意抽噎了两下,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像是马上要哭出来。

江淮是余墨的绯闻对象,让他去看虞锦砚无疑是故意恶心人。

“姐姐是不是担心虞家人看到我会想入非非?”

江淮委委屈屈道,“可是姐姐已经在采访中澄清过许多次我与你之间的清白关系,他们不信我也就罢了,难道他们这么多年对姐姐是如何老实的alpha还心中无数吗?”

余墨这次的沉默时间更长,但是江淮相信她肯定会同意。

因为他还有另一个杀手锏。

江淮叹气,以好弟弟的姿态替余墨抱怨,“姐姐与二哥婚约期间,二哥与白舒瑶之间也是不清不楚呢。”

“姐姐还会在公共平台澄清你与我的关系,你与二哥离婚这样久,他有公开或者私下与姐姐解释他跟白舒瑶的关系吗?”

“姐姐,你总是太照顾他的情绪,他却丝毫不知道回馈。”江淮愤愤道,“我真为姐姐感到不值。”

余墨给出了她的答复,她说,“别把母子俩气晕,剩下的事你看着办。”

江淮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正想再在余墨整理装装清纯,余墨啪地一下就将电话挂断,不给他任何发挥的机会。

江淮:“……”

真是好不解风情的女alpha。

不过没关系,他解风情即可。

小江少爷回到主驾驶的位置开开心心地准备给虞家找茬。

现在虞家董事长虞琳琅在医院气若游丝地躺着,顶梁柱虞锦砚又在医院病房里修养。

商怀瑾在安慰过伤心的傻儿子以后,便回到虞氏维持家族企业内部稳定,盯紧虞卓璜让他不要搞事。

江淮带着果篮跟鲜花来到医院看望虞琳琅时,隔着房门他听到虞琳琅正在跟虞卓琏吵架。

从内容来看,还是老生常谈的偷吃问题。

大概就是虞卓琏埋怨虞琳琅如果不是总钻狗洞出去偷吃,她也不会轻易病发。

虞琳琅逼问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虞卓琏表示这事虞家上下都知道,只是顾忌她的脸面没揭发。

人无语到极致真的会笑出声,江淮没认出发出一声嗤笑。

房间里耳聪目明的两只兔子立刻有所察觉,老兔子问,“谁在外面?”

江淮礼貌地敲敲门,“虞阿姨,小淮来看您。”

里面传来虞琳琅有气无力的声音,“进。”

江淮的助理为他拉开病房门先将他迎进去,紧接着便指挥后面的保镖将双份的鲜花跟果篮都送进去。

“虞阿姨,听说您生病了,我全家都担心得睡不着觉呢。”江淮一进去便说一些吉利话,“您可得快些康复,整个虞氏的发展可都扛在您的肩上。”

话虽这样讲,他看虞琳琅苍白的脸色跟没有血色的嘴唇,心里对她能活多久也打上问号。

还好他们家已经找到不错的替代品,否则虞琳琅一死,江家必将面临难以承受的动荡。

虞琳琅不晓得他的内心活动,她甚至还对江淮的彩虹屁颇为受用,“当然,我可是虞氏的顶梁柱。虞氏离了锦砚、卓璜、怀瑾谁都行,但唯独离不了我虞琳琅!”

母亲的重点放在吹牛皮,虞卓琏的重点则在实事上,他疑惑道,“小淮哥哥,你怎么准备了双份礼物?”

江淮露出羞涩的笑容,“我最近在潮汐互娱任职贴身助理,余总知道我来看您,她特意嘱咐我置办礼物时带上她的份。”

虞琳琅苍白的脸色泛起绿光,她的笑容僵硬起来,“小淮,余墨不是在电视上澄清过你与她之间清白的关系吗?”

“我与她之间确实什么都没有,这只是我作为她助理的分内之事,您千万不要误会。”江淮边说边走到虞琳琅旁边,拿起暖壶给她倒热水。

他行动间,有淡淡的中药味混杂着熟悉的檀香味信息素若隐若现。

这个浓度不像是单纯在一起工作所沾染,更像是alpha的液体弄在了他的身上。

虞琳琅笑容渐渐消失,虞卓琏精致的小脸蛋也由健康的红苹果向酸涩的青苹果转换。

江淮刚将热水杯放在虞琳琅的手边,病房的门被人再次打开,身穿病号服高挑清瘦的omega从外面走进来。

与虞琳琅跟虞卓琏不同,虞锦砚对余墨的信息素味道格外敏感。

他进门后做出明显的嗅闻动作,紧接着脸色便难看起来。

他面色不善地看向脸上写着天真懵懂四个字的江淮,压低声音满是敌意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二哥好凶哦。”江淮很委屈,“我只是按照余姐姐的叮嘱来给虞阿姨跟你送礼物的。”

随着虞锦砚走进病房,他身上阴森可怖的气场也愈发明显。

江淮瑟缩了一下,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给虞锦砚倒了一杯热水,亲自捧着紫砂茶杯来到他面前,“二哥不要生气嘛,喝杯热水消消气。”

随着他的靠近,余墨那股浓郁到异常的信息素味道愈发明显。

第60章

江淮将茶杯递给虞锦砚时,虞锦砚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他突兀的动作令茶杯里的热水向外洒出,令江淮发出一声痛呼,“啊!好烫!”

这声音对虞锦砚而言未免矫揉做作,但对于向来怜香惜玉的虞琳琅便刚刚好。

尤其是当她对上江淮那双可怜的闪着泪光向自己求救的双眼时,她便果断选好站队。

她呵斥自己的儿子,“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松开小淮!”

虞锦砚脸颊处的肌肉线条清晰地绷紧,很显然在强行忍耐。

待他松开江淮,江淮立即转身给虞琳琅展示自己青筋凸起的白皙手背上,那明显的红色烫伤。

他声音颤抖地说,“虞阿姨,二哥平时最疼我,他肯定不是故意烫到我的,我不用他道歉。”

“老二!我平时以身作则教导你的礼义廉耻都被你吃了吗?”虞琳琅顿时正气凛然,“瞧瞧你做的好事!还不快跟小淮道歉?”

虞锦砚双拳紧攥,隐忍道,“我只是握住他的手腕,是他自己拿不稳水杯。”

“你不握住他的手腕,他又怎么会拿不稳水杯?”虞琳琅怒斥,“你这孩子说话办事总是在别人身上找理由,从不向内归因!”

亲妈的歪屁股行为足以令虞锦砚感到难堪,偏偏江淮于此时又进一步展现出与倔强的自己截然相反的温软,让虞琳琅变本加厉地偏向。

江淮垂下眼眸可怜兮兮地说,“没关系,我知道二哥不是故意的。虞阿姨,您不要为难他了。”

他能被余墨调去文案组协助完善《繁星》绿茶奶狗人设,并非毫无缘由。

江淮18岁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配合他天生显得无辜可怜的狗狗眼,加上他说话的艺术,不是每个人都能识别出他的心机。

虞琳琅就被他玩得跟狗一样,闻言便又呵斥自己的倔种儿子虞锦砚几句,让他跟江淮好好学学善解人意怎么写,让他快些诚恳道歉。

见亲妈为了维护小三屡次三番将他当着弟弟的面呵斥,虞锦砚的脸色是愈发苍白,眼眶愈来愈红。

他看向江淮时,眼里闪烁着压抑的狠意,“你可真会替人着想,既然如此……”

“你能给好哥哥解释一下,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你嫂子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吗?”

虞锦砚说到此处,屋内三位虞家人怀疑的双眼一时间都凝结在江淮脸上。

江淮羞赧地眨眨眼睛,轻声作答,“我、我现在是姐姐的贴身助理,我与她一同工作难免会沾上她的味道,请二哥不要多想。”

虞卓琏看见他这个状态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糟糕,他觉得自己亲哥跟小绿茶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在小绿茶温柔贤惠的对比之下,亲哥的质疑都好似在无能狂怒。

虞卓琏想要帮虞锦砚,可是他没找到小绿茶的话语里有哪些不妥当的地方。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虞琳琅明显站在江淮身后,虞卓琏的沉默也令他成为江淮的帮凶。

虞锦砚站在那里孤立无援,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江淮见到他的模样,心里暗自开心,面上却做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

“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虞阿姨跟二哥的身体有没有好转,看到两位无恙我便放心了。”

江淮是如此贴心,他看出虞锦砚不欢迎他便主动道别,“时间不早,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休息,我先走了。”

虞琳琅很不舍得,她隐晦地瞪了虞锦砚两眼,指责他做的“好事”。

“二哥,你的两份礼品,我稍后让保镖抬进你的病房内。”江淮临走前送上最后的扎心一击,“放心,这次跟上次的果篮都是姐姐委托我精心挑选的,肯定合你们的胃口。”

虞琳琅笑得开怀,“我说上次住院时余墨送来的果盘怎么如此合我胃口,原来是小淮你的功劳。”

她似乎还嫌儿子不够扎心,又亲手往他胸口处捅了一刀,“余墨有小淮做助手真是她的福气。若我家锦砚有小淮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被他屡屡气到住院,我的老骨头也能多活几年。”

看见自己哥哥的身体已经被气到不自觉地发抖,虞卓琏连忙替他说话,“妈咪,您的身体明明是您自己……”

只可惜他到底年纪尚小性格怯弱,虞琳琅这位封建大家长用眼睛稍一瞪他,他便闭上了嘴。

江淮对虞家内部箭弩拔张的氛围很满意,临走时还亲自为三口人熨帖关上了房门。

以此刻开始,任凭里面发生怎样的争执都与他无关。

江淮美滋滋的状态持续到他走入公司正门的那一霎那,愉悦从他脸上褪去,他身上蒸腾出委屈的气场。

他回到余墨办公室时,余墨见他垂头丧气的鬼样子,便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跟虞家人闹不愉快了?”

“姐姐……我没关系的……”江淮一边摇头否定,一边走到余墨身边用他受了伤的手去给余墨倒养生茶,并且十分“不小心”地没拿稳养生壶将茶水撒出来一些。

他一边用纸巾擦拭余墨桌案上的枸杞茶,一边与她道歉,“姐姐对不起,我只是手太疼了没拿稳。”

余墨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她抬手揉捏太阳穴提醒道,“江淮,我知道你是绿茶,你不用一直在我面前茶言茶语,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江淮当然晓得余墨认为他是绿茶这事。

只是哪怕她拆穿他,他也要继续茶下去,“姐姐说得什么话?我不是装委屈,我是真委屈。”

精心铺垫好一番后,江淮给余墨看他手上还未褪去红肿的烫伤,“姐姐你看,这是虞二哥故意用热水泼的。”

那烫只是令他的皮肤泛红,并没有烫出水泡的迹象,看上去一点都不严重。

端坐在老板椅上的余墨合上钢笔,用笔盖在上面戳了戳,江淮的通呼声也随之响起,“姐姐轻一些,弟弟皮肤娇嫩,经不得用力。”

余墨抬眼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江淮,问道,“他对你道歉了吗?”

江淮摇摇头,委屈道,“他不仅对此毫无悔意,他还明嘲暗讽指责我勾引你。”

余墨认真地用凤眸凝视江淮,江淮眨巴着狗狗眼红着脸与她对视。

两人面面相觑半响后,余墨率先转移视线,“好,我为你讨个公道。”

说完,她伸手去拿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

江淮不明所以,慌张地想要阻拦她:“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余墨头也不抬地回答,“你现在是我的助理,你在替我办事时遭受虞二的为难,我总要让他为你道歉。”

江淮一直都晓得余墨是个能维护人的alpha。

作为虞锦砚的兄弟,他不止一次见到余墨对虞锦砚的维护,他羡慕得要命。

曾经余墨为了维护虞锦砚,敢不顾他的身份当众扇他耳光。

现在她为了他,亲自打电话向虞氏手握实权的二公子虞锦砚问责。

这一刻江淮恍恍惚惚感觉自己如同《繁星之恋》攻略人物那般头顶层出不穷地冒出粉色爱心。

而江淮在疯狂上分时,虞锦砚在做什么呢?

他在跟前来劝导自己的亲弟弟在他的单人病房内疯狂吵架。

“哥,一味地好勇斗狠得不到好下场!适当示弱才是王道!”虞卓琏试图骂醒自己的倔种老哥,“你要是能掌握你好兄弟江淮一半的绿茶技巧,今天妈咪就不会一边倒地为他撑腰!”

“那是妈咪天生情种。江淮这种勾栏样式才会对她奏效。”虞锦砚坚持自己的观点,“不是所有alpha都像她一半不辨是非。”

“那嫂子呢?”虞卓琏被虞锦砚的犟种发言气笑,“现在江淮是嫂子的贴身助理,他们两人天天贴近到能让江淮身上留下浓郁的alpha气味。”

他发出讥笑,“可你呢?”

虞锦砚上次与余墨亲密还是在酒店,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

与江淮不同,他这位前夫甚至不能天天见到余墨,何谈亲密作伴?

虞锦砚侧脸绷紧半响没有开口。

片刻后他从病床边站起身来,他身姿挺拔如松,目光犀利如电,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沙发上的虞卓琏,“我有我自己的节奏,不需要你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指指点点。”

若不是虞卓琏真心实意喜欢余墨这位嫂子,他真不想与一根筋的虞锦砚产生任何沟通。

两人对峙间,虞锦砚的手机忽然响起了一阵来电提示音。

在看到屏幕显示的来电联系人时,虞锦砚脸上不耐烦的神情刹那间烟消云散。

他给虞卓琏展示上面的备注——余墨公司座机。

“肯定是余墨从江淮那里知道了今天事情的发生经过,她与妈咪不同,她可不吃绿茶那套勾栏手段。”

虞锦砚发出天真的声音,“她定然是打电话来与我道歉。”

在虞卓琏沉默不语时,虞锦砚当着他的面接通电话并且点击公放。

下一秒,清晰的女声回荡在两兄弟之间,只听她开门见山道,“虞二,给江淮道歉。”

虞锦砚脸上信誓旦旦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他看上去甚至有几分茫然,“你在说什么?”

只听余墨冷漠道:“你用热水烫到我的助理,你不该道歉吗?”

她旁边混杂着江淮的劝慰,“是我自己不小心烫到,姐姐你不要怪二哥。”

余墨对此置若罔闻,坚持道,“虞锦砚,对我助理江淮道歉。”

要说虞锦砚现场谁最爽,排第一的肯定是江淮,第二则是跟虞锦砚battle的虞卓琏。

刚才蠢哥哥还在那里耀武扬威,说什么他有他的节奏,现在委屈得要哭了吧?活该!

不是……

自己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铁血硬汉虞锦砚他怎么真哭了!

江淮傻愣愣地看着虞锦砚惨无血色的唇瓣颤抖了一阵,下一刻两行泪毫无预兆地从脸颊滑落,直接砸到地上去。

这还是江淮16年生命中第一次见到自己亲哥哭泣。

他吓得一动不敢动,当场宕机。

余墨与虞锦砚打得不是视频电话,自然不晓得前夫弟哭成傻狗这件事。

她冰冷无情的斥责声源源不断地从手机听筒里传来,“装什么死?敢做不敢当吗?”

“我让江淮去看望你跟虞董,他代表的是我余墨跟潮汐互娱,你对他不好就是在打我的脸。”

“这段时间我带给虞家几十亿的营收,连虞家的尊重都换不来,我会考虑明年我们是否还要继续续约。”

“刨除人情世故上的不妥,堂堂虞氏副总虞锦砚频频是罔顾集团利益,将私人情感代入公事中,这令我对你的工作能力产生深深的怀疑。”

“小虞总。”余墨给出结论,“我认为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对象。”

江淮在旁边听得大气都不敢喘,他本来以为余墨替自己找场子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指责虞锦砚一顿了事。

没想到余墨会越说越大,直接上升到公司合作层面来。

若是自己被余墨一顿臭骂,他怕是得当场哭晕在自己妈咪江湖海怀里。

江淮偷偷幸福的同时,也由衷对虞锦砚产生了几丝怜悯,他真心劝道,“姐姐,虞二哥不是故意的……”

“不掺杂主观情感又怎样?他对你造成的客观身体伤害难道就不存在了?”余墨语气严厉地把江淮怼得不敢说话。

教训完江淮,余墨又教训虞锦砚,“怎么不说话?”

虞锦砚何止不敢说话,此刻他一张嘴肯定就是哭腔。

他将电话拿远一点,小声吸气平复自己的哽咽,想让自己快速恢复到能跟余墨平稳对话的程度。

余墨就在此时发出一声冷笑,“也对,面对自己的错处,虞家二公子向来擅长装聋作哑。”

“我不管你身体情况如何,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你亲自上门对江淮道歉,否则我们两家的合作就截止在年末,未来不再续约。”

余墨说完正要挂断电话时,她倏然听到电话那头响起虞锦砚颤抖的哽咽,“余墨,你不该对我做出解释吗?”

江淮听出来虞锦砚的哭腔,他头皮发麻脑子停摆。

余墨也听得出来,只是她对此感到厌烦。

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对合作方流泪对方只会觉得你软弱好欺负。

余墨的钢笔在桌子上烦躁地敲击两下,“解释什么?”

听得出虞锦砚在极力压抑自己的哽咽,说话声音都断断续续,“江淮身上……为什么有你浓郁的……信息素……味道……”

换做从前,虞锦砚想问什么,余墨都会一五一十地解释给他听。

像是此前他怀疑她与白紫璇的关系,她便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做出澄清。

身体的惯性很强,她下意识地张嘴。

但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以后,她又果断闭嘴。

沉默了片刻后,余墨问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将我的私事对你做出解释?”

这一刻,两边旁观者一切的虞卓琏跟江淮双双被她话语里的刻薄激得冷颤不止。

他们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被她这样指着鼻子骂会怎样。

虞卓琏哆哆嗦嗦像只小鹌鹑,本来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岔开腿的姿势都消失不见,变成小学生版脚并拢、手并齐式坐姿。

虞锦砚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直接崩溃,哭得说不出话来。

余墨被他哭得心烦,她不由得说出了那句人渣常用语录,“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气都被你哭没了!挂了!再见!”

说完也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她啪地一下将电话挂断,还顺手将电话线给拔掉,让虞锦砚无法联系到她。

刚才输出好一通,她感到口渴,她指挥身边的江淮,“去给我倒杯水。”

见江淮一时间没有动作,她皱着眉头看过去想要催促。

结果便看见身高将近一米八的江淮站在她身边抖若筛糠,余墨:“……”

她抬手拍他一下,帮他回魂,“你胆子这样小的?我骂他又没骂你!你怕什么?”

江淮从出生开始就是江家的小少爷,哪有人敢像余墨这般对他说话?

他缩着脖子极小幅度地摇摇头,“我、我没害怕。”

余墨没多说什么,只是指着办公室边角里的饮水机,“没害怕就拿着养生壶去那里接水,回来重新给我倒一杯枸杞茶。”

余墨真没觉得自己骂得有多难听,她当初找公司投资时听到的声音可比她对虞锦砚的输出难听一百倍。

她只是质疑虞锦砚的能力跟人品,那些公司除去这两之外还质疑她的外貌、智商、精神健康等等。

余墨还不知道她一口气吓到了三个男孩子,一位是18岁的江淮,另一位是16岁的虞卓琏。

虞锦砚只是长得成熟,21岁的他确实已经成年三年,但也仅仅是刚刚成年三年,才比江淮大3岁。

他在被吓得呆若木鸡的虞卓琏面前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比他被商怀瑾带着降临人间当天更惨。

虞卓琏第一次看见他高贵冷艳的哥哥如此失态的模样,吓得用手掌当着脸颊不敢吭声。

虞锦砚行尸走肉般流着眼泪回到病床边,脱了鞋躲进被子里哭得头晕目眩。

房间内有弟弟在,他始终哭得很压抑,不敢大声嚎啕。

过了好一阵,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虞卓琏走到虞锦砚旁边试图安慰他。

他低头看着床上颤抖不止的雪白被子山,愁眉苦脸地宽慰道:“哥,我们不能凡事都只往坏的方面想。”

“你看嫂子让你上门赔礼道歉,不也是给了你一个与她正大光明见面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