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谈翌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陆衔月转头看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这似乎有点太过巧合了。
手机里还在不停蹦出新消息,徐蒙负责游戏场景设计,他把需要和言羽立确认的内容和细节都分别罗列成条目发给了陆衔月。
陆衔月选中消息,逐条转发给言羽立。
然后,他就听见谈翌的手机“叮咚叮咚叮咚”响个没完。
“……”
这下总该不会是巧合了吧?
第56章 控诉 “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谈翌还在厨房里忙活, 没有注意客厅的动静,虽然陆衔月没有查看男朋友手机的想法,但他必须得弄明白一些事情。
他轻轻点亮手机屏幕, 即使不用解锁,也能看见几条最新的消息预览。
【亲亲老婆(工作版):场景设计图.zip】
陆衔月:“……”
破案了。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陆衔月此时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甚至有点扭曲。
他淡淡收回目光,看向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被人捉弄的不爽感。
难怪言羽立回复消息这么热情,难怪和言羽立沟通时有种和谈翌聊天的既视感……
这两者根本就是一个人。
可是谈翌怎么会和言羽立扯上关系?
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写出《宇宙之外》这种作品的人。
就这段时间和言羽立的接触而言,在陆衔月印象中对方虽然年纪不大,但应该是一个笔力深厚、满腹才学的青年作家。
而谈翌, 就是个从早到晚只知道亲亲蹭蹭的粘人傻狗,虽然照顾人很有一手,但显然和言羽立不是同一类人。
这两者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一定是他看错了。
陆衔月面无表情地再次摁亮手机确认,谈翌收到的消息确实是他几分钟前刚刚转给言羽立的没错了。
“……”
陆衔月开始冷静地在各大检索平台搜罗“言羽立”的相关信息。
关于言羽立的新闻不少, 大多都是营销号, 陆衔月筛选了一些无用信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留学时间对得上,回国时间也对得上, 回国后的ip地址也能对上,甚至作者因为手受伤断更的那几天也能对上。
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言羽立”一直都是保持日更, 每发布一次新章节, ip地址就会跟着变更,陆衔月顺着时间线往后捋,发现对方的ip大多时候都是在霂城, 偶尔会跑到了陵城,期间还有大约一周的时间去了澳斯国。
两者就是同一个人没跑了。
谈翌、言羽立……
陆衔月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谈翌名字拆开就是言羽立。
茶几上还摆放着陆衔月前段时间无聊时买的书,虽然他已经看过全集了,但是对言羽立的第一本书印象格外深刻,就买了一本回来。
纸页被他翻得哗哗作响,最后停留在了出版详情页上面,陆衔月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本书是柳含章所在出版社发行的。
所以,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
没多久,谈翌将丰盛的晚餐端上了桌,又黏黏糊糊地贴在陆衔月旁边给他剥虾夹菜。
陆衔月喝了一口果汁,忽然平静地问,“你之前说的兼职,是什么?”
谈翌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剥虾的手一顿,随口回答说,“就是写写文章之类的。”
这应该也不算说谎吧。
如果陆衔月早几天问这个问题,他肯定会把自己的身份如实相告,但是他都演过两次自己醋自己了,现在显然不是说出真相的好时机。
陆衔月淡淡地“哦”了声,谈翌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
谈翌笑了笑,“是担心我没有收入吗?你放心,我兼职的收入十分可观。”
陆衔月心说,热门作家的稿酬,那确实可观,亏他曾经还真心实意地担心过他的经济问题。
饭后,陆衔月忽然想起了之前徐蒙提到的霂城签售会,于是把那则短信邀约翻出来看了看。
【亲爱的陆先生,您好!霂城莱丽文化诚邀您参与“暖春时节,你我同游”线下签售会……请在四月十八日之前确认是否前往参会哦~】
四月十八日正好是明天,签售会就在三天后,陆衔月本来对这种活动没有一丝兴趣,但某人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衔月根据短信提示回复了邀约。
——
谈翌总感觉陆衔月最近几天对他很冷淡。
两人一起出门逛超市,谈翌想牵手,陆衔月总是不着痕迹地避开。
陆衔月坐在沙发上看书,谈翌贴过去索吻,陆衔月只给亲一下就开始赶人。
他同陆衔月分享有趣的事情,陆衔月好像都没认真听,只是敷衍地“嗯”两句。
虽然他以前也是这样,但是谈翌就是感觉陆衔月对他不一样了。
连睡觉前都没有晚安吻的待遇了!
谈翌很委屈,把陆衔月捞进怀里紧紧抱着,瓮声瓮气的问,“陆衔月,你不喜欢我了吗?”
他抱得太紧,陆衔月挣扎了两下,“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谈翌摁住他动来动去的手,控诉道,“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陆衔月:“……”
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人是言羽立,言羽立正在向他撒娇,陆衔月就有一种认知错乱的感觉。
虽然他之前也发现了,言羽立和谈翌的说话方式有点像,但是陆衔月以为那是这个年龄段年轻人的共性,没太在意。
得知谈翌和言羽立确确实实是一个人的时候,实在太有割裂感。
他并非不喜欢谈翌,而是没办法想象谈翌一本正经和他讨论宇宙物质的场面,也没办法想象言羽立和他睡一张床的场景。
但偏偏他们就是一个人,这些事情都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谈翌埋首在陆衔月后颈上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像是失宠后求主人垂怜的小狗。
陆衔月勉为其难地转过身,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命令道,“睡觉。”
谈翌撇了撇嘴,“你好敷衍。”
他翻身将陆衔月压在身下。
落在唇上的吻有些重,陆衔月被压在被褥间,体内逐渐浮上层层潮热,他在接吻的间隙里想到谈翌就是言羽立,反应更敏感了一些。
谈翌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摆底下,替他疏解。
很快,陆衔月的呼吸变得凌乱不堪。
确认陆衔月没有不喜欢他之后,谈翌又变回了热情开朗的模样。
陆衔月见他那副傻样,更不愿相信他就是言羽立的事实了。
——
四月二十一日这天,谈翌对陆衔月说自己要回家一趟,所以提前给他做好了一日三餐,让他到饭点的时候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
陆衔月表面上答应,实际上已经收到了签售会的入场手环。
离开临杨小区后,谈翌就上了一辆商务车,拿出准备好的贝雷帽和口罩一一戴上,并将粉色头发一丝不苟地藏进帽子里,为了避免被熟人认出,他还戴了一对深黑色的美瞳,将本身的瞳色完全遮盖。
“言羽立”以前从来没参加过任何签售会,读者还以为这次终于能见到他本人的样貌了,没想到是这种只见人不见脸的形式。
不过他们也不遗憾,至少真真切切见到了本人,还得到了亲笔签名,他们来参加签售会也并不是非要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如果能看到当然更好,看不到也没什么。
徐蒙一大早就涌入场馆排队,占据了极其靠前的排位,没多久就见到了“言羽立”本人。
他言辞激动,说话都有点结巴,“言老师,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的书,尤其是《星空之下》这本,特别特别好看,太精彩了,请一定多多更新!”
谈翌听出了徐蒙的声音,头也不抬地将签好名的书递了过去,“谢谢支持。”
徐蒙暗自嘀咕,“我怎么会觉得言老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弯下腰想看看“言羽立”的眼睛,谈翌干脆抬头冲他笑了笑,一双深黑色笑眼十分温柔。
这样又黑又亮的眼睛在他认识的所有人里都不曾见过,徐蒙心里的怀疑一扫而空,喜滋滋地抱着亲签书走了。
——
签售会现场人山人海。
即使陆衔月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人潮拥挤的景象时,还不是有点不自在。
他翻出准备好的口罩戴上,根据场馆分布图来到了“言羽立”的摊位前,才发现排队的人已经绕了场馆大半圈。
“……”
见自己男朋友还要排队的,他应该是头一个。
陆衔月正打算加入长龙队伍,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老师,你也来啦?”
徐蒙看到陆衔月的时候惊喜不已。
“你不是说不来吗?果然,你也没办法拒绝言羽立老师的签售会对不对?来来来,我刚刚领了一些周边,分你一些。”
陆衔月:“……”
徐蒙一股脑往他手里塞了好些东西。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陆衔月手上的橙色入场手环,羡慕不已地说,“陆老师,你是特邀人员,可以排旁边那队,不用在这里苦兮兮排长龙。”
陆衔月就这样被徐蒙带到了另一边只有几十个人的队伍里。
他还向陆衔月展示“言羽立”的亲签,“陆老师,你都不知道,言老师这次的签名特别好看,一看就是练过的!”
扉页上的字体漂亮飘逸,陆衔月想起来自己曾经说过“言羽立”的签名丑,所以那家伙才会问他哪款字体更好看吗?
徐蒙将书好好地收进了背包,十分豪气地对他说道,“陆老师,你先排着,我采购去了,要是有什么好东西我也给你带一份!”
陆衔月想说不用了,徐蒙却已经跑没了影。
队伍不长,很快就排到了陆衔月。
“言羽立”坐在摊位前,戴着黑色口罩和贝雷帽,帽檐几乎把他的眼睛也挡住了,不过他光是往那儿一坐,陆衔月也能一眼认出谈翌。
他沉默地将书递了过去,谈翌“唰唰唰”几笔就签好了名字递给他。
因为戴有橙色手环的读者可以获得作者to签,所以谈翌习惯性地问道,“你好,怎么称呼?”
陆衔月不答,谈翌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们认出了彼此,周遭仿佛都变得寂静无声。
谈翌愣了一秒,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反复确认自己没认错人。
陆衔月的视线在他的瞳色上停留片刻,心想他还准备得挺齐全,连美瞳也戴上了。
谈翌确认完毕,其实压根不用确认。
他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个戴着口罩也能看出美貌的帅哥就是他的亲亲老婆。
只是他还不愿相信。
完了。
陆衔月怎么会来签售会现场?他今天不是在家休息吗?他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他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来这一趟还不会就是为了抓我吧……
见他反应呆滞,陆衔月神色淡淡地将另外一本书也递了过去。
“这一本,是替我男朋友带的。”
这是谈翌第一次听见陆衔月叫他男朋友,但他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
谈翌低着头,签名的手微微颤抖。
第57章 昭昭 “下次能让我进去吗?”
陆衔月转动着手上的橙色手环, 想起了徐蒙口中的to签一事,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他叫谈翌, 言炎谈,羽立翌。”
闻言, 谈翌明显一顿。
陆衔月屈着指节, 轻轻扣了扣桌面,漫不经心地说,“你们的名字,还挺像。”
谈翌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是挺像,哈哈。”
他硬着头皮给自己写了一份to签,祝愿小情侣幸福美满, 长长久久。
陆衔月拿着书,礼貌道谢,“我男朋友收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男朋友本人:“……”
陆衔月离开后,谈翌一直望着他的背影, 他对后面的读者满怀歉意地说道, “请稍等一下,我有重要的消息需要回复。”
【男朋友:老婆我错了/跪】
【男朋友:我之前就想告诉你的/跪】
【男朋友:QAQ/跪】
陆衔月抱着书,假装听不懂。
【陆衔月:什么?】
【男朋友:等我回家听我解释啊老婆/跪】
【男朋友:我现在太忙了QAQ/跪】
陆衔月看着一排排整齐跪好的小人, 暂时没搭理疯狂给他道歉的大作家。
他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绕了好大一圈都没看到合适的地方,最后有个穿着安保服的人询问了他的名字, 把他领到场馆的咖啡厅里坐下, 还给他呈上了一杯大师级手冲咖啡。
多半都是谈翌安排的。
陆衔月还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熟人。
纪茗也没想到还能在签售会看到偶像的心上人兼公司员工,自从得知谈翌喜欢陆衔月以后,他就有意无意给陆衔月和谈翌制造接触机会, 比如把对接“言羽立”的工作事务全部交给陆衔月负责。
“小陆,你也来签售会了?”
“纪总。”
纪茗拉开他对面的椅子熟络地坐下,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饶有兴致地问,“你喜欢哪个作者?”
陆衔月将言羽立的书摆在了桌面上,用意很明显,纪茗一看就知道了。
“你也喜欢言羽立的书吗?这本真的特别好看,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宇宙重逢》那一本,最后的结局简直太浪漫了。”
征得对方同意后,纪茗随手翻了翻陆衔月新买的书,一翻就看到了言羽立的亲笔签名,他嘴上没封盖,震惊的话瞬间脱口而出,“你要是想要亲签,哪里用得着亲自排队?”
陆衔月搅拌咖啡的动作略一停顿。
纪茗看向他的另一本书,“你还买了两本?是给朋友带的吗?还是……”买来珍藏?
话说到一半,他翻开书页就看到了谈翌的名字,大脑不由得卡壳了一下。
作者本人给自己写to签他还是第一次见。
陆衔月缓缓喝了一口咖啡,见他这副表情就明白了,知情人原来还有第三个。
“纪总知道?”
纪茗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他看起来有点紧张,“这是可以说的吗?”
结合陆衔月的反应,纪茗也能猜到谈翌的马甲估计已经被扒干净了。
他和陆衔月随便聊了一些上学时的事情,顺便不经意地夸夸谈翌,极力提升他在陆衔月眼里的形象,但他发现好像只需要客观陈述一下谈翌的学识和能力,就能完美呈现出他那时的风采,毕竟他实在是太优秀了。
“我和翌哥是高中同学,他那会儿可牛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年年得第一不说,打篮球也是校内的传奇,颜值更是百年难得一遇,追他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
纪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种事好像不用过多透露,话头立马拐了弯,“但是啊,翌哥一直没遇到喜欢的人,把那些追求者全都拒绝了。”
陆衔月听纪茗讲了很多谈翌以前的事,在这之前,他很难将“学神”两个字和谈翌联系在一起。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上课,一样的玩儿,他的脑子好像就是比别人的好使,什么难题超纲题几分钟就把答案给写出来了。”
“翌哥每一门课都很擅长,要数最突出的就是物理了,高三最后几个月的时候我们还在紧张地备考,他就已经获得了公费留学的资格。”
“我那会儿可崇拜他了……”
十七八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那时候的谈翌应该会比现在更具锋芒。
陆衔月忽然对谈翌那句“要是我们能够早点认识就好了”有所体会。
“翌哥不仅学习好,人也好。”
“还记得有一年,下了晚自习以后,我和翌哥绕路走进了一条小巷,有个黑衣大汉对着一名大学生持刀抢劫,我当时都有点被吓到了,结果翌哥徒手就把刀夺过来,三两下就制服了歹徒,特别厉害。”
抢劫?
陆衔月听到这两个字,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几年前的往事。
大四那年,他有段时间一直在忙毕业设计,每天都在学校待到很晚,回家的时候挑了一条捷路,没想到遇到了歹徒。
因为对方有刀,所以他打算先给钱再报警,结果半路跳出来一名高中生赤手空拳就把歹徒制服了。
原来是他吗?
原来他们在多年前就已经见过面了。
那天陆堇宜催促着他回家,他有些匆忙,连道谢也忘了,要是那时候他走得不那么快,是不是能早一点认识他。
“小陆,一会儿还有个作家专栏采访,我可以带你去前排,刚好我朋友有时来不了,多一个空位。”
“多谢纪总。”
“小事一桩。”
纪茗摆摆手,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他忽然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和翌哥现在是……”
正好谈翌忙完了给陆衔月发来几条消息,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瞬,纪茗自然也看到了他给谈翌的备注。
他当即了然一笑,“哦哦哦,明白了。”
——
约摸十分钟后,纪茗带着陆衔月走到观众席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坐下。
陆衔月刚一出现,谈翌的视线就紧紧跟随着他。
因为观众席和舞台相隔不算近,所以谈翌也看不清陆衔月的表情,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生气,或者说生气到什么程度。
陆衔月坐在观众席,望向台上的大作家。
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谈翌。
主持人手里拿着信封,微笑着说,“我们从读者来信里随机挑选了几个采访问题,希望言老师能够为读者们答疑解惑。”
谈翌仍带着口罩,露在外面的眼睛一弯。
“没问题。”
“您所学专业是什么?”
“天文学。”
“对自己的哪部作品最满意?”
“没有最满意,只有更满意。”
前几个都是比较中规中矩的问题,后面几个就稍微特别一些。
“请问言羽立老师,回国以后让您感到最幸福的一件事是什么?”
谈翌的目光看向观众席,温柔的专注地停落在陆衔月身上,他笑着回答说,“遇到了很喜欢的人。”
观众席顿时涌起一阵起哄声,纪茗不由自主地看向陆衔月,虽然其他人都不知道谈翌在说谁,但陆衔月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主持人向他表示祝贺,“从您的表情看来,应该已经修成正果了,祝两位长久幸福。”
“谢谢。”
“正好,下一个问题是——您认为宇宙级的浪漫是什么?”
谈翌想了想,“这里就用我曾经写过的一句话来作为答案吧。”
他说,“就算人类□□化为尘埃,我们终将会在宇宙中重逢。”
“哇,确实很浪漫,言老师能给我们分享一个有趣的天文学小知识吗?”
“好啊,在我们熟知的银河系里……”
采访时间大概半个小时,很快就结束了。
谈翌在台上侃侃而谈,尽管被帽子和口罩遮去了面容,也能让人不自觉被他吸引。
今天的他和以往不大一样。
谈话间言之有物,自信耀眼,谈吐气质皆是满腹才学的展现。
陆衔月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他坐在台下,心脏重而有力地跳动着。
怦怦的心跳告诉他,眼前这位大作家“言羽立”和他的男朋友谈翌的确就是同一个人。
他只会对谈翌心动。
由于认知落差而产生的割裂感慢慢淡去,在他眼前徐徐展开的是谈翌对他的另一重吸引。
采访结束后,作为投资方的纪茗带着他去了工作后台,便识趣地离开了。
谈翌看到他时略显心虚。
“陆衔月……”
陆衔月升腾起一点逗弄人的心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客气又生疏地说道,“言老师,你认识我?”
谈翌:“……”
他心中警铃大作,趁没人注意,把陆衔月拉进了隔壁化妆间。
化妆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谈翌摘下口罩和帽子,立马道歉。
“陆衔月对不起,我错了。”
陆衔月看着他熟悉的脸,平静地说,“言老师,你长得很像我男朋友。”
谈翌:“……”
救命。
从在摊位前见到陆衔月开始,他的心里就既紧张又不安,因为他拿不准隐瞒身份这件事会不会让陆衔月很生气。
见陆衔月假装不认识他,他一下就急了。
“陆衔月,我真的知错了。”
谈翌把人拉进怀里抱着,“我不该瞒着你,但我也不是故意的。”
“上次你收到周边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但是你说我的签名丑,我就没好意思认……”
陆衔月很有礼貌地推开他,和他保持着安全社交距离,“言老师请自重,我有男朋友了。”
谈翌:“……”
他就是!
陆衔月见谈翌一脸心虚受伤委屈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神情,还是没忍住牵了牵唇角。
傻狗。
谈翌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抬眸就捕捉到陆衔月浅浅的笑意,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
他气呼呼地将人抵在化妆台的镜子前,捧着陆衔月的脸,低头咬了咬他的唇。
“你什么时候学坏了?”
陆衔月偏头一躲,“言老师教得好。”
谈翌一听这个称呼就气恼。
“别这么叫我。”
陆衔月往后仰头,避开他的唇,“那我该怎么称呼你?言羽立老师?”
谈翌埋头蹭了蹭他的脖颈,像小狗一样,“你叫我名字吧陆衔月,我求你了。”
陆衔月忍俊不禁。
谈翌又抬起头黏黏糊糊地亲他,有点委屈地说,“陆衔月,你害我担惊受怕了一整天。”
“你也不遑多让。”
让他见识到了男朋友的另一面。
谈翌松开他,“你不生气吗?”
他摇了摇头。
虽然一开始得知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时候确实不大开心,但谈翌也没有义务要告诉他自己的作家身份。
陆衔月早就没了脾气。
谈翌嗓音有点闷,说出的话也小心翼翼,“知道言羽立是我,会让你觉得很有落差吗?”
陆衔月如实说,“有一点。”
但听完采访后,陆衔月心里还涌起几分类似惭愧的情绪,他对男朋友还不够了解,甚至都没主动问过有关他的事情。
这个想法浮现心头时,陆衔月自己也感到一丝不可思议,他不是窥探欲旺盛的人,但是有关谈翌,他想知道更多的事情。
谈翌轻轻捏住了陆衔月的下巴,让他对上自己的视线,“那我和言羽立,你更喜欢哪一个?”
虽然这两者都是谈翌,但在谈翌心里显然不太一样,他甚至很在意陆衔月到底更倾向于“哪一位”。
陆衔月几乎没有片刻犹豫。
“你。”
他答复得太快,谈翌微微一怔,旋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高兴地俯下身去亲他。
谈翌的吻温柔而缱绻,陆衔月抓着他的衣襟,略显笨拙地仰头回应。
这是陆衔月第一次试着回应他的热情,谈翌满心欢喜地扣紧他的腰身。
唇舌交缠,呼吸交错,两个人都有点沉溺其中。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咚咚——”
“有人吗?麻烦开一下门。”
化妆间的门被谈翌顺手反锁了,陆衔月喘着气推开他,“先回家。”
谈翌把这当成了回家再继续的意思。
“好。”
他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向外面的人道了歉,说不小心把门给反锁了。
“没事没事,你是言老师吧?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排队没排上。”看样子化妆师也是言羽立的读者,反手就从包里掏出两本书。
“可以。”谈翌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笔。
陆衔月站在一旁等他。
谈翌签好后便大步朝他走了过去,陆衔月顺口说了一句,“走吧,大作家。”
谈翌觉得有几分新鲜,“你叫我什么?”
陆衔月转身往外走,扔下两个字。
“傻狗。”
谈翌又笑了起来,认下这个称呼,他带着陆衔月坐上了主办方安排的商务车。
回家以后,谈翌又凑过去贴着他,“陆衔月,我签了一天的字,手好酸。”
陆衔月勉为其难替他揉了两下手腕。
谈翌闷笑着亲了亲他的耳垂,不加掩饰的眼神直白而炽热,“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衔月把他的手扔回去。
“我不知道。”
谈翌眼神戏谑,轻而易举将人抱到了腿上。
“真的不知道?”
被举枪威胁的陆衔月:“……”
几分钟后。
垂顺柔软的西裤从腰上滑落,堆积在腿弯,陆衔月跪坐在床沿,膝盖也蹭红了,腿间的热度更是让他面颊发烫。
谈翌从背后将他整个人揽入怀中,呼吸尽数洒落在陆衔月的颈侧,温度从接触的位置蔓延开来,烧得人理智出走。
被人掌控的感觉很糟糕,陆衔月呼吸急促,有些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谈翌却在某一刻坏心眼地堵住了他的前端。
“你……”
陆衔月陡然一颤,鬓角被细汗沾湿,热意从腹下三寸的地方蒸腾而上,连带着四肢百骸也烫成一片。
“谈、翌。”
谈翌从鼻腔里低低地发出一声“嗯”,全然不顾陆衔月的冲动。
陆衔月眸中渐渐染上了迷离的水色,他反手往后一攥,想抓住些什么,却被谈翌扣紧了手指。
谈翌迟迟不肯松开他。
陆衔月大腿内侧的皮肤细腻白皙,很快就被他磨/蹭出一片红意,谈翌卡着陆衔月的下巴,让他转头和自己接吻。
他含住陆衔月的舌尖,和他交换温度和津液,而后靠在他耳畔心爱地喊了一句。
“昭昭。”
陆衔月睫毛轻颤,“不许这么叫我。”
谈翌偏要叫,“昭昭……”
他蓦地松了手,饱/胀/满溢的冲动终于有了宣泄口,陆衔月抖着身子,闷闷地哼了一声。
暧昧难言的气息弥漫卧室,分不清彼此,谈翌抱着浑身湿淋淋的陆衔月,愉悦地笑了笑。
陆衔月没什么力气地踢了他两下。
谈翌又凑过去亲他,被人一巴掌推开。
他抓着陆衔月的手吻了吻,问道,“下次能让我进去吗?”
“……”
陆衔月掀起被子蒙在谈翌脸上,试图把这个不要脸的家伙闷死。
第58章 玄关 西裤滑落在地。
谈翌拉下被子, 缠着陆衔月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好不好?”
他买的葡萄味计生用品还没派上用场。
“不好。”
陆衔月面无表情地扯过被子把自己蒙住了。
谈翌觉得陆衔月的反应可爱又好笑。
他钻进被子里,准确无误地找到陆衔月的唇, 和他接了一个缠绵缱绻的吻。
被子里空气稀薄,陆衔月很快就喘不上气了, 闷红了脸。
两人在卧室里闹了一会儿。
结束后, 谈翌替陆衔月抹了药,又找来一条宽松的棉裤给他换上。
他方才做得有点过火,陆衔月白皙细腻的肌肤都被磨/红了。
布料摩擦着大腿内侧,泛着轻微的刺痛感,陆衔月很轻地拧了下眉。
谈翌亲了亲他的头发,保证自己下次一定会温柔克制一点, 陆衔月冷着脸刀了他一记。
“没有下次。”
胡闹了一阵,陆衔月有点口渴,他抿了抿唇,谈翌当即了然, 立马跑出去端来一杯温水喂给他。
小半杯水下肚, 陆衔月的嗓子润了些,眼尾还染着未消退的红。
谈翌将剩下的水喝完,这才想起来问,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衔月一动也不想动,嗓音也倦倦的。
“三天前。”
谈翌不由得挑了挑眉,难怪陆衔月那几天对他格外冷淡。
他有些好奇, “怎么突然就原谅我了?”
谈翌总能很敏锐地察觉到陆衔月的情绪变化。
前几日他能感知到陆衔月确实生了气, 反而是今天,虽然他在签售会上被陆衔月抓了个现行,但陆衔月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没怎么。”
陆衔月百无聊赖地玩着他的衣服扣子。
谈翌看着衣服扣子在他指尖绕来绕去, 陆衔月此刻就像是爪子闲不住的小猫,总想抓点什么。
被可爱到的谈翌心脏柔成一片,他很聪明,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纪茗和你说了什么?”
陆衔月心想纪茗说的确实不错,这家伙脑子还挺好使的。
他随口回答说,“你高中的事情。”
高中?
谈翌一听,大概明白了,“我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
陆衔月默不作声。
谈翌揽着他的腰身自说自话,“让我猜猜,你该不会以为我上学时是逃课、翻墙、四处打架的不良少年吧?”
“……”
实不相瞒,陆衔月确实想过。
总之,在纪茗没和他说那些事之前,陆衔月认为打架这种事发生在谈翌身上比他考第一更有说服力。
谈翌蹭了蹭他的颈侧,略显得意地说道,“那可能就要让你失望了。”
“你男朋友我呢,年年考第一,年年拿奖学金,年年都是上主席台演讲的优秀学生代表,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陆衔月被他蹭得有些痒。
“不怎么样。”
和他高中时候也差不多。
谈翌亲了亲他的耳垂,又问,“想听我留学时候的事情吗?你说想听我就讲给你听。”
陆衔月冷嗤一声,“爱讲不讲。”
“作为交换,我也要听你的故事。”
“我没有。”
陆衔月认为自己的前半生平平无奇。
上学时成绩不错,考试一切顺利,毕业后进入了不错的公司,领着不错的工资,没什么特别的。
谈翌认为他对自己的认知似乎不够准确。
他早就听柳含章向他炫耀过了,她这位弟弟从小就是模范生,奖状多到能把老家里里外外的墙都贴一遍,不管什么考试都能拿第一,长得还俊俏讨喜,除了性子淡了一点,其他方面从不让大人操心。
谈翌捏了捏陆衔月的手指尖,“你该不会认为自己长得也只是‘还不错’吧?”
“一般。”
如果陆衔月的样貌也只能称作“一般”的话,那世界上就没有好看的人了。
谈翌认真地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
陆衔月认为谈翌对他有滤镜。
谈翌忽然很好奇,“你觉得自己长得‘一般’,那我岂不是相貌丑陋、难以入眼?”
陆衔月淡淡说了句,“还行。”
闻言,谈翌忍俊不禁,语气十分嘚瑟,“你这是夸我帅的意思吗?”
“……”
陆衔月懒得搭理他。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忽然响了几声,谈翌手一伸,便替陆衔月拿了过来。
新消息都是徐蒙发来的,需要拜托他转交给言羽立的新版场景图。
言羽立本人就在现场,陆衔月干脆直接将手机递给他看,“问你的意见。”
谈翌认真地看了看,提出几个关键点,陆衔月就把他说的内容输入对话框,发给了徐蒙。
尽管已经知道了言羽立就是谈翌,但是当面和他讨论工作还是头一次,挺新鲜。
只要提到和小说相关的内容,这种时候,谈翌就显得专业了很多,比平时多几分正经。
回复完徐蒙的消息,陆衔月转头问他,“你和我姐,怎么认识的?”
这问题他之前也问过柳含章,但柳含章应该省略了一部分内容,他想听听谈翌的视角。
谈翌的思绪仿佛又飘回了几年前那天。
河边的风很大,谈翌刚从咖啡厅出来,没抱紧的手稿就被卷得满天飞。
有不少热心的当地人帮他捡,谈翌一面道谢,一面将手稿集好清点。
捡完后,谈翌数来数去也还差一张。
他转头一看,才发现稿纸被一位华人女性攥在手里,对方快速读完稿纸上的内容后,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
“含章姐捡到了我的中文手稿,问我有没有出版的想法,我的第一本书,就是含章姐帮忙出的,当时瑶瑶刚查出心脏病,正缺钱,我很感激她。”
陆衔月顿了片晌。
“你照顾我,也是因为我姐?”
谈翌实话实话说,“一开始是,后来不是。”
后来他就有了自己的私心。
他捏了捏陆衔月的脸颊肉,“好好一个人,把自己养成那样,也不好好吃饭,怎么就没人管管?”
“我当时心想,那就由我来管吧。”
陆衔月被他捏得不自在,拂开他的手,嘴硬了一句,“谁要你管?”
谈翌唇角轻扬,好脾气地说,“那你管我。”
他牵住陆衔月的手,缓缓道,“我爸去世以后,我妈就很少管我了。”
闻言,陆衔月垂下眼眸,牵紧了他的手。
“我爸是一名警察,十多年前出警遇到意外,牺牲了。”
其实他初中的时候,虽然还不至于叛逆到和别人打架斗殴,但也和陆衔月“以为的”相差无几,经常约着狐朋狗友翻墙逃课出去打篮球。
谈寅出了意外以后,林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缓过来,精神状态恍恍惚惚的,做饭时也差点割到手,如果不是谈瑶还小,谈翌甚至怀疑林卉会支撑不下去。
于是他试着去做一个不让林卉操心的好学生。
谈翌说的时候语气平静,似乎听不出悲伤。
陆衔月不擅长安慰人,只是将头靠在谈翌的肩膀上,很轻地抱了他一下。
谈翌被柔软而温暖的情绪填满,他笑着把陆衔月拥进怀里,“过段时间,我带你去见他。”
“每次我被请家长我爸就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不思进取、难成大器,像你这样又乖又懂事的优等生,他肯定很喜欢。”
陆衔月没和他呛嘴,“嗯”了一声。
谈翌没忍住亲了他一口,“你心疼我。”
“……少来,我要出去了。”
他们已经在卧室里待了好几个小时,一点正经事都没做。
陆衔月把人推开下了床,走路时裤子面料摩擦到腿根,还是不大舒服。
谈翌走上前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饿了吗?我去做饭。”
“放我下去。”
陆衔月冷着脸,一拳砸在他肩膀上。
他力道太轻,没有半分威慑力不说,反而让谈翌觉得很可爱,他不仅不放,还单手抱着陆衔月在家里晃,先是将他最近看的书找来,洗了一串葡萄,最后才把人端端正正地放到了沙发上。
陆衔月全程不用动一根手指头,甚至不用自己直立行走。
“……”
这种时候陆衔月就会诚心实意地建议谈翌去看一下精神心理科,查一查他是不是有什么非要粘着人才能活的臭毛病。
谈翌凑过去轻吻他的眉眼和脸颊,一字一顿认真道,“都说了,我离不开你。”
陆衔月开始赶人,冷声道,“去做饭。”
谈翌笑盈盈地说,“遵命,老婆。”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小声,但陆衔月听得清清楚楚,他颇为恼怒地踹了谈翌一脚。
“谁是你……”
那两个字陆衔月实在说不出口。
谈翌欣赏完陆衔月可爱羞赧的表情,才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没多久,门铃响了起来。
谈翌从厨房探出头,“应该是我的快递。”
见他一时半会儿走不开,陆衔月勉为其难地放下书,慢吞吞地挪步走到玄关,从闪送小哥手里接过来一个略沉的纸箱。
“你又买了什么?”
“拆开看看。”
陆衔月拆开看到了一箱款式不同的帽子,他不大高兴地表示,“你的伤口还没好全。”
“没事,我问过医生了,可以戴。”
谈翌的发根处新长出了一小截黑发,和发梢的粉色看起来不太协调,但是碍于伤口不能去补色,所以他很有偶像包袱地买了一堆帽子。
陆衔月虽然不大理解,但也没妨碍他。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谈翌天天换着帽子戴,一天三次地出现在陆衔月的办公室,徐蒙甚至怀疑他是谁家的模特,接了一个月的帽子广告。
戴帽子有好处,就是能遮盖谈翌认为不好看的分层发色,虽然陆衔月觉得这没什么,一点也没影响他的颜值,但谈翌就是很在意。
当然,戴帽子也有不好的地方。
不好的地方在于妨碍接吻。
所以每次谈翌想和陆衔月亲昵的时候,就会摘掉帽子,导致陆衔月现在一看见他摘帽子,就知道这是要接吻的意思,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从超市买完菜回家后,谈翌有点热,便将贝雷帽放到了玄关处的柜子上。
陆衔月见状,心想他们不是刚刚才在没人的巷子里亲过吗?怎么又要亲?
他攀着谈翌的肩膀掂了掂脚,然后勉为其难地仰起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谈翌眨了眨眼,有点愣。
陆衔月也有点愣。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是谈翌每次摘掉帽子,都是要接吻的意思,然后掉头就往里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谈翌笑着把人捉了回去。
“跑什么?”
陆衔月冷静道,“没跑。”
谈翌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鬓角,“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
“没有。”
陆衔月推开他的脸。
谈翌将人抱上了玄关处的柜子,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欲/望。
他说,“这样,才是想亲你的意思。”
温热的吻落了下来。
没多久,西裤滑落在地,陆衔月虚虚地抓着谈翌的头发,弄脏了谈翌的领口。
自那以后,陆衔月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直视自己家的玄关了。
第59章 消融 喘息里尽是滚烫。
五月初, 霂城气温逐渐上升,立夏过后,风里渐渐有了夏天的气息。
趁着周末天气不错, 柳含章兴致勃勃地拉着陆衔月出门露营,还带上了谈翌和谈瑶。
野餐的地点在霂城春风公园, 这里绿树成荫, 还有宽阔的草坪和漂亮的花圃,一到周末就长满了野营的帐篷和晒太阳的人。
谈翌作为露营小组中力气最大的男性,柳含章郑重地将扎营的活儿交给了他,谈翌手脚麻利,三两下就扎好了遮阳挡风的天幕。
他还从汽车后备箱里搬出了小椅子,端给正在铺野餐布的陆衔月和谈瑶。
陆衔月和谈瑶负责将准备好的零食水果一一摆放出来, 他们还非常严谨地按照颜色进行分类,谈瑶很喜欢这个游戏。
画面太可爱,柳含章拿出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搭好烤架后,谈翌就开始生火烤肉, 他的厨艺无需质疑, 柳含章在旁边帮忙打打下手。
谈瑶就充当一个吉祥物的作用,穿着公主裙乖乖坐在不远处的小椅子上画画。
陆衔月则负责将串好的肉串递给谈翌,时不时还要被不正经的某人摸摸手背, 戏弄一番。
他狠狠地踩了谈翌一脚,然后就跑到另一边指导谈瑶画画去了。
谈翌只是闷笑着不说话。
柳含章躺在折叠椅上晒太阳,舒适又惬意, 她猛喝一口果酒, 禁不住感叹,“真好。”
谈翌系着围裙,熟练地翻烤着肉串, 刷上酱汁的肉串被炭火烤得滋滋作响。
他问了句,“什么?”
柳含章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酒瓶,这是一个干杯的动作,她说,“我做过最明智的决定,就是让你去照看昭昭。”
谈翌将细碎的辣椒面均匀地洒在烤串上,真心实意地说道,“这是我的荣幸才对。”
柳含章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你应该不知道吧?”
“昭昭以前虽然性子淡,话不多,也不爱和同龄人一起玩,”柳含章说着说着便笑了一声,“但偶尔还会暗戳戳地皮一下,很可爱,也很鲜活。”
谈翌在签售会上被陆衔月捉弄了一次,对此可谓是深有体会。
柳含章继续说,“这三年,昭昭的性子比以前更加冷淡,冻得跟冰块似的,就连最基本的情绪起伏都丧失殆尽,他总是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但他越是这样,就越是不正常。”
“他从来不提车祸那天,总是什么都不说,喜欢一个人扛着,车祸的事情好像不管怎样都过不去。”
他们姐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个性了然于心,柳含章看得出陆衔月这几年一直封闭了自己的情绪和内心,像是套上了一层坚硬的壳,外界无法伤害他,他也触碰不到壳以外的东西。
“直到遇见你以后,昭昭才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说他讨厌你、不喜欢你、厌烦你,我其实很高兴,在这之前,他连讨厌的能力都没有了,我几乎以为他对外界刺激做不出任何反应。”
听到这里,谈翌翻动烤串的手一顿,胸腔下涌起一阵酸涩细密的心疼。
“最近几个月,昭昭的状态比以前好太多了,就像冰层慢慢融化,不管是太阳出现了,还是有人在湖面点燃了火把,湖水总归是解冻了。”
说完,柳含章转头问他,“你懂吗?”
“嗯。”谈翌应了一声。
陆衔月此时正在教谈瑶怎么画阳光,似有所感般回过头,便对上了谈翌的注视。
见谈翌莫名其妙地冲他笑,陆衔月又转过头去,故意不看他。
谈翌低下头,忍俊不禁。
陆衔月那层坚硬的外壳已经裂开了一个缝,只要轻轻一剥,就能露出内里最为柔软的部分。
柳含章又仰头喝了一口果酒,笑着说,“不过目前看来,你好像是第一种。”
谈翌笑了笑,将烤串放进托盘里,“含章姐,烤肉好了。”
“好香啊。”柳含章拿起一串烤肉尝了尝,麻辣鲜香的调味正好,肉块焦香四溢,这技术出去摆摊也完全没问题。
谈翌给谈瑶烤了几串不辣的羊肉和玉米,谈瑶放下画笔,吃得可欢了。
“大哥,你烤的肉实在太好吃了!”
陆衔月刚把画笔收好,谈翌就将散发着香辣气味的烤串送到了他嘴边。
“尝尝?”
陆衔月习惯了谈翌的投喂,动作也没过脑,张口就咬,咬完才发现柳含章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
“怎么样?”
谈翌扯过一旁的小椅子挨着陆衔月坐下。
烤得恰到好处的五花肉焦香细嫩,辣味在口腔里肆意蔓延,陆衔月评价了一句,“还行。”
谈翌就着陆衔月咬过的地方吃下一口,差点被辣到咳嗽,他缓过劲后,问,“会不会太辣了?”
陆衔月抿了抿唇,“不辣。”
谈翌笑了声,递给他一杯果汁,明明嘴唇都被辣红了还说不辣,到底是有多喜欢吃辣?
陆衔月不喝,把他手里剩下的串拿过来吃掉,轻飘飘地说道,“吃不了还放辣椒?”
“那是因为你喜欢。”
“……”
陆衔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确实比较喜欢辣口的东西,但很少表现出来。
吃完烤肉后,柳含章歇了一会儿,又说想玩牌,但是扑克没带。
谈翌自告奋勇说去买,还把陆衔月牵走了。
走到离草坪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掩映在茂盛竹枝下的藤椅秋千,外观很隐蔽。
陆衔月被谈翌抱到腿上,衬衫已经被揉皱了,谈翌的吻又凶又急,他在陆衔月柔软温热的口腔里尝到了果汁的甜味儿。
这里随时都会有人来,就上次在医院一样。
谈翌来回揉捏陆衔月的后腰,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掌心下细腻光洁的肌肤。
陆衔月敏感地抖了抖,喘息里尽是滚烫。
好半晌,谈翌才松开他。
两人买好扑克牌回去的时候,谈翌已经替陆衔月整理好了衣服,除了微微红肿的唇,完全看不出刚刚发生过什么。
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落,三个大人围坐在野餐布上玩斗地主,输了的人就往脸上贴白色纸条,谈瑶抱着画板负责写生。
牌局结束的时候,谈瑶的写生也完成了,画纸上的谈翌被白色纸条淹没,陆衔月脸上则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原因之一是陆衔月牌技好,原因之二是就算他输了,谈翌也只会往自己脸上贴纸条,柳含章把他们算作一伙儿,也毫不客气地往他脸上贴。
一直到日薄西山他们才收拾装备回家。
——
露营结束之后,谈瑶又参加了学校组织的郊游活动,季节之交很容易感冒,她当天晚上就着了凉。
林卉忙不过来,谈翌得去医院照顾谈瑶两天。
“你一个人也要乖乖吃饭,每一餐吃完都要拍照发给我检查。”谈翌认认真真地叮嘱陆衔月,神情严肃得像教导主任。
陆衔月敷衍地“嗯”了声。
谈翌不太满意地表示,“你这‘嗯’是什么意思?你要说‘我知道了’,还要向我保证一定听话。”
陆衔月抿了抿唇,嫌他啰嗦又麻烦。
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前段时间,谈翌几乎每天都按时接送陆衔月上下班,俨然已经成了陆衔月的经典挂件,要是哪一顿有事没来,还会有同事低声讨论:“今天怎么没看到陆老师那位帅哥男朋友?”
由于谈翌做事太高调,这恋情一点也瞒不住,陆衔月一开始还有点不大自在,后来就没管了。
今天一整天谈翌都没来办公室送花送饭,同事们都不敢吱声,以为他们感情出了什么问题,直到听到陆衔月打视频的声音才放下了心。
视频挂断后,陆衔月发现水杯空了,有些心不在焉地去茶水间接水。
往常这种事情都是谈翌替他做,吃的喝的用的都给他备得十分齐全。
谈翌来公司找他的频率堪比一日三餐,陆衔月原本嫌他太过粘人,这会儿谈翌不在跟前,他反而觉得有点太清净了。
大抵是在一起久了,某些属性也被传染了。
茶水间的顶灯坏了,陆衔月进去的时候,一名电工正踩在人字梯上检查,最后发现只是接触不良,调整好线路以后,电灯就亮了起来。
电工踩着梯子下来时,鞋底倏地一滑。
“哎哟——”
他身形一歪,为保持平衡,挥舞的右手下意识地在旁边的书架上撑了一下,摆放在架子上的花瓶便摇摇晃晃地往下坠。
陆衔月站在饮水机旁边走神,一时间毫无防备,冷不丁被花瓶重重一砸,肩背瞬间麻成一片,连感觉也没有了。
“啪——”
水杯掉落在地,碎成玻璃。
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过后,疼痛感后知后觉地漫上来,右手稍微一抬就扯得肩背犹如撕裂一般。
听到动静的同事赶紧跑过来把人扶住。
“陆老师——你怎么样?”
“陆老师你没事吧?”
陆衔月眼前花花绿绿一片,直到救护车把他拉到医院才好了许多。
“核磁共振结果显示没伤到骨头和内脏,主要是软组织损伤伴随肿胀和淤血,我给你开一点止痛药和药膏,一会儿让护士给你找一块冷毛巾过来,冰敷十五分钟,观察半个小时再走,以免你回去以后出现不适。”
医生说完就开药去了,跟着救护车来医院的徐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陆老师,你还好吗?”
“没事。”陆衔月面色如常。
只要不碰到伤处,就不会感觉到痛。
护士很快就拿来一条冷毛巾替他敷到了右肩上,徐蒙看着那青紫一团的皮肤,都替陆衔月觉得痛。
他问,“陆老师,你告诉翌哥了吗?他一会儿是不是要过来?”
陆衔月点了下头,“嗯。”
“那就好。”确认陆衔月没有大碍以后,徐蒙念着还有工作没做完,就先离开了。
其实陆衔月并没有告诉谈翌。
谈翌这会儿还在医院照顾谈瑶,霂城医院的新院区离本院并不近,他也没必要让人多跑一趟。
陆衔月在诊室里坐着,接到了谈翌的来电,他把视频切成了语音,谈翌很不满,“我要看你。”
“没什么好看的。”
陆衔月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就开始动摇,思考着要不要把受伤的事告诉他?
他的确有点想见谈翌。
可是谈翌现在有事在身。
这点小伤都要把人喊过来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陆衔月胡乱地想着,只是被花瓶砸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前不也是一个人吗?
还是不告诉他好了,免得他一面照顾谈瑶,一面还要担心他。
陆衔月不想开摄像头也不是头一回了,这次谈翌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
陆衔月扯了句谎,“没怎么,在工作。”
“好吧——”谈翌拖长语调,显得有点低落,但很快又自己收拾好心情,和他说起了谈瑶的情况。
“瑶瑶这次不严重,大概两天就能出院了。”
谈瑶的先天性心脏病并没有严重到需要做心脏移植的地步,也没有乐观到可以置之不理,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好好养着,除了体虚一点,也和常人无异。
“只能期待未来某一天,能出现一款特效药,可以弥补她在免疫方面的缺陷。”
“嗯。”陆衔月应了声,光是听见谈翌的声音,也能让他安心。
谈翌又开始指控他,“你今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发给我的照片一看就是把饭菜倒了才拍的。”
“……不是。”
陆衔月辩解得很苍白,他虽然没吃多少,但还是多少吃了一点。
谈翌叹了口气,“还真是离不开人。”
时间差不多了,陆衔月对着电话那头说,“我要工作了。”
谈翌“嗯嗯”两声,显然有点不太舍得挂,“那我回去再给你打。”
通话结束后,陆衔月便拎着药回了家。
开门时,他险些忘了肩膀有伤,手一用力,就扯得肩背发痛。
陆衔月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去浴室洗了个澡,最后连穿衣服都费劲,只能忍着痛套上睡衣。
他心想要是谈翌在就好了。
这念头一冒出来,陆衔月又开始自我反省。
怎么谈个恋爱,还变娇气了?
洗漱完后,陆衔月侧躺在床上,受伤的右肩连碰也碰不得,侧卧的睡姿也让他很难受。
他睡前咽了一片止痛药,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
谈瑶在两天后的下午出了院。
谈翌见时间正好,就从林卉的花店里包了一束新鲜的春锦鸢,马不停蹄地赶去虹越接陆衔月下班,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工位。
“翌哥,你怎么来了?”徐蒙喝着养生茶,转头就看到了许久没见的谈翌。
不太好的预感萦绕心头,上次那通电话他就觉得古怪,谈翌问他,“陆衔月呢?”
徐蒙怪道,“陆老师这两天请假了啊。”
“请假?”谈翌皱起了眉。
“是啊,小老板批了半个月的假呢,陆老师没告诉你吗?他前两天不小心被花瓶砸到了肩膀,当场就打了120,不过并没有很……”严重。
徐蒙还没说完,谈翌就已经跑出了办公室。
陆衔月家的密码谈翌是知道的,但是他今天输了两三遍都没输对,最后想起来指纹也是录入过的,这才解锁进了门。
客厅里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陆衔月——”
浴室开着门亮着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味。
谈翌心急如焚地大步走过去,只见陆衔月正背对着镜子反手给自己抹药。
冷不丁看见谈翌,陆衔月先是愣了愣,然后莫名有点心虚。
他拉上睡衣,又把药膏往袖子里藏了藏。
“你怎么来了?”
第60章 撒娇 “乖,再吃一点。”
“我要是不来, 你打算瞒我多久?”
谈翌从他袖子里捞出活血化瘀的药膏,陆衔月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不想让他看见伤口。
“我看看。”谈翌捉住他的左手, 他听徐蒙说陆衔月受伤的是右肩,所以不敢随意下手。
陆衔月的后腰已经抵到了洗漱台。
“不严重。”
谈翌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 “转过去。”
“……”
陆衔月犹豫片刻, 稍微侧了侧身。
谈翌拉下他的睡衣,淤血透出的青紫色横亘在白皙的皮肤上,看上去就令人心惊。
“你管这叫不严重?”
谈翌又心疼又气。
“如果我今天没有去公司接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右肩上,陆衔月轻颤了两下,不知道是凉的还是痛的。
谈翌今天格外沉默, 陆衔月背对着他,只能从镜子里打量他的神色。
谈翌低着头,小心又认真地给他上药,手法温柔细致, 嘴角紧抿成一道微微下压的弧度。
陆衔月很少见他这副模样。
他生气了。
上完药后, 谈翌还轻轻地吹了吹陆衔月的伤处,试图缓解他的疼痛。
后肩被吹得痒痒的,陆衔月转过身, 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老实说,“没打算瞒你。”
他想过要告诉他的。
谈翌垂眸望着陆衔月, “那天你明明在医院, 我问你的时候,你也没告诉我,不是瞒我是什么?”
陆衔月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顾及着谈瑶那边, 又怕谈翌太担心,所以当时就没说,但他确实打算等谈瑶出院了就坦白。
谈翌摩挲着他的侧脸,“含章姐说得没错,你一点也不听话,不管什么事,总喜欢一个人扛。”
多年的习惯没办法轻易改变,即便陆衔月有想告诉他的想法,但他还是更倾向于独自面临所有事情。
他就这么不值得信赖吗?
陆衔月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指,说道,“皮外伤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谈翌定定地望着他,陆衔月忽的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变低,有些不明所以。
片晌后,谈翌收回手,将药膏放在台上。
“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闷不吭声地往外走。
谈翌明显是生气了。
陆衔月伸出手想挽留一下,却落了空。
他追出去,“谈翌。”
陆衔月很少喊他的名字,谈翌却像是没听见,他走得很快,像是慢一步就会心软舍不得走一样,转眼就已经到了玄关。
他看上去是真的很生气。
谈翌的右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陆衔月“不小心”踢到了椅子,地板被划得“刺啦”一声,他捂着肩膀佯装吃痛。
“嘶……”
听见动静,谈翌立即折返,大步流星地走到陆衔月跟前,神色焦急,“撞到哪儿了?我看看,严不严重?自己受了伤也不知道小心点,你……”
“我没事。”
陆衔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你别生气。”
“……”
谈翌压根就没生陆衔月的气,他是气自己,没有及时发现陆衔月的不对劲,也没有成为能够让陆衔月放心依靠的存在。
“我不疼。”
陆衔月放下手,椅子的高度哪里能撞到肩膀,他的演技并不高明,谈翌也是关心则乱。
他伸手拉住谈翌的袖口,软下声音,又说了一遍,“不要生气,好不好?”
谈翌是真的拿陆衔月没办法。
“我没生气。”
心里那点微末般的气闷瞬间烟消云散,他面上还是故作严肃。
“下次有什么事必须告诉我,别以为……”
陆衔月转而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好。”
“……”
谈翌觉得自己真的会被他拿捏死。
某人明明已经被陆衔月的一通操作哄好了,嘴上却还硬邦邦地说,“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放过你了,要是还有下次,休想蒙混过关,我不吃这一套。”
见他“不为所动”,陆衔月又贴近了一些,尝试着舔了舔他的唇缝。
“……”
真是要命。
谈翌在陆衔月的主动里投降,他反客为主,揽住陆衔月的腰身,略带惩罚意味地咬上他的唇。
“下不为例。”
空气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谈翌的气息铺天盖地将他包裹,陆衔月今天格外顺从,抓着谈翌的小臂仰头张口回应,谈翌本想咬重一点让他长个教训,却又舍不得,亲到最后反而变成了温柔绵长的轻吻。
直到陆衔月眸中漫上潋滟水色,双腿发软险些没站稳,谈翌才终于松开了他。
陆衔月被谈翌抱到了沙发上,感觉自己被当成了易碎的花瓶。
他其实不太习惯被人照顾得如此体贴入微,但陆衔月从谈翌今天的反应里得出一个结论,要是他太过客气,太过疏离,即便缘由只是不想麻烦他,谈翌也会很不高兴。
肩背受伤后日常活动受限,甚至连穿衣服的动作都变得困难,瞒着谈翌那两天他都不知道扯到伤口多少次,确实不大方便。
于是陆衔月理所应当地支使男朋友,让他给自己倒水、削苹果、热牛奶,谈翌很乐意为他服务,并且还乐在其中。
——
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了小半个月,陆衔月的肩伤才完全痊愈。
骇人的大片淤青终于消散,谈翌低下头亲了亲他光洁白皙的后肩。
吻落下来的时候,陆衔月轻颤了下,这段时间碍于他的肩伤,他们的亲昵止步于接吻。
他的伤早就不痛了,但谈翌还是十分小心,待他如珍如宝。
大抵是这段时间他们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陆衔月也不禁对身体接触有些许渴求。
谈翌沿着他的漂亮的脊背一路往下亲,吻至后腰时,他发现陆衔月雪色的肌肤上缀了一枚细小的红。
后腰红痣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提醒他该往哪儿亲。
他捞起陆衔月的腰身,吻住那一枚红痣,陆衔月的呼吸逐渐变得凌乱起来。
片刻后,谈翌将陆衔月翻了个面。
炽热的吻沿着锁骨一路往下,陆衔月有些受不了这刺/激,浑身犹如过电般酥麻,他虚虚地抱着谈翌的头,修长的脖颈仰出性/感好看的弧度。
谈翌头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前些天他还去补了色,新修过的头发稍微有一点点扎手。
单薄的睡衣难以阻隔滚烫的体温,陆衔月攀着谈翌的肩膀,体内像是着了火。
两人的衣物散落一地,谈翌将陆衔月压在被褥间,不大客气地抵着他,询问的话却很礼貌。
“可以吗?”
谈翌温和地亲吻他的眼角眉梢,嗓音里带着浓重的克制意味。
“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做别的。”
陆衔月眼尾飘红,呼吸里也裹着烫。
他别开眼,谈翌以为陆衔月会拒绝,却听他小声地说了一句,“没有不愿意。”
要命。
谈翌心里瞬间炸满了五光十色的绚丽烟火。
“你真是……”
得了许可,谈翌不再克制,他俯下身,含住陆衔月的双唇,吻得更深更重。
不多时,清新的葡萄味在卧室内甜丝丝地弥散开来,谈翌的手指匀称而修长,动作轻缓。
陆衔月浑身都漫上了潮/意,汗涔涔的手深深陷进柔软的枕头里,连指尖也攥白了。
“……”
感官被逐渐占据,他几乎分不清是甜腻的果香,还是彼此交错的呼吸更让人目眩神迷。
夜色透过薄薄的窗纱淌进卧室,仿佛只要轻轻一攥,就能拧出淅淅沥沥的水来。
没多久,陆衔月开始后悔,伸手推着谈翌的胸膛,因为什么力气,倒像是欲拒还迎。
谈翌耐心地哄着他,嗓音温柔而蛊惑。
“乖。”
“……”
空气里泛起点点湿润的气息,像是被一场将落未落的雨浸透了,与室内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缠绵缱绻。
谈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陆衔月睫毛轻颤,连呼吸声也发着抖,身体逐渐适应以后,才慢慢松懈下来。
他一寸寸抚摸着陆衔月的侧脸轮廓,爱不释手。
“昭昭,你真好看。”
陆衔月听到这两个字仿佛会更敏/感一些,他捂住谈翌的嘴,“别喊了。”
谈翌在他掌心里闷声一笑。
“昭昭,你看着我。”
陆衔月抬眸望去,漂亮的眼睛里已然漫上了一层迷离水雾,湿淋淋地惹人怜爱,也让人更想欺负。
谈翌哄他,“叫我的名字。”
“谈翌……”
被选中的认定感瞬间击中他,谈翌满心欢喜,掐着陆衔月的腰肢欺身而上。
陆衔月毫无防备,所有的话语顿时变作喘息,尽数吐露在他耳畔。
肌肤相贴处,温度悄然攀升,汹涌的情愫在昏暗的光线里无声蔓延,每一次触碰都像是点燃了一簇细小的火苗,灼热燎原。
谈翌俯身吻向陆衔月,两人呼吸交融,在方寸之间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细汗打湿了他的鬓角,陆衔月眸中盈了泪,眼尾也飘上层层红云,有如沾满晨露的绯色花瓣。
平日里清清淡淡的冷杉香在此刻变得浓烈醉人,轻轻一嗅就让谈翌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昭昭……”
陆衔月精致如画的眉眼被浸染得愈发昳丽动人,长睫投下的阴影随着每一次轻颤而微微晃动,清亮的眼眸泛着潋滟水光,骤然失焦。
夜风偶尔撩动纱帘,带进几缕微凉的空气。
时间仿佛被拉长,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彼此交融的心跳声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昭昭,我喜欢你。”
陆衔月情/难/自/抑地绷/紧腰身,在谈翌的攻/势下缴械投降。
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紧紧相贴的温度,谈翌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
“特别特别喜欢你。”
窗纱在风中轻轻摇曳,如水的月色漫进室内。
过了好半晌,谈翌才抱着陆衔月起身。
浴室雾气氤氲,陆衔月的眉眼染上一层朦胧的潮意,谈翌刚把人洗干净,又忍不住埋首在他脖颈间亲吻流连。
陆衔月迷迷糊糊推开他的脑袋,哑着嗓子嘟囔了一句,“困。”
谈翌将他从浴缸里捞了出来。
陆衔月尚未回神,就被抵在了布满白雾的镜子前,这姿势太糟糕,陆衔月禁不住低/喘一声。
“不要了……”
谈翌蹭着他的后颈,黏黏糊糊地撒娇,“最后一次好不好?我最喜欢你了。”
“……”
浴室湿滑,陆衔月撑在布满雾气的镜子上,倏地在某一刻失力打滑。
谈翌稳稳捞住他的腰身,将陆衔月的手攥在掌心,和他十指相扣。
……
结束后,谈翌又替陆衔月洗了个澡。
陆衔月半阖着眼,眸里沾染着水色,倦意几乎要把他淹没。
谈翌给他裹上浴巾,抱着人躺进柔软的被窝,在他额心落下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