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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你更野 山代王 17753 字 10天前

第81章 第81章 【“我没有义务按着你们的经……

艹。

易承脑子瞬间炸成一片, 有种脑细胞集体聚变了一样,一路挑逗着他脑神经,受了电击似的神经条周遭炸毛。

他几次张口想说话, 但喉咙深处却有缺水自保般的自觉、直接回绝了他的言语诉求,甚至还“落井下石”般地让热意攀升、蔓延,那些本就稀少的水分瞬间蒸腾干净。

他摸到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一大口, 才说话,但声音里的哑意却难以掩饰:“你先喝口咖啡再说话。”

许桑低眸看着咖啡:“嗯?”

抬眼只见易承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神, 那眼波显得有些热, 他这才反应过来:咖啡味偏苦,不甜。

想着,他勾唇轻笑,移开话题:“答案对完没?”

“没。”易承看向试卷,“你对完了?”

许桑如实回答:“没。”

方才的两分钟内,心思全然被吸走了, 哪还有空间留给题。

两人心照不宣地低头对答案,而后几乎神同步地抬起头,许桑问道:“有问题吗?”

“没。”易承笑了下:“思路有了,就纯体力活。”

许桑把卷子整理好:“同感。”-

青中阅卷效率高,是那种全部考完、第二天早上八点之前,出不了成绩老师工资就“危”的机制。

许桑规规矩矩地把夏季校服穿上,最近天热,但室内空调温度极低, 尤其是后排,冷风在身后呼啦啦地吹,相当“冒昧”。

他一防太阳二防冷风地裹了件秋季外套, 踩着早读的点,进了班级。

才坐下,就听到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许桑:“……”

这一幕有点熟悉,以至于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桌肚。

也没有违禁漫画、游戏机啊。

他淡淡地坐直,扫了眼白板上写着的早读任务:“自由复习。”

到点后,语文课代表代为组织——青中讲究着“头悬梁、锥刺股”的痛感教育,换句话说:要么流汗要么流泪,啥也不流,不是好学生!

所以,早读站着读;跑操两倍进行,不过高考临近怕受伤才作罢。

起身后,许桑捏着本生物资料书,不喜读出声,他玩儿似的翻着看。

前桌一肘子给他哐啷过来:“许哥。”

许桑抬了下眸:“嗯?”

梁意杉憋了好久才说:“昨天晚上你没来,错过了很多。”

许桑翻了一页:“比如?”

“比如,现在的班一,听说你回来还参加考试了,昨晚狂刷了五张真题卷四张模拟卷;比如,许降女朋友听说你回来了,写了一封四页的分手信和一封六页的预备情书;比如,老袁昨晚在班上阅卷时,阅着阅着,跳起舞来,说终于有人做对压轴题了;比如——”

“停。”许桑打断他的无脑列举。

“不好意思,每一桩都挺搞笑的,我一骨碌就说了。”梁意杉用单词本遮着脸,欲盖弥彰地说:“反正就是,很多人都等着看你成绩。”

许桑眸光淡淡的:“……”

隔了两秒后,他问道:“老袁办公室搬没?”

“没啊。”梁意杉疑惑地回答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不过其他任课老师的办公室搬到了四楼。”

“嗯。”许桑简单应了声,便将资料书继续翻着看。

课间时,他去找了次袁枫。

袁枫乐呵着:“苗子长成树了,过来我看看,有没有被其他肥料染着味。”

“……”许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开个玩笑嘛。”袁枫把打印好的成绩单给他,笑说:“我听你爸说,你去的学校不怎么好,考纲也不同。我以为你多多少少会受些负面影响,没想到,正了!”

许桑瞥了眼成绩单,淡笑:“我没有义务按着你们的经验所想成长。”

袁枫脸上的笑意薄了一分,“是。而且你完全逆着我们的猜想在变厉害,很棒。这次的成绩也很漂亮,和我预估的第三南辕北辙。你这反骨,长得也是清新脱俗。”

许桑抿唇:“……”不像什么好词。

袁枫又念叨了几句,才想起正事:“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许桑平淡地说道:“可以剔掉我的成绩。”

“为什么?”袁枫不理解,这么光环满分的事情,怎么会有学生想着拒绝接受。

“我不想因为我的返校,造成部分人的心态波动。”许桑想起梁意杉说的那句话:很多人都等着看你成绩。

这个时间节点,不应该全心扑在自己身上吗?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而对别人产生不好的影响。

“我明白了。”袁枫点了下头,拽着板凳往前挪了些,说道:“许桑,在这件事上,我确实能多教你一些。”

许桑看着他,“您说。”

“你返校,成绩不降反升,必然会产生一系列有关无关的影响,但实际上,外界对一个人的影响,必须加以主观反应才能发生。”袁枫温和地说道:“我们没有必要在正常走自己的路时,抱着成为他人救世主的心态。消极一点来说,人各有命。或许有人会因你的进步而奋发图强,不吃不喝疯了一样刷题;或许有人会因你的进步感叹‘天赋面前,努力一文不值’而消极处事。但什么样的人发展出什么样的想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圣人也不行,没谁能做别人肚子里的蛔虫,还是只能左右宿主的蛔虫。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能分不清事件和原因?”

“就像是,如果现在突然转来一名未来的省状元,在最后的备考阶段里抢了你的风头。你的任何情绪,都不该由这位省状元买单。因为,人是有主观性的,你不能把加工后的东西,扔回原厂家去索赔,即使这东西的生产源头是你家。”

袁枫伸手,轻轻拍着他肩头:“理解吗?”

“理解。”许桑想了想,展颜一笑。

“嗯。”袁枫看了眼手表,起身,“那跟我回班受表扬吧,我教的许状元!”

许桑单边挑眉:“……”

他心道:易承你来看看,老袁这才叫“自信”。

青中从校长到老师甚至于家长,功利性都很强。即使小到司空见惯的周考,成绩单都要贴在教室外,大大地亮着,狗路过都能跳起来瞄一眼谁第一谁倒一。

袁枫笑眯眯地宣读前三及对应分数。

教室里就跟那要喷的火山熔岩一样,边吐泡泡边翻涌,看着热火朝天的。

梁意杉回头拍了个巴巴掌:“许哥,牛逼!”

“嗯。”许桑则平静地回视十几双看猴一样看他的眼睛,之后低下头,继续刷题。

人的注意力会决定他/她成为谁……

他现在或许需要把视线焦点转向自己,凝视并反思-

夏天的风,体感是蓝蓝的、白白的,像侵权了天空颜色。

六点半,许桑起床,随便套了件白T黑裤后,叼着面包读外刊。

临近考试,也不知为了适应什么,在校内不强制穿校服。于是这类五花八门的服装便惊艳亮相,甚至连睡衣都有一方天地。

今下午按规定,去熟悉考场,也走一次流程。

“同学们,不要跳喳。”袁枫带队,身上挂了个大包,“带手机的同学,或者穿金属带银器的同学,可以在我这暂放,会还你们的,别担心。”

长长的几条队,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过了安检线,许桑看着准考证上的楼层兼考场、座位号,皱了下眉。

“许哥,我在这边,先走了!”梁意杉把准考证拎着扇了两下。

许桑随便应了一声:“嗯。”

三中也不算小,ABCDEFGH八个教学区域,分别放置初中、高中生。沿途有地图,许桑停下来看了一会。

半分钟后,他无奈地笑了声。

他终于明白“提前看考场”的现实意义了……他转了快二十分钟了,还没找到自己所在考场。

他又看了遍:“D区39考场7号。”

向坐镇的老师求助之后,他心道:要是易承在就好了。

想着,他跟着老师走到考场,找到位置扫了一眼后,便径直离开了。取回手机,他走到操场附近的树下,打通了电话。

没接。

他便悻悻地放下手机。

趁观览时间还长,他又往考场走了三遍:“量变引起质变”嘛。

回校之后,时间完全属于自己,爱复习复习,爱玩玩……当然,更大部分同学在搜集老师的毕业签名兼留言。

许桑坐在最后一排,老师就坐在后门口,身旁的过道一路满是人,都拿着白纸、彩纸、彩笔,殷切地期望着老师的“亲签”。

人流密集后,空气会受影响。

许桑不喜欢这种感觉,见外面“谈话艺术桌”的老袁也在坐镇答疑解惑兼“卖字”,他便借由此契机走出去,装了两秒,熟练非常地拐进厕所。

而巧的是,这个时间点,易承给他发了消息,像料定他会逃进厕所似的。

【易承:想我了?】

【易承:看考场时,我身临其境地刷了一张卷子,所以出来晚了。】

许桑“嘶”了一声,他的确问过老师能在这做题吗?

老师说:“能保证笔不漏墨、不用笔把桌子划花的话,理论上可以。”

还真有人实践了,许桑便问道:“紧张?”

【易承:没。】

【易承:小丁的提议。结果四个人,一个比一个溜得快。就我坐了一个半小时。】

许桑轻笑:“勇气可嘉。”

【易承:还行,我现在刚找到机会溜出教室。】

【易承:能通电话吗?】

许桑从厕所里出来,熟练地找到教学楼的楼梯间,在隐角里拨了电话。

易承带着笑意的声音跳出来:“效率啊。”

“嗯。”许桑倚着墙,“班级内部比较癫狂。”

“理一班也是。”易承手上摊着错题本,没用笔,单看着玩,“六个老师坐在走廊,拼命地画心签字,老徐说他词穷兼手酸,明天就入棺。”

许桑笑出声来,“都差不多。不过,给回忆多添一笔,也不错。”

“有道理。现在你前桌,正在搜集全班同学的高考寄语或手写字,我帮你写了一句。”

许桑问道:“写的什么?”

易承笑道:“别走错考场。”

“……”被点到,许桑顿了一下,不知是喜是哀,半天才说道:“那你写的什么?”

“我写,”易承想了想,“我签了个你的名字。”

许桑不免一笑:“……”-

晚自习最后一节,九点整便结束。

临下课,袁枫站在讲台上,向台下鞠了一躬,泪眼婆娑:“同学们,恭喜啊,熬到最后一天了。”

教室里的人出奇一致,谁也没说话。

“说话给点反应啊。”袁枫鼻涕泡都笑出来了,“饶是我这样的厚脸皮,也经不起一对三十的尬聊啊。”

讲台下终于有了些反应:“哈哈哈哈……”

“我不多说哈,给你们签一天字了,元气大伤。”袁枫忽然添了一句,“多嘴一句,你们这一个个没良心的,光是我写给你们,班上这么多号人,居然只有一个同学想到给我写,等你们到大学了,但凡有人际关系这门课,肯定得重修补考!”

梁意杉扭头惊呼:“我操,谁脑子拐那么远!”

许桑淡淡跟袁枫擦了个视线,台上那位微微一笑。

“今晚好好睡,睡不着也没关系,影响不大。”袁枫语重心长地说:“别通宵复习,有个效应叫,你抱的佛脚,都是先被丢弃了的,不然你抱不到。越抱越不考。不求你们平常心,别反常到高考作文诗兴大发赋诗一首,我就觉得你们没问题了。”

“另外,保护肠胃,明天在监考老师目光下拉屎拉尿很不雅,但有了感觉千万别死憋,憋死了神仙都救不了你的高考成绩。另外视力好的同学,遇到许桑这种知根知底的再瞟,别随便抄,不然白瞎了这双眼睛。”

许桑尬笑:“……”

因为同平时作息有异,铃声在二十分钟后才响。但即使到了下课的点,也没人急躁地出声打断,或是有任何捞起书包转身就走的冲动,而是安静地听着。

“剩下的,考场播报很齐全,天天听,都肌肉记忆了吧。”袁枫抹抹泪,继续说:“不要有负担。牢记:自己高于高考。不要用奴隶解放的思想看高考,别幻想一朝结束、焕然一新。三天后,你还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甚至可能年龄都没来得及加一……正视,别俯视仰视斜视,这是我对你们最后的期许。”

楼道外,结课的学生在四处走,脚步声说话声乱七八糟的,像没秩序的地震逃生演练。

“哎呀,说多了!”袁枫站起来,用袖子飞速扫完脸上的泪,“快回去,好好睡觉,明天给老子好好考!”

他一出门,教室里的安静便破碎掉,放射状地喧闹起来……直至最后,教室里的最后一盏灯被关下。

许桑回到寝室,照例做了套英语试卷练手。

习惯使然,挨到平时睡觉的点,他才爬上床,可不知道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他有些睡不着。

两分钟后,就在他想出去跑两圈再回来睡时,有电话跳了进来。

易承的声音带着些睡意:“开免提,睡觉。”

许桑微怔,但照做了。

重新躺下,耳边,是轻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声,易承的声音放低后,与“哄睡”极其适配……他轻声说道:“如果做噩梦了,我叫你。”

做噩梦,是一通电话能听得出来的?

许桑没问,心下其实也有答案。他勾了下唇,将空调被捞来搭在腹部时,小声回道:“好。”

“晚安。”

“晚安。”

这一夜,他们枕着彼此记忆里的呼吸声入了眠。

第82章 第82章 【“许桑,给我分担点鸡血。……

“什么?身份证忘带了?”袁枫焦急地重复着, 而后三个深呼吸,语气稳住了:“没事,不着急, 不着急……”

“马上进考场了,还缺一个人。”袁枫拿着准考证扇额头上的汗,连忙摸出手机联系学生家长:“喂,你家孩子呢……先挂了。我看到学生了, 跑快点,快快快!”

终于, 在把最后一位同学整整齐齐地送进考场后, 袁枫一屁股坐地上,狂哈着气,好一会才缓过来。

考场外,搭着五颜六色的“摊位”。炎炎夏日下,摆着各广告商的资助,大半是水。

袁枫起身去拿了瓶锶矿泉水, 咕噜喝了大半后,才走向一班的家长堆。

嘴空了,他捧:“这旗袍穿得好,图个旗开得胜!”

同学家长呵呵一笑:“要不是这小子,老娘这衣服都落灰了。但凡考不好,老娘定要他小子一直穿旗袍、穿不破不准着家!”

“……”袁枫尴尬地抹鼻头,胆怯地评价了一句:“彪悍啊。”

于是,他又转向旁边的家长, 见他一身装束,眼睛被扎到了一样,苦哈哈地说道:“这位家长, 穿这么多不热吗?”

中年男人也苦着脸,“都要热出痱子了。还不是他妈说,穿马褂,要马到成功;考试第一天,还得红色打底,求个开门红;裤子得是蓝色,给孩子提供冷静的心理元素;抱一朵向日葵玩偶,有助于‘一举夺魁’;还要穿有蝴蝶、锦鲤图案的衣服……明天第二天,绿色打底,说是一路绿灯;第三天,得穿金色打底,说是金榜题名……”

袁枫听着都累,尬笑:“……哈哈,哈哈。”

把一圈家长都问过,他消停下来,把剩下半杯水喝完,踮起脚尖尽可能地攀望着教学楼内的情况。

看不见,只有安保人员奔走着维持秩序。

早上十一点十分,被烈阳赠予成片金光的地面,两小时时限内,被首次踏足。随即,瘦瘦高高一人哆嗦着嘴皮跑了出来。

立马就有花束献上,而后话筒递过来。

“作为第一个出考场的人,请问有什么感想?”

“请问请问,今年的作文题目是什么?”

“请问,题是难是简单?”

那考生半天没喘过来,平息后,惨白的嘴唇终于啪嗒了两下:“简单,太简单了!”

守在防护线外围的家长极其会给气氛,巴巴掌连忙就拍起来了——半秒钟不到,就被安保人员手动静音。

袁枫猛一皱眉,心说:这娃,估计被难癫狂了。

陆陆续续地,有同学向外走,单排形式;直至考试结束后的舒缓音乐响起,连栋教学楼才猛地一轰动,随即成百上千的学生向外涌出,讨论声瞬间核爆式蔓延。

“来,准考证给我,就跟着家长回家或等班级一起吃饭!”袁枫扔了水瓶就奔上去,把学生拥住,“考完就丢,不要回想。午睡睡好,准备下一科就行!”

许桑出来时,被阳光晃到眼睛,伸手掩了下,才向袁枫走去,把准考证交递。

袁枫恨不能马上异变成千手观音,在这百忙之中还伸手拍了下许桑的肩,说道:“考完就是好样的,中午睡好啊!”

“嗯。”许桑抽回手,走回校车,静等车上的人到齐、再“一锅”顺去食堂。

途中,易承的视频电话跳了进来。

画面里,是满桌子的菜,桌布火红,金丝线勾着“金榜题名”等吉祥祝词。而背后的墙壁上,是满板彩色的涂鸦,长短皆有,晃一眼,能瞥见诸如“ld高考顺利”一类的词句。

“猜我们在哪?”

随着易承声音的跳出,画面里还冒进三个脑袋,还是熟悉的那三人。

许桑偏了下头,压低声音:“牛逼炒馆?”

“人怎么能聪明成这个样子!”吕丁的声音跳动,“不过纠正一点,现在叫赤色馆。”

易承笑着说:“赤色馆承包了学校高考期间的供餐。”

他才说完,陈慢就甩了个花手,说道:“哎呀,牛逼炒馆也是好起来了,能承包南城附中的餐食了,哈哈哈。”

许是情绪这东西,传染性极强,高三后期全程石板脸的赵鸿途也笑得五官乱皱:“跟吃席一样,也太丰盛了,感觉比平时还幸福。我愿意天天都是高考——”

吕丁连忙丢了条红糖糍粑到赵鸿途碗里:“小嘴巴闭上,别乱咒。”

许桑听着他们几个一言接一语,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往校车外看了眼,流动的人群,被太阳晒得金光粼粼。来往间,还能听到一阵阵斩钉截铁的鼓励与支持。

差点忘了,今天,他们是最大的宠儿。

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易承,道:“吃好喝好。”

又寒暄了两句,易承直接抄着手机走到没人的地方,声音放低了些,“还没吃饭?”

“没。”许桑不记路,但估摸着来回路程时间,还是能感知到走了几分之几,“校车还有些时候才到校。”

“也好,吃早了消化得也快。不急。”

似乎是身后有人喊了声易承,易承往后看了眼,就见赤色馆的老板拿着根不知从哪顺来的话筒,站在几个大圆桌之间,说话:“同学们,来听叔说两句!”

听到这话,易承便将镜头反转,低语:“许桑,给我分担点鸡血。”

许桑轻笑,安静地等待那边嘈喧之中的主声。

“同学们,我们店啊,原先叫牛逼炒馆,为的就是证明咱南城人全是牛逼的!”老板和之前一样激情,“今天是你们战斗的日子,我个老头提供不了锦囊智囊,但至少能提供一桌子好吃好喝的!来来来,我给你们宣读一下今天的菜哈!”

“糖醋排骨,寓意鲤鱼跃龙门,大家都成功;秋葵鸡蛋,寓意一举夺魁;腐竹香菇,寓意胸有成竹;红烧鸡,象征鸿运当头……最后再来个粽子,同学们,都给我高中!高中!”

说完,几桌的同学端起碗端起杯子乱七八糟地全接了这鸿运:“谢谢老板!”

易承把镜头转向自己,轻声:“虽然有点傻,但我还是帮你吃一份。”

“谢谢。”许桑笑说-

最后一门了,袁枫送进去最后一个学生,望着徐徐关上的门,在树荫下的坛沿上坐下。

身边都是一班的家长,聚拢在一起,翘首以盼。他这三天时间,上午下午各见一面,差不多把人认了个全。

唯独没等到许桑的家长。

他也不是什么爱听八卦的人,但作为班主任,本身就在舆论中心活动,有些东西,想不听到都难。

许桑和班里的许降,是兄弟,说亲不亲,同父异母。

考语文时,他跟许降母亲说过两句话。

—“今天这身光彩夺目,想必孩子肯定能沾些好运吧!”

—“当然。我还专门给小降求了福袋、锦囊,他爸也给小降买了个文曲星石像摆屋里,准能考好的。”

他抿唇,没再聊下去:即使聊下去,估计也听不到关于许桑的话。

想到此,袁枫又向许降母亲看了眼,叹气:母亲爱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好指摘的呢。只不过是许桑那孩子,福气薄了些而已。

“呸,呸!”他连忙拍了两下嘴巴。

说什么倒霉话呢,把他教出状元郎的好运都折腾走了……

下午六点整,远远有道人影冒了出来。

相机连忙怼上去,几人舔了一圈嘴巴,看样子一切准备就绪,就差那人走到面前。

袁枫一点不期待,他在班明确强调过:

“把时间做满,一考场走空剩你一个也不许提前交卷!总不想别人六百一十五分钟结束青春,你四百三十五分钟就结束了吧……四开头不吉利,再怎么着也得六开头!”

等那学生往校门口走时,袁枫四处瞄着,忽然看见自家班级家长聚集区域内,多了位小男生。

身量高挑,白T黑裤干净而明亮。这人站在一众人当中,气质独立而净朗。偏长的额前碎发,有些沾汗,被薅弄得很凌乱,半虚半实地贴着白皙的皮肤。

看手心里捏着的水瓶,估计是从广告摊位里顺走的。刚喝完,唇色被染得水润而绯红,垂眼,修长的手指拨弄手机时,高挺的鼻梁极为惹眼,以及那清晰而利落的下颌线,相当漂亮。

袁枫咂摸着:这是家长?长得好显小。

不对,他拨浪鼓一样甩头:这人,不是高中生就是大学生。

因为下一秒,他就看见了那人手里别着的一朵白玫瑰,同矿泉水瓶夹在一起,他开始没注意到。

哟,等女朋友来的。

他于是往这人身边靠了些,方便等会观摩观摩:得是多厉害的女孩、才能惹得这么个靓仔的喜欢。

提前交卷的身影终于对焦,由虚到实,进入了媒体镜头的中心。

长条话筒、小蜜蜂、红色扩音器将将要怼到脸上时,许桑脚步一顿,他淡淡地向外扫了一圈,冷淡的眼神化了些冰渣,显得有些温和。

他礼貌地弯了下身,示意:“让我走吧。”直起身子时,他正想从人群中逃离,就被一根长话筒直击面门。

许桑推开话筒:“……”

他叹了口气,尽量温声:“抱歉,有人等我。”

话落,他长腿迈开,艰难却坚定地避开人群,向树荫下、把叶缝间漏出的细碎阳光裁作外衫的人走去。

他笑道:“走?”

等候多时的男生终于抬起头来,微怔后,将手心里的单枝白玫瑰递了出去,笑说:“走。”

袁枫原地蹦起,没忍住失声而叫:“许桑?!”

第83章 第83章 【“2号和5号,喝交杯酒!……

阳光光线强烈, 空气燥热难以流动,置身大烤笼中,即使才从空调屋里走出, 周身也不免染上热意。

许桑不耐烦地偏头,看清人时,面色才和缓,“袁老师。”

袁枫双手叉腰:“我不是明令禁止不准提前交卷吗?”

许桑眼波平静地看着他, 那底气足得,仿若提前交卷的不是他本人。

“哦, 好吧。”袁枫败下阵来, “忘了你骨头反着长的。考完就行了,好不好的不论,假期愉快!”

许桑轻一勾唇,同祝:“假期愉快。”

“——考试结束……”

铃声打响,等待的家长堆老师群再也平静不下来,还哪管什么秩序不秩序的, 疯狂向大门口涌去。袁枫抽不开身,冲进人流时,回头看了眼。

许桑被那男生护得很好,没让任何人挨着碰着,而他手心里立着的白玫瑰,颜色清冷,似乎让这夏日火热都沾上薄荷叶,围绕其周身的热流跟着淡了下来。

这小子什么来头?管他的, 至少有人等许桑。

没等他评价完,脚趾就给踩了一脚。

袁枫挤眉弄眼地消化甲沟炎被踩的“极刑”痛苦,强装坚强地立起腰板等他班其他学生出来。

离开人群, 易承回头看了眼,从宣传辅导班的老婆婆手里顺了把花花绿绿的扇子,打着,笑说:“结束了。”

“嗯。”许桑也跟着回头,易承手腕翻转而带出的风落了些脸颊,他重复了句:“结束了。”

“对了。”易承把水拧开给他,“吕丁他们也来了,估计还有半小时下车。”

闻声,许桑挑眉:“你这么快?”

“不然?”易承偏头顶了下他肩膀,“你又不是他们男朋友。”

许桑肩头轻晃,也跟着笑起来,不语,只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那我来安排地方。”

虽说是吕丁牵头说来青宁,但易承好歹被喊一声“易哥”,没跟许桑打招呼便带人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让许桑来安排。

他方才在地图上把周遭都研究了一圈,找到几个备选的,问:“如何?”

“可以。”许桑把空瓶子扔垃圾筒里,手背擦过嘴角的水渍:“不过我有个地方。”-

晚上九点十分,Velvet Nook.

屋内整体光线偏暗,有彩色光束缓慢跳动,氛围轻挑而舒适。背景音乐正播放着经典曲目《The Sound of Silence》。

“哇哦。”吕丁在软皮沙发上坐下,四处张望,“这儿简直是我的梦中情地!”

同行的几人不由地抿紧嘴:“……”

许桑起身去吧台处跟调酒师说了两句话,转身看了眼偏右处搭建的台场,上面摆着各类乐器,可供客人随意使用。

收回视线,他回了座位。

今天高考彻底结束,酒吧内呈现出好久未见的拥挤与热闹,好似这一刻,全青宁的高三毕业生都拥了上来。

“考完再谈没什么意义了,但我必须吐槽一句,”吕丁举起手,“数学,太他妈难了!我,我在几何题就卡住了,然后后面全在编。要不要这么变态,我真是醉倒了。”

“几何题就倒了?”梁意杉追上去,“不是才大题第一题?”

“嗯??”吕丁满脑袋问号。

易承相当清醒,指节扣了下桌面:“卷子不一样。”

“哦哦,对哈。”吕丁一拍脑门,“我差点魂儿吓没了。”

梁意杉恍然大悟:“忘了你们是旧高考。那你们两天就考完了是不是?好幸福。”

“也就这点好处了。”吕丁嘟嘴,“不过我感觉你们的赋分制更幸福啊,听说考五十都能赋到八九十。”

“那你们的题简单得多啊!”梁意杉追问。

“简单个毛线!”吕丁炸了,“难得我心肝脾背肾都废了,谁说简单我马上捏死他!”

梁意杉抖了抖肩:“……”

调酒师过来了一次,把几杯黑啤放在桌上后问道:“调酒的话,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我。”

“没怎么喝过,”吕丁偏过头大大方方地问,“有哪些类别呢?”

调酒师“嗯”了一会,化繁为简:“……再跟我说偏酸偏甜和度数。不满意我再调。”

吕丁点头:“哦。喜欢甜的。”

一圈问询下来,调酒师就先行离开了。

梁意杉别无可问,这桌上,就许桑跟他同一套卷子:“许哥,你觉得今年的题难度如何?”

“一般。”许桑喝了口黑啤。

“一般是哪般?”梁意杉追道。

吕丁伸出食指左右摇晃,用整蛊的语气说道:“许哥的一般,是你的高不可攀。”

梁意杉瞪回去:“小丁,你这样是谈不到女朋友的。”

听到这话,吕丁佯装胸口中了一箭,他捂住胸口往后一仰,虚虚地喊道:“啊……”

“谁还不会演了。”

说完,梁意杉站起身来,四肢摇摆后,呆住。两秒后,爆发:就像前方架了台加特林一样,胸口震颤,而后四肢抽动——这模样,看着还真像被几百发子弹一齐穿心而伤。

“牛逼啊。”吕丁终止自己的拙劣演技,“我愿称你为新一代奥奖得主!”

梁意杉拱手坐下:“承让承让。”

隔壁几个桌似乎都围着高三生,激情四射地批斗着高考卷,除此之外,就是隔三秒岔五秒的“输了,喝!”

陈慢才看完戏,不免有些闲,瞥见桌下放着的扑克牌,问道:“要玩游戏吗?”

吕丁大胆发言:“可以啊,高考完不放纵的人,就跟美女在怀还不硬的男人一样,不中用。”

他这一落,想玩的不想玩的,都一致地回答:“玩!”

“国王游戏。”陈慢把小王和joker抽出来,洗牌时说道:“超简单游戏规则,随机抽牌,目前是1-6加大王。抽到大王的是国王,国王有权利命令符合条件的人做指定行为,简称惩罚。but,不可越界啊,咱都是正经人!”

说完,牌就摊开,自吕丁起顺时针抽取。

吕丁看到数字,顿时头秃:“啊呀,这运气烂得我想死。”

梁意杉挑衅地看向他:“啊呀,这运气好得我想死。”

“有毛病啊你俩,跟大小无关。”陈慢作为主持的人,把反面朝上的牌往中间推去:“谁抽到大王了?这张你的牌。”

按顺时针抽取后,余留的一张牌归于抽到大王的人,意思是:国王很可能“惩罚”到自己。

许桑把大王牌翻面放在桌上,“3号,背三角函数积化和差公式。”

吕丁站起来:“…………”

梁意杉极会见缝插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易承食指拨了下许桑手背:“有点损了。”

他又多余补了一句:“不过我喜欢。”

许桑不语,只是浅浅勾了下唇,将调酒师才递上来的酒喝了口:酸中带涩,回味层次丰富,他说:“尝一口?”

易承端过,“好。”

喝了小口,他评价:“不错。”

吕丁憋了半天,才把那四条冗长的公式磕磕巴巴背完,背完坐下时,有种阳气被抽干了的感觉,他连忙扬起手:“继续,我要扳回一局!”

陈慢专业齐牌后,说:“抽。”

易承“啧”了一声,把国王牌推到中间,在吕丁期待眨巴的眼神冲击下,试探性地开口:“1号,背三角函数和差化积公式。”

“我靠?”吕丁蹦起来,“我高考运气得有多好?一点儿也没留给今天啊。”

这回不止梁意杉,一桌子的人都跟着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好在才解放一天,没忘干净,肌肉记忆让四条公式挤牙膏式吐出来了,吕丁叹气:“两局,我简直沦为了许哥易哥的数学公式提取机器。”

陈慢漫笑之余不忘洗牌,说道:“抽。另外,除了单人惩罚,还可以双人互动哈。”

“双人?”刚说完,吕丁就激动得连环起跳:“你猜怎么着?大王,终于让我抽到了!”

“看我不折磨死你们!”他昂起高傲的头颅,闭眼虚空一点,“那,2号和5号,喝交杯酒!”

梁意杉把4打出去:“害,我以为多炸裂的惩罚呢。”

“都是朋友,好说好说。”陈慢把1推出去。

赵鸿途则慢悠悠地把6翻过面来,“好巧,不是我。”

“我靠?”吕丁还没抽回属于自己那张,两股战战地去摸,嘀咕道:“不论跟许哥还是跟易哥喝交杯酒,我感觉都要死……我这嘴,是真贱——”

“诶,这嘴巴长得好。”看清数字之后,吕丁顿时不慌了,“3号不愧是我幸运数字。”

于是这桌的视线焦点落向并排而坐的两人。

易承“啧”了一声,端起酒杯,“小丁,这样的话,下局我就盯着3号喊。”

吕丁后腰板挺得笔直,笑得有种太监的谄媚:“别啊,易哥。”

“喝?”易承伸出手,半遮半掩着眼底的笑意,把酒杯递到许桑面前。

许桑也不作多余的扭捏:“喝。”

两人手臂相交,酒杯环状落稳,两张脸也因这动作、距离骤然拉近。他们紧锁着彼此的眼睛,在流光溢彩中垂眸,饮酒。

吕丁眯眯眼,小声自言自语:“竟然有些般配——呸,我说什么屁话呢。”

十秒后,两人神同步地撤回到正常的距离处,都没发表感言。

梁意杉把偷拍到的照片看了两遍,看了眼易承的侧脸:屁的惩罚啊,大大的奖励好吧!

陈慢苦逼地继续洗牌,“亲爱的们,来抽!”

吕丁摸到牌,偷摸摸地瞥了一眼,暗暗拍胸脯:还好,不是3。

许桑把大王牌推到中央,似把易承的话回顾了遍,他微微倾身,下巴一抬,指向那处台场,温和开口:“3号,上台唱首歌吧。”

易承看着许桑眼里的光,也跟着笑,不过等他慢吞吞地低头看牌,他就笑不出来了:

黑桃三。

易承扶额:“……”

第84章 第84章 【“你是我的。”】……

“3号, 呼叫3号。”吕丁的开心溢于言表,“让我看看我的幸运数字成了谁的好运?”

又同方才一样,每个人依次把抽到的牌摊开, 直到易承要笑但笑不出来地把黑桃三.反扣在桌面,唏嘘声乱七八糟。

“好哇,”吕丁点评一句,“今天是只逮着我和易哥薅啊。”

许桑顿了一下, 低声问道:“要换个吗?”

“不用。”易承多看了眼许桑面前的“大王”,跟他咬耳朵:“想听我就唱。”

耳垂布上湿热, 许桑指尖一缩, 不自然地别开眼,低声:“好。”

“易哥,加油。”吕丁抬头看了一圈现场的情况,几乎每一桌都摆满了人,但毕竟是学生居多,尤其是考生性质还未完全脱落, 产生的噪音没想象中的大……但毕竟台下坐着这么这么多的人,莫名其妙上去唱歌,先不说好不好听,光是站上去,就是某些社恐星人的灭顶之灾。

“嘶。”吕丁起身扒拉了下易承,“易哥,你不怕尴尬的吧?”

易承扯出一抹笑:“……”

他问道:“说怕你替我去唱?”

“那算了,我走音, 要是因为唱歌祸害到别人、以至于死后下了地狱,我会痛苦几辈子的。”吕丁拍拍他的肩,“没事, 易哥,你是最棒的!”

他这话说完,后面几个人也全都作出加油鼓劲的手势,陈慢配音:“易哥勇敢飞,我们永相随。”

“啧。”易承气笑了,径直走到那位看着像管理台场的人面前,说了句什么。

半分钟后,那位女生走到台上,甜滋滋地说道:“有位帅哥刚才不幸输了游戏,两分钟后会上台唱一首歌,欢迎大家捧场!”

现场气氛立马燃荡起来,搞得温和的光束都激情起来了。

“帅哥?我都身经百战了,估计得帅到无法无天才能入我的眼。”

“上次也说有个帅哥输了要唱歌,结果那帅哥,我不好意思直说他丑,只能说:猩猩系长相?原始人那挂?给我都整笑了。”

“是那一桌的吗?我刚上厕所路过过,好似确实有帅的,但没看太清,那灯遮得还挺紧实。”

“兄弟们,来猜一把,到底是帅的还是一般。输了自罚一杯加上去要微信。”

“来来来!”

……

气氛被带动后,台场上的灯光暗下来,只能隐隐看清有个身影走了上去,坐在高椅上,长腿轻松点地。此时正抱着把吉他,在调音。

吕丁把手机打横,开启录像模式:“这是易哥?轮廓都帅得我血脉喷张!”

赵鸿途学术性皱眉:“你这词用得好别扭。”

“吉他吗这是?”陈慢也转身看去,“易哥会这个,之前怎么没听过?”

“嘿哟。”梁意杉笑完,转移阵地,浅浅霸占了两秒易承的位置,小声问许桑:“嚯,易哥不会就是这样迷到你的吧?”

许桑扫了他一眼,“滚回去。”

“那看来跟正确答案沾点边了。”梁意杉邪笑着,麻溜挪回自己的位置,手指挠着下巴:“哎呀呀。”

灯光还未亮起,但场内却像被台场上一个身影给震慑住了般,奇迹般地安静下来。而在这之中,易承轻拍了下话筒,淡声:“一首《晴天》,送给我亲爱的朋友们。”

话落,他看向许桑坐着的方向,无声一笑。

“啊啊啊!声音,这声音好听啊!”

“求求,别乱几把叫,打扰我欣赏艺术了!”

“安静,嘘,都给我安静,沉浸式听曲,别打扰人!我要听!”

熟悉的前奏慢慢流出,节奏与律动逐渐杂糅上现场的小声跺脚拍手,易承指尖灵活划动,被昏暗而遮挡住的眸光温和而平静,他轻勾唇,扫了眼台下后,咬词。

惊呼声此起彼伏,却都极度压抑着,生怕干扰了台上这位便无乐可听。

负责督台的女生,“嚯”地张圆了嘴。

方才初见这个男生时,她愣是没敢抬起头,众所周知,见到神颜,一般人是不太敢直视的,尤其是异性……那男生讲完需求后,提了个小要求:“不开灯,可以吗?”

她气都不敢换,只是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变得甜而暖,疯狂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此时,听着偶尔冒头的尖叫和惊呼,她走到后台调灯处,什么话都忘了,咬牙一横,“啪”地拍亮了一盏淡蓝色氛围光束。

台上的身影瞬间着了实,被光影镀边,那人仿若生了光辉,在一片昏黑之中有了形状与轮廓。

易承怔了一秒,但很快找回节奏,继续将最后半分钟的弹唱进行完。

“我操操操操!这就是高考完的幸福吗?我煎熬了三年,这是我应得的!”

“谁输了,快,我命令你立刻马上给我要到联系方式!”

“我就说声音骗不了人的,绝对是个帅哥。但凡有这种货色来骗我钱,我甘心把祖宗十八代的财产全部给他……”

“看他的手,青筋诶,感觉很有力,好想被他牵!”

“唱什么呢?听不懂,只想亲。”

“我猜他有腹肌,你看那锁骨好漂亮。不是,这侧脸居然这么精致,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

……

讨论大肆蔓延开,尤其是易承把吉他放下,鞠了一躬下台之后。

伴着掌声,愈发露骨的言语钻进耳朵,许桑淡淡地看着正跟一群人笑眼谈欢的易承,不知不觉地,指尖微微攥紧,他端起桌上的酒,眼神铁板一样钉在易承身上,仰头喝酒。

一杯喝完,也没见易承有要回来的意思,他视线一偏,将易承那杯也滚进腹中。

“易哥真会招蜂引蝶啊。”吕丁酸酸地看着那头,“瞧这姑娘、等等,怎么还有一排男的?里三层外三层,我是不是该把易哥的作业本收集起来,万一以后他走什么偶像路线呢!”

“卑鄙了啊,”陈慢反驳,“君子爱财,当取之有道。”

“这是超强的预判能力兼资产评估能力。”吕丁跟他碰了个酒,转头笑说:“许哥,我说的没错吧?”

许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吕丁一缩脖子:“……”后背有点凉是咋个回事。

梁意杉在一旁看趣,啧啧了几声,心说:当初他在南城遇到戴口罩的易承,就跟现在这些人一样……只是没那么大胆。

哦,也没机会动手,念头就被掐灭了。

易承终于冲出重围,弯身,双手撑在桌上,笑问在座的几个:“如何?”

吕丁拍手:“我愿称你为灵魂歌手、天籁之音!”

“好听好听。”赵鸿途和陈慢也跟着和道。

梁意杉摇着酒杯点点头:“台下的尖叫声里,我是主力军。”

唯独只有许桑没说话,在易承的再次询问下,他才风轻云淡地评了句:“很棒。”

自台场一经使用,便开始有人自告奋勇上去献唱一曲,特别是有几个女生,很专业,歌声加舞蹈,瞬间吸走了大半的注意力。

于是国王游戏也没再继续,端着形色酒杯的一桌人都转过身听歌看表演。

吕丁捧着脸看台上的美女唱歌:“有种易哥起到抛砖引玉作用的感觉,虽然这块砖就是玉做的。”

陈慢跟了一句:“这嗓音甜甜的,有种葡萄糖的感觉。”

“葡萄糖?”吕丁疑惑地重复。

赵鸿途张口就来:“葡萄糖是一种多羟基醛,分子式为C6H12O6,在生物体内,主要以环状的吡喃式结构存——”

陈慢长叹:“我是说葡萄味的Q.Q软糖。”

众人:“……”

表演逐渐升温,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去,人群也打成一片,似乎缺乏了那些扭捏的属地意识。

“帅哥,加个微信吧?”

“小帅哥,我送你杯酒,能看看你腹肌吗?”

“可以再唱一首歌吗?真的很好听。”

……这是丧失“属地意识”的负面影响。

易承起身,把自己那杯仅剩两三口的酒杯端起来,隔空跟这些人碰了一个:“抱歉,都不行。”

除了几个脸皮厚些、仍在纠缠的,大部分的人都悻然离开。

许桑所坐的位置,光线并不显然,加之他抵着沙发靠背,让人看不太真切。只能看见他微微仰头,手指搭点着那杯黑啤,目光黏在易承的背上,时不时会微眯眼睛而后喝一大口酒。

易承应对完最后一个男生,弯身把酒杯放下,“我去趟厕所。”

“嗯。”许桑沉声回道。

这间酒吧是独间厕所,安装有扩香机。拉开门后,先是一面精致的半身镜,大概是方便女生整理妆容;往里一些,才是厕所,配备洗手台,亦有一台镜子。

易承拉开门,正欲关上,忽然就被拽住T恤领口,还没看清来人,灯被骤然拍灭。身前的门被带上,“吧嗒”一声被反锁上。

攥着领口的强力让他受不住地往后退,背部抵上光洁的墙面,若非与他后脑勺持平的地方恰好有块毛毡,估计得磕出脑震荡……易承轻敛眉,有偏重的呼吸洒落在他鼻尖,他一紧喉咙,下一秒,下巴便被猛地抬起,混满酒液馥香与冰块冷凉的唇“砸”落,重重地磕在他唇瓣之间。

易承来不及吞咽,下巴连接颈项之处被指尖按着,他被咬得浑身一颤。

“嘶——”

声才发出个开头,就被强势掐断。

易承忍不住地想:那人还没来得及碰到他时,他便知道来人是许桑了。只是,没想到是来……

吻技相当凌乱,除了咬他,没别的手段了。不过似乎带了很浓厚的情绪,激发狼性了一样,那劲儿,像是想要将他拆吃入腹。

易承被撩拨得心头发痒,趁机按住许桑的手腕,在对方半秒的怔愣中,精准挑力、他折过许桑的两手腕,扣紧的瞬间将许桑推向墙面,将按实的手腕压在他头顶的墙壁上时,左手托住他后脑勺。

怕许桑挣脱,易承屈膝顶在他两腿之间,收回左手时,他歪头吻了下去。

吻得很重,跟许桑刚才的力道完全旗鼓相当。但可能在这事上也存在天赋之别,他确实比许桑吻得更深更沉。

吻时,易承手下移,掀起他的白衬衫,手指精准掐握住他侧腰,微微用力,就听许桑唇间难以遏制地溢出一声闷哼:“嗯……”

他满意地加深这个吻。

眼神虚焦之时,许桑终于喘得上气,但双腿已经软了一大截,他险些滑跪到地上,幸而易承一直按着他。

“喝这么多?”易承嗓音很哑,似还沾了些未消的情.欲。

许桑深喘着,连着吞咽几次才说道:“还好。”

“说谎。”易承将他双手放下,还贴心地按揉了两下,铺满热气的双唇张合,“怎么突然这样?”

许桑想细细地看易承的脸,但奈何灯是他自己关的,只余墙角处夜灯模式的暗光,勉强能将人的五官照清楚。

他偏了下头,说得很小声:“你是我的。”

易承愣了好一会,才灿然一笑。

两人贴得很近,因笑而产生的胸腔颤动几乎完整地传导过来,许桑切切实实地感受着这个笑。

易承不由地又捏了下他的腰,听到许桑发出的哼声,又笑了:

他就说,为什么下台之后,几次跟许桑说话,许桑都冷得有些不正常,原来原因在这。

想着,他把笑意渡到声线里:“嗯,我是你的。”

说完,他很轻很柔地吻下去,像是在作画,笔触柔和、笔法灵活。艺术家总是有一些怪癖或是怪诞的追求,就像易承此时忍不住去挑逗许桑的舌尖。

“嘶。”许桑舌尖一颤,被释放后的手想推开他,却被易承狠地抓腰,他周身一抖,只能静下心来、笨拙地去回应这个吻。

“怕疼啊?”

数不清几分钟后,易承摸到门边把灯拍开,却第一眼看清许桑眼尾的绯红以及未被拭去的那滴清泪,伸手拂过后,问道。

“没。”许桑不自在地别开眼,“上你的厕所,我先出去。”

说完,他便要拉门出去。

被易承一把拉住,而后是对方好听的声音:“等会。”

许桑先看了眼自己红印尚在的手腕,视线缓慢上移,落在他脸上:“嗯?”

易承轻声:“我不想别人看到你这副样子。”

“哪副样子?”许桑有些不解,“见不得人?”

“不是。”易承又将他扫了一眼。

白皙的皮肤染上薄红,眼眸像才经水洗过,还带着润泽般的透亮;更别说那双唇,微微发肿,颜色比平时都要明显,似还残留着水痕,极有光泽。

这副样子出去……反正易承不愿意,他笑道:“反正,你要出去,我就继续亲。”

许桑欲言又止:“……”

他起身到洗手台处,轻声回道:“我等你。”

第85章 第85章 【“遇见你,也是我生命的意……

考完好好放松, “不熬通宵誓不罢休”是这酒吧里一大众刚毕业考生的共同期许,但面前这桌有陈慢在场,便有他操不完的“天下父母”心。

“太晚回去不太好吧?”陈慢见是个小胖上台在唱, 没兴趣地转身,“这都过十二点半快一点了,而且还在青宁市,咱人生地不熟, 会不会不安全?”

吕丁把喝完的空酒杯晃一晃:“慢慢,劫财劫色都跟你沾不到边儿吧, 慌个毛线。”

陈慢默住:“……”

他寻思半天发现很难回怼, 只好使一招围魏救赵:“那就当是保护易哥喽?”

“你这话说的,”吕丁往嘴里丢了颗番茄味妙脆角,咵咵一嚼,“易哥一个顶一帮,还用我们来保护?”

“……”陈慢又说不出话,转头就见易承拉着许桑走回桌前, 正巧此时胡乱走位的光束往这边刺了一道,恰巧照亮易承的脸,他顿时一瞪,两手指并拢往外一指:“易哥,你嘴怎么了?都破皮了,这种地方还有乱打乱杀的?”

易承歪头,“什么屁话。”

这么明显?许桑跟着看了一眼,留意到他下唇那处明显的咬痕, 坐下时嘴角勾了一抹笑。

陈慢终于找到吕丁话里的破绽,连忙怼向他:“你看,上个厕所的功夫都能把嘴磕到, 易哥可不就需要保护吗?”

“磕嘴上?”吕丁看不太清,伸长脖子脸差点跟易承的脸贴上。

易承一头雾水地推开他脑袋,“毛病?”

“没没没。”吕丁坐回去,“慢慢说再不回去不安全,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我说慢慢一毕业就能继承老徐的衣钵,这老妈子劲儿,太对味!”

“谁老妈子了,你自己动脑子想想,”陈慢转过头来说:“周边酒店剩的都是些住一晚上倾家荡产的,再不找找估计晚上得在公交站台打地铺,蚊子一网一网的,睡得安生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