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拒绝攻略第十六天 情人节快乐~……
突如其来的动作实在难以防备。
唇上传来柔软触感瞬间, 男人瞳孔扩大,俊美的脸上是无比僵硬的表情。
少年动作莽撞, 像是第一次接吻没有经验,不知道力度怎样才算合适,吻上来的瞬间,乔知禹听到他浅短地‘呜咽’了一声。
应该是撞疼了,磕到了牙齿。
这声短促嘟哝声让乔知禹回神了一秒。
但就一秒。
因为下一秒,少年因为吃痛,那双按在某处不可言说部位的手也跟着条件反射般,收紧了一下。
“……”
乔知禹呼吸停滞一瞬。
这次任务成功给予的奖励生效近乎神速。
从乔知禹看到祝余头顶的任务栏内有关于‘二十万奖励’的任务成就跳出,到现在, 不过短短几十秒,不仅那处有了感觉, 就连他的尾骨处竟然也时隔两年又一次有了存在感。
所以在刚刚少年双手在那处收紧的瞬间,乔知禹的脊背处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像是有电流顺着尾骨向上飞速爬过,在头皮处炸开。
一时间,全身感官突然被无限放大。
凡是被祝余触碰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快要烧起来似的。
乔知禹整个身体僵在那里,一下都不敢动。
与他相反, 少年像得了多动症似的, 湿漉漉的粉色唇珠不老实地在对方的薄唇上蹭来蹭去,随着他的动作,少年浓密翘长的睫毛也像羽毛似的瘙在乔知禹的脸颊。
一下, 两下。
伴随着轻轻喷吐在男人脸上的温热的气息,瘙的人从身体痒到了心里,更不用提少年身上的白色毛衣, 没有阻隔,紧紧贴在结实的胸膛上,劣质的毛扎在胸肌与腹肌上,上下滑动,时不时会不小心擦过某个点。
被五感暂时掌控的大脑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
直到有比那瓣唇更加柔软的东西想顺着缝隙舔进来,却因薄唇紧闭,软嫩的舌尖只得顺着缝隙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来回舔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防守薄弱能让它突围的地方。
乔知禹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脊背紧绷。
侧面的全身镜内映出的是穿着宽松浴袍的他,被少年强制按倒在躺椅上。
像骑马一样的姿势给乔知禹的心灵带来了巨大创伤。
乔少爷二十年来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
至少他没想过自己会在下面!
而一想到刚刚他们不仅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还在这样被骑的状态下沉沦了将近十秒。
乔知禹:“…………”
羞耻,恼怒,尴尬……
无数情绪此刻一同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乔知禹看过祝余头顶的全部任务栏。
他知道里面没一个正经任务,绑定的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系统。
可正因为这些任务都不正经到了离谱的地步,一直以为自己和祝余是在智斗的乔知禹反而隐隐期待过,对手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完成这些离谱的任务。
会在什么情境,什么时机,又是用什么理由来合理化那些行为。
起初,乔知禹真以为祝余是打算借着‘康复训练’的借口去完成那些任务。
这个方法的确管用,可未免太过保守。
这和乔知禹期待的完全不同。
他感受不到智商进行比拼的快感,只觉得索然无味。
按照先前对祝余的推测,能作出骗过自己的伪装,还能精准猜到自己偷听墙角的时机,甚至还能步步为营,通过各种途径扰乱他的思维,更有控制梦境的本领。
怎么想都该交出更完美的答卷才是。
所以当祝余突然冲进来,跨坐在他身上直奔主题时,乔知禹其实在隐隐期待,他以为祝余改答案了。
哪知道新答案是“装傻”,这还不如康复训练。
乔知禹觉得对方将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所以才动怒。
而对方不仅将他智商按在地上摩擦,还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摸就算了,还亲上来了。
亲就算了,手还不安分,两只手上下开工,一只固定一个位置采摘,另一只手在浴袍内游走。
但凡祝余对他有一点顾忌,都不敢这么放肆。
乔知禹生平最恨别人小看他。
偏偏他竟真的不争气。
镜子里映射出乔知禹通红的耳根,仿佛在提醒他刚刚被身体控制理智的样子有多蠢。
对乔知禹来说,比起被人小看,更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竟然真的有如此蠢钝的一面,还展露在了他人面前。
这比死还难受。
去他妈的身体健全,今天这个世界必须毁灭。
于是愤怒的乔知禹一把就将祝余……
他两把就……
他三把……
“………………”
服了。
乔知禹推了三次,根本推不动祝余。
感受着对方八爪鱼一样,没有吸盘但却死死扒在他身上,乔知禹这才想起来对方不是细狗的事实。
甚至是靠着一身几近完美线条的肌肉在网络擦边的主播。
乔知禹身材也很优秀,事实上不论身高还是肌肉,他都看上去比祝余大了一圈。
比如现在祝余坐在他的腿上,从侧面看,乔知禹甚至将祝余都衬托得娇小了一些。
可偏偏乔知禹的下半身只好了几个关键部位,他根本使不上力,纯靠上半身使劲儿推那几下,不仅没将祝余推开,还因为摇晃,让祝余因失重而感到害怕。
在祝余眼中,刚刚他正在帮乔老板拔蘑菇,蘑菇越拔越大、越拔越紧,急得他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看到亮晶晶的一片水源,本想着吸两口缓过劲就行,可祝余努力舔了半天,竟然连条缝隙都没舔出来,一顿操作的结果是更加燥热口渴。
就在他急得想要转换攻势为吮吸时,‘椅子’突然大力晃动起来,差点把他晃倒。
祝余惶然四顾。
哦。
怪不得手上湿乎乎的,原来长满蘑菇的墙面和地板不知何时变成了海面。
此刻他竟然身处海洋中央。
晃动的不是椅子,是被海浪快要打翻的船板。
看着头顶长得和乔知禹一模一样的海神波塞冬,冷着嗓子质问他:“祝余,你就打算只活现在这一分钟吗?”
他情不自禁地想到:我靠,原来穿的是北欧神话。
系统已经被祝余脑内光怪陆离的想法晃的说不出话了。
它比以为自己在甲板上的祝余还先一步晕船,嗷嗷大吐,直接吐短路暂时下线了。
只剩祝余,真情实感地因担心会被海浪拍打到满是鲨鱼的海里,拼命想抓住周遭一切牢固的东西。
只见少年洁白的胳膊在空中摆了两下,然后紧紧抱住了乔知禹。
像是光紧紧抱住还不够安全似的,紧接着,少年细白十指忽然在男人的脊背上四处乱抓,像是想寻找个能够让他使上劲的位置。
但浴袍太松,抓一处落一处,肌肉太紧实,根本捏不住。
终于,手指在摸到滴着水珠发梢时,动作微微一顿,仿若溺水的人终于摸到了浮木,惊喜,不敢置信,然后冰凉的手指径直插进了发梢,用力那么一攥——
生生给乔知禹抓懵了。
他的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这痛感之剧烈几乎能让瘫痪的人原地蹦起来骂人。
什么被小瞧的愤怒,什么理智败给身体本能的不甘,什么被看到丢人一面无颜苟活于世的羞愤,统统在这一拽一拉之间,消散于天地间。
乔知禹冷静了。
实在是太疼了,疼得他不得不冷静。
他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一个靠肌肉擦边的健身博主手劲儿有多大——
那双手拽得他连眼皮都合不上,整个头皮都展开了。
他被强迫着瞪大眼看向一旁的全身镜。
也正因这一看,终于让乔知禹发现点了别的东西。
脑袋靠在自己脖颈处的少年并非如他想象中那样,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
相反,他蹙着眉,紧闭双眼,表情惊惶,皱着的鼻尖和额头布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湿淋淋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看上去似乎非常难受。
像是在佐证乔知禹的猜测。
少年的鼻头红了,紧接着,就在乔知禹的眼皮子底下,那红色像是有序一般从鼻尖蔓延,短短几秒就扩散到了整个身子,脸颊、耳垂、包括本该洁白的脖颈,此刻都染着淡淡的粉红色。
他在发烫。
这不是能假装出来的。
重新拥有观察力后,推导结果不过几秒。
祝余不可能是发烧,因为就算烧到四十度快把脑子烧坏了也做不出这种荒唐事,更何况他还那么有劲。
所以是……
中毒了?
乔知禹警惕:“你吃什么了?”
不对。
他重新问:“安歆那个女的给你吃什么了?”
回应他的只有几声嘀咕声,乔知禹努力集中精神,听到的也只是连不成话的气声。
祝余现在竟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看来已经到了深度阶段。
情况危急,乔知禹立刻去按躺椅身侧的红色按钮。
那是乔知禹每把椅子都会安装的按钮,和颜色象征的一样,一旦按下这个按钮,意味着他遇到了危险,所有佣人与保镖都会第一时间查询按钮定位,并赶到定位地点。
可在乔知禹即将按下去的瞬间,他犹豫了。
镜子中的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如同鸟窝,祝余躺在他的怀里,不停用鼻尖蹭着他的颈窝,姿势暧昧。
是不是应该先把祝余从自己身上拎走再……
乔知禹正想着,突然头皮一紧,祝余又开始使劲了。
操。
真他妈服了。
乔知禹狂按红色按钮。
*
傍晚,S市,梅菲尔庄园。
司瑾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几份文件,匆匆忙下车。
他刚从坐落于CBD最中央的中成大厦赶来,车程不过五分钟。
在加入中成之前,司瑾很难想象,竟然真有人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区域拿下上千亩的地皮后,不发展经济,反而建了一座庄园。
当然,加入中成五年后的司瑾依旧无法想象,每次踏入这里第一反应永远是先感慨有钱真好,再痛骂为什么这么有钱的不是自己。
听公司里的人说,好像是四十年前,乔老爷子年轻气盛和人赌气高价抢下的地皮,后来还因为这一高调行为引了不少祸事。
离开车库,司瑾乘坐电梯前往五楼茶室,乔老爷子正在那里会客。
电梯在五楼停下,一位仪表翩翩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士迈入电梯,司瑾愣了愣。
乔国栋?
他不是和新夫人在周游世界度蜜月吗,怎么回来了?
“司秘书。”男人和司瑾打招呼。
“乔先生。”司瑾向他点头,没有多做寒暄,快步出了电梯。
他并不喜欢乔国栋,总觉得对方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
比如此刻,两人擦肩而过的功夫,金丝眼镜后那双狭长的眼已经盯上了司瑾手中的文件夹。
而在司瑾警惕地看向他前,乔国栋又已经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这表情看得司瑾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叮——
电梯门关闭。
茶室的门敞开着,司瑾在敲门得到回应后才走进去。
茶室内,乔老爷子半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一扫往日的精神矍铄,满面愁容。
乔国栋两年没回过国,以至于司瑾此刻才想起来,这父子俩早些年闹过矛盾,而后几十年里,只要见面就必定吵架,闹得不欢而散。
看老爷子这副模样,想必刚刚两人又吵架了。
“乔董。”司瑾将三份文件按照阅读顺序从上到下依次摊开放好。
听见是司瑾的声音,老爷子知道是要汇报和知禹有关的消息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睁眼,而是让司瑾概括一下:“是什么消息。”
如果是知禹的身体报告,那他就不想看了。
至少今天不想看。
自从上次急火攻心中风后,乔老爷子终于服老,他决定以后一天最多只听一个噩耗,听多了怕直接给自己送走。
“是今天下午发生的,和少爷相关的一则……”
司瑾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又说道。
“花边新闻。”
“花边新闻?”
乔老爷子来了兴趣。
说起来,知禹确实已经到了合适的年纪,是该谈朋友了。
可在今天之前,乔老爷子还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可能是因为车祸后孙子的性格大变,变得极端沉闷古板,还有厌世自毁的倾向。
以至于祖孙俩每次见面。
乔老爷子叮嘱他重视学业、叮嘱他重视健康,就是没想过要谈一谈感情方面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知禹愿意谈感情是好事。
这至少证明了他的身心健康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想到这个,刚刚还两鬓斑白的老人家突然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容光焕发。
睁眼,坐直,拿起文件。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第一个文件夹上只有一张在医院拍摄的照片,照片里自家孙子坐在轮椅上,身上趴着的那个应该就是他的孙媳妇。
是的,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乔老爷子就认定了趴在乔知禹身上的那短发‘姑娘’是他孙媳妇。
毕竟自家孙子从小就抗拒身体接触,如果不是在谈恋爱,而且是两人感情很好的前提下,怎么可能会陪对方去医院,还任由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躺在自己身上。
乔老爷子挺满意的,感情好意味着自家孙子会对生活有所期盼,不会再动不动就产生轻生的念头了。
至于孙媳妇是真的爱知禹,又或是图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
金钱地位名声,要什么他乔家都给得起。
重要的是知禹喜欢。
乔老爷子看着照片想了很多,甚至都开始纠结结婚前该找哪个先生去测两人生辰八字。
想着想着,突然鹰眼一眯。
老爷子终于反应过来这张照片的违和感出自何处。
这短发姑娘的身材好像比起正常姑娘显得有些……壮?
不是胖,是壮,那只扯着知禹头发的胳膊好像还有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再仔细看看……
嘶……这姑娘还有喉结?
他试探地问司瑾:“男的?”
司瑾被问的莫名其妙:“男的。”
“……”乔老爷子气结。
同性恋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合法,男男女女相恋早就见怪不怪,司瑾作为正经的九五后,确实没想到现代社会还会有人不能接受同性相恋的存在。
以至于看到乔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一副快撅过去的样子时。
司瑾才反应过来,像乔老爷子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好像的确有相当一部分至今依旧无法接受同性恋爱的存在。
幸好少爷不是真的同性恋,这只是个误会。
司瑾连忙解释:“照片中的男生只是少爷新雇的护工,两人并没有其他关系,来之前我向龚管家问过,之所以发生照片上的事,是因为护工今天中午吃到了没熟的见手青,中毒了,扒在少爷身上一时间无法将两人分开,所以少爷会抱着他送去绿城中和。”
“至于照片,是一个在绿城中和看病的陌生人恰巧撞上了这一幕拍下的。”
司瑾将第二份文件夹拿起递给乔老爷子,上面是拍摄者发在小红书上的帖子截图。
帖子名称是——
《啊啊啊这是我见过质量最高的一对儿》
“万幸少爷去的是绿城中和,和中成有合作关系,才能第一时间排查出发帖人的身份,联络过后确定对方并无恶意,只是觉得少爷和新护工的形象气质好,看上去像在拍偶像剧,没忍住才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网上,现在已经删帖了。”
“但在删帖之前,浏览量已经达到了一万二,不排除有其他人保存转发的可能。”
“知道了。”乔老爷子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拒绝了司瑾为他递过来的第三份有关护工详细资料的文件。
虽然有孙媳妇的好事落空了,但孙媳妇是个男人的坏事至少没成真。
这就够了。
至于那个无关紧要的男孩的资料,没必要看。
*
B市,黑海顶层包厢内。
沈确翘着腿,上半身整个靠在沙发里,拿着酒杯的手无意识地摇晃着。
这已经是他今夜的第十七杯酒。
据沈确曾经在黑海的挑战记录,他最高可以一连喝下十八杯酒。
自上次和祝余一别,之后的每一天晚上沈确都会包下顶层的一间,然后连点十八杯,一直喝到断片为止。
之所以今晚停在第十七杯酒,是因为他脚边跪着的那个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的青年。
明明长着一双讨喜的杏眼,偏偏冷着脸,抿着唇,神色淡漠,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强迫来卖身的清白好人家呢。
在旁围观的几人当场就被这位青年的演技所折服,掏出手机开始在三人小群惊叹。
【牛逼,这演技干这行太浪费了,进军演艺圈用不了五年就可以拿个影帝大满贯。】
【要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烟熏妆一卸,小白衬衫一穿,标标准准的祝余2.0啊。】
【哈哈,你看沈哥的眼睛都看直了。】
【我真是个天才,拿替身的替身去缓解沈哥因替身受到的伤痛,谁懂这招有多妙!】
妙吗?
薛川放下手机,朝对面看去。
包厢内灯光迷离。
在头顶旋转灯投射的五彩光线下,沈确望向那名青年的眼神晦暗不明,要是不仔细看,确实很容易将它误认为是‘看直了眼’。
可实际上,那眼神恰恰是酝酿着风暴的意思。
果不其然,只见沈确盯着青年看了一会儿,忽然用翘着的那只脚尖挑起青年的下巴。
在青年错愕的眼神中,他冷漠又讥诮地说:“别在这里东施效颦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夹着皮炎卖骚的样子。”
青年确实长得和祝余有五分像。
以前沈确来黑海时见过这个青年,当时把他吓了大一跳,还以为祝余背着自己来这里了。
可就是一晃眼觉得像,等后来沈确再仔细看过去,不论是青年脸上的浓妆还是他一拳能打死三个的瘦弱身板,都和祝余相差甚远。
更不用提他夹着嗓子扭着屁股求客人开酒的模样了。
那样子多看一眼都觉得在侮辱祝余。
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又或蠢人指点了他,让他卸了浓妆,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然后在自己即将喝醉时进入房间。
沈确懒得细想。
但感觉和自己的几个猪舍友脱不了干系。
他们三个最喜欢对他的感情指手画脚,然后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他拿起第十八杯酒。
看着青年被沈确狠戾的目光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出房间,染着黄毛在宿舍排行老三的男生终于从沾沾自喜中回过味了。
【坏了,替身的替身这一招没用。】
老四好像悟出了点什么。
【我感觉沈哥是真的栽了,他应该是真的喜欢祝余。】
之前听说叶臻可能在国外交新男朋友时,沈确也一连宿醉好几天,但后来在认识了祝余这个所谓的‘替身’后,他立马就复活了。
所以这次听说沈确上次和祝余见面求复合失败了,大受打击。
老三这才打算如法炮制,再介绍个祝余的替身来帮沈确缓解情伤。
【不会吧……可是沈哥之前天天贬低祝余啊,说什么要不是长得像叶臻,就那驴脾气早分手八百回了。】
老三不理解,真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把对方说的一无是处。
是,他沈哥是有点幼稚,但在提起叶臻时,不论叶臻做了多恶心的事情,在沈哥嘴里都是‘他一定有他的苦衷’,从不忍心说半句重话,更不会用负面的词汇去评价叶臻。
他觉得那才叫爱。
老四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既反驳老三的话,又证明沈哥的确是喜欢的祝余的。
他只好在群里@薛川。
【二哥你说呢,你算我们宿舍里的最强大脑,你说沈哥是不是喜欢祝余。】
是。
沈确喜欢祝余。
在沈确把祝余带回来给他们看的第一天,薛川就看出来了。
什么祝余在看沈确时眼睛里全是星星。
哈,每次听沈确说这话时薛川都要掐着大腿才能不笑出声。
沈确只顾着看祝余的眼神了,可但凡照照镜子就会发现,沈确自己看向祝余时,每一次,几乎是每一次,嘴角都情不自禁的上勾。
可薛川从来不点破,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就像上一次,看到沈确因听说祝余和学校风云人物乔知禹搭上了,薛川第一反应就是——
前些日子掀起轩然大波的高薪雇佣护工的雇主正是乔知禹。
身残、有钱,全都满足。
但他不点破。
薛川巴不得看到沈确为此气得跳脚,跑去找祝余发疯的情景,那样说不定能给祝余最后一击,让他彻底对沈确失望。
果然,沈确回来后失魂落魄。
等了两年,薛川好不容易等到这个结果,眼看只要等沈确度过这段颓废的日子,两人就再无复合的可能了。
这样关键的时刻,他自然不会允许其他人有干预的可能。
【不喜欢。】他垂眸打下这三个字。
或许是觉得这三个字有些生硬。
薛川又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然后用自己平时惯用的语气补了句。
【一看就不喜欢啊,沈哥是什么人,别人不了解难道作为室友兼兄弟的我们还不了解吗?求复合失败他难受的是因为无法继续和祝余谈恋爱吗?当然不可能啊,沈哥是因为面子被拂了他自尊心受挫啊。】
要么怎么说薛川才是这个宿舍的大脑。
差点就长出脑子的老四在看到薛川的第一句话时,本身还产生了一点疑惑。
二哥那么聪明不该看不出沈哥喜欢祝余啊。
他隐约想起,好像最开始沈哥带祝余回来见他们,就是薛川第一个觉得祝余人不行,说祝余坏话的。
回忆刚开了个头,就看到薛川下一条消息。
自尊心……
对啊。
老四几乎是在看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确实自尊心受挫这个解释更靠谱些。
怪不得沈哥在看到那个长得像祝余的家伙时反应那么激烈。
那不是等同于当面羞辱沈哥,提醒他竟然被一个一无是处的家伙拒绝了吗。
薛川假装在看手机,用余光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老四已经相信了他的说法,可最没脑子的老三不知怎么回事,对着手机一会儿瞪眼一会儿张嘴,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可群聊内并没收到新消息。
恰好一抹红光照在薛川脸上,那讳莫如深的样子看着就怀着鬼胎。
又等了几分钟,沈确的第十八杯酒快要饮尽时,老三才终于在群里冒泡。
他发了一张照片进群里,咂舌称奇。
【哇塞,祝余还真是跟乔家那位谈恋爱了,你们看,有图有真相,私下play都玩进医院了。】
【虽然照片上没有乔知禹的正面,但你们自己看,这个轮椅,这个背影,再加上这是在绿城中和医疗拍的照片,这人肯定是乔知禹,错不了。】
【啧啧啧这得玩得多野才能玩昏过去啊。】
【难怪都说身体残疾的人,尤其是那里不行的人,玩起来反而会更变态呢。】
第17章 拒绝攻略第十七天 不就是摸了几把?……
心脏像是从高空被狠狠抛落, 在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后,祝余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声音。
“滴、滴、滴……”
眼上重得像压着块吸满水的海绵。
祝余挣扎着掀开眼皮, 白光刺眼,随着消毒水味钻进鼻腔,眼前景象逐渐清晰。
“这里是……医院?”一张口,嘴里一阵腥甜,像有刀片划过喉咙。
祝余抬手捂住颈前。
【你醒啦。】
系统惊喜,看见祝余撑着胳膊似乎想从病床上爬起来,它慌忙出声提醒。
【先别动!快躺好!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刚醒,千万不能有大动作。】
他看上去很虚弱。
苍白着一张病态的脸, 嘴唇干裂,卧蚕下隐隐透着抹青色, 看上去像从鬼门关刚走过一遭,瘦了一圈。
见祝余听话重新躺下,系统松了口气,继续描述他失忆时都发生了什么。
【你昨天中午中毒了,怕发展成中毒性肝炎, 所以一送到医院就洗胃催吐,还强灌了牛奶和糖水给你保护肝脏, 嗓子不舒服是正常现象。】
但系统也只敢描述这些。
它还没想好怎么把其他噩耗委婉地复述给宿主。
【中毒?】
太阳穴在突突跳个不停, 祝余整个脑袋都在发胀,回忆很是费劲。
断片前的最后画面,好像是他在厨房靠着墙刷搞笑短视频, 一旁的锅里熬着给乔知禹准备的菌菇粥。
系统捕捉到他的想法,【对,就是锅粥, 你记得吗,你舀了一口汤喝。】
祝余记得:【那勺汤里还带着一小粒蘑菇。】
系统:【嗯……准确的说,是一小粒见手青。】
嘶……
见手青?
怪不得颜色那么奇怪。
祝余震惊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那我中毒后就直接晕倒了吗?还是说……见了小人?】
吃见手青有概率神经性中毒,很多人在中毒后会产生幻觉,更有甚者会因幻觉做出些离谱的行为。
一想到那些社死行为,祝余就感到害怕。
一想到这些社死行为还可能被乔知禹看到,祝余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好像患者在清醒后都会记得自己中毒时出现过什么幻觉。
像他这样醒来一点记忆都没有的,大概率是中毒后直接断片,没见过小人。
很可惜。
系统说:【你见了。】
不仅见了。
系统又说:【还是乔知禹送你来的医院。】
那岂不是说明乔知禹肯定目睹了全过程?
祝余脚趾扣地。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乔知禹人很好,但没必要好到这种程度吧,为什么会亲自送他来医院?
系统不忍心告诉祝余。
那种情况下乔知禹根本没得选。
不送他来医院,头顶至少要被薅秃两块。
祝余想逃避,想岔开话题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但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系统。
【那、那我断片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丢人的行为?】
尤其是在乔知禹面前。
毕竟以后还要为了任务经常打交道,逃是逃不掉的。
如果说他真在神志不清时做了什么太社死的事情,早些知道提前准备比较好。
系统干笑了两声,没直接回答。
【这要看你对丢人的定义是什么。】
【如果是当众遛鸟,大喊大叫,脱了衣服跳舞这类,那你大可放心,没有发生这种事情。】
那就好。
祝余悬着的心还没落下。
就听到系统咳嗽了两声,说出了后半句话。
【你只是对乔知禹上下其手,一同乱摸,然后还顺便拽断了他两百一十四根头发罢了。】
罢了?
呜。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祝余用颤抖的手捂住了脸。
细碎的呜咽声从指缝中跑出。
他想死。
哪怕是上一世,被无良老板拖欠工资没钱交租,房东将他所有东西全都丢进出租屋门前的臭水沟时,祝余都没绝望到想死的地步。
上下其手、拽断头发。
救命,这些词为什么会和他们两人的名字出现在的同一句话里。
这合理吗?
难怪醒来后两只手心布满细密的划痕,痛得要命。
原来那些痕迹是二百一十四根头发存在过的证明。
祝余越想越崩溃,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甚至不知道是先尴尬还是先害怕才好。
系统预料到宿主会有这种反应,幸好它早有准备,提前搜罗了人类在困境时自我鼓励的话术。
【宿主不哭!无关生死都是小事!那些杀不死你的……】
祝余怔了怔,条件反射接出下语句:【还不如直接杀死我?】
系统也怔了怔,怎么听上去毫无违和感。
还好它准备了不止一句,系统调整情绪,继续念道。
【不要张口闭口死死死,这些都是小事,我之前的那些宿主们遇到过比现在糟糕百倍的状况,你信我,目前还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你……】
【是,我还有死路一条。】
祝余心如死灰,继续开始掉眼泪,但确实没之前那么尴尬难堪了。
他觉得系统说的对,世界上没有什么难题是不能一死了之的。
于是祝余向系统表达感谢:【你的开导很有用,我想通了。】
诶?
系统扣了扣脑壳,纳闷地关闭记事簿。
它开导目的并不是让宿主生死看淡啊。
系统急得结结巴巴:【别、别想不开啊宿主,看事情不能只看糟糕的一面。】
【难道这事还会有好的一面?】
祝余不信,但却竖起了耳朵,期盼听到一个能给他带来希望的回答。
【有的,真的有!床头是你的手机,充满电了,你快打开看看银行卡余额。】
系统说:【虽然表面上看,你昨天丢人了,但丢人换来的结果是任务成功了,就用手对着乔知禹上下摸了一圈,短短几分钟可是摸到了一百六十万!】
它避重就轻,将所有动作都概括为‘摸’,让祝余将注意力全放在金钱奖励上。
一百六十万!那是什么概念!
【你不是想给奶奶买房子吗?挤一挤,一百六十万够在五环外买个小两居了。】
【这难道还不算是好的一面吗?几分钟一百六十万,马路边捡钱再存银行都没这么快。】
【天啊,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夺、夺少?】
祝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百六十万?
但打开手机查看,确实没错,真的这么多钱。
祝余看着自己七位数的余额,突然觉得,冷静想想,这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不就摸了几把身体,又不是摸了几把。
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可尴尬的。
而且医院还可以证明他是真的食物中毒了。
那么只要假装失忆,装不记得当时都发生过什么就好,想必乔知禹不会为难一个失去记忆的病患。
【不过,统统,我是完成了几个任务啊?】
居然效率这么高,几分钟内连赚一百六十万。
【真正完成的任务其实只有一个。】
这种事没办法避重就轻。
系统将任务列表调出来,十个任务中有九个进度为五分之四,只有最后一个任务标志着完成。
【你当时神志不清,摸得毫无章法,很多任务离结算都差一步。】
祝余:【……】
那个标着完成的任务好眼熟。
那不是他曾反复看又反复放弃的任务「知根知底」吗?
原来还真的是……
摸了几把啊……
祝余绝望地闭上双眼,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完了。
全完了。
这下就算是大老爷们也要尴尬了。
他装失忆真的有用吗?
这恐怕是变成尸体都会被乔知禹抓出来鞭尸的程度。
一想到刚刚在完成二字后面看到个标记着「八次」的小字。
眼泪连成了线。
难怪只完成一个任务就能赚到一百六十万。
一次任务奖励二十万,八次,这不刚好一百六十万吗。
没想到让他误打误撞探索出了新玩法,原来这些任务中还存在可重复做的循环任务。
八次。
摸了八次。
在别人的注视下强行摸了别人八次。
救命。
祝余整张脸憋得通红。
早知道穿书后会遇到这种局面,他就不该接受绑定系统,直接烂死在那场车祸里至少可以留下清白在人间。
但没关系,现在也来得及。
今天阳光正好,正是上吊的好日子。
可视线在窗户和手机上七位数余额间飘了个来回。
话又说回来了。
虽然直接跳下去确实可以一了百了,但这么多钱留着不花,是不是不太尊重这笔钱。
上辈子祝余从有记忆起就在为了钱奔波劳碌,全年无休。
成年前,为吃口饱饭而赚钱,成年后,为有一处栖身之地而赚钱,从未休息片刻。
死后穿书到了这个世界,有了第二次生命,每天睁开眼也在发愁钱钱钱,该去哪里凑钱。
现在好不容易银行卡里有一百六十万巨款,绝对不能做出钱没花完就去死的傻事。
他完全可以在死之前用这笔钱带奶奶出去旅游。
不说去远的地方,在国内到处走一走玩一玩还是可以的。
等什么时候两个人玩累了,就寻个风景不错的宜居小镇,用剩下的钱长租一个房子,然后静静等待任务失败结算,世界毁灭。
那样也不算白活一场。
“对,就是这样!”
祝余下定了决心,说干就干。
他从床头抽了张面纸擦干脸上的泪痕,然后从床上爬起来。
他连病号服都不打算换了,准备把身上用于监控心率的东西扒了就逃。
系统静静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没出声。
宿主好不容易把自己安慰好了,它可不敢添乱,至于完成任务攻略男主什么的都不着急,等以后宿主情绪稳定下来了再提。
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祝余才刚掀开衣服,门外便传来了些许响动。
好像有人从椅子上慌忙站了起来。
紧接着,男人淡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醒了吗?”
*
乔知禹从医院回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将祝余进入厨房到离开厨房这一时间段的监控截取给他。
为求清晰,书房没有开灯。
微弱光线下,男人望着巨大荧幕,狭长冷淡的眼底幽深而危险,看得人脊背一寒。
监控播放至中途,安歆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果然,乔知禹推测的没错。
她见过祝余。
看来中毒事件大概率和她有关。
握在遥控上的手指渐渐收紧,视频被调整为零点一倍速缓慢播放。
女人正对着监控,看口型,第一句话便直入主题。
她说,她知道祝余是攻略者。
这大概就是她为什么会毒害祝余的原因。
两年来,乔知禹看了上百场攻略者间的争斗,其实他是乐意看到这种自相残杀画面的。
但并不代表他能够纵容这些蜱虫将战场选在自己家中。
监控一帧帧慢慢播放着,如鹰般锐利的视线没错过画面上任何一个细节。
直到看见安歆离开房间。
如鹰般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
好像,没看到下毒?
他倒退回去,将安歆存在的画面反复播放十次。
十次,不可能会看错。
她真没下毒。
乔知禹继续将监控画面看完,结合医院在检查后给出的结论后。
真相令人沉默。
这没熟的蘑菇……的确是祝余自愿吃的。
吃完后,看少年的口型,他似乎还由衷感慨了一句。
“这也太好吃了。”
屏幕上被定格的少年一手捏着勺子,另一只手激动地攥成拳头。
他的眼里因惊喜闪着亮光。
屏幕右下角,反射出男人此刻复杂的表情。
乔知禹缓缓移开目光。
第二日上午,医院传来消息,祝余的情况已经稳定,应该下午就会醒了。
虽然毒发的快,但食用量少,外加送医及时,所以并没有渗透到肝脏。
但医生还是建议,等清醒后再住院观察几天。
下午,乔知禹在处理完工作后来到医院。
路上龚叔告知了他,昨天司秘打电话到金鳞询问了有关送祝余去医院的事情。
“有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现在已经删帖了,我给那边的回复是,小余是最近新来的护工,没有说其他的事。”
听到‘其他’二字,男人的指心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但只是一瞬。
确实也没发生其他的事。
包括痊愈了多处的下半身,乔知禹也没让任何人知道。
门口看守的人说每隔一个小时就会进去检查一遍,祝余一直闭着眼没醒。
腕表上,时间已快到五点。
男人蹙眉,望向病床上静静躺着的少年,他闭着眼,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在听见乔知禹声音的瞬间,祝余火速躺倒双眼紧闭,生怕被发现自己醒了——
他实在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乔知禹。
开门声响起后,祝余听到机器响了五下,在第五声滴后,一道灼热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
乔知禹在看他。
意识到这点后,祝余更是僵得连眼珠都不敢转动。
【他为什么要看我?难道说我装睡被发现了?】
祝余害怕极了。
【可能是因为他觉得你好看,所以想多看两眼。】
恋爱脑系统发挥稳定。
以往,祝余听到系统的回答肯定嗤之以鼻。
但今天,不知是想到了「知根知底」的任务内容,还是说紧张以至于感官被无限扩大。
在听到系统的话后,祝余忽然觉得那道视线似乎温度又升高了些。
像带着火苗,从祝余的额头滑过鼻尖,然后停在他的唇上,掠过的每一处肌肤都烫得发痒。
气氛微热。
心跳声在耳边逐渐放大。
祝余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在发烫,渐渐地,连脸颊也冒着一股子热气。
他控制不住地想咽口水。
咕咚。
系统先咽了口水。
没办法。
它亲眼看着那张漂亮的脸瞬间染上一层粉红,睫毛还跟着轻颤,浑身透着股可怜味。
咽口水是正常反应,不论是谁在看到这一幕都抵抗不住。
包括乔知禹。
果然,在系统吞咽口水的同时,它看到男人的唇角也跟着往下压了一瞬。
嘿嘿。
系统先是得逞地笑。
它就知道,这一幕谁看到都会想嬷宿主的。
可笑完下一秒,它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好。
乔知禹是不是发现宿主在装睡了?
乔知禹暂时还没有发现。
那道视线落在少年脸上的最初目的很单纯,只是因为少年没有醒来的迹象,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异样。
但视线掠过额头,脸颊,鼻尖,在唇上停住。
脑海内闪回的是昨日从镜子中看到的画面,脸颊上是被鼻尖轻抵的触感,灼热的鼻息仿佛隔着回忆再次喷在脸上。
他将视线移开,重新看向别处。
耳垂,耳垂后的碎发,脖颈,脖颈下的锁骨。
最后绕了一圈,又还是停回在少年的唇上。
不过短暂的走神后,乔知禹还是注意到了快速变粉的祝余。
可能是室内温度太高。
他也有一些热。
乔知禹想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了两下。
这声响给了祝余错觉。
乔知禹的轮椅是静音的,只有转动时会发出一些声响,和这两下很像。
祝余以为乔知禹走了。
至少已经背过身去了。
正好,他的双眼也已经酸胀到难以忍耐的边缘。
于是,在乔知禹平静的注视下。
病床上的少年,忽然悄悄掀起了一只眼皮。
第18章 拒绝攻略第十八天 乔知禹太好了。(加……
三目相对。
乔知禹看到那只杏眼很明显地瞳孔地震了一下, 然后飞速合上。
纤长的睫毛连同唇线,颤个不停。
可恶。
这下祝余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好悔恨, 为什么身体地条件反射会快过大脑。
刚刚被抓包时,明明可以将另一只眼也睁开,状似迷茫地四处张望一圈,再问句“这是在哪里”。
不仅可以假装自己是刚醒来,还能顺势说出中毒时他是处在断片的情况,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就等同于没发生过。
两句话后两人就可以装作没事,继续正常相处。
可偏偏他闭上眼了!
一切解决办法都是在闭上眼后才慢半拍想起。
现在好了,眼睛一闭,不打自招。
乔知禹稍稍思量便知道, 自己这个反应肯定是知道见小人时发生了什么,不然也不需要逃避了。
死脑子快想啊!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
但可能是祝余昏迷太久, 醒来情绪波动又太大,脑袋里像蒙了层雾,越用力反倒越难集中注意力,几秒过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四个字——
「知根知底」
……
病房内有恒温系统, 所以配备的被子不厚。
隔着被子,能清晰看到少年脚趾蜷缩的动作, 两只脚背绷得笔直。
乔知禹本来也没打算难祝余。
“好好养病。”
男人的声音冷冽低沉, 并不含情绪。
可床上的少年似乎还是被这声音吓到了,肩膀瑟缩,耳边的碎发跟着抖了两下。
这么不经吓?
乔知禹皱了皱眉。
中毒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可能是身体恢复速度太快, 乔知禹难得有耐心。
在离开前,他竟真的好心又补了一句意图宽慰祝余的话。
“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
媚眼抛给瞎子看。
祝余将乔知禹最后的那句话领悟成了‘秋后算账’的意思。
吓得他和系统瞪着眼想了一整晚,依旧没想到解决困境的方法。
凌晨四点, 未眠的不止海棠花。
还有他和系统这对儿类比大大怪将军和小小怪下士的笨蛋搭档。
嗡嗡——
手机在枕边突然连着震了半分钟。
是吕小漾,她不仅也没睡,甚至看上去很兴奋。
【醒了吗醒了吗?】
【我定制了几套耳钉,想拿来搭机车制服,啊啊啊都好好看,实在选择困难。】
【余生大大快给我点意见,选哪个比较合适?】
吕小漾发来的照片一共有十五张,祝余大概浏览了一遍,其实十五张的款式一模一样,看正面就是普通的内嵌菱形宝石耳钉,区别在于颜色。
祝余找出之前存在相册的机车套对比着看了一下,选择了颜色看上去最不突兀的海青色。
【收到!!余生大大好品味!】
吕小漾说完才想起此刻是凌晨,慌张地向祝余道歉。
【我有点忙昏头了,没注意到时间,救命啊,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都怪我呜呜呜呜……】
【没事没事,我正好也没睡。】
祝余犹豫了一下,决定尝试向他人求助。
【小漾,我有点事想问你。】
【你问你问。】
祝余将他那天对乔知禹又摸又抱又亲的行为大致描述了一下。
在发送出去之前,他顿了顿,退到文字最前面补了句。
【我是替我朋友问的,你说他对老板做了这些事,下次见面应该怎么做才能自然地揭过这一页。】
消息发出去后,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吕小漾似乎打了很长一串字。
祝余开始期待,可能她真有办法。
十秒后,吕小漾的回答令人绝望。
【哇塞,什么花市小说剧情。】
【揭过这一页干嘛,多好的机会啊!】
【我的建议是让你朋友直接干就完事了,一炮抿恩仇!干成了,你朋友就是老板娘,干不成也算求爱未遂。信我,不用你朋友主动想办法,你朋友的老板会主动回避你朋友的,一举两得。】?
【人话否?】
祝余狠狠谴责吕小漾。
她回了个“嘿嘿”。
【真的啊,你朋友是怎么跟你说的?】
【哎,不管他怎么说,你信我,他肯定是暗恋老板,而且是深爱,平时还将这份爱意埋藏在心底一直隐忍着,以至于出现幻觉后才会有一个情感上的大爆发,看似行为离谱,实际上都是在表达他对老板的爱。】
【泪目了,好好磕。】
祝余:【……】
见祝余这个反应,吕小漾突然想起了个被忽略掉的关键信息。
她连发了好几排感叹号,疯狂刷屏。
【说起来……余生……昨晚给你打电话时,是一个自称在帮你换药的护士小姐姐接的电话,她说你在昏迷……】
接着又是一连串刷屏的惊恐表情。
【难道,也许,可能……】
【余生大大,你不会就是那个所谓的朋友吧???】
……
这种时候倒是聪明的很!
祝余没回她,狠狠按下了关机键。
算了,他放弃抵抗了。
还是等乔知禹下次来医院时再见招拆招吧。
可自那天起,乔知禹再也没来过医院。
龚管家倒是和祝余联络过几次。
电话内容主要是询问祝余身体恢复情况,以及问他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任何需求都尽管提,千万不要客气。”
祝余现在手头有近二百万存款,需要什么都可以直接点外卖。
但想了想,的确有需要龚管家帮忙的地方。
“龚叔,我的课程相关的专业书都在宿舍床上,能帮我拿过来吗?我和室友们的关系比较一般……不太好意思麻烦他们。”
也不好意思告诉他们自己吃蘑菇住院的事,太丢人了。
“对了!还有衣柜最下层,有一个黑色的包,里面是健身用的,可能会有些重,可以帮忙都送过来吗?”
医生没给祝余一个准确的出院时间,只说先留院观察。
他不能真在医院光躺着休息,不做事。
看见自家宿主哪怕是住院期间,也保证了每天三小时运动和最少八小时的学习。
系统瞠目结舌。
【你真是我带过最自律的一届宿主。】
祝余谢谢它的夸奖。
【毕竟只要活一天就得努力一天。】
祝余用学习和健身填满生活,偶尔学累了又肌肉酸痛时,他会打开D音,看看关注的几十个男菩萨主播有没有人发新视频,新视频有没有可以学习的地方。
总之不敢让大脑有丝毫闲下来的可能。
不然他会立马想到那些尴尬事,要把头埋在枕头里捂上好一会儿才能平复心情。
就这么持续到假期第五天,周六,也是没见到乔知禹的第三天。
祝余有些坐不住了。
首先,门外出现一点动静,祝余就会停下手头的动作,竖起耳朵认真分辨声音的出处。
接着连书都看不进去,祝余每学一个知识点就会走神一两分钟,控制不住视线,不停地往窗外瞟。
祝余住的单人病房布局和酒店套间差不多,有单独的书房。
书房的窗户正对住院部后门车库,他会一辆辆车看过去,搜寻有没有眼熟的车牌。
但很可惜,虽然都是豪车,可和乔知禹无关。
乔知禹像消失了一样。
系统好奇极了。
【你不是一直很怕乔知禹来医院吗?怎么才两天见不到,就这么心神不宁。】
【难道……爱上了?!!】
这猜测令系统兴奋。
如果宿主能爱上男主,那它就再也不需要绞尽脑汁想理由,逼宿主完成攻略任务。
说实话,每次看着自家宿主顶着那么张无辜的小脸去完成那种咳咳的任务,它都有种在逼良为娼的感觉,更不用提每次完成任务后,看着宿主羞赧无措,它那颗不存在的良心必定会跟着痛一下。
【开什么玩笑。】
祝余一副见鬼的模样。
【你会爱上一个见证你多次出丑的人吗?】
反正祝余不会,无论对方的脸有多英俊,他看到那张脸也只会想起自己干过些什么丢人事。
比起爱,他更希望对方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当然,他并不希望乔知禹消失。
祝余郁闷地在床上滚了两圈。
【我只是觉得像这样一直悬着心等,好难受。明知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刀早晚都会砍在脖子上,那肯定是早砍比晚砍好呀。】
单人病房的住宿条件比祝余刚租了一年的出租屋还好。
祝余在比自己卧室还大的浴室泡了个澡后,披着薄毯靠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大屏上播放的是部国产古装探案老剧,他随便挑的,看了几分钟,确实不错。
故事有趣,演员长得也不错,评分高有评分高的道理。
秋日午后最适合午睡,阳光透过窗户正洒在祝余身上,他像树上向阳面的叶子,被晒得浑身发暖。
半开的窗户时不时吹来一阵夹杂着桂花香气的微风,舒服得祝余眼皮直打架。
在即将昏睡过去时,一个猜测悄悄从心底冒出。
乔知禹是不是怕自己尴尬,所以在刻意回避?
这个猜测很靠谱,没有他的授意,龚管家也不会三番四次询问自己现状和需求。
他一直关注着医院的消息,只是不再来了。
这倒是满符合祝余对乔知禹一直以来的认知——
嘴巴恶毒,但心地善良,喜怒无常,但同理心强。
很快,祝余睡着了。
再醒来是晚上九点,门口有人在敲门。
室内昏暗,靠着还在播放的电视画面,祝余摸索到门旁,将室内的灯全打开。
打开门,看到来人,他抬手揉了揉眼。
“刘、刘阿姨?”祝余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不是金鳞华府负责厨房管事的刘姨,是原主同村,来城里帮忙照顾祝奶奶的刘阿姨。
她怎么会来?
难道说奶奶……
祝余心惊,眉头一跳。
还没来得及询问,就看到一头白发的祝奶奶从刘姨的背后走出来。
奶奶居然也来了?
祝余这下彻底愣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们怎么会知道他在这家医院?
祝余压根没说自己生病的事情,只是在电话里说最近有些忙,在打扫新房子,要过些日子才能去医院看奶奶。
而且奶奶为什么还穿着和他一样印着绿城中和标的病号服?
祝余的cpu烧了。
老人家本来面带笑意,但在抬头看见孙子的脸后变了表情,赶忙上前。
“嘴怎么这么白?是病还没好吗?手也冰凉,哎呀,怎么不穿鞋子啊小鱼,快,快进去,把拖鞋穿上。”
老人的手皱皱巴巴,布满老茧,但手心温热,抓着祝余的手揉搓了几下。
手恢复知觉后,祝余才发现,原来刚刚睡觉时受了凉。
刘阿姨也没闲着,进屋转了两圈,就找到了拖鞋,拎出来盯着祝余穿上,然后开始和奶奶举报。
“沙发上有条薄毯,我摸过,上面那个印儿还有温度,小鱼刚刚肯定是在沙发上面睡觉,盖的那个毯子还没衣服厚呢。”
奶奶听闻立马就去瞪他。
“入秋了!怎么能只盖条毯子!都是大学生了,怎么光会学习,生活上的事反而退步了,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
大门推开就能看见病床,床头两本翻开的专业书十分醒目。
祝奶奶立马还原了蘑菇中毒的真相,她又心疼又气。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忙着学习和工作,不愿意好好吃饭,平时都是随便糊弄一口的对吗?你说你急什么,知识在那里又不会跑,晚学一会儿会怎么样,连蘑菇都不煮熟直接吃,你不知道有的菜煮不熟会要命的啊?”
她还记得,大概是孙子初三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类似事件,也是忙着学习觉得做饭浪费时间,豆角没煮熟就往碗里夹,幸好吃得少,但也又吐又拉好几天,遭了老大的罪。
“既然时间紧缺,就买饭吃啊,城里头不是有那个啥啥团可以送饭过来吗,你为啥还要……”
祝奶奶本来想问孙子缺时间为什么还要自己做饭,可话说一半突然顿住,接着,老人眼眶忽然红了。
又是手术费,又是营养费,现在为了接她到城里享福,还要攒钱付房租。
自己还要问孩子为什么不买饭吃。
她觉得自己太没良心,拖累了孩子还要问这种话。
祝余还没搞懂为什么奶奶会出现在这里,连他是因蘑菇没熟中毒的原因都一清二楚,就看到面前的老人好像要哭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
刘阿姨干活麻利,祖孙两人对话这片刻功夫,她已经将客厅书房乃至病床都收拾了一遍,听见奶奶不说话了,再一品话的意思,立马了然。
她笑着过来打趣祝奶奶:“哎哟,怎么好端端的要哭了,小鱼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多健康啊,不许哭了啊,不吉利。”
然后又转头跟祝余解释:“你奶奶觉得是因为她,才害得你没钱买饭吃,要自己做饭省钱,估计想着想着钻牛角尖了,现在觉得你会中毒都是因为她。”???
这是什么逻辑。
祝余慌忙摇头:“不是的奶奶,我没有在省钱,我有好多好多钱,不点外卖是觉得没自己亲手做的好吃,中毒是我太粗心大意了,都是我自己的问题,跟您有什么关系。”
看奶奶还是不信,他右手三指竖起发誓:“真不是为了省钱!我就是不爱吃外卖的东西,高油高盐又高脂,所以才急着将奶奶接过来一起住,我想每天睁开眼就能吃到您做的家常菜。”
这话基本都是真的,只是在说到高油高脂时,他将手指缩了回去。
脂肪万岁。
孙子一番话说得她心里舒服,一旁刘阿姨赶紧又趁机补了两句。
“是啊,你要信小鱼,之前小鱼说他在城里赚大钱,你还不信,天天愁得不敢花钱,一宿一宿睡不着觉,现在呢?人家老板都亲自派人来接你,转进城里最好的私立医院,还住单人病房,可见大老板是有多重视咱们小鱼。”
说着刘阿姨又转头赞赏地拍了拍祝余的胳膊。
“小鱼啊,你刘姨只知道你争气,但不知道你这么有能耐,你还没毕业就进了中成啊?他们老总不是姓乔吗,我还记得呢,就是当初扶贫差点选中咱们村的那个大老板。”
祝余听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乔知禹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