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三合一!
顾砚修也听见了旁边的笑声。
他偏头看过去, 是几个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公子哥,端着酒杯,有人在看陆野, 还有人在看顾砚修。
都很面生, 应该是从别的城市或大陆过来赴宴的。
听见笑声,顾蔓几个人也都转过头。布兰登啧了一声, 冲着在看顾砚修的那人说:“曲尚?你也来了啊。”
那个人微微一抬下巴, 表情倨傲,眼神还扫了顾砚修一下:“我爸爸可是拿到了邀请函的。”
布兰登直接笑喷了:“你好搞笑,在这里的人, 谁没拿到邀请函?”
曲尚被他这句话怼住, 冷着脸不说话了。
布兰登叫的那个名字, 顾砚修感觉有点耳熟, 不过对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印象, 就是搞不清他总盯着自己看干什么。
不过顾砚修没怎么在意。
在双方的对视中, 他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陆野旁边。
他们笑,是因为陆野瞄准的是一颗彩色的球, 万一打中, 就要罚分给对手。
一看就不懂规则,不过这些人笑点还真挺低的。
“起来, 我教你。”他言简意赅, 随手把酒杯放在球桌边缘。
陆野没说话,却听话地直起身,拿着球杆看向他。
短暂的几次接触,顾砚修逐渐发现了一件事。
陆野这个人,不爱笑也不正眼看人,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却莫名地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也没废话,拿起自己的球杆俯身,给陆野简单演示了一下动作。
“这样架杆,先打红球。”
他瞄准了一颗位置比较好操作的红球,给陆野大致演示了一下,怎么对准连线,又怎么控制击球位置和角度。
这时,旁边又传来了一声笑。
“不是吧,这还能代打的?你们兄弟两个感情真好。”
顾砚修从球桌上抬头,就看见说话的还是那个叫“曲尚”的。
顾砚修单手握杆,直起身来,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碰到球了吗?”
他脸上惯常没有表情,过于出众的五官和清浅却矜贵的气质,让曲尚的气焰瞬间矮了一截。
“我也没说你碰到了。”
顾砚修:“如果我有任何违规的举动,你可以直说。”
但问题是没有啊。
他自认为很讲道理,结果这个曲尚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冷哼一声,一脸不满:“我就是说说,你凶什么?”
顾砚修:“?”
谁凶了?
他皱皱眉,旁边就传来了顾蔓的声音。
“要是喝多了想先回家,管家会派车送你。”她坐在沙发上没动,晃着杯里的酒。“要是突然犯病了,这里也有家庭医生。”
她抬眼看向曲尚:“你是哪种情况?”
向烨很不给面子的直接笑出了声,顾研知也笑着对曲尚说:“我们打着玩玩而已,你如果感兴趣,一会我们可以单独比一场。”
扫过曲尚表情难看的脸,顾砚修收回目光,直接无视了他。
“来吧。”他起身,把位置让给陆野。
陆野走到桌边,架杆俯身,一套动作流畅而干脆。
连顾砚修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学东西可真快。
非常流畅的连线,用的并不是顾砚修刚才演示的球,却非常精准地指向球洞。
只差一个挥杆的动作。
顾砚修专注在球场上,很自然地按住陆野握杆的手腕,往后挪了两厘米。
“握杆位置往后移,手放松一些。”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指按在陆野衬衣修口的边缘,正好碰在他骨节凸起的手腕上。
——
是微微的凉,很干燥,细腻得像绸缎。
顾砚修让他的手放松一点,他听见了,却根本控制不住手的力气,球杆几乎被他攥进了手心里。
他手背上的青筋都股了起来,顾砚修却浑然不觉,满意地后退一步,说:“好。”
他的手离开了,触感却停留在了那片皮肤上。
陆野听从指令,过于用力的手却不受控制地一抖,像是他在赛场上高度兴奋与紧绷时,会发出的神经性的颤抖一样。
球杆送出,白球歪了,擦着那颗红球冲出去,撞在球台上,弹出好远。
而红球却只微微滚动了一下,停在那里。
曲尚又笑了。
陆野听到了笑声,却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失真了,根本听不清。
像是感官过载一样,他的所有感觉都被什么占满了。
他抬头,周围的环境模糊,只有站在那儿的顾砚修是完全清晰的。
甚至他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陆野也看见了。他抬眼,淡漠地扫了曲尚一样,他也看见了。
然后,他看见顾砚修回过头来,看向他。
他总是从这个角度看他。
俯视着,自上而下,下巴不动,唯独眼睛垂向他,睫毛的阴影会在脸上拉长。
陆野的心脏又被发动着了,油门被狠踩了一脚,聒噪地要命。
然后他听见了顾砚修的声音。
“没事,继续吧。”
——
球桌轮到顾研知。
场上球很多,他流畅地进了两个球,然后才下场,重新交给陆野。
顾砚修看得出来他在放水,因为陆野刚才的表现,看起来完全不会打。
至于旁边兴奋看热闹的曲尚,他完全不在意。
尤其刚才布兰登凑过来,小声跟他说,这个曲尚是他们一个年级的。
他特别争强好胜,又连着三年都没考过第一,所以“万年老二”的称号都在学校里传遍了。
至于第一是谁,没人比顾砚修更清楚。
布兰登神秘兮兮地说,上个月放榜的时候,就是曲尚在礼堂前大放厥词,说顾砚修一定会考砸的那个人。
这么一说,顾砚修想起一点了。
他多看了曲尚两眼。
几场考试而已,至于这样记恨吗?
顾砚修不太能懂,更不懂这人现在盯住了陆野,想看他出丑是什么心态。
他和陆野的脸面又不能共享,就算陆野真的丢了人,难道真的能让曲尚开心?
击球的声音响起来,哒哒几声脆响,顾砚修看到了曲尚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回头,就见陆野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场上已经少了一颗红球。
打进了?
然后,他看到陆野再次俯身,这次,他瞄准的是球台边缘的方向。
顾砚修眉眼一动。
不会吧?
他这个角度,如果一定要击中一颗的话,那只能是……
白球被击打出去,在球场上几次折返之后,精准地把那颗分数最高的黑球打进了球洞。
这回,旁边看热闹的向烨都“我靠”了一声。
“你不会?你真第一回打??”
陆野直起身,微微点头,然后抬眼看向顾砚修。
顾砚修几乎秒懂了他的意思,回答道:“对,这一轮打红球。”
向烨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是吧,这小子连规则都还不懂呢?!
还不懂规则,就能打出这么刁钻的球了??
不开玩笑,就他刚才打出的路线,放到数学卷子上,都够出一道几何大题的好吗!
——
出人意料的,这场球把顾研知都打兴奋了。
之后他再没放过水,但陆野像是开了挂一样,以压倒性的优势赢过了他。
他特别高兴,伸手就拍陆野的肩膀:“你太有天赋了,考虑做运动员吗!”
旁边,布兰登也挺兴奋,阴阳怪气地放高音量,朝着曲尚那边说:“曲尚,光看有什么意思啊,你这么感兴趣,过来一起打一局嘛。”
顾砚修都让他逗笑了。
他起哄倒没什么,但陆野未必听他的话啊。一会儿陆野要是一声不吭走了,布兰登不得尴尬死?
他抬头看向陆野,结果陆野好像也在看他。
顾砚修的笑容都还没收,两个人的目光就碰到了一起。
只是简单地一碰,陆野就像得了什么指令一样,转过头去,也看向曲尚。
“来吧。”他单手握着球杆。
顾砚修有点意外。
结果曲尚先不干了:“你们以多欺少!”
布兰登莫名其妙:“比赛难道不是1V1吗,谁欺负你啊?”
向烨也跟着帮腔:“就是,你不会是怕了吧?不至于吧,陆野第一次打桌球,规则都才刚知道呢,你怕什么?”
曲尚涨红了脸,憋了半天,居然直接指向了顾砚修。
“你们都说他有天赋了,就算是顾砚修也不一定打得赢他。”他说。
“那你们还让我跟他比,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顾砚修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关他什么事,他记得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吧?
顾砚修有点无语。
他的确是个挺宽容的人,但是谁都很烦这种得寸进尺的事。
他靠在球桌边缘,单手端着自己的酒,在众人的注视下,抬眼看向曲尚。
“对啊,我的确不一定打得赢他。”对上曲尚的目光,他大方承认。
曲尚没吭声,回避开他的视线。
顾砚修仍然气定神闲,偏过头去,冲着陆野的方向举了举杯。
“不过,要是他肯放水,让我几分,那我一定会有胜算。”他说。
曲尚立刻叫嚣起来:“让分?亏你说得出口。”
顾砚修笑了:“对啊,让分。就像是这次学年考,我空了一整张卷面一样。”
曲尚瞬间瞪圆了眼睛:“你……”
“我让了你四十五分,你怎么还没把第一的位置拿走?”顾砚修说。
“是不喜欢吗?”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修啊修,还真有你的!”
这件事让布兰登一直笑到了周一开学。
顾砚修都不明白了,有这么好笑吗?
布兰登说:“你不懂,像你这样从来不装逼的人,偶尔装一下才是绝杀。笑死我了,简直太爽了好吗!你记得当时曲尚什么表情吗?”
听见这话,顾砚修的嘴角也勾了一下。
嗯,他也是第一次见,人的脸居然真的会变绿。
他恼怒地盯着他,那表情像是古代电视剧里的霓虹人,要从墙上拿一把刀切开自己的肚子一样。
布兰登笑得直拍桌子。
顾砚修淡笑着提醒他:“快点取衣服,要上课了。”
下节课是体育,他们的运动服都在储物柜里。
顾砚修走到储物柜前,柜门打开,一本乐谱静悄悄地躺在里面。
顾砚修拿出来翻了翻。
半新不旧的乐谱,上面没有署名,但是标注了不少笔记,并不是他的。
“谁的东西放错了?”
布兰登赶紧凑过来看,刚翻了两页,就暧昧地笑了起来。
“哎呦,我看不是放错的东西,是专门拿来钓你的,少爷。”
“什么?”
布兰登指着扉页上的几行霓虹字:“你看嘛,都用家乡话写上诗了。”
顾砚修没学过霓虹字,看不懂那几行字写的是什么。
“放错了也说不定。”马上就要上课了,他把乐谱拿出来,放在自己书桌上。“一会送去失物招领吧。”
布兰登也赶紧拿出自己的运动服。
“哎呀,你信我,不然怎么偏偏是乐谱?你不知道你现在在校园论坛上有多火,就你弹钢琴的那个视频,直接在论坛里刷屏了!”
顾砚修笑了:“哪有人这么无聊,走啦。”
布兰登赶紧一把扯出运动服,手脚毛躁地随手一扬,就搭在了肩膀上,追上顾砚修。
他和顾砚修都没看见,那本乐谱被他的衣服一甩,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
体育课刚结束,顾砚修就在体育场门口被几个人拦住了。
为首的按个有点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学长,你还记得我吗?”少年冲他眨了眨眼,笑容有点羞涩。
“我叫原绫桜,是陆野的同班同学。”
“哦,是你。”顾砚修想起来了。“有事吗?”
原绫桜说:“是这样的学长!我在论坛上看到了您弹钢琴的影像,真的非常崇拜您!我也有学钢琴的,但是完全没有天赋呢,跟您完全没法比较。”
顾砚修客气地笑了一下:“谢谢。”
他简单点了一下头,绕开他们准备走,原绫桜又拿出了一本乐谱,脸上写满了忐忑。
“是这样,我是学校乐团的见习乐手,乐团安排我邀请您,参加校庆典礼的演奏,这是曲目。”
乐团?
顾砚修接过乐谱,简单翻了一下。
很眼熟,跟早上落在他柜子里的拿本乐谱是同一首曲子。
是班里谁参加了乐团,不小心放错了柜子?
至于顾砚修自己,他倒是没什么参加的兴趣。毕竟这种大型表演,需要集体排练很多次,光是时间都会占用很多。
他把乐谱还给原绫桜:“我会考虑的,谢谢你们。”
这话稍显客套,但其中的含义很明显:不直接答应,那就是拒绝。
好在原绫桜也没有多纠缠,双手接过乐谱,高兴地点头:“好的学长,耽误您时间啦!”
顾砚修朝他笑了笑,走了。
他没看见,在他走远之后,背后的原绫桜脸上露出了怎样志得意满的笑容。
在他旁边,他的朋友惊叹:“你看到了吗,顾学长看到乐谱的时候,的确愣了一下!”
立刻有人点头:“对啊!他一定看见小桜的谱子了!”
“还是小桜有办法,那些想办法给顾学长送表白情书的,根本都是笨蛋嘛!”
在他们中间,原绫桜看着顾砚修的背影,笑而不语。
对,那本乐谱就是他故意放在顾砚修的衣柜里的。
他提前看了高三A班的课表,知道顾砚修一定会打开柜子,看到拿本谱子。
一本没有署名的乐谱,看不懂含义的异乡话,都会让对方对它的主人产生好奇。
要是顾砚修试图去翻译乐谱上的文字……
就能看到那率真又可爱的语句,还能靠字里行间的信息,去找到乐谱的主人。
至于来邀请顾砚修进乐团?只是来刷个脸而已,让他看到乐谱时,更容易联想到自己。
原绫桜垂了垂眼,很满意地等待着计划的下一步。
“呀!”
旁边却传来了一声惊呼。
他旁边的一个朋友几步冲上前,拦住了一个路过的校工。
那个校工推着垃圾车,上面放着打扫卫生的工具。
在一只扫地机器人上,居然平放着一本乐谱,封面微旧,根本就是原绫桜的那本!
那个朋友惊呼一声,直接冲校工嚷嚷起来:“你这是从哪里拿的,快还回去!”
校工一脸莫名其妙,却也不敢跟学生争吵。
“我在地上捡的呀,正要送到失物招领处呢。”他说。“是你的吗?是的话你就拿走吧。”
“你……!”
那个朋友气得说不出话,回头看向原绫桜。
原绫桜也盯着拿本乐谱,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
原绫桜回教室的路上就在哭,到了班里之后眼眶也是红红的。
班里学生都看见了,不少人都问他怎么了。
原绫桜也不吭声,回到座位上就在课桌上一趴,跟谁也不说话。
他的朋友们也一脸不高兴。
“也没有怎么样。就是没想到,有一些大少爷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做事居然这么不绅士,还乱丢别人的东西。”
听这话头,这是有瓜啊!
立刻有不少人都来问他们。
原绫桜这几个朋友,不是原氏地产股东的孩子,就是原家合作伙伴的孩子,全都靠原氏地产过活,当然什么事都全听原绫桜的。
几人偷偷看了看原绫桜的反应,看他没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该闭嘴的时候闭嘴,该当嘴替的时候就当嘴替,这个道理他们从小就知道。
于是几个人七嘴八舌,很快就把刚才的事添油加醋地说给全班听。
“小桜也是不小心的呀,乐团工作太忙了,他不小心才会放错的!”
“对呀!刚才在操场上,还是他主动和小桜说话的呢,怎么转头就丢掉小桜的东西呢?”
“那个乐谱对小桜真的很重要的!”
“他明明就是对小桜感兴趣,还这样欺负人……”
几个人三言两语,直接说得好像顾砚修暗恋原绫桜一样。
班里的学生们将信将疑。
虽然感觉不可能,但是原绫桜的确初中的时候就是校草来着……
顾砚修对他感兴趣,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而后排的诺尔听见这话,直接拍着桌子站起来了。
“草,这个顾砚修,他算个什么东西!”
前几天没拿到顾家的邀请函,他已经很生气了!拜托,他爸爸可是港内区的区长好吗,顾家有什么可装模作样的!
今天论坛上全是顾砚修弹琴的视频,他看到都气死了!
弹琴,好像谁不会弹一样!
他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现在看原绫桜无助地哭着,他的朋友委屈地伸张正义,他真想……
诺尔攥紧拳头。
……算了,要不是顾砚修那家伙的爸爸新官上任,他真要狠狠揍他一顿!
诺尔提起的拳头又放了下去,但说的话却更难听了。
“原绫,你别把他放在心上,一个被惯坏的大少爷而已!”他说。
“呵,就那个顾砚修,我早就觉得他装逼!每天拽成那个样子,目中无人,不过就是因为没碰到人教训他罢了!要是让我遇上他……”
诺尔一抬头,正好看见门口的陆野。
他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一双眼漆黑深邃,正静静看着他。
诺尔吓了一跳,然后气焰更高。
他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表决心一样,指着陆野问:“小子,你还敢回班?看我干什么,想去跟你哥哥告密吗?”
没想到,陆野没说话,直接朝着他走了过来。
……要动手?诺尔戒备地看着陆野。
他的处分还没过三个月考察期呢,诺尔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想想陆野这小子,难道他就敢动手?就他那个极品妈,分分钟让他滚回下区去。
眼看着陆野走到面前,诺尔往过道里一横,直接堵住了陆野的路。
却没想到,陆野身都不侧,肩膀直接撞过诺尔的身体。
诺尔比他高,比他壮,山一样沉重壮硕。
“咣当!”
班里爆发出一阵惊呼。
诺尔非常狼狈地仰倒在地上,哗啦啦撞翻了三四张桌子,其中一张还砸在他身上,砸得他哇哇大叫。
“陆野,你TM没长眼睛啊!”诺尔躺在地上怒吼。
“嗯。”陆野垂眼看着他。
诺尔没想到陆野会点头,愣了一下之后,连滚带爬地推开身上的桌子,从地上爬起来。
“你小子,狂了是吧?你敢跟我动手,我现在就告诉老师去!”
陆野平静地后退一步,单手插兜。
“好啊。”他说。“但我没动手,我不小心的。”
诺尔张口结舌。
陆野这话说的没错。他没动手,就算按校规的标准,也没法判定是斗殴。
他咬牙切齿,指着陆野“你”了半天,最后恶狠狠地说:“行,你小子,有本事放学别走!”
放学之后,校规就管不到他们了,但治安法规还能管陆野这个临时居民。
对上他的挑衅,陆野却很淡定。
“不行。”他说。
“什么?”诺尔瞪眼。
“放学之后,我还要去食堂吃饭。”
陆野淡淡说道。
——
什么,吃饭??
他可是要把陆野约到放学后,狠狠揍掉他的牙齿的!
结果陆野说他要吃饭,来不了?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诺尔和周围的小弟们都听愣了,而陆野居然直接绕过他们,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好像只是拒绝了诺尔一个吃晚饭的邀请一样。
陆野毫不在意,只有他在这里大吼大叫,班里的同学也都在看他们。
诺尔被架在台上下不来了。
他粗粗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指着陆野,恶狠狠地说:“好,小子,这是你说的!”
他一拳捶在旁边的桌子上。
“放学之后,我去食堂找你,到时候可别走!”
陆野垂眼翻着书,眼睛都没抬,居然直接无视了他。
“你……”
诺尔还要再发作,旁边的小弟一个劲地扯他。
诺尔回头,就看到班主任站在门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而他自己呢?虽然人站在教室的过道,但周围的桌子全掀翻了。
就剩唯一一张完整的,还被他的拳头砸得咚咚响,已经有点晃动了。
“诺尔同学,之前在校长办公室保证的事情,你最好还记得。”班主任皱着眉头。
他虽然也不敢招惹区长公子,但诺尔也不能总惹事啊!
校长那天可是发了脾气的,说他们班如果再出一次斗殴事件,就要他第一个卷铺盖走人。
凯纳一中这么高的薪水,他可不想滚蛋。
诺尔看了一圈自己周围的狼藉,立刻大声解释:“不是我,老师!”
周围几个小弟谁也不敢吭声,只有他一个人在辩解。
老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行了,你记得下不为例就够了。”
诺尔指着自己的脸大叫:“我才是被打的那个!”
又高又壮,声若洪钟,整个班里一片死寂。
这次,就连诺尔这种智商有点低的人,都看懂了老师眼睛里的意思。
老师好像把他当傻逼了。
诺尔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可没撒谎!明明是陆野那个小子,他把他撞倒的,这些桌子都是他干的!
他凶狠地转过头去,朝着陆野的方向狠狠瞪过去。
他不是要吃饭吗?
行!
等晚上到了食堂,他再跟这个死小子算账!
——
因为顾砚修不想搞特殊,所以学生会给他也安排了日常工作。
每周一回,在学校各处检查干事们的执勤情况,没有特定的日期,就是为了敦促大家不要偷懒。
这一天,顾砚修放学后没有安排,就戴上徽章,拿着学生会的名册去检查。
巡视过一圈后,夕阳已经将整个校园染红了。
顾砚修坐在球场边的长椅上,在夕阳下整理名册。
这些工作对他来说很简单,甚至称不上琐碎。毕竟顾诣只有他一个孩子,早在他初中毕业那年,顾诣就已经把他带进了公司去学习。
名册弄完,他抬头,正好看见夕阳下的一片玻璃圆顶。
那边是食堂的方向,附近总有几只小猫出没。
有一只小黑猫特别喜欢顾砚修,他有时候从那里路过,都会被小黑猫碰瓷,躺在他面前滚来滚去。
学校里一向打扫得很干净,这样的小动物通常没有多少东西可吃。
不远处,巨大的钟楼响起庄严的钟声。
还有一个小时,学校就会自动进入夜间安保程序,不再允许任何人进出。
还来得及。
顾砚修打开背包,把学生会的名册放进去,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包猫粮。
嗯……二十四世纪,他还保持着背包上下学的习惯,这就是原因之一。
顾砚修单手提着猫粮,朝食堂走去。
食堂附近是一片小型公园,有长椅和塑像,种了许多花草树木。
小猫们经常会在这一片活动,顾砚修远远就看见灌木丛里窸窸窣窣,有小动物的身影钻来钻去。
顾砚修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大半时间都是在私人医院度过的。
消毒水味冰冷锐利,雪白的走廊生冷无趣,还有被精密仪器折磨了三年多才撒手人寰的曾祖父,偶尔清醒时,顾砚修都能看到他无比痛苦的样子。
很多年后,他都在贪恋另一种生机勃勃的画面。
就像现在这样。树木茂盛,小猫活泼,实在太让人安心了。
他在树丛里做了一个简单的投喂装置,只需要把猫粮定期倒在里面。
顾砚修熟练地倒进了一整袋猫粮,一只黑猫探头探脑,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它开始蹭顾砚修的手,蹭得很用力,翘着尾巴围着他走来走去。
树林的枝叶在头顶沙沙作响,鸟鸣声清脆静谧,黄昏的风吹过来,将顾砚修的刘海拂下一缕。
顾砚修摸了摸黑猫,发现盛水的装置已经空了。
“好了,我先去买些水。”他拍拍黑猫的后背,站起身。
一般这个时候,黑猫都会一路绕着他的裤脚,跟他去食堂,再一路跟回来。
但是这回,顾砚修刚朝食堂走去,小猫就停下,焦虑地冲他喵喵叫。
“怎么了?”
小猫只会喵喵回答。
难道是食堂附近来了什么动物?
顾砚修朝着食堂看了一眼,背好背包,朝着那边走去。
——
诺尔带着几个跟班,一直在食堂等到窗口下班,才看到推门而入的陆野。
他单肩挂着背包,刘海垂在眼前,嘴里叼着一管裹着塑封纸的东西,吃得很悠闲。
诺尔怒火冲天。
他都在这儿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正是火气最旺的时候!
“你TM不是来吃饭的吗?”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陆野怒骂。
窗口都关门了才来,吃饭都特么不积极是吧!
结果,陆野像才看到他一样,哦了一声,抬眼看向角落里的时钟。
“哦,你们是来陪我吃饭的?”
他沙哑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种冰冷的怠惰。
诺尔:“?”
这小子平时从来不说话,今天怎么这么狂?
“铛——铛——”
七点的钟声准时响起来。
陆野扫了一眼座钟,摘下身上的背包,随手丢在一边的桌子上,抬手捋了一把头发。
“时间到了。”他说。
什么时间?诺尔跟身后的小弟面面相觑。
只见陆野单手攥住那管胶体,把最后一点东西吃完,手一扬,攥成一团的铝塑管当啷一声,落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他咀嚼着,抬眼看向诺尔。
“要动手就快点,我赶时间。”他说。
这小子,明明就是在挑衅!
“操****的!”
诺尔被气得大骂一声,提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早就过了放学时间,他不怕,周围的乌合之众也不怕。
一群人一窝蜂地冲上去,都想你一拳我一脚地狠狠收拾一顿这个死小子!
毕竟他们这么多人,陆野又这么瘦。
光是一人踩他一脚都够让他进医院的了!
结果,诺尔的拳头还没挨到陆野,就被一拳揍倒在地,大声嚎叫起来。
下一秒,紧随其后的那个人直接飞出两米,撞倒了一堆桌椅。
诺尔被揍得视线模糊,差点吐出来。
恍惚抬头间,他看见陆野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扭住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
他像扔一袋垃圾一样,一把将他掼在另一个人身上,两个人全被砸倒在地,摔成一团。
场面顿时乱了。
原本还士气高昂的一群人,顿时吓得不敢上前,而坐在地上的诺尔,也无意识地向后蹭了半步。
却看见陆野亮相一般回头,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像在看一个死人。
——
陆野学得杂,打人的时候帅得莫名其妙。
不过这些人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他们还不如食堂里那些有点名气的混混,刚挨两下打,就鬼哭狼嚎地到处乱逃。
陆野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他今天刚到教室门口,就听见了诺尔说的那些话。
这些人没说,但也在跟着笑,一个都不冤枉。
敢跑一步的就多揍一拳,跑出三步的就一脚踹翻。至于这个诺尔,陆野最关照他。
嘴太脏了,还总把别人干干净净的名字挂在嘴边。
一群人又叫又哭的,吵得像IV区的二手集市。
陆野倒也习惯这种吵闹,揍人揍得冷静又有条理,稳而狠,非常公平。
就在这时,窗外起风了。
有人朝着这边走来,步伐平稳,身姿挺拔,像树。
明明都穿着一样的校服,陆野却能一眼认出来那是谁。
他的身形一顿,拳头停在半空。
这里的门到七点自动落锁,只能从食堂里按开锁键才能打开,顾砚修进不来。
但是树影摇曳,从窗外能看见食堂里在做什么。
夜风吹过窗外,夕阳的余晖里,陆野看见顾砚修抬起了眼。
陆野猛地闪身躲开了。
毕竟他自己也不喜欢看别人打架。
不管打人的还是挨揍的,都像野兽一样翻滚厮咬,没有一点人的样子,很难看。
而他旁边,诺尔像只被惹怒的大熊,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正朝着他狠狠扑过来。
像是要用他三百斤的体重,跟陆野同归于尽似的。
陆野只需要侧一下身,他就会扑空,自己狠狠趴倒在地上。
但是这回,他却没动,任由诺尔将他搡倒在地。
连诺尔都震惊了,隔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然后他就大叫起来。
“草!我按住他了,上!!”
刚才还连哭带逃的一帮人,顿时士气大涨,接二连三地扑上来,笨拙的拳脚雨点一样砸在陆野身上。
他们不懂拿捏力气,只知道TM的,陆野这小子刚才打得他们太痛了!
陆野没出声,在杂乱的拳脚里熟练地抬起胳膊肘,护住头颈。
这样从窗外就看不见他。
按照他的步速,应该刚路过食堂门口?陆野想。
只需要再过一分半到两分钟,他就会从食堂窗户的视野里消失……
在咒骂和殴打声中,陆野闭了闭眼,安静地在心里读起了秒。
5,10,15……
“滴。”
食堂的正门前,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电子音。
这是食堂的门禁芯片才有的声音,除了学校老师之外,只有学生会干部的徽章有这项权限。
“在干什么?”
食堂的大门推开的瞬间,有清润的晚风吹进来。
陆野听见了顾砚修的声音。
第25章 第 25 章 像另一只灰头土脸的流浪……
如果让陆野来选择, 到底是要打人的模样还是挨揍的模样被顾砚修看见,他自己也选不出来。
但是或许……受害者的身份,会显得善良一点吧。
不过对顾砚修来说, 完全没有区别!
他没想到, 食堂门推开,看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副混乱的场面。
一群学生扭打在一起, 或者准确来说, 是一群人拳打脚踢地,在围殴一个人。
顾砚修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恶劣的事。
他皱眉,立刻按下了徽章上的采证按钮:“在干什么?!”
他不用怕这些学生不听话, 也不怕他们不认账。
他的胸章有学生会最高的权限功能, 只要开启采证, 就会录下现场全部的全息影像。
他走近了那些人, 就看见围殴的几个学生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人群散开, 他意外地在人群中央看见了陆野。
被围在中间殴打的人居然是他。
他的头发散乱在额前, 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上散乱着血污和淤青,校服上全是乱七八糟的脚印。
而他面前, 高壮的男生也很面熟, 正是他班里的那个诺尔。
他已经打上头了,居然完全没听见顾砚修的声音, 提着陆野的领子, 像拖个死物一样把他提了起来。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在骂,拳头举高,对准了陆野的脸:“我TM今天就让你知道,敢动我是什么下场!”
“诺尔哥,有人来了……”
旁边的人小声阻止, 他压根没管,拳头带着风往陆野脸上砸去。
顾砚修两步上前,一把格挡住诺尔的手腕。
双方体型和重量都很悬殊,但顾砚修的擒拿术非常标准。
他反手将诺尔的胳膊拧上他的后背,瞬间卸了诺尔的力气。
诺尔发出惨叫,顾砚修低头,正好对上陆野的视线。
他扭过头来,散碎的发丝下是乌青与擦痕交错的脸颊。
他抬起了眼,浓黑的眼睛静得没有丝毫波澜,好像高悬的拳头下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件坏了也没关系的物品。
目光短暂地一碰,他看见陆野偏开头去,垂下的黑发再次挡住了眼睛。
——
他胸前的会长徽章闪烁着红色的呼吸灯,就连打上头的诺尔都瞬间清醒了。
他愤恨又忌惮地看了顾砚修一眼,就算再不服气,也不敢再动。
顾砚修直起身,神色冷然:“什么原因,要把人打成这样?”
诺尔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关你什么事!”
他本来就看到顾砚修就烦,现在看到他胸前亮着灯的徽章,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MD,这兄弟两个商量好的吧?
顾砚修冷淡地看着他:“校规里对校园暴力和霸凌有明确的规定,希望你们没忘。”
一群人顿时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是陆野先动的手!草,死小子,下手真狠!”
“就是,我们只是自卫而已!”
“他把我们约到这里来的,刚才可把我们揍惨了!”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顾砚修按按额角,有点疲惫。
“你们是说,他一个人,群殴了你们六个?”
他的目光扫过他们,然后点了点自己胸前的徽章,说:“考虑清楚吧,全息影像会排在所有证据的第一位。”
那群人叫得更欢了。
“本来就是他打的人,是你来晚了!”
“是吗。”顾砚修问。“既然是他在打你们,你们是怎么扭转的败局,忽然就打赢了?”
这下,谁也说不出来了。
有人嘀咕:“莫名其妙就被诺尔哥按倒了呗……”
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顾砚修转头看向诺尔。
诺尔气呼呼地盯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嫉妒,又像是恼怒。
他的确快气死了。
原绫桜的事情还没过去呢,顾砚修就拿学生会会长的身份来质问他。
“你不信就算了,不然我们就去验伤,验伤!”他瞪着顾砚修。
陆野刚才可没少打他呢!去医院一验就知道,到时候看顾砚修还狂什么!
听见这话,顾砚修看向陆野。
他已经站起了身,微垂着头,沉默着单手抹过脸颊上的血污。
就算大半张脸都低下了,却还能看见他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种情况,还需要验伤?
但是本着程序正义的原则,顾砚修深吸一口气,问他:“你同意验伤吗?”
陆野垂着眼,点了一下头。
他不怕验伤。从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开始,他就会按照医院的伤情鉴定打人。
他怕的是他脸上的伤。
应该很难看?挨打的人没有好看的,就像当时祝欣柔扇在他脸上的耳光,也很丑。
只是他不爱照镜子罢了,看不到。
但是这回不一样。
顾砚修挡下诺尔那一拳的时候,他抬头了,在顾砚修那双剔透的眼睛里,他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血的颜色脏兮兮的,很难看。这帮蠢货连打人的位置都找不准,把他颧骨都打青了。
所以他低下头。
他其实也不爱美,不是那种挨两拳头还怕人看见的人。
可明明学生会有那么多人,今天应该只有几十分之一的可能是顾砚修执勤才对。
陆野糊弄着,勉强允许了自己的反常,像个被抓进看守所的嫌疑犯一样,低着头,一副引颈受戮的姿态。
顾砚修目光顿了顿,转开眼,对那六个人说:
“那好,你们去找正规医院做检查,把报告带来学校。到时候我会连同采集的证据,一起交给校领导。”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这……那就算验伤出了结果,学校也会定性成互殴吧?
那不就完蛋了吗!全校通报的大过处分,他们以后读大学都要受影响的!
一群小喽啰瞬间全怂了,但看向顾砚修时,顾砚修却完全没理他们。
他单手关掉了胸章,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陆野。
“走了。”他说。“一起回家。”
——
顾砚修出了食堂,陆野就跟在他身后。
他应该伤得不重,走路很正常,临走时还没忘记拿走他的背包,空荡荡地挂在肩上。
顾砚修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2325年了,居然还有这种事会发生?尤其陆野名义上还是顾家的孩子。
顾砚修虽然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权力和背景总会带来更多的公平才对。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往外走。
直到旁边的丛林里,钻出一声小小的猫叫。
顾砚修回头,就看是那只小黑猫,探头探脑地在那里,想靠近却又不敢。
小猫还没有水喝,这里离学校的湖太远了。
他缓缓出了一口气,对陆野说:“等我一下。”
陆野几乎秒回:“好。”
顾砚修走进树丛,正是刚才他投喂小猫的地方。
装水的容器还是空空的,他只能拿出自己的水杯,把里面还剩下的半杯水倒进去。
“我明天再来。”
半杯水喝不了多久,他跟小猫承诺。
小猫打着呼噜,蹭在他的皮鞋上,顺势翻出了肚皮。
身后传来了踩踏枯叶的咔嚓声。
顾砚修回头,就看到是陆野。
他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水,没说话,只是递给他。
他身上还留着被人踹出的脚印,头发散乱着,脸颊上还有青紫和擦痕。
安安静静的,像另一只灰头土脸的流浪狗。
“……谢谢。”
顾砚修接过了那瓶水。
陆野没出声,收回手,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两人之间只剩下水流倾倒的声音,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小猫翻起身,用爪子扒拉水流玩。
陆野喉结上下动了动,有点移不开眼睛。
他站在那儿,一低头就可以看见顾砚修。他握着水瓶的手修长而漂亮,那只黑猫蹭来蹭去,贴着他的手背打呼噜。
忽然,他听见了顾砚修的声音:“我之前说过,有这种事,你可以跟我说。”
跟他说吗?
人是他揍的,骗到没监控的食堂揍的。这些人对他来说人都算不上,打一个也是打,打六个也是打。
如果不是顾砚修来了,他可能会打烂诺尔的嘴再离开。
这话他跟谁都能说,可这个时候,他却像成了个哑巴。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见人下菜碟了。
顾砚修倒也没期待他的回答。
他摸了摸小猫,缓缓说:“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但是,这种事我可以处理。”
陆野知道他可以,他身上的荣耀和光芒,没有一样是假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嗯。”
顾砚修站起身,看向他陈旧的背包。
陆野拿着背包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后一收,挡住了他关节上破皮的擦伤。
那个位置的伤,只有打人的时候会有。
“阿尔伯特没做好的地方,我也会提醒他。”好在顾砚修没有发现,只是多看了一眼他的包。
“总之这些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公平而正直的雄鹿不会让人糟蹋它治下的领地,这是它的纯良,亦是它不可亵渎的高傲。
但陆野清楚,事是他惹的,他才是那只兴风作浪的鬣狗。
他藏着自己拳头上的擦伤,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乱七八糟。
一直到顾砚修离开树丛,他才终于回神似的。他抬腿跟上,可刚动一下,就有个乌黑的毛团子一头扎在他的脚边。
这只黑猫没什么原则,眼看顾砚修走开,它立刻又赖上了另一个人。
陆野不喜欢这些,他从记事起就只爱跟冷冰冰的钢铁打交道。
可是毛团子软软地蹭在鞋上,他却像是看到了刚才摸猫的那只手。
果然人人都说上区美得像童话。
一只猫,一只鸟,都有出奇的好运气。
陆野看着那乌漆漆的猫头,手放进口袋里。
他可能是想拿出点什么东西喂给它,好顺势蹲下身去,或许那只猫也会拿头蹭蹭他。
刚才它是用左边脑袋蹭的顾砚修,他看见了。
可是他的手伸进口袋,只摸到了两管很难吃的营养剂。
第26章 第 26 章 这是谁,你还记得吗!……
顾砚修这次直接绕过了祝欣柔, 去和阿尔伯特谈。
包括陆野的书包,还有那天晚上,空荡荡的校门口只有一辆接顾砚修的车, 却没人来接陆野。
阿尔伯特立刻承认了错误, 并且承诺,以后会从夫人手里接过这些琐事, 不会再让少爷费心。
而学校里的事情, 很快也有了眉目。
诺尔那群人吆五喝六地去了医院,结果挨个检查下来,一点皮外伤, 根本没达到鉴定标准。
医院的报告送到学校, 几个人的记过处分立刻通报了全校。
组织校园暴力, 欺凌并殴打同学, 每人记一大过。
这回, 连顾砚修都听说了, 诺尔的妈妈到校长办公室哭了一上午,结果学校还是维持原来的判定。
“我们诺尔说了,是那个学生打的他!”
她从校长办公室离开的时候, 大声说道。
校长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教导主任沉默了一下,说:“分化期前的青少年有过产生幻觉的案例, 可以带孩子去做个心理疏导。”
诺尔的妈气得把教导主任骂了一顿。
布兰登绘声绘色地把这件事说给顾砚修听, 笑得直捶桌子。
“真不知道这一家人还有多少乐子。”他说。“这在港内区可是个大丑闻,我听家里说,说不定对他爸都有影响呢。”
“也合理。”顾砚修点头。
毕竟诺尔现在这个模样,猜都能猜到他的家庭教育有多混乱。
布兰登却神秘兮兮地摇头。
“没那么简单!”他说。“你没听说吗?亚大陆的大陆议长最近就在G市,这件事儿好像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
按行政等级, 大陆议长和顾诣平级。
但是按权力划分的话,大陆议长是诺尔父亲的直属上级,的确比顾诣的实权要大得多。
说起这个,布兰登啧啧两声。
“不过也是。议长先生自己的儿子就特叛逆,估计他也见惯了。”
——
从那天之后,每天都有一辆车等在庄园门口,专程接送陆野上学。
阿尔伯特还亲自去了一趟陆野的别墅,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位陆少爷面对面。
“之前照顾您不周到,是我工作上的失误,还请您原谅。”他的笑容彬彬有礼,侧过身,让两个佣人搬进了一件箱子。
箱子里是整套的学习用具,包括一支崭新的通讯器。
“之后再缺少什么,您也可以直接告诉我。”阿尔伯特说。
“不用。”
陆野不习惯这样,也用不着这些东西。
阿尔伯特笑了笑。
“您不用担心,这本来就是您应得的。”他说。
“少爷很关心您的起居,也是我们做得不够好,才让少爷担心。”
他……
很关心?
陆野看向阿尔伯特。
但是训练有素的老管家脸上只有微笑,妥帖而恰当,看不出多余的东西。
可是透过他,陆野却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这些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他在班级里曾经听见别人说过,Alpha的一项重要准则就是言而有信。说到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这代表了他们的能力和自信。
这也是他的能力和自信吗?
一定的,但这其中,说不定、万一、或许有可能还有其他呢?
就像他看着满脸血污,被揍得很狼狈的自己的时候。
眼里没有厌恶,语气也更轻缓,有点像是在跟学校里那只黑猫说话。
或许,他也像那只被他多看了一眼的流浪猫一样。
陆野像个赌徒一样地想。
这个念头从脑袋里窜出来,他的心脏就像是移了位,在他的喉咙口一下一下地跳起来。
他想起了顾砚修喂养那只黑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