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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了抿唇,看向云宁:“表妹,你就不要添乱了。”

她四哥本就是个不遵循常理之人,再有表妹在一旁起哄,他还不知会做出来什么怪事。

云宁:???

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再管陆子琼的亲事她就是狗!

第46章 审问侯三郎被打。

陆子琼:“这门亲事是陆家的长辈们定下来的,关乎着两家的颜面。再说,董公子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们口口声声说退亲,这是将婚姻当做儿戏,也是置陆家和董家的颜面于不顾。”

云宁真的是无语了。

董二郎说了那么难听的话羞辱陆子琼,言语间并不把陆家和陆子琼当回事,陆子琼竟然还觉得不过分。若她的未婚夫敢这样说她,她骂他一顿都是轻的,定要上去打他一顿才解气。

陆子岚也对妹妹很无语,没再开口说话。

陆子琼又说了几句,见云宁和陆子岚没理她,她也不再说了。

回到府中后,云宁理都没理陆子琼,飞快地回了芳菲院,将门关上了。

方才陆子琼的话真的让她一肚子火,不过,新书的灵感也越来越多了,此刻她感觉自己文思泉涌,立即拿出来纸笔写了起来。

自从来了京城,花销越来越大了,自己手里的钱也越来越少了,她得赶紧再写一本,多赚些银钱才好。

小舅舅说得对,她可以趁着《农家女和状元郎》的热度再写一部。

她今日要写的这本话本子写的就是《农家女和状元郎》的第二部,只是内容恐怕要让小舅舅失望了。

主要讲的是农家女和状元郎的婚后生活。农家子中了状元之后性情大变。他接触的人变多了,看着同僚的妻子都是官宦女,渐渐觉得妻子配不上他,最终他想要休了农家女。农家女同意和离,但一纸状书告到了衙门,要求状元郎将这些年花的她的钱还回来。如此一来,全天下都知道了状元郎这些年是靠着农家女供养,大骂状元郎是个负心汉。

最终,状元郎因名声不好被皇上不喜,贵女也没有嫁给他。

反倒是农家女离开状元郎之后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成了富商,后来嫁了军中的百户。百户自从娶了农家女,屡屡立下战功,成了将军。二人幸福的生活下去。

云宁一直待在屋里写话本子,越写越兴奋,心中因为陆子琼而产生的郁气也渐渐散了。写到天快亮时,手累得写不下去了才倒在床上睡了。

她睡得正沉,突然被人叫醒了。

云宁缓缓睁开眼,看向了眼前的人。

香草一脸急色:“姑娘,姑娘,您快醒醒,老夫人让您去正院呢。”

云宁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脑子还是懵的。

“去正院?不是初一十五才去正院吗,今日去做什么?”

香草:“奴婢也不知道,方才秦嬷嬷让奴婢去打听了一下,听说侯家的也来了,气势汹汹的,像是来找事的。”

云宁越发不解了:“侯家?大伯母的娘家吗?”

香草:“对。”

云宁翻了个身,嘟囔道:“他们来就来呗,直接去找大伯母不就是了,叫我过去作甚?”

香草:“好像事情跟姑娘有关。”

云宁渐渐清醒了些,她又转过身,挠了挠头,道:“总不能是因为昨日我和侯三郎拌了几句嘴侯家便要上门吧?侯家人都这么较真的吗?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这时,秦嬷嬷从外面进来了,脸色有些严肃。

“姑娘,事情恐怕没您想的那么简单。方才我又去打听了一下,侯公子昨日回府时被人当街打了一顿,听说打得不轻,已经下不了床了,侯家的老夫人在正院里哭。”

云宁彻底清醒过来。

“侯三郎竟然被人当街打了?”

秦嬷嬷点头。

谁干的啊,胆子也太大了些,要知道侯三郎的父亲可是京兆尹,那人竟然敢当街打人,显然是不把侯府尹放在眼里。

不过——

“他被人打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打他!”

秦嬷嬷:“姑娘还是先洗漱吧,然后去正院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陪着姑娘过去。”

云宁:“好吧。”

今日清晨才睡下,云宁此刻脑袋还有些晕。她打起精神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洗漱完,带着秦嬷嬷去了正院。

云宁刚进了屋中,尚未请安,只听坐在上座的老夫人厉声道:“你就是简云宁?你让人把我孙儿打得那么狠,我今日定饶不了你。”

简老夫人:“老姐姐,你先别急,咱们问清楚再说。”

侯老夫人:“还问什么?我孙儿一向老实本分,昨日只跟你家这个丫头拌了几句嘴,并无别的仇家,我孙儿说了打人的说了是你家二姑娘的人。我从前便听说你们家二姑娘是个蛮横无理心狠手辣的,但我没想到这丫头心那么狠,下手那么重,这是要将我家孙儿打死,让我们家绝后啊!”

云宁蹙眉。

打人的人提到了她?

想到昨日诗会发生的事情,她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严锦亭当真是孟相的外甥吗?他真的有孟相口中说的那么好吗?既那么好,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

简老夫人:“如果真是她的话,我绝对不会饶了她,咱们还是先问清楚了再说。”

侯氏在一旁道:“是啊,母亲一向公正,绝对不会放过云丫头的。”

简老夫人瞥了一眼儿媳。

侯氏心里一紧,没敢再多说。

今日她夹在中间也很难办。侄子被打得那么狠,她自然是希望将云宁狠狠打一顿,然而,依着婆母的性子,定是要在外人面前维护云宁的,夫君肯定也站在云宁这边。帮哪边她都讨不了好。

侯老夫人闭了嘴,暂时没再说什么,等待着简老夫人的审讯。

简老夫人看向云宁,神色十分严肃,问:“云丫头,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云宁:“不是。”

侯老夫人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这丫头肯定不会承认的,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用?”

简老夫人被侯老夫人呛了一句,有些不舒服,但此刻侯老夫人在气头上,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继续问云宁:“你昨日跟谁在一处?”

云宁:“一开始和陆家表哥表姐在一处,后来我跟表姐离开了一会儿,再后来跟表哥一同回来了。”

简老夫人看向陆如乔:“老二媳妇儿,你将陆家姑娘叫过来吧。”

陆如乔看了云宁一眼,道:“是。”

不多时,陆子琼来了,因为昨日董二郎的事情,她昨晚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济。

简老夫人:“子琼,昨日诗会你一直跟云宁在一起?”

陆子琼:“对。”

简老夫人:“你可有看到云宁和侯家公子起冲突?”

陆子琼没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云宁。

她本想为她遮掩过去,只是想到此事许多人都看到了,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看到了。”

简老夫人又问:“那你可听到云宁安排人去打侯家公子?”

陆子琼脑海中冒出来那位严公子跟云宁说的话。

来的路上,李嬷嬷已经将这里的事跟她简单说了说。

她思索片刻,道:“不曾,表妹没安排人打侯公子。”

说完这番话,她立即反击:“反倒是侯公子说要回家告表妹的状,侯公子定是在诬陷表妹。”

云宁看向陆子琼。

每次她觉得陆子琼很讨厌的时候,她总能在一些事上又拉回了她的好感。

简思宁知道陆子琼和简云宁关系并不好,还以为她会说实话,没想到关键时刻她竟然会帮着简云宁,当真是令她失望至极。名声显赫家风正直的陆家也不过如此!

她抬眸看向外祖母,又看看祖母,有些犹豫要不要将昨日听到的话说出来。

她若是不说,简云宁可能会逃过一劫了,但若是说了,祖母会不会生她的气?

侯老夫人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孙儿怎么可能诬陷她!她从小就打骂姐妹,给姐妹下毒,是个心狠手辣的,这事儿就是她做的!”

云宁:“我从前做过那样的事,这件事就一定是我做的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此事是我做的?昨日回到府中后我哪里都没去,一直在府里待着。”

侯老夫人:“对,你是没有亲自动手,但你安排旁人动手了。”

陆子琼在一旁作证:“昨日我一直跟表妹在一起,表妹没安排任何人。”

侯老夫人目光不善地看了陆子琼一眼。

想说些什么,但顾忌到陆子琼的身份她忍住没说。

云宁:“真是个笑话,我不过是一闺阁女子,多年未回京城,哪里能请得动旁人?”

侯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外祖家是陆家,即便简家不帮你,陆家未必不帮你。你莫要狡辩了,这件事就是你做的。”

陆如乔蹙了蹙眉,道:“老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若您觉得贵府的公子是陆家人打的,还请拿出来证据证明此事。”

侯老夫人看了陆如乔一眼,没说话。

云宁嗤笑一声。

这侯老夫人跟侯三郎一样,欺软怕硬。只知道欺负她,却不敢欺负陆家人,也不敢去追查严锦亭。

侯老夫人:“你竟还能笑得出来。”

云宁:“我笑你口口声声说要为孙子报仇,结果不去查那些打了他的人,反倒是揪着我不放。既然是当街打的,那些人定有踪迹,侯大人是京兆尹,他定能查出来是何人打了他儿子。你们何不让侯大人查一查?”

侯老夫人又是一静。

“报官吧!”一直没说话的秦嬷嬷突然说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云宁看了秦嬷嬷一眼,两个人目光对视的瞬间,云宁明白了秦嬷嬷的意思。

侯大人是京兆尹,定能查出来是谁打的他儿子。可他们不去找那些打了侯三的人,反倒是来找她。由此可见,他们定是查了的,但不敢惹对方,所以找上了她。

看来对方很可能是严锦亭。

严锦亭出身伯爵府,但他有个宰相舅舅,侯家不敢惹,所以想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想清楚这些,云宁说话的语气更加硬气了:“对,报官,反正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要求报官,还我清白!”

第47章 禁足告状。

侯老夫人死死盯着云宁,咬着牙道:“你以为我们不想报官吗?还不是看在姻亲的面子上不想将此事闹大!”

云宁:“不,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不怕闹大,老夫人还是赶紧报官抓真正的凶手吧!”

侯老夫人:“你这丫头到此时还在嘴硬!”

看着侯老夫人的态度,云宁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依着侯老夫人的性子,若打人的人身份不高的话,她定会同意报官出了这口恶气的。既然她不同意,这就说明她猜的是对的。

云宁微微一笑,问道:“究竟是我嘴硬,还是老夫人不敢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何人打的你孙子,你不敢上门寻他,所以来找我的麻烦?”

侯老夫人神色微变。她眯了眯眼,道:“你果然知道此事,看来这件事就是你干的!”

对于侯老夫人的态度,云宁也是无语了,她究竟从哪里看出来是她干的了。

她知道,不代表这件事就是她做的。

“我不认,要么报官,要么你给我道歉。”

侯老夫人也是气笑了,她说不过云宁,于是看向简老夫人:“你们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通过方才的对话,以及侯老夫人和云宁的态度,简老夫人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敢当街打侯家公子,侯家还不敢闹大。奇怪的是,云丫头竟然能指使得动此人。

简老夫人明了了事情后,心里没那么慌了,她缓缓道:“老姐姐,你消消气。既然人不是云丫头打的,你们还是再去找找动手的人吧。不过,云丫头当众跟侯公子吵起来,此事是她不对,我定会严惩她。”

侯老夫人对这个安排极为不满。

简思宁见祖母下了结论,看着简云宁得意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了,站了出来。

“祖母,外祖母,表哥就是云妹妹找人打的,昨日我亲耳听到有人说要帮云妹妹教训表哥。”

此话一出,满屋寂静。

云宁嘴角微勾。

蠢货!

简思宁真以为侯老夫人不知道是谁打的侯三郎吗?她是不敢去上门,也不敢当众说出来,怕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还得罪了权贵。

“是吗,那你快说出来是何人,好让老夫人打上门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也好还了我清白!”

简思宁张了张口,她刚想说,就见侯老夫人冲着她摇了摇头,她立马闭了嘴。

看着孙女和侯老夫人之间的互动,简老夫人越发确定对方的身份不一般。她想了想,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侯老夫人道:“你既觉得对方是云丫头安排的,你也不想事情闹大了又被他知道了吧?到时候苦的怕是侯公子。”

侯老夫人顿时不敢说了,但她心里着实憋屈。

“我孙子因为你孙女被打的那么惨就这样算了?”

简老夫人见她想明白了,道:“自然不会。云丫头当众跟人争吵,有辱简家门风,禁足一月。”

云宁虽然不满,但也没反驳。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方才虽然表现强硬,实际上和侯家一样有所顾忌。

毕竟,虽然不是她授意严锦亭打侯三郎,但严锦亭毕竟是为了她才打了侯三郎。真要是闹大了,严锦亭难免也会被责罚。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了别人。

最重要的是,两位公子因为她打起来,事情传出去了外面还不知道怎么说的,此事怕是会牵扯到自己的亲事,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而且她还有别的打算。

侯老夫人对这个决定很不满,她愤怒地道:“就这样轻轻揭过了?”

简老夫人:“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总不能打她一顿吧?”

侯老夫人:“为何不可?”

简老夫人:“人毕竟不是我家孙女打的,老姐姐若是不满,不如直接去找打他的人吧。”

侯老夫人快要被气死了。他家孙儿被人打得骨头都快断了,浑身淤青,瘫在床上下不来床,大夫说得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行,结果她还不能打对方出气。

她算是看出来了,简家这是想护着简云宁这个死丫头。她拿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云宁,恨不得吃了她。

云宁着

实有些好奇,严锦亭究竟将人打成了什么样子,侯老夫人怎么这么恨她。等禁足结束,她定要找严锦亭好好问清楚。

侯老夫人一言不发,站起身,愤愤地离开了简家。

简老夫人:“老大媳妇儿,送送你母亲。”

侯氏:“是。”

简老夫人:“都散了吧,思宁留下。”

简思宁紧了紧手中的帕子。

云宁见事情已经落定,打了个哈欠。她困得不行,只想赶紧回去。

等出了门,陆如乔道:“今日的事情你好好反省反省。”

云宁打了个哈欠,问:“反省什么?”

陆如乔:“若你不逞口舌之快这件事也不会牵连到你的头上。”

云宁:“母亲这是相信此事不是我做的了?”

陆如乔:“我不是信你,而是信子琼。”

云宁:“既然母亲相信不是我做的,方才为何不为我辩解?”

陆如乔蹙了蹙眉。

云宁:“母亲方才既然不愿为我说话,那您也莫要再教训我了。”

既然不站出来帮她,又凭什么管她?

云宁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陆如乔看向女儿的背影。

她怎么觉得女儿越来越陌生了,既不似记忆中的她,也不似后来的她,像是一个陌生人。

陆子琼看了看陆如乔的脸色,道:“姑母,表妹定是因为被禁足心情不好,您莫要生她的气。”

陆如乔收回目光:“放心吧,我早就习惯了,她从前比现在还过分。”

回到芳菲院后,秦嬷嬷道:“姑娘,您莫要因此事而生气又或者是难过。侯公子多半是因为您才挨打的,好在老夫人顾全大局,保住了您,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云宁:“我明白的,此事毕竟因我而起,真闹大了对那位帮了我的人也不好。”

秦嬷嬷:“姑娘能想明白就好。”

云宁打了个哈欠,道:“我昨晚没睡好,先去补觉了。”

过了没一会儿,云宁就睡着了。

听着床上的鼾声,秦嬷嬷放心地出去了。

正院里,简思宁被简老夫人盯得浑身不适。

简老夫人:“思宁,你姓什么?”

简思宁:“姓……姓简。”

简老夫人:“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件事。”

简思宁抿了抿唇。

简老夫人:“我知道你跟你表哥关系更亲近,但你是简家的姑娘,若是我今日认下了此事,外面会怎么说?他们会说咱们简家的姑娘挑拨是非,让两位公子为其大打出手。咱们简家的门风就坏了,你又能得什么好?你外祖母明显不敢得罪对方,所以拿咱们府出气,你可别犯傻了,在这里面乱搅和。”

简思宁:“孙女知道了。”

简老夫人最疼的还是这个孙女,她朝着简思宁招了招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侧,道:“我自然是疼你的,也不喜云丫头的做派。可她再不济也是简家人。你们之间有些小打小闹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对外的事情可不能这样。”

小打小闹……祖母这是暗示她可以私下对付简云宁?

想明白这一点后,简思宁笑了。

“孙女明白了。”

简老夫人:“你明白就好。”

简思宁趴在简老夫人身上撒娇。

简老夫人:“对了,打人的是何人?”

简思宁:“是永盛伯长子严锦亭。”

听到对方的身份,简老夫人顿时就明白了为何侯家不敢去找对方,而是找上了他们。

云丫头好本事,刚回京城就搭上了永盛伯府。

虽然同为伯爵府,但永盛伯府和平南侯府是姻亲,永盛伯在军中任职,比他们的门第高出许多。而且他们还有孟相这个亲戚。

若他们能和永盛伯府结亲,那绝对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简老夫人立即变了态度:“你以后要好好跟云丫头相处。”

简思宁不解:“为何?”

简老夫人:“严大郎能为云丫头出手可见对云丫头不一般,若云丫头能嫁入永盛伯府,对咱们家有极大的好处。”

简思宁心里憋屈极了。

“他们不过是见了一面罢了,严大郎未必就看上了云宁。”

简老夫人:“不管他是否看上了云宁,你最近都别惹她。”

简思宁快被气死了。

方才祖母还默许她去对付简云宁,此刻又不让她对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简云宁很可能会攀上永盛伯府这门亲事。她才是府中身份最尊贵的嫡女,简云宁凭什么抢了她的风头?

一个简兰宁不够,又来了一个简云宁。

她虽然不满,但表面上还是答应下来。

简兰宁很快就知道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她扯了扯嘴角,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二妹妹虽然装的好,可还是改不了惹事的本性。”

腊梅:“二姑娘被禁足,姑娘也能过些清净的日子了。”

简兰宁:“嗯,因为那门亲事,素姨娘和简馨宁已经恨上了我。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帮母亲将管家权拿回来。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腊梅:“姑娘猜的没错,素姨娘的弟弟果然拿了府中的钱。”

简兰宁:“你细细跟我说一说。”

腊梅:“是。”

云宁一觉睡到下午,精神总算好了些。

吃了些饭后她就开始写话本子了。方才她之所以那么痛快就接受了老夫人的处置是因为她要写话本子了,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环境。如今她和简兰宁简馨宁住在一处,很是不便。若日日憋在屋里写话本子难保不被人怀疑,被禁足倒是有个正当的理由了。

接下来几日云宁半步也没离开房间,上午秦嬷嬷给她讲课,下午她自己写话本子。

近日,京城出现了连环杀人案,刑部大理寺以及京兆府相关的官员到宰相府汇报案件进展。

等汇报完,刑部大理寺的官员陆续离开,京兆尹侯大人留了下来。

孟禹之抬眸看向侯府尹。

“侯大人还有事?”

侯府尹见孟禹之看了过来,心里一紧。想到儿子这些日子受的罪,以及家中老母近日来的念叨,他下定决心,道:“半个月前永盛伯长子和小儿因为一些琐事在街上起了冲突,如今小儿已经病愈,想着亲自上门去跟严公子道歉。”

此事是因为文渊伯府的一个姑娘起的冲突,儿子被打了一顿,他本不想跟孟相提的。然而,母亲觉得简府的姑娘被罚得太轻,又觉得真正动手的人没有受到教训,咽不下这口气,催着他去为儿子讨个公道。他也觉得儿子被打的太狠了,受了委屈。

孟相处事一向公正,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此事跟孟相说一说。

冲突……病愈……道歉……

孟禹之瞬间就明白了侯府尹的意思。

这不是在道歉,而是在找他告状。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侯府尹:“是,下官告退。”

待侯府尹离开,孟禹之脸色沉了下来:“去把那小子给我找过来。”

暮山:“是,大人。”

第48章 详情小姑娘果然不是吃亏的性子。……

今日严锦亭休沐,他正在外面跟人蹴鞠,舅舅身边的护卫却突然出现了。

父亲虽然经常打他,但他并不怎么害怕父亲,他真正怕的人是大不了他几岁却跟他差着辈分的小舅舅。

小舅舅虽然不怎么打他,但罚他专戳痛处,他越是不喜欢什么,舅舅就越要罚他什么。比如,上次罚他抄写兵书百遍,上上次罚他去守城门三个月,上上上次罚他打扫军营的茅厕……

到了孟府,看着正处理公文的舅舅,严锦亭坐立难安。

孟禹之也不说话,静静批阅着手中的公文。

如此过了两刻钟后,严锦亭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咬了咬牙,道:“舅舅,要不您还是直接说想怎么处置我吧。”

孟禹之眼皮未抬,道:“说说你跟京兆尹家的三公子是怎么回事。”

此事都过了半个月了,严锦亭早就把侯三郎抛

之脑后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京兆尹家的三公子?我最近没见他啊。”

孟禹之提醒道:“临江轩。”

一听这个地点,严锦亭立即就想了起来。半个月前,他就是在临江轩见了简家二姑娘。后来他又去过临江轩,试图能偶遇,结果去了几次都没见着人。

严锦亭摸了摸鼻子,道:“就是起了些小冲突。”

孟禹之抬眼看向严锦亭,重复了一遍:“小冲突?”

严锦亭:“真的是小冲突。”

孟禹之沉了脸:“小冲突能让人将状告到我这里来?”

闻言,严锦亭顿时就怒了,他忍不住上前半步,气愤地道:“他也不看看自己干了什么事儿,竟然还有脸跟舅舅告状,好不要脸!”

孟禹之皱眉。

看着舅舅脸上嫌弃的表情,严锦亭顿时收敛了些,又退了回去。

孟禹之垂眸,继续处理公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锦亭:“事情这样的,那日我和子观去临江轩参加诗会,结果在诗会上侯三郎当众羞辱了一位姑娘,那姑娘反击回去,侯三郎吵不过她就说要回家告状。我看不惯这人下作的德行,于是尾随他打了他几拳。”

孟禹之处理完手中的这本公文,放在一旁,又拿了一本新的。

“真的只打了几拳?”

严锦亭:“真的,我发誓!我就把他拦在了湖边打了几拳,还威胁了几句,不让他再欺负人家姑娘,不让他告状,然后就走了。”

孟禹之抓住了一个点:“湖边?”

严锦亭:“对啊,李尚书和张侍郎家的儿子都在,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孟禹之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他记得侯府尹说的是街上,而不是湖边。

见舅舅不语,以为他不信,严锦亭又道:“舅舅,您要相信我,我要是真的想下死手他在我手下过不了几招,我稍微用些力,他就半个月下不来床。”

侯三郎可不就是半个月才下了床。

孟禹之:“你何时这般热心肠,竟然会管一个姑娘家的闲事。”

严锦亭:“还不是因为侯三郎太过分了,我看不惯,想为她打抱不平。”

孟禹之盯着外甥看了片刻,对他的小心思了然于胸。他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他又拿了一本新的公文,随口问道:“哪家的姑娘。”

严锦亭知道舅舅的手段,不敢不答,道:“文渊伯府的二姑娘。”

闻言,孟禹之修长的手微顿,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外甥。

看着孟禹之的眼神,严锦亭有些诧异。

舅舅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他怕此事牵扯到云宁,连忙解释:“此事跟她无关,完全是我个人的行为。我说要帮她教训侯三郎,她没同意。是我看不惯侯三郎,非要帮她教训他的。舅舅可千万不要迁怒于她。”

孟禹之将笔放在笔架上,道:“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舅舅怎么突然认真起来了?严锦亭有些不解。

“从哪里说?湖边打人?”

孟禹之:“从头说起。”

看来舅舅对此事很感兴趣,严锦亭决定将事情的始末全部说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母亲上个月为我相看了韩家的一个姑娘,那姑娘觉得我不爱读书说话粗鄙没瞧上我,实则是我没瞧上她,她故意说这样的话抹黑我的名声。母亲却信了她的话,想让我多跟着子观学学,多读点书,于是我就跟着子观去了诗会。那日我辰正起床——”

孟禹之眉心微皱,露出来几分不耐,打断了外甥的话。

“从你见到简二姑娘说起。”

一提起来云宁,严锦亭更加兴奋了,他绘声绘色地跟孟禹之说起整件事情。

听着云宁说的话,孟禹之嘴角露出来一个浅笑。

这小姑娘果然不是个吃亏的性子,来了京城还这般伶牙俐齿。

严锦亭因为讲得太开心,没注意到孟禹之的神色变化,等他讲完了才发现了孟禹之的异常。

舅舅这是……笑了吗?

“舅舅是不是也觉得简二姑娘非常有趣?”

孟禹之沉了脸,看向外甥。

严锦亭想,果然是他看错了,舅舅怎么可能会笑呢,他一心扑在政务上,怕是都没听见他刚刚说了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了。舅舅想怎么罚我我都认,但您不能去寻简二姑娘的麻烦,她是个好姑娘,此事与她无关。”

孟禹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严锦亭愣住了。

今日竟然这么简单就过关了?

舅舅虽然护短,但也不会纵容他,他打了人,他竟然没罚他?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万一舅舅事后想起来会不会罚他罚得更重?

于是他提醒道:“您是不是忘了罚我了?”

孟禹之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外甥。

严锦亭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试探道:“我真的……走了?”

孟禹之:“滚。”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严锦亭立即脚底抹油跑了。

严锦亭走后,孟禹之看向护卫:“去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暮山:“是。”

一个时辰后,暮山回来了。

“当街打人的是瑾王。”

孟禹之有些不解。

瑾王一向不爱理闲事,侯三郎怎会得罪他。

“侯三郎如何得罪了瑾王?”

暮山:“瑾王也是为了简二姑娘打了侯三郎。”

孟禹之有些惊讶。

这小姑娘不简单啊,竟然还认识瑾王。

“简二姑娘求助了瑾王?”

暮山:“不曾,据属下调查那日诗会简二姑娘和瑾王并未见面,是瑾王身边的人去查过简二姑娘在诗会上遇到的事,查完后将侯三郎打了。”

既然并未见面,瑾王为何会帮助简二姑娘?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两人之前就认识。

“知道了。”

侯府尹等了几日却不见孟相处置严锦亭,心里十分不满,可此事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忍下这一口气。

原本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然而,当侯三郎发现严锦亭丝毫没受到任何惩罚时,顿时就怒了,即便父亲告诉他不要再惹事,他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怒火。

尤其是严锦亭竟然还来恐吓他。

“这次先饶了你,下次再敢跟我舅舅告状,我打死你!”

他被打得半死,下不来床,养了半个月伤势才好,打他之人竟然活蹦乱跳的,不仅如此,还反过来又恐吓他。

严锦亭的这一句话彻底惹怒了侯三郎。

于是侯三郎找了几个人,趁着夜色堵了下值回家的严锦亭。

严锦亭自然不会干等着被人揍,跟几个人厮打在一起。

这一幕恰好被和他一起当值的几个同僚看到,双方打在了一起。

侯三郎觉得自己被打那么惨,对方却毫发无伤,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认为不公平。严锦亭觉得他只是轻轻打了侯三郎几拳就放过了他,对方却告到了舅舅那里,小题大做,很是生气。两个人心里都有火气,打的时候谁都没留情。

这边的动静吸引到了半夜巡城的京兆巡城司,巡城司的人直属于皇上管辖,谁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将这些参与打架斗殴的勋贵子弟全都带走关了起来。

这一架牵涉了十几家勋贵官宦,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

对于这种事,参与打架的几家勋贵有些还没得到消息,御史那边却早早嗅到了风声,第二日一早在朝堂上参了他们一本。

皇上看了一眼奏折上的十几户人家,抬眸看向了殿内。

巧了,都在。

于是他吩咐内侍:“拿给他们看看吧。”

内侍:“是。”

众人看过,纷纷跪在地上说自己教子无方,回头定会好好教训儿子。

御史:“皇上,京畿重地这些人敢打架斗殴,丝毫不把王法放在眼中,当严惩!尤其是先动手的人还是京兆尹的儿子。京兆尹管着整个京城的事务,他儿子是知法犯法,藐视王法!”

侯府尹已经吓得打哆嗦了。

此事他是真的不知道啊,他虽然敢去跟孟相告状,但不敢自己动手打人。他若是知道了绝对不会让儿子干这样的事儿。

这小畜生是要害死他啊!

就在这时,孟禹之站了出来。

“皇上,不过是小孩子家打打闹闹罢了,关上几日,罚一些银钱,赔付受害的商户,就让各家领回去吧。”

皇上看了孟禹之一眼。

他和孟禹之一起长大,孟禹之虽然公正严明,但也极为护短,尤其这

次受委屈还是他的亲外甥,他竟然要轻轻揭过。看来这件事有蹊跷。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此事明面上看受害者是永盛伯长子严锦亭,皇上看向永盛伯,询问:“永盛伯,你可有异议?”

永盛伯:“臣没有异议。”

侯三郎一介文臣,儿子是个武将,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怎会集结人来打儿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他去看过了,儿子没受什么伤,相反,侯三郎几人被打得不轻。既然孟相站出来说了那样一番话,这说明他是知情的。孟相绝不会亏待自己儿子,所以他相信他的决定。

皇上:“既如此,那就依着孟相说的办吧。”

御史却有些不依不饶:“皇上,怎可如此轻轻放过,那京兆尹定是纵容了儿子,不然侯三郎不可能大晚上出现在那里。”

晚上在皇城附近打架斗殴,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可以说是藐视皇权意图谋反,往小了说是小孩子打闹。参与打架的人家自然全都希望息事宁人,连忙站出来反驳御史。

御史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反击。

皇上抬了抬手,道:“此事就这样定了,众卿莫要再议。”

见状,御史不敢再多言。

等下了朝,皇上将孟禹之留了下来。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涉及到了云宁,以及瑾王,孟禹之本不想将此事说出来。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大,此刻只得说出了实情。

听罢,皇上一脸震惊的神情。

“你方才说什么?瑾王为了一个姑娘将侯三郎打了个半死?”

孟禹之:“正是如此。”

瑾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性子冷清,聪慧过人,不爱权势。皇上一直想为他娶王妃,他却不同意,从来没见过他和哪个小姑娘走得近,这还是第一次。

“孟卿可见过那位伯爵府的二姑娘?”

孟禹之:“见过。”

皇上:“如何?”

孟禹之神色微顿,道:“小姑娘长得很漂亮,性子活泼,聪慧机敏。”

四弟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还喜欢住在山里。简二姑娘的性子不是跟弟弟正好相配吗?皇上越听越开心,问道:“那你觉得她和四弟……”

孟禹之:“据臣调查瑾王和简二姑娘并未见过面,至于王爷为何要帮简二姑娘,臣就不清楚了。”

皇上琢磨了一下,让人去宣瑾王了。

散了朝后,此事迅速在京城传开了,云宁虽在关禁闭,但也得到了消息。

听到消息后,云宁内心忐忑不安。

“这两人怎么又打起来了,不会还是因为我吧?”

看着云宁担忧的神色,秦嬷嬷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很显然是的。”

云宁一头埋在了被子里。

“天哪,我要成红颜祸水了!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秦嬷嬷:“按理说,外面应该在讨论姑娘才是,可我打听了一圈,并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因为姑娘打起来的。”

听到这话,云宁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当真?”

秦嬷嬷点头:“千真万确,可见此事被人压了下来,确切说,我感觉似乎有人在保护姑娘。”

云宁:“可查到是何人了?”

秦嬷嬷摇头:“查不出来。”

云宁想了想,道:“查不出来就算了,那人也未必在保护我,说不定是怕这二人跟我扯上关系后不得不娶我,所以才压了下来。”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身上又没什么主角光环,别人为什么要保护她?

秦嬷嬷思索片刻,道:“姑娘考虑得对,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云宁:“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可千万别再生事了……”

秦嬷嬷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

那侯三郎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姑娘跟他扯在一起的话名声都要臭了。严大郎目前看着倒是不错,就是行事过于稚嫩冲动了些,他和姑娘也不太相配。

然而,这世上有个词叫做:事与愿违。

第49章 打架长辈来收拾她了。

半个时辰后,瑾王去了宫里。

无论皇上怎么问,瑾王都始终不承认自己认识云宁,只说是看不惯侯三郎的做派所以忍不住打了他。

“你当真不认识简二姑娘吗?她可是因为此事被禁足了一个月。”

瑾王:“不认识。”

皇上一直盯着瑾王的神情看,见他听到简二姑娘被禁足时没什么反应,他也有些不确定了。他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只要他不想说的事情谁问都没用。想到孟禹之也说没查到弟弟和简二姑娘相识,他也没再多问。

“侯三郎虽然做得不对,但你也把人打得过于惨了。如今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你让人往他府上送些礼,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闻言,瑾王眼神微变。

见瑾王没答,皇上又道:“你听到了吗?”

瑾王:“是,臣弟知道了。”

出了宫门,瑾王脸色沉了下来,他看向身边的护卫,问道:“上次本王吩咐的事情你没听清楚吗?”

侍卫也知晓了今日的事情,忙跪下请罪:“是属下的错,属下下手太重了,我这就去侯家赔礼道歉。”

瑾王冷哼一声:“你确实错了,短短半个月就让他从床上下来了,看来你是没吃饱饭。”

侍卫一怔。

瑾王眯了眯眼,竟然还敢告状,看来上次下手太轻了。

“去,把他双腿给本王打折了。记住了,报上本王的名字,别让他寻错了仇家。”

侍卫:“是。”

云宁一觉醒来又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后续。

秦嬷嬷:“瑾王让人去牢里把侯三郎的两条腿打断了。”

云宁:???

“这件事跟瑾王又有什么关系?”

秦嬷嬷:“瑾王的人说了,上次当街打人的就是他们,他们家王爷看侯三郎不顺眼,所以打了他。并且告诉他,如果他想寻仇的话就去瑾王府,千万别找错了门。”

云宁着实没想到此事竟然会是这样的发展。

“所以,这事儿又跟我毫无关系了?”

秦嬷嬷总觉得此事怪怪的,根据她对瑾王的了解,瑾王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姑娘认识瑾王吗?”

云宁摇头:“不认识。”

秦嬷嬷:“那日诗会可曾见过他?”

云宁点头,跟秦嬷嬷说了说那日的事情。

“……我看到他了,他应该没看清我。”

秦嬷嬷点头:“嗯,既如此,那这件事就的确和姑娘无关了,姑娘也不必再担心。”

云宁彻底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真怕自己真成了红颜祸水。”

秦嬷嬷笑着说:“姑娘长得好看,的确有做红颜祸水的潜质。”

云宁:“算了吧,红颜祸水都没什么好下场。我就想着多赚些银钱傍身才好。”

秦嬷嬷赞同道:“嗯,姑娘这个想法很实际,不过,据我所知姑娘在京城的铺子似乎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云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还没来得及去看铺子呢,等她写完话本子,解除了禁足就去铺子里看看。

云宁:“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嬷嬷怎么这么快就打听到这么多消息的?”

秦嬷嬷:“姑娘以为您的钱都花去哪里了?”

云宁一怔。自从来了京城,她的钱确实花的很快。她交代过香草,秦嬷嬷想用钱就让她用,她从没过问过。她一直以为是京城的开销大,没想到还有别的隐情。

“打听消息?”

秦嬷嬷:“对。虽然这些消息看似与咱们无关,但有时也会牵扯到自身,比如今日的事就跟姑娘有关,咱们提前得到消息,也好做准备。姑娘若是开铺子的话,更需要知晓政务以及朝堂大事。”

秦嬷嬷果然有大局观,云宁道:“嬷嬷做得对,您用钱的话直接跟香草说就行。”

秦嬷嬷:“姑娘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瑾王打人一事并未遮掩,这件事闹得很大,不过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侯家立即闭门谢客,一声没敢吭,反倒是弹劾了侯府尹的御史站出来弹劾了瑾王。

云宁听说了此事后觉得挺讽刺的。

在侯家以为事情是她指使严锦亭做的时,侯家非常愤怒,骂骂咧咧,说要严惩她。对于严锦亭,他们犹豫再三,才敢找对方的麻烦。然而,当瑾王打了侯三郎时,他们一

个字也不敢多说。所谓的公平和正义,不过是看人下菜碟罢了。若是一开始侯府尹就将当街打人之人查出来,或许事情不会是这样的走向。

瑾王早已回了山里隐居,谁也找不着他。

即便找着他,又能怎样呢?谁又敢找他呢?连皇上都管不了的人谁管得了?

晚上,看着手中礼部递来的公文,孟禹之的目光落在了礼部侍郎的名字上。

“我记得侯家曾去过文渊伯府?”

暮山:“是,侯老夫人认为是简二姑娘指使表少爷打了侯三郎,要求处置简二姑娘。”

孟禹之:“具体如何?”

暮山将事情跟孟禹之说了一遍。他讲述事情虽不似严锦亭那般绘声绘色,但该说的一个字也没少说。

听了云宁和侯老夫人的对话,孟禹之笑了。

这小姑娘的嘴巴果然厉害,连侯老夫人这般不讲理的人都说不过她。

不过,禁足一月——

孟禹之脸上的笑渐渐落了下来。

“秋猎的名单上加上简侍郎。”

暮山:“是。”

十日后,云宁终于将话本子写完了,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心里十分开心和满足。

虽然禁足的时间还没到,但她直接就走出了屋门。

这大半个月过得挺快的,隔壁的简兰宁和简馨宁不知闹了多少次,她看了多少场戏。这二人因为亲事一事算是彻底闹掰了。而且,如今简兰宁帮着母亲夺管家权,素姨娘也没少针对她。努力了差不多一个月,如今管家权终于回到了母亲手中。

云宁不用去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单单是听简馨宁和简兰宁吵架的内容她就得到了所有的信息。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母亲和简兰宁装可怜,将素姨娘苛待她们的事情告诉了父亲。让父亲知道素姨娘管家有私心。

然后简兰宁把素姨娘私下跟简老夫人走得近,有什么事都跟简老夫人汇报,让自己这一房的人去帮着大房做事,不帮着自己这一房的事情透露给父亲,让父亲知道素姨娘胳膊肘往外拐。

铺垫了这么多,最后,简兰宁将素姨娘给她弟弟银钱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些年,素姨娘没少给她弟弟钱,如今她弟弟都在京城开起铺子了。有了前面的铺垫,简二爷彻底怒了,将管家权收了回来。即便老夫人反对,简二爷依旧坚持。

无论是素姨娘管家,还是母亲管家,对云宁都没什么好处。唯一好的一点便是她不用时不时担心素姨娘会借着管家来害她了。

简馨宁一直盯着云宁,看到她不顾禁足出来了,她赶紧出来阻拦:“二姐姐,你竟然敢私自出来,我要去跟祖母告状!”

云宁:“我何时被禁足了,我怎么不知道?”

简馨宁:“你装什么傻呢?你因为跟侯三郎吵架,又打了侯三郎被禁足的,祖母说了你要被禁足一个月,如今还没到时间呢!”

云宁:“三妹妹,慎言,侯三郎被打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为府中招祸!”

瑾王都站出来承认是自己打的侯三郎了,那么此事就和她无关了,他们简家可不会背这个锅。只有简馨宁这个蠢货还在抓着此事不放。

她是为了能顺利完成话本子才自己又关了自己几日。

简馨宁觉得简云宁的脑子坏掉了,转头就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这时,简兰宁也出来了。

“三妹妹,侯三郎是被瑾王打的,跟咱们简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莫要乱说。”

云宁看向简兰宁。

简兰宁果然是个聪明人。只是,她从前从未参与过她和简馨宁的争斗,今日怎么要站出来。这是觉得素姨娘失势了,所以不再顾及素姨娘了?

简馨宁看看简云宁又看看简兰宁,道:“你们都疯了,我要去跟祖母告状!”

云宁:“随便你。”

简馨宁真的去了正院告状,结果被老夫人骂了一顿,还不让她去参加秋猎了。

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宁看着简馨宁颓丧地回来了,笑了。

说起秋猎,这是府中近期最大的一件事了。

文渊伯府是文臣,又不得圣宠,已经多年没有收到过帖子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收到了。只是,帖子虽然给了伯爵府,但给的二房,大房是没资格去的。这对府中来说是一件大事,大家都在积极准备着。云宁只在书上看过秋猎,从未去过,因此对此事也很向往。

看着云宁的笑,简馨宁越发愤怒了。

“你还敢笑,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肯定能去秋猎。”

云宁:“三妹妹,你想多了,即便是没有我你也去不了。虽然帖子没给大房,但这种事大堂姐是一定会去的,我表姐也得去,这样人就太多了。那你说不让谁去呢?你今日非得凑过去,给了祖母一个正当理由,不怪你自己,又怪谁呢?”

简馨宁终于将云宁的话听到心里去了,她沉默了。

她转头去找素姨娘了。

可此刻简二爷正厌恶素姨娘,所以同意了这个决定。

秋猎很快就到了,这次伯爵府准备了两辆马车,陆如乔、简兰宁和陆子琼坐一辆马车,云宁和简思宁坐一辆马车。

简思宁就像是之前的事情没发生一样,热情地跟云宁打着招呼,还试图挽着云宁的胳膊。

云宁可做不到跟简思宁亲亲热热,她快速躲开了。

上了马车后,云宁闭目养神,理都没理简思宁。

简思宁似是没发现云宁不想理她一样,道:“云妹妹,明明你才是二婶的亲生闺女,可二婶儿却待简兰宁如己出,我真替你感到不值。”

云宁没理她。

简思宁:“你是不知道,你之前没来京城,大家都以为简兰宁是二叔嫡出的,她处处抢了你的风头。今日她又跟二婶同一辆马车,一会儿你可要站在二婶儿身边,不然旁人以为她才是嫡出的。”

云宁睁开眼看向简思宁,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

“是你担心今日大姐姐会抢了你的风头吧?你若担心,就自己去争取,别拿我说事。”

简思宁的小心思被戳破,脸色不太好看。

“云妹妹,你这话是何意,我可从来没这样想过,你莫要污蔑我。”

云宁懒得理她。

简思宁:“我知道,你定是因为简兰宁得宠心情不好,我不与你计较。”

云宁想到上次诗会的事情,她担心简思宁又找事,索性挑明了。

“从前我们没回京时整个伯爵府最得宠的姑娘就是你,后来大姐姐回来了,她比你更有才,很快名声就超过了你,因此你心中不满。上次诗会你见大家喜欢我,心里也不舒服,于是故意让你表哥站出来羞辱我。”

简思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云宁:“说起来,你表哥之所以被人打断了腿,根源其实是在你这里。若不是你让你表哥出头,你表哥也不会被瑾王注意,自然也就不会被打。你最好别再惹我,不然我就将这件事说出去,让人知道文渊伯的嫡长女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简思宁怒道:“你莫要忘了自己也姓简,说出去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云宁:“但也没有任何坏处不是吗?”

简思宁:“怎么没有坏处?咱们是一个府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名声坏了你也会受到牵连。”

云宁嗤笑一声:“这时候你想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当初你让你表哥当众羞辱我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也姓简?”

简思宁被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云宁:“我名声早就烂了,我不在乎!可你在外面有些才名,你在乎!你也知道我从前是什么样子的人,狠起来我自己也不知自己会做出来什么事。所以,你别再招惹我。”

看着云宁的目光,简思宁突然有些害怕,闭了嘴不再说话。

云宁耳根子清净了许多,又闭上眼休息了。

马车约摸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猎场。

猎场这边人很多,看着

不远处的山林,云宁的心情好极了。

来这里这么久,她终于能见识大场面了。

他们将东西放在帐篷里后,过了没多久,凌子观来找简君宁。

简君宁今日也要上场,不过,他射箭技术一般,也就是去凑个热闹。

凌子观和他不同,能文能武,今日定是要大展身手的。

凌子观跟大家打了招呼,在看到简兰宁时,他眼前一亮。

“简姑娘也来了,上次诗会时没看到你还觉得有些遗憾。以简姑娘的才学,若是去了定能拔得头筹。”

简兰宁:“上次家中有事,不得闲,下次若有机会我定会去的。”

凌子观:“期待简姑娘的大作。”

一旁的简思宁气得快把手中的帕子撕烂了。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要么喜欢简兰宁,要么喜欢简云宁。明明她才是伯爵府的嫡长女,出身尊贵。

说了一会儿话后,围猎快要开始了,简君宁和凌子观一同离开了。

开始前,先举办了一个仪式。今日来的人很多,既有官员也有官员的家眷,皇上也来了,整个场面非常鸿大。

云宁离得远,只能远远看到场上有许多人,但看不清相貌。

没过多久,围猎开始了。

无数匹马朝着山林冲去,不多时,场上的马儿消失在视线中。

这些人要两个时辰后才回来,这边观看仪式的也就先散开了。

没去参加围猎的妇人们在一处说话,姑娘们有的在附近走走,有的去练习射箭了。

云宁第一次来,对这里十分好奇,她在四处转了转。

她正逛着呢,一支箭突然从耳后穿了过来,直接在她的脚边落下。若不是她反应及时,这支箭怕是要射在她的脚上。

“哎呀,不好意思,射偏了。”一个爽朗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她话语里虽是抱歉,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歉意。

云宁转过身,看向身后。

有三位身着骑装的女子朝着这边走来,为首之人手里拿着弓箭,一脸笑意。

离得近了,女子道:“都怪你穿了件黄色的衣裳,都快跟一旁的树融为一体了,我这才看错了。”

云宁眯了眯眼。她距离旁边的树有八丈远,而且,树干是棕色的,跟她穿的衣裳颜色有什么关系。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不认识这个人,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她。

女子很快来到云宁面前,她接过丫鬟捡起的箭,嘲讽道:“有些人啊,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别仗着有一张脸就可以为所欲为。”

说着,她拿着箭拍了拍云宁的脸。

云宁压抑在心里的怒火彻底爆发了,她抬手抓住了女子手中的箭,扔到了一旁。

女子没料到云宁会做出来这样的举动,瞬间就怒了。

一旁的一个小姑娘道:“大胆!你竟然敢扔孟姑娘的箭,活得不耐烦了吧?”

孟?难道她跟孟相有什么关系?

另一个小姑娘看出来云宁的怔愣,立即道:“这位可是孟相的侄女,孟将军的长女,你不赶紧把箭捡起来,跪在地上向孟姑娘磕头求饶!”

孟晓瑛下巴微抬,傲慢地道:“给我捡起来。”

孟相怎么会有这样的侄女!

将军之女,宰相侄女,身份尊贵,她的确惹不起。

侯三郎不过是京兆尹的儿子,还不是她打的,侯家人都能上门来收拾她,更何况是眼前之人?若她得罪了对方,怕是会被整得更惨。

可她偏偏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是对方的错,竟然还要求她道歉。

她若是咽了这口气,这辈子怕是都要憋屈死。

即便今日因此事被人打死了,她也不想咽下这口气,她要有尊严的活着!

“你做梦!”

孟晓瑛没想到云宁竟然这么硬气,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来手朝着云宁的脸扇去。云宁岂会站着挨打,抬手挡开了。

孟晓瑛推了云宁一把。

云宁挽起来袖子跟孟晓瑛打了起来。

一旁的两位姑娘都看傻眼了。她们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两个贵女在一处打架。她们想上前去帮忙,结果云宁扯着孟晓瑛变幻位置,两个人无处下手,甚至还给了孟晓瑛几下,疼得孟晓瑛嗷嗷叫。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到了没去狩猎的公子和姑娘。

那两位姑娘见人群围了过来,怕会传出去不利于自己的名声,不敢再插手。

云宁虽然身上挨了几下,但孟晓瑛就是个纸老虎,力气没她大,被她打的更狠。她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至少她此刻出气了。

这时,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还不赶紧将人拉开。”

那两位看热闹的姑娘连忙上前,将人拉开了。

云宁头发散乱,瘫坐在草地上喘气,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对面不比她好到哪里去的孟晓瑛。

孟晓瑛被人扯住了仍旧在吼:“松开我,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云宁刚想回击,这时,一双黑色的皂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往上看,是熟悉的灰色衣裳。

阳光有些刺眼,云宁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觉得他身形修长高大。她微微眯了眯眼,抬起来胳膊遮了一下光,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孟禹之。

呦,长辈来收拾她了。

云宁扯了扯嘴角,想自嘲一笑。

因为太疼,又收了回来。

第50章 处置“孟相,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孟晓瑛见自家叔叔来了,心想简云宁这次死定了,于是恶人先告状:“小叔,她打我,她竟然敢打我,您一定要帮我报仇,您要杀了她!”

孟禹之盯着云宁看了一眼,侧身看向更显狼狈的侄女,他面上的神情看不出一丝喜怒。

看着小叔的目光,孟晓瑛那些到了嘴边的狂悖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去,只是简单地再次告状:“小叔,你要为我做主啊!”

孟禹之挪开目光,看向孟晓瑛身侧的一位姑娘:“锦絮,带她去看看伤。”

严锦絮:“是,舅舅。”

云宁记得这个声音,这声音明显就是方才将她和孟晓瑛拉开之人。

孟禹之淡淡地瞥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沉声道:“都散了吧。”

声音不大,却格外有威严,众人不敢再停留,立即默默离开。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云宁了。

云宁坐在草地上,垂着头不语。

其余人都安排好了,看来该收拾她了,不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当朝宰相会如何收拾她。

云宁已经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闻言,云宁一怔,缓缓抬眸看向孟禹之。

她怎么在他的话中听出来一丝关心之意,他真的是在关心她吗?会不会是她听错了?

看着孟禹之深不见底的眼神,她刚想开口,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她抿了抿唇,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我先惹的事。”

小姑娘的眼睛一向是亮晶晶的,干净澄澈,今日却黯淡了些。瞧着小姑娘眼里的泪花,孟禹之心里突然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

他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见身后没什么动静,提醒道:“还不快跟上。”

这是在跟她说话?

是要罚她吗?看样子不像啊。

云宁抹了一把眼泪,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孟禹之身后。

孟禹之瞧着她腿脚不便,放缓了脚步。

二人一路无言,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帐篷前。

孟禹之走入了帐篷,云宁跟了进去。

孟禹之:“就这么放心地跟我进来了,不怕有什么危险?”

云宁:“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孟相图的吗?”

孟禹之审视片刻,轻笑一声。

她还真是低估了自己。

这时,两个丫鬟从外面进来了。

孟禹之:“为简二姑娘换一身衣

裳,上些药。”

丫鬟:“是。”

吩咐完,孟禹之从帐篷里出去了。

一刻钟后,丫鬟们从里面出来了。

孟禹之:“如何?”

丫鬟:“简二姑娘的腿方才有些扭到了,不严重,休息几日就好了。她的肚子挨了两拳,脸破了些皮,身上没什么伤。”

孟禹之:“嗯,下去吧。”

丫鬟福了福身,离开了。

孟禹之进入了帐篷里。

他进来时,小姑娘正站在那里,一脸深思的模样。听到他进来,她抬眸看向他。

孟禹之微微一怔。

这翠绿色的衣裳倒是格外适合她,衬得她肤色白皙,清新自然。

孟禹之在案前坐下。

云宁看向孟禹之身前的桌案,上面有一份没有批完的公文。

这里竟然是孟禹之的帐篷。

她原以为孟禹之将她随意带到了一个帐篷里,没想到这就是他的帐篷。

这里离她们方才打架的地方不远,他定是听到了动静才出去看看的。

她心里突然生出来一丝愧疚。

“方才……是不是打扰到您办公了?”

孟禹之看向云宁。

方才他正在处理公务,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后,他问了一句。得知外面是两个小姑娘在打架,他本不欲多管,但在听说简二姑娘也在时,他出去看了看。

“无妨。”

云宁:“就算打扰到了也不怪我,不是我先动的手。”

孟禹之失笑:“我知道。”

云宁:“哦,您已经问过了。”

那位孟姑娘是他的侄女,他方才肯定去了解过情况了,她这句解释也是多余。

孟禹之:“地上有箭簇入地的痕迹,晓瑛的弓箭就在不远处扔着,是她先用弓箭射的你。无需多问。”

云宁眼前一亮。

“您竟然看出来了?”

看着云宁的眼神,孟禹之眼底有了一丝笑意。

这小姑娘就该永远这么开心,这么明媚才对。

“我有那么笨吗?”

云宁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是……”

她斟酌了一下,又道:“我是在夸您心思细腻,慧眼如炬。”

孟禹之嘴角微微露出来一丝笑。

见孟禹之在笑,云宁心里的不安减弱了几分,她试探地问:“那您还打算罚我吗?”

对方毕竟是他的亲侄女,即便他知道做错事的人是谁,也未必会放过她。

孟禹之:“我看起来像那么是非不分的人吗?”

云宁听出来话音,立即拍马屁:“不像,您公正严明,帮理不帮亲!”

孟禹之失笑。

世人都说他护短,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帮理不帮亲。

他跟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好解释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嗯,对。”

云宁提着的心彻底放下去了。

有这样一个公正的好宰相,大魏至少还能再兴盛五十年。

方才孟相什么都没问就相信了。她对孟相而言明明是陌生人,孟晓瑛才是他的血亲。她名声不好,一般人都会认为是她的问题。

只是,他为何会相信她呢?

云宁抿了抿唇,道:“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孟禹之:“说。”

云宁:“您为何这般信任我?”

孟禹之面露疑惑。

云宁看了一眼他案前的公文,道:“您相信方才的事情不是我的错,还放心地让我待在您的帐篷里,您就不怕我随意翻看吗?”

孟禹之垂眸看了一眼案上摊开的公文,反问:“你会吗?”

云宁摇头:“不会。”

孟禹之没再多言,也无需多言。

云宁跟孟禹之不是特别熟,而且两个人之间也有着巨大的差距,对方明显还要办公,她不好再多打扰。

“若是您没有罚我的打算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孟禹之含笑点头。

云宁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孟禹之道:“孟相,您是个好人,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孟禹之一愣,笑出声来。

他年纪轻,也没大办过生辰,从未有人祝他长命百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看着小姑娘认真的神情,他更觉有趣。

看着孟禹之的笑容,云宁怔了一下。

孟禹之本就长得好看,这一笑更加英俊不凡,围场上那些贵公子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跟他都没法比。

“我先走了。”

看着云宁一瘸一拐的背影,孟禹之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差人送送简二姑娘。”

“是。”

云宁刚从帐篷里出来就遇到了严锦絮。

严锦絮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云宁,神情微怔,她朝着云宁福了福身。

云宁也朝着她回了一礼。

随后,严锦絮跟守在帐篷口的人道:“麻烦跟舅舅说一声,我想见他。”

云宁走了没多远,听到了这句话。

方才这位姑娘似乎也称呼过孟相舅舅。看来她是孟相姐姐家的孩子。方才听孟相似乎叫她“锦絮”,严锦亭,锦絮,难道她是严锦亭的妹妹?

孟禹之:“进来吧。”

严锦絮掀开帐篷进去了。

“舅舅。”

孟禹之:“她伤势如何?”

严锦絮:“没伤到要害,只是胳膊脸被抓破了。”

“嗯。”孟禹之应了一声,转头吩咐道,“暮山,让人把她送回京城去,闭门思过三个月,不许踏出府门半步。再把她的弓箭全部没收,这辈子都不许她再射箭。”

暮山:“是。”

孟禹之:“跟她一起的两个姑娘是何人?”

严锦絮:“兵部侍郎长女和王参将的次女。”

孟禹之:“将我的处罚决定告知这二人。”

暮山:“是。”

吩咐完,孟禹之看向外甥女:“还有事吗?”

严锦絮摇了摇头:“没事了。”

孟禹之:“出去吧。”

严锦絮:“锦絮告退。”

出了帐篷,严锦絮仍旧觉得有些奇怪。

舅舅今日似乎过于雷厉风行了。

表妹一向骄纵,平日里没少打架,甚是猖狂,大舅舅管不了,大舅母又纵容。

往日小舅舅甚少管他们这些小辈的事情。

今日他却突然插手了,还管得特别彻底,一管到底。甚至将表妹身边的两个帮凶都一并管了。毕竟舅舅都罚了自家外甥女,这就说明舅舅认为错的人是外甥女这边。那两位大人知晓了此事后不仅不能去文渊伯府找茬,还得乖乖罚自家的女儿。

她方才瞧着舅舅的心情似乎没那么糟糕,这说明舅舅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这般处置的。难道是因为那位文渊伯府的简二姑娘吗?

兄长那日还问起她认不认识这位简二姑娘,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位简姑娘究竟是什么性子了,为何能让舅舅和兄长二人都刮目相看。

云宁怀着好心情回到了帐篷里,刚送走孟禹之的人,陆如乔就出现了。

“母亲。”

陆如乔沉着脸,道:“你又跟人打架,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出门不要惹是非。”

云宁的好心情顿时消散。

她还以为陆如乔是来关心她的伤势,没想到她是来斥责她的。

“母亲不问问我为何跟人打架,一上来就说是我的错,您有去了解过事情的始末吗?您怎么就这么确定错的人一定是我呢?”

见女儿死不承认错误,陆如乔很是不悦:“牙尖嘴利,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次惹到的人是谁?”

陆子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她看了简兰宁一眼,像叫上她一起劝架,结果简兰宁像是没看到一般,站在一旁看着陆如乔和简云宁母女二人争吵。

她犹豫了一下,扯了扯陆如乔的衣袖,低声提醒:“姑母,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来了之后好好跟表妹说。”

陆如乔听到这话,也觉得自己被女儿气的有些失态了。

这边她刚刚平复些心情,云宁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将她的火气挑了起来。

云宁:“知道啊,不就是孟相的侄女,孟将军的女儿吗?那又如何?”

陆如乔:“

不知天高地厚!你从前在府里横也就算了,出了门还这般狂妄,你这是不想活了吗?你当真以为家里永远都能护着你?”

云宁:“笑话!您何时护过我,家里人又何时护过我?”

陆子琼连忙扯了扯陆如乔的衣袖,陆如乔这次却没理会她。

“若不是因为你是我生的,你以为上次的事情你祖母和你大伯母能饶了你?”

云宁被气笑了,故意道:“对,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有什么可怕的,母亲不是姓陆吗,我犯再大的错都有陆家给我托底。”

陆如乔脸色沉了下来:“你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云宁:“不是我果然打的这个主意,是母亲觉得我打的这个主意!”

陆如乔蹙眉。

云宁:“您根本就没有真正去了解过上次的事情,您觉得我从前喜欢骂人喜欢打架,所以只要出了事就觉得是我的错,上次的事情是如此,这次的事情亦是如此。祖母和大伯母之所以没重罚我,是因为那件事并非是我的错,她们罚我禁足一个月都不应该!母亲不说为我求情,竟然还把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有您这样做母亲的吗?”

两个人正吵着,简兰宁身边的婢女进来了,在简兰宁耳边说了几句话。

简兰宁看着盛气凌人的云宁,又看向陆如乔:“母亲,孟晓瑛被孟相送走了,罚她闭门思过三个月,此生不许再射箭。”

陆如乔怔了一下。

“你没听错?”

简兰宁:“没有,方才腊梅亲眼看到孟相的人把孟晓瑛送走了。”

陆如乔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是真的担心女儿,怕女儿得罪了孟晓瑛,得罪了孟相,不好收尾。

云宁觉得眼前的一幕十分讽刺,她忽然笑出了声:“母亲还觉得是我的错吗?”

陆如乔没说话,她看着女儿这样子就想起来她从前的样子。那时她打骂府中的庶女,给人下药,骄纵蛮横。

云宁:“您知道为何孟相不许孟晓瑛再射箭吗?因为孟晓瑛方才拿箭射我,我差点就被她射伤了!我和她之所以打在一起,是因为她拿着箭划破了我的脸,您看看,我脸上还有伤痕呢!她都要弄死我了,我还要站在原地等着她杀不成?”

看着女儿脸上的伤口,陆如乔蹙了蹙眉。

云宁:“您只记得我从前的样子,永远都拿我的从前来审判我,认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您从前口口声声说我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懂事,我如今变得听话懂事了,可您却不相信我真的改变了。您既希望我像从前,又不觉得我像从前,我到底怎么做您才满意?”

面对歇斯底里的女儿,陆如乔有些不知所措。

云宁是真的有些厌烦如今的陆如乔了。

她还不如像书中一样对她不管不问呢。自从陆如乔从陆家回来,她对她的态度的确是变了,可更多的是对她的管束,而不是真正的关心。

“以后我的事情您不要再插手了,即便我被人害死了,也无须你出面。”

陆如乔有一种彻底失去女儿的错觉。

云宁:“您出去吧,我要歇着了。”

陆如乔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陆子琼:“表妹,姑母不是故意的,她也是为了你着想,是怕你得罪了权贵丢了性命,她来这里是想帮你的。”

打着爱的名义来教训她?真是够了!她不需要这样的爱。

“真想帮我早就打上孟家的大门了,而不是来这里质问我!”

陆子琼:“总要问清楚缘由的。”

云宁懒得再跟她掰扯,直接说道:“你也出去。”

陆子琼蹙了蹙眉,停留了一瞬,还是出去了。

云宁的世界瞬间就清净了。

她打了个哈欠。

爱信不信,管她们呢,反正孟相为她报仇了。

陆如乔信又或者不信她都影响不了她什么。因为她既不会帮着她,也不会害她,最多算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她只希望陆如乔以后当她是个陌生人,不要再来烦她了。

早上起太早,又打了一架,她此刻累得不行,躺床上去睡了。

另一边,陆如乔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她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女儿方才说过的话,心神不宁。

她明明是怕女儿得罪了真正的权贵,想要去帮一帮女儿的,可不知为何,见了她之后就想发火。

回到帐篷后,陆如乔脸色难看,陷入沉思中。

简兰宁在一旁看着嫡母的神色,约摸是猜到了什么。

嫡母这是后悔方才那般对二妹妹了?

她记得嫡母一直很厌恶二妹妹的,即便二妹妹是她亲生的,她也非常讨厌她。从前二妹妹做错了事,嫡母从来不站在她那一边的。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拼命讨好嫡母,寻求嫡母的庇护。

这几个月来,嫡母对二妹妹似乎不似从前那般厌恶了。尤其是二妹妹从陆家回来后,嫡母对她就没那么讨厌了。

她承认,二妹妹的确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可一想到二妹妹从小对她的伤害,她就很难原谅她。

凭什么恶人做了一件好事大家就要原谅她,而好人只做一件坏事大家就觉得她坏。

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