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在一个二线城市,一个人月薪两万,另一个人月薪九千。
其实两个人工资都不低,只是两万的更多。
九千的在两万的面前抱怨,说自己工资低,如何如何艰难。
两万的那个人就说:“没有啊,你月薪九千已经很高了。”
九千的人听了肯定不舒服,因为两万的人安慰不了他,只有月薪低于九千的人才能真正的安慰到他。
在容貌上,喻安然虽然没有这种烦恼,但在其他方面,她深有体会,尤其是和荆献在一起的时候,她清楚地了解到什么叫“阶层”。
年少不懂事的年纪,莽撞地闯入到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繁华世界,自卑如影随形,几乎要浸入骨髓。
后来她执意要离开荆献,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想活出自我。
当年荆献不懂她的自卑,正如她现在不能理解程玉瑶对容貌的恐慌和焦虑。
所谓的感同身受,是你要经历同样的事情。
因此喻安然用一种轻松愉悦的语调,开玩笑似的说道:“你这比喻一串串的,要考研啊?”
程玉瑶哈哈大笑:“你要笑死我。”
她笑着趴到喻安然肩上,看着她白皙粉嫩、光滑细腻的脸,又把话题饶了回去。
“但是我真的好羡慕你啊,怎么能这么好看,岁月这把刀,光杀我们了,对你却心慈手软一点不肯伤害。”
喻安然继续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没办法,天生丽质,女娲毕设。”
程玉瑶佯装恼怒地攘她一下:“可恶,有被你装到。”
随即两人齐齐笑出声,然后肩抵着肩,然快地聊了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投入。
聊到男女方面的事,程玉瑶笑得贱兮兮的,挤眉弄眼地问道:“怎么样,欧美的男人是不是很带劲?”
“什么带劲不带劲?”喻安然假装听不懂。
程玉瑶攘她一下:“别装,从实招来,交过几个金发碧眼的男朋友?”
喻安然低头看着手机,头都没抬一下,淡定地回道:“八个。个个身强体健,八块腹肌。”
“操,这么带劲!”程玉瑶抓了把瓜子,一脸八卦地看着喻安然,“来,展开说一下细节。”
还特么要怎么稳。
荆献喉咙发痒,心尖也跟着痒。
“手给我老实点儿,别特么干扰司机。”
喻安然将自己泡在浴缸里,只有脑袋和小部分肩颈袒露在外。
水还是温的,酒店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可以帮她散去一天的疲惫。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努力让自己思绪平稳下来。
约莫一刻钟后,水面泛起一圈圈波纹,浴缸边的帘子上,身影晃动。
喻安然抬腿出浴的同时,扯来浴巾,擦拭身上的水痕。
隔着轻薄的纱帘。
卧室里,荆献扯开领带,解开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
喻安然敛回目光,放下浴巾,光着脚出来,随后,踩上了褐色的地毯。
白皙如玉的脚踝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我洗好了。”
“躺过来。”
她闻声而动,床单上晕染开水迹,湿漉暗沉下去小块儿。
男人稍微转过身,一只手抓着床沿,另一只手撑在了她腰侧,垂眸俯视着她。
她不着寸缕,被这样看着,始终有些局促,到闻到男人衬衣上清冽的味道时,她干脆用手臂将眼睛挡住,只小喘着气。
“别弄了。”她声音都软了几分。
荆献扯过床头的纸,将指尖的水擦干净,随后扯开喻安然的手臂,露出她的脸来。
“一点惩罚。”
“这是惩罚吗……”喻安然浸水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
“刚刚不是,现在是了。”说着,荆献起身,漆黑的眼眸扫了她一眼,“顺便,想想待会儿提什么要求,别到最后,口不择言。”
喻安然看着他关上浴室门,记忆上涌的那一刻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羞愧难当地摸了个枕头过来,完完全全将自己通红的脸盖住。
上一次。
她本就喝了酒,中途说了一大堆自己都不喻白的话。
一会儿在骂梁如月,一会儿和荆献探讨一些生理问题。
到最后,男人将唇抿成条线,声音冷淡,“抱歉,猜不透喻小姐的心思。”
“所以喻小姐想要什么,可以直说。”
喻安然那时候,嗓子其实已经快哑了,意识也很昏沉,结束之后,才正式和荆献提出来,她不要资源,但希望他可以帮他推掉一档综艺,这样她不想去的话,何越也不至于得罪人。
荆献说好,没问缘由,尽管,喻安然的行为很奇怪。
这一次,感受到身边的温度后,喻安然把枕头往下拉了一角,看着他深邃的侧颜轮廓,“有个探讨会,我不太想去。”
“好。”荆献答应,紧接着——
那张绝伦的脸,朝她直直凑近。
喻安然紧张地抬眸,将他英挺的鼻梁,以及略带弧度的唇纳入眼底。
荆献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
就在她以为他要吻她时。
喻安然差点失声。
他们之间,不会接吻,也没有前/戏。
除去最亲密的接触,最近的距离,也只是荆献握住了他的脚踝。
夜幕浓重,吞噬掉小城本来的颜色,也将少年耳廓那一抹红色,悄悄遮住。
十分钟后,荆献将车驶进一条小街。
停稳后熄了火:“到了。”
“哦。”喻安然应声。
她今天穿的裙子,不太方便。抓着裙摆挪了挪屁股,半天下不来。
荆献侧头去看。
少女顶着硕大头盔,有些不知所措。抹茶色裙子搭着膝盖上,下面是一截又细又白的小腿。
他啧了声,腿支着地,抬起一边手臂,不耐烦催她:“动作快点儿。”
喻安然眨眼,明白过来。不敢抓他的手,只手指抓着他的衬衫袖子借力。
少年底盘稳,浑身是劲儿。衣袖被她扯来扯去,身子晃都不晃一下。
喻安然下了车,摘下头盔。
“谢谢。”
荆献锁了车,盯着她一头乱掉的发,要笑不笑:“走了。”
第 57 章 第 57 章
喻安然对运动会没兴趣,正在做月考的错题。
潘朵看她一脸严肃,以为是在为分数郁闷。
“你有想报名的项目吗?”
喻安然一愣,“什么?”
“运动会啊。”弄了一次之后,喻安然直挺挺地躺着,乌黑的发丝一部分铺散在枕头上,另一部分,和她的肩颈纠缠在一起,显出几分妖媚来。
她累到连手指都不大想抬起来。
可当柔软的纸巾擦过肌肤时,她仍旧控制不住抖动。
荆献随手将纸扔进垃圾桶。
“冷?”
他起身,又被喻安然拉住了手臂,“不是。”
“那就是累了?”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喉结微动。
喻安然长长地“嗯”了一声。
“你说的,可以。”再次来到版纳,又是雨季…(图)〉〉
手比脑子快,当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点了进去。
文字下的配图是喻安然的照片,背景是出租车后座,一看就是现照的,很随意的一张自拍照,纯素颜,皮肤白皙如玉,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原本稚嫩的娃娃脸褪去了婴儿肥,脸部轮廓更加精致柔美,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有些凌乱,但看上去却非常的美,又纯又欲,还有一丝破碎感。
底下评论全部是赞美,都在夸她漂亮,有人叫她小仙女,还有人叫她老婆,其中一个人问她去版纳干什么,
喻安然回复:参加朋友的婚礼。
荆献低头看着手机,拇指指腹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滑过屏幕里女孩纯美的脸,滑过她粉嫩的唇。
心脏蓦地一抽,他用力握紧手机,握得手背青筋凸起。
方才那道熟悉的清甜声,像是一支穿云箭,隔了四年的光阴,再次射进他心底,又疼又涩。
他紧了紧腮,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下,薄唇衔住过滤嘴,狠着劲儿深吸了口烟。
向来自律的他,却在这四年里,依赖上了尼古丁的味道。
一根烟燃尽,他转身回卧室换衣服,白衬衣,黑西裤,一件偏休闲的黑色西装外套。
穿好衣服,戴上腕表,他打电话吩咐助理:“下午的航班取消,一会儿去参加婚礼。”
助理愣了愣,不确定地问道:“是参加张星寒的?”
“不然呢,参加你的?”
助理被怼得一愣,嘿嘿笑了声:“荆总您说笑了,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荆献语气冷淡:“三分钟后把车开到楼下。”
床伴之间,并不需要照顾太多对方情绪,只有能做,和不能做。
如果喻安然不能继续,荆献不会勉强。
即便,他食髓知味。发完消息,她把手机扔到一边,正想睡会儿,手机响了一下。
她以为是段青妍回的消息,拿起来一看,却是某博的提示音。
一个她根本不认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互关过的人发了条动态。
她点进去,却发现那人的头像是波比。
而那条动态的内容是:你送了我四季,却把我留在了寒冬。
文字下的配图是骑士湖的睡莲。
看了足足三分钟,直到眼睛都看酸了,喻安然才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这条动态,真的是荆献发的吗?
可如果不是他,头像怎么会是波比,又怎么会配一张骑士湖的睡莲图。
骑士湖,是荆献城堡里的那片湖,湖的名字还是她取的,取自他的称号“四爷”和她的小名“七七”。
七四,谐音骑士。
原本她还想了一个“cheers”,问荆献,哪个合适。
当时荆献正在审批一个新能源项目的说明书,没理她。
于是她趴到他背上,贴着他耳朵问,cheers和骑士,用哪个更好,他不说话,她恶劣地咬了下他耳垂。
他搁下钢笔,反手勾住她腰,一把将她抓过去抱在腿上,激烈地亲吻她。
而那支被他常年用来写字的钢笔,在那个下午,代替了他常用的两根手指。
事后他用那支沾染过她体I液和温度的钢笔,在她胸前写下两个字——骑士。
湖泊打理完后,他让人买来伊丽莎白睡莲种子,然后她和花匠一起,将睡莲种到了骑士湖中。
那年她十九岁,与湖中绽放的莲花一样娇艳。
收回思绪,喻安然深吸了口气,走到阳台边,轻轻拨开窗帘。
由于她住的这间酒店房间是在低层,四楼,所以能清楚地看到楼下的场景。
她看到荆献的那辆黑色幻影还在楼下,而荆献不知什么时候从车里出来了,正靠着车身抽烟,一根烟燃尽了还叼在嘴里。
接着他捻灭烟蒂,又点燃一根,一根接一根,连抽了三根。
以前他抽烟,只是象征性地在嘴里含一下,抽两三口就扔了。
可现在,他像个嗜烟成命的烟鬼。
他真的变了,以前他有多克制,现在看起来就有多放纵。
以前他除了在性I事上偶尔会放纵一下,对烟酒没任何欲望,甚至很寡淡。
喻安然看着他在楼下不停地抽烟,心里闷闷的难受,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起来。
泪水模糊了眼,看向外面的街景时,只觉所有东西都裹上了一层梦幻的泡沫。
她从五彩梦幻的泡沫中,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荆献。
那年荆献二十八岁,眉间显山河,风头正劲,在他的商业帝国里被人尊称一声“荆先生”,权贵圈里的公子哥都叫他荆四爷。
“我只是需要缓缓。”喻安然翻了个身,落下长睫,眼底情绪不喻。
可能是担心连续两次给对方的印象很差,也可能是,这种关系给了她极大的不安全感。
见状,荆献用虎口卡住她的细腰,三根手指配合着揉了揉。
大抵是在下午随手查了下她今晚的行程,揉完腰后,那双宽大温暖的手覆盖住她的小腿肚。
许是荆献力道太温柔,手心温度要将她融化,喻安然忽然鼻子一酸,一股脑诉诸委屈起来,“今天下午给我拍照的摄影师是我黑粉吧,他让我穿着12厘米的高跟鞋在石子路上摆了一下午姿势,我腿都快疼死了,晚上还要走红毯,红毯那么长,感觉比我的命还长。”
荆献:“看到了,脚后跟都磨红了。”
“还有,那条裙子的设计师平常是不是只玩芭比娃娃?要是假胸直接就被勒爆了。造型师让我别吃晚饭,我快饿晕过去,结果看见梁如月,气饱了。”
说着说着,喻安然忽然噤声。
会不会,荆献嫌她话太多了?
或许他连梁如月是谁都不知道。
喻安然现在眼红鼻子红,加上默默将自己蜷缩起来,更像风声鹤唳的兔子。
荆献将她这副模样揽入眼底,手上力度松了些,“那现在呢?”
“本来是饿的。”
“嗯?”
“被你喂饱了。”
空气中片刻沉寂。
喻安然意识到这个笑话太冷,绝望地把头埋起来。
没想到,荆献还挺配合,只是似笑非笑地把她脑袋掰回来,“休息了会儿,该饿了吧?”
“也不是很饿……”喻安然话还没说完,那双手就从她的小腿上撤下,继续握住她的腰。
“我不……”
“容你说不要?”荆献说完,捂住她的唇,让她只能干瞪着眼,一双澄澈水灵的眼睛忽闪忽闪。
感情她卖惨这么久,他油盐不进?
其实喻安然也不是不想要,只是她太困了。
过了会儿,荆献松手,转而掌住她的后颈,她下意识张唇,“慢、慢点。”
荆献放慢。
随后,喻安然彻底将眼睛闭上了,只剩下滑腻皓白的脊背袒露在男人眼底。
她没出声,荆献也就没察觉她醒了。
看了人好一会儿,又瞥了眼时间,喻安然掀开被子,起身去喝水。
闻声,荆献停下手头上的工作,打开了灯。
“今晚你还走吗?”她多此一举问。
荆献全身上下,唯一凌乱的地方,就是被她不小心蹬了一脚的西装裤,原本平滑的地方,生出一道折痕。
“两点,还不算晚。”
“你确定,你不是刚回国,时间紊乱了?”
荆献倏忽抬起目光,落在她身上,语调不咸不淡,“怎么知道的?”
“猜的。”喻安然抬起手臂,喝了口水,左手指尖扣住身后的柜子。
荆献眼角笑意若隐若现,“猜得挺准。”
“我还猜到,接下来你会久居国内。”这些年,荆献一直在留学,管理荆氏国际业务,从那次晚宴开始,父母让他回国定居,逐步适应和接手集团的项目。
“所以?”荆献不相信喻安然会白打听这些。
“所以,我们可以维持这种关系吗?”她捏紧杯子,不大敢抬头。
她有些担心。
万一荆献身边有爱慕的人?
又或是,荆家的家教不许他纵欲。
过了会儿,荆献出声,而她心脏停了一拍。
“除你之外,我不会再有别人。”他道,“所以,我希望你也这样。”
这是开始荆要求了。
喻安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自然。”
他沉默半晌,可能是还在思忖。
百达斐丽5002p从笔记本旁回到男人手腕上,凸起的筋络和纹路被覆盖,仿佛,那双百般折腾她的手,从未施展过力量。
“还有。”荆献放下卷起的袖口,拨了拨腕带,不紧不慢道,“互不打搅彼此的生活,床上的事情,床上荆。”
他用的是打搅。
喻安然神情低落下去,但放在面上,并不喻显。
“那我可以给你发微信吗?”
“当然,有需求的话,你可以和我提。”荆献微抬眼眸,“不过看起来,喻小姐是个清新脱俗的人。”
不问他要资源,只让他帮忙推掉些活动。
“空闲的时间和自由,就是最难得的不是吗?”喻安然唇边露出柔和的笑。
荆献不解,却也不问,只淡淡道,“往后,喻小姐可以更大胆些。”
“比如,让你帮忙把梁如月封杀了吗?”
“我需要知道,她哪里惹你不高兴。”
荆献并不是会随意做下决策的人,至少要让他知道,梁如月做过些什么,再以他略微偏向喻安然的立场,来考虑这件事情。
见他真在思考,喻安然连忙道,“还是算了,我和她,各凭本事。”
况且,她也没真打算让荆献为她做什么。
房间里的味道还未散去,和沐浴露香甜的味道搅和在一起,黏腻闷热。
没别的事,荆献起身敞开窗,转身后看着她,语调平淡,“下荆六,还是这个房间。”
喻安然那一声“好”字还没出声,蓦地想起什么,硬生生转了个弯,“下荆六,我要去沪城参加一个电影节。”
荆献眼底一贯的波澜不惊,只一瞬,闪过一丝不悦。
待人彻底陷入昏睡,荆献披上浴袍,去了趟浴室。
喻安然摇头。
她不擅长体育,也不喜欢运动过后汗涔涔的感觉。
平时上体育课只专注把体测项目弄上去,除此之外碰都不会碰一下。
说话间,曹垒拿着报名表,笑嘻嘻过来。
他蹲下,趴在她桌上,报名表递过去:“新同学,整个项目呗?”
喻安然扫了一眼报名表。
从前学校办运动会,学生们没有这么大的兴奋劲儿,项目连一半都报不满。
二中的同学倒是活泼踊跃。
这才下课十几分钟,竟然七七八八地报得差不多了。
喻安然停下笔,淡声:“我体育不好。”
“没事儿,重在参与嘛。”
喻安然弯唇,摇头婉拒。
曹垒点到即止,没再强求。
把报名表往潘朵面前拍去,挑眉:“潘朵,整个一千五呗。”
其它项目都报得差不多了,唯独女子一千五的高难度项目无人问津。
潘朵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八百米都不及格。你问问其他人吧。”
曹垒啧了声,兴趣盎然拿走了报名表。
第 58 章 第 58 章
喻安然没将运动会的事放在心上。
晚自习做完作业,把几科的月考错题都复盘了一遍。
下周六就是竞赛初赛,她回到家洗过澡,又做了一套竞赛题才上床睡觉。
翌日早晨,喻安然打着哈欠去学校。
第一节课间,潘朵匆匆跑进教室,拍拍喻安然的肩:
“喻安然,你不是说不报名吗?”
喻安然侧头:?冯佳茵拿了双筷子递给她:“盯着手机看半天了,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喻安然眼神闪了闪:“看一张网络图片。”
田橙笑着打趣:“是看网图还是看男朋友的照片?”
喻安然笑了下:“真的是网图,没男朋友。”
她急忙翻出朋友圈,把手机伸过去给她们看。
“喏,就是这张图。”
三颗脑袋全部凑了上去,冯佳茵和田橙看完没什么感觉,两人坐下继续吃饭。
姜思语看到了图片里的标志性建筑,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什么。
“怎么了?”喻安然正准备夹菜,注意到她神情不对,停下筷子问道,“这张图有什么问题吗?”
姜思语说:“图片里的海是清港那边的海,准确点说是清港别墅区那边,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那里的别墅,都是荆氏地产开发的,荆家人在那里也都有自己的独立别墅。除了清港,还有很多地方,像海湾、南江这些地方的房子,很多也都是荆氏地产开发的。”说完她问了句,“你这张图是哪儿来的?”
喻安然如实回道:“网上看到的,我看着好看,就保存了下来。”
姜思语很笃定地说道:“从这张图的拍摄角度来看,拍这张照片的人,估计也是住在清港别墅区那边的有钱人。”
接着她又科普海城的经济划分,哪边是富人区,哪边是权贵区。
说到富和贵,她又把话题绕到了荆献身上。
“在海城,有句玩笑梗,说海城不姓海,姓荆。这个‘荆’,说的就是荆氏集团老总荆献。富和贵,他都有,权和势占齐了。”
冯佳茵好奇地问道:“他结婚了吗?”
姜思语摇了下头:“不知道,网上根本搜不到他的相关信息,我能知道的也就这些。”
田橙推了推眼镜,一脸八卦地说道:“多半还没结婚,这种人一般都不会轻易结婚,就算要结,肯定也是找门当户对的名媛千金,婚礼肯定也会举办得很隆重,举办得全国皆知。”
“对对对!上次我们苏城首富的二公子结婚,娶的是娱乐圈那位顶流大花……”说起富豪们婚礼的事,冯佳茵顿时来了兴趣,兴奋地说了起来,“搞得隆重得很,半个娱乐圈的人都参加了!”
说到娱乐圈的事,几个女生立马打成了一片,一边吃饭一边聊娱乐圈的八卦新闻。
从演技到长相,又聊起明星们跟资本大佬之间的绯闻。
一顿饭下来,四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升,返回学校的路上,聊得更起劲了,也不再两两挽手,而是并排走,时不时还将脑袋凑在一起,说得停不下来。
开完新生大会,四人回到寝室,洗漱完后,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
姜思语脸上敷着面膜,田橙在用手机看小说。喻安然最开始了解到海城外国语大学,也是因为这个梗。
不过那时候她只是觉得好玩,没想过来海城读书,毕竟离她家太远了,又是顶尖的繁华大都市,她怕自己无法适应。
真正让她下定决心来海城读大学,是看了一张在网上爆火的大海落日图。
幽蓝深邃的海面,在落日下显得非常神秘,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禁地。
太阳将落未落地挂在天边,烧得天空像染了血,就连海的尽头仿佛也被烧红了,隐隐泛着红光,呈现出海天一色的场景,像是把海与天连在了一起。
网上全是赞美之词,都在夸这张图意境很好,很绝。
也有人调侃:这是哪位仙二代下凡渡劫来了?荆献不是个话多的人,他向来冷漠寡言,即便是在集团开会,他也只是言简意赅地说几句重点,之后就交给手下人去处理。
喻安然虽然不是冷漠寡言的人,但她现在完全不想说话,一句都不想说。
她没心思跟荆献叙旧,也没有这个必要。
于是车内很安静,无一人说话。
没一会儿,车停在了喻安然要入住的酒店外。
陈怀旭停稳车,对荆献说了句:“荆总,我去买包烟。”
说完他快速推开车门下车。
车里只剩下喻安然和荆献,气氛一下就变了,不再只是沉默,多了一丝令人心慌的暧昧。
喻安然不得不转回头,浅浅地勾了下唇,笑着对荆献说:“谢谢荆先生。”
她握住门把手,准备推开车门下车。
然而她手刚动了一下,手腕被荆献握住。
“荆先生。”她转过脸看着荆献,扬起唇角笑了下,“荆先生是要收车费吗?”
荆献没松手,握着她纤细白嫩的手腕,目光很深地看着她。
喻安然没动,任由他拉着手腕,声音温软地说道:“荆先生,我累了。”
荆献松了手,感受着掌心那抹滑腻的触感,喉结滚了滚,声音沉哑地说道:“波比老了,牙齿已经开始脱落,叫声也弱了,每天都会趴在大门口看向门外。”他扯了下唇,难得幽默了一句,“倒是真成了看门狗。”
喻安然却笑不出来,非但笑不出,甚至还想哭,鼻头酸得泛起刺痛感,眼中泪意汹涌。
波比是她捡的一条实验犬,七年前,她在学校后面的树林里捡了条小狗,当时她路过那片树林,听到了狗狗虚弱的叫声,就顺着声音找到了它。
那会儿她还不知道这种打了标记的狗是实验犬,只以为是普通的流浪狗,还是荆献跟她说了,她才知道这是一条实验犬。
学校不准养狗,她没法将狗狗带进寝室,最后只能把狗养在荆献那里。
那是个大雨滂沱的下午,她抱着脏兮兮浑身是伤的小狗,第一次走进荆献的豪华别墅。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她也跟波比差不多。
一人一狗,浑身湿淋淋的,都是一样的狼狈,一样的不堪一击。
她为狗狗取名“波比”,那天之后,波比就住在了荆献家。
四年前她离开荆献,只身一人飞往大洋彼岸,走得匆忙又决绝,甚至都没能跟波比说声再见。
她把波比留在了海城,留给了荆献,四年来,再也没见过它。
荆献说波比每天都会趴在大门口看向门外,他虽然没有明说是在看什么,但她知道,波比是在看她,看她什么时候出现。
它一直记着她,在等她回家。
可单纯的波比却不知道,那里并不是她的家。
它可以在那栋豪华梦幻的城堡里住到老去的那一天,而她不行。
想到波比,她心里揪着揪着的痛,难过得不行,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在荆献面前败下阵来。
为了忍住不哭,她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直到咬破咬出血也没松口。
荆献看着她这幅决绝的眼神,不由得想起了四年前。
当时她一门心思地想离开他,不惜以命相搏也要与他斩断牵连。
那时候他是真的拿她没办法,最后只能放手。
从没有人能让他这样挫败,她是唯一。
“七七。”
他嗓音沉哑地叫了她一声。
喻安然没说话,更用力地咬住下嘴唇,咬得唇瓣都在颤抖。
荆献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脸,想将她的唇从牙齿下解救出,然而手伸到她脸跟前,即将触碰到她鼻尖时,却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他不忍地别开眼,不再看她,声音却更哑更沉了。
“园里的桂花开了,你走后第二年开的,之后每年秋天都开,一年比一年开得好。米黄色的小花落满地,波比闻到甜香味,跛着腿,一瘸一拐地跑到桂花树下,绕着树叫。”
喻安然心里闷闷的痛,然而她却没说话,怔怔地看着荆献,像是在看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还是那个冷漠寡言,凛冽如雪的荆四爷吗?
从前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没见他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日常相处,几乎都是她在说,显得她像个话痨,而他就像一个哑巴。
大多数时间,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偶尔露出点笑,就连在床上,他也不愿说一句骚话调情。
有时候她厚着脸皮主动说一两句,他只是很冷很邪地笑一下,除了更加用力,不会有任何改变,依旧清冷寡言。
那时候她就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和他牵手散步聊天。
现在看来,他应该是遇到了吧,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能说?
原来他不是不会说,只是他以前不愿意也不屑和她说。
她心中刚下了这个定论,只见荆献侧转着脸,继续说道:“还有后院你种的那四棵苹果树,每年都会结出糖心苹果,很甜。去年结出的苹果特别大,苹果从树上掉落,砸到了波比的头,它没挠树,也没咬树,只是对着桃树叫了几声,它知道,那是你种的。”
喻安然刚忍下去的眼泪,再次决堤,她哭着吼了出来:“别说了,荆献你别说了。”
“还有清港梨园的梨花,骑士湖的睡莲,海湾的腊梅……”
喻安然擦掉眼泪,颤着声说:“荆先生,对不起。我曾经年少无知,做了很多幼稚且荒荆的事,打扰你了,假如影响了你的生活,你就让它们都消失吧。”
荆献的话戛然而止,他垂下眼,没看她,也没再说下去。
喻安然下车前,看了他一眼,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然而什么也没看出。
他那双眼,还是那样深沉,像无尽的大海,根本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他整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清冷淡漠,脸上的肌肉线条走势凌厉,带着一股狠劲儿。
“荆先生,再见。”
车门推开又关上。
荆献神色冷淡地从中央扶手箱里拿出烟盒,倾斜着抖出一根,点燃叼在嘴里。
喻安然走进酒店大堂,长舒一口气。
她很想回头看一眼,看荆献走了没,可她没勇气,不敢回头。
就像四年前那个夏天,她拼尽一切勇气走出荆献为她打造的牢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那时候也是八月份,那天正好是她生日,而她正是趁着生日才有机会离开。
进了酒店房间,喻安然卸下一身疲惫,把自己扔到了大床上。
她躺了一会儿,坐起身,给段青妍发消息。
在五花八门的评论中,突然杀出一条黑马评论:夕阳下那抹背影,让我想到一本书的名字——百年孤独。
很多人都没注意到图里的背影,只顾着看大海与落日去了。
喻安然也是看了评论之后,才注意到海边黑色的背影,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这条黑马评论一出,瞬间炸开了锅,《百年孤独》里的经典语录一条接一条地冒出来。
也不是所有人都文艺,其中一条评论写道:这个只有背影的男人,一定很帅,很有气质。
还有人玩起了小说霸总梗:三分钟内,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其中点赞最高的一条回复是:这个背影也让人联想到一句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后面评论越来越抽象,跟赛诗会似的,一句接一句,什么“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总之都跟孤独有关。
而让喻安然印象最深的一条评论是:与谁同坐?夕阳大海我。
这句话是改编于苏轼的一句词“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独孤中透着豁达。
于是她把那张大海落日图保存到了手机里,设置成了朋友圈背景图,个性签名改成了:Who am I sitting with, the sunset and the sea。
等于是把“与谁同坐,夕阳大海我”翻译成了英文。
如果只是大海落日,没有那抹背影,她可能不会保存。
正因为多了那抹背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久了之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落进了她心底,让她的心很轻地颤了下,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触动,所以她怀揣着青涩隐秘的心思保留下了那张图。
当然,也可能跟她当时的心境有关。
当时她正处在高二下期,高中生涯最关键的时候,她爸娶了新的老婆,又听说她妈妈生了新的小孩。
那一瞬间,她感觉特别的孤独,在看到大海落日图里的背影时,才会有一种被触动的感觉。
后来高考完填志愿,她在选大学和专业时,不知道该选哪个学校,就又看了看大海落日图里的那抹背影。
网上看到那张图时,刷评论得知,图里的大海是在海城。
于是她就选择了海城,报考了海城外国语大学,坐了两天一夜的车,不远千里赶过来。
然而真的来了海城,看到了海城的海,她却无法将那抹孤寂的背影与繁华的海城对上号,反倒是暑假在版纳打工时遇到的荆先生,让她有那种感觉。
阴雨天,荆先生单手插兜站在回廊下抽烟,挺拔的脊背在烟雨下看着很萧瑟、很孤寂,背影与大海落日图里的那抹背影很像,也不能说像,只能说是一种感觉。
毕竟图里的那抹背影,仅仅只是一抹颀长模糊的背影,除了能看出是个男的,根本看不出是谁,没法通过背影辨认身份。
荆先生的背影与那抹背影相似,也只是感觉相似。
“哎哎,吃饭了。”
冯佳茵的声音让喻安然回过神。
她慌忙收了手机,笑着抬起头。
喻安然太累了,她什么都没做,倒在床上就想睡。
冯佳茵没敷面膜也没看小说,她兴奋得睡不着,坐起来喊:“姐妹们,别睡了,起来起来,起来聊天!”
“聊什么啊?”田橙将手机熄屏,从纱帐里探出头。
冯佳茵很夸张地说道:“聊咱们那逝去的青春和无疾而终的爱情!”
田橙冷漠脸:“只有五三,没有爱情,跳过,下一题。”
姜思语挥了下手:“下一题。”
冯佳茵好脾气地答应:“好,那咱就换,换成……”
不等她说完,姜思语突然大叫:“啊!!!”
喻安然都快睡着了,被吓得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怎么了,着火了吗?”
冯佳茵吓得爆粗口:“操,你疯了!”
姜思语被冯佳茵骂了也不生气,激动地说道:“我表姐夫他们公司明天晚上有个酒会,在清港的一家度假酒店,酒会结束后还可以去荆氏庄园玩。”
冯佳茵问:“然后呢?”
姜思语很兴奋,笑着说:“然后我表姐问我想不想去,她说表姐夫手里有几张入场券,可以带家属。”犹豫了一瞬,她小声问,“你们想去吗?”
田橙直点头:“想去!”
冯佳茵却很理智:“方便吗?毕竟我们这么多人,会不会不太好?”
姜思语都问出口了,也不好拒绝,便笑着答应:“应该可以,我问一下表姐。”
过了会儿,她对冯佳茵说:“问过我表姐了,她说可以,反正庄园那么大,到时候人也很多,我们在里面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冯佳茵一口答应:“那就去。”她急忙喊喻安然,“然然,睡着了没?”
喻安然打了个哈欠:“还没,但快了。”
冯佳茵问她:“思语说明天晚上去荆氏庄园玩,你去不去?”
喻安然困得哈欠连天,声音都是绵的:“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姜思语劝道:“去吧,我们都去了,你一个人在寝室多无聊啊。而且到了那里,你能亲眼看到海边的落日哦,现实里的大海与落日,会比你手机里的图片更好看。”
这句话直接说到了喻安然心里,她想起那张落日图,尤其是图里那个虚无孤寂的背影,心口仿佛被挠了一下。
于是她轻声答应:“好。”
“我听说你报了一千五?”
“没有啊。”她一怔,“是不是弄错了?”
“曹垒刚才说什么新同学最给面子,替他解决了一千五的难题,这不是你吗?”
喻安然眨眼,想到什么。
眉心一皱:“报名表呢?”
“他说交上去了。”
喻安然放下笔起身,吱嘎一声退开椅子,“我去问问。”
第 59 章 第 59 章
贺涛愣了愣,收回自己多余的手:“小女神今天咋啦,马尾都快甩到天上去了。”
同是门神的肖琦山歪头,望着那道背影。
“平时清冷惯了,今天难得带了情绪,有点儿仙女入凡尘那味儿了。”
他倚着门,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她除了喜欢学习,还有什么兴趣爱好没?你说我们现在高二了,换班还来得及吗?”
话没说完,脑袋挨了一记敲。
肖琦山哎哟一声,回头瞪身后的人:“打我干嘛!”
“你逼话多,还挡路了。”
肖琦山没那么好糊弄。
“阿献,你不老实啊。”
他挑眉,意味深长的表情,“上回涛子问你是不是心动,你不肯承认。现在我特么多看了两眼,你打我头??”
荆献神色冷淡,踢开他的脚。
“滚。”拍摄结束后,工作人员追来休息室,问道,“喻老师,可以合影吗?”
这时候,喻安然已经换上私服,脸上的妆也已经卸掉。
见面前女生攥着衣角,神色紧张,不知道鼓起多大的勇气。喻安然一时心软,取下口罩,过来拦着女生的肩,“拍吧。”
“谢谢喻老师。”拍完后,女生脸上露出雀跃,“这张合照我可以发网上吗?”
“没问题。”即便是纯素颜,喻安然对自己的脸蛋也是相当自信。
女生还在回味照片,喻安然已经拿上包离开。
她一身素朴,鸭舌帽压得很低,等待网约车时,口罩寸步不离。
上车后,司机从后视镜扫了眼那双清亮的眸子,确认地址,“妇产医院?”
“嗯。”
“要开慢点吗?”
喻安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去看望朋友呢。”
“哦哦。”司机讪讪回头。
雾雨散去时,已到傍晚,半边天已经被黝黑笼罩,城市孕育出的霓虹色彩,倒映在车窗上。
喻安然低下脑袋,帽檐挡住手机光亮。
屏幕里显示的时间,还是好几个小时前。
她抓着手机的指尖收紧,眸底落寞与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是太忙了,所以没有回她消息吗?
上次结束后,喻安然理所应当以为,荆献很快会联系她。
可对方没有。
所以她主动发去消息,却石沉大海。
兴许是她慌不择路,过界了,又或是她对他毫无吸引力。
鸭舌帽阻挡了那张略带湿意的小脸,雾气始终萦绕在她的睫毛上。
喻安然鼻子一酸。
好丢人啊。
她唯一一次主动,却没换来对方的任何回应。
喻安然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想起葛念针对她说的一句话——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
看着空白的聊天框,喻安然干脆两眼一闭,给对方发过去:好看吗?电影节要不要戴?
发完,她迅速把手机关了。
偏偏手机震动了一声,她又忍不住打开。
“啊!”喻安然突然叫了声。
“怎么了?”冯佳茵从蚊帐里探出头。
喻安然坐起身,急促地喘了口气:“没事,做了个噩梦。”
她不算撒谎,昨晚上做的那个梦,确实也算是噩梦。
只是那场梦不仅恐怖,还很羞耻。
梦里,荆献把她抱在腿上,大手用力扣住她腰,很凶很急地亲她,甚至还将舌头伸进了她嘴里,在她口中肆意搅弄,亲得她差点窒息。
他从她口中退出,又亲她耳朵,舔I咬她耳垂,最后吻着她脖子往下啃……
画面一转,荆献压着她,仿佛是用那把左轮手I枪抵住了她,还问她:“能承受吗?”
啊!太臊了!
喻安然内心咆哮,怎么会做那种羞耻的梦?
以前她从来没做过,结果受了一场惊吓,竟然梦到被那个冷漠狠厉的男人抱在腿上亲,最后还被他抵着……
想到梦里的场景,她心跳得很快,脸颊隐隐发烫。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唇,感觉嘴唇也很烫,通过唇瓣软嫩的触感,似乎还能感受到荆献的温度和力度。
啊!
她被自己这种荒诞的感受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
疯了!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对荆献那样的人产生一种叫做“欲”的念头。
不行!不可以,坚决不能!
她怎么能对荆献有非分之想呢?
尽管她并不了解荆献,可就凭昨天晚上她目睹到的场面,猜也能猜出来荆献的性情。
那样的人,先不说他的家世背景有多强,就他自身的性格,那是她能肖想的吗?
她用力掐了下大腿,疼痛使她清醒。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怎么会做那种梦呢。
难道是因为荆献抱了她?
很有这个可能!
昨天晚上她因为惊吓过度,加上跪坐久了,整个人都像是抽了筋似的,腿软得站都站不稳。
荆献就问她:“介意我抱你吗?”
他没问“需不需要我抱你”,因为很明显的事,她站都站不稳了,肯定需要,只是介不介意的问题。
可看着他那张深邃凌厉的脸,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后来他把她抱到活动区那边,离人还很远的地方把她放下。
走之前,他对她说:“以后别再来这里。”
她重重地点头:“嗯,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他又说:“也别在任何男人面前说出‘你想怎样都行’这种话。”
呼——
回过神来,喻安然轻轻拍了下脸,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她心里一阵后怕。
如果说她没有在版纳提前认识荆献,那么昨天晚上,他会放过自己吗?
还有,当她为了活命对他说出“你想怎样都可以”的时候,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呢?
如他所说,她能承受吗?
她不敢想,想想都害怕。
好在以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大学生,每天教室、寝室、食堂,三点一线,而他是荆氏集团的老总,他们之间八竿子都打不着,想见都见不到。
不,她不想见,她没那么大的野心。
细碎的光亮在喻安然的眼睛里闪烁。
与此同时,车停在医院门口。
喻安然连忙收拾好心情,以免被孕妇看出端倪来。
她穿得太严实,前台不免多打量几眼,但随着葛念一通电话下来,护士便直接带着她上去了。
单人间,环境很好。
进门后,喻安然便摘掉口罩,深深叹了口气。
葛念月份大了,只能躺在床上,唇边露出浅笑,“大喻星来啦。”
一眨眼,喻安然就扑到葛念的臂弯里,像只小猫一样,埋着脑袋不愿抬头。
对于熟人,喻安然格外黏腻以及会撒娇。
葛念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不是想好了?”
“嗯?”
“退圈回家呀。”
喻安然懒懒地“嗯”了一声。
这些年,眼见喻安然从娇生惯养,到处处隐忍,经受着各种闲言碎语,葛念还是有些心疼。
她语气放缓许多,“叔叔阿姨虽然对你有很大意见,但总归是惦念着你的,你的那些作品,他们都偷摸着看了。”
“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喻教授让砚生回老宅一趟,把你从族谱上除名,许教授连夜去了趟国家话剧院,研究表演,下个月你应该就能看到她出版的书。”
喻安然抬起脑袋,一本正经问,“有这么差吗?”
“我看了,不差的。”
“念念,还是你……”
“但也没什么坚持下去的必要。”
喻安然:“……”
“当然。”葛念道,“除了想你,还有件事。”
喻安然没说话。
“不管是履行和秦家的婚约,还是和人荆荆,就此作罢,你都得回去一趟。”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回家一趟,不过是寻常事。可喻安然不同,她离家出走,这五年来和家中断绝联系。
可能在某一瞬,她想清楚了,“最迟喻年年底,我会的。”
既然如此,不必多说。
随着喻安然垂下长睫,眼神专注,葛念眉目之间显露出一抹柔色,唇角也弯了起来,“诶呀,宝宝踢我了。”
喻安然弯下腰,脑袋凑近面前人的肚子,严肃道,“宝宝,我是姨姨。”
葛念嫣然含笑。
“她小名叫什么啊。”
“炎炎。”
“还没出生就要抢我的名字吗?”喻安然的小名,也是这两个字的发音。
“哪有。”葛念嗔怪,“夏天里出生,可不叫炎炎。”
“那谁的品位吧?”喻安然喻涵,“难听死了。”
“别骂自己。”
她再摸了摸葛念的肚子,想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准备离开。
一抬头,目光落在了葛念白皙颈间一小块艳红上。
“你这里……”喻安然一愣,随之点了点自己的脖子。
忽然间,葛念的脸红得像从蒸笼里出来,“我难受,他帮我弄弄……”
葛念有个爱她的丈夫。
喻安然一下子喻白那是什么。
吻痕。梨苑公寓距离尚府国际不远,曹师傅又是老司机了,车技娴熟,对路段也很熟悉,十分钟不到,车就停在了尚府国际大门外。
喻安然从车里下来,看着金碧辉煌的国际大酒店,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很想走。
暑假时,她虽然在大酒店做过前台,但那不同,那是打工,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当时在大堂前台站着的时候,没有觉得别扭。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她是要跟着荆献进入一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地方吃饭。
她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很紧张,也有点害怕。
荆献下了车,很自然地握住她手腕,像牵个小孩似的,牵着她往前走,上台阶时,还提醒她:“小心台阶。”
喻安然心里一暖,仰头看了他眼,嘴角抿了又抿,才忍住没笑。
走到旋转玻璃门前,她终究是没忍住,很轻很软地笑了声。
荆献脚步一顿,侧过脸看她。
要是第一次跟他见面,喻安然肯定会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到。
他本来就长着一张冷酷狠厉的脸,不笑时很可怕,笑起来也很可怕,像现在这样冷冷淡淡的斜着眼看人更可怕。
然而有过几次接触后,尤其是今天荆献帮了她,让她对他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她觉得他只是长着一张很凶的脸,其实一点也不凶,相反是个很热心的人。
“荆先生,你真好。”她弯起圆圆的眼睛,小猫儿似的,乖软地朝他笑了笑,“我本来很紧张,但是被你牵着,我现在一点也不紧张了。”
荆献心里一软,清冷的眉眼仿佛都柔和了些。
他嘴角牵动了下,正要露出点笑,只听喻安然又说:“就像小时候跟着爷爷去吃席,到了人很多的地方,原本有些紧张,但是被爷爷牵着手带在身边,就不紧张了。”
荆献身形一僵,忽地勾起嘴角,咧出一个很深的笑弧。
喻安然被他这笑吓到了,他笑得很冷,甚至还有一丝狠邪劲儿,特渗人,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荆献迅速压下嘴角,虚眯着眼看她:“我没比你大多少,十岁而已。”
喻安然心想你倒是诚实,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年龄。
可是大十岁,那还不算大吗?
但她哪敢说实话,连忙点头:“是是是,荆先生很年轻,还很帅。”
荆献拉住她手腕的手往下滑,直接握住了她手。
喻安然只觉半条胳膊都麻了,身体僵硬地被他牵着走进酒店大厅,甚至走出了同手同脚的糗样。
她不敢去想荆献的用意,怕自己想多了。
蒋越泽掐着点从包厢出来,手里夹着的烟都差点惊掉。
“四哥这是去哪儿拐了个……”
对上荆献狠厉的眼神,“妹妹”两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没敢说出口。
“四哥里面请。”蒋越泽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荆献却拉着喻安然走进了另一个包厢,为她拉开座椅,打电话交代人上菜。
他站在她背后,俯身贴在她耳边说:“慢慢吃,吃完给我打电话。”
喻安然感到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到了她耳朵上,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她耳朵一下就红了,红晕散开,晕染得整张脸和脖子都红了。
“嗯,好。”她轻声答应。
荆献看着她绯红的脸,眸色黯了黯,手背轻抚她脸,为她撩了下头发,声音低哑地说道:“我尽快过来陪你。”
“没,没事。”喻安然心脏狂跳,紧张得都结巴了起来,“荆……荆先生您……您忙,不……不用来陪我。”
荆献身体却压得更低了,几乎要压到她身上,薄唇擦过她耳廓:“陪不陪,由我决定。”
因为荆献没有吻过她,所以她辨认不出来。
看着葛念一脸沉溺在爱欲中的样子。
喻安然挪开目光,思绪混乱。
难怪,荆献不愿意。
倘若身体上留下对方带来的印记,又怎么在荒唐之外,干净地退出彼此生活。
葛念需要休息,聊会儿便累了。
“那我走了。”她恋恋不舍离开。
她从医院后门离开,却在出门那一瞬,蓦地浑身绷紧。
喻安然下意识回头,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另一边,喻安然回到教室,径直来到曹垒跟前,将报名表拍在桌子上。
“这个。”她指着报名表上自己的名字。
“我没报名。”
曹垒被她的气势震得一愣,向后靠,双手举起作投降状:
“别误会别误会,名字不是我填的。”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斜前方。
喻安然扭头,看到一头羊毛卷。
她抿起嘴唇,拿走报名表,一言不发走到叶铭茜的桌子前。
有些人的恶劣是骨子里带来的。
这群人没有目标,没有梦想,看这个不顺眼了骂一句,看那个欠揍了踢一脚。
而叶铭茜在班上就是扮演这样的角色。
上次荆献出面警告,让她们安分了几天。表面上跟你相安无事,一时兴起又背地里捅你一下。
喻安然一早猜到是叶铭茜搞鬼。
她去找王世娇要报名表,和曹垒对质,为的就是让事情闹大。
如果忍气吞声,私下找老师解决,这类小动作只会层出不穷,没完没了。
教室另一方,宋淮正埋头做题,周嘉树拐了拐他:“她们又吵起来了。”
宋淮缓慢停笔,抬眼看过去。
女生之间的事,男生不好插手。
周嘉树“啧”了声说:“叶铭茜越来越过分了。”
宋淮表情淡淡,目光落在扎马尾的少女身上。
第 60 章 第 60 章
经过这么几次,喻安然大致摸清喻哪一类言辞是这位爷不愿意听的,或者说容易引起误会的。
好不容易关系缓和,她不想再起争执。
过了一刻钟,老板端了两盘烤串上桌,全是荤菜。
只有一盘素的,一条一条白色和绿色混着,不知道什么菜。
荆献抽了一串儿:“看着干什么,吃啊。”
“这是什么?”喻安然盯着那盘素菜。发完内衣尺码,她脸红红地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荆献给管家发完消息后,一抬头见小姑娘羞得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粉嫩的颈,喉头一紧,凸起的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下。
他仰头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站军姿结束后,冯佳茵以上厕所为由,拉着喻安然躲到了行政大楼后面的背阴处。
“从实招来,刚才教你打枪的那个男人是谁?”
喻安然知道瞒不过,也没想过瞒,只是她不可能说出荆献的名字。
她早就想好了答案,于是很淡定地说道:“是我暑假打工时认识的一个叔叔。”
荆献正好走到行政大楼这边,听见喻安然的话,立马停了下来,侧着身站在一根粗壮的柱子后面。
“叔叔?”冯佳茵根本不相信,“有这么年轻的叔叔?”
喻安然随意编排:“他只是看着年轻,其实年纪很大,已经三十多岁了。”
三十多岁的男人,对她们来说,叫一声叔叔也不奇怪。
冯佳茵又问:“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军训基地?”
喻安然继续编:“他在这里上班。”
冯佳茵一脸疑惑:“上班?在这里上什么班,当厨子还是保安?”
喻安然一本正经地说:“可能是厨子吧。”
荆献差点没气笑,本来他都打算走了,现在却又不想那么快离开。
于是他故意咳了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冯佳茵立马站起身,礼貌地喊了声:“叔叔。”
然后撒腿就跑。
喻尽也想跑,她脚刚动,被荆献叫住:“喻小七。”
喻安然倒是不惊讶他会这样叫她,在版纳时,她同学每天都叫她小七,他听到过几次,估计以为“喻小七”就是她的名字。
“我叫喻安然。”她转过身看着他,对他解释,“小七只是小名。”
荆献大步走到她面前,腰线一沉,俯下I身看着她,声音低沉醇厚地问道:“怎么不叫叔叔?”
喻安然低头低久了,脖子有点酸,她想抬起头,又怕与荆献对视,主要是害怕从他脸上看到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想法。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用眼尾余光偷看荆献,却见他闭着眼,面容冷峻凛冽,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她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感到尴尬。
原来是她自己想多了,人家根本没有那种想法,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荆先生。”她往他旁边挪了挪,轻轻拉了下他衣袖,“荆先生,您是不是资助过很多学生?”
荆献睁开眼,深渊般的眸子凝视着她:“你想让我资助?”
喻安然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羞涩地挠了挠头,笑容软甜地看着他,“我都十八岁了,已经过了被资助的年龄。我只是觉得您这么好,肯定资助过很多贫困山区的学生。”
荆献眯了下眼:“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看着她一双湿漉漉的眼,他终究没克制住,倾身压近,“商人最重利益,懂吗?”
喻安然看着他突然的变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荆献坐正身体,问道:“怎么会到这儿来?”
喻安然委屈地说:“我是被骗来的,来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个超市是赵思彤家开的,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来。”
然后她就将自己找兼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军训期间跟赵思彤的恩怨。
说完,她偏转着身体,秋水盈盈的眸子看向荆献,向他倾诉自己的心事。
“我从来不愿意得罪人,每次遇到事都是能忍就忍,军训期间,我没有得罪任何人,我真的不明白赵思彤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荆献看着小姑娘一脸的委屈和迷茫,不忍心跟她说出实情,怕她更难过。
他揉了下她毛茸茸的头,近乎宠溺地对她说道:“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
喻安然用力点头:“嗯!我知道,我以后肯定不会了。”她仍是不解,“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真的没有得罪她啊。”
荆献本来不想跟她说出实情,见她这样,只能说出残忍的真相。
“容貌惊人,家庭贫穷,对你来说,这本身就是一场灾难,就算没有被女生厌恶,也会招来男人的觊觎。”
喻安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她虽然阅历浅,但她不傻,只是她不敢相信。
现在亲耳听到荆献说出口,她没法再自欺欺人地骗自己。
她心里很难受,胸口闷闷的难受,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荆献看着她破碎的目光,心有不忍,低声说道:“以后一定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随便把自己的事跟别人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包括我。”
喻安然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茫然无措地看着他:“跟你说也不行吗?”
她刚刚才说完啊。
他嘴里嚼着,咬肌一下一下鼓起。从筷子篓拿出双一次性筷子,撕了递给她。
“尝一口就知道了。”
喻安然接过,夹起一条送进嘴里。
咬了一口,她尝出味儿,是韭菜炒的烤年糕。不辣,味道好,还很有嚼劲。
来了宁县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吃到好吃的。
“还挺不错。”喻安然点头说。
“那多吃点。”
喻安然是真的饿了,吃了两口年糕,又拿了两串荤菜,味道都不赖,也不怎么辣。
荆献掀起眼皮,看着她吃。
莹白光线下,少女吃浓密睫毛垂着,东西动作斯文,嘴巴小巧一口一口地咬,嚼得也慢,白净的脸颊微微鼓起。
和平时清冷疏离的气质完全不同。
盯着看了会儿,荆献撇开眼。
觉得自己这样盯着一个姑娘使劲儿看,挺没意思的。
风轻轻吹,夜色更深一层。
让她多吃点,不过是客气一句。
荆献筷子都还没怎么动,一份炒年糕已经见底了。
“再给你点一份儿?”
喻安然舔唇,摇了摇头:“我差不多了,你饿的话就点。”
荆献扬眉,没多说什么。
吃完烤串,他起身去柜台,问老板点了一碗红豆粥。
两分钟后,红豆粥上桌。很香很浓稠,热气腾腾的,荆献拿起勺子搅拌。
他抬眼,撞上她的视线。
“你要吃?”
喻安然眨了下眼,没否认。
荆献放下勺子,扯了下嘴角:“让你点你不点,问你加不加菜你说吃得差不多了。”
喻安然:“”
“你们城里人怎么那么喜欢口是心非?说一句我饿了我想吃很丢人?”
当然不是他说的那样。
喻安然单手托起腮,下巴轻微上仰,淡声说:“我晚上没吃饭,确实饿了。”
“可我不知道这家店味道怎么样,招牌菜是什么。倒是你这个本地人,应该主动给我介绍,我怕踩雷,当然不敢随便点。”
她表情认真,一口普通话字正腔圆,瞳孔清澈透亮,被夜光映照着,像两颗发亮的琥珀。
大小姐爱较真,说什么都有她的理,一不高兴嘴上更不饶人。
荆献肘着桌面,手上拎着双筷子,忽然笑了。
头埋进手臂,头发尖对着她,笑得肩都在抖。
喻安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荆献把碗推过来,还在憋笑。
“吃吧,招牌菜。”
喻安然只当他在发神经,瞪他一眼接过碗,拿起勺子搅拌。
“那你吃什么。”
“不吃了,抽根儿烟。”
荆献笑够了,从兜里摸出烟盒,又问,“能抽吗?”
喻安然顿了下,点头。
“你今天在家睡了一天?”她喝了一口粥,轻声问。
“嗯。”
荆献抵着烟盒抽出一支,捻在指尖:“昨晚没睡。”
“做什么去了?”
他咬着烟低头,点燃,侧脸凹陷,呼出一口白雾:
“干嘛,查户口啊。”
喻安然噤声。
白色烟雾薄薄一层,少年脖颈微仰,衬衫领口敞开一颗。
他半笼在阴影里,手指骨节分明,暗淡光线下,瞳孔忽明忽暗。
“你…”她支了声,又止住。
荆献:?
“没什么。”
“有话就说。”
“你怎么住在你姑妈家,那她的家人呢?”喻安然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荆献指尖一点猩红,盯了她两秒,淡声答:
“是她住在我家。顺便帮忙照顾我,已经好几年了。”
简单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原来,荆献才是那栋老房子的主人。
而且听他的语气,他的父母应该是不在这儿了。
他一向任情恣性,狐朋狗友众多。
而此时此刻,她忽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
喻安然觉得自己唐突了,耸了下肩:“我去一趟卫生间。”
她说完起身,打算顺便把帐结了。
柜台前,老板正将空酒瓶装回纸箱。
“老板,买单。”写字楼高耸入云,澄净喻亮的落地窗倒映着办公室内两人的身影。
荆岩换了个姿势坐着,抽出压在沙发枕头下的手机,语气中带着调侃,“喻小姐知道她刚刚错失了嫁入豪门的机会吗?”
“你想多了。”他倒没蠢到,分辨不了一个女人是否怀上他的孩子。
荆岩不解,“那你打电话过去干什么?”
荆献指尖叩着办公桌,没说话。
这个圈子里,有太多好高骛远的女人。不怪他怀疑喻安然用怀孕这种事情要挟他什么,而是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于是他主动打电话过去,倘若对方心怀鬼胎,也只会措手不及。
谁想,喻安然根本没这个心思,在他问出口前就已经否认。
“他们娱乐圈,经常用这种事情炒作?”荆献用指节抵着额头,阖目小憩。
“可不是,所以有权有势的门户,都容不下娱乐圈的女人。”荆岩道,“包括……你家。”
荆献睁开眼,“你又想太多了。”
“我没说你,说的你哥。”
闻言,荆献漆黑的眼底更加浓稠。
想必这个热搜背后,有人比他更慌乱,更殚精竭虑。
这世上能让荆墨不爽的事情不多,喻安然占了全部。
他忽然,心情松快不少,眸底的阴晦也全部散去。
“估计你哥也清楚荆家容不下一个‘抛头露面’的女人,所以这么多年只敢背后护着人,连当面表白都不敢。”荆岩眉飞色舞道,“我真好奇,要让他知道心爱的女人和自己弟弟有一腿,那副病怏怏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他这么说,不仅是在蛐蛐荆墨,更有提醒面前人的意味。
“奖金还想要吗?”荆献冷声道。
荆岩自动转移话题,“你的手机响了下。”
闻言,荆献缓过神,拿起手机查看,发现是喻安然发来的消息。
她重新解释了一遍:【那天我是去看望我朋友,结果被人做文章了】
荆献回复她:【刚刚忽然有急事。】
傻子才会信吧。
荆献一口气呼不出去,很快喻安然再次发消息过来:【你担心的话,下次我可以吃药。】
荆献微微蹙眉,回复她:【不用。】
喻安然:【?】
他没回复。
荆岩见他放下手机,从沙发上晃晃悠悠拖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着,“我刚刚收到裴以恒发来的消息,他问你,要不要去沪城参加他的party,庆祝他的新公司上市。”
“不去。”荆献道。
“还有连浔,你不说很久没见他,不去聚一聚,和圈子里的人熟络熟络吗?”
荆献最大的问题,是留学数年,除去小时候熟悉的常年保持联系,其余的人鲜少见面,顶多算是认识。
日后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多加往来必不可少。
“还有,我想你现在应该也挺想去见喻……”深沉的目光忽然落在他身上,荆岩头皮一紧,最后那个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荆献唇边勾起笑,黑瞳却还是定住的,“喻什么?”
荆岩最害怕他这副表情,大脑飞速运转,到嘴边的字来了个急转弯,“喻珠。”
他连忙道,“东方喻珠!”
荆献敛回目光,早已没了笑意。
“我没啥别的意思。”他胆战心惊道,“长这么大,还没去打过卡呢,你也一起去,昂,拍照给你家狗看看。”
老板回头看她,又伸脖子朝外面扫一眼,笑着说:
“那位帅哥已经付过了。”
喻安然一愣,哦了声,将手机揣回兜里。
摩托车停在对面那条街。
两人并肩走过去,街道两旁都是落叶,踩在上面沙沙响。
喻安然看向身旁的人:“说好是我感谢你,该我请客的。”
“难得喻大小姐赏面儿,陪我出来吃烧烤。”
荆献垂眸,眼底一层淡薄的笑意:“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喻安然撇开视线。
“是吗。”
她黑发垂在肩上,不以为意说:“万一你哪天看我不顺眼,觉得自己亏了怎么办。”
喻安然的担心不无道理。
才来短短一个多月,他们俩吵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人正常时候人模人样。
脾气差起来说变脸就变脸,她根本摸不透他。
路灯光线明暗交叠,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缩短,再重合。
“亏就亏呗。”
荆献侧头,看着她清凌凌的眼,情绪隐没在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