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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女本位叙事适应多种题材的重要尝试

早上七点,凌穗岁完成洗漱。

为了满足她的晨练需求,酒店直接在她房间装了一台跑步机。这种事都不用她提,盛世公司早就安排好了。

凌穗岁站上跑步机,先调了十五分钟的快走。

她一边热身,一边思考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目前,《魔法优等生》已经定下来一月开机,这是搞魔法的,而三巨头的另一个主角是靠变异的,电影名为《无敌战士》,计划明年六月开机。

这两部电影的拍摄计划都是五个月,现在还没出具体的通告单,不过凌穗岁估摸着,她怎么也要在每个剧组里各待一两个月,才能完成李茉的戏份。

《无敌战士》的拍摄肯定没有问题,不过凌穗岁觉得自己明年上半年会比较忙。

戛纳评审的事情已经确定,香奈儿邀请她去时装周看秀,还得拍几个广告。《成名之路》杀青在即,她虽然不直接参与后期工作,但也要多盯多看,和导演同步进度。

对了,还有《易如反掌》的海外上映——她作为主创,得到当地去宣传,也许还要出席几个访谈活动。

这个行程估计要持续一年,但上半年应该是集中期。

还好《功夫大师2》是在明年12月,宣传期直接排到Q4,否则凌穗岁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应付得来这么多事情。

她进入慢跑模式,忽然又想起最近也有活儿。陈越宁之前和她提的演技综艺,目前录制进程过了大半,已经到他说的拍摄成片阶段了。

嗯……凌穗岁的脑海里闪过一丝要不要鸽了他的犹豫。

以她和陈越宁的交情,偶尔当个鸽子,应该没关系……吧?

算了,还是去吧。这个综艺录制时间不长,和她明年的工作安排也不冲突,去不去的,只取决于她想不想休息几天罢了。

想到陈越宁也是一片好心,再看到书桌上还摆着他寄来的果冻橙,凌穗岁决定当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晨练结束后,凌穗岁换了套衣服,去餐厅吃早餐。

她在电梯里遇到了荆心怡,后者显得很惊喜。她的头发还半湿着,是洗完头没有完全吹干的状态。

“你也晨练了?”凌穗岁随口问道。

荆心怡点头。她从开机就养成了晨练的习惯,但能顶着这样的状态偶遇凌穗岁,还是第一次。

电梯开门,凌穗岁和荆心怡并肩走到餐厅。

酒店早餐是自助式,都同行一路了,凌穗岁就顺势邀请荆心怡同桌吃饭。荆心怡飞快答应,嘴边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凌穗岁心里想着今天的拍摄内容,余光看到荆心怡在那乐呵呵地笑,不禁挑了下眉毛。

年轻人还在那乐呢……她估计不知道,电影临近杀青,藤导今天要赶进度,全剧组大概率都要加班。当然,她也会陪着。

两人先随便聊了会,话题很快就扯到了《易如反掌》上。毕竟这是凌穗岁的在映电影,也是她和荆心怡的首搭(母带版)作品。

“我看到你写的影评了。”凌穗岁说,“陈越宁昨天转发给我的,很有意思。”

荆心怡谦虚地表示:“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部作品,看完之后就是有感而发,想写点东西。”

至于为什么会是陈越宁转发给她……很可能是陈老师很关注自己名字和角色名相关的热搜吧。

荆心怡的切入点很特别,她在影评中写到,《易如反掌》并没有通过性转版的贝氏测试。

所谓的“贝氏测试”,其实是美国漫画家Allison Bechdel提出的三个标准:电影中必须有两个及以上的女演员,且她们在电影里必须有名字;女演员之间必须有对话(不能是无意义的寒暄);对话的内容和男性无关。

这个测试原来是用来衡量一部作品中女性角色的塑造是否达标,但如果把这个标准换成对男角色的要求,那《易如反掌》是非常不过关的。

除去打酱油的龙套外,电影里有四个戏份较多的男性角色,分别是钱光宗,贾明,以及没有名字的钱父,家暴钱菊的丈夫。

相对来说,钱父和钱菊丈夫的戏份最少。钱父只和钱母对话,钱菊丈夫也只在殴打钱菊时出现。

他们每次出场,都是旗帜鲜明的反派。钱父的游手好闲衬托钱母的辛苦勤劳,钱菊丈夫的暴力手段只为了突出钱菊的苦难处境,这两个是不必赘述的用于推动情节的工具人。

钱光宗只比这两人好一点,至少他有名字,有主动闯祸的支线。但究其根本,他的行为也可以用“给沈蕙找麻烦”来概括。

无需铺垫,没有反转,他是家庭里重男轻女的既得利益者,天然站在沈蕙的对立面。到电影结尾,这个角色的行为都不会颠覆他刚出场时留给观众的标签化印象。

上面这些都是带过,荆心怡的重点分析还是落在了贾明身上。

按戏份和主演名单上的顺序划分,他应该是本部电影的男主角,但贾明的故事线同样无法通过性转版贝氏测试。

他的所有戏份,几乎都是和钱兰的对手戏,还有少部分是和沈蕙的回忆。他的出现是为了满足钱兰“找个有钱人跨越阶级”、“向沈蕙复仇”的需求,他在发现事情不对劲和钱兰对峙时,对钱兰竟然敢冒充沈蕙的愤怒,也明显大于自己被她欺骗利用。

如果站在贾明的角度,很容易就能发现这是不合理的,但这一段情节发生在电影剧情里时,它就会变得丝滑又自然。

这其中固然有观众下意识代入主视角的缘故,以及导演的镜头聚焦在钱兰身上,观众们看到的是她的反应,而非贾明的心路历程;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贾明这个角色,本质上是沈蕙所处阶级的真实代言人。

从某个角度说,他就是沈蕙的另一面,是她不曾展示,或者在电影里掩饰过的性格延伸。

荆心怡写道:【为什么这个代言人前面要加个“真实”的前缀呢?因为沈蕙展示在人前的形象,是伪装起来的,符合大众对有钱人慕强想象的样子。

沈蕙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对普通人优雅亲和,她是完美的大小姐,网友会把她代入成小说里的豪门千金女主。

而贾明呢?他的傲慢不加掩饰,他挥金如土,不把钱当钱,对普通人不屑一顾,嘲笑他们这辈子注定是牛马的样子值得被挂在路灯上。

他和沈蕙的区别,只在于后者会伪装,而他连装都没装。他对钱兰说,“你不配长成这样”时,其实是编剧借他之口,说出了沈蕙为了维持人设,不会说出来的心里话。】

无论是从阶级,还是从个人情感上,贾明都无条件维护着沈蕙的利益。

所以在他和钱兰最后那场戏里,钱兰的吼叫、咆哮和一系列发疯行为,看似是对着贾明,其实是在对沈蕙发泄,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把钱兰冒充沈蕙这件事看得更重了。

众所周知,《易如反掌》并不是一部女权主义作品,它只是女导演的女本位叙事。这种叙事对双女主的塑造非常成功,对“老登电影”的反击也非常直白。钱兰的故事线有“爱情”,性缘关系却是整部电影微不足道的元素。

不以性缘主导,也不以女权为主要话题,荆心怡认为,《易如反掌》是女本位叙事适应多种题材,并逐步常态化的重要尝试。这种尝试是非常有意义的,它扩展了女本位的题材空间,也让女演员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其实在打下最后一段时,荆心怡的内心非常犹豫。

她知道自己这么写,肯定会引起部分群体的不满,她可以不在乎他们的看法,但在内娱当明星是要尽量避免引起争议的。

不过谨慎考虑后,她还是决定当一个“活人”。立自己是凌穗岁铁粉的人设,就已经在走这条路线了,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明星最怕的不是被黑,是无人在意。她又不是故意搞黑红炒作,就是说点心里话,完全是问心无愧啊。

这篇影评发出去后,在热搜榜上挂了大半天。

有人认同她对贾明和女本位叙事的分析,也有人提出反对,黑粉在其中浑水摸鱼,抨击她看不懂纯装x,不过让荆心怡粉丝都没想到的是,岁丝大粉竟然会站出来转发她的微博,还有很多岁丝散粉截图了预约她新作品的页面表示感谢。

——岁丝想的很简单,只要是写了言之有物且正向积极的影评的kol,她们都会转赞评一条龙,贡献点数据让人家吃到流量,从共享计划里多分到点收益。这既是她们的感谢,也是鼓励各博主们下次再来。

即使荆心怡的身份是明星,岁丝也对她一视同仁。反正凌穗岁的圈内粉那么多,总不能因为是明星,岁丝就不许人家当同担吧?前辈要有前辈的气度嘛。

得到岁丝的鼓励,让荆心怡心情很美妙,而在凌穗岁面前,听到她亲口说“写的很好”,荆心怡就更激动了。

她的心怦怦跳,有很多试探的话想说,又立刻被自己按耐住,不能着急。

然而她的情绪管理到底没练到家,凌穗岁大概看懂了她的心思,但她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她当然知道荆心怡对她有所求,但这不妨碍她正在成为一个优秀的好演员。

《成名之路》已经快杀青了,这意味着荆心怡和凌穗岁的接触,也要暂时告一段落。

至于会不会有以后……荆心怡心里不太有底。

她不知道的是,凌穗岁给自家公司的影视总监发过一条消息。

【问问荆心怡之后几年的事业规划。】

第392章

这是她出道的第十五年

今天是凌穗岁的32岁生日。

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她会觉得三十岁是一个很遥远,很新奇的概念。她曾经想过,她的三十岁生日一定要隆重地、正式地办一场生日派对。

因为,她想要以全新的姿态,迈过这个分水岭,成为更成熟、更厉害的自己。

然而现实是,她的三十岁生日很平淡地度过了。等她想起曾经的念头时,生日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凌穗岁在备忘录里写,那就等三十一岁生日时补办,可是她只记录,忘了添加提醒,去年这个日子又平滑地从她身边飞过,虽然她收到了很多生日祝福,但她还是忘了。

归根结底,等她真的迈过了三十岁,她对这个年龄就祛魅了。

不过凌穗岁觉得这不能怪她——因为在她出道的前些年,她的生日都是在剧组度过的。

她以前没有办生日会的概念,红了之后有过一次心血来潮,但只要想到入场资格必定被黄牛倒买倒卖,她办生日会就等于给他们一个疯狂赚自己粉丝钱的机会,凌穗岁就完全不想办了。

反正以她的粉丝体量,即使她到鸟巢去办生日会,能来的也只是小部分人,大多数粉丝还是得看直播,那还不如她直接直播呢。

所以……即使今年她终于添加了提醒,也提前一两个月想起来了,但她还是没有办。

她今天直播了两个小时,下播后给自己买了个5寸的奶油蛋糕,由她一人享用。从凌穗岁入行以来,她还没有在一天内吃过这么多甜食。

但她已经自律十来年了,迟到两年给自己庆祝下三十岁的重要日子,应该不过分吧?

如果她想,她可以邀请到很多朋友,和她共同庆祝这一天。但在发出邀请前,凌穗岁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i人。

她并不内向,也不畏惧社交,她只是更擅长,也更喜欢从独处中获得能量。

凌穗岁打开家里的电视,发现投屏区有个“凌穗岁作品专栏”。

忘记从什么时候起,每年她过生日的时候,各平台都会有这个区域为她庆生。看到上面的字,凌穗岁才意识到,原来今年还是她出道第十五年。

太快了,这是凌穗岁当下的感受。

要说三十岁前后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三十岁后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吧。

现在是十二月中旬,凌穗岁往前回忆。

十一月,《成名之路》杀青,她和主创们拍了张大合照;她受邀参加了陈越宁所在的演技综艺,帮他们客串了一个角色,在节目里体验了一段短片从拍摄到完成后期制作的极速流程。

十二月初,她拍了杂志和商务广告,前几天她参与录制的演技综艺播出,她给年轻演员们讲戏的那段备受好评,有很多网友喊话希望她在内娱开个辅导班。

临近圣诞档,《易如反掌》在国内的票房就基本定型,不会再有值得更改数据的涨幅了。

电影在上映初的涨幅符合她的预期,后面口碑爆了,再加上同期没有能打的影片,连续逆跌又小涨了一波,目前的票房是13.28亿,暂列内地票房年度榜单第七名。

说是暂列,不过看双旦档的影片阵容,想超过这十三亿,就是易如反掌的反义词了。

无论是按纯利润,还是投资回报率,《易如反掌》交出的答卷在今年的内地电影市场都是顶尖水平。最重要的是,它还有奖。

今年有威尼斯的奖,明年肯定还有内地的奖,这会已经在北美和欧洲陆续上映了,主创有望全球巡回领奖——这对凌穗岁来说,都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以上事件随便拎一件出来,放到别的演员身上,那都是可以在热搜上包月,粉圈也跟着振奋激动的大喜事。但凌穗岁回顾过去这两个月,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没有太大的波动。

嗯……这似乎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连岁丝做战报都没那么积极了。

演技被夸,这种事发生在凌穗岁身上,就像是她说自己今天吃了个苹果,平平无奇,非常普通;

十三亿的电影票房,确实赚了,但她从来没亏过啊。这个数字在她的过往战绩里也就那样,比《大侠无忧》还稍逊一筹。

凌穗岁把岁丝的眼光都养高了,估计等她什么时候再拿个内地的,全球的票房年冠,这层平静的湖面才会再次泛起涟漪。

成就越高,获得快乐的门槛也越高。如果快乐可以被具体的数字来表现,那她这几年的快乐绝对值连成的曲线图,整体是呈下降趋势的。

凌穗岁对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没有任何不满意,她也不是悲伤,她只是不那么快乐。

她按着遥控器,将光标向下,点击有她出场的演技综艺。虽然她只是一个飞行嘉宾,但节目组依然把她的公式照放在了最前面。

凌穗岁要去演技综艺当飞行嘉宾的事,在她参与录制的前一天都捂得很严实。

她是后面才知道,陈越宁为了保密,连导演都没告诉。他只是含糊地说,他有一个朋友要过来。

节目组还以为是什么不红的演员,打声招呼就能叫来的那种,所以一开始的食宿安排都不是很重视,直到凌穗岁团队过来对接,可把艺统吓得够呛。

陈越宁当然是故意的,他这人双标得很。他带凌穗岁来薅平台制作短片的羊毛可以,但平台想大蹭特蹭,用凌穗岁的名字去吸引招商,从第一期宣传到最后一期,那就不行。

他还很正义地反问:“难道不是凌穗岁,而是别人,你们就会区别对待吗?”

这句话堵住了节目组的嘴,就算这是众所周知、私底下大家都这么来的事情,也不可能拿到台面上说。

想到这个,凌穗岁就有点想笑。

她知道陈越宁肯定是故意的——为了保住自己看好的演员,不让好苗子被皇族淘汰,他前两阶段可没少和节目组干架,就差撸起袖子直接动手了。

他和凌穗岁说,幸好他邀请她第三阶段再来,她就不用受前面的气了。

凌穗岁当时就想说,要是她之前就来了,这节目能不能录到第三阶段都是未知数。毕竟她已经三十多岁,没有年轻时脾气那么好,要考虑的事情也没那么多了。

好在,陈越宁这组的结果是好的。

他选的演员都很年轻,最小的十六岁。陈越宁私底下吐槽,手把手教他们的时候,才知道当年电影学院的老师们有多辛苦。

电视正在播放,凌穗岁看完选手们的即兴展示后,把他这句话说了出来,并毫不客气地怼他:“真要对比学生水平,老师当年可比你现在辛苦多了。”

屏幕内全场都在笑,弹幕也在笑,这是很好的节目效果。

凌穗岁也跟着笑了笑。她低头吃了口蛋糕,觉得5寸还是有点太大了,也许她明天的早餐还得吃这个。

在综艺里,几个年轻人看向她时的眼神期待又热烈。凌穗岁作证,这不是他们在镜头前演出来的节目效果,即使没戴麦,没人拍摄,他们也这样。

凌穗岁还开玩笑般问过陈越宁,问他是怎么和这些孩子宣传的?她感觉自己像是行走的唐僧肉,他们只要和她合作,就能长生不老。

陈越宁当时哼了声,说这还需要他宣传吗?对他们来说,能和凌穗岁这种顶级演员合作的机会,说不定这辈子也就一次。

虽然他的语气有夸张成分,但从现实角度来说,还真是这样。

往后几年,凌穗岁都是和迪兰德深度合作,玄幻宇宙(内地网友对功夫大师及后续系列片ip的称呼)还有好几部待拍待映电影,至于她之后还会不会回内地拍戏,谁都说不准。

凌穗岁和团队知道她不会轻易退休,但别人不知道啊。很多奖项履历还不如她的大花,可是早早就隐退享受生活,或者像唐冰这样转幕后,不再出现在台前了。

这些正面的,侧面的赞美和追捧,也没有让凌穗岁觉得更快乐。

她不禁反思自己,是她太贪心,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吗?应该也没有吧。如果是贪欲,但她现在并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啊。

凌穗岁看了眼手机,她的消息列表里全是红点,不知道累积了多少条还没查看和回复的生日祝福。

由于数量太多,而且红点还在不断增加,她的强迫症都有点破罐破摔,不急着发作了。

很多人爱她,凌穗岁知道这件事。这份爱不一定非常纯粹,或许是有条件的,掺杂了其它东西的,但凌穗岁并不苛求。

毕竟她对自己的每个亲朋好友,也谈不上无条件的爱,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嘛。

在她机械吃蛋糕的动作中,她忽然发自内心的,再次深刻理解了沈蕙对极限运动的热爱。

……啧,难道她要找到另一个“凌穗岁”,让她来当大明星,自己从群演开始打拼吗?

凌穗岁将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海里叉掉,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受沈蕙影响最深。

因为在她扮演过的所有角色里,沈蕙是她临场发挥度最高的。

就如同她教选手们怎么演疯子那样,沈蕙的三观也不能用正常逻辑去代入,她的性格决定了她的行为具有高度随机性。因为在她的视角里,她承担得起所有肆意而为的后果。

疯子怎么演?如果你知道每个表情,每个动作该怎么演,你给这个角色设计了叙事完整、逻辑清晰的台词,那演出来的就不是疯子。

凌穗岁就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演剧本前期的沈蕙。她现在回忆起来,嘴角会忍不住上扬,心情也跟着变得很愉悦。

这是她在三十二岁生日的今天,认为自己最接近快乐的时刻。

她果然,命中注定就是要当好演员的呀。

第393章

他怎么可能懂女人拯救世界有多辛苦

新年2月,凌穗岁出现在《魔法优等生》的拍摄现场。

对于通告单排不开,这个时间进组会耽误她回家过年这事,剧组挺不好意思的,他们知道春节是华国人最重视的节日,但凌穗岁却觉得还好。

春节的意义,对她来说就是团圆,只要把这件事提前完成,那也不算是有什么遗憾了,工作要紧。

《魔法优等生》的主角名叫特蕾莎,扮演者是凌穗岁的好朋友柏莎。

柏莎热情地欢迎她的到来,她俩拥抱时,凌穗岁余光看到对面还有个跟着走过来,却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男人。

周围人见他过来,还发出了哄笑声。

能获得这种“特殊待遇”的,除了在互联网上掉马的路易斯,还能有谁呢?

路易斯知道早晚都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天比他想象中来得更早。不用等到功夫2的宣传期,在魔法的拍摄期间,他和凌穗岁就又见面了。

如果要问他的心情,当然是既尴尬,又期待。且不说他能否拒绝迪兰德的安排,就算他有选择权,他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过来,哪有粉丝会不想和凌穗岁多见面啊。

只是……为什么旁边的工作人员要大声念出他在超话发的语录啊,那些都是他复制粘贴的,明明全网的粉丝都在发,不要单独嘲笑他QAQ

这几句是网上最流行,被做成表情包和梗图次数最多的,起哄的工作人员也只会这几句中文,大声念出来时倒是没什么心理障碍。

但对凌穗岁来说,这就疯狂触发了她的母语羞耻症……华国人说“我爱你”和“I love you”可是两个概念。

尽管脚趾在疯狂抠地,凌穗岁面上还是稳住了。她大大方方地和路易斯打招呼,对着周围的起哄声也是一笑而过,没有表现出半分羞涩的情绪。

她知道,只要她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迹象,她和路易斯就会成为整个剧组的玩具……凌穗岁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有她做示范,路易斯也很快做好表情管理。

见两个当事人连脸都没红,围观人群也就带着遗憾的心情散去了。他们未必有什么坏心思,但谁不喜欢找乐子呢,只是这乐子找不出来,那就算了吧。

“他们不应该笑我。”路易斯很不服气地说:“很多人,即使是艺人,也会悄悄做这种事,只是我不小心手滑,把自己的账号曝光出来了。”

凌穗岁:……

不,艺人里会做这种事的应该只有他,真给他学到内娱粉丝精髓了。

路易斯还在惋惜,他自曝的那个,可是超话十几级,已经认证了粉丝大咖的岁圈资深账号啊。

事发后,为了看热闹而关注他的人太多,搞得他现在只敢悄悄签到,不能再发帖回帖涨经验,他心里还怪委屈的。

凌穗岁和路易斯在《魔法优等生》的戏份都比较多,电影里,他们前期还是三角关系。

韦德爱上了李茉,这个消息让特蕾莎很伤心——她是特勤局在魔法学院定向培养的学生,几年前就认识韦德了。等到她毕业正式入职后,韦德竟然和别人在一起了?

这个故事开局有点烂俗言情味道,不过在之后的剧情里,特蕾莎对李茉的态度从针锋相对变成了隐隐欣赏,但我不承认,就散发出了淡淡的百合香。

没错,特蕾莎是个口不对心的傲娇妹宝,这是凌穗岁看完剧本后对这个角色的评价。

按照官方设定,特蕾莎的年龄比李茉还要小两岁。她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填补了李茉一直都是小师妹,从来没当过师姐的遗憾。

李茉还没长成真正的大树,就已经要学着为更小的幼苗遮风挡雨了。

特蕾莎傲娇,李茉往稳重队长方向发展,那六月开机的《无敌战士》主角会是什么性格?乐观积极小太阳吗?

凌穗岁这时还没看到剧本,只能凭空猜测。

在《魔法优等生》的剧本里,李茉还试着和特蕾莎学习魔法,可惜她并不具备魔法体质。但在打boss的前置环节,她用东方的法术达成了类似效果,为特蕾莎争取到了宝贵的反击时间。

“很轻松。”这是凌穗岁对自己未来两个月工作的概括,“中间有一半都是休息日,而且只有两场打戏,最重要的是不用上旋转支架。”

这种轻松总是相对的,柏莎的心情就没那么愉悦了。

“我已经提前好几个月锻炼核心了。”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有时真搞不清,我到底是玩魔法的,还是练马戏的,为什么魔法师还要飞檐走壁?”

这当然是为了画面效果——如果只让魔法师当个固定炮台,又怎么突出战斗的激烈程度呢?

但凌穗岁并没有得意多久,柏莎很快提醒她,明年这个时候就要拍玄幻宇宙的第一个超英群像片,该来的总会来,她逃不掉的。

她只是要跑,要走位,李茉可是真的要打呢,比她辛苦多啦。

凌穗岁捂住耳朵,表示自己不听不听。

柏莎和她嬉闹了一会,又对路过的路易斯指指点点:“男演员就是轻松啊,他只需要站在那当花瓶就可以了,他怎么会懂女人拯救世界有多辛苦!”

路易斯:?

他只是经过这,怎么感觉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

要拯救世界的特蕾莎很忙,而凌穗岁在休息日还接了别的活。

她本来是想养精蓄锐,为即将到来的时装周做准备,毕竟看秀和探店也是体力活,不过这个活恰好离她很近,而且只需要两天。

在迪兰德的热情邀请下,凌穗岁给它旗下工作室的新动画电影配音了。

虽然只是个配角,性质算客串,但这个体验还是蛮新奇的。出道至今,凌穗岁的影视作品原声率是百分百,但给动画人物配音,还真是头一回。

凌穗岁很用心,也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她早早就将台词背熟,还提前几天试练了节奏和语气。迪兰德找她配音,多半还是想借用她的名气当做宣传点,而凌穗岁在录音棚中展现出的水平,已经不亚于专业配音演员了。

而且她的母语是中文,迪兰德找她配的是英文原版诶。

果然,卷王走到哪里都是卷王啊。

凌穗岁很谦虚:“只是我这角色工作量少,没机会把我的短板亮出来。”

尽管她这么说,迪兰德那边依然发起了下一部动画电影的配音邀请,这次就是主角了。

凌穗岁犹豫了会,觉得还是算了。她上面那句话虽然是谦辞,但配音确实不是她最擅长的领域,如果要完成主角体量的工作,那就不是提前两三天能准备好的。

她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最好,凌穗岁从来不给自己找“不是专业xx”的借口——既然知道自己不专业,也没练明白,那干嘛还要上?

不过,她只是拒绝了今年的邀约,没说以后也不干。

凌穗岁发现了,配音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她打算自己琢磨几年,边玩边练,等什么时候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再来接这方面的活。

她还不忘问迪兰德那边:“这部电影——我是说,已经配完的那部,中配也可以请我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凌穗岁满意了。

回到剧组,凌穗岁还和柏莎交流了她的配音心得体会。

柏莎很支持她的新爱好,在好莱坞,知名演员给动画角色配音的事很常见,毕竟按“声台行表”算,台词也是演员的专业能力嘛。

即使凌穗岁是华国人,但她的英语好得很。她的口语听不出差异,书面写作能力甚至比柏莎这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还要好,尤其是在使用各种高级句式的时候。

每当柏莎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凌穗岁就会微笑着告诉她,去考个雅思就知道了。

好吧,柏莎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她问:“那配音算是能让你感到快乐的事吗?”

凌穗岁认真思考:“大概,算是——”

“那就不是。”柏莎耸了耸肩,“快乐是不需要犹豫的事情。如果还要分辨和判断,那怎么可能是快乐?”

“你说得对。”

凌穗岁接受了她的说法:“我感觉很新奇,这个过程也很轻松,很愉快,但离那种发自内心的,提起来就会心生欢喜的快乐还差一些。”

她又说:“我以前拍戏就这样,作品播出时也这样,但现在很少这样了。我是不是卡在一个很难再进步的瓶颈里了?”

柏莎瞪大眼睛:“你还想怎么进步?你已经是奥斯卡影后,欧三满贯获奖选手了!还是说你有强迫症,非得把柏林影后拿到手不可?最佳影片的含金量不输给那个。”

凌穗岁挠挠头,她其实真有过这方面想法来着……不过,要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选本子,拍电影,她打心底里又隐隐有些排斥,觉得没这个必要。

太过功利,是拍不出好作品的。如果为了拿奖,她主动往“八股文”的标准上靠,那就更没意思了。

柏莎又说:“你拍戏时没有以前快乐,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当了太多年的演员,而工作这种事本身就不快乐呢?”

“不是说你现在不快乐,就有什么问题,而是你之前能从工作中获得快乐,才是有问题的,怎么会有人喜欢上班啊!我每天看通告单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几点能收工。”

凌穗岁:……

啊,这样吗?

柏莎恨铁不成钢地握住她的手:“工作是工作,快乐是快乐,怎么能混为一谈呢?你的不快乐,就是源于你暗示自己必须要从工作中获得快乐呀!”

第394章

他只是做出了所有粉丝都会有的反应

凌穗岁坐在商务车里,浏览热搜上的神图。

这是一张海外站姐的抓拍,照片里的她穿着CHANEL高定,眼神瞥向照相机的方位。

站姐按下快门,还调成了黑白色调,增强了静态画面的压迫感。底下评论全在尖叫,还有人说忍不住想给她跪下。

凌穗岁:……

春节早过去了,倒是不必行如此大礼。

这张神图上热搜时,在互联网上已经传播过一段时间了。追热点速度够快的博主,还很快出了仿妆教学,一比一复刻还原她看镜头的动作。

博主还总结了诸多要点,最好是录视频,然后从里面截一张。没有足够优秀表情管理能力的人,就会拍得刻意又做作,模仿不到凌穗岁随意一瞥的精髓。

额,这个……

凌穗岁认真回想那个场景,其实她没有看谁的镜头,就是单纯地在想事情。

她在想柏莎,思考她说的“不快乐源于她总是暗示自己要快乐”。

凌穗岁刚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是有点抵触往这个方向思考的。如果这个逻辑成立,那她过去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冷静下来后,她认真想了想,觉得这句话也没那么可怕。

人类的情绪并非快乐和痛苦两个极端,她热爱她的事业,和她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的无聊,疲倦等状态并不冲突。

她当然不必每分每秒都快乐。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也能成为她的一时困扰。

这趟巴黎之行,互联网上在讨论她的服装,她看秀的位置,品牌给她的待遇……相关话题总是充满着名利场的味道。

而这一切的中心,即凌穗岁本人,正在巴黎街头的一家酒馆里小酌。

法国是酒精大国,法国人也是出了名的爱喝酒。放眼望去,巴黎街头的小酒馆比便利店还多。

凌穗岁没查攻略,也没用导航,就带着助理和两个保镖随机选了家酒馆。其实她很想一个人来,但巴黎的治安不比国内,助理坚决不同意她这么干。

事实证明,带保镖确实是个明智之举。

两人往那一坐,就形成了结界,让所有想要搭讪,找乐子的人群望而止步,绝不会有人打扰她的闲暇时光。

这对凌穗岁来说,是难得的闹中取静。

她可以在角落里看演出,听演唱,在酒馆的喧嚣中感受人生百态。尽管她能听懂的法语不多,但人类的悲欢情绪未必都要靠语言表达。

陷入热恋的情侣在接吻拥抱,处在暧昧阶段的男男女女,正在用眼神来回试探;有三五好友在这里热闹小聚,也有人独自饮酒,失意落魄。

这里的人谈论风起云涌的国际政治,展望美好而遥远的未来。有人立下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宏愿,也有人喝着酒,吃几口小菜,聊着生活里的鸡毛蒜皮。

凌穗岁还以为自己能多待一会,但朝她这里看的人越来越多,她还从别人的对话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看来她在法国的人气还挺高,今晚的微醺时刻要结束了。

走吧,凌穗岁对自己说。

明天还有繁忙的行程,她不能在这里久留。

**

四月份的拍摄日,凌穗岁和路易斯站在岛台边上,听导演讲戏。

这场戏是这样的——李茉和韦德分享她刚炸出来的麻花,这是她最喜欢的中式小吃。

这时,两人已经是恋爱关系,所以动作比较亲昵。由于视角问题,李茉只能看到韦德,而韦德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特蕾莎,他的神情变得很不自然,他担心特蕾莎会在李茉面前乱说话。

随后要和他们对戏的柏莎站在后边,这时还没正式开拍,柏莎就和凌穗岁吐槽:“你永远不知道男人对自己有多么自信,他以为我会在你面前撒泼吗?就为了他?”

路易斯:“……你说角色名好不好。”

知道你入戏,但也不用这么入戏,演员和角色要分开看待啊!

柏莎哼哼两声,她挤进凌穗岁和路易斯之间,还将后者拱出去几步。

没别的理由,她就是看他不太顺眼。这明明是她的电影,凌穗岁带她融入ip宇宙,但编剧怎么把他的角色也打包进来了?就算特蕾莎喜欢过韦德,韦德在这部电影里也不一定要出场嘛。

被推走的路易斯好委屈,他这个官配已经够没排面了,柏莎还欺负他。

魔法的时间线接的是功夫2,韦德和李茉连个告白仪式都没有,就直接进入到情侣状态。李茉和特蕾莎的相遇相知,在这部电影和之后的剧情里会被大书特书呢。

看似是两个女角色都喜欢韦德,实际上她俩才是世界第一好,他压根排不上号,就是个达成前期“相爱相杀”设定的工具人。

柏莎一点都不心虚,超英片的战友情优先级远高于爱情,难道不是这类型作品的默认设定吗?

凌穗岁的右手被柏莎抱住,她没抽出来,而是在听完导演讲戏之后问:“具体是怎样亲昵呢,我和路易斯自由发挥吗?”

导演:“嗯,你可以喂他吃麻花什么的。”

凌穗岁点头表示了解,不过在看到道具组端上来的麻花后,她沉默了。

她和导演说:“这么大的麻花……我掰开喂他吗?这个画面不太好看吧。”

把一整个塞他嘴里,那就更不行了呀。

导演对着麻花非常震惊:“不对不对,麻花是那种小小的,脆脆的,不是这种膨胀的柔软面团,我之前去华国旅游时吃过的呀!这不是麻花!”

凌穗岁懂了,导演吃过的是酥脆小麻花,道具组准备的是老式软麻花。

她和导演解释这两种都是“麻花”,同一种名字的食物有不同做法,在华国是很常见的事情。

导演犯愁了,小麻花不仅是这场戏的道具,也是李茉和特蕾莎的共同回忆。在接下来的拍摄中,李茉要请特蕾莎品尝她最喜欢的家乡小吃。

这是她们的初次见面,这个物品的意义不是随便一种西方甜点和零食就能替代的。它要好携带,凉了也能吃,可以打包带走,可以经过长时间运输,即开即食,还要在华国家喻户晓,不能是特别冷门的地方特产。

这附近没有唐人街能买小麻花,凌穗岁思考过后,决定挽起袖子自己炸。

麻花的原料很简单,技术含量全体现在发面和捏造型上。凌穗岁对着视频教程练了好几次,才捏出几根像样的。

路易斯满脸崇拜:“你怎么什么都会。”

凌穗岁笑了笑,虽然这是拍摄道具,口味并不重要,但既然他这么夸了,她就想让他尝一根。

她看向左手边的盘子,刚炸好的麻花就放在这里——啊,怎么空了?!

凌穗岁扫视全场,柏莎第一个举起双手:“我只吃了一根!”

“是你带头的。”导演立刻出卖她,“是她说要尝尝,我也尝尝,助理也尝尝……”

然后,然后就空盘了。

毕竟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盘子,它能装下多少麻花啊,还有好多人没尝到呢。

凌穗岁:……

这些都是道具啊,你们怎么可以吃道具!

导演看了眼凌穗岁,又看向油锅,临时做了个决定。

既然凌穗岁有这个手艺……那就再加一段李茉炸麻花的剧情吧,她亲自动手做的,以后发回忆刀的时候,刀片也会更锋利。

当然,后面的心理活动导演没说出来。这阶段的剧本仍在讨论阶段,对演员是绝对保密状态。

凌穗岁莫名其妙多了一段炸麻花的戏,她觉得很无语,又有点想笑。

于是李茉和特蕾莎初见的场景,就从岛台转移到了厨房。李茉用来捞麻花的笊篱,还是凌穗岁自己带的——在剧组打边炉时,用得到这玩意。

凌穗岁觉得麻花捞出来就可以吃了,充其量再加上等待放凉一点的时间,但导演希望她撒点糖霜,最好能做成李茉的独家秘方。

南方人凌穗岁坚决拒绝了导演的提议,这种酥脆小麻花就是咸口的,怎么可以再撒糖霜啊!而且按照美国人的饮食习惯,他们说的“一点点糖”,绝对能把嗓子甜到齁。

如果非要加,她选择海苔碎和芝麻。

这两样东西竟然也是她自带的,她有时候会用来拌米饭。比起各种酱料,这样热量低而且吃起来也很香。

为了备用,凌穗岁足足炸了三锅麻花。她站在油锅前表演,路易斯左手揽住她的腰,亲密地贴在她身边。

连续拍了好几条,导演都不满意。

“路易斯能不能控制下,不要再脸红耳朵红了?你们是情侣,要习惯这种亲密接触,不要搞得像头回见面那种羞涩啊!”

导演无语了,路易斯眼神里的爱慕倒是不用演,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但太过依赖演员的真情实感也不行,他倒是控制下心跳频率啊!

尽管导演训斥人的声音很凶,围观的工作人员还是在拼命憋笑。忍住,一定要忍住,至少不能笑出声来!

路易斯:……

拍了两部电影,他从来没和凌穗岁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这能怪他吗?他只是做出了所有粉丝都会有的反应啊QAQ

为了帮助路易斯尽快脱敏,导演要求他就抱住凌穗岁不要松手。他俩就一直贴着,贴到他的心情平静下来,身体习惯这种接触为止。

路易斯特别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没有机器在拍了,他不敢把手挪开,却也不敢紧贴上去。他的手掌和凌穗岁的腰大概有几毫米的距离,摸到了又好像没摸到。

凌穗岁看着他:“我们加快下进度好吗?”

“抱歉……”

路易斯内心很崩溃,演戏时被自担嫌弃拖后腿,美式都没他的命苦。

他根本没去想是怎么个“加快进度”的方法,只沉浸在凌穗岁嫌弃他的悲伤情绪里,但是下一秒,凌穗岁伸手抱住了他。

她双手圈住他的腰身,他能感觉到她的手掌都快压在他后背上了。她的脸颊贴在胸膛处,应该能听到他扑通扑通疯狂加快的心跳。

“抱我,摸我的头发。”凌穗岁提出要求。

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路易斯情不自禁咽了咽。

他心里在想这不好吧这不好吧,手却很诚实地按照凌穗岁的命令行动。当然,他只敢听凌穗岁的安排,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下手也是轻轻的。

有好几台花絮机围在他们身边,路易斯仔细看过去,记住了每个摄像师的脸。

如果这段不会被放出来,他可以自己掏钱买!每个机位,每个角度,这是他人生中难得的高光时刻!

……这时候,路易斯对掉马这件事倒是没这么遗憾了。

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这条花絮发出来,在同担面前狠狠炫耀啦。

谁懂啊,岁丝只能在评论区口嗨“换我上去演”,但他是真的能演诶!

第395章

这个麻花(嚼嚼嚼)还挺好吃的(嚼嚼嚼)

路易斯感觉到了某种吃人的视线。

这是正常的,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有多么招人恨。

说实话,如果站在这里的人不是他,他也会咬牙切齿地问一句凭什么,并试图用目光把这个人从凌穗岁身上扒开。

但没有这种如果,正所谓人的屁股决定脑袋,身为既得利益者的路易斯,当然不知道“共情”两个字怎么写,只想狠狠地炫耀。

嘿,羡慕了吧,谁让他长了这张能被选中扮演韦德的脸呢!那可是精灵,人类对精灵的所有想象,绝对离不开高挑的身材和精致的美貌。在这两点上,他都有先天优势。

路易斯悄悄环顾四周,想要找到这位隐藏的同担。余光搜索时,他和冷笑着的柏莎对上视线。

嗯……特蕾莎看到李茉和韦德这么亲密,感到生气非常合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入戏了……

等等,这不对吧?

她确实不高兴了,但她冷笑的对象是他啊!见鬼,到底谁和谁是情敌……

被柏莎视线猛盯后,路易斯反而放轻松不少。他陷入一种炫耀成功和破罐破摔的结合状态,两相纠结下,那种紧张的心情也就消失了。

现场继续拍摄,李茉和韦德的对手戏很快完工,特蕾莎要出场了。

按照剧本,特蕾莎走过来之后,会阴阳怪气一句“你在喂他吃什么”,而李茉会端起盘子,邀请她也尝一根麻花。

显然,李茉是把这句话理解成了正经的疑问句,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吃什么”上面。

至于特蕾莎为什么语气不好,可能是因为她和韦德在这里吃很香的东西,却没有邀请她吧。

凌穗岁当初看这段剧本时,莫名有种很熟悉,却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询问了总编剧,才知道这一小段是由编剧团队里新加入的成员写的,对方从小在华国长大,前两年才来到美国。

……原来如此,她就说阿美莉卡的编剧,怎么能写出这么吃货思维的情节。

虽然这是李茉和特蕾莎的初见,但并不是凌穗岁和柏莎第一次拍对手戏,而且她们很早就是好朋友,彼此间都很熟悉了。

因此,导演并没有过多强调演员应该怎么做,只让光替演示了一遍走位后,就准备拍摄了。

柏莎板着脸走过来,按照剧本说了台词。

凌穗岁转过身,先对她笑了笑,然后将盘子往她那边挪了点。

接下来是柏莎的台词——特蕾莎说不要,李茉以为她是客套,再三向她安利,最后她非常别扭地尝了一根。

不过,在两人对视的瞬间,凌穗岁知道柏莎卡住了。

导演还没喊停,她索性拿起一根麻花,递到柏莎嘴边。

“尝尝吧,很好吃的!”

柏莎愣住了,凌穗岁身后的路易斯也愣住了。

什么……原来亲自投喂不是他的专属剧情吗……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啊!

这两人的神情都非常符合角色该有的状态,导演也就继续坐在监视器前,没有开口打断拍摄。

即兴发挥嘛,很多演员都喜欢这么干。先接着拍,看这条的效果再说。

柏莎很快反应过来,她的表情充满了纠结,但她的嘴巴却很诚实地张开,咬住了递到她嘴边的麻花。

中间跳了段对话,但问题不大。柏莎很快就接上剧情,一边嚼嚼嚼,一边发表对麻花的评价。

“一般般……我是说,还行。”

她咽下了嘴巴里的东西,在听到“还要再来一根吗”的询问时,先是本能地点头,又表情突变,一副后悔又不愿反悔,只能自我开导的模样。

凌穗岁看她这样,都有点想摸摸她的头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手刚拿过麻花,她真的会这么做。不过现在么,她只能微笑地看着她,欣赏她口不对心,一根接一根嚼麻花的样子了。

两人间的氛围很好,背后的韦德几次欲言又止,眼神里充满疑惑不解,想开口又不知道从哪开口的状态,也非常符合角色设定。

韦德不理解,不过他也没必要知道。他只需要站在那,当好背景板就可以了。

一切都很完美,导演宣布这条过了。因为是即兴发挥,导演觉得不用再保一条了,接着拍未必有刚才灵光一闪的绝妙时刻。

在复盘时,柏莎问凌穗岁怎么会想到喂她吃。

“因为我(李茉)刚才在喂韦德,这实际上是一个很顺手,很连贯的动作。你还问我在喂什么,那我为了显示自己在同事间一碗水端平,不会厚此薄彼,就也喂你一次。”

柏莎听了忍不住笑,这句话还能从这个角度理解?

仔细想想,这种冷幽默也算是一种荧幕上的反差萌了。伴随着她的质问,即将到来的情节不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而是喂麻花……这谁能想到。

至于被端的另一碗水,以男朋友的身份却没享受到“优待”的韦德是何感受……谁要关心这个。

凌穗岁继续说:“而且从我视角里,我看过你的照片,知道你是特蕾莎,你是我即将要带的新人。我从来没有这种当前辈的经验,想到这件事就非常兴奋,对你的初始好感值也非常高。”

所以,李茉会下意识忽略特蕾莎语气上的不对劲,把她往善意方向思考。直到特蕾莎之后两次和她抬杠呛声,李茉才意识到,她对自己似乎没那么友好。

再然后,她知道了特蕾莎喜欢过韦德的事情。虽然这已经是过去式,但联想到刚见面时的场景,李茉心里难免会觉得很微妙。

顺便一提,其实在这里,李茉的思维还挺有意思的。

她所理解的特蕾莎对韦德的感情,只是一种crush,并认为特蕾莎的不爽只是因为自己抢先一步,而不是打算和自己抢男人。

特蕾莎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她对李茉的不满类似于很早就知道有限量版新商品即将上架,却因为路上耽误了点时间,到达商店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别的消费者把她想要的东西买走。

她失望,她懊恼,她恨自己为什么跑得慢,也会幻想要是李茉没来这家商店就好了。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喜欢这件商品的顾客,她都等了那么久,而李茉walk in进店就买到了,这不公平!

但是,她肯定不会去偷,去抢,再好的商品也不值得她做这些事。哪怕是询问对方是否愿意转让,或者她加钱收购,特蕾莎都不会做这种无用功。

能和她逛同一个商店,她就默认对方与自己实力相当。她的确不那么喜欢李茉,但情感倾向不会影响她的理智判断。

作为超英主角,编剧是绝对不会给特蕾莎降智的。

凌穗岁还挺喜欢这种两个角色间不用特意交流的默契,仿佛这是一种应当存在于全世界的共识——对女人来说,男人也是需要讲究归属权的私有财产。

谁得到,就是谁的。错过的人固然会感到可惜,但商店迟早会出新款。

柏莎边听边点头,拍了这么多年戏,她最喜欢找凌穗岁讨论了。

无论是复盘,还是拍前沟通,其实都不是她在所有剧组的必备流程。有时也不是她偷懒,对工作没热情,实在是因为这种事需要双方或多方配合,她一个人努力也没用啊。

不过在魔法剧组,她做这些事的频率可太高了。

甚至因为凌穗岁很快要走了,柏莎还很舍不得。

“你的戏真的快拍完了吗?”柏莎依依不舍,“要不让导演再给你加几场?”

凌穗岁:“……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加班。我还要去戛纳呢。”

而且这是特蕾莎的电影啊,她是来当配角用李茉的人气带带特蕾莎,怎么能挤压她的戏份空间呢。

从长远来看,要是别的超英人气起不来,那迪兰德必然会减少对玄幻宇宙的投入,李茉的上限也就高不到哪里去了。

凌穗岁对这个ip系列的期望可是对标奇迹,否则,她也不至于放着数不完的大女主剧本邀约不演,和迪兰德签那么多部电影的合同。

行吧,柏莎只能在凌穗岁杀青的那天,唉声叹气地和她告别。

以两人繁忙的行程,下次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魔法的宣传期,也许是超英集结片,又或者是迪兰德安排的其它活动,柏莎非常希望是后者,那意味着会早一点。

凌穗岁抱着同样的期望上了飞机,抵达戛纳电影节为评审团安排的指定地点后,她基本就处于失联状态了。

她担任戛纳主竞赛单元评审团成员的事,也早就通过网络传播开了。

虽然凌穗岁并不把这个当成是特别高大上的工作,不过在内娱粉圈的视角里,这可是妥妥的地位飞升啊。

嘿嘿,你担梦都梦不到的欧三履历,岁皇不仅全部拿满,还坐上评委席啦。

之前是谁说《大侠无忧》没得到金棕榈,戛纳就不待见凌穗岁的?虽说这洗脑包编的毫无技术含量,满满都是槽点,但此时此刻能把黑粉的脸给扇肿,岁丝还是感觉神清气爽。

不同于粉丝的狂欢,路人的感慨,《大侠的遗产》全体主创这会的心情都很焦灼。

侯元枫觉得自己幸运又倒霉——幸运的是这届戛纳主竞赛单元有华人评委,倒霉的是今年有好几位国际名导带作品参赛,且都入围了奖项角逐。

虽说名导的作品未必都是好作品,放眼全球娱乐圈,能像凌穗岁这样稳定产出的绝对是凤毛麟角,但名导的发挥下限,顶多就是平庸,烂到令人发指的也是极少数。

说是欧三的评奖原则是只横向比较同期作品,不纵向考虑主创履历……但人的潜意识会影响判断,电影审美又没有客观标准。评委讨论出来什么结果,参赛者都只能接受。

侯元枫紧张焦虑到睡不着觉时,凌穗岁也看完了所有作品。

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会正在心中组织语言,思考着如何在评审团讨论时,给《大侠的遗产》争取到一个奖项。

第396章

《大侠的遗产》:关于叙诡与观众的潜意识

侯元枫的运气确实挺差的,今年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的二十二部影片里,至少有十部是值得拿奖的作品,但这个单元总共就八个奖。

虽然《大侠的遗产》也属于凌穗岁认为的好作品,但她还需要说服其他人。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年份,其他评委未必和她抱有相同看法。

果然,当凌穗岁提出可以把评审团大奖颁发给《大侠的遗产》时,大部分人都不太赞成。

有位评委直言:“这部电影对叙诡的运用不算高级,更谈不上创新,能获得提名已经是它的幸运。”

叙诡,是一种源自推理小说的叙事方法。创作者通过某种方式,刻意引导观众产生错误认知,最后在结尾时来个反转。

凌穗岁回答:“这部电影并不是单纯的叙诡,或者说,如果我们认为它只是叙诡,那在荧幕之外又是一重讽刺。”

听她这么说,几位评委暂停了正在讨论的其它话题,讨论重心来到了《大侠的遗产》。

这部电影的剧情并不难概括——名震天下的蒙面大侠去世了,江湖各门派对大侠留下的功法虎视眈眈。大侠知道年幼的徒弟守不住遗产,索性提前写好遗书:谁能为自己立一块墓碑,功法就赠与谁。

想继承大侠的遗产,就得先给大侠立碑刻传,让大侠流芳百世。在华国传统文化背景下,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甚至可以说是分内之事的要求。

但这件事还有个难点,没有人知道大侠的名字。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就只有大侠的徒弟,但她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她只能用摇头或点头来回应别人的提问。

为了光明正大地获得遗产里的功法秘籍,各门派只好带上这个徒弟,踏上了寻找大侠身份的旅程。

一众江湖人士来到了大侠的家乡,他们向很多人打听大侠的事。他们问过百姓,问过官兵,问过来往的客商……在不同身份,不同角度的叙事过程中,大侠的过去逐渐被拼凑完整。

有人说大侠命运多舛,生活充满磨难,也有人说大侠不珍惜好日子,偏要去舞刀弄枪。在他们的描述中,大侠是善良的,友好的,乐于助人的,但同时又是自私的,薄情的,心狠手辣的。

江湖人士引论纷纷,大侠此人实在古怪。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能得到这么多矛盾冲突,截然相反的评价?

历经千辛万苦,徒弟终于带他们找到了大侠的家人。

他们翻遍了这家的族谱,尽可能结合所有打听到的信息去描述,却怎么都无法对应上大侠的具体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