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尹科和她说：“穗岁，你上次来录快七也是和越宁一起来，都过去好多年了吧？”

“应该有——六七年的样子了。”

凌穗岁数了数，“上次是六年前来的，金榜题名的剧宣，这次也是剧宣。”

尹科开玩笑：“那你们当时演的两个角色，我记得好像是叫张紫涵和薛宇辰，也算是再续前缘了？”

旁边的常驻配合着起哄，底下的观众也在尖叫。凌穗岁默默低下头，接受剧宣环节的调侃。

可能节目播出时，她和陈越宁身上还会有小爱心的动画特效，再配一段浪漫的bgm吧……

六年前，凌穗岁和陈越宁站在角落；六年后，他俩被常驻和嘉宾谦让着推到中间。尤其是凌穗岁，不管是哪个环节，都会有艺人cue她，只要涉及到选人的游戏，她都被默认是优先选项。

这次她带着陈越宁来录剧宣，节目组更是给到了宣传一条龙待遇。不仅本期节目的主题就和“回到过去改变xx”相关，获胜的奖励还是星城地铁、广场的大屏推广，就差明着说会帮《完美人生》打广告了。

果然，红了之后走到哪里都是好人啊。

在全场嘉宾的共同努力下，来剧宣的凌穗岁和陈越宁获得本场胜利。尹科组局，邀请所有人去吃宵夜，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凌穗岁身上。

“太好了，我想吃口味虾！”

凌穗岁欣然应约，人家刚才录制时都这么尽心尽力了，她不能不给尹老师面子啊。

以前她需要积攒人脉，现在她是别人的人脉了。

凌穗岁和陈越宁换衣服比较快，有些嘉宾身上沾了奶油，还得冲一冲，洗个澡。他俩在空旷处的椅子上坐着等，陪尹科聊天。

这地方人来人往，几乎每个路过的人都会和尹老师打招呼，尹科会看情况介绍对方给凌穗岁认识。

有个戴着鸭舌帽的女生路过，看凌穗岁的表情还有点复杂，没等尹科开口，她就先快一步离开了，仿佛很不愿意在此停留。

陈越宁忍不住问：“你认识她啊？”

凌穗岁在记忆里检索一会，然后摇头。

尹科在旁边解释：“是小张，水果tv那档无限流综艺的总导演。”

哦，这么一说，陈越宁就知道了。

他不光知道那档综艺，还想起来这节目的诞生在《游戏已上线》大爆后。

当时无限流这个题材特别火，不过跟风产物就显得良莠不齐，只有那档节目是真正吃到了红利，在热度上还能和游戏一较高下的，可见导演有点东西。

综艺很出名，不仅贡献了很多个年度爆梗名场面，来参加的几个明星也都凭借节目狠狠吸粉。但有人在微博上爆料，这档节目最初想请的是凌穗岁，可惜导演死磕她三个多月都没谈成。

后来，就有人嘲讽凌穗岁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还编了很多她嫉妒到发疯的洗脑包……

陈越宁还记得，这节目的录制时间基本和《桃花灼灼》拍摄时间重合，节目先播先爆，桃花后播更爆。

说真的，虽然综艺和影视剧不是同一条赛道，但要是桃花的成绩没那么好，凌穗岁早就被嘲死了。

凌穗岁无奈扶额：“我录综艺基本都是剧宣，当时真没有常驻某个节目的规划……她那节目我也看过几期，做得确实不错，她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制作人。”

“她要是怪我，那我也没办法。”

倒不是凌穗岁不想搞点人情世故，实在是因为被她拒绝过的人太多了……如果水果tv的综艺要端水，那奥奇、天线、玉米等平台的自制剧，各大影视公司的版权剧，她又该怎么说呢？根本端不过来啊。

“不不不，小张没有怪你。”

尹科和小张很熟，他对她的心态算是非常了解。正好这次有机会，他就委婉地讲给凌穗岁听。

很多人都以为小张对凌穗岁的心态是扬眉吐气，之前她爱搭不理，节目爆了让你高攀不起；但小张对她的态度，其实是耿耿于怀。

她的点在于——当初只要凌穗岁点头，他们是可以为了她调整录制时间的，可惜她就是不答应！鱼翅与熊掌，她明明可以兼得！

而且，因为没请到凌穗岁，节目预算被公司砍了一大刀，很多构想都没能在第一季实现。这些退而求其次的嘉宾，也没有达到导演心中的效果，和她设计时差得远了。

小张坚持认为，这节目本来可以更好的。

所以……硬要说的话，小张对凌穗岁有种“爱而不得之后黑化”的复杂心情吧。

听完之后，凌穗岁略哭笑不得。

她也给尹科解释，无论小张的节目爆与否，她为了保持演员神秘感都不会常驻这种综艺。人总不能既要又要，指望全世界的好事都发生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呢。

陈越宁和凌穗岁交换了个眼神，顺势说：“尹老师，不如把小张也叫来一起吃宵夜呗，咱们人多更热闹嘛。”

多年搭档，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总之，在尹科和其他人的活跃气氛下，凌穗岁和小张在夜宵桌上冰释前嫌。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旧怨，不如说是两位终于以个人的身份认识了。

凌穗岁也知道了为什么别人都叫她“小张”，因为她身份证的全名叫张婷。

小张说，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她大姐就叫张招娣，别人的婷字不一定有什么特别含义，但她的“婷”肯定就是不想生女儿，她问父母时，他们也从来没有避讳过这一点。

提到这个话题，餐桌上的女艺人都有点沉默。另一位女演员喝了点酒，直接哭了出来，幸好他们都是在包厢里。

尹科在旁边安慰伤心流泪的女演员，凌穗岁则是和小张用白开水推杯换盏——毕竟两人明天都还有脑力工作，实在是不方便沾酒。

两人越喝水越清醒，思维也越来越敏捷，陈越宁好几次试图加入，都因为跟不上她们的话题跳跃速度而放弃。

小张更是直言：“我们女人说话，男人能听懂吗？”

这话让陈越宁无言以对，他只能讪讪退下，给她俩的杯子里加水。

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小张还顾忌着他的艺人身份，她这会的攻击力至少翻十倍。

小张起初还有点别扭，后面越聊越放得开。水过三巡后，小张还提到了她想做的新企划。

她想搞一档场景化真人秀，邀请各行各业的优秀女性坐在一起聊聊天，碰撞出思维上的火花。可惜，平台不看好她的企划，他们更希望她接着做无限流题材的内容。

小张吐槽：“无限流我一直在做，但他们要我一年出三季！怎么可能啊！关卡不用设计，npc剧本不用构思的吗？就算是想趁着节目热度还在的时候接广告，也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

尹科：……

再说一次，幸好这是包厢。现在的00后，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凌穗岁心念一动，小张刚才说，各行各业？

或许，这是她扩宽表演知识面和想象力的好机会。

她问小张：“在这件事情上，我有什么帮到你的吗？”

“凌老师有兴趣？太好了！”

小张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只要你来参加，没有人会卡我的企划书！你就算站在那不动，让摄像师拍两个小时，也是s+大项目！”

凌穗岁：……

啊，这么夸张的吗？给凌穗岁本人都震惊到了。

虽然“站着不动”肯定有小张的口嗨成分，但有她的项目能评到s+，这一点小张还真没吹牛。

水果tv在网剧模块算得上“天残”，集均两千万就可以拿年冠的那种，因此，封阳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的自制剧。

但平台都是有利润追求的，谁会不馋凌穗岁的流量和会员拉新能力啊？看今天快七对她多重视就知道了，可惜她真的很少上综艺。

小张双眼放光，死死地抓住凌穗岁不放。凌穗岁使劲好几次，才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

她严谨用词道：“不一定，我得先看看档期，还有你这节目的具体内容……”

她见过太多打着女性相关的名号，却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了。虽然凌穗岁觉得小张人不错，但涉及到工作，还是得就事论事。

这就不是在夜宵桌上能拍定的内容了，小张那边还有凌穗岁团队的联系方式，张玟会跟进的。

如果是纯聊天，不需要“放飞自我”类型的，应该问题不大，和她原来的路线不算冲突。

小张抱着她哇哇大哭，说这个其实不算新企划，是很早之前就有的想法，但没有任何领导愿意给她签字。

即使她绞尽脑汁跟风蹭游戏的热度，做出了爆款无限流，还以为赚到钱就能支持自己的初心了，但他们只想让她继续赚钱，她太难了。

最后，最后，竟然还是凌穗岁对她伸出援手。她真是个好人，难怪她这么红！以后她出新剧，她必定发动全家老小一起追！

凌穗岁在心里纠正小张，她搞反了事情的逻辑。

不是因为她是好人，所以能红，而是她已经红了，才有能力当她的好人。

宵夜吃到凌晨两点才散场，尽管凌穗岁和陈越宁就住在同一个酒店，但因为路边还蹲着狗仔，两人还是要分开等车，各自离开。

陈越宁：“我记得，六年前录金榜剧宣的时候，我们都是在学校一起出发。从机场到酒店，到录制地，再到回学校，我们都是同路，现在不顺路了。”

凌穗岁笑着说：“我俩才二十五岁，加起来都不到退休年龄，现在伤春悲秋是不是太早了。”

说得也是，陈越宁跟着点头。

他问：“说起来，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去百花奖啊。”

演员“有空去”和“请假去”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尤其凌穗岁受关注度这么高，还带有顶流标配的腥风血雨体质。

谁都可以陪跑，唯独凌穗岁不可以。世人对她的要求就是如此严苛，谁让她是凌穗岁呢？

“去啊。”

迎着夜里的晚风，凌穗岁说：“别人是债多不愁，我是压力大了也不愁。最坏的结果就是拿到提名还被嘲笑呗，但这对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我今天突然意识到，原来我的存在已经足够打破常规了，我还挺重要的啊。”

以前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到了这里，那真是非常深刻。

凌穗岁的话似乎说到一半，然后停住。

陈越宁看着她，替她补足后半句：“你再努努力，以后百花奖不颁给你这件事，就是对奖项本身有影响了。”

哇，他真是——

两人在马路上相视一笑，然后各自上车离开。

剩下的千言万语，自有晚风娓娓道来。

第207章

百花奖最佳女主，凌穗岁

《瑶台录》开机现场。

凌穗岁穿着休闲常服，站在一众穿戏服的演员中间特别显眼。再加上她本来就是全场最瞩目的存在，这下真的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可以用某个表情包来形容——好多人啊.jpg

不光是被邀请来到现场的媒体代表多，围观的粉丝代拍多，连开机仪式上的人也很多。

玉米视频很多高层都来了，他们还请了和尚和道士，案台上摆满了神像，充分表现出了什么叫“临时抱佛脚”，将华夏人求神拜佛的功利性贯彻到底。

信仰冲突？不存在的，华夏人主打一个雨露均沾，神仙都得有做事的编制。

联想到《瑶台录》的剧情，也算是开机日的讽刺笑话吧。

因为要赶飞机，凌穗岁待的时间不长，几乎是烧完香、拍完合照就准备走人。

临走前，几个演员还给她送上一切顺利的祝福。看他们凝重又紧张的表情，好像对于拿奖这件事，他们比凌穗岁本人更焦虑。

他们大概是担心她空手回来会尴尬吧，但没关系，她的心态可没这么差。

凌穗岁不仅大大方方地去，还穿上了超季高定。她裙摆所过之处，给燥热的八月带来一缕清爽的微风。

作为本次活动最炙手可热的明星，百花奖给到她单独走红毯的待遇，她走到哪里，一大批摄像师的镜头就跟到哪里。

虽然是第一次来百花奖现场，但别人很难从凌穗岁身上感受到紧张拘束。看她在红毯上的闲庭信步，甚至有种穿着礼服在自家后花园散步的感觉。

说实话，排到她前后出场的嘉宾都有点倒霉。国内红毯很少有“清场”的说法，摄影师拍出来的照片是单人，全景却是大家分散在红毯的各个角落。

凌穗岁出场时也没清场，效果却和清场后差不多。反正有她在的地方，除了按照直播流程推进的固定机位，其他镜头都难以从凌穗岁身上挪开，就连她的背影，都比后面明星的正脸显得更有吸引力。

唉，当某颗星星的光芒太耀眼时，她旁边的群星都变得黯然失色啊。

在幕布墙上签完名后，凌穗岁装作没听到迎宾人员请她和广告牌合照的要求，只笑了笑就离开红毯，进入内场。

品牌赞助的是百花电影节，和她有什么关系？主办方想薅她的羊毛，门都没有。

虽说颁奖是今晚的重头戏，但凌穗岁在电影节的工作还挺多。

她先是接受了中央六台电影频道的采访，配合他们录了好几段物料，以上流程也适用于许多网络媒体，还有几个电影大v过来和她合照，她给人家签名……

央六的重要性不必多说，活跃在各个平台的网络媒体、网红博主也是引导舆论的重要风向标。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早就成为过去式了。

忙完这些，凌穗岁换上了内场礼服，这套又是高定。

她在内场的座位还挺靠前，对比她之前参加过其它电影节的待遇，这日子还真是越过越好了。

沿途，凌穗岁都没闲着。在电影节的活动现场，遍地都是她的师兄师姐，哪怕只是个点头之交，人家都和她对上目光了，凌穗岁肯定要打个招呼。

反正唐老师还在里面接受采访，没那么快出来，凌穗岁干脆在全场溜达一圈，把今天的散步风贯彻到底。

“师姐！”许晗热情地朝她挥手，“我在这呢，你怎么才来啊？”

“哦，我刚才给内场礼服拍照呢，耽误了点时间。”

凌穗岁走过去和许晗拥抱，两人闲聊几句，互相祝福对方今晚有所收获。

凌穗岁被提名的是最佳女主角，许晗则是入围了最佳新人。

她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总共才出镜十分钟，能被投票进提名名单，还是沾了岁姐你的光……”

百花奖投票是一个整体页面，按照奖项顺序依次往下滑。有很多为了给凌穗岁投票而打开页面的人，不一定看过许晗的那部电影，但可能在新人奖项里顺手就选了她。

在其他不认识、没印象的演员面前，“眼熟”就是投票时的巨大优势。

尤其是《桃花灼灼》的剧粉，对许晗还有角色滤镜。她们在剧超号召给凌穗岁投票时，还会把她捎带上，反正奖项不冲突。

“有效出演不在于时间长短。”凌穗岁没揽这个功，“只有你演得好，组委会才会把你放进初评名单。就算有人爱屋及乌，也是因为你塑造的周怡萱很出色。”

许晗抱住她的手臂不舍得松开，岁姐真好！

有许晗的经历当例子，内娱年轻演员为什么挤破头也想进凌穗岁所在的剧组，原因也很好猜了。

许晗本来想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话到嘴边想起这不是褒义词，又赶紧咽下。

她这边还在组织语言，内场找凌穗岁的人却太多了。见她来了，裴学海从前面转过身，给她一个眼神示意。

好吧，很有眼色的许晗不敢和裴导抢人，她依依不舍地放开凌穗岁，还说晚点线上联系。

凌穗岁还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采飞扬，精神饱满，也就放心了。

——就在上个月，奥奇自制的桃花系列剧杀青了。

关于这部新剧的选角和剧情上了好几次热搜，桃花剧粉中一半痛骂奥奇不要脸，另一半则将信将疑表示观望。但不管怎么说，这部剧靠着蹭桃花的热度，也有了五十万的预约量。

平台只在乎商业运作，和他们讲良心和道德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见许晗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打击，凌穗岁也觉得心里松快许多。

想到这里，凌穗岁不禁哑然失笑。前几天她还和陈越宁说，他俩二十五岁还年轻得很，但她在师妹面前，好像已经自动代入“长辈”的关怀型角色了。

不至于，不应该，顶多就是前辈。

凌穗岁走到裴学海身边，先和裴导问好，然后在他的引荐下，给他身边的大佬们都打了招呼，得到了一连串“年轻人有活力”、“潜力很大”、“是个好苗子”的夸奖。

唉，电影圈确实难混。都百花奖提名，四十亿票房女演员了，凌穗岁在他们眼里还停留在“好苗子”的阶段。估计要等她拥有下一部成功的作品，才算是“开花结果”吧。

有这么多人在，裴学海也没和她讨论剧情，似乎把她叫过来只是想让她认认脸。

等她离开这片区域，夏天才和她咬耳朵：“他刚才在炫耀你呢。”

“啊？”凌穗岁怀疑自己听错了，“炫耀，我？”

每个字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夏天点头：“当然，你以后要是当了导演就知道，挑中合适的演员非常难，想找到那种贴脸得像是从剧本里走出来，还能给导演带来源源不断灵感的演员，更是难如登天。”

“不夸张地说，他这二十年就遇到过一个你这样的，肯定会想给他的老朋友、老对头炫耀一圈啊。”

别看这些大导演根本不缺演员候选者，但满足不了他们要求的，数量再多也没用。对于这点，目前对剧组选角有一定话语权的凌穗岁，也算是有点共同语言。

听她这么说，凌穗岁还挺意外的。她谨慎地问夏天：“难道他对你都不满意吗？”

夏天哼了一声，骄傲地翻了个白眼：“是啊，但我觉得他的审美也就那样。”

“他的电影太追求极致冲突，总是把主角能走的路全部堵死，留下一条通往悲剧的必然选择。第一遍看觉得震撼，之后再看就觉得一般般了。如果代入主角视角，会有那种被操纵的憋闷感，我真的不太喜欢他的风格。”

不愧是夏天，她的嘴炮从不对任何人口下留情，哪怕是裴学海。

她还补充一句：“可见，在这个圈子里，还是要活得久一点。光靠熬资历，说不定大家都有熬到金字塔顶端的那天。”

凌穗岁：……

话说，裴导上次表现出来的宽广胸怀，不会是被夏天这张嘴刺激形成的免疫吧？

不管怎么说，艺术评价都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夏天虽然不喜欢裴导的风格，但不否认《大侠无忧》是个好饼，是工作室的匠心打造。

她还和凌穗岁说，刚才裴学海介绍的一圈人可能也会有饼找她，不过这些项目质量如何，就要她仔细分辨了。

凌穗岁谢过她的提醒，回到她的座位找唐冰。

正式开场后，内场直播镜头格外偏爱凌穗岁，摄像师的机器总爱往她这边拍。凌穗岁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只可惜少了点和老师交流的机会，毕竟被拍着呢，在台下窃窃私语显得不太好。

唐冰只问她紧不紧张，凌穗岁说还行，她心里就有数了。

果然她还是很紧张——只是相较于几年前的白玉兰奖，她的演技有了很大进步，不会那么轻易被人看出来了。

在初评时，《昭将》的入围奖项非常多，这种盛况也延续到了正式提名。只是很可惜，在前面的男配女配、编剧、新人奖项名单中，《昭将》都遗憾陪跑。

好不容易来到最佳女主，大屏幕上展示着女演员们的精彩片段，好几个摄像机都快怼到凌穗岁脸上了。

她的表情依然淡定，坐姿也很放松，唯有紧绷的脖子，如实地反映了她此刻的心情。

唐冰对她说：“这是观众选择奖。”

在此之前，凌穗岁想过很多种结果，甚至怀疑刚才有人说的“好苗子”是一种隐晦的暗示……

但在听到唐冰这句话，在颁奖嘉宾打开信封，即将宣布结果的那一刻，她的内心突然平静下来。

是的，观众选择奖——真正的奖杯，未必是组委会准备的那座，她其实没什么可紧张的。

不过……

“最佳女主角奖，凌穗岁！恭喜！”

在全场雷动的掌声中，凌穗岁站了起来，面向四方鞠躬致谢。

来都来了，当然要把金奖杯和证书全都带走嘛。

家里的储物柜，很快就能上新了。

第208章

“中花新晋守门人”

对岁丝来说，今天是个不会忘记的好日子。

上午，大家先是欣赏了前线站姐传回来的美图。凌穗岁淡妆出场，看得出状态极佳，有粉丝和她打招呼，她也会回以微笑。

岁丝的关注点都在凌穗岁身上，而平时那些爱吹“平台待遇”的别家粉丝，在《瑶台录》开机这天通通沉默。

原来总裁没那么忙，原来高层并不那么高冷，也是会围在演员身边嘘寒问暖，众星捧月。“玉米视频死磕大半年才等到凌穗岁”的瓜，在这一刻变得越发真实。

很多爱吹“大男主”、“大女主”的粉丝集体破防了，纷纷鞭策自家工作室支棱起来，学学人家一番主角的待遇，下次自担进组时必须有同款，否则你们就是废物。

又挨一顿骂的工作室们：……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真正的废物并不是团队，是艺人自己没这个面子呢？

内娱艺人羡慕凌穗岁，内娱粉丝羡慕岁丝，就连内娱工作室也羡慕丰收传媒的员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谁让凌穗岁是娱乐圈“别人家的孩子”呢。

直到营销号搬运了娱乐组的帖子，岁丝才意识到别家粉丝正在阴阳怪气。

哦，原来我们穗岁正常拍戏，又吸了一波仇恨。这种事在她们家属于日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凌是她的姓，红是她的命，内娱大好人凌穗岁，又带着大家伙开阔眼界了。

今日占据热搜榜单的，除了《瑶台录》开机，还有百花奖的归属。因为有凌穗岁在，最佳女主角奖花落谁家自然成了讨论最热烈的话题。

说起来，她在视后的拿奖之旅堪称一波三折，各大主流奖项都陪跑了一次。有不少人预言，这个流程还会在电影圈重演，毕竟她太年轻了。

在年轻演员普遍差点火候，“前辈们”逐渐包揽奖项的时代，凌穗岁的成就和年龄都显得过于刺眼。

可惜，她今晚不仅拿到了百花奖杯，还创下了最佳女主角的投票记录——足足有68票！

在101位观众的现场投票中，凌穗岁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了最佳女主奖。当她走向领奖台时，凡是镜头扫过的地方，嘉宾都带着满脸笑容在为她鼓掌。

凌穗岁尚且能保持淡定，蹲在直播屏幕前的很多粉丝瞬间泪奔。

这是凌穗岁出道的第九年，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从综艺节目的NPC到四十亿票房女主角。总有人因为她的年龄说她命好，但翻开凌穗岁履历里的每一页，背后都是不曾言说的辛苦和汗水。

她从不抱怨，只会举起奖杯和证书说：“我将继续努力，大步向前。”

凌穗岁在获奖感言里感谢了很多人，其中还提到了“平安福”。这个鲜少被用到的词汇，其实是岁丝的官方名称。

有新粉觉得有点土，后来被科普是凌穗岁亲自取的之后，立刻就觉得大俗即大雅，还带有特别美好的寓意。

兴奋的粉丝们在微博上搞各种抽奖活动，庆祝凌穗岁以刷新历史记录的票数成绩荣获百花影后，也恭喜《昭将》获得优秀影片。

抽奖的岁丝很大方，从现金奖励到代言物品应有尽有，还有富婆岁丝愿意抽几个lv包来玩玩。场面规模之大，奖池价值之高，让不少大粉直呼悠着点，别太猛了，图个乐子就行。

无论视后还是影后，凌穗岁以后还会拿更多的最佳女主角。咱们要放平心态，跟上凌穗岁的脚步，尽快适应拿奖的常态化。

——这句话被营销号截图出去，黑粉倒是想嘲，却不可避免地感到牙酸。

粉丝在狂欢，黑粉在破防，而凌穗岁在赶飞机。

凌穗岁本来留了接受采访的时间，但她还是低估了媒体朋友们对她的热情。由于来找她的记者实在太多，导致凌穗岁在应付完他们之后就得立刻离开，连和唐冰说几句话的空隙都没有。

她今晚就得坐飞机，明天一早还要回到剧组拍戏。好在唐冰非常理解，只让她抓紧时间，别耽误了航班行程。

直到次日早晨，百花奖的相关话题仍然挂在热搜上。凌穗岁是凌晨三点到酒店，六点又要起床化妆，边做头发边吃早餐。

这种魔鬼的行程，普通人真扛不住。齐晓晴还在房间睡觉，今天的跟组助理是康乐，她们两人能换班，凌穗岁却只有一个。

但是吧，看她气定神闲吃着吐司，脸上找不到任何起床气痕迹的模样，仿佛熬个大夜就是小菜一碟，影响不了女明星的每日好状态。

——深度睡眠金手指，在关键时刻还是很好用的。

凌穗岁自己想早日实现“最佳女主常态化”，剧组同事看她的眼神却宛如珍稀动物。

也不能怪这些年轻演员没见识，这可是六十八票投出来的影后啊！过了昨晚，无论别家粉丝再怎么无能狂怒，也不得不承认，全方面无短板的凌穗岁已经迈入了“中花”的新赛道，不是流量花们能够碰瓷上的。

小花和大花之间，本来就应该有中间的过渡地带。奈何内娱女明星在这些年里青黄不接，水桶的长板不一定长，短板却肯定短，导致“中花”的标准始终模糊不清，也就无法成为大众普及度高的概念。

直到凌穗岁这个多边形战士出现，大伙豁然开朗，原来到她这个水平就差不多了。

三番内电影票房，有；一番电影票房破亿，有；主流奖项获奖（重点），有；代表角色，有；国民度，有。

中花、大花的评价标准主要在电影领域，电视剧方面的则按青衣算。虽然凌穗岁在电影圈的成果暂时仅此一部，但上个时代出名的大花，也有人是靠一部代表作横扫多个奖项的呀。

有人说，凌穗岁还没有作品入围过欧洲三大主竞赛单元，应该挤不进中花，但立刻有人反驳，三大不应该作为硬性指标，毕竟这点主要考虑的是全球影响力，《昭将》的全球票房足以证明她的国际星光。

而且，如果三大是中花的门槛，那大花又怎么算？入门和top如何区别？不能因为凌穗岁优秀，就给她疯狂上强度啊！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凌穗岁获得了“中花新晋守门人”的称号，而“中花”的标准也冒出了四五六七个版本……具体是哪个，得看制表人偏心谁，讨厌谁，想把谁卡进来和卡出去。

这种套路，凌穗岁和岁丝都见怪不怪了。由于她的年龄足够小，岁丝的口号向来是“凌穗岁只和自己比”，奈何总有人喜欢把她当成拉踩工具人。

就连今天《瑶台录》出妆，就这么短短的上车十秒钟，都有人把她这段视频捧上天，还做了对比，说她颜值和仪态绝了，轻松秒杀某个同样在拍仙侠剧的女演员，这才叫真仙女云云。

凌穗岁还挺无奈，剪视频的人未必喜欢她，但恨另一个女演员是真的。娱乐圈百分之九十九的非正常商业行为“雌竞”，都不由当事人挑起，不受当事人控制。

她想了想，在拍戏空隙把关于这件事的感想告诉小张，或许这可以作为综艺的话题之一？

她相信，这种女性生活里的困扰，应该不局限于娱乐圈。

小张很高兴地把这个idea列入备选，并向她汇报综艺筹备进度。有了凌穗岁加入，水果tv很快同意立项，目前招商的进度宛如坐上火箭，让她狠狠体验到了什么叫钱从四面八方来，想推都推不掉。

关于综艺的名字，凌穗岁本来以为会和访谈内容有关，但经验丰富的小张告诉她，纯聊天类节目在综艺市场非常冷门，可能需要借助她这个常驻的名头，来吸引更多用户的关注。

通俗来说，要蹭一波她的热度。

所以，小张的取名是《岁岁有你》，这个名字充分突出了以凌穗岁为核心的制作理念，不然赞助商也不会那么热情啊。

小张还玩了个谐音梗，希望能把这个节目做成固定年番，但这就要取决于凌穗岁的档期了，她未必每年都有空呢。

综艺的事情最快也得到明年录制，凌穗岁只是抽空关心，她的大部分心思还是放在了正在拍摄的《瑶台录》上。

说实话，这是她拍过时间线最凌乱、剧情跨度最大的戏……就算大部分剧组不可能有条件按照剧情时间顺序拍，也不至于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吧。这种程度的散乱无章，一般人还排不出来呢。

凌穗岁认为统筹安排得很不合理，太散的时间线对演员的演技要求会直线上升。不是说她和其他主演做不到，只是没必要给自己加难度，他们是要呈现出好的作品，又不是拍纪录片炫技。

她说过一次后，这个问题得到了明显改善。

但凌穗岁又发现，女二号蒋思仪在一天内换了好多次衣服。她和助理粗略数了数，大概有五六套的样子。

这让凌穗岁非常惊讶，要知道，反复换装是真的很累。别说仙侠剧的装扮比较复杂，就连现代戏也没有那么频繁切换的呀。

而且，她真的有那么多戏份要拍吗？应该没有吧。

凌穗岁让助理暗中观察，确认了蒋思仪的情况。她每天都很早到剧组，很晚才回去，却没多少上镜时长，她频繁调整的服装造型，实际很多都不是当天拍摄要穿的。

所以，蒋思仪在原本没有通告的情况下，被剧组折腾着不断换装，消耗她的时间精力，还要给她拉一波妆造团队的仇恨？

好家伙——就在她眼皮底下，都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搞剧组霸凌吗？

第209章

好演员都是敏感脆弱的

提到“娱乐圈霸凌”这个词，很多人受文学和影视作品影响，第一时间会想到鞋里放钉子、偷换化妆品、饭菜里下药、或者是打骂推搡等等。在扇巴掌的戏份时假戏真做，也是被写烂了的桥段。

这些情节很少发生在现实剧组中，毕竟闹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谁也不会傻到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把柄。但勾心斗角、仗势欺人、以权谋私等现象，其实是普遍存在的。

只是现实剧组里，欺负演员的方法往往更隐蔽，也能让人在表面上挑不出错来。

就拿蒋思仪被频繁叫去换衣服、改妆造来说，副导演可以用“叫她的时候有戏拍，后面调整了”来解释推诿，毕竟剧组的拍摄任务确实存在随时变化的可能，蒋思仪又能说什么？

被人打了骂了，她可以维权，网友也会站在她这边；但被叫去换衣服，大多数人感受不到这有多累，倘若有人带节奏，还会被阴阳怪气“208竟然如此娇气”、“小牌大耍不配合剧组”等。

所以，蒋思仪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她不愿意放弃《瑶台录》女二号的机会，也承担不起撂挑子违约的代价。

正是因为这点，欺负她的副导演和统筹才越发变本加厉。退一步不会海阔天空，只会让别人知道你是软柿子。

凌穗岁特意找了蒋思仪，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蒋思仪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语焉不详、含糊不清地带过去。

好吧，这个反应并没有超出凌穗岁的意料。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在《瑶台录》开机前几天，玉米视频内部发生了较大规模的高层变更，这些大佬斗法，之前颇受某总监重视的蒋思仪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一夕之间“太女变庶民”，其中的落差和人情冷暖很难向外人诉说。但蒋思仪还是非常感谢凌穗岁，是她在开机前坚决反对玉米视频临时换人的想法，才保住了她的角色。

凌穗岁的理由很直接，主演都围读过几次剧本，培养出一些默契了，还瞎折腾什么呢？

这次也是——凌穗岁直接让助理去和导演说，太频繁的换装会影响演员状态，到底能不能让蒋思仪专心演戏？她要是心态崩了演不好，谁来负责？

对于剧组内的这些事，导演其实是看破不说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凌穗岁再次敲打，并表示“事不过三”，终于让导演腾出空来整顿风气。

困扰蒋思仪的问题，只需要凌穗岁一句话就能解决。

但凌穗岁并不为此感到爽快。相反，“有地位的人才能保护自己”，本质上是一种悲哀。

身为演员，凌穗岁对周围的人保持着很强的共感力。这是她在表演上的优势，硬币反过来，也是一种反复内耗的折磨。

这种折磨不单单是蒋思仪无能为力的处境，更来自她的剧本。她所扮演的嘉月，整部剧都在与代表“强权”的天君作斗争。

就在前几天，凌穗岁刚拍完一场重头戏。她的双手被铁链束缚，身上有许多伤口。旧伤是常年出征的战损，新伤则来源于仙族秘宝的鞭笞。在十八道天雷下，斑驳的伤口被流出的血液连接覆盖，染红了她的战衣。

为了拍好这场戏，凌穗岁化了好久的特效妆，大半个剧组也都被动员起来，全力配合。当她坚决不接受被屈打成招，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只为平视扮演天君的演员时，围观者的情绪都被她调动。

他们情不自禁流下眼泪，内心深处被嘉月的坚毅所触动。镜头只会对准她，副导演没必要在戏外作秀。

人人都恨天君，究竟是恨强权，还是恨享受强权的不是自己呢？

她帮助了蒋思仪，使用的手段却依然算“以势压人”。凌穗岁承认，这是见效最快、最方便的方法，她没有时间用爱和道理去感化副导演，而且这条路能否走得通，也要打个问号。

蒋思仪的下部戏，这些人的下部戏，同样的问题还会再次上演么？她不知道，她也干涉不了。就算她某天真的站上了行业顶端，也没法把手伸得这么长。

讲个地狱笑话，编剧曾说《瑶台录》的很多情节都带有讽刺色彩的艺术，但最讽刺的部分，其实发生在戏外。

这让凌穗岁感到割裂和痛苦，偏偏这种感受很难说给别人听。

最后，她还是打开了和唐冰老师的聊天窗口。

凌穗岁承认，自己很有偶像包袱。她在江湖上是无所不能的“岁姐”，享受着别人的崇拜敬仰，只有在老师面前，她还是会遇到挫折的学生。

她还有点羞愧，离唐冰探班她的电影也没过去多久，她这么快又产生了新的问题。她在老师心里的评价会降低吗？老师会觉得她矫情，一点小事就想半天吗？

——不会，唐冰是专业演员，同时也是个好老师。

她完全理解凌穗岁的内心活动，在某种意义上，好演员就是这么敏感脆弱。优秀的演员既然能穿透纸背，深刻感受到汉字所构成人物的喜怒哀乐，又怎么会对周围的鲜活生命无动于衷？

唐冰顺便分享了一则八卦，齐萱年轻时，甚至会为了一朵花的凋谢而悲伤泪奔，哭得涕泗横流。

听到这个，凌穗岁忐忑不安的情绪被瞬间抚平。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谢谢齐萱老师。

“你在表演技巧上基本到顶，没什么进步空间了。”唐冰如是说，“想要更进一步，需要文化水平和内心感受。你的意识先于理智，已经在实践这点了。”

唐冰：“不要随便用‘矫情’这个词汇否定自己，这是一种无用的洗脑和逃避。痛苦不会因为你的否定而消失，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穗岁，你是个好孩子。从娱乐圈事业发展的角度来说，蒋思仪在你面前算是下位者。你没有俯视她，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而是从她的处境中感到痛苦，还会反思己身。我为你高兴，这证明你还没有沉浸在影后的荣光里，丢掉演员的初心。”

嗯……凌穗岁还挺不好意思：“只是一个百花影后，现在飘起来稍微有点早……”

她可是以唐冰的实绩为榜样的，这才哪到哪啊。

唐冰笑了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傲慢的心态同样来自日积月累。

她说：“我的建议是，宁可保持这种清醒的痛苦，也不要慢慢变得麻木。钝感力对普通人可能是幸福，对演员就是灾难，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一些苛刻，但这是分水岭，是往上走的条件。”

凌穗岁迟疑道：“老师，您现在会感觉到痛苦么？”

“经常，毕竟人力有限，让人无能为力的事情却太多了。”

唐冰平静地说：“我这些年一直在尝试养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心态，但显然还没成功，所以没办法教你。”

凌穗岁突然意识到，或许这才是演员“不疯魔不成活”的内在逻辑。她之前总觉得这带有夸张成分，谁说保持理智不能当好演员？现在看来，原来还是她阅历不够，经验不足。

她冷静下来，不再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而是放空大脑躺在床上。

当她回忆起关于嘉月的剧情时，脑海中的画面自然而然地播放下一幕，无数的灵感钻进她的脑子里，她创作了嘉月的支线故事，对她是怎样的人——怎样的妖，有了更深的了解。

不对，这应该算……她和“嘉月”共同创作的支线。

凌穗岁感觉自己迈过了新的门槛，她本应该感到高兴，却只是叹了口气。

她在心中默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全文，然后盖上被子睡觉。

**

八月底，凌穗岁和陈越宁录制的那期《快乐星期天》播出了。

水果台特别满意，不仅网络播放量蹭蹭往上涨，这期的收视率被凌穗岁直线拉高。节目峰值和均值不仅是年度冠军，还是三年内的最高纪录，把快七的节目导演笑得合不拢嘴，就希望凌穗岁常来。

可惜，以凌穗岁上综艺的频率，这注定是很难实现的愿望。

快七播得好，意味着《完美人生》的宣传效果也很好。临开播前，完美又涨了一波预约量，这还一集没播呢，就有上星卫视过来问电视播放版权了。就算是平台自制、网络独播，电视台也可以中途跟播嘛。

在一众卫视中，就数水果台跑得最快——它们白天经常播自由之家三部曲，剧好不好看，收视率会给出答案。跟着凌穗岁走准没错！

凌穗岁顺便关注了网飞那边怎么播，两个平台都是晚上八点更新。因为天线是主投，所以网飞配合了它的播出模式。不过由于两国的时差，华国这边会早一些。

也幸好还有网飞。天线本来想用vip晚上八点更新四集，svip中午十二点抢先看两集的模式，由于网飞那边坚决不同意，也只能作罢。

至于超点什么的，更是没得谈。凌穗岁对此的态度也很反感，她可从来没把粉丝当成韭菜割过，天线视频倒是想得美！

好吧，天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定在晚上八点播。有人说，这个时间点对首日播放量来说，实在是太吃亏了，现代剧又没有古偶那么大的观众盘，完美的首播成绩肯定不如桃花。

又有人说，凌穗岁前段时间刚得了百花影后，这股热乎劲还没过去呢。她要播剧，肯定有很多观众要去凑热闹，完美必爆，先提前给凌穗岁锁定个网播年冠。

各种声音纷纷扰扰，凌穗岁的内心却很平静。无论是唱衰还是捧杀，都是她每次播剧前必定经历的流程，早就习惯了。

那么，《完美人生》的首日成绩究竟如何呢？

剧是八点播的，天线视频首日最高热度是晚上十一点破的，小小三万，轻松拿下。

再看第二天的播放量数据……首日三千万！

她来了，她来了，将近一年没有作品播出的岁皇，又带着她的爆剧登基了！

第210章

《完美人生》播出反馈（剧组同事视角）

早上七点半，《瑶台录》的男主扮演者芮陟被闹钟叫醒。

他很想把闹钟按掉继续睡，毕竟今天又没他的通告。别看他是男主，在大女主剧组，二至五番的戏份没有太大差别。

但是想到过几天要拍的打戏，芮陟还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了。

“武打生”是他团队一直在营销的标签，这次能被选中出演《瑶台录》，这个标签印象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可惜，凡事最怕的就是对比。如果向下比烂，他的打戏水平在00生里名列前茅，但如果同事是凌穗岁……围观过她的一场打戏后，芮陟只要想到自己要和她对打，就有种关公门前耍大刀的无地自容。

他甚至有些羡慕其他演员，他们外行人看不懂其中的差距，也就没有心态上的压力，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在凌穗岁不知道的角落，她又卷到了剧组同事。为了能在打戏上有更好的表现，尽量不要拖凌穗岁的后腿，芮陟主动放弃休息时间，一心只想加练。

刷牙时，芮陟还在回忆昨天看的《完美人生》。

这部剧是真的好看，他本来只想浅浅看个第一集 ，后面忍不住一口气看完了。半夜十二点，他还抱着平板意犹未尽。

对未来随波逐流，没有明确目标的高中生程以沫；现状无法满足欲望，想往上走却徒劳无功的成年人程以沫——她们有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呈现出的茫然也是两相径庭，却又隐隐相似。

芮陟在看第一集 时，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演员，或许凌穗岁有双胞胎姐妹，或许她们就是长得很像，后面才逐渐确认，这就是同一个人。

一人分饰两角在内娱不算稀奇，也有人演出过强烈区分感。但像她这样后面还能圆回来的，属实不多见。芮陟想了半天，觉得凌穗岁对表演细节的把控，基本做到极致了。

昨天《完美人生》播出四集，留下的名场面很多。在后期剪辑下，小程和大程都是彼此最看不上的样子，然而上一秒打出的子弹，下一秒就正中过去/未来自己的眉心。

《完美人生》是带有幻想内容的作品，风格却显得很接地气。在这种氛围下引入喜剧色彩，观众会心一笑很容易，演员想拿捏好其中尺度却很难。

芮陟又回味了一遍凌穗岁的表演，只觉得各方面都恰到好处，无可挑剔，简直是他可以反复品味的教科书。程以沫的人生是否完美不知道，但凌穗岁的演技在他看来就是完美的。

经纪人昨天还让他拍戏时离凌穗岁近一点，动作亲密一些，最好能让花絮机拍到cp向的视频。这种方法在内娱不算秘密了，芮陟却不太愿意。

说实话，他的道德底线也没有比同行高到哪里去。但在凌穗岁身边玩这套，他总有种自己不配的心虚感。他甚至都不敢设想，如果被凌穗岁发现他的小动作……那他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进电梯后，芮陟遇到了结伴出门的蒋思仪和赵纤凝。三人互相打了招呼，自然而然地聊到了昨天刚播出的《完美人生》。

蒋思仪：“我昨天拍夜戏，收工了才看。它好像只有第一集 是免费的，第二集开始就要会员了，热度竟然还这么高，一晚上就破三万了！”

虽然蒋思仪一直和玉米视频深度合作，但她也大致了解其它平台的生态。这可是凌穗岁第一次在天线视频播主演剧，她上一部在天线播出的作品，已经是很多年前的《金榜题名》了。

果然，凌穗岁在哪里，观众的钱就会流向哪里。估计要不了多久，《完美人生》就会登上拉新年榜。凌穗岁拥有这么可怕的吸金能力，哪个平台都会把她当宝贝。

“真的好看。”

提到《完美人生》，芮陟立刻喋喋不休：“你们记得吗？第一集 有个成年程以沫吃饭片段，大概有两分钟，是个长镜头，中间程以沫一句台词都没有。”

“这可是第一集 ，平台就指望它能吸引观众留下来充值会员。很多剧都是第一集节奏飞快，恨不得留几百个钩子，我还没见过哪部剧像它这么大胆，但岁姐不愧是岁姐，她完全扛住了。”

“她吃的是披萨和炸鸡，这种食物的颜色在镜头下非常有食欲，还能被她吃出一种很丧的感觉。她没有一句抱怨，但呈现出的状态就是很累很累，好像精气神都被抽干了，我瞬间代入每次拍完戏快要累死的时刻。”

虽然芮陟没当过社畜，但他的感受和追剧的观众们不谋而合。在这两分钟的长镜头里，弹幕飘过的都是“摄像头拆一下”、“我的生活怎么被搬上荧幕了”、“我本人下班belike：”等内容。

没有普通人会觉得顶流明星像自己，除非对方是演技炉火纯青的凌穗岁。

提到《完美人生》，芮陟打开的话匣子就合不上来。他并未意识到自己成了岁吹，只是还没认领岁丝粉籍。毕竟看了凌穗岁的作品之后爱上她，就像呼吸一样顺理成章。

蒋思仪也很喜欢这部剧，她接着说：“不过大程的心态不是很好。她觉得浪费了高中三年的时间，想要改变过去，她应该自己穿越回去啊。”

“大程给小程布置那么多要求，什么事都想管一管，还要强迫小程去社交，这是我最不能理解的，简直i人地狱。”

芮陟反驳：“不不不，这只是两个时空，并不是两个人。大程已经有了那些经历，她比小程更了解自己。文理分班时不去社交，之后两年都不会有朋友。”

“也不至于没有朋友。”赵纤凝补充，“是没有一起吃饭上厕所的姐妹搭子。成年人喜欢独处，大学也都是独来独往，但初高中的时候如果你没有搭子，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会很尴尬，体育课的两人小组就更窒息了。”

赵纤凝高二那年转校过，非常理解这种没有搭子的孤独感。蒋思仪则是挠挠头，她还是get不到。

她俩的看法分歧，也是弹幕和各平台不同意见的缩影。细致入微的剧本，再加上凌穗岁极具代入感的表演，才刚播出四集，关于剧情的讨论声量就已经铺天盖地了。

无论观众对大程的行为赞同还是反对，数据和热度都是实打实的。活人带动周围人追剧的能力非常强，只要拉新持续大于流失，爆开爆走轻而易举。

芮陟还问蒋思仪：“你是不是没看完啊？大程还挺好的。”

“嗯，我昨天收工了才看的嘛，就看到第二集 。当时十二点了，我今天还要拍戏，不敢熬夜就睡了。”

“难怪，你都没看到后面。”芮陟继续给她安利，“第四集 真的把我感动哭了，纤凝你看了吗？只有大程知道，小程对酸奶有这种隐秘的执念，我看她喝的时候心都揪起来了，当时就下单了一箱。”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凌穗岁超强带货能力的证明之一。

虽然酸奶被程以沫评价只是“还行”，但不妨碍程以沫同款一夜之间销量猛增，赞助商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打听凌穗岁下一部剧的招商情况。

赵纤凝点头，她必然要支持自家老板的剧啊。

这个片段在豆子上都很容易就能刷到，点赞量已经是百万级。不是每个观众都爱喝酸奶，但几乎每个人都有耿耿于怀的遗憾。

少年时期的执念不值多少钱，可惜如同热评第一条所说，“长大后酸奶就不好喝了”。

蒋思仪还没看到这里，但她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恨不得现在就快进到收工后，把昨天没看的和今天更新的一起看完。

这次天线视频的排播还算大方，周五、六、日会员更新两集，其它时间一集，连播到完结不断更，观众充一个月的会员就能看完。

他们出电梯后还是同行，要去餐厅吃早餐。沿途，蒋思仪还提到了《完美人生》的男主角曾云帆。

蒋思仪：“我之前看金榜的时候就磕他俩的角色，这次他们二搭真给我爽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平时看陈越宁觉得普通帅，但他站在岁姐旁边的时候，那种帅气的感觉都升华了。”

她问赵纤凝：“我记得你也拍了这部戏，你悄悄和我说，岁姐和陈越宁有苗头吗？”

“没有。”赵纤凝坚决否认，“我们老板……岁姐和每个男演员都保持在同事关系，和陈老师顶多是同学情，更熟悉一些，但绝对没有你说的那种苗头。”

这样啊，蒋思仪还有点遗憾。

“他俩真的很配——薛宇辰喜欢张紫涵，曾云帆喜欢程以沫，他俩往那一站，cp感就出来了。暗恋十二年啊，想想都好磕。”

对此，芮陟显然有不同意见。

他发出不赞同的声音：“不不不，你不了解男生，尤其是青春期的男生。如果暗恋一直没表白，周围也没人看出来，那只能说明他的喜欢程度也就那样。”

蒋思仪反驳：“为什么暗恋不能憋在心里，也许曾云帆担心程以沫不喜欢他，或者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配不上他心中最好的程以沫呢？”

芮陟嘴巴微张，显然他无法理解蒋思仪的话。

——显然，当他站在男性思维的角度时，是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

他们聊着聊着，就发现凌穗岁从对面走来，她大概刚吃完早餐。

几位新晋剧粉现在看到凌穗岁，都还带着点“程以沫”滤镜，芮陟更是从吧台上拿了瓶酸奶递给她。

凌穗岁：“……谢谢，但我不能喝这个，是我的商务竞品。”

原谅她吧，她全身上下几十个代言呢。

蒋思仪分享了她的追剧感悟，并对《完美人生》的好成绩表示恭喜，祝贺凌穗岁又有了新的代表作。

“别别别。”凌穗岁笑着摇头，“才开播一天，连半场开香槟都嫌早了。”

爆开代表观众对她的信任，是她以前打下的江山。至于之后走势如何，还得靠《完美人生》的剧情本身。

凌穗岁和她们告别，顺便催促蒋思仪快点。另外两位今天休息，她可是有通告的。

蒋思仪吃早餐也确实很快，几乎是风卷残云般解决。她和凌穗岁前后脚到达剧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副导演对凌穗岁的态度更……恭敬？或者谄媚？

这也正常，会关注《完美人生》热度情况的可不止天线视频。友商在看，凌穗岁在拍剧所在的平台更是关注，谁不想跟着“鸡犬升天”呢？

中午休息时，蒋思仪和凌穗岁一起吃饭。

她悄悄和凌穗岁说：“岁姐，我要向你学习，以你为目标。”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只有像你这样不需要任何平台喂资源，反过来是平台需要你的艺人，在圈内才有上桌说话的资格。我以后也要努力。”

凌穗岁咽下嘴里的菜，慢悠悠地说：“我还以为你刚才是想说，想在表演上以我为目标呢。”

蒋思仪有些脸红：“……也是，也是。我的意思是，全方面向你学习。”

凌穗岁笑了笑，这个话题就算是过去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果然比起争取人人平等的话语权，还是适应这套规则，并往上走更符合人的本能么？

凌穗岁并不是在指责蒋思仪，因为她自己之前也是这么做的。或许她内心深处，一直视“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为理所当然。

如果说之前和唐冰的对话起到了什么作用，大概是现在的凌穗岁不急于反思自己，而是心平气和地接受，让自己的大脑多多运转，多想一会。

这些新旧思维的碰撞，会给她带来别样的体验。在得出结果前，她能学到更多。

痛苦本身没有意义，从中汲取到的力量，才是成长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