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入围百花奖最佳女主角初评

五月的香江还未正式进入夏季，夜间气温还算舒适。

凌穗岁穿着高定礼服裙，站在香江迪兰德乐园的烟花观景区。这块区域平时不对外开放，这次由乐园专门腾出给月亮剧组拍摄。

虽说盛世传媒这几件在走下坡路，但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香江本地，这家电影公司的人脉和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盛世对凌穗岁的票房号召力很有信心，恐怕他们也不会追加投资。想在拥有西半球最强法务部的迪兰德乐园拍摄取景，不花钱是不可能的。

乐园的放烟花时间有限，有场吻戏还得卡在某个烟花绽放的瞬间，这意味着演员的容错率非常低。在天黑之前，凌穗岁和许时龄就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并将整场戏排练了至少三遍。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吻戏。许时龄最开始很羞涩，还特意用了漱口水，喷了口气清新剂，然而凌穗岁很冷静地提醒他，只是嘴唇碰一碰，不用这么严阵以待。

如果他非要做准备，那就抹点唇膏吧，但也别抹太多了，不然亲起来的感觉会像猪油。

许时龄：……

很好，凌穗岁果然是个浪漫终结者，一开口就把人所有旖旎的小心思都掐灭了。她拍戏时深情缱绻，出戏时干脆利落，在某种程度上，和睡完就跑，用完就丢的乔欣彤也差不多嘛。

天选乔欣彤，确实表现在各个方面。

总之，排练过好几次接吻，也体验了几次凌穗岁的光速变脸后，许时龄对吻戏彻底脱敏，嘴唇相接的感觉和手牵手、肩碰肩也没什么两样了。

难怪娱乐圈的某些演员玩得花呢……干这行的艺人，对和异性亲密接触的界限通常比普通人模糊得多。

这场烟花之下的吻戏顺利完成，许时龄和凌穗岁在观景区拥抱。他们暂时不能动，趁着烟花还未结束，导演还在安排各种角度的机位。

导演：“你们随便聊点什么，表现得亲密一点，拍不到口型的。”

既然如此，许时龄就和凌穗岁分享了他刚才的感悟。

凌穗岁：“是的，人们在提到演员应该具备的优秀品质时，往往会说感知力，共情力，刻苦毅力和决心等等。但很少有人会想到，自制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项。”

“它对表演的技巧高低没有直接影响，但却经常能决定演员事业发展的高度。”

有诸位前辈的翻车案例在前，许时龄当然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他笑道：“你是在分享成功经验吗？”

论起自制力，或者说自律，凌穗岁走到哪里都是卷王，在香江也不例外。

在认识凌穗岁之前，许时龄还真的以为内娱明星都像网上说得那样，只会在剧组耍大牌，业务能力差得一塌糊涂呢。

凌穗岁摇头：“不全是，表演是一门交叉学科，需要的东西太多了。你想当好演员，还是得多读书，演员到最后拼的是文化。”

导演喊卡，今天的戏份收工，凌穗岁也完成了对周围人的每日一劝学。

这种利人不损己的小事，她向来不吝啬去做。毕竟，无本的投资要是真能有收获，那就赚大了。

凌穗岁上车后，齐晓晴向辛苦拍戏一整天，都没空看手机的她宣布一个好消息。

“岁姐，百花奖出初评名单了，你入围啦！”

百花奖是华国内地电影三大奖项之一，也是其中唯一的观众选择奖。它的提名和获奖不由评委决定，而是由观众和观众代表投票选择。

凌穗岁凭借电影《昭将》入围百花奖最佳女主角初评，同时，百花奖共有八个奖项，其中七个都有《昭将》，只有“最佳男主角”例外。

当然，并不是说电影的男演员演技不行，《昭将》在最佳男配角初评那边挤了四个演员呢。

作为去年的票房年冠，横扫观众选择奖的初评，也是理所当然。

齐晓晴向她展示手机上的热搜话题，凌穗岁淡定地点点头。

“知道了。”她说，“还有一轮观众投票才算是正式提名，初评不算什么，基本根据票房来的。”

齐晓晴：“嘿嘿，投票这事算啥？要是在观众投票这项环节，岁姐你还会掉提，那就是百花奖要砸自己的摊子了。”

毕竟，百花奖投票的入口又不会推送到每个人的手机上，需要用户自己去公众号注册再投票，很多人懒得费这个功夫，甚至是等提名出来后，才问“在哪里投票”？

在这方面，流量明星确实是占很大优势的。花钱买电影票的观众可能会嫌麻烦，但粉丝绝对不会，她们不止自己投，还会积极发动身边的亲戚朋友。

所以，凌穗岁的提名基本是板上钉钉。基于《昭将》的四十亿票房，她本人超高的国民度和泛人气，很多人认为她获得最佳女主也已经十拿九稳，只等两个月后实绩图上加一个“百花影后”了。

有些经常发她黑稿的营销号又在阴阳怪气，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流量明星不应该参与评奖，让粉丝努力这不是属于作弊行为么？

这套话术对别人或许有用，但对上凌穗岁——岁丝只说是是是，《昭将》的四十亿票房都是粉丝贡献的，岁丝的氪金能力世界无敌，满意吗？

不怪岁丝喜欢把“四十亿票房”挂嘴边，实在是因为它太好用了。进可证明路人盘，退……没有哪家粉丝会蠢到承认这都是岁丝氪金的结果，这可是四十亿！

要是岁丝真有这本事，全球的电影公司都得把凌穗岁供起来，懂不懂什么叫无脑溺爱四十亿的含金量啊。

基于以上，齐晓晴都比凌穗岁更兴奋。还是凌穗岁劝她冷静点，没到正式颁奖前一切皆有可能，千万别半场开香槟，不吉利。

“这也是自制力的一部分。”她慢悠悠地说，“取得了一点成就，并且认为更好的成绩唾手可得时，其实是最危险的时刻。”

四十亿票房当然是真的，但要说全是她的号召力，凌穗岁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导演、题材、历史人物等等，都是吸引观众买票入场的重要原因。

粉丝吹嘘自担时，难免会夸大事实，全娱乐圈都这样，所以凌穗岁也不觉得脸红羞愧。但要是听着听着就信以为真，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举个反面例子，前段时间在金龙国际电影节颗粒无收的尔弘文就是。他有三部电影都报名了，无一例外全部落选，在提名这关就过不去，更别说拿奖了，甚至连首映都没混上。

据凌穗岁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这几部电影其实之前还报名了柏林和戛纳，但同样被拒之门外。尔弘文还想等威尼斯，但片方已经对作品失去了信心，准备挑个冷档期直接上了。

虽然打不开知名度的文艺片很难赚钱，但好歹回点现金流吧，尔弘文的名气应该还有那么一点号召力？

……要是真有，尔弘文也不至于好几个深夜emo，在朋友圈思考人生哲学了。

他现在的处境挺糟糕的，商业片的圈子他从来没混进去过，接连几次失利，也耗尽了他之前那部威尼斯入围作品的光环，文艺圈的片子会更慎重考虑他。

电影已经这样了，电视剧圈也好不到哪里去。《游戏已上线》已经是前年的作品了，他完全错过了“翻红”之后继续发展的机会。就算这部剧还有长尾，绝大部分红利也属于女主角凌穗岁，没他什么事。

虽然他不会彻底没戏拍，但特出和配角又有什么意思，他混了这么多年就为了给别人当陪衬吗？

再回想前年入围威尼斯的辉煌时刻，这其中巨大的心理落差，就像有响亮的一巴掌打在脸上，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夏天在和她聊起这件事时，还曾短暂地表示惋惜。因为凌穗岁，她肯定看过《游戏已上线》，尔弘文的演技其实还不错，之前入围威尼斯地平线单元的作品也证明了他在大荧幕上的实力。

如果他愿意沿着之前的节奏，继续磨炼演技，是很有希望继续产出好作品的，可惜，在尔弘文最近的几部作品里，夏天能明显感受到他在表演上的浮躁和倒退。

夏天：“他冲奖的功利心太强了，在题材和表演风格上完全是投机取巧，但评奖这件事本身很主观，哪有这么容易押中评委的口味啊。”

凌穗岁也很唏嘘，他好歹是系统认定的“男主”啊，怎么混成这样了。

现在想想，难道是她的蝴蝶翅膀，让他提前得到了一点甜头，却迷失在膨胀的野心中？错误地把多方面的优势完全归功于自己的努力，下场就是这样了。

……虽然但是，但这也不能怪她吧，她当初介绍把他介绍给那位导演时，真的没有坏心啊。

但还是要感谢他，给凌穗岁提供了如此生动的反面教材，其中的效果无异于当头棒喝，让她回想起前年得知他入围威尼斯地平线的复杂心情，都不禁感到好笑又后怕。

对于《昭将》的四十亿票房，对于所有人都说她必拿下的百花奖，凌穗岁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傲视同行的虚荣心吗？

肯定有，还不少呢。但只要一步走错，尔弘文的今天可能就是她的明天。

“男主”都没有主角光环，凌穗岁觉得自己应该也没有。

齐晓晴认同她说的话，但她还是觉得老板想得太多，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她甚至觉得凌穗岁有点强迫症，类似的道理，她好像经常强调。

作为跟随凌穗岁好几年的人，齐晓晴根本想象不出凌穗岁可能会翻车的模样，毕竟她的成功就像人呼吸喝水一样自然。

凌穗岁闭上眼睛，戴着蒸汽眼罩休息。

车内空间很大，耳边还有团队成员交流的声音，她却莫名觉得，自己在一条无人知晓的道路上踽踽独行。

第202章

师生组谈话（纯聊天，读者可按需购买）

《只有月亮经过》临近杀青时，唐冰从帝都飞来探班了。

虽然凌穗岁做好了接待老师的准备，但唐冰在香江的行程很忙。她约见了以前的朋友，还参加了几次沙龙会谈，最后一天才有空来剧组找凌穗岁。

唐冰来探班当天，凌穗岁拍摄间隙乖巧得像变了个人。许时龄还说，看她的坐姿端正程度，感觉下一秒就要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了。

没办法，对老师的敬畏是华国学生刻在dna的本能。凌穗岁还不敢说自己是“高徒”，但唐冰肯定是“严师”。

当日戏份收工后，凌穗岁请唐冰到酒店附近的茶餐厅吃饭。这家店是许时龄推荐的，也是香江本地众多艺人严选，师生俩进门往里走时，沿途还和好几个演员都打了招呼。

旁边的路人见到她们，表情也都是淡淡的。虽然《昭将》在香江的票房成绩很不错，但这座城市的追星氛围相当松弛。

当然，这也和凌穗岁挑的是老牌茶餐厅，顾客年龄也整体偏大有关。如果在年轻人多一点的地方，那就不一定了。

“我以前来香江拍戏就是这样。”唐冰和她说，“现在内娱的很多年轻演员肯定想象不到，香江的明星演员也是可以坐地铁回家，去菜市场买菜和老板砍价，打卡路边的小餐馆。不用戴口罩，也不怕引起任何围观。”

她叹气：“我有时候会想，互联网时代流量化的造神行为，对年轻演员来说到底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呢。”

“从好处来看，有粉丝无条件的支持，他们有了更多的试错空间，也没那么容易被影视公司拿捏。以前演员对上资方真的是弱势群体，公司不让你演，你就得滚蛋，没有人能帮你。但有了流量这种概念后，年轻演员自身的筹码增加了，收入增加了，某些‘大佬’一手遮天的难度也提高了。”

“但坏处也很明显，被造神之后的年轻演员必然会脱离群众。就说你自己——你有多久没逛过超市了？”

面对唐冰的提问，凌穗岁仔细思考了一会。

“是有挺久了……”她搅拌着杯子里的熊仔柠檬茶，“主要是现在外卖业务很方便，我身边又有自己的助理，在工作场合还有很多人围着我转，我没有那种亲自去采购的需求。”

凌穗岁知道，唐冰关心的点不是超市本身，而是她以普通人的身份，和这个社会的交互。

不管这些年的影视作品怎么细分赛道，文艺作品终究是要从群众中来，才能走到群众中去。电影学院教给她最重要的道理，就是演员要真听真看真感受。

一旦脱离了群众的生活，还怎么创作出大家喜闻乐见的内容？艺术不是孤芳自赏，要符合时代旋律。

“这也是我苦恼的事情之一。”凌穗岁无奈道，“我没有办法保证不被认出来，以及被认出来之后不会引起人群聚集，影响到公众秩序，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说句比较凡尔赛的话——演员太红了也不是好事。

凌穗岁还挺希望系统能给她弄一个“戴上之后别人认不出来”的眼镜。话说，它就不能去超英位面借一个吗？

对这个问题，唐冰也无能为力。凌穗岁还在读书的时候，她经常安排她们这些学生去超市、医院等人流密集的地方观察生活，感受世间百态。

现在，她只能鼓励凌穗岁多上网，尽管隔着层网线的感受不如亲临其境深刻，但也好过完全没有。

凌穗岁：“嗯，我一直很注重这方面的内容。而且我还准备了很多个账号，时不时会切换着看。现在的大数据太厉害了，很多都是运用算法推流，这样容易形成信息茧房，扩大幸存者偏差对认知的影响。”

对她的回答，唐冰还算满意。

不错嘛，听得出来，她是有认真研究过信息获取方式的。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这就是凌穗岁。

唐冰又和她聊起了电影拍摄的话题，凌穗岁讲到前几天刚拍完的床戏。

对着导演和许时龄，凌穗岁会用一点春秋笔法，保准他们心甘情愿地上钩。在老师面前，她就很坦诚地说，小许有这么能打的颜值，还在她的忽悠——在她的建议下练出了好身材，正适合让观众消费男色。

他得到了人气，电影收获了票房，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很新鲜的角度。”唐冰评价道，“这充分说明了掌握话语权的重要性，以前的女演员不是没有这样的认知，但我们的意见往往不被采纳。在关于性的影视艺术里，女性总是被凝视的一方。”

“所以——”她笑了笑，“我自己拍电影了，而你在商业片里，也充分享受到了顶流明星的话语权红利。Every coin has two sides。”

凌穗岁和她碰杯，顺便向老师汇报了点床戏体验。

要说荷尔蒙的躁动，那肯定是有一些，毕竟要代入角色，还要和对手戏演员有非常亲密的接触，但这些情绪都如同过眼云烟，挥挥手就散得差不多了。

外行人总是把“床戏”想象得很神秘，还会产生很多演员因戏生情的联想之类的，对此，凌穗岁只能说大家想太多了。

虽然她没经历过，但真正的因戏生情当然有。不过这种感情更多是带着角色滤镜，很少是因为肢体接触。

原因也很简单——观众看到的床戏只有两个人，实际拍摄时满屋子都是人。

摄像机离演员非常近，工作人员就站在两米之内。在这种场合下，要拍亲密戏的演员能克服羞耻感就已经很厉害了，要是有什么别的反应，无异于公开处刑，后半生都会活在被嘲笑的阴影下。

凌穗岁记得，在前面半场戏时，许时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连呼吸都有点困难。等收工后他才缓过劲来，几乎是导演刚喊停，他就马上穿好衣服逃离现场。

她把这个当成笑话说给老师听，唐冰则挑眉问她：“那你呢？”

“我当然很镇定啊。”凌穗岁大方地回答，“我们按照剧本拍了两条，导演说过了，但我看录像总觉得差点意思，于是就临场发挥用了点道具……”

“老师，我说的是拍戏道具！我开了瓶红酒，还找了两个酒杯。他那衬衫是品牌赞助，还挺贵的，幸好这部分内容是一条过，不然制片人又要嚷嚷超预算。”

唐冰面露遗憾：“真可惜，我应该早点来的，没准还能看现场版的。”

凌穗岁低头不语，她就是知道唐冰要来，才和导演说这场戏提前几天，赶紧拍完。

不然……在老师面前放飞自我什么的，实在有点羞耻，还是请她去电影院看吧！

聊着聊着，两人的话题就转到唐冰身上。她这次来香江，也约见了几个电影公司的高层，谈谈下部电影投资的事情。

这次唐冰没找凌穗岁当主演，她的理由也很实在：小成本悬疑项目，凌穗岁的片酬太高了，远远超出预算。

凌穗岁也提到过可以对老师降低片酬，不过唐冰拒绝了。凌穗岁在《只有月亮经过》时已经帮她还过一次人情，她总不能指着这一个学生使劲薅吧。

要是她自己薅也就算了，但拍电影不是一个公司的事，叫上那么多人一起来占她学生的便宜，唐冰可不乐意。

唐冰：“悬疑片这几年流行起来，其实就是电影公司降本增效，以小博大的商业化运作模式，毕竟这个类型的片子成本低嘛。”

“你多接触不同的导演，我也多接触不同的演员，经验才会更丰富。在导演领域，我觉得自己还算是新人。”

凌穗岁向老师打听剧本内容，顺便给她推荐年轻人——丰收传媒的文艺，当时还是唐冰把她掌眼把关的呢。

文艺这几年有进步，老师能不能给她一个试镜机会？她的片酬绝对够低。

唐冰看她一眼：“可以啊，但我这部电影有点受众门槛，过程也没有那么多视觉刺激，不是冲高票房的类型。”

意思是，她不保证文艺能在大荧幕上成功刷脸。毕竟唐冰对这个项目的成本管理很重视，可没有拍《昭将》时的豪气冲天。

“瞧您这话说得，演员最重要的是经验积累嘛，您能在现场指导她几句就够了。”

凌穗岁眨眨眼：“昭将过后，您想组局拍高票房电影肯定不难，有的是资本愿意掏钱。这是我最羡慕、最崇拜您的地方，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不赚钱还真的是因为我不想，咱就愿意拍点自己想尝试的东西。”

凌穗岁想让谁高兴时，每次都能说到人心坎里。就算唐冰知道她在哄人，嘴角还是不自觉勾起。

唐冰：“好了，放松时间结束，我给你做个心理辅导。穗岁，你最近有什么烦恼或者心事吗？”

“啊，我还挺好的……”

凌穗岁下意识就先否认，唐冰没有询问，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了解凌穗岁，从她的朋友圈动态，她前面聊天时的习惯改变，就能得出很多信息。

几秒过后，凌穗岁转移视线。

她承认，自己的演技还不够炉火纯青，至少没法在老师面前假装没事。

凌穗岁不得不承认：“好吧老师，我最近确实很焦虑。”

她之所以向系统索要睡眠类的金手指，就是因为她的自然入睡能力很糟。

唐冰点头：“好，我现在确认你有事了，和我说说吧。”

凌穗岁：……

什么，这招不是她用来忽悠系统的么？果然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老老实实地向唐冰倾诉心声，说她感觉自己的事业发展是永无止境的攀爬，越往上走越危险，掉下去就是万丈深渊，偏偏她别无选择。

因为在旁观者眼里，她这一路太顺了，顺到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往回走的退路。别人可以原地行动，可以退步，唯有她必须往上走，她要是敢退一点点，身后有无数个矿泉水瓶和臭鸡蛋等着她。

不——她宁愿是这些东西，宁愿所有人憎恨她，怒骂她，只求不要是爱她的人失望的眼神就好，那才是令她辗转难眠，提心吊胆的存在。

“我害怕了。”凌穗岁终于承认这一点，“老师，我是不是有点矫情？我刚才的形容太夸张了，没有那么多人关注在意我，就算退步也不会有那么可怕的后果……不，我不应该这么想，底线一旦往下降，就会不停地降……”

她挠挠头发，感觉有点挫败。她的脑子有点乱，几乎组织不出多么有逻辑的语言，她需要仔细想想。

“你随便说吧。”唐冰叫服务员续了两杯柠檬茶，“我有很多时间，你也是。”

凌穗岁很不好意思：“我只是在发牢骚而已。”

“那我也愿意听。”唐冰温柔地笑了，“我有个女儿，她今年正是张紫涵的年纪。”

唐老师总是在身体力行地传授她表演技巧，就比如现在，关于如何让人敞开心扉，原来只需要柔和地、鼓励地注视就够了。

凌穗岁放弃了整理出关于近期心态问题论文大纲的打算，她向唐冰倾诉她能想到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点，将那些压抑许久，哪怕发在小号仅自己可见都怕被平台偷窥，只能憋在心里的东西全部说出来。

她一开始还注重提问，发现唐冰并不打算回答后，就慢慢演变成彻底的宣泄。等分针又走过一圈，她才终于停下来。

“谢谢您。”她说，“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唐冰点头：“很好，那我们就回去吧。我明天就要回帝都了。”

凌穗岁有些惊讶：“我以为……您会劝劝我。”

老师不是说要给她做心理辅导吗，这也完全没干预啊！

唐冰反问她：“我劝你适当摆烂，劝你学会给粉丝降低心理预期，劝你缩进壳里拒绝外界的评价，你会听吗？你能接受吗？”

很显然，她不会，她们都知道这点。

她是勇往直前的凌穗岁，是本身渴望攀上更高峰，将所有人甩在身后的凌穗岁。她的别扭，她的拧巴，她的矫情，都阻挡不了她前进的脚步，谁叫人本身就是复杂的生物呢。

凌穗岁歪头想了想：“那我得感谢您——特意大老远过来给我铺个台阶下。”

“你想多了。”唐冰说，“只是有事来香江，顺便看看你。”

“这也是台阶的一部分么？”

“……不，是你向吉尼斯世界纪录申请最厚脸皮的证明。”

第203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五月底，《只有月亮经过》电影杀青，凌穗岁从香江返回内地。

今年白玉兰奖的提名已经出来了，《桃花灼灼》获得了最佳摄影和最佳美术的提名。除了这两项外，整个剧组就没有其它收获了。

这很正常，凌穗岁对古偶拿奖这事就没抱过希望，也就谈不上失望。尽管她自己认为，徐芳菲这个角色的完成度不会输给之前的作品主角，但在观众心中，关于题材类型的偏见就是一座大山。

“老板，你之前可是提名热门呢。”齐晓晴还有点失望，“白玉兰不是一向关注艺术和商业价值吗？之前也不是没提名过古偶，甚至今年也有，怎么到你就不行了。”

白玉兰提名的热搜广场上，有很多路人都和齐晓晴产生类似想法。既然别的古偶主角行，为什么凌穗岁就不行？桃花可是去年的网播冠军，真正的五年内古偶现象级爆剧天花板。

凌穗岁无所谓地耸肩：“什么提名热门，都是无聊营销号炒作出来的。你仔细统计一下往年的获奖记录就知道了，古偶作品只能起到陪跑作用，我又不差这一个提名，没提上反而是好事。至少下个月能清净点，谁获奖都与我无关，不会拉我出来打架。”

白玉兰非常喜欢拉流量明星陪跑，对于提名不算吝啬，但就是不给奖项。今年没提她，可能是因为去年《自由之家3》提过了，不想让她创下连续两年被提名的记录吧。

比起有话就说的路人，岁丝反而冷静得多。凌穗岁目前有两部待播剧存货，从天线招商会放出的预告片来看，质感都非常好。所以，她们对白玉兰最佳女主提名的事，看得就不是很重了。

别家还想挑岁丝闹起来，岁丝只想等着剧播后稳稳的幸福。《桃花灼灼》是李明煦的青云梯，是各家粉丝的眼中钉，是拉高奥奇年收入的活财神，但对于凌穗岁来说，只是众多爆剧作品之一。

唉，不就是集均播放量破亿的一番剧吗？难道别人没有吗？岁丝也不懂，哪里就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了。

岁丝目前最关心、最想接生的是《完美人生》，有瓜主爆料凌穗岁和陈越宁已经去补音了，海外版也正在紧锣密鼓地制作中。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能上，天线就别卖关子了，赶紧给个准话啊！看这时不时动弹一下的架势，暑假能播吗？

凌穗岁也很好奇这个问题，她在录音棚里终于得到了比较准确的答案，今年九月。

啊哦，按照之前和玉米签的合同，她八月初就会进组《瑶台录》，看来有些剧宣工作要提前安排好了。

她再问《浪潮之下》的排播，天线视频的负责人告诉她，预计是今年十一月，和央视那边初步谈好了。

浪潮是农历除夕前几天杀的青，这个后期剪辑速度还挺快的。

这……两部剧倒是几乎连着一起上了，还都避开了暑假和国庆，天线还真是会安排。

“平台很看好你。”陈越宁给她分析说，“他们觉得以你的剧粉盘，不需要热门档期加持。这个暑假档，平台肯定还是想上偶像剧，那才是中小学生爱看的。”

凌穗岁幽幽道：“是啊，暑假档当然要留给年轻偶像。除了年龄，我在各方面都算是平台眼中的老前辈了。”

她用词比较委婉，陈越宁听出了她的潜台词。

——赚钱是要指望她的，给暑假档预热是要薅《完美人生》的，但真正的好档期，是要留给资源咖太子太女的。

毕竟，捧红他们对平台的收益，远比帮助凌穗岁保持长红大得多。

事实上，天线视频的算盘还不止于此。

如果暑假档翻车，九月的完美人生要给Q3收尾，如果十月的剧播放不达预期，十一月的浪潮要能挽救Q4的颓势，给年底的剧拉回不错的大盘，不然大家的季度奖金、年终奖金怎么办？

这些事情平台不会说给明星听，凌穗岁的团队却隐约能猜到。对此，童晓曼只能用“天下乌鸦一般黑”来形容，奥奇的行事作风固然引人诟病，天线也不是什么名声好的公司，永远不要对平台抱有任何幻想。

凌穗岁都不会感到奇怪，要是平台不把她所有利益和价值全部榨得干干净净，那还叫资本家吗？

她问陈越宁：“宁帝最近怎样，工作什么的还顺利吗？”

“你少来。”陈越宁对这个称号表示抗议，“别人玩梗就算了，你这算是对我贴脸开大吧，太过分了。”

调侃完好朋友的凌穗岁心情很爽，两人本来想约个饭，但一通试镜电话临时把陈越宁叫走，只能下次再约了。

凌穗岁：“恭喜你啊，马上要去演国际大导的电影了。”

“男三号试镜而已，八字还没一撇的事。”陈越宁谦虚道，“哪比得上岁皇，裴导的女一号定制大饼，那才叫冲向国际。苟富贵，莫相忘啊。”

“不敢不敢，我那也是传闻罢了。”

两人临别前又来了波商业互吹，眼看着《完美人生》剧宣在即，倒也没什么伤感离愁，估计过几天又要再见了。

凌穗岁上车回酒店，突然想到过年时，凌菲女士还问她有没有考虑在帝都买房。

嗯……这个嘛，只要不是那种超级夸张的豪宅，凌穗岁倒是买得起，但她觉得实用性不强啊。

就她这全国各地到处飞的工作模式，买了房子也是浪费，根本没几天能住。对她来说，还是在酒店长租最方便了。

凌穗岁将椅背靠后，听张玟和她说接下来两个月的工作安排。

由于她进组前批量完成过一些商务拍摄，所以这次杀青后倒没有密密麻麻的行程等着她。即使算上《完美人生》的剧宣综艺，算上《瑶台录》的剧本研读，她也能大概保持每周休息两三天的工作频率。

这对她来说已经很好了，而且在八月进组前，她还有五天的纯空闲时间，能在“大明星凌穗岁”和“瑶台录女主角”之间留下足够充分的转换缓冲。

自己的行程看完了，凌穗岁还顺便关注了丰收传媒的三个新人。

其实她们来公司也快一年了，按照普通员工的入职时间来看，显然已经脱离了“新人”的范畴。但娱乐圈的新人老人分界线并不是时间，而是实绩，所以在凌穗岁潜意识里，还是习惯用新人来称呼。

她们都陆续完成了公司投资的小成本偶像剧，目前在各个剧组里当配角。童晓曼和她说，如果文艺去唐冰的电影，她要在田恬和赵纤凝里二选一，送进《瑶台录》里演女三号。

这是比较好的资源了，目前能给凌穗岁作配的女艺人都是95花和00花，实绩不够强的90花也弯得下腰。能排在她们后面，对新人来说属于一步登天。

童晓曼问她：“穗岁，你有什么倾向吗？”

“……你让我先想一下，女三号是哪个角色来着？”

凌穗岁回忆成功，女三号是她在人间的大师姐，清冷绝尘，一心向道。

“让她俩试镜争取呗，可以多听听佳妍的意见，她是她们的表演老师，对她们了解最深。”

凌穗岁想了想，“对了，李明煦最近是不是有新的古偶饼？我昨天上网还看到有瓜主在溜他。”

显而易见，凌穗岁和经纪人提起前同事，可不是单纯的关心。

她说：“可以让另一个人去演女二号，童姐你去沟通，我让小李也帮忙提一提，应该问题不大。”

如果凌穗岁急于求成一点，女主角说不定都能谈下来，毕竟一番生找二番花，也有不少奶新人的情况。谁家的新人都是带，怎么就不能带丰收传媒的？

但她觉得还是算了，毕竟流量带糊糊的前提都是流量真的能扛剧，但李明煦的扛剧能力嘛……上半年他和季照莹撕番的那部播出了，播放量不如预期，在各个平台被轮番嘲了个遍，还被对家赐名“赘婿现形记”。

开播前两家粉丝争论谁是一番，开播后这个问题还是讨论激烈——两家都觉得对方应该背这个锅。

说实话，集均两千万也不算扑穿地心，脸皮厚的粉圈也可以等风头过去，再岁月史书成“爆剧”，奈何李粉接受不了，完全做不到。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们道德底线高，而是这个成绩甚至还不到桃花的零头，被养大胃口的李粉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心理落差，这几天正忙着对岁丝又撩又舔呢。

虽然有些人的嘴硬得很，但行为还是很诚实地显露出非常怀念以前当挂件的日子。

岁丝：滚，别来沾边：）

综上，凌穗岁还是建议李明煦别想着单扛了，以后接戏找个靠谱的合作伙伴，顺便帮她带带新人。

虽然他剧粉盘不一定大，但腥风血雨体质还是在线的。新人跟着他合作能露个脸，涨点知名度，就算是赚到了。

时间进入到六月，如凌穗岁所料，白玉兰的获奖情况果然掀起了千层浪。虽然奖项有争议都是正常的，但作为片叶不沾身的围观群众，凌穗岁还是和姐妹们快乐吃瓜。

今年的争议主要集中在最佳男主角——本来某获奖大热门男演员都准备好感言了，现场却忽然爆冷，宣布视帝另有其人。

这位男演员破防了，观众也替他感到惋惜。在季照莹分享的八卦里，他最近花钱雇了人，专门盯抢走他奖项的另一个演员，非常渴望能找到对方的“塌房证据”，为自己出一口气。

事实证明，还是男人了解男人，半个月过去后，他还真抓到了对方在酒店里的不法行为。报警后，这位“视帝”喜提行政拘留。

凌穗岁刚看到社会新闻时，还事不关己地嘻嘻看戏，直到她看到警方通报名单里，竟然有两个名字。

哦，这是一口气抓了两个……等等，另一个是谁？

凌穗岁瞪大眼睛，拿手机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她赶紧往下拉查看其它微博，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终于接受现实。

另一个被抓的男演员，成为法制咖的塌房艺人，绝对不能出现在影视作品里的明星……是《浪潮之下》的男三号，黎想的大哥黎天的扮演者。

凌穗岁：……

不是，怎么会吃瓜突然吃到自己的待播剧上啊！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的男演员，人活着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任凭她怎么愤怒，《浪潮之下》需要重拍都已经成了既定事实。这部剧的利益关系牵连甚广，没有一方会同意让它埋掉，凌穗岁当然更不愿意。

所以，她也只能收拾好心情，赶紧思考最佳挽救方案了。

神队友的带飞或许有上限，猪队友的拖后腿能力，那才叫永无止境呢。

第204章

上不封顶，下不保底的分成模式

虽然凌穗岁被气得吃不下饭了，但发怒不能解决问题，她还是要打电话给童晓曼，尽快和她商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部作品的主要演员塌房，最崩溃的肯定是出品方——不巧，正是丰收传媒。

凌穗岁只能安慰自己好事多磨，没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至于包括但不限于重新拍摄、重新排档期、重新过审下证期间造成的所有经济损失，都要向那位塌房演员讨回来。毕竟在进组前，所有主演包括凌穗岁本人，都是签过风险协议的。

这份协议内容甚至有模板，作为有着“南山必胜客”之称的天线法务部，在处理此类事件上也拥有丰富经验，都学会防患于未然了。

黎想作为全剧的戏眼，几乎每个配角都和她有对手戏，黎天在她身边转悠的戏份也不少。

但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凌穗岁八月初就要进组。在短短一个半月内，显然没办法完成黎天戏份的补拍工作。导演、摄影、场地等等全都要协调，不是那么简单的活。

而且，《浪潮之下》目前还面临一个略显尴尬的问题。虽说有风险协议在，找塌房演员赔钱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追讨款项的诉讼过程肯定很漫长，在这之前，补拍、或者是AI换脸的费用从哪来？

这不是一笔小钱，甚至未必能要得回来。就算官司肯定会胜诉，但塌房演员就是要当老赖，死拖着不肯还钱，剧组又能把他怎么办？

对上一个光脚不怕穿鞋的法制咖，合法范围内的威胁手段都对他无效。所以，作为联合出品方的天线和央视都不太愿意出这笔钱，就怕它成为坏账。

哪怕丰收传媒表示，会根据出资来调整剧集收入分配比例，两方也保持观望。

央视之前没怎么和凌穗岁合作过，又因为她还是第一次演年代剧，在这方面的号召力未知，所以他们对这部剧的收入预期本来就不高；而天线这边——

如果是像《桃花灼灼》这样有庞大受众、能以商业化模式运作的古偶，天线肯定愿意追投，但精品剧目前还处于赔本赚吆喝的阶段，而年代剧又是上星有优势，网播是短板的题材。

哪怕主演是凌穗岁，也很难改变市场规律啊。

不是他们不看好《浪潮之下》，而是之前给出的投资额几乎已经是年代剧上限，谁也没想到会出现意外。

目前，浪潮的网播已经是开局满广了。但再信任她的品牌，除了冠名商外，也只是先投前几集，看播放情况再说。如果非要让他们一次性投全集，价格会被压得非常狠，天线视频那边坚决不同意，太亏了！

看到这么低的报价，童晓曼也不可能点头。

但问题在于，丰收传媒账上可用的资金也不多了，今年可是给新人们开了三部偶像剧呢。

听说丰收传媒的困境后，艾天明第一时间联系了凌穗岁，还很豪气地说，需要多少钱开口就是了，他愿意投。

可惜，还没等他出完风头呢，家里人就把他往回拉了。

虽然投资凌穗岁的剧，对艾天明来说是最正确的选择，但这种事也得分情况。

这又不是浪潮的初创阶段，而是作品成型、需要打点补丁的大后期。根据丰收传媒和多个联合出品方的协议，浪潮创造的利润优先分配给“草创元老”，直到完全覆盖成本，才继续按比例轮到“半路出家”的其它公司。

艾天明这时候投钱，估计只能排在最后，亏本风险也太高了！

艾家人态度如此，凌穗岁也能理解。换成是她处于类似的位置，也会有这样的考量，在商言商嘛。

幸好，她从来不会把解决问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凌穗岁劝住要为此事和家里撒泼打滚争取的艾天明，说他之前已经做出点成绩，在影视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投资人了，千万别再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很影响他的形象云云。

——更重要的是，凌穗岁可不想被别人形容成“妲己”。决定都是他做的，赚钱了是他英明神武，亏本了就是她红颜祸水，这点道理古今通用，驰名双标。

所以，既然艾天明在家人眼中不具备独立决策能力，他也没法通过正经谈判的方式说服他们，那他还是别参与了，凌穗岁表示她会自己解决。

公司账上没钱，她个人注资就是了。其他股东愿意跟着投她欢迎，接受股份被稀释也可以。

这是凌穗岁向外界发出的信号：她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也会认真做好补拍工作。如若不然，她不会冒着风险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

这剂强心针打下去，有些浑水摸鱼唱衰《浪潮之下》的声音总算消停了，天线和央视也松了口气，事情能解决就好。

有了钱，接下来的事情都好说。什么时候补拍，找谁来拍倒成了次要的事情，配角演员还是很好找的。

在多方碰头，商量收入分配调整时，凌穗岁希望提高其它电视台购入播放版权的收入比例，针对具体数据，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凌穗岁提出了阶梯式比例，才勉强达成初步共识。

上星的收入分配算是解决了，在网络播放这边，凌穗岁也很有想法。

她询问天线视频：“听说你们想给自制剧引入绩效机制，通过播放量来结算演员片酬？”

不得不说，这是平台掌握终端用户渠道后，话语权再次扩大的证明。天线打着“引导影视从业者为观众服务”的幌子，实际上只是为了转移风险，一分钱都不想多出。

毕竟，它的绩效机制只有未达标的向下调整，可没见到大爆剧的向上奖励呢。

天线视频很惊讶，她难道是想把买断变成分成？

这可不行啊——平台都预付了一部分网络独家播放的买断费用，这时候说要改？疯了吧？知不知道这要牵扯到多少合同，多少广告商的赞助金额啊！

好在，凌穗岁并没有打算整个大活。

她说：“我们谈的网络独播版权是三年一签，天线享有优先续约权。我的意思是，前三年保持买断不变，后面的会员拉新、广告收入等等，我希望能和平台分成，我们调整这部分的比例就好了。”

“至于分成方式……下不保底，上不封顶。”

哦豁？这是真正的分成，天线视频更惊讶了。

虽然比起其它作品，凌穗岁之前几部剧的长尾很不错，但三年确实有点长了。难道她还能部部都是《自由之家》系列吗？

平台并非完全不相信浪潮的长尾能力，毕竟凌穗岁的实绩摆在这。只是吧，她好像有点自信过头了。

再看她旁边的童晓曼，丰收传媒的另一位合伙人。她虽然没有出言反对，可见她们两位事先已经达成共识，但看她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发自内心地认同，只是对凌穗岁妥协了。

这种谈判不是派个代表就能拍板决定的事，多方还有得磨呢。大伙分批离开，等上车后，童晓曼才终于笑了笑。

“他们应该相信了。”她说，“天线的人临走前看了我好几眼，大概都觉得我是拗不过你才同意。”

没错，她当然是演的——如果连合伙人都不认同凌穗岁的行为，更会让平台觉得她是在外行指导内行，可以趁机占她点便宜。

提到“占便宜”，没有哪个国人能拒绝。站在平台的角度，他们必然会畅想，只要比例谈得好，三年后再买断的价格再怎么低，可能都比不上寥寥无几的分成便宜。

最高端的商战，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套路。打心理战，可就撞到专业演员枪口上了。

在凌穗岁的指导下，“新人演员”童晓曼的表现非常出色。

要知道，这种表演也是有难度的，少一分表现不出来，多一分就显得假了。怎么说她俩也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童晓曼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拆自家人的台啊，这不符合她的人设。

凌穗岁夸她：“童姐，你要是不当经纪人，说不定可以转行当演员。”

“那还是不了。”童晓曼拒绝道，“想在这行混得好，难度很高啊。”

“说实话，你刚才那种故意表现出非常精明能干，又装作无意间流露出天真狂妄、有点实绩就飘飘然的样子，就连我这么了解你的人，都会怀疑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的。”

凌穗岁：……

童姐大概、也许、应该是在夸她，而不是在阴阳怪气。话说，她没有这些坏毛病吧？

凌穗岁自我反省了一会，觉得自己没有。

她想了想，对童晓曼说：“童姐，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按照她的构想，天线虽然没有多出钱，但在热播期是不用让出任何利益的。她虽然能把这部分调整的机会用在三年后的分成上，但长尾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丰收传媒不是她一个人的，倘若决策失误，也会影响到童晓曼的利益。

“这没什么。”童晓曼轻描淡写地说，“我一直都很相信你，要不然怎么会吃下你给我画的饼呢？”

现在公司有了，新演员有了，但她当年画过的大饼还不止于此呢。

凌穗岁战术看手机，实现目标这件事嘛，总是要一步步来。

童晓曼哼了声，没在这件事上揪着她不放。

其实，从见到凌穗岁的第一眼，她就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冲劲。

那时童晓曼就知道，这个敢闯敢拼敢想的姑娘，是很愿意承担高风险，去挑战高收益的。纵是满盘皆输，她也不会缺少从头再来的勇气。

太注重退路、太害怕危险的人，虽然走得更安稳，但注定落在别人后面。

像凌穗岁这样，才是强者登顶的心态啊。

作者有话说：

*本章利益分配纯属作者yy，外行人自嗨，如有业内人士，看个乐子就行了orz

第205章

每一段利益关系的绝对中心，就是凌穗岁

虽然处理《浪潮之下》的事故挤压了凌穗岁不少休息时间，但她也只负责大方向把控。和天线、央视的代表聊过一次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童晓曼去跟进了。

她这会在查看《瑶台录》几位主演的资料——有浪潮的前车之鉴在，凌穗岁已经有点“怕井绳”了。

这哪里是拍戏，简直像是在赌博啊！

凌穗岁发愁，玉米视频只会更愁。他们也不敢给主演做担保，只能拿出业内通用的风险协议。如果法律允许的话，他们甚至想申请先冻结主创人员资产，等剧播完再恢复，免得在赔偿阶段执行不下去。

但很可惜，这只是幻想。

不过，尽管大家都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玉米视频主观上绝不会希望有任何演员塌房，但在客观现实上，凌穗岁并不是很信任他们的眼光……

她问过系统，能不能给她提供“风险提示”的功能，但系统说没有这玩意。它既不能预判未来，也不能回溯别人的过往。

是吗？凌穗岁可记得，她刚穿到这个世界时，系统说她是“小说女主”啊。一本小说，不可能只有主角出场吧。

究竟是这些演员在书中连名字都没出现，还是……

凌穗岁暂时将心中疑惑压下不表，她最近事情多，等哪天有空了再来找系统的麻烦。

系统解决不了，凌穗岁就自己想办法。考虑到男演员的塌房几率远高于女演员，她调查的重心就放到了几位男主演备选上。

这种时候，就轮到小弟发挥作用了。

凌穗岁给李明煦布置了钓鱼任务——让他和这几个人接触，主要试探一下他们对嫖娼、睡粉、选妃这几件事的态度。

这份名单基本是内娱比较活跃的流量生，有些人是李明煦之前就认识，有几个暂时没见过，但他可以接点综艺，或者参加几个活动去创造联系，毕竟流量生之间的圈子其实很小。

凌穗岁的目的很简单，同样是塌房雷区，人人都知道税务问题是不能踩的红线，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会对这个话题保持警惕。

但站在某些男人的立场，关于“睡”的问题就会带上暧昧色彩，很容易在“兄弟”、“同类”面前放下戒心，表现出真实倾向。

李明煦的任务完成情况不错，他完整地复述了这几人的回答和反应，连一瞬间的微表情都没错过。

这些人和他都不熟，但恰恰是因为在不太熟的人面前，都能露出点端倪，就更能从冰山一角中窥探出真实情况了。

凌穗岁对他的钓鱼结果还算满意，虽然这不算什么实锤，但至少帮她排除掉了几个高危选项嘛。

她和小弟说，最近有个不错的电影饼在找男演员，题材是无限流，男主设定是个冷面高手，感觉很适合他。这个项目各方面的配置都不错，有兴趣吗？

电影！李明煦听到这两个字就开始激动了，他对凌穗岁百分百信任，既然她都说“配置不错”，那就肯定是好班底。

他忙不迭答应，还打了好几页彩虹屁的腹稿，可惜凌穗岁这边有点忙，没空听他慢慢说。

嗯，要想马儿跑，还得喂点草。看这效果，多显著啊。

在班底上，凌穗岁还真没忽悠他。这个项目的出品人是她师叔张蕴，他控股的公司是电影主投方，别人不敢说，凌穗岁知道他会用心拍片子。

至于张蕴的备选男主里本来就有李明煦，还找她询问过意见这事……就不用说得那么细了。

张蕴得到了演员，李明煦得到了好饼，凌穗岁在他们中间传个话，就得到了双份人情，血赚。

由凌穗岁出面，找借口排除掉几个高危选项后，《瑶台录》的选角终于在六月底尘埃落定。

一番女主凌穗岁，扮演妖族九尾狐战士嘉月。二番之后的演员除了她公司的赵纤凝外，都是第一次合作的新同事。

赵纤凝以为自己在试镜中赢了田恬，争取到进组机会已经很困难了，没想到几个主演一碰头，互相说起自己和团队、公司前前后后忙活多久时，她竟然是最轻松的那个。

毕竟，她只需要战胜一个对手，而其他人想进组，堪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凌穗岁主演的剧，谁不想来抱她大腿沾点光？

扮演男一号的演员更是直言不讳，他都没考虑过片酬和剧本的事。只要能和凌穗岁搭戏，让他演什么都行，倒贴钱都不在乎。

赵纤凝目瞪口呆，感到他也太拼了。这会凌穗岁又没来，他在这吹捧她，老板也听不到，难道他是打算让她转述？

——看她这样子，男主角芮陟就知道她没听进去。

唉，他忍不住在心中叹息，这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今天是主演们在横店的私人聚会，本来也邀请了凌穗岁，但她有事未能出席。顶流的行程总是非常忙碌，大家都表示理解。

凌穗岁也真的不是故意推辞，这会她和玉米视频那边的负责人坐在一起，讨论《瑶台录》的服化道风格。

不得不说，玉米视频对这个项目还是很有诚意的，在妆造方面请的是这几年在古装剧颇受好评的袁潇团队。

注意，这还是《桃花灼灼》剧组想请，却因种种原因没请到的工作室。

玉米视频负责人很骄傲地说，他们在这方面的人脉，不是奥奇能比的！

行吧，剧都还没播，玉米视频为了炒热度不择手段的风格就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

凌穗岁懒得管平台之间的相互内涵，比起名声，她更在意实际效果。

比如——她指着模特图的一页问：“这旁边标注的是飞光作战服，是吗？”

“是的。”袁潇回答，“女主角嘉月在人间的名字叫飞光，这是她跟随师兄师姐下山打怪时穿的衣服。”

她对这套衣服介绍得很详细，比如说形制和配色参考了某某神话、用料和配饰是哪种非遗技艺等等，看得出来是真正用了心的。

因此，在她介绍时，凌穗岁都在耐心听。

等对方说完了，她才说：“很漂亮的衣服，袁老师的审美非常棒。比起前几年千篇一律的仙侠丧葬风，您在服装上的搭配简直让人眼前一亮。”

“但我有一个问题，这种广袖，真的能拍打戏吗？观众看得出我出招的身形吗？我之前和武指沟通过，嘉月，或者说飞光有不少近身打戏，不是站桩法师诶。”

袁潇一时愣住，显然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几乎没做过落地某个朝代形制的古装，一直是以架空为主。所以，剧组对她的服化道要求就是美、美、美，适配演员风格，帮演员扬长避短，至于会不会影响到打戏什么的……凌穗岁不提，她压根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因为凌穗岁长得好看，身材优越，镜头面前毫无短板，袁潇还以为这会是很轻松的一单，没想到她的要求还挺特别。

袁潇思考一会：“凌老师的意思是，想要那种拍打戏干脆利落的劲装？”

“没错。”凌穗岁点头，“嘉月是个战士，飞光一心修炼，我希望服化道在满足观众视觉体验的同时，也要注意服装的功能性。”

“这种广袖不仅对打戏画面不利，代入剧情也不应该出现。袖子飘来飘去，这不是主动制造弱点吗？”

袁潇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功能性”，凌穗岁给她举个例子，比如裤子上用来放手机和杂物的口袋，袁潇就懂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就是考虑服装能给角色带来的行为便利，很新颖的思路。

袁潇边记边说：“凌老师，你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这种要求的演员。”

凌穗岁笑了笑，并不以此为傲。

其实，袁潇声名鹊起也就是这两年，喜欢找她的客户都是古装偶像剧。且不提演员追求什么，人家在剧组能不能说得上话还不一定呢。

就看今天，《瑶台录》可不止她一个主演，但玉米视频没有让其他人也参与进来的意思。毕竟多一张嘴可能要多好几个意见，平台不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

在服装问题上，凌穗岁的建议点到即止，只说了大方向，没有提出更具体的要求，让袁潇松了口气。

娱乐圈打工人最怕被外行指导内行，尤其是做服装造型工作的。如果艺人提了离谱方案，她们不仅不能拒绝，艺人丢脸被群嘲后还要帮忙背锅，成为粉丝的出气对象，这找谁说理去。

虽然凌穗岁的意思是要大改，但和她这位女主角，也是全剧的中心戏眼聊完后，袁潇心中对《瑶台录》的重视程度也大大提高。这不仅是她赚钱的一单，可能也是成为她重要代表作、在行业内走得更远的一单。

凌穗岁心里有谱，这部剧就已经有一半靠谱了。对这点，袁潇以前是道听途说，现在深信不疑。

不止是袁潇这么想，随着《瑶台录》临近开拍，各部门小组为了前期工作和凌穗岁以及她的团队接触时，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如果有人站在上帝视角俯视，就会发现这部剧的利益链条很复杂，但捆绑着每一段关系的绝对中心，就是凌穗岁。

她往上走的每一步，都承担着沉甸甸的希望。

七月，凌穗岁和陈越宁录制剧宣综艺。

艺人专用的化妆间里，陈越宁恭喜她正式拿下百花奖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凌穗岁则是伸了个懒腰。

“可别提了，颁奖日就在瑶台录开机当天……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呢。”

她确实可以请假去一趟，剧组不会有任何意见，毕竟是百花奖。

但，要是她没拿到最佳女主，是真的不远千里只为陪跑，岂不是很没面子？

第206章

有凌穗岁参加的项目，她站着不动都有s+

凌穗岁这次来录的剧宣综艺是《快乐星期天》，主持人还是尹科。

尹科见到她还挺高兴。他和唐冰是多年好友，当初凌穗岁刚出道时，唐冰还拜托他多照顾小孩呢。

这一眨眼，凌穗岁已经脱离新人范畴，自己就能顶起一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