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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诱莺莺 须梦玉 20324 字 14天前

云舒月缓缓抽出手,落下一滴泪来:“可是太后,月儿从小就喜欢清辞哥哥……”

她垂下头,将哀伤的娇羞小女儿神态做到了极致。

谁看了不心疼啊。

太后连忙将她抱在怀里:“京中的俊俏公子哥儿多了去了,待回了京,哀家再替你选几个好的。”

云舒月不说话,只不停地拭着泪,她是个重情重义的。

太后却知道,皇帝不想让江家回京。

而先皇到底给江家留了什么后手,太后也不知道,她当时只是个后妃。

云舒月也不知道自己在太后面前哭什么,是要把重情重义的人设做足?还是哭着哭着,说不定太后心疼自己,就叫皇帝提前把江家也召回去了。

后者显然是不可能的,她的哭,只有在江清辞那儿能换来实打实的好处。

实际上,现实是残酷的,不是谁哭就能得到好处。

太后表面心疼她,实际上,绝不会从手指缝里露出一丝一毫实打实的东西给她。

一想到这,越发觉得江清辞的可贵。

她也是真的不想轻易再放弃他了。

云舒月伏在太后膝上,什么也不说,只哭。

太后便道:“听闻黔州附近有个叫沙溪镇的地方,风景秀美,民风淳朴,不如咱们两个一起去玩几天,就当散散心了。”

云舒月一愣,她正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躲了这场婚礼,若是与太后同去,正好错过了时间,那么也不怪她了。

但与此同时,她也害怕回来的时间晚了,真的错过了婚礼。

她其实,还没有想好的。

第76章 第76章人去屋空

但太后问得紧,云舒月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该不该拒绝,就点了头。

两人走得急,邓嬷嬷连忙在后方补充上两排侍卫。

太后却叫她别搞这么大阵仗:“哀家身边自有暗卫跟着,这次出行,还是微服出访较为妥当。”

江清辞被祖父叫去书房,江崇礼头也不抬地道:“可死心了?宁安郡主跟着太后出去游访了,应当赶不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祖父这话说得好

生的冷,冷得江清辞浑身僵硬。

江清辞却觉得,月儿不是这样不礼貌的人,若是不来了,应当要说一声的。

“祖父,她只是还没想好而已。”

他懂她的。

江崇礼嗤笑一声:“人家堂堂一个郡主,真就有那么稀罕你?为了你愿意在黔州过一辈子?”

祖父的话说得好让人绝望。

江崇礼朝他摆摆手:“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你走吧,那便等到婚期之日再说。”

到时候接了个空花轿,他们江家也不觉得丢脸就是了。

但却能狠狠让江三长个教训——在一个女人身上栽两次的教训。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云家上下一片岁月静好。

云明旭每日抱着小儿子,心情乐呵呵的,少了一条腿的烦恼很少出现。

在他有任何需要的时候,王姨娘总是很快地出现。

他如今对柳姨娘失了兴趣,越发感觉到王姨娘的可贵。

“梅英啊,你没白跟我,等回了京,我抬你做贵妾。”

还不忘问问一旁做针线的夫人的意思:“夫人,你可同意?”

林书柔只白了他一眼:“你随意。”

柳姨娘立在门框处,小脸煞白煞白的。

老爷从前最爱与她亲热,如今因着腿脚不便的缘故,竟歇了这番心思,再没找她睡过觉。

云明旭倒像是提前迈入了优哉游哉的老年生活,以往的那些激情,是再也提不提来了的。

越发显得老实巴交却能干手巧的王姨娘的可贵,柳姨娘在这个家越发没有存在感了。

林书柔翻了云明旭一眼:“你后宅的事情,我管不着。”

云明旭气道:“你是我夫人,我后宅的事情,你不管谁管!”

林书柔早不想管了,也早不该管了,她本来都做好在牢城营生活一辈子的打算了,谁料这两爷子搞出这事儿来,又要叫她回京去做贵太太。

她也不知怎么的,就是厌恶了京城里人的那些做派,她倒宁愿每日天一亮,就扛着锄头下地去。

还给他管后宅?他倒是想得美。

云明旭又道:“咱们国公府后院儿大得很,你想种地,开几亩地出来给你种便是了,就是你一个国公夫人种地,为夫脸上有些无光呢。”

说着,云明旭赔着笑脸牵起夫人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背:“夫人,你这手,是不是也该养养回来,这糙黑糙黑的,不好看呐。”

林书柔猛地抽回手:“丢脸?我看你这断腿才丢脸吧。”

听了这话,云明旭生气了。

“这国公夫人你爱做不做,不愿意做我就叫梅英来做!”

王姨娘听了这话,吓得够呛,连忙摆手:“别,别,老爷别生气,夫人她就这脾气。”

国公夫人旁人自是做不了的,毕竟云明旭这国公的身份,都是沾了嫡子的光。

云明旭也实在是生气,他这夫人从前还好好的,自从来了牢城营,眼里就再也没有他这个丈夫了。

一家人都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了,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月儿跟太后去沙溪镇了,也不知几日回来。”

林书柔一边缝绣鞋一边道:“总归得在婚期之前回来。”

云明旭蹙着眉头:“太后知道这婚事吗?”

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还得看太后,不过太后若知道婚事,不至于不让她回来。

林书柔没搭理云明旭,但也思索起来。

云明旭好歹是做过那么多年重臣的,曾经在朝堂上也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

“等等,太后不知道这门婚事。”

林书柔停了手上动作,抬起头看他。

这时,行宫里有宫女递了信过来:“宁安郡主跟太后走得急,留了信叫奴婢送过来。”

林书柔伸手接过信:“多谢你跑一趟。”

“夫人客气。”

云明旭忙凑过来看信:“闺女写什么了?快看看她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林书柔展开信,王姨娘将家里的门关上。

“母亲,父亲,有些事情女儿还没想好,倒宁愿与太后出去避几天,若婚期前一天晚上女儿还没回来,那就是有答案了,父亲母亲便连夜回京吧,不必理会江家的花轿,是他们将事情隐瞒在先,不怪我们又一次失信。”

江家到底隐瞒了什么事情,云明旭并未多问,从信纸上也问不出个什么。

但女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便听她的吧。

“夫人,如何看?”

林书柔收了信:“提前将行李收拾好,以免到时候走得急。”

云舒月此时已经走出去好远,在她心里,江祖父隐瞒事情为真,但江清辞应该不知情。

但她又觉得,江祖父实在不像会故意向她隐瞒的人。

婚期将近,江家却面临回不了京的危机,以江家的品性,如何会不将消息告知于她?

云舒月如今唯一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

可马车外草长莺飞,太后叫了几个俊美小太监在一旁唱着小曲儿,云舒月摇了摇脑袋,便不去想了。

总之,事情最差最差,她也是宁安郡主了。

命运待她不薄。

与此同时,江家的婚礼仍在照常筹备着。

这其中最忙的当属薛亦秋了。

她是一边忙一边叹气,忍不住找公公抱怨:“您这是何必呢,就看着媳妇我白忙活您高兴是吧。”

江崇礼却认为,这婚礼必须给办,还得给大办特办。

“您心里坚信云二不会嫁,为何比媳妇我还要操心这婚礼。”

薛亦秋看着正在纠正婚房内一对花瓶摆放角度的公公。

江崇礼扶好花瓶,抚了抚胡须,道:“我这是为了避免江三不到黄河不死心,这场婚礼越隆重,到时候他的心才会死得越透。”

薛亦秋又不是家主,她能怎么办,只能听家主的,锤了锤酸痛的小腿,继续忙活去了。

“这灯笼要挂满,每道门上八对儿,一只都不能少。”

“这园子里的鱼长得不好看,换一批红色的来。”

“把抬新娘子的十六名轿夫喊来,我挨个看看,长得不好看的,身高不一致的,可不能要。”

薛亦秋觉得,自己这个媳妇要是娶不到,她都要怄上好长时间。

哼,以后江三若再跟云二纠缠不清,她非要打断他的腿。

江崇礼对江清辞道:“你母亲这几日劳累得很,你多去看看她。”

得叫他看在眼里啊。

江崇礼观察着孙子的表情,若他自己开口说不必再忙了,那婚礼的事情便立刻终止,谁也不用白忙活。

端看他舍不舍得看他母亲白忙活。

可江清辞就是不说,眼神极为坚毅:“祖父放心,您明年一定能抱上重孙子。”

“切!”江崇礼一句话不想跟他多说。

太后那边的消息自有人时时传到江崇礼这里。

“你说说,哪家新娘子临近婚期了,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江清辞只答:“太后之命,她也不得不从。”

临近婚期的这几日,谁也不知道江清辞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一如既往做着自己的事情,试过了婚服,亲自挑了一匹接亲的马。

直到婚期的前一日。

云舒月还没回来。

云家人也急得团团转:“怎么说?今晚连夜回京?”

王姨娘揣着手:“反正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好了,老爷夫人上马车就能走。”

云明旭还有些迟疑:“走前要不,还是跟江家说一声吧,这事情办的,实在是有些不地道。”

林书柔瞥了他一眼:“哟,老爷这是长进了不少啊。”

云明旭摸了摸鼻子:“一个坑我还能跳两回不成。”

林书柔道:“可月儿说,江家是有事情瞒着咱们的,大婚前他们不说出来,那就叫骗婚,咱们不戳破,偷偷走了,是给他们体面。”

云明旭笑着点头:“还是夫人明智。”

这一日,不光是云家人,江清辞也望穿了眼。

云舒月没有回来。

一个新娘子,婚前一日人都不见,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可江家的锣鼓班子按时吹起了号子。

寅时,江清辞身着红袍,骑在一头高大的,油亮亮的马上。

祈言跑得气喘吁吁地来报:“公子,云家已经空了,什么都不剩,应是昨晚连夜跑的,咱们还去接亲吗?”

这不得接个空花轿回来,江三公子能受这样的辱吗?

江清辞面无表情,祈言从底下看上去,只看得见他紧绷的下颌,捏着缰绳的手上青筋凸起。

“公子,云家背信弃义,也不是第一回了,您应当是有心理准备的呀,别生气啊。”

“去。”江清辞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祈言忙道:“去,去去。”

江家宴请的宾客不少,大多数人只知道这是黔州忽然冒出来的隐世大族江家,并不知这是从前的京城江氏。

隐世大族江家自有一番气派,这接亲的场面,让去过京城见过公主出嫁的商人都赞叹不已。

“只是不知女方是何家?”

“江家没说,也许,这就是隐世大族的习惯吧。”

不过,就

算如此,这一场接亲的场面,还是被无数文人与说书先生,记录了下来,若是始终不知新娘身份,这故事便会越传越传奇,若是知道了新娘身份,这两个家族的联姻盛况必会被传至大街小巷。

吹吹打打的热闹队伍慢慢走至人迹罕至的地方,越发坐实了新娘也是出自隐世大族的说法。

直至周围再也没有百姓观看,一步步走回了牢城营。

江清辞骑在马上,云家早已人去屋空,哪有新娘子的身影。

门头上挂着两只红灯笼,被风吹得来回晃动。

江清辞从马上下来,踏入云家居住已久的石屋,这石屋早已不是从前简陋的样子了,一应器物样样俱全,虽不至于豪华,却也能让人生活得十分舒适。

庭院如今十分空荡,他大步朝内院走去,卷起地面上几片枯叶,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大红的喜字还贴在墙上,只是显得格外落寞。

江清辞缓缓踱步,目光扫过屋内的每一处角落,最后落在了梳妆台前,铜镜中,他的身影挺拔,红得深重。

“公子,咱们……回吧。”祈言小心翼翼道。

江清辞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哀莫大于心死。

第77章 第77章再睡会儿

他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可她也真的动情过,他见过她动情的样子。

他以为他能捂化她的心,他们是一家人啊。

祖父笑他,一个坑一定要踩两次才罢休。

他也不想踩第二次的,可当初在牢城营,是她撩拨的他。

他以为只要他对她再好一些,更好一些,总能叫她感动的。

可云舒月就是云舒月啊,云舒月怎么可能愿意与他在黔州待一辈子。

“清辞哥哥!”

黔州的山道上,风裹挟着山间独有的凉意,肆意撩动他的深红衣摆。

他的眼神空洞而又茫然,长久地凝视着远方朦胧的山色。

心似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无法解脱。

“清辞哥哥!”

一阵山风拂面,呼喊声清脆又熟悉,骤然在他耳边炸响。

他缓缓转过头,郁郁葱葱的山巅之上,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朝他奋力跑来。

她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她的衣裙被吹得猎猎作响,她的脸颊泛起两朵娇艳的红晕,她的双眸比最亮的星星还要亮。

一时间,他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直到那道身影撞进他的怀里,她就在他耳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山风拂过,带来的是野花的香。

爱意汹涌澎湃,复苏以后,就再也收不回。

这就是她的决定。

花轿里终是坐上了新娘子,吹锣打鼓返回时,满城皆知,坐在轿子里的,是云家的女子。

“刚刚得了恩宠的那个云家?”

“是啊,太后亲封的郡主。”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打头阵的事一群身着鲜亮红袍的家丁,其后,十六名轿夫抬着一顶薛亦秋精心打造的花轿,轿顶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引得路旁百姓纷纷仰头惊叹。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从硝烟里出来的新郎官一袭红袍,英姿飒爽,脸上带笑。

远处山里得了消息的江家,一切如常地准备着。

薛亦秋到老爷子面前取笑:“给孙媳妇的贺礼还来得及准备吗?别新娘子到跟前来了,你个做祖父的,连礼物都拿不出来。”

老爷子只呵呵一笑,从书桌里拿出一只锦盒:“早就备好了,就不劳你费心了。”

好在江家从未削减过这婚礼议程,全部是按照最完美的计划进行的。

如今宾客已经入座,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大厅的正上方,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红色喜字,四周用金线勾勒出祥云。

随着赞礼官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便知,是接亲的队伍到了。

刚行出黔州五十里的云家几人,还没来得及停下来歇息,被身后骑马赶到的诗筠叫停了。

“小姐回来了!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一家人又齐齐整整往回赶。

林书柔跺脚道:“这破孩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咱们现在回去,仪式都赶不周全了。”

诗筠笑道:“没关系,小姐说了,她自己就能嫁。”

林书柔无奈摇头:“从前说样样都要完美的也是她,如今急急匆匆出嫁的也是她,只要她以后不后悔就行。”

云舒月当然不会后悔,她此时正被江清辞背在背上跨火盆。

大礼朝的婚礼仪式与夜郎国的不太一样,好似都要正规一些。

她也觉得,这才算是真的嫁了,不能反悔的那种。

她是回来得有些晚了,可她实在难以抉择。

太后不希望她回来,并且也斩钉截铁地告诉了她,她嫁到江家去,是没有前途的。

种种事迹都让云舒月不该有一丝的犹豫。

她为什么回来呢,她埋在江清辞的颈间,当然是因为她有情有义,此生就要做清辞哥哥的妻子。

她埋在他颈间笑,透过红盖头织线的缝隙往外看,看到江家的所有人,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宾客。

她为什么回来呢,因为她无比信任江家人,江家都是好人,必不会叫她嫁过来吃了亏。

她最后一刻才想清楚,然后做出了十分确定的推断,那就是江家一定会回京。

如果江家真的不能回,或是遭遇了什么危机,在她嫁来之前,她无比确信,无论是江祖父还是江清辞,都必会向她告知清楚。

若是没有告知,那就只能说明,那份危机对江家来说不值一提。

云舒月学聪明了,她看问题,不该像之前那样,只看表面。

在众人的见证下,两人拜了天地、高堂,最后夫妻对拜。

礼成之时,云舒月笑得极为灿烂。

她打赌,她这一步一定走得对极了。

新房内,红烛摇曳,将满室映得暖烘烘、红彤彤的。

云舒月坐在床边,江清辞站在窗边,他在点窗边的蜡烛。

谁也没提为何新娘子家前一夜人去屋空,谁也没问新娘子为何清晨从山巅上跑下来。

是一路赶过来的?还是半路才改了主意?

江清辞觉得想那些已经没用了,她心里当也清楚,这一次,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他更不会去问:“想好了?要在黔州一直生活下去?”

他只会说:“待明日拜了祖父与父亲母亲,咱们便启程回京。”不必叫她多待一刻。

他朝她缓缓走进,脚步轻缓,来到她身前,微微俯身,手指轻轻抬起,取下她头上的凤冠。

随着凤冠取下,她的头发便瞬间散落,面上无妆,只因出发时一切都备得匆忙。

但她仍然美得惊人,微微垂首,竟红了脸。

他顺势坐在她身旁,两人挨得极近,彼此呼吸清晰可闻。

他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手指轻轻摩挲,触感细腻温热,云舒月脸颊愈发滚烫。

一阵风从窗外吹过,窗边的红烛摇曳,又撩动了床幔。

江清辞顺势将云舒月拥入怀中,靠在他胸膛上,听着心跳,云舒月只觉心安无比。

江清辞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下轻轻一吻,而后沿着额头,缓缓吻向她的眉眼、鼻尖,最终落在唇上。

云舒月闭上眼,轻轻回应着他的吻,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未着寸缕时,她偎在他

胸口处,轻声道:“清辞哥哥,月儿喜欢与你亲热。”

声音说得柔媚,是一种名为夸奖的索取,意思是,再来一回。

江清辞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瞧她,撒娇都让人遭不住,显得急吼吼的是他。

可她的每一声撒娇,每一声嘤咛,都是带着索人命的目的的。

两人如今已经培养出了相当的默契,这一回闹得比往常还要凶。

庭院中的桂花树,叶片上坠着露珠。

她穿着裙子挂屁股坐在枝丫上,江清辞在树根底下挖土。

云舒月说要埋一坛酒进去,等很多年以后回来挖。

江清辞便扛起锄头夯吃夯吃地干。

树枝摇曳,她的脚尖伸到他的肩头,捣乱。

江清辞捏住她的脚背,笑得无奈又温柔:“月儿别闹,我先将酒埋了。”

云舒月非但没停下动作,在他肩头轻轻踢踏,她上身前倾,双手抓住头顶的树枝,身子微微晃动,连带着树枝也跟着哗哗晃动。

他的手从脚背移到脚踝上,轻轻一拽,她便整个人摔了下来,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双腿也缠上他的腰。

他含住她的唇吮吸着,空荡荡的裙底很容易被掀起来。

唇舌辗转厮磨间,云舒月轻哼一声,揪住他的衣领,她很会磨人,江清辞不得不将一只手撑在树干上,才能稳住身子。

不一会儿,整颗树枝都开始摇曳起来,晃晃悠悠的,落下一些桂花,入鼻是极为浓郁醉人的香气。

若要云舒月一只腿搭在他胳膊弯里,也是可以的,她是很柔软的女孩子。江清辞手指捏着她红彤彤的脸颊,嘴唇便嘟起来,可爱得不得了。

嘴上还说个不停:“你的药都被我收起来了,以后别吃。”

云舒月张嘴:“啊……唔——”又被他堵住。

他含糊不清地道:“你吃那个做什么呢?吃多了又伤身。”

“我不是……唔——”

“我说你的肚子怎么一直没动静,我往常哪一次不是使出全力的?你都快让我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一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就想教训她两下,这破孩子,对着哗哗响的树干,又狠撞了两下。他也不让她说话,他之前也是有私心的,她一直不愿公开婚事,他也侥幸想着,若能有了孩子,事情自然就说出来了。

不过玩心眼子,他哪能玩得过她。

现在也不免要含着她的嘴唇子,再狠狠说两下:“以后不许再吃了,听到没?”

云舒月腿软得站不住,搂着他脖子直道:“听到了,听到了。”

庭院的一角,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桌上还残留着昨夜的花瓣,远处山峦在晨雾的笼罩下若隐若现。山间云雾缭绕,如梦如幻,丝丝缕缕的雾气缓缓飘动,鸟儿在枝头欢快地鸣叫,声音清脆悦耳。

云舒月烦躁地撩了撩额头上的黏在一起的一绺发丝,躺在枕头上翻了个面:“好热。”

江清辞从她腿间抬起头,伸手给她扇了扇风。

远处的厨房烟囱里升起了袅袅炊烟,隐隐有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家里今日似乎还要继续办席。

云舒月还不知道的,她父母已经到了江家了。

被扇了一会儿风,她舒服一些了,一条腿从被子里搭出来,江清辞伸手抚上去,见她睁开了眼,他问她:“这里酸吗?”

云舒月点点头,岔开太久了,有些酸的。

直到卧房里洒进了一地的阳光,诗筠在门口轻声喊道:“小姐,该起来了。”

嫁到江家,云舒月是斗志昂扬的,她定要做好少夫人的位置,早日当家,管好这一大家子人。

按照她的设想,她今日应该卯时一到便起床,然后梳洗好去拜见她的婆婆。

做一个谁也挑不出错来的大家儿媳。

殊不知,就冲着她昨天嫁来了,无论她什么表现,在薛亦秋眼里,没让她白忙活这一阵子,那就是顶好的儿媳妇,相信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

云舒月摊在床上,估摸着现在是什么时辰。

“江清辞,你怎么不在卯时将我叫醒呢?”

睡懒觉是好,但刚嫁过来,就偷懒,不是她的初衷啊。

江清辞又从腿间抬起头,刚刚亲吻了那一片红肿,唇上还沾着些晶莹,侧头像是回想着什么:“卯时?卯时天还没亮,咱们在窗边折腾了好半晌,你忘了吗?”

云舒月后知后觉想起来,哦,是呢,他们几乎一夜没睡,当时他忽然将她抱起来,将她抵在窗棱上,她当时还听见了鸟叫声。

“那现在几时?”

“现在巳时末了,离午饭大约还有半个时辰,不用着急,再睡会儿也行。”

第78章 第78章回京

云舒月摊回床上,直到诗筠在外喊:“老爷夫人都过来了,小姐,起来吧。”

也不是诗筠对自家小姐严格,可这新过门的媳妇,哪能像这么睡啊。

这对小姐以后在江府里立威,多不利啊。

云舒月一听自己父母来了,噌的一下就从床上做起来了。

光着身子,身上肉还跟着晃了晃,跳了跳。

江清辞还是慢条斯理的动作,见她坐起来了,也不只弓着身子了,他坐起身从床角拎过来一只肚兜。

“夫人呢别急,为夫先帮夫人穿衣。”

这肚兜在他手上,像是摆弄一只笔似的,优雅极了。

他两只修长的手,细心挑开了那些繁琐的系带,展开一整块布料。

先拢在她胸前比划,然后皱了眉。

“夫人,为夫想请教,这要如何兜进去?”

他蹙起眉头,当真在细细思索,这是个极难的题。

“是不是买小了?叫裁缝来给你做几件更大的吧。”

兜不住漏风啊,多冷呀。

云舒月两手拢了拢,拢在一块儿,拿过绳子一系,不就穿上了嘛。

江清辞看得惊奇,咽了咽口水,凑近了钻研:“不对,这不对。”

他手伸出来一抽,系带又垮了,刚刚拢好的,又跳了出来。

他两只手按在云舒月肩上,云舒月没动弹,不一会儿,她冷冷看着他:“叫厨房蒸两个大白馒头给你吃吧,还不快帮我穿上。”

江清辞松开她,舔了舔牙尖,顺从道:“好,我这就帮你穿,为夫刚刚已经学会了。”

得眼疾手快,拢起来的一刹那,立马系上带子,就不会垮掉或是晃出来。

“馒头有什么好吃的,又没味儿,还是叫厨房蒸上几个流汤汁的鲜肉大包子,那才叫好吃呢。”

云舒月抽开他,正要下床,他又眼疾手快地递过来鞋,捏住她的脚踝:“娘子不必动弹,让为夫来穿。”

云舒月笑道:“夫君向来不重口腹之欲,怎么爱上肉包子了。”

江清辞给她的脚挨个套上鞋,抬眸看她,眼里有星辰闪烁:“因为食髓知味。”

云舒月翻了他一眼,轻轻拍了下他缠绵在她腿上的手,刚要起身,却被江清辞一把拉住。

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肩头:“让我再多抱一会儿。”

云舒月心中虽挂念父亲母亲,却还是顺从地靠在他怀里。

她也不想让他失落。

想抱就抱一会儿吧。

江清辞又帮她梳了头,两人才慢吞吞走出来。

待到了前厅,云明旭和林书柔都已经与江家人聊了许久了。

双方的脸都是笑烂了的。

林书柔见了女儿,忙道:“瞧你,怎么现在才来。”

云舒月快步上前,江清辞的手空了,云舒月亲昵地挽住母亲的胳膊。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林书柔道:“诗筠来报信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往回赶了,可惜还是没赶上。”

江清辞此时迈步上前,拱手道:“无事,岳父岳母,女婿现在跪拜也来得及。”

话音落下,便有江家下人送来茶盏,江清辞跪地行完了这大礼。

云舒月心里想着,他拜完,也该她拜了。

要给公婆敬茶,但江崇礼也在,老爷子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

云舒月没想到江崇礼也在,自己只是一个孙媳妇,按理说,应当引不起他老人家注意的。

但江崇礼还偏就重视她,此时做在主位上,威严道:“老三媳妇,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给你祖父我敬茶。”

这声音严厉得云舒月哆嗦了一个哆嗦。

江崇礼抚着胡须心想着,没想到这女子竟嫁来了,他愿赌服输,不仅认了她做孙媳妇,还得把答应他们夫妻俩的都给他们。

云舒月踱步走过来,稳了稳心神,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这一个跪拜大礼,行的那叫一个漂亮。

瞧瞧,这就是曾经的京中第一才女云舒月。

江崇礼笑了起来,等云舒月挨个给长辈敬完茶,江崇礼朝薛亦秋点点头。

薛亦秋从管家那里取来对牌和印章,纷纷递到云舒月手上。

“江三是未来家主,江三媳妇是未来当家夫人,是家里一早就定好的,你既然嫁来了,事情也不必再拖,舒月,江家后宅往后就交予你打理了。”

云舒月手捧着对牌和印章,这样的安排,她从及笄前在闺中时,就已畅想过无数次,这就是她的目的,她要的长大后的样子。

这物件儿沉甸甸的,她心中既紧张又兴奋,抬眸时,脸上的笑意谁都看得出来。

“祖父放心,母亲放心,孙媳、媳妇定不负所托。”

江崇礼微微颔首,云家女素有才名,事情交给她,大抵是办得好的。

“好,你今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江家祠堂内,香烟袅袅,庄严肃穆。

高大的牌位整齐排列在神龛之上,静静俯瞰着下方。

这些牌位承载着江家历代先祖的荣耀与传承,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一庞大家族的辉煌往事。

江崇礼身着一袭庄重的黑色长袍,神色凝重,他步伐稳健地走到祠堂中央的祭台前,取出檀木盒中一枚通体碧绿的印玺,印玺上雕刻着独特的花纹。

江清辞身着白色长袍走进祠堂,他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敬畏。

在祖父身前站定后,他缓缓跪下,挺直脊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神色虔诚。

“今日,我将家主之位传于你,这是千钧重担,你要牢记家族使命,不负先祖期望,好好带领江家。”

江崇礼的话音在祠堂内回荡,字字句句都似重锤。

“今日起,你便是江家的掌舵人,家族的兴衰荣辱,全系于你一身。”

江清辞站起身,紧紧握着印玺。

“孙儿绝不让我江家荣耀蒙尘。”

江崇礼只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从此,江家要如何发展,他是没有资格再管的了。

江清辞捏紧拳头道:“三年之期未满,咱们这就回京。”

江崇礼微微一笑,并未再发言。

三个月后,小雪,官道上尘烟滚滚,一道浩浩荡荡的队伍如长龙般蜿蜒而来。

宫里,皇帝不是不知道江家提前回来了。

太监万峰道:“三年之期未到,江家人抗旨,皇上应该下旨将他们抓起来。”

皇帝捏了捏眉心:“信上说,老师病了,须回来让太医医治,你说朕能强行将他们逼回去吗?”

万太监又道:“可江家人这样,不是打皇上您的脸么?”

皇帝忽地想到什么,问道:“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走漏风声了,否则江家当时乖乖走了,怎么突然又要回来。若真的是走漏风声了,就更不能抓他们,朕,还不敢与他们将脸皮撕破。”

万峰皱着眉头一脸地急切:“皇上!您可是皇上啊!就算撕破脸皮他们又能怎样呢?”

皇帝发愁的就是这个:“朕就是还拿不准,要是撕破脸皮,他们会怎样?父皇给老师留了后手的,父皇临终前更是说了,朕这个皇帝要是有任何做得不好的地方,首辅尽管教训。”

江家回程前,给皇帝寄了信,要提前回来的理由,那是长篇大论写了一堆。

真要拿出来挨个评判合不合理,指不定朝堂上那些人会向着谁。

京中人只称:“皇上不喜江家,才叫他们流放,一年过去,皇上气也消了,江老爷子年纪也大了,皇上放心不下,又把人给召回来了。”

若是两方撕破脸皮的话,光是江家当时被流放的罪名,说出来就满是破绽,皇上理亏啊。

皇上再不情愿,当那只队伍临近城门时,也只能叫人把城门开了。

数十名身着鲜亮铠甲的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手中长枪闪烁着寒光,整齐的马蹄声雷动,江家的威严与齐整,与从前并无分别。

云舒月与江清辞坐在为首的马车里,江清辞穿着玄色长袍,云舒月一身华美锦袍,头上带着精致珠翠,她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只离去了一年的时间,她却经历了好多事。

她曾以为自己会在京城里按部就班地过一辈子,从千金小姐,到世家贵妇,再往后一些,夫君若有荣耀加身了,她还能做做诰命夫人。

这仍是她的愿望,一点没改。

可她回想起来,在黔州过的这一年,她还挺高兴的。

若不是家中突然出事,她这一生,定不会有机会去过那样的日子。

她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仿佛还夹杂着泥土的气味。

她知道怎么挥锄头下去,能翻出最多的泥土。

她还知道自己种出来的白菜,是什么味道。

发冠上的珠翠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晃动,她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夫君,脸上挂着笑,这才是她云舒月的生活。

她坐直了身子,端着手,在马车抵达江府时,被夫君搀着下车。

姿态数不尽的雍容。

抬眼望去,早已有提前回来的下人打理好宅子。

巍峨的朱红色大门映入眼帘,门口的石狮子依旧威风凛凛。

云舒月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京城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江府下人全都齐齐整整的,穿着统一的灰青色服装,头脸干净,齐声高呼:“请老爷安,请夫人安!”

声音整齐又洪亮,这等热闹场面,吵嚷得整条街都知道了。

云舒月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谁能不认得她呢。

“江三夫人是,是云二姑娘。”

“这是云二姑娘,真没想到她架子比从前端得还要高。”

“云家如今一个国公,一个将军,云二姑娘被太后封了郡主,架子能不高吗?”

太后也是刚回到宫里,说起这个她就来气,她前脚给云二封了郡主,云二就顶着个郡主身份嫁到江家去了。

她现在实在很想收回啊,可懿旨已下,她如何还能收回。

太后暗自发誓,今后绝不再听云二花言巧语一句。

那女子将她哄得团团转,真是不得了。

云舒月此刻面上挂着端庄的浅笑,与江清辞两个,并肩进了江府。

府内,庭院深深,花草繁盛,到处是崭新气象。

“夫人,一路劳顿,可要先回房歇息?”诗筠轻声问道。

云舒月摇了摇头,“不必,先到正厅,我与老爷还有些事务要安排。”

她的声音从清脆变得沉稳,多了一丝当家主母的威严。

云舒月从小学的东西,这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早已摩拳擦掌。

如何整顿下人,如何制定规矩,从日常的洒扫庭除,到膳食的准备、客人的接待,她样样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薛亦秋既然是已经把后宅交给她了,自然是不会管的了。

京城的社交场,从不会少了云舒月的大名,回来没几日,云舒月已然收到了诸多宴请。

第79章 第79章“夫人别闹,外面有人。……

“云二小姐,哦不,一年没见,如今已是江三夫人了,流放路上还能把婚给成了,真是奇闻呐。”

“这还不算什么奇闻,我听闻江三夫人在黔州时,竟是亲自下地劳作的,这可真是奇闻呐。”

云舒月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她久不赴宴,这些人都忘了她爱喝什么了,茶泡得很差劲。

“在黔州时,我与夫君一同下地劳作,又将地里种的菜给太后尝过,太后也是夸赞不已呢。亲自劳作,方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夫君悲悯之心,一心念着,这次回来,要劝着皇上免除一部分农税呢。”

说着说着,话题竟扯到政事上了,这些后宅女子哪接得过来她这话。

不过云舒月眼睛一转,就盯上了刚刚说“奇闻”的那位梁秋怡:“说起来,你夫君王大人,不正是管征税这方面的吗?劳你回去传个话儿,我夫君啊,想邀他见一面。”

梁秋怡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都是后宅的妇人,大家聊聊天而已,怎么扯到政事上了,还扯上她夫君了。

“还,还是算了吧,我夫君政务繁忙,怕是抽不出时间。”

云舒月轻轻放下茶

杯,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样啊,也是我冒昧了,你一个后宅妇人,不一定叫得动王大人,我回去便叫我夫君直接递信过去便好,也不劳烦你了。”

梁秋怡面露尴尬,现在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好似看她是个在丈夫面前压根说不上话的女人一样。

“罢了罢了,也不必劳烦你家老爷们儿了,我回去把话带到便是,不过至于我家夫君能不能抽出时间,可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说罢,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掩饰不悦。

云舒月却道:“没关系,你叫他不来的话,我夫君叫他,他定会来的,毕竟,咱们两家在阶级上,还是稍稍有些差距在的。”

她面上笑意盈盈地说着,点出阶级并非她本意,只是对于有些人而言,还是点明白比较好。

她云舒月筹谋了半生才做上江三夫人,这阶级地位不是摆着玩儿的,谁也别想欺负到她。

她话说得直白,梁秋怡彻底尴尬住了。

云舒月接着道:“我在黔州举办的微光诗社已搬到京城来了,众姐妹若有想参与的,可在我这里留个名字,下次举办雅集自会递上请帖。”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在黔州举办的诗社?那算是个什么组织。

可又是江三夫人举办的,江家虽说被“流放”了那么一遭,可这一来一回的,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江家是需要攀附讨好的。

梁秋怡坐在原位,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心中又气又恼。

她从前就看不惯云舒月,出身又没高到哪儿去,架子却比谁都抬得高。

众人并未急着要加入,云舒月也不急,微光诗社的名气早在黔州打响了的,就算她们要进,也不是随便哪个都能进的。

说起来,还挺想念从前的那些姐妹们,尤其是乔婉宁,她不是闹着要让诗社的人一起打马球吗,等她回了京,云舒月定要好好办一场。

不过乔婉宁跟着家人一起去北疆了,也不知何时能再见面。

云舒月眼瞧着面前端着笑脸互相恭维的贵妇,忽然觉得好生没趣。

“姚凝静呢?”

“谁?”

云舒月坐直了身子问:“姚凝静。”

就是那个从前既要待在她的小团体,又专喜欢拆她台的女人。

大家是知道这两人从前有些敌对的,便都以为,云舒月这是专门要到姚凝静面前去炫一圈了。

“姚二小姐快要出嫁了,她家里最近不让她出来活动。”

“哦。”云舒月点点头,也不再说话了。

午后,四人一桌围在一起打牌,也颇有乐趣。

云舒月从前不爱打牌,专爱与大家讨论些诗词歌赋。可如今身处此地,打牌这种消遣倒也颇有乐趣。

她坐在牌桌前,看着手中的牌,微微皱眉,心中暗自琢磨着出牌的策略。

随着牌局的推进,云舒月渐渐找到了感觉,她既会留意其他三位的出牌习惯和表情,脑子又转得很快。

几轮下来,云舒月已经稳赢好几把了。

“郡主不愧是聪慧过人,这才玩了几局,就上手了。”

云舒月越打越兴奋,天空稍稍暗沉了下来,下起了小雨,她也不知。

无论是叫她郡主,还是叫她江三夫人,总归都是恭维的。

“这雨倒是下得突然。”对面的孙夫人感慨道。

云舒月还盯着桌上的牌思索,琢磨下一步出牌策略。

这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立在云舒月身后,三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江清辞一袭玄色长袍,执伞站在亭外。

他的江三夫人还在琢磨牌局,不知道他来了。

三位夫人见了他,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从前都是大家每日偷偷肖想的郎君,如今也成了老爷了。

“那个,郡主,你夫君来了。”

他微微抬步,踏入亭中,将一只食盒放在牌桌上。

云舒月这才从牌中回过身,侧头望他,眼睛亮了一瞬:“你来了,来得正好。”

她伸手拉住他的手,将他扯得近了些。

“你帮我看看,我是出这个好,还是出这个好?”

江清辞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身前的牌面上,手指轻轻点了其中一张牌,声音温柔:“这张吧,这张更好。”

云舒月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出了这张,其他三位夫人见了,不免要指责两句:“咱们女子之间的牌局,你们这样可不作数的。”

江清辞无奈站起身:“我不说了,你们打。”

云舒月嘟着嘴,又笑了笑:“你们出牌呀,这局还没完呢。”

江清辞就只站在她身后,没说话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打在亭外的芭蕉叶上,亭内的牌局愈发激烈。

“郡主,您可真是好福气,夫君亲自陪着你打牌。”

云舒月笑着瞥了江清辞一眼,嘟囔道:“这是他的荣幸。”

她这才瞥见江清辞带来的食盒,一边出牌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江清辞道:“你最爱吃的荷花酥。”

孙夫人忙问道:“可是瑞锦斋买的?那家可难买了,必是要喊小厮提前去排队才行。”

云舒月以为江清辞会像从前一样回答:“不是,亲自去买的,月儿爱吃我亲自挑的。”

“不是,皇上赏的。”

江清辞声音说得不大,但很沉稳。

此言一出,亭内瞬间又安静下来。

“江大人原是刚从宫里出来,这等圣眷,真是羡煞旁人。”

江清辞道:“倒还不如多陪陪夫人。”

说着,俯身往云舒月头顶去了去,伸手替她添了热茶。

梁秋怡努努嘴道:“真羡慕啊,不像我夫君,总说什么男子建功立业才是第一要紧事。”

云舒月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江清辞道:“建功立业,自然也是为了妻子能过得更好,总是殊途同归的。”

牌又走了两圈,梁秋怡把牌一推:“不打了不打了,今日手起实在太差。”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

云舒月气得不行,自己马上就要赢了。

江清辞伸手替她捋了捋发丝,云舒月气得跺了跺脚:“你看她。”

“夫人别气,吃点东西。”

他递给她一枚荷花酥,按照往常,云舒月是要把糕点推出去,叫大家一起品尝的。

可今日她却不了,就只一个人吃,她不发话,旁边的人也只有干看着。

谁也不是真就缺这一口吃的,不过江夫人这般做派的,也属实少见。

吃完后,云舒月擦了擦嘴角。

“时辰不早了。”江清辞忽然开口,衣袖轻挥,有小厮撑着油纸伞快步上前。

云舒月走到亭子边上,看着底下的湿地,又有些犹豫了。

在场三人便看见,江大人俯下身子,两只手轻轻一兜,把他夫人背在了背上。

从前都背惯了的,云舒月往上趴的动作也是熟练得很。

江清辞稳稳站起身,将她背得妥帖,她顺势搂住他的脖颈,脸颊贴着温热,小声嘟囔:“地上有泥,我的鞋子是新做的。”

她比从前要更珍爱物件儿,无论是衣裳还是鞋子,还是头上的珠钗。

“是,夫人的鞋子矜贵。”江清辞笑着应,语气满是纵容。

迈出步子时,走得极稳,生怕颠到背上的人。

孙夫人和李夫人望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江大人待云二是真

好。”

“他们俩从小就要好,这样的情意,旁人是羡慕不来的。”

江清辞背着云舒月上轿,小心翼翼将她放进去,又仔细整理好她的裙摆。

正要退出去,云舒月一把搂住他的脖颈,他身子猛地一伏,闷哼一声。

还没反应过来,他妻子的唇已经紧贴在他唇上了。

“回去再弄。”

他妻子的两只小手直往他衣领里钻,他伸手捉住。

两条腿又沿着腰缠上来了。

他彻底瘫倒下来,伏在她身上。

车帘外雨声渐密,轿内却蒸腾起灼热的气息,江清辞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出气,翻手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

“夫人好心急。”他的声音混着滚烫呼吸扫过,云舒月仰起头咬住他下颌,指腹贴在他后颈凸起的骨节上。

他下颌吃痛,俯身吻住她,轿身晃了晃,云舒月回应得热切。

她喘着粗气,眼尾泛红,腰间玉带也不知何时松了,被他掌心温度烫得泛起绯色。

“夫人,外面有人。”他温柔且有礼地直起身子询问。

“你好多话啊。”她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不耐,一把按住他的头。

第80章 第80章与夫君亲亲热热的每一刻……

江清辞率先踏出马车,再长身玉立的江大人,也忘了腰间的衣服还皱着,腰带拴得急。

他转身伸手搀扶云舒月时,指尖勾住她掌心轻轻摩挲,颇有些黏腻。

雨不知何时停了,青石板上还泛着湿意的光,江夫人耳坠上的珍珠熠熠生辉,颇有主母风范,只是眼角还泛红,唇瓣还微肿。

她轻轻勾住他的袖角,他捏着她的手,府内下人早屏息凝神候在廊下。

“请老爷安。”

“请夫人安。”

自有小厮过来汇报今日来客,又有仆妇过来向云舒月诉说今日后宅情况。

江清辞微微抬手:“王侍郎来过?”

小厮垂首恭敬答道:“回老爷,申时来的,想见老爷子,老爷子没见,留了幅名家字画。”

话音落下,江清辞挥手:“给他送回去。”

待身边人都撤了,云舒月踩着绣鞋往内院走,忽然被江清辞从身后环住腰肢。

他俯身咬住她耳垂,温热的气息喷在颈间,发间珠翠叮当作响。

江清辞望着她泛红的脸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猛地将人横抱起来。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脖颈,绣着并蒂莲的裙摆如流云般散开。

穿过回廊,门被他腾出一只手推开。

再急切也没有把门踹开的做法。

江清辞将云舒月放在榻上,这是一张紫檀木的床,床顶悬着天水碧色的帐幔,边缘绣着金丝盘绕的双鸟朝阳,四角垂着珊瑚红的流苏,稍有动作便跟着晃悠。

床榻上铺着三层锦被,最底层是月白色的蜀锦,其上叠着鹅黄缠枝牡丹纹的软垫,最外层是雪白狐狸毛镶边的锦被,两侧放着青玉靠枕,中间还随意搭着个绣并蒂莲的长靠枕,边角处,金线绣着“长毋相忘”的篆字。

回到京中江府,这屋里一事一物都是云舒月亲自布置,她也将此地作为自己会生活一生的地方。

床尾立着一架檀木屏风,双面绣着仕女图,屏风旁的矮几上,放着一盏香炉,香气袅袅升腾,与床榻上的软香交织。

江清辞替她脱了鞋,把玩她的脚。

更漏滴答,不止过了多久,云舒月伸手勾住他脖颈,将人拉得更近,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纱帐内,烛火摇曳,将纠缠的身影投在屏风上。

云舒月摊在他怀里,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胸膛画着圈。

他搂着怀中人,下巴蹭着她发顶:“月儿,这样的日子,可合你心意?”

云舒月仰头,指尖顺着他喉结轻轻摩挲,眼波流转间带着慵懒的媚意,哑声“嗯”了一声。

江清辞喉头滚动,将人搂得更紧,锦被下相贴的肌肤泛起细密的热意,窗外穿堂风过,吹得纱帐轻扬,他指腹抚过她脊背蜿蜒的曲线,又想起那些人说的,他们二人情意深重。可不是么,他们二人自小的情意,如何能不深重?

他咬住她唇角,香炉里的烟雾与呼吸缠绕在一起,未说完的话尽数融在辗转的吻里。

四月初三,京郊赛马。

乔婉宁回来了,薄雾还萦绕在城郊的山峦间,乍眼看去,倒像是还在黔州时一般。

不过那时她可没这么快活。

云舒月一袭火红劲装,腰间束着镶玉的革带,黑发用缎带束起,鬓边几缕碎发就那样随风清扬,衬得眉眼愈发明艳动人。

“你会骑马吗?别摔着了。”

乔婉宁打马过来,**的枣红马踏着碎步,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兴奋,不时昂首嘶鸣。

云舒月是穿得用力了些,江清辞牵出一匹通体乌黑、神骏非凡的小马:“你骑这个。”

云舒月瞧着那匹比乔婉宁矮了一个头的马,还颇不高兴。

乔婉宁笑道:“你会上马吗?”

云舒月挥挥马鞭,踩着马镫,跳了两下才上马。

“乔婉宁,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乔婉宁挑眉道:“我就回来看看你,过阵子又走了。”

不一会儿,谭君雅也来了,乔婉宁顺着云舒月的目光望过去,得,又来了位娇小姐。

谭君雅穿着碧绿色绣玉兰的骑装,手中马鞭镶着钻,声音轻柔:“为何要约在马场见面,咱们小姐妹找个茶楼坐坐不好吗?”

她回京也有段时间了,现在谭家人都与她一起打理先夫留下的生意。

“江三公子也在啊,有阵子没见,比从前更俊俏了呢。”

乔婉宁挤挤谭君雅的胳膊:“说什么呢,人家如今已是江家家主了。”

江清辞朝她点点头,伸手替云舒月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带。

谭君雅望着两人亲昵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酸涩,笑道:“云二,我打小就该跟你学来着。”

现在她们这些人里面,就属云二没走偏路。

乔婉宁哈哈大笑:“你现在学也不晚啊。”

谭君雅翻了乔婉宁一眼:“现在学?我现在还不如跟你学。”

她翻身上马,扯着缰绳转了个圈,望见远处又来了几个人:“哟,看来今天挺热闹。”

这京郊马场并不是专属于谁,又来了几位公子哥儿。

乔婉宁不知瞧见了谁,扬起马鞭挥鞭猛地冲了出去。

谭君雅见状急道:“你等等我呀,我不会骑。”

两人都冲出去得很快,乔婉宁终是放心不下谭君雅,放慢了速度等她。

至于身后慢慢悠悠、卿卿我我的两人,谁也不想理他们。

“清辞哥哥,咱们也出发吧。”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咱们慢些走。”

“江大人整日围着妇人转,是不是有些不太好看。”江清辞侧头看去,是官场上一位同僚,姓赵。

江家回京不久,皇上还未委派官职,不过每日进宫做些闲职。

“赵大人,有何贵干。”

云舒月扬着下巴看他:“我夫君不围着我转,难不成围着你转?想不到赵大人竟有这般癖好。”

前边乔婉宁行至半路,中间忽地横出一人一马来。

乔婉宁挑眉看他:“江大公子,何事?”

江正泽捏着缰绳,一脸的委屈:“婉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找我?”

“我为什么要找你?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江正泽道:“好歹,好歹当时在牢城营,也是一起吃过几顿饭的关系。”

乔婉宁道:“哦,你当初主动邀我吃的饭,现在不会叫我还你吧。”

江正泽连连摆手:“不,不是,真的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谭君雅笑道:“能有什么意思,男人对女人的意思。”

乔婉宁嘴角含笑,看他:“是这个意思吗?”

江正泽不知该怎么说,只好点头:“是,就是这个意思。”

乔婉宁仰头大笑,对他道:“你想要我被云二管?你想得美!”

江正泽一脸迷茫,家中如今是三弟妹在管不假,可,可哪有像她这样想的。

还不等他说话,枣红马踏起的尘土扑在他脸上,吃了一嘴的灰。

谭君雅朝他摇摇头:“她就这么个性子,你别在意。”

“谭君雅,你跟他废话什么,跟姐们儿走。”

谭君雅连忙骑着小马跟上去:“哎哟,这马儿颠得我屁股疼。”

乔婉宁瞥了她一眼:“那是你屁股太软,不够硬,得多练。”

京中风水六十年一变,都说住在城东的江家,是时候该落寞了。

原本刚刚兴起的国公府云家,建府建在城南,皇上敕造的匾额送去。

可不知怎么,自从江家人回京,皇上再没召见过云家,三日前,又下旨把云家的小将军,指派到黔州守疆去了。

众所周知,黔州有什么好守的,那地方多派一个兵都是浪费。

有人玩笑道:“皇上这是把明威将军一人,又‘流放’到黔州去了。”

皇上也很无奈啊,正打算重用云家,谁知道这江云两家当时闹得那么凶,竟然能结了亲!

他真叫一个后悔,他处置不了江家,难道还处置不了云家?

有人说江家权势滔天,连皇上圣旨都能左右,就有人说云家只知攀附权贵,却站错了队,终究落得个被皇上弃如敝履的下场。

就连太后前些日在宫中举办的赏花宴,都独独没有请江夫人去。

“在想什么?”江清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熟悉的温热气息,他伸手将披风搭在她肩头。

云舒月转过身,伸手搭在他手背上,冷静道:“哥哥写的家书,说他到黔州了。”

她如今不悲也不怨,更不会后悔之前的选择,遇到事情,当与夫君一同商量。

江清辞轻轻按住她的手背,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你明日去见御史中丞的夫人徐氏一面,就送这面折扇去。”

云舒月收下折扇,从不问为什么,后宅与前朝,也是紧密牵扯的。

只道:“你放心,没有我笼络不了的人。”

江清辞揉揉她的头顶,夸奖她:“夫人聪明。”

云舒月仰起头,眼波流转间尽是脚下,伸手一把捞住夫君的脖颈,将人往下拽:“只是聪明?那可不止。”

她的唇轻轻擦过他唇角,温热呼吸喷洒在他耳畔,江清辞喉结滚动,反手扣住她的腰,将人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还有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蛊惑的意味,指尖划过她腰间的系带。

云舒月仰头,咬住他的下唇轻轻撕磨,而后含含糊糊道:“还有……风情。”

眼尾蘸着春水,浑身都散发着勾人的香,纤腰款摆如弱柳,眉间拢着层薄雾般的慵懒,勾得人心痒。

云舒月知道如今大局未定,可她仍愿沉溺于这些日常的情爱里,与夫君亲亲热热的每一刻,也是她生命里极为绚烂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