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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相——”韩信兴致勃勃的过来找她,俨然把她当帐下谋士一般,什么事都与她说。气得魏倩一天得怼他三回,老子是你上司,不是给你出主意擦屁股的,后来都懒得说了,对这种情商黑洞的同事,她简直够了,等刘邦回来,她就要跟张良换,让他们去上演将相和。

第36章 相君之背(一)说杀就杀——……

“魏相,魏地已定,蜀地难行难离,汉王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我们不妨直接顺道再攻下赵地几座城池,陈馀任用小人而不听李左车之言,此时正是动兵时候。”

李左车是名将李牧的孙子,他后来入韩信帐下,韩信曾向他求计,李左车提出:“百战奇胜”的良策,才使韩信收复燕、齐之地。

李左车给后世留下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之名言,他还著有《广武君略》兵书一部。可惜刘邦不爱用六国旧臣,他的新臣太多,他需要满足他手下四百多功臣的权欲,其他人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对于韩信来说,从魏地看赵,仿佛是看囊中之物一般,随手可取,但魏倩在这也是为了看住他,这时候张耳也在,对韩信的想法魏倩看着曾是赵地大将军的张耳,想想都是头皮一麻。

张耳跑去关中时,刘邦已去往汉中,他就又来到魏地,他来投奔刘邦,魏倩对他很客气。张耳少时为魏国信陵君的门客,曾为魏家亡命至外黄,后来娶到富家女,得到岳父资助,官任外黄令。

刘邦早年来拜访信陵君,结果他到时只能看到信陵君的坟,后来曾到外黄县跟随张耳。他算是刘邦的老大哥,后来在魏与陈馀结为刎颈交,二人俱为魏之名士。秦灭魏,以重金悬赏缉拿人,他们两人就改名换姓入陈地,成为里监门。

后面他与陈馀反目成仇,攻入赵地,被刘邦封为赵王,刘邦感怀这位老大哥,还将唯一的女儿嫁给张耳的儿子张敖,只是张耳死后,张敖这个赵王女婿就成了碍眼的东西。

他数次骂张敖,各种看不上,张敖的臣子都为张敖痛哭,主辱臣死,甚至去刺杀刘邦,但对于这样的刺杀,刘邦哈哈一笑,夸刺杀他的人是忠义之士,很是欣赏,就把人给放了。

扯远了,说到张耳,就不得不说他的至交好友陈馀,陈馀性格高傲,早年交好张耳,成为刎颈之交。大泽乡起义之后,与张耳同投奔陈胜,后跟随将军武臣占据赵地,武臣自立为赵王后,陈馀出任大将军。

武臣被部将李良杀死,陈馀与张耳立赵歇为赵王。李良引秦军大将章邯攻赵,张耳、赵歇败走巨鹿,被秦将王离包围,陈馀因自己兵少而不敢进兵攻秦,张耳大怒,责怪陈馀不守信义,陈馀方出兵五千去救巨鹿,然而全军覆没。

后项羽大军至,大胜秦军,解巨鹿之围。张耳再次见陈馀时,怪他背信弃义。陈馀一气之下将帅印交出,从此张、陈两人绝交。

这场至交反目,张耳陈馀各有立场,若论对错,张耳的错更大,但张耳有关系,刘邦愿意给他几分敬重,后来他得以封王。

项羽分封诸侯王时,陈馀只被封为侯,心有不满,于是联合齐王田荣击走张耳,复立赵歇为赵王,赵歇以陈馀为代王,号“成安君”。

韩信平魏之后,与张耳一同攻赵,陈馀未接受谋士李左车的建议,轻视韩信的背水列阵法,败后被斩杀于泜水。

他与陈

馀这样的感情,两人分封都是一块地方,结果被范增挑拨了感觉,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此时韩信闲不住想攻赵给刘邦一个惊喜,魏倩表示大写的拒绝,赵齐楚里面正打着呢,项羽就是搅和进这里面才让刘邦有时间东出。而韩信想插一脚,怎么,刘邦不浪彭城了,他想正面浪一下项羽?

“将军,不要节外生枝,项羽在里头搅和我们就不要插手,等汉王回来,有合适战机,再灭赵不迟,我们这么点人,哪怕真能亡赵,激怒了项羽,我们受得了项羽猛虎般打仗能力吗?”

顺风局不要浪,她发现韩信更适合打逆风局,顺风过头他开始想挑战难度了,毕竟魏地得来实在太容易。但这是天下,刘邦打天下容易,是因为他与他手下能耐,其他人打天下时,除了刘秀与李世民那两挂比,谁打天下不得几十上百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项羽杀韩王,夺了韩地又欲夺齐,天下诸候闻风丧胆,赵地少几座城池,是不敢把杀神请过来自寻死路的。况且我们有天雷,火势一开,纵使项羽也无可奈何。”

“别想了,将军好生待着。”

天雷就是火药,魏倩不听,她现在在魏地呢,谁也别想浪,害她东奔西逃,她就是要稳稳的赢。

曹参也从平阳回来,他攻入平阳,活捉了魏豹的一群妻妾儿女,他回来问魏倩怎么办,魏倩有点卡壳。薄姫就是魏豹的老婆,她嫁给魏豹无所出,但她入刘邦后宫没两年就生了文帝刘恒。

魏倩对历史上的文帝很是喜爱,毕竟吕雉儿女们是真的不行,而文帝就是放在整个封建王朝,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圣明天子,一己之力让文这个谥号成为各朝皇帝争夺之谥。他的毛病也多,但主要是认知不够,属于人性本善,

可以教好的类型。古代对他非常赞誉,现代对他非常贬损,因为他对时人很好,对后人无用,他不开疆扩土,亦不修水利工程,就一味的减税减税,让治下百姓们活得舒适。然后公私不分,让男宠邓通变成权钱尽握的宠臣。

用现代人的思维去评判古人,现代人当然更爱秦皇汉武,毕竟他们对不起时人,对得起后人,秦皇的长城,汉武的版图,秦皇兵马俑不也成了观赏的手办?功在千秋嘛,但是汉初的百姓需要吕雉与文帝这样的统治者,让他们有喘息的空间。

统治者不需要对后人负责,他们需要对时人负责,毕竟是时人在供养他们。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皇帝的功绩。

此时曹参问她魏豹妻儿怎么处理,她头皮发麻,因为她肯定不能将薄姫送与刘邦,这样太得罪吕雉,她怎能这样干。

但要是不决定,薄姫是入不了宫的,她长得实在不是刘邦的菜,历史上她也是让其他女人帮她,才侍寝怀了刘恒,但刘邦又将她忘在脑后,根本想不起来宫中有这人,他只为戚姫悲伤,为她作诗写歌。

“曹将军不如去问大将军吧,男人内院事我也不好插手。”

然后就像历史上一样,韩信做主,让薄姫与几个美貌妾室入了刘邦后宫,其他一道去分地从黔首开始。

张耳一直待在安邑,他心事重重,魏倩可以与他说一两次话,那肯定不会一直与他说道,还好韩信与张耳一见如故,两人同吃同住。张耳的儿子张敖也带着家眷赶来了,张敖身穿紫色长衫,腰佩宝剑,步履从容,气宇轩昂。

剑眉入鬓,目若朗星,正是弱冠之年。怎么说也是能被刘邦吕雉一起看上的女婿,刘邦以后有八个儿子,但只有一个独女,看女婿刚开始能一眼相中,后面自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而吕雉相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而鲁元公主美丽富贵低调不搞事,史书曾评公主甚贤,其姿貌虽非绝丽,而举止大方,气象温雅,靓如秋云之吐华月,蔼如春风之拂名花,实世所罕觏也。

与张敖也算是门当户对,一对佳偶,由于汉初刘邦那段不知真假的推儿女下车,因为后有追兵,他多此一举三次踢儿女下车,又被滕公抱上来,实在太耽误时间。

而且古代马车也是车,多两个小孩的重量不耽误速度,速度逃亡时,小孩被踹下去也会死,会被卷进车底下,根本不可能回来抱上去,汉书里面没记载,司马公写的时候隔了百年,这细节明显不合常理,除非司马公当时在车底下看见记下来她才信。

由于这故事被很多人认为鲁元悲惨,但事实相反,吕雉宠她,鲁元一生富贵至极,她在赵地当王后,父亲常常怼丈夫,全靠她去调和,张敖更是对她敬重有加百依百顺,她善良美貌还是一对天下最有权势,性情最为强大的父母。

魏倩看了看张敖,点了点头,确实好看,不愧是能封王的驸马,但有魏倩在,他的王肯定是没了。历史上封是因为旧情与不大不小的功劳,这次他要是封张耳为王,又该封魏倩什么呢?这没法封。

张敖来见魏倩时,备上厚礼,他眉目俊朗,魏倩也愿意与他说上几句话,然后便互相告辞了。魏倩极少与人交际,与张耳能聚一聚是因为张耳年龄大,又曾是她家的门客,老大叔拽着她说着她曾爷爷的故事,叙述着旧事,她还能赶不成?

韩信不属于正常人,他情商黑洞,但能力实在牛逼,旁人若如此,她根本不会搭理,但她对韩信,还是有几分耐心在的。

他很奇怪,在战场上他甚至能看透对手在想什么,标准现实主义者。但下了战场,他就卡机了,变成理想主义,与很多恋爱脑的女孩一样,靠幻想的结果与人相处。

比如韩信又从他的中军大帐跑到魏倩这来,与魏倩说着话。

“魏相待在帐内不出去,岂不苦闷?”

魏倩抄写着咸阳宫内的古籍,写在纸上,抬头看着进来没话找话的韩信,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他们已经很相熟了。

“不苦也不闷,将军是闲着了,我这正准备在大梁建立沐浴用品工厂与纺织厂,张耳有意入股,将军要不要投点?”

“我岂会做商贱之事——”韩信看着魏倩的笑脸僵在脸上,他的情商终于动了动,“不过若是魏相产业,信愿投之,今后魏地之事,尽管来找我。”

魏倩的脸上总算好看点,私下bb也就算了,怎么能骂上明面上呢!不过让韩信掺和是,希望富贵把他的当王的理想放一放,咱们一直做一个大将军不好吗?

也许她有些理想化,但当军队有养老保障,百姓富足,军队不可能跟着一个人去造反,百姓思定,信息传播很快,刘邦对韩信的忌惮并不会像历史那般,天下也需要一个大将军,匃奴与平叛,何故内耗。

韩信与魏倩一道走在田埂上,身后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贵乃不可言。”

韩信怔了怔,魏倩停住了脚步,拔出了韩信腰间的剑,在蒯通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猛的刺下去,在韩信震惊的目光里,蒯通瞪大了眼,这一剑刚好刺入他的心脏,魏倩拔出剑刃,血流如注,她握着满是血的剑刃,手微微发抖,与韩信惊怔的双眼对上。

第37章 相君之背(二)魏相何故杀他……

魏倩与韩信的眼睛对上,韩信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还没回过事,宋庄也惊呆了,他第一次看女郎当手,他欲言又止,如果要杀,交与他便是,何故脏了手。

而魏倩第一次主动杀人,她的手在抖,但她并不后悔,她要在蒯通没反应过来杀了他,而不是听他用说道,又来恶心到自己。这样的说客,她甚至耻与为之辩。

蒯通害了韩信,这种害并不是只想害韩信一人,他是纵横家,又没有张仪那样的能力,却唯恐天下不乱,所以他说什么韩信面相封侯,又危不安,韩信之背,贵不可言。

韩信只有背叛了才贵不可言,可韩信拿什么背叛,手下将曹参周勃是刘邦的,后勤是萧何搞的,韩信只需要想着一往无前,里里外外不需要他操一点心。

这样一步登天的大将军,如果反,谁会理他,韩信不是不知道这样的道理,可他被蒯通说出了欲望,所以见死不救,他没有等到刘邦死亡的消息,他等到了刘邦对他的忌惮,与朝臣对他的憎恨。

史家也断定他是谋反,像彭越,太史公直说是冤杀,卢绾有不臣之举,但没有像韩信英布一般举兵。

蒯通与齐人安其生关系很好,安其生曾为项羽出谋划策,项羽不能采纳,但想给蒯通、安其生爵位和封邑,但两人不愿意接受。蒯通后来辗转到韩信手下,为韩信献的第一个计就害死了郦食其。

韩信明明知道郦食其已经说服齐国与刘邦联盟,已经用不着再用武力对付齐国了,蒯通却以韩信功臣不如一个说客为由挑拨韩信攻齐。

像蒯通的这样的纵横家,他们活跃在战国,大秦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他们很清楚,所以不希望天下再次统一,所以他们唯恐天下不乱,他劝韩信自立,是用韩信的命为自己谋划,因为韩信一旦自立,不管成功与否,天下都会再次分裂,决不可能统一。

而失败了就如史书一般,死也是韩信死,关他啥事,他还能再刷一笔存在感。

刘邦老了,韩信自立成功,耗就能耗死他,那么秦末乱世,会像往后的乱世一样,不乱个几百年缓不过来。韩信反了,他这样的背叛天下人都接受不了,失了公理大义,他就成了小人,这样的人统一不了天下。

而这次外面还有匃奴,如果刘邦没有统一大汉,英雄打完了,匃奴进来,五胡乱华的事件提前,这次文明前面可没有一个汉让百姓念念不忘,去追根溯源。也许文明会断层,也许就与古希腊古埃及一样,灭在时间的长河里。

韩信并没有反,他的一念之差救了刘邦,也救了大汉,还让天下安定下来。但这是韩信的善良,不能抹杀蒯通的恶毒。

郦食其也是刘邦的说客,外交家嘛,但儒生要的是统一的天下,他们自然知道谁能得天下,所以哪怕刘邦轻慢儒生,他们也不生气,他们只从刘邦这里看到了统一的希望,所以儒士纷纷助他。

韩信一旦自立,就会更加依赖蒯通,蒯通就能周旋于刘邦、项羽、韩信之间。

军事是政治的延续,在政治上,十个韩信也比不过一个刘邦,韩信在刘邦给的平台上建功立业,就如她一样,在刘邦打下来的天下里谋求富贵,他甚至还不如魏倩有根基,他哪有自立成功的可能?

如果真成功了,天下生灵涂炭,三分天下,就如三国最常见的话,生灵有倒悬之急,是她想想就恶心的地步。

蒯通有这个心,就该死,她不与纵横家争吵,她争不过,她直接动用真理。

而韩信没有他一直在旁边洗脑,哪会天天说着反事,实际又不动手,像个缺爱的孩子一直用威胁恐吓撒泼吸引老爹的注意,可刘邦与他是君臣是知己,可不是父子。

彭越的死,朝庭不服,英布举兵,都有萧何说情,只有韩信,由萧何出面,所有人冷眼看着他走向死亡,刘邦也救不得。

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蒯通。

魏倩当着韩信的面杀了一个人,韩信的脑子里有点懵,其实杀人倒是很正常,打仗时他杀的人可就太多了,魏豹柏直之流都是死在他手上。

但魏倩从来都没有动过手,天下人对她的印象都是仁德之士,她手上还没听说有谁的人命。

“女郎何故杀他?”

“他当着我面相将军之背,不该死吗?”

韩信怔了怔,细想了一下,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相人之面,相准了向来都是美谈。

“他可有不当之言?”

魏倩将剑递给宋庄,宋庄擦拭干净,魏倩才将剑刃放入他的剑鞘之内。

“将军一步登天,这样面相都不算贵不可言的话,什么才算?他张口欲将军背之,其心可诛也。”

韩信愣了愣,他完全没想这么深,方才他还想问问,他看着魏倩铁青着脸,便闭上了嘴,他只是人际交往单纯,又不是傻。

“魏相,信并非忘恩负义之徒,大王高台拜将,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从,韩信岂会负之?”

“所以居心叵测之人,将军当杀之。”

魏倩不希望韩信再钻入牛角尖里,“将军,这天下终将统一,将军是为战场而生的人,乱世争夺天下,和平时可以保家卫国开疆扩土。而不是被一时权利迷失了眼,将军的剑锋对外,自然也占据忠义大义,而立于不败之地。”

韩信的悲剧在于他被这些人挑起了野心,剑锋对上了旧主,但又不愿与旧主为敌,陷入无限内耗之中。

韩信对刘邦见死不救,刘邦原谅了他,可他害死了郦食其,儒士是不会放过他的,谋臣们也不会,哪有文臣前头谋划,将军后面捅刀的道理,更别提他反心跃跃欲试。所以张良劝他退,陈平献计除他,刘邦心软贬为侯,又被萧何领入了死地。

魏倩很少与韩信说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与韩信说忠义,占据忠义高地,而不是反复横跳,他以后那么大的功劳,谁也动不了他。

不然以韩信的情商,很容易变成别人手里的刃,蒯通挑起了韩信的野心,为他谋划过正常的事吗?他让韩信害死郦食其,也就是逼韩信自立,但韩信对刘邦依赖性过重,只是扭扭捏捏的要刘邦封假齐王,刘邦那边气得要死,被张良踩了一脚回过神,什么假齐王,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憋着气给他封了个齐王。

结果蒯通走了,活得滋润,得了名望,只有韩信走上了不归路。后来刘邦要烹蒯通,但又被蒯通那张嘴说得哑口无言,对上说客,说什么道理。

“日后信助汉王得了天下,王侯将相爵位自然尽入囊中。”

魏倩气笑了,“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甚至不会有两全其美的事,得到一样就会失去另一样,将军莫要魔怔了,希望将来我们不会是敌人。”

魏倩从来不觉得韩信惨,他完成了他的抱负,他成兵仙入了武庙,地位仅次于姜子牙,多少将军壮志未酬。

周瑜能力不够吗?他只是遇上了偏安又内斗的主,魏晋的将军们更是,还得贿赂朝庭勿要拖后腿,不求诸公帮我,只求诸公不要生事,但依旧做不到,恒温在前面打,诸公在后面拽。

而韩信的政治环境是真空的,有野心且有能耐眼光长远的老板,能耐的将士,完美的后勤,造就韩信的神话。

魏倩的敌人一词对韩信而言也如当头一棒,韩信只觉魏倩看轻了他,他岂会与汉营为敌,他又怼不过,气得面色铁青,拂袖而去,脑子里都嗡嗡响。

刘邦收复汉中很快,巴蜀那边本来就无将军,他们一行人简直不能更顺了,仿佛巴蜀汉中之地天赐与他一样,他在里头无往不利,黔首们也欢迎他们。主要是那地这个时间,公元前两百年,真的很穷困,让别人去当王都不肯去。

刘邦去的时候,魏倩给了他三个锦囊,让他打完一个地方就打开一个。这时候的巴蜀与汉中很是困难,汉中位于陕西省西南部,东与安康的宁陕县接壤,西与甘肃省陇南市相邻,南与四川省相连,北与宝鸡市毗连。

巴主要在重庆和川东地区,以勇猛好武著称,图腾为蛇和虎。蜀则主要在四川盆地,以文雅浪漫著称,图腾为鸟。

重庆与四川到了现代依旧互相伤害,别说两千多年之前,那里现在还不是天府之国,是后面汉以巴蜀汉中立国,被大汉认为是兵家必争之地,然后一代代治理,才成了天府之国。

这个地方有刘邦的天命,他去后非常顺遂,他打下汉中,打开了第一个锦囊,是纺织机的手工图,与曲辕犁,汉中多种植水稻与小麦,地理环境不错。刘邦这时候身边文人很多,他们一看就

知道如何治理。

刘邦入蜀地时,锦囊里是采卤制盐,这个东汉时期才有的制盐办法,刘邦让黔首试着深井开凿,但一直很深都没有,但刘邦坚信魏倩不会说没把握的事,一直往地下凿了千米,真的采取到了卤,当盐制出来,蜀地都沸腾了。

因为这时候盐很贵,蜀地资源丰富,但并没有被开发,人们过得特别贫苦且悲观。他们的盐主要是跟巴地购买,所以被巴地拿捏,让他们敢怒不敢言。因为人不能没有盐,现在时代变了。

蜀地女人强势是从古至今的,因为蜀地古代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蜀锦,女人是主要的生产制作者,谁养家谁就有话语权。北方大男子主义盛行也是如此,北方男人是主要是劳动力。

蜀人给刘邦献上美酒,刘邦推行王化,让文士与墨家学者教蜀人种植茶与关中施肥,很多炼出来的铁矿,又在川蜀地寻到了几处矿产,又便宜卖出,现在不赚利为了以后的收成。

刘邦进了巴地,打开最后一个锦囊,是冶锌之法,巴地,也就是重庆,是个自古以来资源非常丰富的地方,他们看不上蜀地,哪怕他们地盘大,但穷苦异常。

锌的作用学过化学都知道,在生物,建筑,合金上都是能拉着社会往前一大步。魏倩就是理工生,她可太知道这玩意对工业的重要性了。

每个地方按关中的治理方式套用,再搞出一二特产,能让这些地方迅速脱离赤贫,而巴蜀人都很念恩情,诸葛治蜀,就让巴蜀百姓记了两千年,他们有着最纯朴的善与最乐观的心态。

刘邦在里面混得如鱼得水,那地方很旺他,他看着壮丽风景线也很舒服。等以后天下安定,巴蜀富裕起来,他可以为他们翻修城镇,他们城里人还好,山里蛮族很多过着野人生活。

张不疑把这些事每天都写成信,随着军报一起送到魏倩手上,这时代车马很慢,山水很远,信上的人也是心上的人,张不疑陷在感情里面,男人也是很慕强的,他看魏倩就很开心,张良看着这儿子的样,深感不能要了,还好小儿子天资更好。

第38章 相君之背(三)大王会让我轮……

巴蜀这些地方,难攻也易攻,如果巴蜀人拒绝,这辈子也难走进去,别说统治,但巴蜀人心所向,他们会自己把人引进来,让原先的统治者滚蛋,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所以刘邦入巴蜀这么顺利,纯粹是巴蜀汉中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这是他的天命之地,历史有些上天安排的巧合,而被天时地利人和推着走的人,被称为天命之子,顺天而为,一切顺遂,逆天而行,就是如诸葛亮那般的强人,又是发明又是改进武器,也无能为力。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现代年轻人也渐渐喜欢拜神转运,当起势时什么都很顺利。

国运气数这东西,玄之又玄,刘邦明显占了这运。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是楚汉每个人的写照。

刘邦将巴蜀交给魏倩派来的陈适与沈寂,他们当地方官,沈寂虽然是女子,但在蜀地这地方挺合适,他们都是墨家能人,而巴蜀这两地方因为地势,最需要墨家机关与墨家匠人。

陈适与沈寂也很开心,他们成了巴蜀的地方长官,那很多墨家子弟就有地方去了,学堂也能夹带私货,可以多招收一些弟子了,墨家不至于就此没落。

巴蜀有人管,刘邦就带着张良陈平郦食其回来了,汉中地他交给心腹,这地方过于重要,他必须握在掌中。

一路来了魏地,得知魏倩与韩信争吵的事,还有一群人来为蒯通叫屈的人,宋庄与钱棠甚至抓到了欲杀魏倩的刺客,是蒯通的手下,为旧主复仇,便更是仔细。

魏倩并不在乎,她养了这么久的部曲,贴身保镖都有百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况且她嘴这么毒,行事任意妄为,自然得为防刺杀做准备。她是女子,又登高位,她得民心,又有学识,还不好骗。

蒯通来了直接死她手上,天下敬重她的百姓不计其数,可嫉恨的人也不计其数,武则天当年多少骂声与刺杀下毒。她这算什么,她都没想到居然到了现在才有人想弄死她,还是为了蒯通这种巧言令色之人。

当刘邦得知这事,对蒯通亲朋下了通杀令,斩草要除根,否则这事就有殃灾,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虽然他也不认同蒯通因为说了句相背的话魏倩就杀了他,但是杀都杀了,还是杀利索点,现在他们能逃其他地方,等他统一天下,自然无这些人的喘息之地。

不过他还真没看到过魏倩杀人,平日里魏倩都是怎么仁慈怎么来,虽知文人相轻,嫉恨于她,但在刘邦印象里,她一直斯文仁义且锦衣富贵,百姓爱戴的。

他先去看了韩信,昨晚韩信喝多了,今日天光大亮还躲着,酒坛倒在地上,酒水浸入泥里。韩信这副模样刘邦也不生气,毕竟他看战报,韩信拿下魏地比他想的还快,将军能打胜仗,那其他就不是事。

韩信迷迷糊糊翻身皱了皱眉,刘邦帮他倒了杯热水,他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到刘邦,惊得坐起来,刘邦安抚的拍了拍他后背,喂他喝点水,“将军莫慌,先喝杯水醒醒酒。”

韩信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头痛欲裂的脑子也回了点神,“谢汉王,臣昨日——”

“无妨,将军平魏立了大功,寡人给你记着。喝些小酒,无妨。”

刘邦对韩信一番劝慰,便离开了中军大帐,韩信也洗漱打理起来。

刘邦又去了魏倩那,没有朝会,魏倩也刚起不久,喝着茶醒神,看见刘邦来了,先祝贺他拿下了巴蜀汉中。刘邦很是高兴,不过他们说上几句,刘邦想起事了。

“你跟那个说客计较什么,找人打走便是,他哪值得你给自己惹一身骚。”

“许是那天气性上来了,事多听得烦。”

刘邦点点头,那倒也是,都有暴躁的时候,只能怪那蒯通不长眼。“下回注意些,这些日子魏相身边别离了人。”

“臣知了。”

“不过魏相的三个锦囊当真绝了,寡人离开时黔首们还拦着路,与他们再三保证已是汉地,约法三章才离去的。寡人给你记一大功,等过些日子便与你封赏,这魏地我骑于马上看了看,很是不错,日后用来做你的封地,亦是全了魏国旧地。”

魏倩与刘邦的眼睛对上,他的眼中确实是喜悦之情,他刚得了千里之地,巴蜀与汉中,又得魏地。此时的刘邦很大方,历史上他也是边打边封王,比如张耳的赵王,彭越的梁王,只是得了天下后,才发现统一的天下又被自己分出去了。

税虽然收得上来,但是百姓又不认汉了,统一得没有意义,只能又自己再打一遍,典型的给自己挖坑。

魏倩让所有人都出去,此时的帐里不会有第三双耳朵。“汉王为什么要打天下?”

“自然是为了除暴楚,安定天下。”

魏倩点点头,“天下安定的前提是统一天下。”

这个时代的局限性是大家都对大周的分封制很是向往,并不认同秦的郡县制,刘邦也只能半分封半郡县,将信将疑的走,发现走不通,才又打了一遍。从分封大功臣变分封宗室与儿子,这种其实没什么变化,后来刘家人也打成一团。

“可是汉王总想着分封,魏地封了我,那赵地打下来封谁?张耳吗?这样的天下打完了还是个诸王乱世,敢问汉王,那我们打这天下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丞相的意思,可天下豪杰随我打天下,当然是为了分天下,如果将这路堵死了,谁来助之,谁来治理天下?秦五百年都活得好好的,可统一不过十五年,天下皆言,秦亡于此。”

“秦亡于严刑峻法,亡于

重徭重税,亡于暴政独裁,独不亡于此。相反,郡县制是天下安定的良药,汉王能得天下,王上加白,为何要分天下?”

刘邦怔了怔,他也想过如始皇一般统一定国,但他更清楚,正是有秦统一后二世而亡,天下人都对绝对的统一并不认同,天下人认同周室,分封诸侯王。

“魏相,这天下哪能一意孤行,我们得考虑天下人的所思所想。”

刘邦建立西汉,是他自己一步步打下来的,所以西汉弃了旧贵族,新贵族都是庶民,阶级也一直是流动的,到了汉武时期,人才来源不限于,养马的,放羊的,养猪的,做买卖的。

这是因为刘邦带着一群布衣上了牌桌,后来的皇帝拥有选拔的权利,那么是不会让阶级固化来分自己的权。

而刘秀的东汉,就是一群豪强帮他打下来,从东汉立国的那一刻起,阶级就固化了,他打天下快,是因为他让渡了皇权给豪强。

后来这些人占领权利,互相勾结打压百姓,封锁了向上之道,成了世家门阀,开始了黑暗时代。

而刘邦也有他的思维局限,但他很敏锐,这件事错了,他就会去修正,但是用天下做的试验,每试一次战火就重燃一次,魏倩有适合封建社会的标准答案。大明除了对女性丧心病狂外,这主要是朱元璋认知低,连先秦都嫌弃的殉葬都开始了,一半人口开始裹上了脚。

思想很封闭,但它的制度其实是非常先进的,至少比汉唐宋都强上不少,而且没有儒家主流,百家争鸣的科举,思想上的碰撞,会开出更文明的花。

“大王,你打下天下,当上皇帝,让天下人过上舒心的日子,这就是天下人的想法。其他野心家若要生事,便是反贼,那便诛之。”

魏倩在扩张刘邦的皇权欲望,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道理,道理还是天子之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士民之怒,亦是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就是这么互相暴力得朴实无华,忠心耿耿那是非常可贵难求的东西。

“魏相有治国之策?”

“臣这些日子所写,大王请看,大汉立国后若以儒治家,以法治国,以墨兴国,以农为本,其他百家亦是如此,集百家之长来选拔官吏,让官吏考试绝对的公平公正,那么大汉怎会缺官员治理呢?”

魏倩将她写的治理体系给了刘邦,这个现在在地盘就实行还是立国后实行,全看他个人意愿。因为基本盘也大了,到了选贤举能的时候了,刘邦的眼光何其毒辣,他自然一眼就看中这东西的价值。

魏倩看了看他变了的脸色,“大王,若依此执行,日后天下顺者昌,逆者亡,皇权富贵集于一家,不好吗?”

魏倩给的饼太大,刘邦翻看着她写的东西,看完之后都沉默很久,他眼里有了权欲野心。也有了挣扎。

“可魏相,你知道商鞅是怎么死的吗?”

魏倩沉默了,她当然知道,她这是另一种变法,甚至更为疯狂的变法,过于超前的体制,天下人都将重新适应一个新的天下。

她看着刘邦的眼睛,不畏不惧,她眼底澄澈,自从有了变革的权利,她的理想主义,终究压制了现实。她想往前走,都是在让天下人试制度,为什么不试试她的呢?

“那么大王,会让我沦为商鞅吗?”

“不会,”刘邦断然道,他怎会做如此忘恩负义的事?“可是魏相,我比你年长三十多岁,我百年之后,谁能护住你呢?”

“大王,我不是商鞅,商鞅辱民虐民疲民贫民弱民之法,所以被秦人所恨。我会让国家强盛,百姓富饶,侵犯的,是功臣们的利益,他们可分的少了。可是大王,天下一大半在项羽那,他们还从未得到过权利,从来没有得到,又怎么失去呢?大王帐下有功高如臣之人吗?臣都不裂土,那么他们凭什么分裂国土呢?”

魏倩需要一个集权社会,这样她才有发展的空间,汉初的战火才能止住。

“况且大王并不是不封,王侯爵位依旧,只是不再有封国罢了,天下可以有闲散王室,但只有一个朝庭,战火才能彻底止住。”

明朝的封爵制度有亲王郡王侯爵,但也有一定的限制。王侯虽然有封地和俸禄,但不能实际管理封地的军政事务,只能享受俸禄而不治事。此外,王侯不能从事士农工商等职业,必须依赖国家的俸禄生活。这种制度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王侯的活动范围和经济独立性,确保了他们不会对中央政权构成威胁。

“不不不,魏相还是太年少,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夺人权利,这制度出于魏相之手,朝臣定对你有怨,若有机会,定会出手,君子岂能置于危墙之下?”

“大王,我并不在乎,若君王不负,百姓享受到好日子,其他人奈何不了我。我不打算结婚生子,他们也报复不到我后人,这天下,总要有人推着往前走,臣不惧,大王惧吗?”

刘邦拿着手中纸,对上年少女郎清丽的眉眼,他有些怔愣,他知道这些代表什么,代表刘家独登尊位,代表百姓安居乐业。

可对魏倩是毫无好处的,她原本可以封王,在自己朝庭里当家做主,如今却得与功臣们走上对立面。强国富民,却负了自己,甚至没了后人,他并没有当场应她,而是拿着这些纸走了,离开了魏倩所待的军帐。

第39章 大贤如此(一)大王听我的,……

春风和煦,清晨雨露未散,阳光也是轻柔的,春耕有序进行,顺便官吏们还帮墨家子弟弄水车,转动起来,省了好些人力。今年的春耕,比往年更加简单,刘邦昨晚拿着魏倩定的官爵制与选拔制度,这是非常大胆的行为。

他横竖睡不着,便起来走在城中,市集的商贩们天未亮就开始忙活一日的生计,他在一个老人家的混沌馆那坐下来。混沌还是魏倩写在公告上的方子,因为麻烦,虽人人都会,但也是一份活计。

老人家笑着给他端上一份混沌,味道很不错,他吃完发现自己出门得恍惚,忘带钱袋子了,在老人一言难尽的眼睛里找上巡逻的将士,拿了钱。将士们发现汉王清晨独自出门,还疲惫恍惚,还以为他咋了,给他付了早餐钱便跟着他身后。

刘邦此时也没有平时的劲头,他想着魏倩帮他集中权利的皇权富贵,想着她的功劳,封无可封的功绩,他走在田梗上,农人拿着锄头迎着朝阳就来到了田间。此时日头小,到了午时就晒得慌,他们早点忙完,下午回家还得上山砍柴,娃跟着放牛。有牛还算是富农,更惨淡的多不胜数。

刘邦想着治蜀时,黔首们看向他的眼睛,黔首们要的东西实在太少,而王侯们的胃口实在太大,包括他,这天下这么大,而魏倩对他说,不如独占。

他看着那纸上所制,他懂魏倩的意思,如果大部分权利不分与功臣,就可以分与百姓,可是这改天换地,真的可行吗?少年人总是冲动,一腔孤勇,他也要放弃大道至简,走一条荆棘小路吗?

他脑中又浮现魏倩的话,与那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睛,‘臣不惧,大王惧吗?’

刘邦长长叹了一口气,魏相啊魏相,你真是给我出了好大的难题。他想到魏倩数次献计,火药,与各种造福天下之物。她投奔而来时,因为那颗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的赤子之心,他又如何能辜负?

最重要的是她为了天下的黔首,用燃烧自己的方式,燃起了他那野心,这天下,还可以比始皇更有权势的办法,他不能同意,也拒绝不了。

古人对传承对后代是很有执念的,所以听闻魏倩不需要后人传承她的权势财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时,刘邦才会觉得魏倩怎能吃如此大亏,这种思想在农业社会,是他们不能理解的。

最可怕的是,魏倩说的这些,都是可行的,他如今地盘的功劳,他占四十,魏倩至少占了三十,萧何占了十五,剩下的十五是众人加在一起的功劳。

刘邦想清楚了,回去睡得天昏地暗,到了第二天早上,忙完手下的事,到了中午,他去找了魏倩,如果要按魏倩的想法来,那么他就敌人就很多,且要一个个荡平,郦食其所说的谋划,便不可再用。

魏倩也在等着刘邦的决定,如果刘邦敢与她做这一场豪赌,那么她的学识将全面在这天下铺开,她拥有报纸,她可以团结百家,这此权利不落入诸侯王功臣的手里,自然落入百家手里,他们才是受益者。当然,作为这一系列制度的改革者,她要么成圣,要么功败成仁。

毕竟一己之力改变一个时代,人是有社会属性的,当她能够站在时代的中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何不让百姓富在今时?又功在千秋。

而且她对当小朝庭的王没什么兴趣,封王所管不过一州之地,这是古今思维差议,当了宰相再让她当地方行政长官,那不是被贬吗?况且如果未来上班的百姓们都富了,有银钱投资,她简直不敢想将来自己的财富。

但人的赌性就是这么大,当她什么都没有时,她只要有名望就好了,当她拥有了名望,就想要权利,当她名利都有,站在高位时,就忍不住拉上老板,去赌个大的,圣人做不到的事,他们就不能做到吗?这是空白的画板,海外有空白的倾销市场。

从汉初走到明,就是饥荒天灾人吃人的历史,这段历史真的有走的必要吗?既然在一个空白的画板作画,贵族都消失了,布衣卿相上台,怎么就不能越过那些豪强,让世家没有存活的土壤。

两千多万的人口,怎么就不能都活得富贵洒脱?时代的局限与农耕文明没办法抛弃帝治,但中央集权是让上行通道打开的办法,大明朝后期也是贪墨横行,可是明初对比先秦汉初,百姓可有人样多了。

但如果汉末到了明后期那德性,三国那帮人站在了不同的高位,历史必然是不同的解法,起码科举一公平,就不会有一大片四世三公的权宦子弟。

大汉的武德充沛,配上大唐的富饶,配上大明的科举制度,还没有三纲五常的压迫,这样的世界,她活在其中,才感觉到希望。

明朝的科举制度是历史上最为严格和复杂的科举制度之一,其目的是通过多级考试选拔文人和官员。明朝的科举制度主要包括四个级别: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她套用上,用上百家大能做考官,再请大贤出题,做到公正,乡试过了就可以当吏,状元三甲直接入官僚体系,初期可以这么办,百家也需要这样的公平。

这个时代没有寒窗苦读,但人才也是不缺的,刘邦念旧情能容忍贪墨枉法,这些后面的问题,可以在吕雉朝搞事,不行再往后也行。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毕竟她有足够的时候耗死第一代功臣们。

而读书能当官,百姓生活好了之后,砸锅卖铁也会供养子女,或者像明末供养读书人。官场流通起来,而老刘家的内斗基因,是不会像大明养猪那样无底线供养刘家人的,这都不需要她操心,推恩令可以解决很多事情。未来没有儒家三纳五常又人人识字读字,当海运外贸一打开,那么又会演化成什么样呢?

但她应该看不到了,毕竟汉初人口太少,守住版图就不错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是需要人的。两千多万人口只能用郡县制,三省六部太冗官冗员了。

“魏相。”

刘邦走了过来,手上拿的是前日的纸张,魏倩知道刘邦是不会拒绝的,就如同始皇只选择李斯一样。

而且汉初一直是约法三章,这是因为黔首不认字,他们能记住三章全靠村老讲解,免得犯事或被官吏欺负。要是拿出像现代法律这样一半厚的法出来,他们会被自已脑补吓到,或被官吏恐喝威胁。

所以这她不打算改,以后第过了两代人人识字了,顺势而为的立法典,才是正道。

“汉王”

魏倩将桌面上的古藉收缀出来,这些曾经在咸阳宫里束之高阁,历史上曾被项羽一把火烧得文明断层。如今在魏倩的桌上,军帐里的桌椅并不是王帐内的款式,由于魏倩需要长时间办公,不可能那么委屈自己的腿,就按现代的办公桌弄了一套,由于打仗简陋,就用桐油刷了一层,并没有上漆,桌上不光有公文书籍还有一副茶具与煮好的茶。

刘邦刚开始觉得怪,后面觉得方便就准备给王帐也换上。在历史众多皇帝里面,刘邦是没什么控制欲的,怎么开心怎么来,朝臣称病缺席是常态,后来觉得太没规矩了儒士才来制礼,有了个草台班子的样子。他曾孙子刘彻就爹味控制欲非常重,后面只有朱元璋能媲美一下了。

“魏相,这天下很大,还有一个勇冠三军的项羽,重赏之下才有勇夫,如果依魏相之制,不许诺于诸侯以王位,我们又要如何打这天下?”

刘邦其实比较实诚,他许诺后给也是真给,直到发现事态不对,国家又分裂开来,才将剑锋对准异姓王。

他其实没对谁画过饼,都是实实在在的给东西,他分天下时也没忘记黔首,虽然国库一穷二白,也没多征黔首一分的税,各种送房送地免税政策给下去,汉初百姓贫苦,但朝庭也穷,他驷马排场都凑不齐,没被烧完的上林苑也给了百姓种地,他仰慕始皇的威严排场,但在百姓与皇威之间选择了百姓。

后人说刘邦是小人之行,但时人都说汉王是贤良的长者,因为后人看到的是他灵活多变能屈能伸精通人性,时人享受着他带来的安定与一诺千金。

魏倩对于这样的老板表示挺好,老板肯放权,她才能立于庙堂以执牛耳。刚过了午时是阳光正盛的时候,从军帐布窗透洒进来,洒到办公桌的边角,阳光中的尘屑纷纷扰扰,魏倩便与刘邦缓缓道来。

“天下一直在那,大王早些去晚些去,都不耽误,况且大王如今已有关中汉中巴蜀与魏地,占了半壁江山。何必急于一时,不如且冷眼旁观看着。项羽征暴税,民心沸反,他抢功好风头,时间一久,下属必离心,一个人再强也不能与天下为敌。”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刘邦,为他倒了杯茶,推过去,再自己饮一口茶,润润喉。

“况且火药经过墨家研制,劲头更足了,用以守城我们将无所畏惧,等再过两年,火药制成火炮,世上无人可敌汉军的炮火。如今汉王可心广积粮,高筑墙,以待天时。”

“我们今岁便将公平选拔有才之士,真金不怕火炼,真正有才能的人不怕考试,诂名钓誉之徒会跳脚漫骂,但这些人原本就应该筛选出去,他们无用。”

刘邦静静听着,魏倩也一步步说着计划,她将刘邦带来的纸张,上面有她写的ppt,对于汉初,这种简明扼要易懂信息量大的大白话,非常得刚识字老板的心,他看得懂也看得明白。

“战争的事臣不通,但大王与韩信是专业的,项羽的弱点大王也心知肚明。但臣幼时曾经听一个大贤说过,也记在心中直至今日,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战争区分为正义的和非正义的两类,一切侵略战争、民族压迫战争、落后阶级对先进阶级发动的战争,都是非正义战争,反之,则是正义战争。正义战争终究会取得胜利,但必须有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勇气,有坚持到底、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

“大王欲行王化,欲布仁德之政,废除奴隶分封制,这就是先进阶级。项羽欲行霸道,将天下百姓视为奴仆草芥,供养他一人,退求分封以安天下,这就是落后,落后是要挨打的,而正义必胜,是臣从一开始就笃定汉王会得天下的原因。”

魏倩自然而然说着毛主席语录,但这种先进思想对刘邦是醍醐灌顶的,他听到时睁大了眼。

“不知是哪位大贤?我可否求见一面?”

第40章 大贤如此(二)他并非此世之……

毛爷爷所说关于战争指导,对于刘邦来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所以魏倩对上他惊愕的眼睛也顿了顿,她想到张良传记里的神话故事,深深对子房抱歉,她又要来巧合了,但有子房得天书可为帝王师在前,她的神话故事也变得有了可信度。

“他并非此世之人,是我十岁那年,做了一个梦,他是伟

人,在高台上激扬文字,台下百姓如得神助,将他的话奉为圭臬,我去得晚,只能排在特别后面,并没有听太清。前面的人将他的教导写成书,递给了我,我梦中得以学习伟大先进文明的教导,才有了汉王所见如今的我。”

刘邦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长叹一声,他道怪不得魏倩如此能耐,原来是圣贤弟子,“怪不得如此大义之言,我却从未听过,魏相能旁听一二圣人教导,用以相助百姓,已是人间大幸。”

“前些日子我又梦到这位伟人,我向他说了楚汉之争,他道虎踞龙盘之势,项羽不通政治,而汉王是位高明的政治家,往后两千年,也无人比您更厉害。”

魏倩对刘邦大言不惭的说出主席对他的评价,她有此感慨,她居然能让他们跨越两千多年对上话。

由于政客一词多有贬义,但魏倩的语气多有赞叹之意,所以刘邦没听懂也不生气,笑着问道,“何为政治家?”

“政治家是指在长期掌握着政党或国家的领导权力并对社会历史发展起着重大影响作用的领导人物。如您与萧丞相都是,“政”指国家的制度、法令,“治”指治国等治理。”

魏倩只能拿出最官方的解释,否则过于轻慢,刘邦哈哈大笑。

“那魏相也是名出色的政治家,那位圣贤说得太过了,若论治国理政,我如何比得上魏相与萧相呢?怎谈与往后千年相比,还能称最字?”

魏倩摇摇头,“汉王过谦了,您知人善任,有统一天下的大志,所以我与萧相治理的才能才能施展,这如何不是您的功劳呢?”

“不过他战争之说,让人醍醐灌顶,受益匪浅。可惜不能得见——”

“我们虽说高筑墙广积粮,但与项羽小打小闹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是可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魏相之言,字字珠玑!我向来喜欢与你说话,直来直往,楚人与各家士大夫总是爱念叨些生僻文,听着费劲。这个虽说有些流氓,但可以极少的减少伤亡,以小博大最为合适。”

“不瞒汉王,那些之乎者也,我也听不懂。”

话题绕远了,魏倩再度将话题绕回来,刘邦虽然不必打一个论持久战,但一步步扩张把项羽逼入绝地是可行了。

“当汉王手下贤臣良将聚集,基层官吏铺张开,这天下自然入囊中,功劳分得细而散,汉王又需愁什么分封呢?我们可以制定规划第一个五年计划,汉王若想五年内一统天下,那么时间就不可浪费,不打没把握的仗,我们汉营就当立计划,今年该做什么,目标是什么,每个月的进度如何,每日的进程如何?走一步想三步,那么天下何人是我们的对手呢?”

数据非常重要,从打天下时就开始,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那下一个五年计划就会更顺利,她在现代做科研实验时,每个人做事都是有计划的,像一台台精密的仪器,有条不紊的进行工作。比想到什么做什么更加靠谱,一环扣一环,日后朝庭的运行也如国家机器,那么可比全靠统治者的良心让人安心多了。

“魏相虽年少,可为我师也。”

魏倩感叹,她在子房真的太惨了,连帝师的名头都没了,虽然但是,就这样吧,她受之无愧。

当刘邦认同了她的改革之想,那么她现在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当然,其他人她不必管,但是萧何她得过去找他商量。毕竟很多需要他操心,在执行方面,萧何的意见更为重要。

刘邦与魏倩一同走在魏地安邑城里,魏倩穿着窄袖劲装,头发绑了个高马尾,英姿飒爽的模样。刘邦与她说一些军营的事,说些将士们闹的笑话,她也跟着哈哈大笑,突然也听到女子尖细的声线,好像在争吵着什么。

刘邦皱眉,这一块地划为以后的士兵分地,百姓都没几个,哪来的女子声音,然后魏倩也跟在后面,刘邦过去时,隔着栏栅,在一个院子里,两个女子在争吵,剩下的看戏的看戏,劝慰的劝慰。

“你们是什么人?”

刘邦喝问道,那些女子惊了惊,停止了争吵,一行有三十多个人,都是年轻貌美的妇人,她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个斯文婉约的妇人站出来,她大约三十左右的模样,应当比吕雉小几岁。

“回贵人,奴是魏王魏豹的王妃,薄氏,这些是曾经魏王后宫女子,还有曾经的旧魏将侯的妻妾,我与几个姐妹被韩将军留下,欲献给汉王,其余女子得以分地。可她们没有族人,分了桑榆也不会种植,都是后宅待久了的,丈夫都已战败丧命,她们只会歌舞,方才我们过来帮她们种桑,教她们织布,起了口角。”

原来是自己的女人,刘邦咳了咳,带着魏倩很是尴尬。但魏倩听说她们会歌舞,并不是咸阳宫里胡亥后宫那么敏感的身份,旧魏贵族妻妾,身世浮沉也干净,这不就是她要的文艺工作者吗?她直接问道,

“她们被分出来不会种地,现教也没用,不过会歌舞也是一种本事,不防夫人要她们随我走罢。这位便是汉王,我是魏倩。”

魏倩她们当然知道,是魏国贵族,又是如今的汉相,薄氏一惊,与刘邦的目光对上,看着汉王挑眉带着戏谑的眉眼,她咬了咬唇,低下了头,与其他女子一道行礼。

“见过汉王,魏相。”薄姫是主事人,她自然要问清楚,毕竟这些女子都是相熟的人,“敢问魏相要她们做什么?”

“放心,我家风清正,她们来魏府当门客吧,宴会或节庆,都需要歌舞声乐,魏府不会让她们如歌女般陪客,我府上家风也丢不起这人,厅堂舞乐就好,每月工钱与我贴身侍女一样,但不需要签奴契,这些地还是你们的,拿了工钱雇农人们顺道帮你们种种也行,免得荒废。你们来去自如,日后若有看上的人,你们嫁人也正好。”

“魏相的人品,天下都信得过,魏相怜惜我们姐妹,我们自是愿意的。”

还未等薄姫说话,其中一布衣女子就站出来应道,她被分地入民籍,可她们实在不会种地,每日辛苦,还没几天就日日抹泪,她们丈夫没了,子女也跟着家族逃亡,只有她们逃也逃不掉,留也留不住。不入奴籍,那就是门客待遇,来去自如,别人说这话她们不敢信,但出自魏倩口中,她们是信的,而且她们本就是旧贵族们养大的。

然后钱棠便清点出要献给刘邦的美人,带着其他的人就往魏府去,刘邦身边无女人,便让夏侯婴带薄姫她们回魏王宫,他现在住那,戚姫怀着孕,待在咸阳宫,他后院无人,最近忙忘了。

“魏相要她们歌舞宴客?”

“是啊,她们也是旧贵族养出来的美人,自幼习歌舞乐器,这样的人有现成的还省了培养,日后大王所掳获这类女子,没看上的不如都送来我这吧,我自有用处。免得她们无路可走,入了淤泥里。”

“好。魏相心善。”

“她们都是贵人府上待惯了的,宴上礼仪都不错,或许是臣赚了,说不得日后大王办宴,还得跟臣借人呢。”

刘邦哈哈大笑,这些日子,每一天都比一天入正轨,待到入夏时,兵士们伙食都好了不少,魏倩放在墙上的方子,养猪养鸡养鸭的最受欢迎,尤其是鸡鸭孵化,这导致肉类直线上涨,农人们养得多了,根本吃不完,于是市集就热闹了,肉类都便宜了不少,士兵们军营待着不知道,他们以前在家里,只有逢年过节才有几块肉,如今天天大鱼大肉,他们还领着月薪,虽然很少,但汉王不容易他们是知道的,于是韩信怎么训他们就怎么练,刘邦又为他们立了功的士兵戴了军功章,他们很有干劲。

魏倩还为他们洗脑,让他们训练完一起帮百姓修水井,他们得到了百姓感谢与回馈,成就感与意义就更大了,有几个小伙自发为百姓凿井的时候,被人家看上了,与家中清秀女儿结成夫妻,还被批了三天婚假。

到了夏

天,井水流通进魏地每一户,他们不再为水源发愁,魏倩也弄出了水泥与红砖,这些成地方衙门管的工厂,价格固定,不允许私自定价涨价,这样一来,卖与百姓也是一笔地方收入。

魏倩重修大梁,汉初往前两千多年前,有文明记载时,古代就有了城市排水系统,但是用红陶制成,以防瘟疫,每次乱世死太多才有病毒,十室九空,但和平时期很少,古代人少,哪怕是战国时期,卫生条件也不像中世纪欧洲那么离谱。魏倩直接用罗马那种由水泥红砖建成的下水道,然后用管道连道,这些墨家机关道非常善长。哪怕魏倩画得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们看一眼就知道魏倩想要的什么样子,于是开干。魏倩在大梁农闲时动员百姓,干得如火如荼,整个城市日新月异,衙门都修得更加气派。

魏倩的工厂在大梁建起来了,从日用品到纺织厂,陶瓷与琉璃,大梁她能完全控制,也不怕别人来偷方子。而且她每隔半月就写在公告上教百姓脱贫致富的方法,如果有人找她麻烦,百姓们就能先弄死对方。

而萧何正好将关中事情忙完,刘邦名下多了巴蜀魏与汉中,他自然得过来,魏倩想着将萧何张良陈平郦食其都请来魏府,毕竟这是魏地,她家宅子大,跟汉王这么久,她都忘了办宴会,贵族行事被她忘得一干二净。魏无知找人修好了旧宅,她的那些伯伯叔叔们还得回来住呢,毕竟人离乡贱,咸阳再好,也没有在魏地舒服。在大梁他们都是贵人,世世代代的祖业,受人尊重。自然比在咸阳寄人篱下过得舒心,只是老祖母就在咸阳养老,也有多人照顾,更好些。

魏地变汉地,魏府第一次办宴,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咸阳城的人管不着,驻军汉中巴蜀的更远了,而张不疑被他爹强行搁在巴地办事,听他说过几日才能回来,也赶得上。所以请帖请了,刘邦萧何张良陈平韩信郦食其,还有曹参樊哙周勃夏侯婴等人,又请了一些豪强共百人。

前面他沛县众人见魏倩见多了,无所谓,但很多豪强乡绅首富们想入汉营不得入,想见魏倩魏府谢客不见,这种宴会他们能进简直撞了大运,请帖还说可带家眷,一时市井胭脂水粉都卖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