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脸忍不住一片蜡黄,不对,是一片绯红。
少年带着薄薄羞恼意味地看向诸承渊,蒙着水色的乌黑圆润眼眸含着怒火瞪着的样子,没有一点自以为威慑人的凶狠,相反更让诸承渊控制不住他的情念。
诸承渊沉默了一刹那,他突然道。
“……在我逼迫你之前,怀月,你可以用剑气牵动天雷杀了我。”
祈怀月的心突然软成了一滩水,他突然有种自己仿佛是恶劣地玩弄师尊真心的人渣的感觉。
“我怎么舍得对师尊这么做?”
祈怀月忍不住紧紧抱住师尊,他脱口而出道。
“就算师尊把我关进云月秘境,每天都逼迫我翻云覆雨,我也不会怪师尊的……”
然而说完这番话,祈怀月突然感觉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等等,他怎么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了?
看着诸承渊沉默中似乎还带着些许被启发了的思索意味的样子,祈怀月惊恐地捂住师尊耳朵。
第156章 “我只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情念。”
“师尊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然而看着祈怀月羞愤交加的模样,诸承渊脸上的冰霜之色少见得慢慢化开,竟然露出了些许温和笑意。
“好,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诸承渊将少年轻轻按回自己的怀抱之中。
然而感觉到少年清浅却平和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颈,剑尊垂首,还是克制不住地轻轻捧着祈怀月的手腕,他一寸寸沿指尖吻上少年雪白柔软手腕,开始慢慢消淡的绯红痕迹。
外界端方冷淡的观渊剑尊,此刻眼中是一片浓重得几乎抹不开的暗色。
他的怀月,他的小九,总是那么的好,好到即使他清楚自己本性为魔,也不舍得让这份魔色沾染他的少年半分。
只要——
他的怀月,此生都不与他分离。
祈怀月原本对师尊的亲吻还有几分害怕,可感觉到师尊只是规矩地亲亲,他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因为被连着折腾了好几次,忍不住再生出了一点困意。
只是这一次,他轻轻握住了师尊的手,声音软乎中带着点撒娇般的困意。
“师尊和我一起睡。”
与祈怀月做了世上的极乐之事,诸承渊此刻清醒得没有半点困意,只是看着祈怀月一眨一眨不舍得完全合上的乌黑水光眼瞳,他的胸膛仿佛被安进了一颗柔软的小心脏。
这一刻,即使祈怀月说想要他的性命,诸承渊也想将这世上最珍贵的一切宝物,包括自己的心脏一并放到祈怀月身前。
“好。”
待到祈怀月身上最后的一点红痕消散,诸承渊轻轻抱起自己怀中沉睡的柔软宝物。
剑尊温柔地烘干少年身上的水痕,将祈怀月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诸承渊贴着少年的面颊,少有睡意的剑尊终于拥有了平生以来少见的安宁梦境。
……
祈怀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师尊竟然没有先他一步睡醒,所以他少见地看到了师尊的睡颜。
师尊不像他一样总是睡得和八爪鱼一样不安分,剑尊的睡觉姿态简直是堪比古籍里最标准睡姿一样安静平和。
没有人敢在清醒时分,做出直视修真界第一人冰冷凛冽的威仪面容的冒犯之举,就连祈怀月也不敢像现在一样这么细细扫过师尊的眉眼,端详师尊的面孔。
可当睡颜安宁的观渊剑尊消减了睁眼时让人战栗敬畏的沉重威压时,祈怀月发觉,师尊的姿容绝不逊色于修真界里所谓以姿容闻名的任何一位修者。
此刻的师尊模样,祈怀月只能想到风光霁月,如云间仙君,与人间格格不入一般一样的形容。
师尊真好看。
祈怀月像个后知后觉才慢慢开窍的怀春少年,看着师尊的脸,陷入喜滋滋的仿佛被一张五百万彩票碰瓷的快乐中。
只是猝不及防间,“睡美人”睁开眼,祈怀月对上师尊黑沉如山海的目光,他顿时被吓得清醒了过来。
“师尊,早,早啊。”
祈怀月有一点点心虚,他不敢承认自己刚刚像个痴汉看着师尊的行为。
诸承渊此刻的心情无比安宁,因为他的梦境里,出现了祈怀月披着一袭红衣,与他结成道侣的喜宴场景,此刻即使感觉到少年的些许心虚,他也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多思。
剑尊轻轻吻了吻少年明亮的眉眼。
“怀月,早。”
只是再极力克制着心中蠢蠢欲动的贪念,诸承渊还是低声问出了他心中涌动的念头。
“小九,婚宴……可以再提前些时候吗?”
祈怀月心虚间,下意识对师尊的什么问题都想答应下来。
“好……”
然而等反映过来剑尊问的是什么的时候,祈怀月问。
“师尊想提前到什么时候?”
诸承渊沉默了一会儿,少年柔软积极的回答,让他的理智慢慢回笼。
想着迎亲要准备的诸多大礼与流程,剑尊轻轻抚摸着祈怀月柔顺如同绸缎般的墨发,借此压下心中急躁的情绪。
“还需要一月。”
他不想过于仓促地举行他与怀月的大礼,他与小九的大礼,会有无数人见证。
哪怕祈怀月不在意这些繁琐之仪,诸承渊也不想让天下任何人猜度他可能对迎娶祈怀月有一丝一毫的轻慢。
祈怀月现在也想明白了,反正他和师尊的喜宴都是要举行的,只要能让他师尊开心,他也不介意再提前些十天半个月。
祈怀月十分干脆地答应下来。
“好呀。”
他如同一颗树袋熊一样抱住师尊的腰身,放松地埋在师尊温暖怡然的怀抱里,有种人生大事好像已经完成,懒洋洋的不想动弹的感觉。
剑尊轻轻抚摸着祈怀月滑顺的墨发,到少年柔软的脖颈,还有盈盈一握的柔韧腰身,他知道少年身体中的美好,几乎生出一种不忍打破此刻宁静的贪恋。
“怀月,有什么想要的珍宝吗?”
祈怀月如同一个见惯了大世面的小公子,他前世已经被师尊送了足够多的宝物,他见惯并且拥有了世上再多人也不可能奢望的珍宝,他对外物并没有什么所求,只要……
“只要师尊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师尊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宝物。”
少年瞳眸明亮,欢快清丽的笑容如同春日灿烂的灼丽桃花,诸承渊几乎有种仿佛要被祈怀月的爱意烫伤的错觉。
“小九……”
他轻轻吻上少年的眉眼,剑尊的喉结微微滚动着,几乎用尽了毕生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此刻身体中如同岩浆般滚沸着的汹涌爱意。
“陪我练剑吧。”
祈怀月如同被雷劈了一样震惊地看着他的师尊。
按照他的想法,师尊这一刻不温存地抱着他亲亲抱抱就算了,竟然还有心思提醒他练剑。
难不成,就这么几次尝试,师尊就已经对这种事情厌倦了?
虽然依照师尊对这件事的投入,祈怀月觉得自己自己这个想法可能有点想多了。
可祈怀月还是少见地生出一点危机感,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师尊,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多少有点恋爱脑和无理取闹。
做好心理调整后,祈怀月准备起床去找自己的剑。
诸承渊敏锐地察觉到少年眉眼间些许低沉般的神色,剑尊突然用力抱住从他身上慢吞吞爬过的祈怀月,再度搂到了自己怀中。
“怀月,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握住少年柔软得几乎可以算是粉嫩的指尖,诸承渊几乎克制不住胸膛中的爱意贪恋,轻轻吻了吻,再用力咬了咬少年的指尖。
祈怀月顿时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想多了,可耐不住师尊慢条斯理的亲吻折磨,他还是在师尊耳边小声地说出了自己刚刚的念头。
诸承渊有些许愕然,他一时既觉得他的怀月这般想实在是有些……可怜又让人怜爱,一时又克制不住地眼眸染上些深色。
“怀月,我不愿让你害怕,也不想让你离我太远,便只想到了让你与我练剑。若你不愿练剑……”
诸承渊略微迟疑着,冰冷如无情仙君般的剑尊,垂眸看了看少年紧贴着他身体的柔软的腰身。
“我只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情念。”
师尊冰冷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说出这句话,简直是大杀器。
祈怀月一时忘记了先前欢乐中的难耐,满心只记得师尊在池水热气中深深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拖入深渊吞下的深黑眼眸。
他仰头贴了贴师尊的面颊,小声道。
“其实,只要时间再短一些,也可以……”
然而剩下的话,都被吞没在了剑尊覆上的深吻中。
不知道这样的翻云覆雨又来了几次,即使有着一池子灵药可以修复身体,再一次醒来时,祈怀月痛定思痛,看向剑的眼神,无异于看向一个大救星。
他怎么能觉得练剑很苦很累?明明……
祈怀月想着想着,脸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他终于下了决定,还是和师尊维持一段时间纯洁的练剑师徒关系。
而听着祈怀月认真的话语,诸承渊面上不显,却也清楚自己有几次确实有些过分,虽说这样的时月无比美妙,他也不能为了一晌贪欢而耽误了筹措喜宴之事。
“好。”
只是这一次没等诸承渊抱住祈怀月,祈怀月就如同一个兔子一样跳下床,洗漱完之后他甚至不敢再回房间,而是一脸正色地来到峰顶,和师尊练剑。
练完剑后,祈怀月兴致勃勃地准备去找师兄他们。
可是没有料到,他这一次扑了一趟空。
三位师兄竟然都不在他们的洞府里,祈怀月用符箓传出了几道讯息,也没有等到他们的回信。
但是和师尊待在一个房间里,还是太过危险了。
回想到过去几个日夜发生的事情,祈怀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准备自己出去观渊峰,随便逛一会儿再回来。
然而在山底的阵法之门前,他又见到冷凛如霜,脊背清正如柏雪松竹,仿佛已经在此处等他许久的师尊。
诸承渊静静看着面前的少年,即使分隔还不到一刻,他已经开始想念他的小九了。
“怀月想去何处?”
第157章 心爱之人的柔软安慰
虽然见到师尊的第一眼,祈怀月有些控制不住地腿脚微微发软,可他还是忍不住凑近师尊,张开手由着师尊将他抱进怀里。
“师尊,我本来想去找师兄他们玩。师兄们都出去了吗?”
诸承渊淡淡应了一声,“他们接了宗门任务,去凡间游历了。”
祈怀月突然有些忧虑,“那师兄们赶得及在我们成婚前回来吗?”
诸承渊抚摸着少年墨发的动作微微一顿,剑尊不着痕迹地问道。
“若他们来不及回返呢?”
祈怀月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来不及就来不及吧。只是这样的话,师尊,我们喜宴上能请的客人就更少了。”
祈怀月掰着手指,感觉能数到的似乎也只有孟宗主,师尊和孟玄素的师尊,还有……师尊的家人?
而听着祈怀月数着的名单,诸承渊平静道。
“我的师尊已经归寂,诸家如今除了我之外,也不剩任何人,怀月不必考虑宾客杂事,若是你想热闹些,我可以请到修真界所有宗门之人。”
祈怀月张了张口,如同愧疚的小兽,以为自己戳到了师尊的伤口,他忍不住贴了贴师尊的脸颊,带着让人心软的歉意眼眸眼巴巴看着师尊。
“师尊,我,我不在乎宾客的,就算宾客只有孟师叔也没关系,反正成婚只要有师尊在就可以了。师尊,别难过……”
诸承渊并不觉得凡人的生死轮回如何让人痛苦,在未遇见祈怀月之前,他能分给外人的情绪少之又少,哪怕是师尊或者孟玄素出了事,可能也不会有如同常人一般猛烈的悲喜。
可是,在祈怀月柔软怜惜的眼眸注视中,诸承渊突然有一种他仿佛从无坚不摧的冷漠剑尊,一点点变为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的错觉。
“怀月,我并不如何难过。凡人寿岁,皆有定时。我从出声就被祖辈抚养,祖母待我宽厚,祖父教我诗书,纵然父母兄妹与我不亲近,我也并不觉得如何遗憾。后来祖辈逝世,我送他们离世,旁人的哭嚎大多假意,就连我的父母也没有太多悲伤,那时我便觉得,我此生或许都不会如常人一般以假面度日。”
诸承渊知道自己这样的性格何其凉薄怪异,即使是对他照顾有加的祖辈离世,他虽然有淡淡感伤,却也不会像旁人一样哭得催泪断肠。
那时的他站在礼堂中,听着父母仆人嚎啕却并不真心的大哭,只觉得如同局外人一般如此间格格不入。
他知道祖辈真正的心愿,他会保护临北城,也会好好保护好自己。他不会让那两位老人失望。
可是私下里,他一直知道包括父母兄妹在内的不少人,对他的凉薄多有异议。
甚至就连看着他长大的忠仆,在为着一件错事向他求情,只得到他冷漠回应时都曾低声怨恨咒骂过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妖魔。
虽然这些非议在他渐渐长大,率兵平定临北城动荡后渐渐消失,可旁人突如其来的赞誉与过往的诋毁一样,都激不起他心中的分毫波动。
后来天霄宗长老挑选弟子,他被松林道人带走,一开始他原本要记入松林道人门下,只是寿岁无多的松林道人选择让他和孟玄素都拜入另一位长老门下。
那时的孟玄素并不如同心魔界里一般游手好闲,相反意气勃发的少年人一开始曾也想和他亲近,只是当他毫不犹豫地答应松林道人让他转投他门的提议时,孟玄素也对他冷漠而视。
诸承渊不在意这一点,正如同同不在意孟玄素是何时放下心结,将他再度当成师弟的一样。
旁人的喜恶如何,憎恨或是赞誉,都不能影响他分毫。
诸承渊平淡述说着自己的过往,等到他回过神来时,看着祈怀月柔软瞳眸外积聚起的透明水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剑尊,少见地有了些不知所措的柔软感觉。
“怀月,我并不难过。”
祈怀月抹了一把眼泪,用力将脸颊压在师尊怀中。
“师尊,我知道,我只是为您而有些难过。您的祖辈真是很好很好的人,才养育出您这么好的人。”
祈怀月突然对他未曾谋面的,千年前的师尊的祖父母有了说不出的感激之情。
如果没有这对老人的呵护养育,师尊或许会比现在更加冷漠而冰封隔绝万物靠近。
听着祈怀月情真意切的夸赞,诸承渊缓缓地眨了眨眼。
他的眼前似乎再度出现了祖父母慈祥温柔的面容。
他知道祖辈的逝世无可挽回,所以即使在葬礼之上,他也没有过任何哀痛欲绝般想要落泪的想法。
旁人的吊唁感怀话语,更无法让他有丝毫波动。
可仅仅是祈怀月这一句话,仅仅是少年人含着感激柔软的眼眸,与柔软安抚般亲昵的动作,他似乎再度回到了千年前感觉到祖父母同时断了生息的那一刻。
在还是一个孩子的那个凌晨,他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看着床上再也不会睁开眼的两位老人……
后知后觉的心悸与哀痛,如同突然席卷的潮涌一般,让诸承渊沉默抱紧怀中的少年。
六岁时的他并未察觉到的刺骨痛楚,似乎直到这一刻才迟迟传达到了他的心脏。
横隔千年的心脏麻木的缺口,似乎在这个怀抱中,才终于得到了最后的补足。
而在诸承渊变为完整的这一刻,他才终于感觉到了千年前那个稚童的哀痛。
那股近乎麻痹他全身,让他的舌尖都为之发苦的情绪,是只有在心爱之人的柔软安慰和难过中,才能突破冰层得以萌发的苦涩种子。
而这颗得以突破冻土萌发的种子,如同一点点破开的诸承渊与这世界隔离开的冰层裂痕。
与之而袭来的汹涌情绪,如同诸承渊未曾设想过的另一处世界,最淹没窒息他的情绪是深深的不安与空洞。
他的怀月,他的小九,是否有一日也会如同他的祖辈一样,没有任何征兆的离他而去?
诸承渊低沉开口,剑尊的声音带着让人发寒的嘶哑。
“怀月,我不会让你死的。”
违背着天地常律,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话语,从天下第一人口中发出,却如同藏着重重杀机般带着不容任何人反驳的坚决。
仅仅是设想到祈怀月可能入折白一般决绝离他而去的场景……
祈怀月感觉师尊抱着他的力道大得能让他窒息,可他此刻更能感觉到的,是师尊身体微不可觉的颤抖。
祈怀月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安慰能引来师尊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他又是不安又是内疚,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戳破了师尊的伤心事,勾起师尊对过往的不好回忆。
祈怀月更用力地抱住师尊,“我才不会死的,我会一直陪师尊到寿岁的尽头……”
然而诸承渊抬起眼,剑尊从来冰冷沉黑的眼,此刻如同即将喷涌爆发的烈焰熔岩般盛着让祈怀月都感觉战栗的火红炙热情绪。
然而师尊冷漠的神情,又像是一点点克制自身从即将爆发的滚烫火山中压抑下来。
剑尊轻轻抚摸着祈怀月的脸颊,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与冰冷。
“怀月,去修炼吧。”
只要一想到筑基修者的寿岁只有百年,诸承渊突然觉得他掌下抚摸着的少年柔软肌肤,是如何的脆弱与易碎。
他从前从不怀疑祈怀月的寿岁将会与他一般漫长。
可是现在,只要一闭眼,想到少年寿命将近时生机全消,沉寂冰冷的模样,诸承渊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在祈怀月面前露出过于恐怖的神色。
“怀月,我陪你修炼。”
诸承渊的声音很轻,剑尊的面色也如同往常一般冷漠平静,然而不知怎的,此刻的师尊有一种让祈怀月突然不敢表露半点拒绝意思的压抑感觉。
“好,我现在和师尊修炼。”
本来打算出观渊峰散散心,可鬼使神差的,祈怀月发觉自己糊里糊涂地又被师尊领了回去。
可他没想到,师尊说陪他修炼,就是陪他修炼。
祈怀月一睁眼一闭眼,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和师尊没有心意相通的时候,或者说那时的师尊还没有像现在那么铁石心肠。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师尊竟然会因为他在修炼时分神了一会儿而冷面看着他,甚至蹙眉说道。
“怀月,你为何分神?”
祈怀月心里忍不住道,因为他除了吃饭睡觉,已经修炼了三十多个时辰了!
师尊您还记不记得他只是个筑基期的小修者啊?
然而少见的,诸承渊并没有在少年讨扰的可怜眼神中心软。
诸承渊原本筹谋着喜宴的准备,不忘在一边分神倒数着祈怀月晋升入金丹期需要的时日,看着祈怀月分神,诸承渊只觉得仿佛他的心脏也跟着停顿了一拍。
“怀月,若是你累了……”
在祈怀月陡然亮起的目光中,诸承渊面色不变地说道。
“我可与你共参双修之法。”
祈怀月:……这算什么休息?!!
第158章 “怀月,我也……想你了。”
祈怀月忍不住要闹了!
“师尊,您不能这么拔苗助长。修炼也是要劳逸结合的,师尊,让我歇一歇嘛。”
祈怀月如同一个赖皮的树袋熊一样,将脸埋在师尊怀中蹭着,少年柔软拉长的声音如同挠着诸承渊心脏的绒毛,剑尊沉默片刻,终于退让一步。
“怀月,你可以休息半个时辰,再好好修炼。”
得了师尊难得的放风应允,祈怀月面色一正,突然有了一种重回地球上学时候,休息时间分秒必争的紧迫感觉。
他猛地点了点头,蹿出道玄殿后找到胖得圆滚滚的巨羽妖鹰揉了一把,浑身散发着浓浓烧鸡味道的师渊心虚地用爪子刨了刨火堆边的活鸡,不敢让祈怀月发现它又去偷了盛登星养的鸡。
祈怀月倒是没在意这一点,他现在只想快点溜达一圈,放松地将身体埋在了巨羽妖鹰毛绒绒的宽厚羽毛中,巨羽妖鹰托着少年,身体略微有些笨重地慢慢飞行升空。
云端的气息格外冷冽,祈怀月先是去谢端闵的洞府,毫不见外地拿走了几碟糕点,然后又跑到了宗主峰上,看着惆怅的孟宗主静静看着溪水发呆。
孟玄素察觉到了祈怀月的注视,微微抬起头,看见是祈怀月后,一向沉稳持重的孟宗主握住茶水的手微微颤抖了一刹,差点连杯中的茶水都晃出来。
“是祈师侄啊……”
孟玄素故作淡定道,然而回想起自己的心魔在心魔界中不靠谱的种种行为,孟玄素突然有一种自己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的窒息感。
祈怀月毫不客气地在孟宗主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孟宗主心虚的模样,他莫名生出了一点好笑的感觉。
“宗主怎么不敢看我?我还以为出了心魔界后,您会想要追杀我呢?”
这句话如果让心魔界时的孟玄素听了,估计已经当成挑衅,恨不得跟他决一死战了,然而作为一宗之主,极其要脸的孟宗主脸皮微微抖了抖,压低声音道。
“师侄小点声,心魔界里的人,只是修者的心魔,我怎么会对师……弟媳动手报复呢?”
回想到心魔界里自己恨不得打得诸承渊哭爹喊娘的骄傲态度,孟玄素也没想到他的心魔竟然会这么拉胯。
好吧,他承认他确实有无数次想卸下这宗主重任,重回师尊门下一个普通弟子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孟玄素敢保证,他从来不会像那些无礼之辈一样对诸承渊大呼小叫,甚至动辄动手。
只能说,心魔界里的那个孟玄素,是个连正主都不愿意承认的奇葩。
而看着孟宗主这样仿佛被欺负的老实人的反应,祈怀月也后知后觉到心魔界里的孟玄素,和他眼前的孟宗主实质差别极大,祈怀月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终于找回了曾经面对孟宗主的尊重感觉。
“孟宗主,刚刚是我失言了,我还以为心魔界里你与师尊的打闹,是千年前和我师尊的相处方式。”
孟玄素苦笑了一下,他慢慢地烹煮茶,手法与松林道人有几分相似。
只是比起心魔界里一惊一乍的孟玄素,此刻的孟宗主更加沉稳持重些。
“我确实在诸师弟入门时,想过给他些许教训。但我不屑以大欺小,加上那时我不服气师尊收了除我以外的旁人为弟子,所以那时的我并不与诸师弟有过多来往。”
这似乎与他在心魔界里的孟玄素截然不同。
祈怀月有些困惑,甚至开始觉得或许心魔界里的经历也不太可信。
“那您的心魔,为何如此……”
祈怀月只能斟酌到一个谨慎的词来形容。
“跳脱?”
孟玄素淡淡笑了笑。
“或许心魔界中的我,才是我真正想成为的样子吧。师尊一向纵容我,可我那时年少气盛,想不依仗师尊的力量,通过自身修炼变强,只是那时的我过于急躁,没有注意到师尊的身体越发不好……”
汩汩的茶水沸腾声音,伴随着宁静的茶香飘散开来。
孟宗主此刻讲的,是祈怀月不知道的,千年前真正的往事。
“……等我发现之时,师尊已经大寿将近,甚至不惜将我转托交给旁人教导,也不愿耽误我的修炼。那时的我难以接受这份好意,更不愿面对亲近师长的生离死别,所以性子越发古怪沉默,甚至……我当时,或许是有几分迁怒于诸师弟的。”
孟宗主的神情像是短暂地回到了那段不愿再提起的过往里,似乎与泛着清苦味道的茶香一般,蒙上了些许暗色。
“后来,我曾无数次回想过那段年月,若是可以重来,我宁愿只做师尊面前只会偷懒耍滑,不负担任何重任的弟子,哪怕跳脱一些,任性一些,师尊也总会纵容我。”
孟玄素话语中透露出的些许惆怅,让拥有一个同样宠爱他师尊的祈怀月也更能体会到,孟宗主有多么不好受。
换位思考,如果是他因为修炼而忽视了与师尊相处的时光,最后在师尊大限到来时才发现师尊时日无多,而师尊又将他交托到了旁人手中……
祈怀月突然清醒了一下,他觉得以师尊对他的爱重,应该不至于将他交给旁人,师尊对他的爱,与松林道人对孟玄素放手让雄鹰展翅高飞的爱应该是不同的。
可是,人怎么可能理智面对亲近之人的生离死别?
祈怀月突然有些理解师尊这些时日为什么会那么抓紧他的修炼了。
如果他都如此伤感于设想中师尊的离开,那么对他的爱更为浓重的师尊,岂不是会更加难受?
所以师尊才会让他好好修炼,不想让他有半点和他分离的可能吧。
等回到观渊峰之后,他一定要和师尊认错,以后好好修炼,多陪陪师尊。
祈怀月下定决心之际,听到孟玄素的声音继续道。
“而且在松林山的时光,也是我人生中少数不多能打得过诸师弟的时日,我的心魔纵使挑衅诸师弟,可能也是受了这一点影响吧……”
回忆起心魔界中的经历,孟玄素继深深的羞耻后,慢慢回想起来竟然也得了几分意趣。
他不仅再度拥有了和师尊共度的最后一段宁静时光,还真的如同他曾经期盼的一样,在诸承渊脸上留下了几道剑痕,诸师弟的脸色,真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他有几分克制不住的开心……
“咳咳……”
感觉到祈怀月的怒目而视,孟玄素轻咳几声,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师侄喝茶,喝茶,刚刚只是我的一时戏言,你回去之后可千万别告诉给你师尊啊……”
如同一个深怕被告状给家长的熊孩子,孟玄素的脸色格外郑重。
然而一道让两人都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这时候冷冷响起。
“不告诉我什么?”
孟玄素头皮发麻,这一刻他仿佛再度重回了年少时不知深浅,误入绝境,被妖魔追杀的惊悚恐惧场景。
“师,师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孟玄素的腿已经开始忍不住发抖了。
心魔界里的孟玄素能仗着比诸承渊入道早,和诸承渊打个四六分,现在的他如果敢和诸承渊打起来,孟玄素唯一能想到的最好后果是,诸承渊或许会看在他徒儿的面子上,给他一个体面的全尸。
祈怀月的眼睛猛然亮起,他此刻一点都没有师尊提早来找他的不开心,听了孟宗主的心里话后,他突然对师尊更加心疼。
“师尊,我好想你啊。”
祈怀月投入师尊怀中,剑尊不再将注意力分给祈怀月以外的他人一丝一毫。
诸承渊轻轻抱住不知为何,似乎变得再度粘人热情的小弟子,突然觉得心脏中自祈怀月离开以后,一直空荡荡的缺口终于得到了填补。
“怀月,我也……想你了。”
诸承渊贴近少年温暖柔软的发丝,轻轻落下一个温和的吻。
孟玄素见诸承渊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他的身上,立马抓住机会溜之大吉。
而孟宗主离开之后,祈怀月更加黏人。
他抱住师尊修长的脖颈,将脸贴在师尊温暖的颈侧,小声说道。
“师尊,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修炼的。我绝对不会——”
祈怀月轻声却郑重道,“再留下您一个人了。”
或许所有人都会觉得天下第一人的观渊剑尊,是世界上最无坚不摧,冷漠无情之人,可祈怀月永远不会这么觉得。
在他心中,他的师尊是比旁人更加温柔敏锐,更能察觉到情绪别离的人。
而师尊在小小时候,就经历了亲人离世,数次颠沛流离地被人转托他人。
千年间流淌在剑尊手下的尸山血海如何恐怖,就说明有多少人曾经欺侮过他的师尊。
如果他再不对他的师尊好一点,这世上就没有人能穿过剑尊心中高高竖起的冰冷高墙,来到师尊心中了。
所以——
“以后我会对您很好很好,绝不让您再伤心的。”
祈怀月郑重承诺着,如同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番话如何大言不惭的想庇护深海的嫩叶。
第159章 怀月,若是下一世,你可还会……如同现在一般爱我?
然而诸承渊的整颗心都已经被少年的稚嫩言语而融化。
“怀月,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不应该操之过急。纵然……”
诸承渊的喉中紧了紧,剑尊低声道。
“你真的先于我到了离去之日,下一世我也仍然会寻到你,无论你在何处。”
诸承渊黑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渊崖,冷漠得又像是不通人情的厉鬼。
旁人若是听到这番等同于永生永世都别想逃开他的言论,或许会恐惧难言。
然而祈怀月却感觉到深深的安心,少年眉眼如同艳丽清绝的花苞绽放,带着格外欣喜的蓬勃生气。
“好,我永远都做师尊的小弟子。”
诸承渊迟疑了一刻,剑尊的声音微微压低。
“怀月,若是下一世,你可还会……如同现在一般爱我?”
祈怀月突然有些迟疑,虽然他现在对师尊的心意无比坚定,可他也真的不能给下一世的自己打包票啊。
就如同为人族大义而死的折白和云伊肯定不会料到,转世身的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一样。一想到下一世的自己,可能会视师尊的真心如无物,祈怀月突然有了一种难以忍耐的心疼感觉。
他凝重地握住了师尊的手,认真说道。
“师尊,下一世的我如何,我现在还不清楚。但这一世的我,绝对不会让您伤心的,如果我真的死了,我愿意以魂魄的样子,陪伴在您身边。”
祈怀月知道,修真界中有许多种秘法,虽然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却可以强行留下亡者的魂魄。
即使他真的死了,永远没有见到再转世为人的机会,祈怀月也想留在师尊身边,长长久久地陪伴师尊。
诸承渊只觉心脏仿佛被火海与热泉同时浸泡烧灼着,魔面的他几乎贪婪而欣喜地攫取着少年话语中透露出的对他的爱意,而且为祈怀月的这个承诺而不胜欣喜。
这是他的小九亲口答应他的,永远留在他身边,不会再见他人的承诺。
然而宛如被火海烧灼着的一边,正在倒映着云伊虚弱散去的模样。
若是,他的怀月真的到了这种境地,即使少年下一世真的不再爱他,他又怎么可能将祈怀月的魂魄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祈怀月见师尊脸上没有过多喜色,转念一想,他也明白了师尊的担忧。
算了,他也豁出去了。
祈怀月一咬牙,在师尊耳边小声说道。
“师尊,我会努力修炼的。如果我偷懒不去修炼,您就与我……合修吧。”
不修炼就只能成为躺在床上被折腾的莬丝花。
祈怀月靠着自我催眠,终于找回了曾经修炼的紧迫感。
诸承渊看着无比坚决的祈怀月,冰冷的黑瞳中忍不住染上几分笑意。
“好。”
或许他应该考虑,从合欢宗中,搜罗出几处适合修炼的法门。
学什么法术都极快的观渊剑尊冷静想道,他要让他的小九也体会到世间最极乐的事情的滋味。
如同此刻的他一样,已至极乐。
……
修真界第一人要搜罗的至珍至宝,没过几日就被修真界各大想着讨好观渊剑尊的宗门们搜罗集齐。
无论是南洛辰海千颗灵晶难换一颗的冰逆寒珠,还是千年灵蚕才能吐出的天蚕丝,亦或者是如日月般可照耀一地的九冶地晶,都被各位修真界不世出的大能们打着感谢祈怀月为他们斩除心魔,或者是恭贺观渊剑尊新婚的贺礼名义送上。
祈怀月第一次知道连多宝阁的储物阵法都收不下的贺礼有多么恐怖。
如果说建造一座云月秘境需要耗费巨额灵晶,那么这次送来的贺礼,祈怀月觉得起码能建十多处云月秘境。
和师尊前往占星门的路上,祈怀月纳闷地问道。
“师尊,这么多的贺礼,我们要整理到什么时候?还有,我们日后是不是要回很多礼?”
还没成婚,祈怀月想到以后回礼的事情,就觉得脑袋开始隐隐发疼了。
剑尊看着小弟子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平静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墨发,低声道。
“不必,礼下于人,不过是别有所图,至于整理贺礼之事,由妖仆去操持即可。”
剑尊话音刚落,门扉便被轻轻敲响。
一脸憔悴,眼下带着浓浓两个黑眼圈的妖族少主,或许现在应该被称为观渊剑尊的下仆,得到门内的人允许后,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认真问道。
“见过两位尊者,尊者容禀,我的族部,好像不太够用……”
就在祈怀月以为妖族少主是过来求情的时候。妖族少主眼中燃起幽幽的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亮芒。
“我知道青烟魔妖和花雨灵狐的聚集之地,不用尊上出手,我可以把它们抓过来,给他们烙上生死灵契,让他们帮忙做事吗?”
祈怀月听得目瞪口呆,这妖族少主和那两族是有多大的仇怨呀,这是自告奋勇成为带路党的意思?
据祈怀月了解,青烟魔妖和花雨灵狐这两个大妖,似乎在凡人间作威作福,折腾出了许多人祭童牲惨事,只不过这两个大妖都懂得隐匿之法,又没有干出大规模的杀生之事,大宗们不愿费力斩杀它们,小宗门的修者,也难以找到他们的踪迹。
如今妖族少主甘愿带路,把这两只大妖和它们麾下的小妖抓起来做仆人干活,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祈怀月期待地看了一眼师尊。
诸承渊并不关心这些妖仆的小心思,他本能不喜欢太多人进入他与怀月的独居之地,只是感觉到少年人亮晶晶的目光,剑尊纵容地轻轻抱了抱怀中的小爱人。
一道薄如蝉翼,又仿佛能刺破苍穹烈日的耀眼剑光疾速朝着妖族少主飞去。
妖族少主还以为诸承渊是想杀他,腿一软,双眼放空,整只妖都如同从冷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发汗,甚至下意识变回了妖兔的原型。
然而直到那柄剑光没有任何痛楚地刺入它身体中,妖族少主如蒙大赦般听到观渊剑尊的声音,在他头顶冰冷响起。
“将它们都完完整整带过来。若是有魔性过大,逃窜不降的妖魔,尽皆杀了。”
妖族少主连忙应是,他恐慌不已地逃出尊上的居所,等意识到自己不仅捡回了一条小命,还得到了剑尊出手赠予的一道剑气后,妖族少主眼中亮起狰狞又欣喜若狂的亮芒。
有天下第一人的这道剑气在,别说是那两个往日就不听话,在他被抓后还恶意传播他被人类抓为下仆,不堪成为妖族之主的族群,就算是整个妖族,他都能让这群妖匍匐跪在他的脚下。
就算成为修真界第一人的仆妖又如何,只要所有妖族都成为仆妖的仆妖,他就还是真正的妖族少主,不,应该是真正的妖族之主!
诸承渊不在乎妖族少主得到了他的剑气后,会滋生出多大的野心,即使妖族少主的野心再大,只要没冒犯到他与他的小九头上,诸承渊并不在乎妖族会冒出多大的风浪。
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筹办他与怀月的婚宴更重要。
庞大的灵舟最终停在南洛辰海的阵法之外。
占星门一向是修真界中最神秘的宗门,若非是有关人族生死存亡的大事,占星门一向不参与修真界中的是是非非,更是很少答应外来修者进入宗门的要求。
然而当修真界第一人的观渊剑尊发来卜卦之请时,即使是再不愿与外界过多来往的占星门,也只能打开了数百年未曾开启的宗门大阵,毕恭毕敬地邀请剑尊入内。
千仞之上的悬空大宗外,有无数可供弟子眺望其下澎湃汪洋与漫天星辰的高台,被宗门约束着,极少与外人交往的占星门弟子们,此刻站在高台之上。
他们不修炼寻常修士的法门,除了身体比较凡人健壮一些,甚至没有如寻常修士般吐纳灵气,强壮筋骨的需求。
只是每个占星门弟子,都拥有一双格外灵动纯净,与常人不同的重眸。
他们仰头看着那近乎汪洋大鲸般压天盖地的灵舟,却能透过灵舟,看见阵法内命格比日月更为耀眼的两颗星星。
无数弟子在高台上叽叽喳喳,如同讨论着课业一般积极。
一些年幼的小修士议论着,“最大的那颗命星应该是观渊剑尊,旁边那颗黯淡一些的命星就是剑尊的道侣吧。他们的命星都好亮呀,比宗主还亮……”
上空听到议论的占星门宗主脸色一黑,拿他和观渊剑尊比,这不是欺负他吗?
小弟子旁边有年纪大些的师兄教导道。
“不对,命星与尊卑强弱无关,上师是怎么教你们的?小的那颗命星绕有红血之云,说明杀孽最重,这位才是观渊剑尊,大的那颗命星澄净无障,说明手上极少沾染杀孽,命格浑厚,又与他清除了修真界大部分修者心魔,功德深厚有关,所以这颗命星才是观渊剑尊的弟子……咳,道侣。“
弟子们中忍不住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师兄,您刚刚是不是说漏嘴了?好像有传闻说剑尊的道侣曾经是他最宠爱的小弟子,您是不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快和我们讲讲。”
第160章 护妻的剑尊
灵舟之上的祈怀月,自然听到了高台上方占星门弟子们含着兴奋和期待的八卦声音。
作为被他们议论的当事人的祈怀月微微窘迫,他做梦也没想到,修真界里最神秘的宗门弟子,也会这么爱谈论八卦热闻啊?!
而且这群弟子之中越传越离谱的他和师尊虐恋崎岖的爱情故事,披层皮完全可以成为集市上热卖的话本子了吧?
祈怀月有种想自己堵住自己耳朵的窘迫。
而听到自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子们议论八卦的占星门门主,古易宸的脸色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群没事净给他惹祸的小兔崽子,真当占星门的护宗大阵能挡得住剑尊一剑啊?
“尊上见怪,这群弟子实在太不知尊卑,等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们。”
修为最高的观渊剑尊反而是对众人的议论之声最平静的一个,他不在乎外人如何议论他要娶弟子为妻之事,只要不是对祈怀月的诋毁,他并不在意旁人对他的看法。
只是捕捉到身边之人染上了些许羞红的耳垂,剑尊垂眸,沉黑眼眸中的剑意如同天地初诞的光芒一般,在无数弟子的重瞳中绽开。
“啊!!好痛!!!”
无数弟子原本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两颗命星,甚至有着呼朋唤友,过来凑热闹的趋势。
然而瞬息之间,他们的眼睛就被一颗命星周围爆发出的光亮刺激得短暂失明。
大乘期修者的命星,并不是学了点皮毛之法的弟子们想窥视就可以随意窥探的。
如果不是诸承渊刻意控制了灵则之力,这些刚刚窥探了他命星的弟子只怕会横尸当场。
而经过这么一遭,将远道而来的观渊剑尊当成是寻常来访,可以随意议论的客人的占星门弟子们,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苦头,终于对天下第一人的强势与威慑有了一个再直观不过的感受。
不用等旁人驱逐,还未完全恢复视力的他们就连忙从高台上纷纷撤回到宗门之内。
占星门门主也被诸承渊放开了灵则之力的举动,刺激得微微目眩了一刻。
作为占星门门主,古易宸其实比底下的弟子,更好奇修真界第一人的命星。
不过牢记着宗门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不可窥视大能命星”的组训,古易宸也只是浅尝辄止,所以短暂失明后,他比更多人都明白诸承渊的这个举动,已经是手下留情。
又是一通告罪道歉后,古易宸忐忑地看向观渊剑尊的神色。
诸承渊垂眸看向祈怀月,轻轻揉了揉小弟子柔软的乌发。
“怀月,占星门的术法,也不止占星门一家独占……”
若是他的小弟子不喜欢占星门,他们也可以再换一家占卜吉时。
而一旁听到这番话的古易宸,此刻脊背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占星门虽说是修真界中最神秘而与世隔绝的宗门,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修习摘星术法的弟子,没有过多自保之力,所以不敢对外开放。
他们宗门的阵法,甚至灵器丹药,都是依靠天霄宗的庇护和交易才换来的、
如果他们惹怒了天霄宗,那么无需观渊剑尊亲自动手,天霄宗降下的惩罚就足以让脆弱的占星门分崩离析。
而古易宸也真正认清了,他应该致歉的不是观渊剑尊,而是观渊剑尊身边这位容颜出众的,传闻中的剑尊道侣。
祈怀月还有点茫然高台上原本议论的弟子声音为什么变成了惨叫声,他面前的占星门门主为什么又突然泪眼涟涟,他师尊又怎么突然说出这句话。
直到听到占星门门主委婉而真诚的歉意话语,祈怀月才终于从占星门门主遮遮掩掩的话语中,意识到他师尊刚刚做了什么。
因为占星门的人鲁莽窥探了师尊的命星,所以师尊给了他们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
听到这番话,祈怀月无比担忧地看向师尊。
“师尊,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他前世可是听说过占星门的占卜命星之术,可能会对命星本人造成一定的不好影响。
原本祈怀月还没那么计较那些弟子的议论,一想到前世的传闻和这种占星术法对师尊的影响,他开始有点生气了。
而听着祈怀月的关怀,诸承渊的神色微顿了顿,似乎遮掩着实情,不愿让他的小道侣担忧,却又顾虑着可能的影响,剑尊抱住少年的腰身,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怀月,我无事。”
然而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的占星门门主,目瞪口呆得近乎想呕出一口血来自证自家的清白了。
天可怜见啊!
他们占星门窥探命星的法术,如果施展在普通凡人或者小修士身上,或许还可能对那些人的命星造成一点短时间的霉运影响。
可是如同诸承渊与祈怀月这般命星亮得胜过烈日之人,就算是他们整个占星门的人都对他们施展魇胜之术,也绝对不可能让这两人染上一点不好气运,只会让己身的命星更加凄惨黯淡。
所以就算观渊剑尊要在这里将他们占星门都一锅端了,他这个门主除了自认倒霉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一点曾经游历天下,遍览各大宗门法术的观渊剑尊不可能不明白。
可是现在,观渊剑尊竟然在他纯真无知的小道侣面前如此惺惺作态,简直,简直……无耻啊!
占星门门主在内心谴责着天下第一人这般无耻的作态,却不敢打扰这两人的温存,默默缩小着自身的存在感。
等祈怀月冷静下来后,他听完占星门门主认真无比,甚至不惜直接发了个心魔誓的解释后,也终于相信了占星门的法术不会对他师尊有过多影响。
至此,全身冷汗已经出了不止一次的占星门门主,终于能战战兢兢将祈怀月和诸承渊,以及灵舟上伺候的妖仆迎入门内。
高耸到直入云霄的望星台上,一众占星门长老席地而坐,寻常修者千恳万求都不一定能求得一位的占星门长老们,此刻热切地注视着也许他们毕生都不会有第二次接近机会的观渊剑尊。
要知道想卜算尊者的命星,必须得等到尊者本人的同意,不然轻则短暂失明,重则反噬垂死都是有可能的。
如观渊剑尊这般的修真界第一人,如果不是为了成婚大事而请占星门卜算良辰,即使是占星门门主,也没有资格窥探这般大能的命星。
至于门内那些胆大到私自窥探尊者命星,现在还哭着的小弟子,这群占星门长老们一点都不心疼,正好让观渊剑尊为这群胆子太大的小弟子,补上这性命攸关的最重要一课。
观渊剑尊端坐席中,修真界第一人撤去护体的剑气,第一次展露出的命星其强盛恢弘,几乎让许多目不转睛看着的长老们目中含泪,甚至忘记了眨眼,完全沉浸入了命星玄理中。
甚至不少长老身上的气势,都因为这次的命星之势,而凭空增长了一大截。
而诸承渊身边的祈怀月,其命星纯净庞大,更是收到了不少长老痴痴如望大道至理的无悔目光。
祈怀月的身体微微僵硬,如果不是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简直要被占星门各位长老们如同狼看着饿肉的眼神,吓到躲到师尊身后。
也不知道这场卜算持续了多久,场内汇聚的数十位占星门长老,都给出了统一的答案。
正好是诸承渊与祈怀月定好的下个月的第一天。
这世上也许不会再有如修真界第一人成亲的大事,能让全部的占星门长老都出动卜算。
所以当众多长老都给出了统一的结果时,这几乎可以说明,这一日便是祈怀月与诸承渊成亲的那日。
窥探大能者的命星,对于收获颇丰的占星门长老来说,即使没有触发占卜者的命星反噬,也是一件耗损巨大的工作。
而得到成婚良辰的观渊剑尊出手也不吝啬,诸承渊给出的每一份重礼,几乎让在场长老都笑得乐呵呵得如同看着自家成婚的子侄,几乎恨不得每天都来上一场这样对修炼有益,好处又大的卜算。
占星门门主在一旁看的都快要流下艳羡的口水。
如果他不是占星门门主,他肯定在其中命占一席,可因为自己是防止卜算时出现意外的占星门门主,古易宸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师叔或者比他小的师弟们拿着比他多上不知多少的酬劳。
看着祈怀月与剑尊脸上的满意笑容,在散席之际,古易宸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尊上,既然都卜算出了成婚的良时,不如再让我为二位成婚之喜算上一挂,如何?”
古易宸的算盘打得分明。
剑尊与道侣一看就是柔情蜜意情投意合的佳侣,又被众多长老卜算出了成婚的准确良时,而且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修者傻到在观渊剑尊成婚吉时去找麻烦?
那么这场喜宴的结果还会有意外吗?
肯定是吉上加吉啊!
就算喜宴上可能会出现一点意外,但只要不会影响最后的成婚结果,他这个亲自出手卜算之人,自然能拿到一份不菲的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