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该还债了。
傅砚辞撑在床上的手攥紧了又松开。
今天他在港城和京城之间来回赶,本就身心俱疲,在看见她受伤的那一刻,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也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苏梨月一句轻飘飘的生日快乐,恍惚间将他拉回十年前。
十岁生日后没几天,宁慧云留信自杀。
自那之后,傅砚辞对生日没有期待,甚至是厌恶。
他责怪当年的自己没有发现妈妈的反常,才会导致她狠心离开他。
十八岁那年,娄丹秋公开给他过成人礼,办的隆重,全港澳京浙沪都在列邀范围内,甚至多家媒体记者都到场。
表面上,她是人人称赞的好继母,但实际的阴险狡诈只有傅砚辞知道。
港媒日报向来爱夸大其词,对傅家的家事更是好奇,所以在娄丹秋邀请记者时,各大媒体涌了上来。
那一天,傅砚辞忍着厌烦的心,出席了这一场生日宴。
因为对他来说,那是通往掌权人的基石。
在成人礼当天,傅正平任命他为傅家新一任掌权人,而傅砚辞也给傅秦送了一份礼物。
当场架空了他。
并下令他不得进傅家家门。
那天的港城十分热闹,铺天盖地的报道漫城飞。
意料之外的是,生日会出现的一个小女孩。
她蹲在走廊哭,说找不到房间。
后来在得知傅砚辞是寿星的时候,把自己的平安锁摘下来送给他。
女孩的眼睛通透,像浸在水里的琥珀,非常漂亮。
那句甜腻娇软的生日快乐,傅砚辞记了十年。
视线里,躺在病床上的苏梨月和十年前稚嫩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苏梨月的麻醉还没消散,在对他说完生日快乐后,又睡了回去。
……
灯火通明的金家别墅院里。
金子默怒不可遏地将桌面所有东西都横扫到地上,桌角摆放的收藏级花瓶也一并掉落,碎了。
他气的胸腔剧烈起伏,冲电话那边的人骂了一句:“扑街,你不是说他今天回港城不会回来吗——”
傅憬言心情烦躁,面对金子默的发怒,他只是嗤笑了声,“谁让你做事不利落,怪得了谁?”
“我只是让你绑架苏梨月,让没让你在她身上动手?”
金子默听出他要撇清关系,气的握紧了手里的酒杯,“耍老子是吧?”
傅憬言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直接收了线。
“操!”
伴随着一声怒吼,金子默愤怒地把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
一周前,是傅憬言找到他,说在傅砚辞生日那天会想办法让傅砚辞离开京城。
届时,就让金子默派人抓走苏梨月,拍下她的羞辱照,这样不仅会坏了苏梨月的名声,还会让傅砚辞在华盛乃至傅家都站不稳脚。
金子默本就看傅砚辞不爽,就同意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苏梨月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孩,居然是练过的。
保镖还没碰到她的衣服,苏梨月就醒了,灵活躲开后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金子默还是忌惮傅砚辞,命保镖不能下死手。
苏梨月最终还是三拳难敌四手,在被保镖制服的前一刻,从仓库的小门洞逃走了。
而她手臂和脸颊的伤,是昏迷时金子默拿刀划的。
是他对傅砚辞无声的警告。
只是金子默怎么都没想到,傅砚辞的人比他想的还要快找过来,偏偏这个时候,傅憬言把他撇的干干净净。
后知自己被利用的金子默,眉宇间爬上无法压制的怒火。
“来人!”
他厉声唤保镖。
“砰——”
大门被一脚踹开,屋外黑云压城,与亮堂的客厅产生明显的割裂。
金子默站得离门远,没看清从外阔步进来的男人,但能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十分压抑,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呼吸停滞。
男人越走越近,等金子默看清他面容的时候,傅砚辞给了金子默一脚。
瞬间,黑压压的保镖把金家里里外外围住,架势大的惊扰了楼上休息的夫妻俩。
金母下楼就看见自己儿子倒在地上,背后和手肘上都是玻璃碎渣,她忙迭小跑过去扶他,“这是怎么回事,保镖呢?”
金父在看见傅砚辞的那一刻,脸上的愤怒顿时消散。
他虽不知道这么晚这位爷怎么会在这,但瞧这阵仗就知道是金子默惹了他。
傅砚辞表面工作一向做的好,即使金子默处处和他作对,看在双方有合作的面子傅砚辞也不会捅破两家的关系。
但是今晚他带着保镖把金家围住,架势就是要和金家闹掰。
像是在告诉金家人,谁才是主导者。
金家顿时像围场的猎物一样,没有一点儿还手的余地。
客厅洋溢着无比复杂的气氛,愤怒、害怕、担忧、压抑等混杂在一起,充斥着每个人的神经。
金子默却突然仰头笑起来,“傅砚辞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为了个女人这么大动干戈,真是新鲜。”
金父还在想该怎么让这位爷消气,他紧盯着傅砚辞的脸色,生怕他一个不开心直接抄了他家。
所以在听见金子默的出言不逊后,转身给了他一巴掌。
“胡闹!”
他沉重的低吼声响彻客厅,惊醒了笼子里歇息的鹦鹉。
“我看你是酒还没醒!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净给我添乱!”
说完,金父转身看向傅砚辞,讪讪地赔笑,一向挺直的脊背也在这一刻为了求得金子默安全而弯了下去,“傅董,若是这混小子哪里让您不开心了,我马上教训他,明天,不,现在我就送他出国,这辈子都不准他回来,绝不会在您眼前出现。”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就连日常多话的鹦鹉也不敢开口。
客厅的温度随着傅砚辞的怒火骤然下降,那紧绷的唇角和冷冽的眼神如同一场无形的风暴,肆意在所有人身上蔓延。
傅砚辞没给金父面子,布了层寒霜的黑眸从始至终凝视着金子默,像在看一头必死的猎物,他的声音低沉冷淡,每个字却又充斥着怒意。
“金老,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你要是不会教育儿子,我来替你教育他。”
话落,保镖把金子默抓走,任凭夫妻俩在后面怎么叫喊,冷酷的保镖充耳不闻,用力将金子默扔进车尾箱,然后扬长而去。
当晚,金子默被傅砚辞抓走的消息名闻遐迩。
天还没亮,这个消息已经传到港城。
林书漫刚下了夜戏,就听见助理跟她讲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林书漫听完唇角露出一抹讥笑,“金子默应该庆幸他伤的不是苏梨月的腿,不然以我哥那残暴的性子会直接废了他,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
小助理温吞补了句:“进了傅董的小黑屋,离终身残疾也不远了……”
金子默被抓的事,只一晚便在京城及多处都传开了。
大伙儿都在批判金子默的愚蠢,明眼人都看得出谁对傅砚辞重要,他偏要去惹,怪得了谁?
这件事的舆论有多大,众人对苏梨月在傅砚辞心中的地位就有多大的改观。
能让傅砚辞和金家撕破脸的,也就只有她了。
利用了傅砚辞还被宠在心尖的苏梨月。
傅砚辞向来以笑面虎自居,就连教训叛徒嘴角依然可以挂着笑,他好像很难被牵动情绪,以至于大家都以为他没有情绪。
直到苏梨月受了伤,这只笑面虎才撕开了伪装,大开杀戒。
……
苏梨月伤的不深,在医院留了两天就回水郡湾了。
出院后,傅砚辞跟变了个人似得,像个移动挂件一样粘在苏梨月身边。
就连苏梨月上厕所,他都无微不至的陪在门外,让苏梨月又气又好笑。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心狠手辣的傅三爷,谈起恋爱居然这么粘人,颇有种君王不早朝的感觉,反差感大得苏梨月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某天晚上,苏梨月拿了衣服准备洗澡,身后的傅砚辞就又跟了上来,她停步看他,“干嘛?”
傅砚辞下巴朝她受伤的手轻抬,“你手受伤了不方便,我帮你洗。”
“……不用。”
“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傅砚辞抱起她就往浴室走,把她放在洗手台面,然后转身到浴缸帮她放水,冒着热气的水流落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上,湿润的指尖倒映着光,让苏梨月不由得看呆了眼。
他的手骨很好看,修长匀称,小臂延伸到手背的薄薄皮肤下是隐隐凸出的青筋,苏梨月想到每回在床上和自己十指相扣时也是这样的,充满了性。弓长力。
傅砚辞试好水温走过来,便看见低垂着脑袋的姑娘,仔细看,脸连着耳根泛起了一片红晕,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坐在那,一双长又白的腿挂在那摇摇晃晃的,映入傅砚辞瞳孔,连带着他的心开始摇摆不定。
他强压下心里的火苗,抬步走过去,用湿润的手背贴在她没受伤的脸颊上,故作不知地问,“水温太热了?脸怎么这么红。”
“……”
本就浑身燥热的苏梨月被他用热水浸过的手背贴上,脊背募得僵了下,怔怔地抬眸看他。
“我受伤的时候bb也是这么照顾我的,所以……”
傅砚辞微微俯身,故意在她耳边呢喃,“我该还债了。”
他说话时轻吐的气息萦绕在苏梨月耳畔,浴室里的雾气愈来愈重,苏梨月视线模糊得都要看不清傅砚辞的脸,只听见他在她耳边不停的唤她。
紊乱的呼吸下,傅砚辞帮她拉下拉链,然后把她放在浴缸里。
看着手上挤了沐浴露要帮她擦拭的男人,苏梨月脸红得像熟透的水蜜桃,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她抬手推了推傅砚辞的小臂,软声软气地对他说,“不用…我自己来…”
浴缸里的姑娘白软乖巧,眼眸氲着雾气,湿漉漉的,就连拒绝的声音都显得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
傅砚辞抬起她受伤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然后俯身将手心的沐浴露涂抹在她光滑的肩头,慢慢往下。
“别动。”
傅砚辞语调无波无澜,如同浴缸里的水,表面平静无澜,其实水面下早已暗流涌动。
“医生说这段时间不能碰水,要遵医嘱。”
也不见你那会儿遵医嘱。
苏梨月嘴
唇微嘟,透着不满。
可下一秒,男人手掌带来的酥麻感遍布全身。
“唔…”
苏梨月没忍住从嘴角溢出了一声闷哼。
氤氲的浴室气温不断升高,浴缸里的水如同海浪拍打着苏梨月,也不知是水温太高还是男人的指尖作祟,她的身体微微泛起旖旎的红。
傅砚辞半跪在浴缸旁,一只手撑在边沿,一只手探入水下,正帮她谋划新的世界。
苏梨月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说不上来,每一次触碰都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只觉得浑身软软的,她的头不自觉往后仰,任水浪在她身上流转,迷雾的视线里,苏梨月看见一旁的傅砚辞。
他穿的白衬衫,袖口被挽高,露出的一截小臂精瘦又有力,而另一只手的袖口,早已被水浸湿。
苏梨月被身体驱使已经无法思考,她听不清傅砚辞说了什么,海浪愈来愈平缓。直到男人收手,刚被填满的心脏忽然空了,她急切地抓过他的手。
傅砚辞如她所愿。
他衣冠楚楚地跪在那,连头发丝都是整齐的,而水里的苏梨月脸色绯红,目光迷离望着摇摇晃晃的天花板,和他像不在一个图层。
讨厌。
她讨厌傅砚辞这副斯文败类的样子,把她弄的这么狼狈,自己还光风霁月地看着她。
可是又很喜欢。
喜欢他这么对她…
雾气升腾的浴室里,一次次嘤出姑娘的软声,空气中掺杂着暧。昧在不断发酵,风暴来袭,海浪变得波涛汹涌,一次次撞击在心头,令人应接不暇。
不知过去多久,海浪终于平息。
苏梨月虚柔无力地躺在浴缸里,看向在盥洗台前洗手的男人,亮白的光照在他身上,还是那么矜贵高雅,和刚刚在她身上做的事一点儿都沾不上边,他就像天边悬挂的月亮,高不可攀。
傅砚辞洗完手,才走过来帮苏梨月冲洗干净,而后裹上浴巾抱出浴室。
苏梨月被放在床上,就立马扯过被子把自己捂起来。
真是羞死人了。
以后还怎么直视那双手。
她缩在被子里,隐约听见男人的脚步声出去了又进来,然后坐在她身侧,说了句:“这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苏梨月才将被子压下一些,露出一双晶莹澄亮的眼,看在他手里的精致礼盒上,应声:“嗯。”
那是她在他生日前几天特意去给他挑的领带。
幸好出事那天没带在身上,不然就被弄丢了。
苏梨月原本是打算洗完澡再亲手送给他的,但现在因为方才发生的事,她不太想见他。
直到——
“除了大哥给你看的线索,保险柜里还有一样东西,想不想看?”
好奇心驱使着,苏梨月还是点了头。
她把巴掌大的小脸从被子里露出来,看向傅砚辞递过来的绒锻首饰盒,里面装了一条做工精细的平安锁项链。
苏梨月瞳孔微怔,感到不真实地取出平安锁项链仔细观察。
这是爸爸送她的。
只不过后来被她送给了一个过生日的哥哥。
苏梨月记得是在九岁的秋天,那是立秋,可港城的天还是热的要命,微风吹过,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气。
九岁的安思芸从小在京城长大,初次来到港城就被这火辣辣的酷热逼出了一身汗。
车子驶出大路,开进了一条蜿蜒的油柏路,这儿即使入了秋,两边的绿植和大树都依然绿油油的,仿佛和京城是两个世界,超出了安思芸的认知范畴。
她以为全世界都和京城的天气一样,到了秋季落叶掉下,天气转凉。
车子很快拐进一座看似庄园又似城堡的建筑物,安思芸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座美丽的房子,就听见爸爸安元良的叮嘱。
“朵朵,等会你上二楼去玩,爸爸妈妈在楼下忙完了就上去接你,不准乱跑,要懂礼貌讲礼仪,见了人要称呼,知道吗?”
安思芸乖巧点头,“知道了。”
她不知道这场生日会的主人公是谁,进了庄园便被安排在二楼的一间小房间,里面的玩具都是女孩喜欢玩的,安思芸玩了十分钟觉得无聊,可她不敢去找爸爸妈妈,生怕乱了规矩失了礼仪。
又待了几分钟,她因为想上厕所才不得不踏出这间小房间。
从卫生间出来,安思芸记忆偏差拐错了廊口,找不到回房间的路,她越走越急,听见楼下宾客们聊天的声音,她担心在别人家乱走不礼貌,加快了寻找房间的脚步。
可走了一会儿,安思芸发现这里的每一间房门都长的一样,她好像离房间越来越远,脚步变得急切,嫩白的小脸因为着急通红了一片,哭了起来,“呜…怎么办……”
就在她无助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裁剪得体的白色西服的男生走了过来,冷漠的声音砸在苏梨月头顶。
“你哪位?”
安思芸懵懂抬头,双颊还挂着两行泪,“一位。”
她吸了吸鼻子,“哥哥也是来参加生日会的吗?我找不到回房间的路了。”
他朝她伸出手,声线柔了几分,“我带你回去。”
安思芸点头,规规矩矩的跟在他身后。
回到房门前,他欠身给她递了张纸巾,难得温和的提醒,“有事找佣人,别自己乱走。”
“谢谢哥哥。”安思芸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哥哥也是被爸爸妈妈带到二楼来的吗?”
她看见面前的哥哥好像轻轻笑了下,说不是。
话音刚落,从楼下上来一位中年男人,径直走向他,“少爷,生日宴要开始了,宾客都在等您。”
“知道了。”
安思芸圆鼓鼓的眼睛睁了睁,“你是今天生日的寿星呀?”
“嗯。”
九岁的小女孩最讲究过节的喜悦,可她没有提前准备礼物,就把脖子上的平安锁项链摘下送给了面前的帮助过她的哥哥,并笑意溶溶的对他说:
“哥哥生日快乐,祝哥哥天天开心。”
……
后来突发事故,接连遭遇父母的离世,苏梨月因为受刺激过度,大脑开启保护系统,导致十岁前的记忆都不太深。
难怪她第一次去傅宅见傅爷爷的时候太阳穴隐隐作痛,总感觉去过。
记忆中她只记得,她给一个哥哥送了平安锁项链。
没想到那个人就是傅砚辞。
那位过生日的男孩和五年前在港城被她扯住裤腿的男人,两张脸在这一刻重叠在一起。
沉睡的回忆被连根拔起,苏梨月想起那天回家的路上,她听见爸爸妈妈聊到过生日的男孩命运多舛,年纪轻轻就没了妈妈,家里也没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飘走的思绪最终汇聚到半年前,苏梨月在苏府第一次见到傅砚辞的场景,以及她趴在他腿上,求他说带她走的时候。
原来老天早就将他们安排在一起。
苏梨月看着傅砚辞,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疼从心底泛起,她坐起来抱住了他,“傅砚辞,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来对你好,行吗?”
傅砚辞平静的眸微怔,用力回抱住她,“嗯。”
……
临近期末,苏梨月最近都忙着准备面试和期末的考试。
傅砚辞比她还担心手臂和脸颊的伤会不会留疤,每天追着她涂药膏,好几次被苏梨月调侃他现在没有一点儿傅三爷的样子。
这天,傅砚辞去华盛开会,苏梨月收拾好东西在校门口等严斯来接她去酒馆和施晴聚一聚,结果,比严斯先到的是一群黑压压的保镖。
保镖下了车迅速在苏梨月面前围出一道弧,形成半包围状。
为首的保镖只是浑冷地对她说了句:“抱歉三小姐,冒犯了。”
苏梨月再醒来,是在苏府的房间里。
经过被金子默绑架后,她对黑衣人变得非常警惕。
睁开眼的同时,她从床上弹了起来,确认在安全的环境下才稍稍松了口气。
苏梨月想不出绑她的人除了谢楚云还有第二个,于是黑
着脸找她要说法
却没想到恰好碰见爷爷对保镖说的话,浑厚略沙的嗓音压抑着怒火,还带了几分斥责。
“看住三小姐,不准她踏出家门半步。”
苏梨月不明,走过去问他,“爷爷,您这是做什么?”
苏奇志见她来了,语气倒轻了几分,却还是透着不可违抗的震慑力。
“既你已经进入实习阶段,以后就回苏城发展,忘掉京城和港城发生的所有事,若你不想上班就去哥哥公司帮帮忙,或是出国旅游。”
说到最后,苏奇志的语色冷硬了几分,表明了他的态度。
“总之,不准和傅砚辞再有来往。”
第52章 第52章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从苏梨月在苏城被傅砚辞带走后,苏奇志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即使苏梨月有意隐瞒在京城发生的事,还是瞒不住苏奇志。
这次强制把苏梨月带回苏城,原因左不过是他不认可傅砚辞,这样的人待在苏梨月身边,始终是个地。雷,随时都会爆。炸。
更别说这回还和金家扯上了关系,他担心苏梨月深陷泥潭,于是替她做了决定。
苏梨月十分了解爷爷的性子,知道是他亲自下的令,也不敢明着拂他面子,只好乖顺地待在苏府,就当给自己放几天假了。
谢楚云倒是开心,自打苏梨月和傅砚辞走得近,她每天都在担心苏梨月的势头会越来越大压住苏妗禾,又怕她借傅砚辞的力查出当年的事。
被关第二天,苏梨月站在院子里喂池中的锦鲤,太阳从云层冒出头来,暖洋洋的落在苏府后院,她捧着鱼食,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祥和。
“苏梨月。”
耳旁传来一道冰凉声音,像即将炸毛的小野猫。
“……”
忘了家里还有个煞风景的了。
苏妗禾刚结束演出,踩着细高跟走了过来,“我问你,是不是你告诉哥哥我做的那些事?”
苏梨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漫不经心地低头喂锦鲤,“你做的事这么多,指哪件?”
苏妗禾气哼,“别装了,你对花生过敏是我告诉傅憬言的,你现在不没出事么,至于吗?”
“仅此而已?”
苏梨月掀起冷白的眼皮看向她,眸光锋利。
“当然啦。”苏妗禾别起脸侧垂落的发丝,眉眼间流露着清冷高贵,像不可一世的公主,瞧不起这世间的东西,“他那个人阴晴不定的,我才不要跟他有过多的接触呢。”
一开始傅憬言找到她的时候,说是可以对付苏梨月,当时苏妗禾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便答应了。
可后来傅憬言常常无视她,对她又凶,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苏妗禾哪里受得了他这样的怪脾气,于是甩甩袖子终止了合作。
“从意大利回来哥哥已经让我罚跪抄家规还关禁闭了,现在又让他知道是我让你花生过敏,都已经停掉了我的零花钱。”
说到最后,苏妗禾也不顾大小姐的优雅,冲苏梨月翻了个白眼,“真是讨厌。”
这些年,苏妗禾虽哪里都不让着苏梨月,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无非就是大小姐当惯了,忽然被她分走了宠爱,把她当成假想敌罢了。
苏梨月看着这张只在她面前袒露的幼稚嘴脸,话里含讥,“你还委屈上了。”
苏妗禾昂了昂白皙精致的下巴,朝苏梨月走近几分,刻意压低了声线问她,“你真不喜欢我哥?”
又来。
苏梨月把鱼食塞她手里,纤眉轻轻一挑,故意逗她,“如果我说喜欢呢?”
“苏梨月!”
意料之中,换来了姑娘的尖叫声。
苏梨月平静地对她做了个噤声手势,“嘘,要是被你妈听见了,又要罚你去上礼仪课喔。”
苏妗禾听见谢楚云已经有点应激,担心她从哪里冒出来又对她说要有大小姐的样子,不能这么粗鄙无礼。
真是受够了。
见苏妗禾被吓得面容失色,在她问出是不是想死之前,苏梨月笑着离开了后院。
苏妗禾发觉自己被耍了,气愤地把鱼食放在桌上,踩着细高跟追上苏梨月,飞扬跋扈的骂声终究没抵过好奇,到嘴边的呵斥全变成了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是不是啊。”
……
被关在苏府的这几天,苏奇志防止苏梨月和傅砚辞有来往,把她手机也没收了。
这些天苏妗禾刚好结束一场演出在家休息,苏梨月的乐趣便是拿她取乐。
生日宴那晚被苏槿戈醉酒抱住后,苏梨月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幸好今年他都在拓展海外事业,回来的次数鲜少,苏梨月才松一口气。
第四天,苏梨月在侧院的舞房练舞,陈妈带着几位佣人敲门而入,她们的手上拿着高定的晚礼服和首饰,恭敬道:“三小姐,太太说今晚带您出席晚宴,我们来帮您更衣。”
苏梨月眉心微微皱起。
什么晚宴会带她出席?
谢楚云巴不得把她藏在家里让谁都不认识。
从前的晚宴也好聚会也罢,她都是带苏妗禾出席,哪里轮的上她。
更衣时,苏梨月听佣人说,今晚“了不起的盖茨比”珠宝璀璨之夜的晚宴举办者是裴家夫人,说是给回国的儿子接风,特邀大家一聚。
裴家在苏城也是名列前茅的名门,圈内不论是谁得知是裴家的邀请,就算有重要的事都得推了过来参加。
但都不是为了珠宝盛宴,而是那位刚回国的继承人——裴樾。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摆放着数不尽的收藏级珠宝,璀璨的灯光下钻石被照的如夜空繁星,熠熠生辉。
前来的几乎都是女生,偏偏此次宴会取题为“了不起的盖茨比”。
苏梨月觉得很讽刺。
女孩在这个世界最好的出路,就是当一个美丽的小傻瓜。*
这句话映射了社会对女性的一种陈旧期待。
本应该推翻废弃的旧社会,在今晚又好像成了值得称赞的焦点。
苏梨月跟着谢楚云走进会场,不少富太们端着酒过来打招呼,谢楚云都充耳不闻,带着她径直走向休息区首位的女人。
“这位是裴夫人。”
谢楚云介绍道。
苏梨月轻轻莞尔,得体地唤道,“裴夫人好,久仰大名。”
段思卉闻声站起来,端庄而亲昵地牵过苏梨月的手,“你就是楚云说的月月吧?真乖,出落的亭亭玉立,非常漂亮。”
苏梨月虽不常回苏城,对裴家的事也了解一点儿。
裴启年轻时娶过一任老婆,只可惜年纪轻轻因病去世,他不忍儿子没了妈妈,于是迎娶了现在的妻子,段思卉。
但听圈内好友说,段思卉和裴樾关系不和,成年后裴樾就去英国发展,几乎不回苏城。
段思卉的皮肤白皙透亮,衣香鬓影,丝毫不露岁月痕迹,一席简洁的黑丝绒长裙尽显低调,肩头蜿蜒而下的水钻却又平添了几分艳丽。
她说话语调柔柔的,但苏梨月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尤其是段思卉上下打量的眼神,像是在
观察物品具有多大的价值,眼底的狡黠和算计藏都藏不住。
苏梨月善于说场面话,忍下心中的不适,笑道,“裴夫人保养的真好,不知道以为您和我一个年纪呢。”
段思卉被她哄的掩嘴直笑,顺道还夸了句谢楚云,“楚云,你养的闺女可真会说话。”
谢楚云和苏梨月挨得近,她的手轻轻搭在她腰间,看起来像极了一对关系非常好的母女。
她的靠近让苏梨月浑身不适,但好在只是简单聊了几句,谢楚云就和段思卉进了私人休息室。
苏梨月才得到喘息的空间。
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财富和权力如射灯折出的光交织在觥筹交错间,舞台上,知名乐队开始奏乐,宣告宴会正式开始。
苏梨月不知道谢楚云出于什么目的把她带过来,又是为什么要介绍裴夫人给她,以及方才段思卉打量她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明白,觉得室内闷的慌,于是到露台躲清静。
可没一会儿,她便被侍者唤了回去。
段思卉站在台上,笑语盈盈地感谢所有到场的人,而谢楚云站在台侧,同样眉眼弯弯地朝她招手。
苏梨月冷淡地扯了扯唇角,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等她走近,才发现在谢楚云身旁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他站的位置恰好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套黑色西服的标准三件套穿在身上,将他本就高的身影衬得更加颀长挺阔。
他懒散不羁地靠在墙边,眼睫低垂看着手里把玩的瑞士军刀,深阔硬挺的脸上冷若冰霜,嘴角一压,仿佛对周身的环境感到不悦。
苏梨月停步在谢楚云身边时,他掀起眼皮,朝她看过来。
接触到他的视线,苏梨月被他眼里满是阴翳的神色吓得挪开了眼。
跟在傅砚辞身边这么久,苏梨月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但都没有傅砚辞可怕。
眼前这个,眼里是藏不住对猎物的围剿,眸子流转时,都好像在思考怎么把猎物分尸。
如果说傅砚辞是杀人不吐骨头的狼王,那这位就是手段残暴的狮子,享受于一口一口撕咬猎物的皮肉,然后舔舐他们的血。
苏梨月别过脸后,再没往那看。
呼吸的下一瞬,台上段思卉宣布的一则消息,如同惊涛骇浪砸在苏梨月身上,把本就思绪混沌的她顿时拍醒,连同今晚所有想不通的事情也都一一明了。
“今晚邀请各位到来,主要是想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们裴樾和苏梨月小姐的婚事将在下个月举行。”
摇曳烛光下,是众人错愕的面容。
谁不知道苏梨月现在是被傅砚辞护着的,港城那位刚因为苏梨月抓走了金子默闹得满城皆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裴家宣布了裴樾和苏梨月的婚事。
这不是明着和傅砚辞作对吗。
底下的人又不敢拂裴家面子,此起彼伏的响起掌声和祝福。
水晶吊灯折下的璀璨星光下,苏梨月沉下去的眸如同桌面摆放的银质餐具闪耀着冷冽的光芒。
这是谢楚云对她的警告。
谢楚云一定是知道了她还在调查当年的案件,并且已经得知她做过的事。
所以才想尽办法把她嫁走,而裴家能同意……
苏梨月掀起眼皮,寒着一张脸望向台上的段思卉。
一定是这位裴夫人有什么把柄落在谢楚云手上了。
怪不得突然带她出席晚宴。
怪不得刚刚段思卉会用那样的眼神打量她。
原来在计划这么大一盘棋。
只要她嫁给裴樾,那么她这辈子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结婚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是谢楚云一个能决定的,爸爸和爷爷一定知情并且同意了。
念在苏家的面子,苏梨月没当众拒这门婚事,但在心里已经盘算着怎么才能退婚。
有了。
裴樾。
那个裴家的掌权人,他的权力一定比段思卉大。
没等苏梨月思索对策,在这个熙攘的宴会厅里,她清晰地听见不远处男人落下的一声冷笑。
苏梨月抬眼看去时,只看见晃动的帘子-
晚宴在宣布婚事后,恢复如初。
在段思卉向大家介绍她名下的珠宝时,谢楚云抬手唤来一名侍者,“带小姐去裴总休息室。”
临走前,谢楚云拉住她胳膊,好声提醒,“给我安分点,去了休息室和裴总好好培养感情,别想着要退婚,这是爷爷的指令。”
“知道了。”
苏梨月和苏妗禾有一点相像之处就是,面对谢楚云的话,向来都是只应不做。
她被侍者带到休息室,看着金樽玉贵的男人,好好培养感情就变成了:
“裴总,我们从未见过面也不认识,这么稀里糊涂结婚是对对方的不负责,还请您解除婚约。”
坐在沙发单椅上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挑眉看她,平冷的嗓音夹杂了些促狭,“没见过面不代表婚后不可以培养感情,我不介意为了你回苏城发展。”
“……”
我介意!
苏梨月用力闭了闭眼,抿抿唇斟酌语句,耐着性子徐徐道来,“您久未在苏城生活,不知这儿的变化,我有喜欢的人了,港城傅砚辞您肯定听说过,他是您惹不起的,还望裴总成全。”
裴樾手里还把玩着瑞士军刀,眼风落下,伴随着很轻的笑声,“是么,没听说过。”
苏梨月端凝着眉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裴樾好像在故意逗她。
只一秒,她又马上否认了这个想法。
传闻裴樾成年后都在英国生活,没听说国内的事也正常。
苏梨月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樱唇轻启,绵软的请求就变成了冷硬的交谈。
“说你的条件,怎么样才能解除婚约。”
连您都不用了。
裴樾眼一抬,落在苏梨月脸上。
这张看似清纯的脸,其实就像罂。粟花,暗藏着危险,她眼里不再是刚才求全的柔软,微微沉下的黑眸颇有几分眼熟。
好像今天他不跟她解除婚约她就不会罢休。
僵持的气氛,被一道温沉的嗓音划破。
“行了别逗她了。”
声音从屏风后传出,苏梨月偏头看去,傅砚辞高大伟岸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话里带着半分笑半分警告,“弄哭了你帮我哄?”
裴樾眉梢一抬,语气促狭,“你不介意的话。”
看着傅砚辞从屏风后走到她身边,苏梨月思绪忽然跟不上进度,她懵了。
这两个本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好像很熟络的样子?
她扯了扯傅砚辞袖口,低声问他,“你们认识?”
“嗯。”
苏梨月被傅砚辞牵着落座沙发,听他娓娓道来才得知,他和裴樾是在国外认识的,两人都喜静,从不参加聚会,国内也就几乎没人知道他们认识。
这次裴樾会同意回来参加这场晚宴,是因为傅砚辞猜到了谢楚云会有所行动,事先找过裴樾。
不巧的是,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段思卉是娄丹秋隐藏信息的表妹,娄丹秋为了让傅砚辞分心无法继续调查她,利用裴樾和苏梨月的婚事搅乱调查进度,好趁机消灭所有违法证据。
傅砚辞干脆将计就计,陪她们演这一出戏。
苏梨月听完原委,更加确信裴樾刚刚对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故意逗她的。
她侧眸,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还是觉得傅砚辞在场有靠山,横了裴樾一眼。
裴樾:……?
这就是大家口中的乖乖女?
……
早在苏梨月接近傅砚辞开始,谢楚云就在盘算着怎么除掉苏梨月。
直到半个月前段思卉找到她,提出联姻。
谢楚云骤然顿悟,或许不一定要除掉苏梨月这个拖油瓶,能牢牢控制在掌心为她所用,才是物有所值。
但谢楚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在同意和裴家联姻前,她就派人调查了段思卉,发现这个人人称赞的好继母,居然是逼死裴樾亲生母亲的杀人凶手。
谢楚云手里有段思卉的把柄,
知道能拿捏住她,才会同意这场联姻。
其实这场设计好的联姻,不论苏梨月同不同意,谢楚云都想好了后路。
只要她不接受,谢楚云就会马上给她安一个不听话的罪名,再在苏奇志面前说几句她为了傅砚辞忤逆不孝,趁机送她出国再也不准回来。
无论如何都会清掉她。
只是谢楚云没想到苏梨月居然会乖乖的应下这桩婚事。
甚至在晚宴次日。
裴樾前来苏府接苏梨月,说是对出去培养感情,苏奇志自然是愿意的,难得见苏梨月这么积极,也没拦着。
实际那辆黑色卡宴在离开苏府后拐了弯,去了傅砚辞的私人酒庄。
酒庄包间主打优雅的美式老钱风,墨绿色皮质沙发与深棕胡桃木酒柜交织出低调奢华。
角落一盏琥珀色吧台灯洇出微光,黑胶唱机流出摩登腔调的音符。
裴樾接过关默递来的平板,短促的冷笑砸在音符上,“金家的丑闻,已经发酵上了热搜。”
末了,他捏着雪茄轻搭在扶手上,吐烟的时候吐了一句,“够快。”
他指的是傅砚辞的行动。
金子默被傅砚辞的人带走,明晚人都看得出来爆金家丑闻的事是谁的手笔,大家怕被牵连,就连以往和金家称兄道弟的好友也都全部隐身了,没一个敢和傅砚辞对着干。
关默沉冷着声音汇报:“小傅总已经出发迪拜和莱瑞集团洽谈合作事宜,金陆昨天到港城约见老爷子,想必是聊金子默被抓一事,老爷子叫你回去一趟。”
“老爷子那找个借口推了。”傅砚辞手持雪茄剪,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清缓的包间里突兀响起略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下点手段撬开金子默的嘴。”
“是。”
关默退出包间,裴樾的嗤笑便压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决绝。”
傅砚辞睇他一眼,“彼此。”
他裴樾又比他好到哪里。
旁人不知他在国外干的事,傅砚辞清楚的很。
要说他吃人不吐骨头,那他裴樾就是会把骨头细嚼慢咽的人。
变态。
是傅砚辞对裴樾的初印象。
裴樾只是回应了他一道没有温度的笑,似承认似威胁,苏梨月没能听出来。
因为他下一秒就起身出去接电话了。
方才交谈前,侍酒师将新产的酒品送上来,苏梨月口渴没忍住喝了一杯,感觉甜甜的,在傅砚辞和裴樾说话时,小口细抿,不知不觉又一杯下肚。
裴樾离开包间,傅砚辞才发觉身侧的姑娘脸颊绯红,单手托着腮,对上他目光时,傻笑了起来,俨然一副喝醉酒的姿态。
傅砚辞拿过她手里的酒杯,沉声道,“这种酒的度数很高,别贪杯。”:
苏梨月扑过去就要抢,但和对方身体悬殊太大,傅砚辞手微举,她连杯子都碰不到。
醉酒的姑娘委屈得呜出了声,“呜…你欺负我…”
傅砚辞有苦没得说,无奈地笑了下,低头撞见苏梨月蒙了层水雾的眼睛,喉咙一紧,抬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醉了?”
苏梨月摇摇头,甩开了他的手,“没有。”
她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喝了酒的苏梨月身体瘫软趴在他身上,傅砚辞背靠沙发角,手臂捞起欲要往下滑的姑娘,一手横在她腰间,一手拖住她的臀。
有了支撑的苏梨月怕再掉下去,一双白皙的手臂紧紧环住傅砚辞脖子,她像在酷热的夏天被扔进温泉池里,氤出的热气蒸的她浑身不舒服。
热。
好热。
苏梨月趴在傅砚辞丝质衬衣上,冰凉的材质让她短暂感到舒适,于是不停的去蹭。
“难受吗?”
磁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
“嗯…”
苏梨月两眼多了些迷离,粉嫩透亮的唇微微嘟起,仰头看着傅砚辞时,媚眼如丝,“难受…”
傅砚辞安抚地摸了摸她脑袋,一道充满蛊惑地嗓音徐徐响起,“我有个办法能帮你不那么难受。”
“是什么?”
苏梨月真的醉了,视线里的傅砚辞有些模糊,有些摇摆,恍惚间她看见傅砚辞那双好看修长的手微微抬起,然后落在他的下唇上。
苏梨月现在难受的想把自己扔进冰窖,她疯狂需要可以让她冷静下来的东西。
当下也顾不得起来,两手撑在傅砚辞肩上,仰头亲上了他的唇。
她的吻技并不熟练,像小鸡啄米一样。
因醉酒而发软的身子支撑不住,不断的往下滑。
傅砚辞单手横在苏梨月后腰,将她捞到自己腿面上,宽大的手掌压在她腰上,不动声色地阻断了她后退的路。
苏梨月学着傅砚辞亲吻她的样子,抱着他脑袋笨拙且急躁地啃咬,可是怎么都学不会。
被欺压的傅砚辞掀起狭长的冷眸,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门口。
从没关紧的门缝透进来的一抹颀长的身影,苏槿戈站在门外,脸色黑沉,那双鹰眸愠色渐浓,傅砚辞对上他的视线,眉骨上抬,充满了挑衅和胜利者的得意姿态。
在苏槿戈的注视下,傅砚辞按住了苏梨月的脑袋,偏头加深了这个吻。
第53章 第53章带去开房。
苏槿戈知道上次他喝醉酒的冲动行为吓到了苏梨月,所以改变了回国的计划,又出国待了一段时间。
这些日子他在国外不停用工作麻痹自己,可即使这样,每到深夜他都会想起苏梨月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甚至好几次她都不由分说闯入他的梦。
他还没接受苏梨月和傅砚辞在一起的事实,苏槿戈就又接到苏妗禾的电话,告诉他妈妈给苏梨月安排了婚事。
还是和裴樾那个畜。生。
苏槿戈急的马上从国外飞回来,刚到酒庄门口就看见裴樾站在那,冲上去给了他一拳。
裴樾接住他甩过来的拳头,眉头微拧,“发什么神经?”
苏槿戈面沉如冰,压低了眉骨看他,“裴樾,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她是我妹,不是你们游戏的玩具。”
裴樾侧过脸,冷笑出声,“现在会说她是你妹了?”
“……”
苏槿戈这两年专注于海外的拓展,和裴樾认识是两年前的拳击馆,两人关系交好,也算是彼此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恰恰是因为他是他的好友,所以在得知苏梨月要和他结婚时,气的打飞的回来了。
苏槿戈没有理会裴樾的阴阳怪气,问出包间号后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可当他走到包间门外,透过门缝看见里面激情拥吻的两人,脚底如灌了铅,举步维艰。
姑娘趴在男人身。上,娇柔地依附在他肩头,那双白得透亮的手臂紧紧抱着男人的脑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旖旎是谁先主动的。
苏槿戈快要疯了,心底压抑了多年的占有欲在此刻如雨后春笋疯狂生长,尤其是视线里那只搭在姑娘纤细腰间的手,非常刺眼。
这样的场景本该是属于他的。
他和苏梨月认识的时间最长,从她幼儿园开始他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甚至在他们儿时,安家和苏家都还定好了娃娃亲,可这些都在安家出事后变了。
彻底变了。
这扇虚掩的门板,就像隔在他们中间的墙。
他不能也没有立场推开。
裴樾接完电话回来,见苏槿戈站在门外问了一句怎么不进去便抬手推门而入。
落座时,裴樾瞧见了靠在傅砚辞臂弯下微醺的姑娘,姑娘粉唇又红又肿,和她脸颊尚未消散的红晕相衬,正常人都知道他们刚刚做了什么。
裴樾无声挑起眉梢,缄默不语。
寂静的包间因为苏槿戈的到来变得更加安静,侍酒师送了两杯白开水进来又退出,裴樾不语,只是低头剪开雪茄,点燃,然后递到嘴边。
他吐了口烟,烟雾缭绕后的冷眸微微眯起,烟雾散尽前,裴樾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两指夹着雪茄放于桌面,指尖似有若无地轻敲,观赏着这张圆桌上的电光火石。
他们之间的视线相碰,像磁铁的两极,谁也不让着谁。
靠在傅砚辞怀里的苏梨月察觉出危险的气息,勉强睁开眼,在瞳孔猝不及防映入苏槿戈的冷脸时,打了个寒颤。
苏家家规森严,未成年之前她和苏妗禾滴酒不能沾。
成年后虽口头同意,但还是以‘女孩要优雅’为由,不让她们喝酒,怕酒后影响形象。
苏槿戈更是为了她的安全明令禁止她喝酒,苏梨月成年那晚,偷偷和施晴出
去喝酒被苏槿戈发现,他当场动怒把她带回了家,罚她一星期不准出门。
那是苏梨月第一次见苏槿戈这么生气,以至于后来她到京城才敢喝酒。
这会儿酒后看见苏槿戈就坐在自己对面,从前恐惧的记忆涌入脑海,应激的倏地坐直了身体。
“哥哥…”
话音未落地,扶在她腰间的手又把她按了回去。
苏梨月重新倒在傅砚辞怀里。
她想动,可男人的手臂收紧了力,让她无法抗拒。
苏梨月知道苏槿戈对自己的那点心思,从前不敢让他知道和傅砚辞的关系左不过是怕他拿苏家的家规说事,现如今连爷爷都知情了,她也就没打算瞒着了。
更何况,只要在傅砚辞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苏梨月的表情都被苏槿戈收入眼底。
相较于她又重新依偎在傅砚辞怀里,她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的惊慌才像一把开了刃的匕首,狠狠刺进苏槿戈的眼睛。
他甚至可以接受她不喜欢他。
可他接受不了他的朵朵现在居然在害怕他。
缄默片刻,裴樾将雪茄捻灭在烟灰缸里,磁沉的嗓音破开了诡异的寂静。
“怎么提前回来了。”
他在问苏槿戈。
明知故问。
苏槿戈剜了他一眼,没有好语气,“你说呢?”
然后问,“到底怎么回事?”
最后几个字被加重了音,如炸。雷一般,回旋在苏梨月耳边。
在他们进来前,傅砚辞喂苏梨月喝了杯醒酒汤,加上刚刚被吓到,所以她现在的意识还算清醒。
苏槿戈冰冷有力的几个字砸下,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他生气了。
在她的记忆里,对她和苏妗禾,苏槿戈极少有生气的时候。
这么多年除了成人礼她偷喝酒,再就是她去接近傅砚辞的时候。
平日温和惯了的人一旦生起气来,便是如狂风暴雨,显而易见。
担心连累傅砚辞和裴樾,苏梨月先开口解释,“全是假的,我和裴总只是在演戏,这是谢楚云和裴夫人的计划,把我嫁过去既能和裴家强强联手,也能一辈子将我控制在她掌心。”
整件事情不长,苏梨月很快就讲完了假结婚的前因后果。
包括是谢楚云去刺激穆雅香才导致她妈妈放火自杀的事。
苏梨月喝了酒看不清楚,但傅砚辞观察得一清二楚。
在苏梨月说出谢楚云所做的事情后,苏槿戈并没有感到惊讶或是愤怒。
他早就知道了。
傅砚辞的视线落在苏槿戈身上,浓云覆盖的眼里多了几分审视,目光如刀逼人。
苏槿戈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我会让她给你个交代”,然后端起手边的酒杯,仰头饮尽。
这些年他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谢楚云在事发前找过穆雅香的事,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查到了。
当时他生气的去质问谢楚云,问她那场火和她有没有干系,谢楚云哭着对他发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我发誓,她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我只是怀疑她和你爸爸有染,所以去说了些可能不好听的话,可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脆弱,就这么自杀了。”
“小槿,这件事千万不能让苏梨月知道,她好不容易走出那场火灾的阴影,若是被她知道,她不光会承受不住,还会恨我们。”
“同意收养苏梨月是我对她的弥补,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不会在苏家住,我们怎么保护她呢。”
这件事被苏槿戈压在心底,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告诉苏梨月,因为他怕说出来他们连兄妹都没得做。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还是被苏梨月查到了。
……
从私人酒庄离开,已经入夜。
傅砚辞不好送苏梨月回去,是由裴樾和苏槿戈一起送回去的。
车子抵达苏府门前,苏槿戈先解了安全带下车,欲想抱起在睡觉的姑娘,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她,苏梨月却忽然惊醒,越过他的手自行下了车。
她的醉意还没散,但意识已经回笼了一大半。
站在车身旁,苏梨月冲苏槿戈露出了一抹礼貌又疏离的笑,“谢谢哥哥,不用麻烦。”
然后对裴樾也说了声谢谢后,摇摇晃晃的走进苏府。
橘黄的路灯透过夜色,在地面投出两道颀长的黑影。
裴樾倚在车旁,双手抄兜,顺着苏槿戈的目光望向路都走不稳还拒绝他帮助的姑娘,徐徐沉沉开了口,“你跟我说放不下的女孩就是她?”
“嗯。”
苏槿戈生的出众,那双一贯清冷出尘的眉眼此时稍稍低垂,像被打碎的美玉,孤寂又脆弱。
裴樾站在他身后,很轻地落了道笑,“你从不做没把握的事,知道不可能就应该及时止损。”
不用裴樾提醒,苏槿戈也十分清楚他和苏梨月是不可能的。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从小到大,苏槿戈自诩自控力满分,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分心。
可这些平静在苏梨月被傅砚辞带到京城之后,心就像碎了的镜子一样。
他第一次嫉妒一个男人,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站在苏梨月身边,搂着她的腰,亲吻她,做着他不能做的事。
明明他也可以这么做的。
苏槿戈闭着眼轻叹了声,“安家没出事前,或许有可能。”
读幼儿园的安思芸就是个小霸王,在明知苏槿戈不好惹的情况下,还要三番五次的招他生气。
可那时的苏槿戈只是觉得她幼稚,没放在眼里。
儿时,安家和苏家交好,安元良夫妇常常会带她来家里玩,每次玩过家家苏妗禾和安思芸都会拉着苏槿戈一起,就是在那一场场过家家里,安思芸对他说,以后要他的新娘。
这些尘封的记忆他还小心翼翼的保存着,可故事的女主角却早已遗忘。
他像回忆长河中的拾荒者,抓着这一点儿回忆久久不肯离开,独自守着那段回忆过了二十多年。
直到今天,苏槿戈看见苏梨月依偎在傅砚辞怀里,眼角眉梢的幸福满的都要溢出来,他知道,他该放下了。
不过是小孩子的一句游戏话,又怎能当真。
即便是曾经定下娃娃亲,可就因为她现在叫苏梨月,他和她永远都不可能。
他是被命运遗弃的孤儿。
……
苏梨月酒醒后对前一晚的记忆不深,但依稀记得在她说完,苏槿戈好像说了句需要他帮忙尽管开口。
次日,吃过午饭,苏梨月和昨天一样出门和裴樾“培养感情”。
临出门前,谢楚云叫住了她,“昨天进展怎么样,听说你喝了酒回来的?”
苏梨月懒懒的抬眼,眼底划过一抹厌恶,语气无澜地反问,“你想问什么?”
“一点用都没有!喝了酒还能被送回来。”
谢楚云恨铁不成钢的睨她一眼,“如果你不想被送出国去,就牢牢抓住裴樾这棵大树,稳住和他的婚事,在他还没有反悔之前,趁早怀上他的孩子。”
短暂的停顿,谢楚云往她手里塞了一小袋像是粉末的东西,“如果裴樾反悔不肯娶你,你就会被冠上退婚没人要的头衔,到时就别怪我不念旧情送你走了。”
苏梨月眼神淡淡地瞥她,眼尾向上微挑,“哦?念谁的旧情,我爸爸的,还是我妈妈的?”
话落,谢楚云脸色顿时沉了几分,虽然很快又恢复如初,但还是被苏梨月捕捉到。
谢楚云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自顾自的叮嘱她,“今晚找个机会让裴樾喝下这个,趁早坐实你们的关系,知道没?”
苏梨月烦闷地扯了扯唇角,敷衍道,“知道了。”
那包被寄予厚望的药物,在苏梨月上车后经过的第一个拐角处,从车窗投出,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老板,金子默开口了。”
餐馆私人包间里,关默沉声汇报着。
时间不过才
一晚,金子默就开口了。
至于下了什么手段,大家都心知肚明。
关默把视频投影到宽大的屏幕上,视频里环境昏暗得瘆人,金子默手脚被绑在老虎椅上,浑身湿透,盐水混杂着血水直往下淌,身上多处鞭伤和苏梨月分辨不出什么利器所致的伤口。
隔着屏幕都似乎闻见了从阴暗空气飘来的血腥味。
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下,是金子默孱弱无力的气息。
“是…是傅憬言…”
“十八岁那年,我爸给了我一个项目,跟我说做得好就让我进公司,可没想到这个项目被傅砚辞截胡了,他甚至垄断了在娱乐圈里的所有合作,害我的项目没有一点起色,也没做出成绩,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就不会这么多年被那个老不死的看不起。”
他的出言不逊,换来了一盆热水。
冒着热气的水从他头顶浇下,不一会儿的功夫,金子默撕裂的衣服口子里裸。露出的皮肤,通红了一片。
金子默却像着了魔一样大笑起来,“后来是傅憬言找到我,跟我说有人坠楼出事的万景工程是傅砚辞投资的,我才会买通钱衡瞒报,但我只是让他瞒报,等死者家属闹大了再买个热搜,这样傅砚辞的名声就会臭掉。”
他突然停顿,一双惨白又冰冷的眼睛紧紧盯着摄像头,“要怪就只能怪那个安元良命薄,敢和傅砚辞合作,惹了傅憬言,你们不知道吧,安元良约钱衡去的建筑物会坍塌,是傅憬言的杰作,只能怪安元良不死心非要调查个水落石出,傅憬言本想设计让钱衡和安元良都死在坍塌的建筑物里,没想到钱衡那家伙命大,躲过了一劫,可安元良就没那么幸运了。”
视频的结尾,是金子默丧心病狂的笑声,关默按下关闭键,笑声如风消失在空中。
苏梨月坐在那儿,精致的眉眼染了层寒冰,被傅砚辞握着的手在不断收紧,握紧的拳锋像一把被撑开的伞骨,锋利且充满攻击性。
她苦苦查寻的真相,就像一个被线团缠绕的纸团,她花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解开线团,可纸团里却写满嫉妒。
因为傅憬言嫉妒傅砚辞能当上掌权人。
因为金子默嫉妒傅砚辞能力太强。
偏偏他们还不自省,把自己的无能归加到旁人的优秀里,为自己找了卑劣的借口,然后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以来抚慰心中的自卑。
而她的爸爸就是他们商战的牺牲品。
积攒多年的怒气终于绽开。
关默每次见苏梨月,都见她笑容拂面,极少不笑的时候,那张天生清纯的脸也都一副未经世事的模样。
他从没见苏小姐这么生气过,那张清纯的脸现在爬满怒气,像是要下一秒就要爆发,将视频里的金子默生吞。
关默透过苏梨月的身影,仿佛看见了他的老板。
一样的冷血,视所有为猎物的野心勃勃。
苏梨月冰冷的目光凝在被熄灭的黑屏上,阴沉的嗓音带着压制不住的愤怒,“华泰和莱瑞的合作怎么样了。”
“敲定了。”关默应声,如实汇报,“因为小傅总谈下莱瑞集团的项目,傅总和三姨太已经连夜回港城了。”
傅砚辞掌心扶上苏梨月肩头,轻轻地拍了拍,安抚道,“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苏梨月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不轻不重的一句:“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傅砚辞像哄小孩一样连应了三声“好”,直到苏梨月情绪稳定下来,他才抬眸对关默说:
“联系机场申请航线,今晚回港城。”
“好的。”
关默退出包间后,傅砚辞将苏梨月抱到腿面上坐着,捏了捏她因怒气而染红的脸颊,“好了不气了,嗯?”
他在她唇角亲了下,又说,“他们没几天好日子了,我说的。”
苏梨月有些累了,顺势趴在他怀里,“阿姨的事,有消息了吗?”
“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们的这两桩事,都是他们母子所为。”
一个傅憬言。
一个娄丹秋。
傅砚辞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传进苏梨月耳膜格外清晰,她仰起头看着傅砚辞,没在他眼里捕捉到伤心的神色,才又放心的趴着,“他们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一定。”
话落,苏梨月紧紧抱住了傅砚辞,“你回到港城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不然我会担心你的。”
“嗯。”
傅砚辞指尖从她发丝穿梭而过,勾起她的发尾在指尖把玩,唇角虚勾,“回去看个热闹。”
他在她发顶落下轻轻一吻,柔声道,“我不在苏城有事就找裴樾,等我回来,一切就都解脱了。”
“嗯…”
“谢谢你,傅砚辞。”
“让你卷入这样的纷争里,我……”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因为她的双唇被傅砚辞捏住,被迫噤声。
“再说对不起,我现在就带你去开房。”
他恐吓道。
苏梨月芊芊玉指拿开他禁锢着嘴巴的手,然后十指相扣,仰头看他时,那双桃花眼眼尾上勾,双目含情,只是唇角上扬,就浑身散发着妩媚娇柔的模样。
在傅砚辞的注视下,她撑起身子,将自己的唇贴在他的喉结上。
明晃晃的撩拨。
做完这些,她还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我现在是裴总的未婚妻,傅董自重哦。”
“……”
绝对是故意的。
她在故意气他。
傅砚辞气的哼出了笑,舌尖顶了顶嘴侧的肉,双手捧着她的脸就吻下去。
他们的唇还没相碰,包间外飘来的声音终止了他们的调。情。
“裴夫人苏夫人,这边请。”
是服务员引路的声音。
谢楚云和段思卉来了。
一定是不放心她会不会用药,来监视她和裴樾的进度来了。
脚步声愈来愈近,苏梨月惊慌的想坐起来,被男人又按了回去。
“现在知道怕了,刚刚招我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么?”
说完,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第54章 第54章故意撩拨。
苏梨月从苏府离开后,谢楚云放不下心,在院子里踱步两圈后,叫上段思卉去了裴樾和苏梨月约会的餐馆。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两人推开以裴樾名义订的包间。
里面空无一人。
谢楚云生性多疑,将注意放在吃了一半的餐食上。
确认餐具只有两副,且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后,她才稍松了口气。
气息还没落地,门外传进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跟踪我?”
接到消息折返的裴樾,看见两位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眉间一沉,没有好脸色。
谢楚云接过话,笑说,“哪能啊,我和你妈妈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们,月月呢?”
裴樾眸光往紧闭的内门瞥了眼,不悦道,“洗手间。”
而此时的洗手间里,苏梨月把傅砚辞堵在门后的墙角,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压在自己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姑娘的掌心嫩又软,浅浅的玫瑰花香沁入鼻尖。
掌心下的唇虚勾,而后亲了亲她的手掌。
明目又张胆。
苏梨月被掌心的酥麻感吓得收回了手,一双漂亮的眼睛生起气来圆鼓鼓的瞪着他,无声宣告她的不满。
傅砚辞轻轻启唇,抱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梨月踮脚封住了唇。
门外不断传来谢楚云和段思卉的声音,苏梨月怕傅砚辞说话被她们发现,情急之下只好吻住了傅砚辞的唇。
可渐渐地,她递交了主动权,被傅砚辞压在盥洗台加深了这个吻。
……
傅砚辞回港城后,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苏梨月还是装模作样跟裴樾出去了几天,但很快就回来了。
然后借口裴樾要工作,短暂的获得了几天的自由。
苏奇志因为她乖乖和裴樾订婚,没再对她禁足,在解开禁足的第二天,苏梨月接到施晴的电话,说她和陈夕雯回苏城了,三人当晚约在南山府会见面。
雅间里,苏梨月靠坐在沙发上,圈着抱枕仰天长啸,“我终于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施晴用脚想都知道她被抓回苏府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换做以前她肯定心疼她关心她,但现在苏梨月身边有那个万事都能办成的傅砚辞,她的关心也就变成了打趣。
“瞧你说的,傅董在的时候你就呼吸不了空气啦?”
陈夕雯附和调侃,“有可能
是亲嘴亲的呼吸不了空气,施晴这就是你的不懂了。”
“是,我们这些母单无法懂。”
施晴说。
苏梨月不动声色转移了关注目标,“你母单可别拉着我们陈大小姐昂,”
她凑到陈夕雯身边,抱着她胳膊,“你和那个自恋狂情况怎么样了?”
这件事施晴也知情,还曾在京城多次给他俩制造机会见面。
但可惜,水花平平。
面对两道好奇的目光,陈夕雯两手一摊。
“就那样。”
施晴是个直性子,见她这样扭捏的模样都替她着急,“有些话就是要说出口对方才会明白,你要是不说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别搞到最后你俩都在暗恋,谁也没说出口。”
“我相信命运。”
陈夕雯端了杯酒抿一口,“有些人缘浅,只够相识不够相恋,有些人命中注定,不管怎么错过最后还是会在一起,所以自己决定不了的事,就交给老天吧。”
“更何况……”
陈夕雯把一杯酒饮尽,嗓音很低很轻地吐了句,“表白等于失恋。”
自信明媚。
是施晴对陈夕雯的印象。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样,核心强大不会内耗,追她的男人无数,但她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从来不会在没有结果的事上浪费时间。
现在却因为感情,变得谨慎小心。
这一点儿都不像她认识的独立女王陈夕雯。
果然,爱情这条河,谁淌过都得掉层皮。
施晴在心里告诫自己,绝不能入爱河。
苏梨月只是无声地拍了拍陈夕雯肩膀,缄口不语。
她们都知道陈夕雯的顾虑。
身为陈家独生女,她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想要什么都有,虽然离婚后陈国辉女人不断,妈妈改嫁,但对她依旧很好,将他们的爱和钱都给了她。
陈夕雯想要天上的星星,陈国辉就真的给她买下了一颗以她名字命名的星星。
正是因为她要什么都太容易了,以至于长大后的陈夕雯不敢面对失去。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和林灏告白,苏梨月还在意大利的那段时间,她去了林灏组局的聚会,穿着挑了一天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容。
可到了门口,她却听见林灏说:“你喜欢我?别搞这些,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太麻烦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在他说出那句话时,再次被掩埋了起来。
在劝导苏梨月对傅砚辞的真心时,她曾对苏梨月说过,爱是让高傲者低头,让胆怯者勇敢。*
可如今到了她这里,爱让勇敢者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她非常不喜欢自己这样。
情绪总是会被牵动,处于被动局面。
祈求别人的爱,可怜又贪婪。
见陈夕雯一杯接一杯酒下肚,苏梨月连忙转移话题。
“我听说今晚楼下有帅哥驻唱,一起下去看看?”
施晴也在活跃气氛,笑话她,“傅董走了你又开始野了?”
“趁他不在该玩的玩,快点啦,他要是回来我可就玩不了了。”
苏梨月拉着陈夕雯和施晴到一楼酒吧区,在吧台择了处最佳观看位,还没来得及欣赏舞台上帅气的歌声,面前的视线被遮挡,她和迎面走来的周锐立打了个照面。
上次和他在这发生过不太愉快的交集,苏梨月知道他不是善茬,不想现在和他产生矛盾,便移开视线,装看不见他。
她以为那次他被傅砚辞教训后会收敛一些。
可没想到——
“哟这不是苏家的三小姐么。”
周锐立讥讽的声音穿越人群和歌声,传了过来。
在他身边跟着几个和他玩的好的朋友,都是出了名的二世祖。
“哪个苏小姐?”
“哦,年前找过来要和你结婚的那个?”
跟在周锐立身边的几个人一言一句配合着。
周锐立双手插在口袋里,摇头晃脑地逆着灯光走过来,说话的语调带着一股轻浮,“就是那个上回要和我结婚没结成,跑到京城去勾搭傅砚辞又被人甩掉,现在巴结上了裴家的,苏梨月,苏小姐,苏小姐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还是说,你生在苏家的作用就是去联姻的?好惨啊。”
他走近了,苏梨月才从他身上闻到了浓郁的酒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路都站不稳。
他自上而下打量的目光直白到冒犯,都不用苏梨月仔细看,都能感觉到赤。裸。裸的无礼。
苏梨月对他的视女干感到厌恶,也不理他的冷嘲热讽,转过身端起吧台的酒喝了起来。
像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们一样,视若无睹。
周锐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无视,快步上前抓住苏梨月手腕,酒杯因他粗暴的动作而掉落,碎了一地。
“别他妈在这跟我装高冷,现在全世界谁不知道你得罪了傅砚辞,迫不得已才找到裴家做依靠,”说到一半,周锐立看了眼被撒掉酒水打湿的鞋子,唾了一口,“跟我喝酒就酒精过敏,看着男。模喝酒就不过敏,要让裴家和苏老爷子知道你这个浪。荡的样子,会对你怎么样呢?”
苏家家规严是全苏城出了名的。
而裴家更是,名门望族哪一个事不多的。
他们都希望嫁进来的姑娘清清白白,乖顺又听话。
却忽略了对自家儿子的品行教育,好像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就能扯平他儿子的缺陷。
陈夕雯拍掉周锐立的手,她喝的有些微醺,半身靠在吧台边上,一手端着酒杯在周锐立面前晃,作势就要往他脸上泼去,开口说话时声线懒怠,与民谣歌声融为一体。
“我说周公子,您家网速不行就趁早换了,不然别人都上飞机了,您还在地上玩泥巴。”
陈夕雯的夹枪带棒让周锐立脸色黑了几度,眉间的轻浮染上几分愤怒,连分贝都忍不住的往上扬,“陈大小姐,我念在和陈总的交情给你几分薄面,不要蹬鼻子上脸。”
“哦?蹬鼻子上脸的不是你吗?”
陈夕雯一点也不领他的情,陈家和周家不分轩轾,也不存在谁怕谁,更何况陈夕雯今天心情不好,周锐立正好撞枪口上,被当成了发泄的靶子。
“你说苏梨月上赶着要嫁给你,可我怎么听说是因为你干了太多混蛋事,你爸不想替你收场了,所以求着苏家和你们联姻呢,周公子,杜若芷这个名字,耳熟吗?”
“哦,我还听说,上回你就是在这,被傅砚辞的保镖扔出去的吧?让我想想,当时你是怎么跟傅砚辞求饶来着。”
周家这几年因为独有的新能源技术在苏城势头正猛,那些不敢得罪周家又想同其合作的人,都成天围着周锐立阿谀奉承。
一直高高在上的周锐立就在年前,因为苏梨月,被傅砚辞的保镖当众从南山府会扔出去。
傅砚辞这只笑面虎,向来分得清怎样才能让人痛苦到极致。
他知道周家势头猛,不会直接对周锐立动手,以免落个蛮不讲理的称呼。
但当众把他丢出南山府会,对周锐立来说比打一顿更丢脸。
而且因为那件事,傅砚辞取消了和南山府会的合作,毕鸿伟把怒气都撒在周锐立身上,也终止了和周家的合作,周父一怒之下抽了周锐立几鞭子。
背后的伤仿佛还未痊愈,火辣辣的痛感在陈夕雯的提醒下,又蔓延开来。
周锐立气的面目开始狰狞,他本就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被怒气驱使,也不顾和陈家的交情,用力扯过陈夕雯的手臂,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家往地上摔,溅起的液体和他的火气一样,直线上升。
“我说过,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周锐立咬着后槽牙警告她,“别他妈仗着你是陈夕雯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替朋友出头也要看是谁,得罪了我你和你爸,都不会有好下场!”
周锐立收紧五指,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而恶心,“我可知道你爸最近都在头疼你的婚事,你要是把老子惹不高兴了,明天我就去你家提亲,我这个人手段多的很,不介意慢慢玩死你。”
陈夕雯这些日子陷入感情漩涡中,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陈国辉催婚催的紧。
成天跟她说怕有意外不能看见她结婚的样子,陈夕雯听的烦,耳朵都要生茧了。
现在周锐立还敢提起催婚的事,甚至恬不知耻的说要去她家提亲,陈夕雯感觉胃里的食物正在翻涌,差点吐出来。
她勃然变色,骂了句脏的,甩了周锐立一巴掌。
“周锐立我警告你,你要是让我不痛快,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不信就试试看。”
说完,陈夕雯起身就要走,又被怒火中烧的周锐立扯了回来。
他长这么大就没在一个姑娘手下丢这么大的脸。
周锐立自尊很强,强到他现在能感受到周遭朝他看来的都是鄙夷的目光。
他用了蛮力把人硬生生扯回来,可没想到陈夕雯喝了酒脚底不稳,高跟鞋踩了空,从他面前摔了下去。
苏梨月和施晴忙迭去扶,两人的手举在空中,陈夕雯就被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托住,不偏不倚挡在周锐立和陈夕雯中间,仿若一面高墙。
周锐立还没骂出声,就被林灏带来的保镖拖走了。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好友见形势不对,趁乱隐入人群,也不管周锐立被带走会遭遇什么样的痛苦。
林灏扶着她双臂,因生气不自觉加大了些力,惹的面前的姑娘皱着眉不知道嘟囔什么。
“伤哪儿了?”
他低眸问。
酒劲上来了,陈夕雯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是谁在说话,五颜六色的射灯从林灏脸上扫过,一瞬紫一瞬红,却将他深邃的轮廓映的十分好看。
陈夕雯晃晃悠悠的,以为自己在做梦,便说了真心话:“伤心。”
苏梨月:“……”
施晴:“……”
林灏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喝大了?”
陈夕雯没回应他,眼睛一闭倒在了他怀里,不省人事。
苏梨月识趣,把陈夕雯的包交给林灏,顺势问道,“你怎么在这?”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京城处理他姐姐的婚事么。
“老三不放心你们,叫我过来看看。”林灏接过包,森肃的脸上挂着一丝不羁,“苏妹,你不乖哦。”
“……”
在苏梨月沉默的几秒钟里,林灏设想过她会让他别告诉傅砚辞在酒吧喝酒的事,可没想到对方只是眯了眯眼睛,直白地威胁道,“你要是敢告诉傅砚辞,我就把你丢海里喂鲨鱼。”
得。
跟着老三什么都没学到。
这股吓人的劲儿倒是拿捏的挺到位-
凯瑞酒店顶层。
落地窗前,林灏挂断了电话,低睫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苏城的天很闷,厚重的乌云压天,见不得一点儿星光,就连悬挂在天边的弯月也被云层遮盖起来,散发不出一丁点光。
夜幕降临,整座城市就显得十分压抑。
像狂风暴雨前的闷热。
林灏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眸光暗了几分。
苏城,要变天了。
“唔…”
姑娘的闷哼声,划破了林灏的思绪。
他回头看去,视线一错不错的落向在床上抱着被子睡觉的陈夕雯。
离开南山府会时,他打算叫司机送陈夕雯回家,被苏梨月拦下了。
“她醉成这样回家也不好交代,要不这样,今晚你帮我们照顾照顾她?”
扔下这句话,苏梨月和施晴就走了。
陈夕雯看起来醉的不轻,两侧的脸延伸至耳根,红的发烫,她不知道一直在嘟囔什么,林灏走近弯腰去听,才勉强听清楚一些。
“林…林灏…”
林灏虚勾一侧唇角。
“我讨…讨厌你…”
刚扬起的唇角仅在呼吸的下一瞬,又绷直了。
静的落针可闻的房间里,林灏保持弯腰的姿势在床边站了良久。
久到他已经把陈夕雯的面容刻入骨髓。
然后直起身子时,语焉不详地落了句:“算了。”
……
而那位说要回去看热闹的人,此时正站在楼梯口接听电话。
“不是我说老三,你养的这朵富贵花还真有几分你的模样,都爱吓唬人。”
“苏妹这么乖巧听话的一孩子,你别带坏人小姑娘了。”
“今天她还说要把我丢海里喂鲨鱼,嚯,多大的口气啊。”
“没有你给她撑腰,她敢这么跟我说话吗。”
傅砚辞听完,只是轻轻地落笑,“她不是不让你告诉我么,林灏,你怎么这么不守信用。”
“……”
林灏气的舌尖顶了顶腮,“合着我是你俩play的一环呗?”
傅砚辞没搭腔,挂了电话。
因为楼下的客厅,随着娄丹秋的到来,变得聒噪。
傅砚辞虚倚栏杆,手里把玩着一把雪茄剪,一副看热闹的朝客厅睇去。
傅秦知道傅砚辞在港城,不敢进傅宅,只好在外面等着。
而娄丹秋刚到客厅命人把傅憬言叫来,按她谨慎的性子,不至于就在客厅和傅憬言讨论关于莱瑞集团的事,可见她火急火燎的脚步,傅砚辞看得出来,她是真着急了,一刻也等不了。
所以在傅憬言还没坐下时,娄丹秋就已经迫不及待进入主题。
“仔呀,听讲你同莱瑞集团合作?”
傅憬言眉心微蹙,透着不解,“系丫,点呀?你暂停旅游计划返嚟,就系想问我捏?”
(是啊,怎么了?你暂停旅游计划回来就是想问我这个?)
这几年娄丹秋专注莱瑞集团的暗线发展,抽不开身一直在港城待着,只好骗傅憬言她是出国旅游放松去了。
“终止同莱瑞集团噶所有合作。”
娄丹秋正色道。
傅憬言更是疑惑了,“点解?”
(为什么?)
“金三角地段的医疗项目多半都惨点黑,你要是不小心碰上被你爷爷知道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自从上次和傅砚辞分开,傅憬言为了不让傅砚辞先拿走莱瑞的项目,就全身心投入到和莱瑞谈合作的事情上,就算这个项目他不要,他也不会让给傅砚辞。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傅砚辞不让他,他也不让着傅砚辞。
本就因为刚工作完身心俱疲,在听见娄丹秋句句顾虑傅正平,他心底的无名火窜了起来,连语气都强硬几分。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那个老头,你嫁进来这么多年对他再好,他有拿正眼看你吗,这么多年你一直叫我要努力,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我都比傅砚辞多花了很多时间,可老头到现在都还不肯承认我这个孙子,按顺位继承,傅砚辞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我的。”
从傅憬言记事起,他常常看见妈妈流泪,哭着跟他说一定要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小时候的傅憬言不知道什么是属于他的,直到十一岁那年被带到傅家。
妈妈跟他说,傅家是他的,而傅砚辞抢走了他所有的东西,如果他不努力就会被傅砚辞居上,然后赶出傅家,到那时候他和妈妈就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傅憬言对傅砚辞产生了敌意,这些年他处处和傅砚辞作对,为的就是报复。
也许是因为体谅妈妈,傅憬言这么多年对娄丹秋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她说不行的事傅憬言连问都不问,就不做了。
除了这次。
傅憬言心疼娄丹秋,见不得她在傅家小心翼翼的样子,过的比佣人还谨小慎微。
可换来的是娄丹秋的呵责。
“傅憬言!”她提高了分贝,厉声道,“我给你起这个名字是要让你一辈子都要记得谨言慎行,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如果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到老爷子耳朵,你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的。”
短暂的停顿,娄丹秋平缓了下气息,才说,“不要忘了从前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爸那个不争气的被赶出傅家,现在只有靠你,只要你的地位稳了,我们娘俩才能在傅家有一席之地,明白吗?”
傅憬言点点头,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可这跟莱瑞集团有什么关系?”
“你被傅砚辞耍了,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莱瑞,而是安和贸易,他想垄断澳城和台岛出入关的外贸,”娄丹秋低眼,看着刚做不久的红色美甲,眼底满是胜利者的姿态,“他想偷偷和裴樾吃绝外贸这块大蛋糕,你觉得我会同意吗?所以我找段思卉让她促成裴家和苏家的婚事,裴樾和苏梨月那边出了事,他就无法分神来处理安和贸易的事了。”
绕这么大一圈只为了让傅憬言跳入陷阱的事,傅砚辞不是没做过。
但他不屑于做这种弯弯绕绕的方式搞他。
除了这一次。
傅憬言不明白他意欲何为,但没细想,只当是因为他动了苏梨月,惹怒了傅砚辞罢了。
“仔啊,你同他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没学会他那股阴险劲儿呢?”
娄丹秋的声音还在响着,“裴樾和苏梨月那边我帮你牵制住,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和莱瑞的合作趁早停了,别惹一身腥。”
“知道了。”
他们交谈的激烈且入神,完全没发现楼梯口站立的男人。
傅砚辞见他们聊完正事又开始上演母子情,轻轻一哂,抬步回房了。
他靠坐在床头,摘下金丝眼镜丢到桌上,烦闷地揉了揉眉骨。
妈妈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放大,像一只巨大的手掌扯住他,要把他拉回痛苦的回忆。
就在傅砚辞快要被回忆反噬时,口袋的手机响了。
他募得睁开眼,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像宇宙黑洞,蕴含了太多被抑制的情绪。
等情绪敛下,傅砚辞才拿出手机。
是苏梨月打来的视频通话。
接通,姑娘笑意溶溶的脸出现在镜头前。
她刚洗完澡,脸颊红红的,双眸蒙上了浴室的雾气还没散去,看得傅砚辞喉咙发紧。
他哑着声问了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刚洗完澡?”
“嗯。”
苏梨月把手机放在支架上,问他,“林灏是不是跟你打小报告了?”
“没有。”傅砚辞柔声,“他跟我说你要把他丢海里喂鲨鱼,跟我控诉了好久你太凶了。”
苏梨月傲娇地哼笑了声,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跟傅董学的。”
说完,她俯身去拿身体乳。
手机支架放在桌上,傅砚辞就这么看着镜头里的姑娘俯身越过手机去拿柜子上的身体乳,她的睡裙本身就是吊带,胸口更是因为她俯身的动作对里面的光景一览无余。
偏偏她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坐在镜头前就开始涂抹身体乳,从大腿到小腿,再到手臂、锁骨。
傅砚辞眸色微微沉,和他哑下的嗓音一样,“林灏有句话没说错。”
“苏梨月,你确实学坏了。”
他是在指她故意当着他的面这样涂身体乳。
事实上,他没看错。
苏梨月就是故意的。
被看穿诡计的苏梨月,像只做了坏事不负责的小猫,朝他吐了吐舌头。
“你在干嘛呢?”
她试图转移话题。
傅砚辞视线黏在她光滑白皙的腿上,深幽的眼底尽头满是欲。念,“想你。”
苏梨月抬头看他,和傅砚辞直白的视线相碰,她动了动唇,就又听见傅砚辞不轻不重的吐字。
“想上你。”
第55章 第55章求你放我走。
“嘟——”
傅砚辞看着姑娘羞愤地挂断了电话,摇头失笑。
笑她的脸皮还是那么薄。
每回先撩拨的是她,先害羞的也是她。
这么点脸皮,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敢利用他的。
给她发了句“早点休息,晚安”,傅砚辞起身走出了房间-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太平山顶最靠里的别墅院里。
庭院里弥漫着饱满馥郁的煮茶香,和浅淡的水粉颜料气混为一起,交织出奇妙的香味。
至少是傅南岑喜欢的味道。
耳边的虫鸣和鸟鸣声时响时静,随着傅南岑的下笔,一块干净的画板很快就变为一幅精美的画作。
“训唔著?”(睡不着?)
傅南岑说完,瞥了眼在他身旁摇椅上躺着的男人。
傅砚辞枕着双臂躺在那,目光沉静地望着漆黑的夜幕,“嗯。”
傅南岑画完最后一笔,把画笔放进洗笔桶里,才说,“你以前训唔著都去做嘢,今日点解突然间想搵我喇。”
(你以前睡不着都去工作,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找我了。)
傅砚辞听得出傅南岑的阴阳怪气。
十八岁之前,傅砚辞只要有空就会来找傅南岑。
后来接管华盛,他慢慢忙起来,过来的次数就少了。
尤其是今年华盛为了在京城站稳脚,他这半年几乎都待在京城没回来。
傅南岑没提过,但每回见了面都会夹枪带棒的阴阳他。
傅砚辞都习惯了,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像个十足的浪。荡。子,“想你得唔得?”
(想你了行不行?)
“少来恶心我。”
傅南岑被他反感地说了普通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想苏梨月才睡不着的。”
“也不全是。”
傅砚辞一错不错地望着天空,港城的夏天又闷又潮,也就晚上会有一点儿微风吹散燥热的空气,可今晚连风都没有,他莫名感到胸口闷闷的,“只是觉得查了这么多年的事越来越接近真相,有点儿害怕。”
他不是害怕自己接受不了真相。
但这些天心里的不安愈来愈重,像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呼吸不了。
傅砚辞深呼吸几下,只当做是最近港城太闷导致的。
傅南岑知道他的顾虑,这么多年傅砚辞看似坚固不摧,但其实傅砚辞也是人,有很多不被理解的情绪和委屈,包括害怕,这些都没办法同别人说。
因为傅砚辞不相信任何人。
也不放心把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
除了傅南岑。
这些年有压力或是不开心,都会来找他。
久而久之,傅南岑也就习惯了。
把画架上的画取下来,递给傅砚辞,“看看,今晚画的,送给你了。”
这幅画色彩鲜明又极具冲突,红的黄的绿的和一大块黑色相接,格格不入,给观赏者留下了视觉冲击和好奇。
但只有傅砚辞能看得出来其中的意思。
色彩鲜艳的一边画着两个男孩在阳光下写作业,静谧祥和。
另一边的黑色背景上,一个男孩在雨中跪着,一个在给他撑伞。
那是傅南岑九岁被傅秦罚跪,傅砚辞给他撑了一把伞,宽大的伞面挡去了风雨,也护住了他们的兄弟情。
对于他们来说,生在傅家都是痛苦的。
这里尔虞我诈,今天怎么算计钱,明天怎么算计命都是常有的事。
他们想逃,但无处可逃。
一幅矛盾的画作完美诠释了这对兄弟俩的内心。
他们渴望阳光,却又不得不生活在阴暗。
只有自己足够冷血,才没有人会欺负他们。
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谢了。”
傅砚辞接过画,朝傅南岑抬了抬下巴,“最近身体怎么样,听管家说你吃药频率减少了?”
“嗯。”傅南岑慢条斯理地端起白玉茶杯,轻轻吹开
浮在茶面上的热气,“身体稳定就少吃了。”
“也好,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对身子也不好。”
“老爷子那如果一直不松口,你打算怎么办?”
傅南岑是在问他和苏梨月的事。
傅正平现在虽然退位把权利都交给傅砚辞,但家中的事,大多还是由他说了算。
更何况是傅家当家主母的位置,他早在傅砚辞成年后就在谋划了,不管是谁,都必须要门当户对。
“我想要的东西,从来不需要他的允许。”傅砚辞落了道冷笑,“一辈子揪着门当户对不放,害了多少人他心里不清楚么。”
门当户对的第一个受害者,便是傅南岑和他的妈妈魏桂芝。
说完,傅砚辞侧头,视线移至傅南岑身上,平静的语气掺杂了些幽怨,“前阵子你同我说要送我个大礼,东西呢?”
傅南岑喝了口茶,笑道,“有件事我还要去验证,验证无误就给你。”
“什么东西,搞这么神秘。”
傅南岑偏过头去放下茶杯,热腾腾的茶汤上漂浮着热气,白气散尽,傅南岑棕色的眼眸黯淡了几分。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