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吻。
月色朦胧,给大地笼罩下一片薄纱。
空气中飘着独属港城湿冷的微风,风裹挟着酒精飘进苏梨月鼻腔。
浓烈的酒精中含有浅淡的雪松木香,两者相结合,异常的好闻。
傅砚辞身上的味道非常好闻,她不是第一次和他靠这么近,却是他第一次主动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先前接近的每一次苏梨月都有欲擒故纵的成分,但这一次没有。
她会躲是被傅砚辞眼里盛大的侵略性吓到才会下意识往后推。
没想到傅砚辞居然握住她的脖子把她的唇送到他唇上,就在相贴之际,苏梨月双手撑在他胸前,拉开了少许空隙。
“我,我酒精过敏。”
起初这
个谎言只是为了在傅砚辞面前博可怜才随口扯的,就连苏梨月都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再搬出来用。
傅砚辞似是反应了过来,咬着后槽牙闭了闭眼。
苏梨月双手还撑在他胸口,娇软出声,“三叔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看着她清纯无害的脸庞,傅砚辞唇角扬起一抹无声的嗤笑。
亲近时候叫他全名,现在故意喊他三叔无非就是想提醒他不要越界,这场游戏的主导人还是她。
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他。
他分不清现在莫名出现的情感是为什么,思忖片刻被他统统归为自制力失控。
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的情绪,被苏梨月短短一个月打破。
一定是他自制力下降了。
苏梨月不知傅砚辞安静了多久,就在她准备强行起身时,压在她脖颈后的大手松了劲,男人依然半躺的姿势,朝她伸出一只手。
真是活妖孽。
苏梨月心里腹诽,行动还是乖乖的将他扶起来送回房间。
有了前车之鉴,苏梨月只是把傅砚辞送到房门就止步,跟他道晚安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
作息一向规律的苏梨月在今晚破天荒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坐在傅砚辞腿上的画面,他今晚没戴眼镜,那双冷沉的眼眸像一块沼泽,只要和他对视就容易深陷其中。
褪去冰冷的外衣,他活脱一个勾人心魄的妖孽,一笑一话都让人无法忘却。
在床上翻来覆去两小时,苏梨月依然没有睡意,她想起严斯的提醒,于是调查起傅家的资料来转移注意。
傅家关系的错综复杂早有耳闻的事,在她接近傅砚辞之前就已经做过背调,但没想到情况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严斯也没猜错,早在她出现在傅砚辞身边时,傅家人就已经盯上她了。
只是,比傅秦先找上她的,是傅老爷子。
前一晚失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睡到正午才起床,苏梨月下楼时傅砚辞已经去公司了。
和昨日一样,他把翟叔留给她。
吃过午饭,苏梨月闲着没事给**院的花草浇水,她刚起身,身后的翟叔叫住她。
“苏小姐,老爷请。”
老爷?
苏梨月怔了下,耳旁再次落入翟叔的声音。
“这一天总会来,或早或晚的问题,我已经通知少爷过去了。”
她从决定接近傅砚辞那一天就知道要面对傅家的人和事,虽然小时候跟着爷爷来港城见过一次傅老爷子,但就凭傅家冷血的手段和心计,说不害怕是假的。
为了爸爸妈妈,她咬咬牙忍了。
傅砚辞的名字像定心丸,让苏梨月慌张的思绪安稳下来。
他在,傅老爷子就算想灭她口也会手下留情吧?
更何况还有爷爷这层关系在。
傅家老宅位于太平山顶,翟叔驾驶车子进入一条油柏路,路边两侧种植了四季常绿的树木。
港城的温度和苏城相差不大,倒是和京城有着天壤之别。
冬季的京城不是大雪纷飞就是寒风刺骨,而港城的冬天是暖和的,四季如春。
这条通往山顶的路和苏梨月记忆的某处重叠,白加道虽然经过改建和记忆中不同,但她看着两侧的景色,越发确定来过这。
可就在她闭眼搜寻更深的记忆时,车子停住了,翟叔帮她打开车门,“苏小姐,到了。”
苏梨月下车,望着气势磅礴的豪宅,深处的记忆像罐中沉睡的蝴蝶忽而醒来,正活跃地煽动翅膀预想冲出。
她用力压住太阳穴,头疼感缓解后才发现这儿只有一栋房子,准确来说是一套,分为了四栋。
山顶景色宜人,背山面海,门前是一望无际的湛蓝大海,背后是人人向往的维多利亚港,这座伫立在黄金地段的房子有君临天下的气势,一如宅子的主人。
苏梨月跟着翟叔进入傅家府邸,绕过庭院中央的雕塑喷水池,傅家的菲佣见是客人鞠躬问好。
翟叔刷卡进了里屋,四面高高的墙壁压下暗沉的阴影,宽阔又冗长的走廊两面挂了数不尽的名画,可即使名贵的装潢作揖也遮不住这幢房子的压迫气息和冷清。
长廊尽头到了客厅,内里家居采用庄重威严的檀木,沙发主座旁站着几位菲佣和一位正在沏茶的本地佣人。
翟叔上前,用磁沉的粤语道,“老爷,人到了。”
苏梨月听不懂粤语,只听见翟叔和傅正平低语了几句就示意她过去。
她自小礼仪体态都十分得体,走过去的步伐极稳,面上含笑地先唤人:“傅爷爷好。”
传闻傅老爷子最是不苟言笑,傅家三个子孙就傅砚辞最像他,苏梨月如今见了真人,觉得传闻不假。
哪里是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气质。
阴翳、暗黑。
就差写脸上了。
傅正平面上没有笑意,唇绷直一线,眉目间都透着高位者的威严,他微抬手,指向桌面的黑白棋盘,言简意赅道:“你来。”
翟叔心领神会,命走几位菲佣给两人留空间下棋。
苏梨月从没有过这么想感谢谢楚云的时候,她被接到苏家,谢楚云怕她和苏妗禾争宠便给她报满了兴趣班,琴棋书画骑射一样不落,其中就包括围棋。
她先观察棋盘中的布局,才捏起一粒白棋下在空角位置。
傅正平肃穆的神情并没有舒展,一粒黑棋下在白棋对角,营造出包围圈,只给白棋留了最后一口气。
枷吃是相对高级的吃子战术,他并没有直接堵住白棋的气,而是营造出包围的假象再进行围捕。
苏梨月看出傅正平的战术,唇角微抿,接着一子落在棋盘上,放弃营救被包围的棋子,转而将黑棋双打吃,让对方的棋子剩最后一口气。
一旁的翟叔和佣人从未见过有女生识破老爷子的棋盘和战术。
又或者说没人敢。
能和傅正平一同下棋的大多都不敢忤逆他,更别说赢了。
这盘棋是傅正平精心布置的,白棋奄奄一息死路一条,却能在苏梨月手里起死回生,还把他的黑棋压的剩一气。
这个姑娘聪明,她不主动吃他的子,但从包剿的棋盘也不难看出胜负。
佣人替苏梨月提心吊胆,生怕老爷一个不开心扔她出去。
可她再看过去,老爷不怒反笑,板着的脸温和了些,抬手示意斟茶。
苏梨月接过茶道谢后,对傅正平笑道,“傅爷爷承让了。”
傅正平端起茶杯,茶面升起的雾气染上他黑沉沉的眸,“叫什么名字?”
苏梨月知道傅家在找她之前不可能不做背调,但即使知道,她依然温声答复:“苏梨月,梨花落日溶溶月的梨月。”*
傅正平沉声夸赞她,“你很有胆识,不愧是苏老头教出来的。”
场面话苏梨月精通,接下来该说的一定是‘是您谦让’。
但她偏不走寻常路,大大方方接受了傅正平的夸奖。
“傅爷爷过誉了,爷爷常念您,若有空欢迎到苏城玩。”
傅正平抿了口茶,“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
“傅爷爷不妨直说。”
傅正平见状也不再遮着,抬起眼皮,眼底的疏离转为客套,“相信你听过傅家的事,傅砚辞是华盛掌权人,傅家当家主,他只有变得更加冷血和狠辣才能站稳脚,身边不需要女人。”
他的话直白明了,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得懂是让她远离傅砚辞的意思。
苏梨月沉默了几秒,以问作答,“您觉得他没有感情和情绪更像机器还是人?”
短暂的停顿,她继续说,“我认为一个鲜活的人不是这样的,傅砚辞是独立的个体,他不属于华盛也不属于傅家,他是他自己,他可以有他的情绪和价值,不是被操控的木偶。”
此言一出,就连翟叔都怔住。
这些年来傅老爷子作为话事人从没人敢逆他的
鳞,即使卸去重任在家也依然有威严,更何况出现被一个小姑娘说教的场面。
傅正平也万万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有这么强大的震慑力,她说起话来眼神坚定,像在维护极其珍贵的东西。
傅正平放下茶杯,陶瓷杯底撞上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苏小姐难道不怕我强行将你和他分开?”
苏梨月莞尔,看了看桌上的棋盘,“傅爷爷权势滔天,一句话就能让我这辈子都见不到傅砚辞,但他是个人,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他可以有喜怒哀乐,即使面对的那个人不是我,但这些都是他的个人自由,傅爷爷您没权干涉。”
接到电话便往傅宅来的傅砚辞赶到时就听见苏梨月坚若磐石的一句话。
姑娘坐在傅正平对面的单人座椅上,姿态挺拔,背部漂亮的线条绷直一线,像一朵不服输的雏菊。
“爷爷。”
他走进客厅,轻声唤道,然后走到苏梨月面前悄无声息将她护在身后,“您有事找我就好,何必为难小孩。”
傅正平知道傅砚辞会赶来,但他一来就把苏梨月护在身后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他是说让傅砚辞在京城多照顾这个妹妹,但以傅砚辞的臭脾气,他最多敷衍了事,可没想过他居然为了这个小姑娘改变了这么多。
苏梨月正襟危坐,一丝也不敢懈怠。
就在她寻思该怎么接下去应付时,坐在对面的傅正平忽然笑起来。
“向荣,我说的没错吧,这小子确实变了不少。”
傅砚辞看出他的意图,半无奈半肃穆地唤他,“爷爷。”
傅正平敛起严肃的表情,温和慈蔼的笑脸和刚刚阴森的模样判若两人。
“妹妹仔,有没有吓到你?”
苏梨月摇头,“没有。”
你现在才是最吓人的。
不苟言笑只是平静的吓人,现在笑起来更加渗人。
和傅砚辞一样。
“早就听闻苏老头培养的孩子了得,如今一看还真是,但你的心思没有藏好。”
苏梨月不解,“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傅家当家母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你现在所承受的所有都是靠近傅砚辞给你带来的,你确定还能承受吗?”
苏梨月明白傅正平的意思,这些在她决定接近傅砚辞前就已经预料过的,甚至比这都要凶残的情况都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