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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治病

◎“小美人鱼”◎

叶青予沉默了很大一会儿,但是没拒绝他,只说别着急,让他等身体好点再见。

江浔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个医生,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叶青予看他们回来,没想多待,“我还有点工作先走了,你安心养着,过几天让叶青梨给你把人带过来见。”

“谢谢哥。”谢景珩笑了笑。

叶青予站起身,手指刮了刮他苍白的脸,“谢什么谢,小兔崽子,给你窃听器不是为了让你拿证据不要命的,这事儿还没跟你算账呢,等好了再收拾你。”

叶青予摆摆手,“走了,不用送,把人照顾好就行。”对江浔说的。

江浔犹豫了一下,朝他点点头。

谢景珩一直打量着金发碧眼的医生,一看就是外国人,生面孔,穿的不是市医院制服,理疗器械也不是市医院的。

医生朝他友好一笑,谢景珩没什么反应,唇抿成一条直线。

江浔在他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让医生帮你按摩活动一下腿可以吗?太久不动容易痉挛和神经痛。”

“尿管插回去,再插一周,下周肯定能下床,好不好?”

“嗯。”

谢景珩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丢脸的事不是一件两件,他捡都捡不完。

医生显然被交代好了,一句话不多说,直接开始工作,他只能看见下身的被子被掀开,感觉不到情况,甚至不确定裤子是不是被脱了,忍不住想向下看。

江浔捏了捏他的手,把他目光拉回来,“手上涂点药。”

“还疼吗?”江浔托着他手涂药,手背上青紫的地方凉丝丝的。

“下次让护士扎小臂可以吗?”

在ICU的时候吊针都扎的脖子,但是那时候谢景珩昏迷着,也不会很难受,但是醒了之后,吊针的地方不能乱动,扎的越靠上不能动的地方越多。

江浔怕谢景珩不舒服,又实在看不下去他两个手背都青着,天天扎针眼都好不了。

“能扎手还是扎手吧。”谢景珩看了眼另一只手,针眼周围也是青红的,看着有些吓人,实际上没什么事儿,他就是这个体质,受点小伤先好不了。

“行。”江浔收了药,吹吹他手背。

医生已经把尿袋挂在床边,按上他的小腹,黄色液体顺着管子出来的时候,谢景珩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疼?”江浔担心地问他。

谢景珩看着他眨眨眼,轻轻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苦涩,“没感觉的。”

插尿管应该挺疼的,但是插的时候他都感受不到疼,以前感觉也不太灵敏,不过能自己控制、能起反应。

现在他都没有,才紧张。

江浔在也让他更紧张。

“身体还没恢复呢,哪有刚出ICU就能好,谁能那么快啊?”江浔揉揉他的头发,似乎不甚在意的样子。

谢景珩没说话,知道江浔怕他难受,纯粹安慰他,虽然受伤后有脊髓休克期,但他都伤第二次了,医生本人对能不能恢复估计都没底。

医生说他叫William Clark,叫他Clark就行,是美国人。

Clark隔着裤子给他按摩腿,带着他做了些很常规的被动运动,偶尔问问他身体其他情况。

“有麻木感吗?”Clark把他膝盖曲起来,握住他的脚。

“没有。”

他露出的半截小腿和脚背上的皮肤白到刺眼,比Clark这个白人还白,小腿肌肉被动作刺激,带的脚踝有些抖动,瘦的见骨的脚被医生握住,带着活动了下关节。

谢景珩全程很平静,也没隐瞒,仿佛公事公办。

直到江浔把Clark送出门。

谢景珩扒着床栏杆,坐都坐不起来。

腰腹软塌塌得就算了,手功能也不行,攥不上劲儿,还赶不上刚受伤那会儿。

胸口一动更疼,他侧扒着床栏杆不松手,拽不动自己,还不死心。

江浔从门口冲进来,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他的背。

“你干什么!”江浔被他动作吓得心都提起来了,但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有些急,放缓了语气,“要坐起来吗?”

“嗯。”

“肋骨坐着不疼吗?”

谢景珩摇摇头。

江浔不信,但是猫炸毛的时候只能顺毛捋,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扶着,抬高了点床头。

很明显这不属于谢景珩概念里的坐着,在谢景珩开口前,江浔先开口打断了,“就到这个高度,不许再高了。”

谢景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

江浔无奈,贴近他坐下,把他身子揽在怀里,“跟我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还不能躺着说?非折腾自己?”

谢景珩垂下眼,手指抓了抓被子,“我不想看医生。”

“哪种层次的不想看?不想让Clark看,还是以后不看了不复健了?”

江浔的问题一语中的,他不知道怎么清晰回答,干脆破罐子破摔,“就是……不要额外看,不要请什么厉害的医生给我治好,就正常的,恢复到之前那样就可以了,再看也没用。你要是抱着想把我治好的想法在一起,那就……就算了,你就算喜欢我,能忍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也忍不了一辈子。况且上床我也感觉不到,在一起也没用。”

“说完了?”江浔似笑非笑地问。

“啊…说完了。”谢景珩愣愣地抬头看他。

江浔趁人不至于,低头在他唇瓣上啄了一下。

“第一,我爱你,不只是喜欢你,我会爱你一辈子,我这辈子到现在只爱过你一个,我有信心,你们能不能对我也有点信心?”

“你们?还有谁?”

“叶青予。”

“……嗯。”

“第二,你想的也太多了吧,从ICU出来第三天,就想能不能跟我上床了,而且不能就不能呗,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不行?当年你跟我在一起是见色起意,我对你可不是。”

“……我也不是啊,你这话说的我…感觉在骂我。”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江浔的语气很真诚。

谢景珩有些意外,他看着江浔的脸不解地反问,“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长得帅,成熟温柔,从清大读到MIT,自己创建公司,24岁就身价过亿,全中国也没几个啊……”

谢景珩几乎掰着手指头给他数,数完突然感觉自己配不上他了……

江浔十指钻进他掌心握住,“但是在这之前你就喜欢我了,你也在清大毕业,我不比你厉害,也没有钱,性格不好对你也不好。为什么?”

谢景珩仔细想了又想,好像说不清为什么,“性格又不恶劣,对我也挺好的,我说什么你基本上都答应,我想做什么你不管喜不喜欢都会陪我,和你相处挺舒服的。而且其实你喜欢我喜欢的挺明显的,你对我和对别人一点都不一样。就是不说,闷得要死,我说一次十万…就是给你个台阶下而已…”

谢景珩发现他没讲话,抬起头问他,“哪里有你说的不好?”

江浔在想,他做的一点都不好。

以前他只是被动接受谢景珩的爱,他表达喜欢谢景珩的方式甚至只是接受他对自己好,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对谢景珩说过“我喜欢你”,更别说爱。

回国后也不敢袒露真心,还要借着商业关系试探他,也只有谢景珩觉得他好,谢景珩实在是太好哄了……

连他自己都经常想,刚见面那段时间,他凭什么逼着他示弱,凭什么要在他生病的时候吵架,又凭什么要求他相信自己?

他以前那么骄傲的人,现在连自己身体都控制不了,他没安全感,一次次想推开,有什么错呢。

谢景珩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他太没有耐心,是他给的爱太少。

明明从谢景珩身上学会的爱,为什么学的这么差劲,不及谢景珩当年的万分之一。

江浔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千言万语都说不清楚,他只是说:“对不起。”

“为什么又对不起了?”谢景珩除了情绪上头那天晚上,其实没觉得江浔哪对不起他,无论以前还是现在,自始至终江浔没做过伤害他的事,回国后两个人虽然别扭,但江浔里里外外都是为了他好,这他看得清楚。

谢景珩见他不回答,换了个问题,“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江浔低下头,目光注视着他,像一汪湖水盛满深情,又像在看什么珍贵的宝贝,认真开口,“没有人真的认识你之后会不喜欢你。”

“……这算什么答案,重新说!”他说了那么大串,江浔一句话就想打发他。谢景珩不满,气急败坏地掐了下他的胳膊。

“没有办法重新说,事实就是这样,全世界都应该喜欢你,全世界抖应该爱你。”江浔蹭着他耳朵腻腻歪歪地说。

“不可能,我又不是人民币……”谢景珩感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被他腻得没办法,手又撒气似的拧了下江浔胳膊。

江浔轻笑一声,“这不是还有劲儿掐我吗,乖乖听医生话,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他最终还是把谢景珩介意的话题绕回来,“我请Clark过来,也不是非要把你治好了,只是试着找找更有经验的医生,起码让你少病几回、少疼几次,老看你生病我心疼。”

“我一直以来做的实在是太差劲了,总是让你生气,所以,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虽然谢景珩没觉得江浔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但江浔说的太郑重,于是他说“能。”

“能不能也……试着相信我,实话说,不舒服就向我求助,好不好?”

“……嗯。”

“拉勾。”

谢景珩被他这种幼稚举动搞得无措,但还是把小拇指勾上去了,任由江浔“摁了个戳”。

“肋骨疼吗?”

“有点……”

“躺一会儿?”

“能不能不躺?睡不着,反正躺着也疼,呼吸就疼。”

“……嗯,那倚一会儿吧。”

“不用抱着我,我想看会儿平板。”

“好,我给你拿。”

“能不能帮我再…翻个身?”

“好,朝右?”

“嗯。”

江浔被他问得心里发酸,但嘴上答应得很痛快,“有一部分工作陈特助交给我了,你要处理的话我一会儿发给你。”

“嗯…发给我看一眼吧。”谢景珩语气还是很软。

江浔半抱着他,帮他把下身侧过去,盖好被子,递给他平板,打开电脑把自己这边的工作对接给他。

谢景珩看了半晌文件,突然开口,“江浔?”

江浔以为他不舒服,立马放下电脑过去,“怎么了?肋骨疼吗要不要换个姿势?”

“不是。”谢景珩被他看得有些难为情,“你真的不觉得我麻烦吗?现在我连轮椅都坐不了,做什么都要你抱,以后身体状态不好可能也这样,实在是……很不好。”

“不会,不要总想这种事情好不好?”江浔发觉他还是沉默,捏了捏他的脸蛋,“你如果实在接受不了,可以把自己当成……小美人鱼?”

谢景珩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停不下来。

“小美人鱼不应该走路,小美人鱼上岸辛苦了。”江浔在他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将人拉进怀里,“谢景珩你知道吗,王子的吻可以治愈一切,小美人鱼从今以后必须长命百岁。”

谢景珩把脸埋在他腰间,还在笑,笑得整个人微微震动,停不下来。神他妈小美人鱼,“靠,江浔,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幽默。”

42 赵盈

◎“没有私心?”◎

“是我爸想见你,话我带到了。至于咱们两个,没什么可谈的。不过你也放心,我既不会帮你,也不会帮赵启。”赵盈站在病床前,神色冷漠,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来都来了,聊一聊,给我十五分钟。”病床上的男人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懒散地靠在床头,只是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仿佛势在必得。

赵盈沉默了几秒。

她大可以选择不来,但还是亲自来了,因为她确实想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能谈的。

“好,就十五分钟。”赵盈还是没落座,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只是这次把目光定在江浔身上。

江浔一直在病房里,那么大一个成年男人,虽然他目光一直跟在谢景珩身上,但存在感极强。

谢景珩拍了拍他,江浔很听话地敛眸站起身。

只是出门前,赵盈几乎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化成实质,有意无意扫过她,好像被侵犯领地的狼。谢景珩稍有差池,江浔仿佛就能把她撕碎了。

赵盈望着刚合上的房门,眸光寒冷至冰点。

“坐。”谢景珩倒是不甚在意。

“不用了。”赵盈转过头来,声调冷硬,“我重申最后一次,我这次不帮赵启,不代表我就站在你这边。”

“我不需要你站在我这边,是我,想站在你那边。”

“有什么区别?”赵盈冷笑一声,对他这种语言游戏实在不屑。

“我可以跟你透个底儿,我不只有当年车祸的证据,还有他□□未遂的录音,只要你愿意,我就能让赵启后半辈子都呆在监狱再也翻不了身。”

“让他进了局子,赵家就是你的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私生子你对付起来还是很容易吧。”

赵盈神色微动,这她不是不知道,也正是存了这份心,她这次不想帮赵启,但是也不能害他,毕竟那是她亲弟弟……所以她选择不插手,听天由命吧。

谢景珩注视着她的神色,一脸漠然地开口,“你念着他是你弟弟,赵老和赵启未必念着你。当然,你要是自愿一辈子你做饭他喝汤,我也不拦着。”

“这种好机会可实在是不多见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小心妇人之仁。”谢景珩往床头上靠了靠,半真半假地感叹道。

赵盈并不会因为他刺激两句就沉不住气,只是不理解,“谢总在这里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又是怀的哪份心呢?”

“好心。赵老短视,赵启草包,你和叶青梨不过是同一个处境。”

谢景珩说的没错,但是这并不能构成理由。

“你想要什么?”赵盈问他。

谢景珩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不紧不慢地说,“我自始至终没有想和赵家、甚至和捷达作对,捷达很厉害,只是落在赵启手里施展不了。我想要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营业额领先。新能源汽车受政府支持,是大势所趋,但国民对新能源汽车的认可度还没那么高,油车还是主力,大家一起才能真正打开市场。基础设施建设也需要合作共建,充电站也远不如加油站普及,一个充电站也要尽可能适配最多的车型才能真正便民,这不是云驰一个人能完成的事。”

“对赵家来说,捷达现在可能只是集团下一个微不足道版块,但新能源是片蓝海,抓住了,不仅仅能帮你在赵家迅速站稳脚跟,未来的效益更不可估量。”

赵盈微微发愣,思绪不由得随着他的话有些飘远,谢景珩说的这些吸引力很强,而她也确实没想到……

“没有私心?我凭什么相信你?”

其实她没什么好谈信与不信的,谢景珩要置赵启于死地,现在也轮不到她帮忙。

况且谢景珩已经下决心这么做了,无论他怀的什么心,对她都只有好处。

谢景珩这次找她,甚至更像一次善意的点醒。

谢景珩突然眼眸一弯,带着蛊惑人心的笑意,也收起了散漫的姿态,展现出几分诚意。

他坐直身子朝她伸出手,“我想和捷达、和赵家,做盟友而不是敌人,这就是我的私心。”

赵盈晾着他的手没有回应,谢景珩也并不着急,静静地像是等她。

半晌,直到察觉到谢景珩似乎有想收回的意思,她一瞬间不再犹豫,轻握上去,稍纵即分,她只感觉男人手指微凉。

谢景珩靠回床头,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赵盈再墨迹会儿,他那手真抬不住了。一只手抬着,另一只手扎着留置针连用劲儿撑床面都不行,这一分钟纯靠腰坐着,再多一秒他都直不住身子了。

江浔象征性敲了敲门,直接推门进来。

卡着十五分钟的点。

“聊完了?”江浔显然问的谢景珩。

“嗯。”谢景珩语调轻快,一看就心情不错,“帮我送送赵小姐。”他对江浔说,而后向她摆摆手告别。

江浔很自然地停住,姿态像是请她出门。

赵盈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转了两圈,突然轻声笑了,“让在外面叱咤风云的江总在您这里做小伏低,谢景珩你真是,好本事。”

谢景珩少见地有点挂脸,“都是盟友了,赵小姐说话放尊重点。”

赵盈心情不错,只觉得有趣,并不多说,她利落地转身出门,“送就不必了,谢总好好休息。”

高跟鞋声渐远,病房内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闷咳。

赵盈远远听见病房里的动静,忍不住勾勾嘴角。

原来也没有那么游刃有余啊。

……

“咳咳咳……咳咳……”

谢景珩一咳嗽,手就不自觉地胡乱往胸口按。

“别抓衣服,松点手,我帮你顺。”江浔护着他手背,把手指掰开,把扎留置针的手从胸前拉走,把人半抱在怀里顺胸口。

谢景珩一偏头,咳出一口血,肋骨扎肺里的时候留的淤血,咳好几天的,两个人都不惊讶。

就是都蹭江浔衣服上了,米色毛衣,血迹很明显,看得谢景珩不舒服。

终于咳嗽差不多止住,他抽了张纸擦擦江浔袖子,血都渗进去了,这衣服算是废了。

谢景珩拽了拽他袖子,“换件衣服去…咳咳……”

“一会儿换,先喝口水。”

江浔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他接过来,但是刚才咳嗽牵得肋骨发疼,手还拿不住,杯子差点滑下去的时候被江浔一把握住。

江浔将他拿杯子的手也一起握着,把杯沿送到他唇边,喂了几口水。

谢景珩缓过劲儿来,没骨头一样靠回床头,累,累死了。

“要不躺会儿?”

谢景珩摇头。

江浔也没辙,只能放下杯子去换衣服了。

VIP病房基本上是个小套间,“卧室”摆了两张床,一张病床一张陪护床,江浔晚上一般都直接住这边,生活用品和衣服也很齐全。

他还没走到衣柜前,就抬手把沾血的毛衣脱了,随手搭在椅子背上。

江浔上身赤裸,谢景珩能看见他背后精壮的肌肉,肩膀能隐约看见上次受伤留的浅疤,宽肩窄腰,赏心悦目。

他好像好久没看见过了,确实好久没见过。虽然江浔天天住他家,但他俩不是坦诚相见的关系,江浔又不会不穿衣服在家乱逛。

但他自己已经被看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了,而且这肌肉他还没有……

谢景珩想想就发愁。

一边发愁一边想多看两眼,可惜江浔衣服穿得太快。

“怎么了?”江浔看他不太开心问他。

谢景珩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能看人家换衣服把自己看伤感了呢。

江浔抱了抱他,试探地问,“在医院待久了闷吗?”

谢景珩眼睛一下子亮了,“能出去吗?”

“应该…不太行,医生应该不会同意。”

医生同不同意不重要,他问江浔,“你同意吗?”

“我觉得…也不太行。”

谢景珩一下子蔫回去。

“我是想,要不要把一诺接过来陪你玩几天?”

“嗯……还是算了,一诺要上学,许桐姐也挺忙的,白让她们多担心。你还不如推我出去转一圈儿……”

“到楼下花园晒晒太阳?”

“……起码到大街上吧。”谁要看医院花园啊,都是病人。

江浔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不用坐轮椅,他可以抱着,外面天还冷,得穿厚点衣服,还要戴好口罩,他肺还没好,免疫力也低,如果到大街上,谢景珩肯定不想纯站街边上,指不定又想干点什么去……

“不行。”江浔斩钉截铁地说。

江浔思前想后,还是把一诺带过来了。

一连带过来好几天。

没麻烦许桐姐,江浔每天下午直接去学校接一诺放学,把她带到医院来,吃晚饭写作业,写完再送回家。

不知道江浔怎么跟许桐姐说的,许桐姐这么放心把一诺交给他。

谢一诺对不用回家这件事只兴奋了一天,结果发现,就算来看叔叔,也要写作业,瞬间就不兴奋了,在哪写不是写。

其实她写作业很认真,写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和他讲话,偶尔问他问题,有时候需要他听写。

江浔有时候也在,也有时候和他俩吃完饭还要回公司。

他觉得一诺在能给谢景珩解解闷,小姑娘每天吃饭的时候小嘴叭叭地特别能说,他和谢景珩听了几天,快把她们全班同学认全了。

有一诺在,谢景珩会多吃两口饭,让他俩比比谁吃的多,谢景珩总不能好意思吃的比小朋友还少。

“我一会儿去趟公司,可能稍微晚一点回来,八点半我送你回家好不好?”江浔摸着小姑娘脑袋问。

“好,没关系,我每天十点才睡觉。”谢一诺善解人意地说。

“乖乖的。”江浔临走前嘱咐谢景珩。

谢一诺那个小眼神追着江浔,直到江浔出门。

谢景珩不理解,想把小姑娘捉过来问问。

“谢一诺,你怎么这么喜欢看他?”

“他好看。”

“……我不好看吗,你怎么不看我?”

谢一诺跑到床边,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叔叔更好看。”

感觉谢一诺纯哄他玩呢……

算了,没什么好比的,江浔再好看也是他的。

“江浔每天在哪接你?”

“学校门口呀。”一诺理所当然地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江浔哥哥在校门口等我出来,然后我们过马路,上车……”

谢景珩实在想象不出江浔在学校门口和一群家长一起等孩子的情景。

“被他接的感觉怎么样?你之前不是想让他做你爸爸吗,现在体验到了。”谢景珩调侃地说。

“嘻嘻,很有面子,见到的同学都说他很帅。”谢一诺满眼冒出小星星。

“不过我不想让他做我爸爸了。”

“那……”

“我也不想让他做我老公!”

“哦……”

“我不想要老公了。”

“……啊?”

“我想要老婆。”

“什么?!”

谢景珩满脸黑线,“不是,为什么啊?”

“不可以吗?”

“老婆一般是女孩子,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女孩子不可以吗?”一诺真诚地问。

其实十岁的小女孩已经非常有女孩样了,谢一诺从小就能看出来美人胚子,现在正是抽条的年纪,长得高瘦白还漂亮,只是脸上的婴儿肥显得人稚气又可爱。

谢景珩看着谢一诺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是不可以……也不是可以……男孩女孩都行,你喜欢就行,你不结婚也行。但现在不是你该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现在小孩接触的信息多,都早熟,但四年级还是有点太早了吧。

“你和妈妈讲过吗?”谢景珩板起脸问。

谢一诺点点头,无所谓地回答,“讲过,妈妈说必须找个漂亮的。”

“……?”谢景珩瞳孔地震,“那、那行吧,不是,你这都从哪冒出来的鬼点子,一天一变卦。”

“因为我和江浔哥哥表白,他拒绝了。”

……?小孩受打击了?

难不成江浔给人孩子打击得性向都变了??

“他怎么说的?”

“江浔哥哥说他是你老婆,所以不能和我结婚。”一诺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哀怨。“但是我也想要他这样的老婆。”

谢景珩:“……”

谢景珩咬了咬后槽牙,江浔就这么跟小孩乱讲话是吧,等他回来就和他算帐。

43 女儿

◎“把猫养好很难”◎

叶青梨来医院看他,结果看见屋里谢景珩正在吃饭,江浔抱着他……

就算谢景珩自己坐不住,那医院的床明明可以摇起来啊,他俩腻歪地也是……过分了。

叶青梨没好意思直接推门进去,在病房门口停了好一会儿。

她和谢景珩同岁,初高中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班,毕竟一个学校一个年级,分班后最尖子的班也就那么一个。

谢景珩比她大两个月,她有时候也叫他哥,这个称呼,在他们还上学的时候出现频率极低,都是同班同学,彼此什么德行最清楚,他俩成绩都不错,但是逃课违纪的事都没少干,偶尔狼狈为奸。

小学初中寒暑假他们经常厮混在一起,在叶家的时候多一点,她爸妈不怎么管孩子。在一块儿写作业,把作业对半劈,一人写一半,写完互相抄。

更多时候是一起玩,一起打通关好多游戏,双人游戏都考验配合,她和谢景珩都自大得很,觉得对方操作笨得要死,经常吵起来,谁也不让着谁,搞不好还会互殴。

最舒服的那段日子,他们高一,叶青予高三,周五放学后叶青予经常来高一楼找他们,三个人在外面吃晚饭,有时候也带着别的同学。

高中生聚餐也不去多好的餐厅,也不记得说过什么话,只记得吵吵闹闹的,总有新鲜事可以讲。

后来学业上了点压力,性别意识也更强了些,倒不会那么频繁地待在一起,但也比普通同学亲密太多,学校里总传他们两个的绯闻。

谢景珩不介意,她也不介意。谢景珩长得那么帅,传什么她都不吃亏。她长得也好看,和谁传绯闻都不影响她的桃花。她俩各早恋各的,谁也没影响谁。

直到高考后,不在一个城市上大学,两个人的社交圈才分开。

这么些年,虽然谢景珩没什么当哥的样子,但是真遇到事,确实把他当妹妹护着,上学时会为她打架出头,工作后能帮她的地方也会不遗余力帮她。

她亲哥叶青予,比他们大那两岁,小时候吧,看不上她俩玩的那种小儿科的东西,他俩打起来叶青予也不管,根本不搭理他们这种小屁孩。

不过长大一点后一直对她也很好,而且这种好持续到成年,这在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都挺少见的。

纵然爸妈给他们两个平等的爱,可到底,还是有男女偏见的。他们一开始就不希望她过多插手家族生意,让她找个闲职享受人生,嘴上说不想让她一个女孩子吃苦,其实,是更希望叶青予继承家业的。

她当然不愿意。

她早早察觉不平等的存在,便开始谋划如何破解自己的处境,可无论如何都很难,哪怕她从小到大没有踏错一步,没有任何一处比叶青予差,事到临头还是很难。

不过这些都被叶青予轻松化解了。

叶青予打小主意正,不爱学习,喜欢搞音乐搞艺术,不走“正道”,大人们一开始觉得只是叛逆,长大久好了,可他的“叛逆”坚持到今天,彻底退出了叶家继承人这道二选一的选择题,她成了唯一项。

生在叶家这个名利圈中心的大染缸里,人和人谈的是交际而非感情,她深知,但从没被伤害,因为长大的过程中哥哥和挚友一直都在,很惊险,也很幸运,大家都没有成为敌人。

某种程度上,她这一路很顺利。

她一直觉得,谢景珩和她是很像的人,相似的家境,交好的父辈,几乎重合的上学轨迹,而且都有哥哥护着。

只是谢景珩占了性别这个优势吧,他对钱权地位、继承家业没有自己这种执着,因为他想要就能得到。

刨去这一点,他们两个的性格底色没什么不同,她一直以为谢景珩的人生会和她一样顺利。

只是谢景珩可能……没那么幸运。

无论是谢叔叔突发脑梗、还是谢承钧和谢景珩的车祸,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发生。她第一次感到意外的可怕、人的脆弱,以及,原以为稳固的一切是这么容易崩塌。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换做出事的是自己,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好在,谢景珩活的很好。

谢家当年墙倒众人推,有人落井下石,有人单纯想分一杯羹,也有人质疑谢景珩的能力。可她真正认识谢景珩,所以从没怀疑过他能逆风翻盘。

她知道谢景珩还是会痛苦的,再也站不起来,一辈子只能坐轮椅。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至少在亲近的人面前,谢景珩没有刻意避开伤痛,能坦然提及瘫痪,可以接受叶青予抱他,却也不过多袒露,刚刚好达到平衡,让所有人放心。

谢景珩还是谢景珩,会保护她也会和她贫嘴,不会因为坐轮椅就变脆弱。

但是现在,她愣是从谢景珩身上看出几分……娇气?

江浔揽着他坐着,几乎把他上身完全圈在怀里。

倒是没让江浔喂,谢景珩自己拿着勺子,江浔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圈着他腰,还顺便给他揉着胃,她看江浔这架势,大概恨自己没长八只手。

如果按她的印象,江浔和谢景珩差不多,但现在谢景珩窝在江浔怀里,甚至没什么分量,清瘦得过分了。

谢景珩一直挺好看的,只是现在瘦得一张小脸都没肉了,下颌角都更锋利,连着脖颈那层薄薄的皮肉,整张脸都没什么血色,不过总归……比刚从ICU出来那几天,气色好一点。

蓝白的病号服过于宽松,领口露出线条清晰的漂亮锁骨,拿勺子的手也太瘦,腕骨伶仃,还没有少年握笔教她做题时有力。

谢景珩明显不愿意吃,吃两口就想撂勺子,江浔不知道哄了句什么,他才又舀了一勺。

叶青梨站久了,提着的东西勒得指关节有点痛,她换了只手,才推门进去。

叶青梨笑着敲了敲门,病床上两个人都看过来。

“怎么现在才吃饭,中午没吃?”叶青梨拉了张凳子坐下,随口问道。

江浔见她进来很快把谢景珩放开,站起来把碗放在床头柜,只是一只手还握着谢景珩胳膊。

“中午没吃饱…”谢景珩含糊回答,撑着自己往后坐了点,靠在床头上。

让叶青梨看见自己被江浔抱,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他刚能吃饭,吃不太进去。”江浔补了一句。

江浔倒是给他面子。

营养液停了开始吃流食,就是吃了吐吐了吃,硬吃吃几天就好。他经历这个过程不止一次了,被折磨得厌烦。要不是江浔看着,他觉得拿营养液当饭也不是不行。

但是今天中午江浔不在,护工也不会逼他,他吃几口就累,干脆不吃了。

江浔下午回来,听完护工汇报他的午饭情况,又重新做了点粥,江浔都做了,他也不好不吃。

叶青梨目光掠过一丝惊讶,直接问的江浔,“不是前两天就能吃了吗?还吃不进东西?”

“药物刺激太大,胃口容易不舒服,吃点就吐。”江浔说。

“这么严重……”叶青梨秀气的眉头一下子蹙起来。

“没那么严重,多吃几次就好了。”谢景珩不在意地说,指指她放在地上的东西,眼眸一弯朝她笑了笑,“你给我带的什么好东西来?”

叶青梨也轻快地笑了笑,在大袋子里掏出个小盒子,对谢景珩说,“这个,我必须把何女士的旨意传达给你。”

“鹿茸和高丽参,我妈不知道从哪听的,说喝鹿茸汤治骨头,喝完第二天就骨折的地方就能不疼了,我寻思这肯定不能啊,不过这东西应该挺补的,喝点没坏处。”

“他能喝吗?”叶青梨絮絮叨叨说完才想起这事,转头问江浔。

江浔刚把碗筷收好,看样子准备坐在旁边办公。

“能,替我谢谢何阿姨。”江浔温和地笑笑。

“也帮我跟何阿姨带个好,等我出院了一定亲自过去谢她。”他住院以来,叶家二老一直担心他,老差遣叶青梨往他这边送东西,送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你先谢谢我吧,提上来重死了。”叶青梨不见外地抱怨,顺便向他展示了一下手上勒出的红印。

“干什么自己提,下次让司机直接拿上来就行。”

“这不是也想来看看你嘛~”

谢景珩无奈笑笑,欣慰般长叹一声,“突然感觉孩子长大了,知道心疼爸爸了~”

“你少占我便宜谢景珩!你女儿还在我手上你知道吗!”叶青梨恶狠狠地说。

“什么啊,你说啾啾?我可没说那是我女儿!”

谢景珩感觉在猫面前自称爸爸很奇怪,辈分乱套,不过叶青梨对这种称呼接受度良好,有时候是啾啾“姐姐”,有时候是“啾啾”姨姨,有时候是啾啾“干妈”……

至于啾啾在叶青梨那——

上上周叶青梨过来,他那时候说话都费劲,叶青梨就和江浔聊了两句,不知道怎么聊的两个人聊到猫了。

江浔那段时间几乎住医院,顾不上啾啾,叶青梨说可以寄养在她那儿,两个人一下把事儿定了

“哦——那啾啾送我,我当她妈,你放心,我肯定对啾啾宝贝可好了……”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我又没说不要她。”

“唉……遗憾。”

“你要不自己养一只呢?从小养大更有意思,也不费劲儿。”

“不费劲儿吗?我看网上养小猫还是有很多注意事项的,每个年龄段的猫吃的猫粮和打的疫苗都不一样,要定期剪指甲和洗澡。也不是每只小猫性格都好,就算我和自己的猫脾气合不来,也不能弃养,这么一想压力好大。”叶青梨捶胸顿足地感叹。

“你竟然不嫌麻烦,能养大一只猫,还是又弱又难养的、不足月的幼猫。”叶青梨一脸质疑突然对他说。

“……”谢景珩突然意识到,猫不是他养的,猫是江浔养的,他只管亲亲抱抱呼噜呼噜猫毛。

“可能两个人养会好养很多?你可以和江浔讨点经验再养。”他心虚地说。

叶青梨眯眯眼,看了看他,又看看在一边工作的江浔,恍然大悟。

她欠揍地小声说,“江浔好贤惠,能不能分我一个?”

“……”刚才和他抢猫,现在开始和他抢男人了?

“嘶……”谢景珩突然捂住心口。

叶青梨还没反应回来。

江浔跟背后长眼睛一样,瞬间移动过来,握住他的手从胸口抬起来,“别按,心脏难受还是肋骨疼?”

“肋骨,不疼了,刚才不小心窝了一下。”谢景珩眨巴着眼睛说瞎话。

江浔一听他说疼就紧张,但也看得出他现在确实没事,没多说什么,安抚般摸了摸他发顶才走。

叶青梨:……

谢景珩恢复刚才懒散的样子,拖腔带调地问她,“能不能把啾啾带回来和我玩几天,每天在医院好闷啊……”

叶青梨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江浔猝不及防地开口。

“不行,把猫养好很难,我现在只能养一只。”

【作者有话说】

江浔(把谢小猫提起来):你知道自己有多难养吗?

44 出院

◎“我听懂了”◎

出院那天谢景珩肉眼可见得兴奋,坐在床边,乖乖等江浔收拾完东西抱他。

江浔把白色长款羽绒服披在他肩上,等他穿好袖子,“我扶你站一下,把衣服下摆理好。”

谢景珩点点头,然后被江浔揽着腰站起来,衣服顺下去,下摆遮到小腿,江浔拉上拉链,把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外面应该也没有很冷,谢景珩心想,江浔自己穿大衣,给他裹羽绒服。

“回家!”谢景珩朝江浔张开胳膊。

谢景珩气色比之前好多了,脸蛋上好像稍微也有了点肉,穿着白色羽绒服,显得整个人都软乎乎的。

江浔把人抄腿弯抱起来,还是不太满意,感觉自己抱了个白面团子,看着蓬松柔软,实际上没点分量。

回去还是得好好补补。

……

一脱外套,谢景珩拽着自己翻了个身,脸埋进被子里。

暖烘烘的,有阳光的味道,好像刚刚晒过。

啾啾已经提前接回来了。

他伸手把啾啾抓过来,可能太久没见了吧,啾啾听话得要命。谢景珩忍不住用脸蹭蹭她肚皮,那块儿最柔软温暖,毛茸茸的,小猫味儿。

谢景珩勾勾嘴角,鼻腔里充斥了一个月的消毒水味终于被冲散,还是家里舒服。

江浔很快给他把轮椅拿上来,顺便拿了些从医院带回来的用品。

下午三点钟的阳光洒在床上,给一人一猫都镀上金边,毛茸茸的,谢景珩脸蹭着啾啾的肚皮,单薄的身子陷在松软的被子里,鲜活生动。

江浔忍不住躺下从背后抱住他,把头埋进谢景珩肩窝。

谢景珩被蹭的痒痒的,笑着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爱你。”江浔腻歪得低声说。

“我知道,你说过了,黏糊死了。”谢景珩安抚般摸摸他发顶。

“我可以……晚上和你睡一起吗?”江浔小声问他。

谢景珩怔了一瞬,才回答他,“虽然我也爱你,但是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

他心慌啊,虽然上厕所有感觉了,但他压根儿不确定自己还行不行,以后还行不行,连那次江浔亲他下面他都没起反应。

江浔说没关系,但江浔正是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天天抱着他睡,万一擦枪走火,他也灭不了火……

江浔像只大型犬,拱着他的脖颈不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小声央求,“我什么也不干,只睡觉,不可以吗?”

谢景珩有点心软,但是江浔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照顾他,还要抽空忙工作,他把云驰的工作也接手了一部分,事儿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江浔也需要好好休息。

谢景珩握住江浔环在他腰上的手,尽量让自己温和一点,“和我睡你休息不好,别担心我…可以自己翻身和上厕所,在我还能自己做的时候,让我自己做好不好?哪天我真的离不开你了再……”

江浔在他颈侧咬了个牙印,打断他,“谢景珩,是我离不开你,你知道吗……”

“在美国那两年一点都不好,我唯一的盼头就是变厉害、回国、有资格被你看见、和你站在一起……”

“分手那年三月,到今年三月,整整三年,这三年我差点失去你两次,我害怕你知道吗?”

“我就想这么抱着你看着你,看不见你才真的休息不好,别赶我走行不行……”

江浔眼泪说来就来。

“行、行……”

谢景珩清晰地感觉到江浔的眼泪侧着流到自己脖子上,想转身给他擦擦,还被他抱着动不了。

谢景珩挣了挣,被江浔一只手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对上他委屈得淡红的眼睛。

谢景珩无奈,抹掉他的眼泪,擦在啾啾的毛上,“你别动不动就哭,唉……”

他也就哭过那么两回,江浔哭的次数他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尤其从他回国之后,动不动就掉眼泪,大禹来了都不管用。

早知道哭这么管用,当年第一次在床上他也掉几滴眼泪,就能在上面了……

“行了啊,眼泪收一收,三二一,不许哭了!”谢景珩凶了他一句。

江浔破涕为笑,亲了他一下,“我去拿被子。”

也不知道他急什么,大下午又不睡觉。

江浔不仅抱来了自己的被子,还拿来一个小盒子,说给他的礼物。

他稍微兴奋了一下,然后江浔从盒子里拿出块儿智能手表扣在他手腕上。

谢景珩拿起来前后左右看了一遍,一块儿普通智能手表。

“……”算了,江浔每年送礼物都是实用派,他早习惯了。

不过他不太喜欢智能手表这种东西。

人类有了手机以后看时间根本不需要手表,智能手表无非是用来检测健康的,但他就是根本就没有健康。

他也不是没用过这种东西。因为要翻身,他晚上睡眠都是片段式的,睡眠质量每天都是差,看着就糟心,更别提心率血氧这些没办法达标的数据,还有那个站立提醒,多损的东西。

这是生日礼物啊,他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想。

“……可以不戴吗?”谢景珩挣扎了一下,弱弱地问。

“为什么?”江浔有点委屈巴巴的。

“……就是不习惯戴表,没事,我随口一说。”

“真的不喜欢吗……”江浔一瘪嘴,又要掉眼泪。

“喜欢!”谢景珩立刻截住他的情绪,“我不是说了吗只是不习惯,我、我戴一戴就习惯了。”

谢景珩把手腕子递到江浔面前。

江浔像小狗见了骨头,尾巴立刻竖起来,摇成螺旋桨。

谢景珩腕子太瘦,表盘几乎和他手腕一样宽,不过江浔选的银色金属表带,带着很显白,还是挺好看的。

谢景珩一开始其实有点担心,江浔是不是想用手表连他自己的手机,就算江浔为了他健康,他也会有点被监视的感觉。

不过江浔完全没想。

江浔拿谢景珩的手机和手表匹配后,把没用的功能都关了,开了摔倒预警,填了医疗急救卡,把自己设置为紧急联系人。

“试试功能,测心率?”

“嗯。”

江浔设置手表的时候,本来陪他躺着床上,结果测心率还要手臂平放,江浔又把他扶起来坐着。

谢景珩点开,手表自动检测静息心率。

“102?!”江浔捏着他手腕不敢相信。

“……”

“静息心率102?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吗?”

江浔又测了一次,111了。

江浔抬手就要抱他,“走现在回医院查查。”

“哎哎不用……”谢景珩摁住江浔胳膊,“真不用,你一测我有点紧张,不紧张肯定没那么快。”

江浔拧着眉毛,不知道说什么,“……再测测心电图。”

“别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江浔托着他手腕说,看着比他还紧张。

谢景珩把手指贴在表冠上,按三十秒。

江浔单腿跪在床上,盯着表盘。

结果很正常是窦性心率,但是下面小字:心跳121次/分。

……怎么比上次还快啊?!

谢景珩默默崩溃。

他确定自己没事,心率快血压低,就算这次住院前也没好到哪去。

但现在不是他觉得没事就行,得江浔觉得没事才行。

“有没有可能这个不准?”

“还是回医院吧。”

“心电图是正常的,只是心率快而已!而且也没有特别快……”

谢景珩一丁点都不想再看见医院,他把手腕从江浔手里抽出来,江浔没反应回来,任由他一下子躺床上,侧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也就能侧着半身,下半身还动不了,但躺猛了,头还发晕。

手表直接开始显示“高心率警报”。

“。”

江浔拉了拉他胳膊,他抱着被子没松手。

江浔握着他腿把他身子全侧过去,“不去就不去,别动作这么猛,也别拧着腰躺。”

“嗯……”谢景珩闷在被子里没抬头。

心率高成这样,本来就容易胸闷气短,还往被子里钻……

“真的不去医院!”江浔把他脑袋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嗯。”谢景珩满意地蹭蹭他掌心。

“心脏不难受?”

“不难受。”

“不用那个测了,别紧张,躺好了,我摸摸你脉搏心率。”

“哦。”

江浔把手指放在他颈动脉上,脉搏快,还微弱,摸不清楚,过了十几秒,他干脆把掌心抵在谢景珩左心口。

谢景珩喉结不自觉滑动,被摸得心口发烫。

江浔却眉毛越拧越紧。

不到半分钟,江浔终于忍无可忍,“怎么还越跳越快?!”

谢景珩红着耳尖,一脸无语地看他,“废话,你这么摸当然越跳越快。”

江浔:“……”

江浔一下子收回手,不行,不能刺激,谢景珩这个小心脏跳的快炸了。

……

谢景珩在医院过惯了想睡随时睡的日子,醒几个小时就累了,睡不了几个小时又醒,作息极其混乱。

回家第一晚,吃完晚饭他就睡过去了,不到两点又醒了,现在他完全睡不着,江浔在他也睡不着。

啾啾也刚接回来,可能亢奋吧,也不贴着他睡了,在楼下跑酷。

大半夜一点多,竟然只有江浔睡得香。

谢景珩实在酝酿不出睡意,他轻轻移开江浔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把自己挪出去,刚有动作,被江浔拉回去顺手翻了个面。

两个人突然从背后抱变成面对面抱。

谢景珩正对着江浔的脸,黑暗中他能看清,江浔连眼都没睁开,似乎还在睡着。

全自动翻身机……

不是。

谢景珩挣不开,不得已,开口小声叫他,“江浔、江浔?”

“……嗯?”江浔掀起眼皮,睡意朦胧看他,“上厕所吗,别自己去了我抱你。”

“不是……”大半夜打扰他睡觉,谢景珩不太好意思说,“我出去看看猫……”

“?”江浔眼神里少有得出现了些迷茫。

江浔借着他的手表看了一眼。

1:58

“我白天睡多了,不困,睡不着。”

“熬夜伤身体。”

“这不算熬夜,只是睡觉时间变了,总量没变。”

“……歪理。”

“啾啾在楼下乱跑,我去看一眼有没有事儿。”

江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要抱他。

谢景珩按住他胳膊,“我自己去,你睡吧。”江浔明天还工作,不像他想几点起几点起。

江浔没说什么,看着他自己挪了半天,坐上轮椅。

谢景珩一走,他翻来覆去,也没了睡意。

门缝里透出楼下温暖的光线,他无意识盯着看了一会儿。

突然,楼下传来“哗啦”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碎了。

江浔一下子坐起来,跑下楼。

谢景珩拿逗猫棒一逗,把啾啾逗得更亢奋,跳到岛台上没刹住车,撞掉几个杯子下来。

啾啾被杯子落地声吓了一跳,“噌”得冲到他腿上,他感觉啾啾现在有十几斤重,跟个小炮弹似的,砸得他两条没用的腿从踏板滑下去。

一人一猫对着一地碎玻璃,都一脸惊恐。

江浔下楼,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情景。

“她……我……”谢景珩一时间不知道从哪解释。

江浔把猫从他腿上提起来,关进阳台了。

谢景珩有些不确定地眨着眼睛看他,“你生气了吗?”

江浔觉得有点好笑,碰碎几个杯子,“我生什么气?玻璃碎片不好收拾,明天再收,我怕扎到她。”

谢景珩怎么还是这么……没安全感,江浔叹了口气。

“现在想睡觉吗?”江浔问。

谢景珩点点头。

江浔弯下腰,帮他把掉下踏板的腿提上来,想了想还是把人抱起来。

谢景珩勾住他的脖子,讨好般亲亲他的脸颊。

江浔笑着亲回去,还是有些无奈,“我没有生气,别一脸不好意思麻烦我的表情,在医院能叫我帮忙回家就不行了?”

“……好吧。”确实有一点,在医院至少感觉江浔在照顾病人,在家老打扰江浔他过意不去。

江浔把他放在床上,关了灯,自己规规矩矩躺下。

江浔犹豫着没再抱他,他不知道谢景珩刚才在想什么,只是直觉,他不太想被抱着。

黑暗里,江浔没闭眼,静静看着谢景珩的发顶。谢景珩面对着他侧躺,提着腿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呼吸平稳。

在他感觉人快睡着的时候,谢景珩朝他怀里挪了下,因为半个身子动不了,谢景珩没挪动多大地方。

江浔终于心安理得地把人揽进怀里,叹了口气。

“谢景珩,我爱你,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听懂。”

“我听懂了。”谢景珩轻声回答。

“嗯,我爱你。”江浔又说了一遍。

“那抱紧一点,离我近一点……”谢景珩小声说。

江浔把人完全揽过来,近得不能再近了。

谢景珩下半身血液循环不好,腰一下还是冰凉,江浔便勾住他一条腿搭在自己腰上,掌心抚上他的腰。

“不用担心翻身,起夜我也叫你。”

“如果实在不放心,三个小时就叫你一次好不好?”

“睡吧。”

“嗯。”谢景珩闭上眼,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蹭蹭他。

江浔埋在他肩窝,狠狠吸了一口,柔软的,甜香的,感觉自己像吸猫一样,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把人抱在怀里才踏实。

【作者有话说】

养猫第一阶段:

45 复健

◎“你是人吗?”◎

江浔找的那个医生只是稍微调整了复健方案,把复健方案对接给了他以前的医生,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江浔也没逼他练,只是稍微,提高了点复健频率。

复健医院离家很近,隔着一个小公园,谢景珩和江浔每次都散步过去。

健身区几个老人围住棋盘,棋子叩在石桌上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柳枝,柔韧的绦条正泛起朦胧的鹅黄。

公园西门那株白皮松从皲裂的纹路里沁出新绿,桃树枝头还没落尽,挂着淡淡的粉色。

四月底的京市,还能看见春天的尾巴。

谢景珩每次让江浔在外面等着,不想让他看。其实他知道,江浔每次都偷偷看着。

每次他出来时,江浔的眼圈都是红的。

“你站在这儿别动。”谢景珩指着无障碍坡道的底部,突然说。

“为什么?”江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停住脚步。

谢景珩自己把轮椅划上去,转了个圈,“噌”地沿坡道冲下来。

“慢点儿,你当溜滑梯呢。”

江浔向路中间迈了一步想挡住,被谢景珩临时偏了偏方向避开。

谢景珩伸展开手臂抬高,冲下来时,一下揽住江浔的腰,惯性冲得两个人微微后退,轮椅转了半个圈停下。

江浔抓住谢景珩的胳膊低下头。

谢景珩搂着他的腰,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笑着问他,“好玩吗?”

“好玩。”

“好玩就笑一笑,”谢景珩恶作剧般挠了挠他腰侧,“今天进来陪我吧,别每次都在门外偷偷哭。多大点事儿,哭一次两次得了,次次哭算怎么回事儿。”

“我没有……”江浔下意识否认。

谢景珩语气像哄小孩,“好你没有你没有,我想让你陪我,可以吗?”

“……嗯。”江浔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复健医生是个温润的中年男人,一般只对他进行鼓励教育,他长时间不来也只会询问他情况,并不过多督促。这是谢景珩选这个医生的原因,他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不想被人管着。

最近钟医生对他的态度比以前更好,赞许之色溢于言表,也可能是对江浔的。

钟医生眼镜片背后的眼睛笑呵呵地,“自从小江开始送你,你来的次数可真是多了不少,小江每次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要是每个家属都像小江这样,我们医生就能少操心了。”

谢景珩觉得这也算一种类型的“指桑骂槐”。

江浔只是笑笑,“今天我进去陪他,可以吗?”

“那更好,你可以在旁边辅助他,以后有些练习在家里也可以做。”

他通常先先练习转移和跪坐,最后才会站立、步行。因为对他的受伤程度来说,核心和手臂力量是提升自理能力的关键,步行练习其实没有太大意义。

钟医生按摩这谢景珩腿和腰上的肌肉,帮他做完被动练习,问道:“先试试转移?我看看这周保持得怎么样?”

“嗯。”谢景珩轻轻回答。

复健室空调开得热,他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件白色短袖,露出白皙清瘦的手臂。

这段时间状态都还可以,床和轮椅间的水平转移、高低转移,谢景珩都能自己完成。

从地面到轮椅还是有点难度,背对轮椅反手握住扶手,手臂很难发力,用力到手臂发抖,手背上绷出明显的青筋,才能勉强坐上去。

腰腹力量也不够直起身,最后还要靠手臂发力拽自己。

顶破天能做两个来回。

谢景珩瘫在轮椅上喘着粗气,已经有点不想动了。

他悄悄看着江浔的神色,毕竟他在家摔了就让江浔抱,不会让江浔看见这么……狼狈的一面。

江浔只是皱着眉,托住他发抖的手,十指相扣握住发红的掌心。

谢景珩挣了一下想抽出来,毕竟钟医生还看着呢。

钟医生笑了笑,对江浔说:“练跪起吧,我教你怎么帮他。”

谢景珩吐了口气,把自己挪到地垫上趴着。

平常人简简单单的动作,他都要用好半天才能完成,姿势也不好看,说不后悔让江浔进来是假的,但是已经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做。

从趴到跪,谢景珩先把上半身撑起来,然后全身有知觉的地方都在用力。

钟医生说他需要锻炼核心力量,但是他基本上感觉不到自己的核心。腰腹那点聊胜于无的肌肉,稍微累了就一点都指望不上了,比如刚才转移,已经把那点力量用光。

谢景珩试了几次,抬不起来。

钟医生指导江浔,握住他的腿弯曲成跪姿。

腿没知觉关节稳定不了,他也不太能跪住,摇摇晃晃,全身心都在保持平衡。

江浔半护着他,偶尔伸手扶一下。

谢景珩出了点薄汗,白t贴在身上,清瘦的蝴蝶骨和那截又窄又薄的腰若隐若现,而且因为没有力量,腰那段塌下去得很明显。

他看着谢景珩的动作,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谢景珩早就累了,要不是江浔老扶他,他早就直接趴下去了。

他松了点绷劲儿的胳膊,朝江浔那侧歪倒过去,被他一下揽进怀里。

谢景珩额头上都是汗,胸口剧烈起伏,任由自己躺在江浔怀里。

他突然问:“你脸怎么这么红,很热吗?”

他用手碰碰江浔的脸,刚碰上胳膊就抬不住了,干脆松了劲儿,下坠时,腕上凸起那块儿小骨头不小心磕上江浔锁骨。

江浔噌一下连耳朵也红了。

“你先练一会儿,我去个厕所。”江浔把他抱到复健床上,迅速转身出门朝左边走了。

“厕所在右侧走廊尽头!”钟医生冲着门口喊道。

江浔太反常,连钟医生都看得出。

后半部分练习谢景珩有些心不在焉,钟医生就没加强度,等江浔回来的时候,谢景珩已经在练站立,不用辅助,很快就结束了。

虽然今天不算累,但谢景珩复健完还是连胳膊都懒得抬,江浔推着他经过公园。

今天天气格外好,公园草坪上踏春、野餐的人不少。

“要不要去河边上晒晒太阳?”谢景珩突然问。

“好,你想在哪?”

谢景珩指了指前面没人的向阳山坡。

江浔揽着他坐在草坪上,谢景珩在他两腿之间,完完全全被他圈在怀里。

风一吹过,河岸绿柳摇曳,河面掀起阵阵涟漪。

谢景珩半躺在他身上,盯了一会儿湖里的游船和鸭子。

突然扭过身问他,“今天复健为什么中间走了?”谢景珩憋了一路了,虽然心里知道不会,但他还是担心,担心江浔看到这样的他,不喜欢。

“上…上厕所啊。”江浔罕见的打了个磕巴。

谢景珩脊背突然塌下去,神色落寞,“哦。”

江浔旋即意识到他在意的点,但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不是不想看,我是觉得…一直看着…”

谢景珩抬起眼睛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虽然像在无声地谴责。

江浔耳朵瞬间又红了,“我……”

谢景珩突然眯了眯眼,扭着身子欺上前,胳膊环上他脖子。

离得太近了,两个人鼻尖几乎碰上,江浔喉结不自觉滑动,被逼的仰了点头。

他一只手护着谢景珩,一只手抓住他胳膊,“转…转回去,别拧着腰。”

谢景珩盯着他眼睛,眼神里有笑意,“我不,你帮我翻身,我动不了。”

他一看就知道谢景珩没憋什么好事,但是谢景珩示弱,他拒绝不了。

江浔搂住他,帮他把下身翻过来,下一秒就被谢景珩护着头扑倒在草坪上,江浔下意识揽住他的腰。

谢景珩压在他身上,手臂支在他两侧,但下身紧贴在一起。

“到底干什么去了?”谢景珩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江浔迅速看看周围,“有人……”

“没有,你不说我们就这样等到有人。”谢景珩使坏地说。

江浔偏过头,红着耳朵但是不看他。

江浔以前脸皮而薄,逗起来特别有意思,可惜后来从他这儿学厚了。

今天好不容易让他逮着次江浔害羞的机会,谢景珩想捏着他下巴把他扳回来看清楚,可惜没法子,两只手都得撑着地。

于是他低头在江浔红的滴血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江浔战栗了一下,一把把他拽进怀里,喉结微微滚动,迅速说:“当时起反应了。”

谢景珩想抬头看江浔的神色,被他又按回去了。

他埋在江浔肩窝闷笑,“看我复健还能起反应,江浔你是人吗。”

江浔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但是谢景珩塌腰的动作确实,太勾人了,他不敢说。

他突然摁住谢景珩笑得乱颤的肩膀,“你…别乱动,再乱动又起来了。”

谢景珩笑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