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看他那样子就是被王大妈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能跟同事们犯牛脾气。
宋姐不太高兴。她好心好意给人介绍,结果这小伙子还不领情。
正好看到魏同心过来,她也懒得再搭理郭小宝,跟魏同心打招呼,“小魏,又来了啊?”
“哎,是的,这不我听说咱们国家要在长江上建一个大坝【1】,又是激动又是好奇,结果那份报纸人家介绍的也不咋清楚,
想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呢。”
宋姐不怎么关注这个,但也知道是大事,默默闭嘴看魏同心自己翻。
过了一会儿,她又憋不住,回到刚才那个话题,“小魏啊,你说小郭这也过了十八岁生日,离二十岁每两年了,可以相看起来的。你们都是邻居,你也劝劝他,别什么都听他妈的,男孩子得有点自己的主见。”
不是,大姐,别冲我开炮啊。
魏同心看到郭小宝在宋姐背后做鬼脸,使劲憋住没笑,只把自己当个愣头青,一味地装傻。
“宋姐,那相看对象不是本来就要见见家里人吗?咋不能跟我王大妈说呢?”
“哎呀宋姐,你不会是担心王大妈对儿媳妇不好吧?你可别拿之前的郭大嫂做对照啊,她又不是王大妈的亲儿媳妇,可不能算数的。”
第96章 第96章宋姐的心思也不……
宋姐的心思也不复杂,就是自家侄女想找个城里人,只不过这条件,放到王大妈面前,铁定被赶出来。
宋姐就是想着,王大妈虽然跟郭大爷离了婚,但人家有钱啊!郭大爷一半的工资,比张大爷那个三级工的还多点呢,养活一家三口,外带再养几个孩子,那都是完全没问题的。小郭这又有临时工在干着,万一哪天就给转正了,那也说不好。
自家侄女长得还行,虽然底子黑了点,但也算是个黑里俏,那脸长得好看就行呗。赶紧趁郭小宝没到年纪,就先见见面给他拿下,可比拿下正式工简单多了。
就是可惜啊,郭小宝被他妈管得严,这个小魏,又装傻不搭腔。
宋姐初战失败,没有恋战,开始盘算起下回该找个什么机会再提。
这会儿突然兜头进来几个小孩,为首的那个手里拎着个奇形怪状的黑家伙,进门就说要卖废品,宋姐去给她们称重。
魏同心看到打头那个小孩,两条麻花辫,很有几分眼熟。
她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跟乔朝阳有口舌纷争的麻花辫吗?自从那次几个家长被一起叫去学校,魏同心就认识了麻花辫的妈妈朱秀,还有乔朝阳玩伴的妈妈吕水香,现在偶尔碰见了还聊两句呢。【1】
再一看正在称重的东西,黑乎乎的还带着泥,但看着就熟悉。
魏同心走近两步转了个方向,突然发现这东西除了脏一些,形状恰似古代冷兵器的尖端!
哇靠,从没不隔着玻璃靠近古代兵器……那个侧面的凹陷,不会是血槽吧?
宋姐已经称重完毕算好钱了。她看着三个小萝卜头,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姑娘哪里翻腾出来的铁疙瘩,看她们几个,身上都脏了,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被大人怎么骂。
“一共是五块八毛二。”宋姐公事公办,把钱给到麻花辫手里。
那一个人就有一块九毛四!好多钱!
三个小孩眼睛都亮闪闪的,盯着那个钱舍不得挪开眼。说好了要平分,但这钱还得偷摸找人换开,不能让家里知道,不然肯定要收走。
麻花辫跟两个小伙伴商量怎么分钱,还想跟宋姐换点零钱。可惜宋姐牛得很,拒绝兑换。
废品站都这样,人家供销社就更不可能随便给她们换了。
孩子们还在争,魏同心犹犹豫豫找上宋姐,“宋姐,这个东西,看着不像是普通的物件啊。我家就是机械厂的,废旧配件都不长这个样子,你说,会不会有什么门道啊?”
“郭小宝,你看看呢?这东西你见过类似的吗?”
她当然不敢直接说自己怀疑那是古董。她一个没有工作学习不好的初中生,在1970年说自己认识古董,还要不要命啦?谁都会怀疑她是间谍或者成分有问题的。
郭小宝走过来一瞧,也说没见过。
宋姐本来没当回事。废品站经常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中部平原的墓葬品没那么泛滥,不像长安那边,还有点这方面的经验。
她听到魏同心这番话,第一反应没往古董那边想,看这个尖尖的形状,一下联想到什么,手一抖就把东西摔台子上,丁零当啷一阵响,把站里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麻花辫还以为废品站后悔,想要退回这个东西,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钱。她在慌乱之下还看到了宋姐旁边那个眼熟的人……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知道了,是乔朝阳的后妈!
肯定就是这个人跟废品站的人说了什么,才让她们想退东西!
其他人都没发现麻花辫的小别扭,宋姐也没直接要退钱,而是拿手套垫着,把这个奇怪的金属妥善放到一边去。
“哎,小孩,这东西你们在哪儿发现的?”
麻花辫老老实实说了在哪,希望宋姐能看在她坦白交代的份上,别让她们还钱。
一听那个地方虽然荒,但离居民区近得很,宋姐就有些慌。
这个东西,她一开始没看出来奇形怪状的是个啥。现在被魏同心一提醒,自己再一想,真是越看越怕。
这、这不会是小鬼子落下的刺刀头吧?听说他们的刺刀跟我们的不大一样。那么,那个地方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祸害玩意?
比如地//雷,比如药品,比如,毒//气//弹?
宋姐越想越害怕,叮嘱魏同心和郭小宝帮她看住几个孩子和单独放着的奇怪金属,她自己小跑着找站长去了。
两个年轻人和三个小孩相顾无言,麻花辫还一直发射目光,想要用目光打魏同心几下,来报仇。
没多久不仅站长过来,还有几个一身制服的人也过来了。废品站临时关闭,无关人员各回各家,几个小孩通知家长来领。
麻花辫和另外两人在大冬天里急得满头是汗。三个小姑娘平时就野得很,家里人以为她们凑一起翻花绳玩纸牌,哪里晓得她们胆大包天,实际上满县里探险挖地呢?
这下可好,卖个废品,让家长们看穿她们真面目,不说钱要被没收,以后也肯定没好日子过,被接回家那就势必一顿打呀!
麻花辫气得想要冲过去咬魏同心一口,但终究抵抗不过对警察叔叔的敬畏,被迫生着闷气跟着走了。
魏同心和郭小宝两个就算是无关人员,只被叮嘱了要保密,就被放走。
“魏同心,你说这是怎么了,一个铁片片,咋这么重视,像是有雷似的。”郭小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才来废品站干了没两天呢,可别因为这事把他临时工弄黄了。
你问我我哪知道,本来以为就是古董的事,谁能想到宋姐的思路直奔地下弹药去了……
这年代大家这方面的敏锐度比后世反诈强,当初王大妈也是第一时间觉得郭大勇跟特务有关系,而且竟然真有。
但这次确实就是个古董兵器的头,具体学名魏同心都忘了,但她确信自己在博物馆里见过。这总不能再跟那些天打雷劈的东西有瓜葛了吧?
魏同心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只好随便说两句话敷衍郭小宝。
两人回到院子里又是好一通瞎扯装傻,才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半点底儿都没漏。
一转头,魏同心听到“咯咯”声,是那只小母鸡吃食吃得正欢。那个充当鸡食盆的东西,也是她从废品站翻出来疑似古董的杯子。【2】
不管了,眼不见为净,就当这个玩意从来都只是个鸡食盆。
又过了两天,废品站重新开门,魏同心第一时间上门打听情况。
“……虚惊一场,是个古董,送市里博物馆了。”宋姐高高兴兴跟魏同心咬耳朵,“我这几天真是怕死了,你说这小鬼子真是不干人事,走了还留祸害,害我担心好几天。”
“幸好幸好,”魏同心也作出刚放下心的样子,“我也害怕呢,这个结果出来,我可就安心了。你是不知道,那天打头那个小姑娘是我家闺女的同班同学。我可为这孩子担心了。”
宋姐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嘿,那她可惨啦。被她妈发现偷摸跑远了玩,还偷卖东西,回家肯定挨揍。”
正说着呢,又进来一个半大不
大的小孩,从裤兜里掏出一小把各种形状的金属小块,也是要卖废铁。
宋姐照样去称重,这回是郭小宝发现不对了,那明明就是厂里被切下来的废料。
他知道自己记性不好,情急之下只能拉着魏同心走远几步,急促又小声地说,“你赶紧记下这个人的脸,他好像有问题。”
魏同心一句话都没问,直接走过去凑热闹一样看,把这人的样貌牢牢刻进脑子里。
这小男孩被盯得缩头缩脑,叠着补丁的袖子被他往身后藏,魏同心这才稍微收敛一些。
等这人迈出门,魏同心才找郭小宝要个解释,却得知这些废料竟然来自厂里。
“厂里的废料都要集中处理,要么卖给钢厂,要么自己再加工,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孩手上呢?”郭小宝满脸焦急。
要按照他自己的性格,早就直接把人拿下带到机械厂里去了,但王大妈这么多年念经一样的叮嘱也不是没有用,他终于开始在动手前考虑其他。
“你不早说!”宋姐和魏同心同时出声,下一步就是一起往外跑,郭小宝楞了一下也赶紧跟上。
那小孩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警觉回头,看到废品站的人来追,立刻加快脚步逃跑。
“他肯定有问题!没问题跑什么呀!”宋姐咬牙。
要是那种挖集体财产的人把赃物卖到她手上了,那可真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哇!
前头的小孩跑得飞快。但宋姐和郭小宝两个,一个靠不能丢脸的意志,一个靠年轻人的体格,逐渐缩短距离。只有魏同心一个人耐力不足,只能中途掉队。
不过她也没闲着,而是转头跑到机械厂,直接找上安保队,把这情况一说,带着几个壮汉来到废品站。
宋姐和郭小宝正好带着那个小男孩回来,因为这孩子四肢乱打,两个人才勉强挟制住他,好悬没把人放跑。
第97章 第97章“松手!你们松……
“松手!你们松手!”小男孩一边挣扎一边狡辩,“你们凭什么抓我!这是要干什么?!”
等到了废品站门口,看到魏同心叫来的安保队壮汉,他才不情不愿闭上嘴巴。
宋姐看这孩子被安保队控制住跑不了,才带人去看刚收回来的废料。
安保队可比魏同心和郭小宝两个机械厂家属,对厂里的各种集体财产了解多了。就说这废料,大批量的肯定是集中起来处理,卖给钢厂回炉再炼,或者是机械厂自己再利用。
要是个别有手艺的工人,拿废料做点小零碎,给家里修补修补,一般也没人管。
但这孩子手里这些玩意,一看就不是同一条生产线上下来的东西,又不知道怎么想的,跑到这个离机械厂最近的废品站来卖,其中一定有蹊跷。
至于背后到底有什么事,既然他们已经来废品站抓了这小子,早就打草惊蛇,必须尽快把事情弄清楚。
后面的事情跟废品站和魏同心他们没关系。安保队员想凑钱跟宋姐买下这堆废料,但一共都不超过五块钱,他们四五个人身上愣是凑不出来。
甭管年轻还是年老,每人手上也就块儿八毛,一共凑到四块三,还差两毛多。
其中一个队员正是乔天明的战友,跟乔天明同一批复员,叫孙永健,他妹妹就是那位从小学武的民兵队员,叫孙永康。
孙永健跟魏同心也见过面,一不留神在嫂子面前丢了人,只能尴尬一笑,问魏同心借钱。
魏同心身上随时都揣了十多块钱。要是借得多她反而不敢拿出来,就借两毛多,真是轻松得很。
她二话不说把钱塞孙永健手里,“你跟我家天明这么久的交情了,跟我客气啥。赶紧的,公务要紧。”
老乔这是娶了个好媳妇啊!这么爽快大方,还能及时发现问题报给厂里,真不错。
孙永健谢过战友家的嫂子,跟队员们一起领着那个小男孩回厂里了。
老乔早说要自家妹妹教他媳妇和闺女两手,但永康她一直忙,没能抽空教人家。这回人家给自己帮了这么大个忙,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孙永健默默决定回家好好贿赂妹妹一回,让她帮自己还个人情。
涉及财产问题,最近半年机械厂又一直风波不定,这件事情非常被厂里领导们重视,查得也很快。
几个车间主任被叫到一起,赵主任忍不住摔了笔,“什么叫领导为难他们家里人,所以想偷点材料出去,然后举报管理有问题?”
“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对谁不是公平公正的,我对不起谁啦?”
“他怎么不说他那个当爹的,家里没啥事都一个月请假三四次;明明孩子都要养不起了,还偷摸喝酒打牌,完了还想升三级工!哦,我不给他升就是我不公平?有这么做事的吗?!”
唐主任觉得这事不对,帮赵主任说了两句话,“领导,这不太对。这个理由一看就是早就想好的,而且并不怎么聪明。要只是工人对赵主任不满,那都好解决。就怕后面还有其他事,比如倒卖厂里废料,而且已经形成规模……”
赵主任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凭什么工人对他不满就好解决?啊?这难道不是其他人想算计他吗?哪里就好解决了?
不对啊,要说好解决,最快的方法就是换个车间主任。
这个老唐,到底是谁的人?就这么急着把他弄下去?
安保队长赞同道,“唐主任说的没错。那个工人家里我们也已经调查过了,没有多少剩余废料,但我们统计到的二车间废料丢失情况,远远不止那些。”
“虽然也有一部分工人会自行带回家,但这部分损耗数量不大,对比赵主任协助统计出的那些,不太对劲。”
“另外,其他车间的丢失量确实相对较少,尤其距离二车间越远的地方丢失越少。因此工人透露出来对赵主任的仇恨,也说得过去。”
“小孙调查到这位工人家中,前天晚上有人听到板车的声音。我们初步怀疑,是那个时候其他废料被运走。”
“至于后面的具体情况……领导,我们能力有限,需要更多支持。”
副厂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情况基本已经确定,就是厂里有工人被鼓动倒卖集体财产。还好,目前发现被倒卖的仅仅是废料,而且没有涉及到核心部件,不然,这件事省里会直接接管,从上到下排查。
但废料的去处还并不清楚,需要跟军代表和武装部沟通好,也要跟县公安局打招呼,也是麻烦得很。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赵主任一眼。
这个姓赵的,本来以为这么多年安安稳稳算是有本事,结果最近一段时间,又是后院起火,又是破坏下乡。
这回,甚至连厂里的人都管不好。不管那个工人自己有什么毛病,在他这个车间主任手底下出了问题,那就是他无能。
不然,一个普通二级工,不跟接触最多的生产班长闹矛盾,不跟检查纪律和生产规范的纠察人员闹矛盾,为什么偏偏隔着好几层,跟你一个车间老大结仇?
就像生产班长也不会直接跟副厂长结仇一样!
什么升级考核之类的原因,那都是屁话。升级考核又不是他一个车间主任就能说了算的,好几个人投票呢!
肯定是赵主任平时就做不到位,才会把小矛盾扩大,闹成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样子。
过完年找个机会把他撸下来算了。
但他跟老徐那边又关系还不错。
怎么跟老徐说呢,找个啥理由合适?
副厂长陷入了思考。
至于那个一开始卖废品的小男孩,安保队也去仔细查了,是那个工人的侄子。那份工作本来应该是小男孩父亲的,结果人意外走了,工作到了他弟弟手上。小男孩虽然咬死了自己就是捡到金属要卖废品,但这个背景关系一查出来,任谁都知道,是小男孩要报复自家叔叔。
不然他寄居叔叔家这么久,也知道轻重,不会直接跑到离机械厂这么近的废品站卖东西。
厂里当然是乐于见到这种情况的。但小男孩自己,回家的当天就被他婶婶和堂弟打了一顿,伤都在不显眼的位置。但身上的伤还是被邻居发现,这才有了邻居告诉孙永健板车声音的事情。
要不然,这件事还没那么好查。
安保队队长脑子里飘过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按照副厂长的吩咐,开始按部就班进行后续工作。
而副厂长会后跟厂里军代表仔仔细细盘了一下这件事,两人一起找到徐厂长,私下喝了一顿酒,确定了赵主任年后的“死刑”。
至于那个卖废品的小男孩,他此刻正在黑市看门祖孙的小屋里狼吞虎咽,好不容易咽下去两张肉饼,开始往嗓子眼里倒粥。
“你慢点吃,可别在这儿噎着了。咱们这儿也不方便给你送去医院,更没钱给你治病。”
看门小孩提醒他,又忍不住心疼郑海标给的肉。
怎么就这么能吃?要是饭量小,剩下的可就都能归他们祖孙俩了。
小男孩喝完粥一抹嘴,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一声长长的“嗝——”,这才有空关心自己后面的生活。
“我都按你们说的做了。你们真能给我找一家靠谱的养父母?”
看门小孩年纪也不大,被同龄人怀疑,一下子就不高兴起来,“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老大说的话,那从来都不用怀疑!”
说是这么说,小男孩还是放心不下。
这件事情一出来,叔叔肯定要被抓,至少也要被厂里开除吧?
那婶婶和堂弟是肯定不会让他好过的。到那种程度,邻居们再好心也不会帮他。
一开始能答应这些看上去就不安好心的人,去暗地里撺掇叔叔搞破坏,以及特意去离机械厂最近的废品站卖废料,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最坏的结果就是跟堂弟一起,沦落到去爷爷奶奶家靠种地维生,还被其他叔叔伯伯家的人欺负。
但他现在的生活也没有比那种日子好过到哪里去。
叔叔婶婶明面上说是为了照顾他,结果接手他爸的工作,占了他们家房子。堂弟都有单独隔出来的小房间,小男孩只能睡门口,还被说是嫌弃屋里闷。
平时吃不好,穿不好。冬天只有最外面一件衣服是好的,里面都是穿硬了的旧棉花。
至于上学……哈!堂弟过完年才六岁,而他已经八岁了,叔叔竟然要让他和堂弟一起上学!
这工作、这房子、堂弟的生活,本来都应该是他的!
凭什么这些人把好处都占了,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还想让他记叔叔一辈子的恩情,说是等他长大,工作和房子都会是他的,叔叔一家都不要。
哈!谁会信?只有那些虚伪的大人以为小孩会信。
他宁愿以后没有工作,没有房子,也不想看叔叔一家过上本该属于他的好日子!
小男孩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把看门小孩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嘛?突然打自己?不会是到现在还信不过吧?”看门小孩高高撅起嘴,对这人的不识抬举感到不满。
小男孩轻松地笑了一下,安抚道,“没有,就是有点着急。又想起来我堂弟昨天晚上偷偷掀我被子,有点生气。”
看门小孩劝他,“这几天你还是忍忍吧,到时候离开这个家了,你干啥都行。”
小男孩点点头。
那当然是干啥都行。离开这恶心的一家,找一家新的养父母,他才能保留城里户口,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等到有空的时候,当然可以悠闲自在地,看他那个死肥的堂弟,怎么像他过去这几年一样,在老家亲戚中,隐忍求生。
第98章 第98章临近年关,距离……
临近年关,距离冯小琴和郭大爷结婚也有好几个月,金戒指的效力逐渐消散,她的某些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冯小琴尖尖的指头戳在方连枝胳膊上,看她不自然地躲避,反而恨铁不成钢,“我都跟你提了多少回,让你找个机会主动说出来,我也好帮你谋划!不然现在就是我养你,到时候我一蹬腿儿,你喝西北风去呀?”
明明是剪干净指甲的,但光凭指头本身,就足够尖,戳得人生疼。
方连枝最讨厌的时刻,就是冯小琴拿指头尖戳她。明明其他时候自己都对冯小琴发自内心地感恩,但这种时候,她总有一些阴暗的念头,想要翻涌出来。
“……妈,我不用别的孩子养老。等你走了,我要是能混一口饭吃,就活着。不成,我就跟你一起走。”方连枝仅仅沉默一下,之后就顺嘴说出讲了无数遍的话。
冯小琴扶额,“你真是要气死我了!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天真?还我走你也走,到时候咱们娘俩一起去当孤魂野鬼是吧?”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瞬间改用气声,就怕被人听见。
冯小琴这个人,自来是有些迷信的。就算现在这种事情被打击得厉害,她没法光明正大地烧纸,心里也一直有想头。
总之,这件事情上面她们两个都是格外执拗,谁都不让谁。
“行,你不说,我来说。”冯小琴终于下定决心。“要是老郭因此对我有意见,也随他的便,反正这个孩子,我是一定要给你过继收养一个的。”
方连枝只是沉默。
“……过继?”郭大爷吃完饭,刚美滋滋把一根大前门点上。这以前随便抽的烟,现在都得好久才能买一盒,真是遭罪。
冯小琴笑着给他递过一杯刚泡好的高碎,“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连枝这孩子。她……也是意外,生不了,她给我养老,我总得帮她想想后面的事。”
郭大爷接过茶,无所谓地喝了一口,“反正都是花你的钱,我是不会管的。”
瞧瞧,现在连正经茶叶都喝不上了,只有高碎,这进嘴一口沫,啊呸呸。
郭大爷往地上吐两口茶叶碎末,一脸郁卒。
“不过你最好搞搞清楚,街道能不能让你养着孩子。”郭大爷心情不好,连带着也想看一点枕边人的笑话,“孩子要是放咱俩名下,倒是还有可能。要是放你儿媳妇名下,她自个儿一个年轻女同志,只怕是行不通。”
年轻女同志怎么啦?年轻女同志就不能好心收养亲戚家养不活的孩子吗?
冯小琴这么想着,但多少有些心虚。
之前她光顾着找个合适的孩子出来,还真没顾上收养孩子的政策。她娘家亲戚靠不住,但村里刚巧有个才不到三岁的男孩失了父母,现在被大队里轮着照顾,还没找到愿意养他的人呢。
冯小琴好不容一找到这么个能养熟的,哪肯就这么放弃?
“老郭……那我们……”
她话一出口郭大爷就直接拒绝,“你想都别想啊,我这里只有嫌孩子多的,没有嫌孩子少的。”
“你要是想弄个孩子给你儿媳养老,你就踏踏实实找个孤儿给你当孙子。别往我身上打主意,给我塞儿子。我那三个孩子给我坑的,一个月就剩二十多了,你再来一个,我还活不活了我?”
不等冯小琴回答,郭大爷直接端起茶缸往魏家走去,找魏成河聊天去了。
他俩都有不孝子,还挺有共同话题的。不像老张,虽然家里出过小矛盾,但还是和睦得让人嫉妒。
谭桂香很快就从自家男人那里知道了冯小琴的打算,找王大
妈如此这般说了这件事,没想到王大妈一点都不担心。
“你这钱还没全部到位呢,你怎么就不上点心?”
王大妈手上也有一件毛衣在打,今年不能占郭大爷便宜买新毛线了,也是找人换的线手套。
“老郭那个人吃不了亏。我现在是什么烦心事都不想,就等小宝他哥过年回家。”
“小宝他哥都下乡三年多了吧,这是终于要回家看看?那可是喜事啊!”
“是啊,”王大妈停下针线,“他就是太轴!非说那里需要他奉献,奉献个啥?他连高中都没毕业,地里的苗认识几根啊?真是死倔,不知道怎么想的。”
“唉,都三年多了,他终于有空回来看看,真是不容易。”
王大妈其实后面还有半句话,想让谭桂香帮忙找找正式工作,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这人家里也有两个孩子不在,赶紧打住。
这种事情那她们可都是竞争对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谭桂香没有直接把自己的工作给其中一个儿子接班,但魏家肯定是要把儿子弄回来的。
可能这就是孩子多了,需要尽量一碗水端平吧。
王大妈自己在这方面就做得不行。她就是平时偏心小宝,有工作了偏心小宝他哥,在钱上面偏心小宝他姐。
每人偏心一点点,好像综合也算打平哈?
谭桂香也听出来了一点尴尬,随便聊了两句就走了。
赵主任车间工人偷废料的事情还没出结果,院里邻居又这这那那的,老二和老四还都写了信回家,催家里跟他们找工作。
这一年到头,真是没一天清静日子。
刚进家门,就看到赵安邦在碗柜旁边抱着盆弯腰大呕,感觉肠子都要呕出来了。而魏渡江在他身边不停拍背。
谭桂香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啦?怎么吐成这个样子,吃坏什么东西了?”
今年魏文红都没怎么生过病,可别是晚饭有东西不干净,到时候让她五闺女也吃坏了肚子。
魏渡江一脸疑惑,“不确定,我也有点想吐,但还能忍,不知道安邦吃了什么。”
行了,一家子都赶紧去医院吧,可别大冬天的吃坏肚子。顶着寒风蹲坑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出门之前,谭桂香只来得及让魏同心帮忙照应好门户,就紧赶慢赶催一家人都去医院了。
结果到医院一查,其他人都没事,倒是魏渡江,怀孕了。
“不对啊大夫,我怀孕,怎么我不吐,我对象吐呢?”魏渡江被大家伙儿按在椅子上坐着,十分不解。
有点岁数了的妇科大夫一脸慈祥,“这种也是有的,一般都是家里男人心疼媳妇,替媳妇受罪呢。”
“一般不知道怀孕的时候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你家这个,只怕是太贴心了,从一开始就有反应。”
魏家一家子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赵安邦脸上,他原本吐得一脸菜色,这会儿也变得脸色通红。
“喜事,喜事,这是大喜事!”刘淑英最先咧开嘴大笑,“安邦,你这受苦了。放心,你想吃什么我们都给你找来,你跟渡江一起吃,谁都别落下。”
魏成河和谭桂香也赶紧表态,“对对对,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赶紧说,我们帮你解决。”
妇科大夫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家人,不禁想到自己。要是当年她闺女也能有这个待遇,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回家看看。
想着想着,大夫又垂下头,心里坠了一块石头,堵得慌又沉得慌。
魏家人问了一大堆孕妇和“孕夫”该注意的事项,刘淑英非常满意于自家大孙女不需要受苦,兴高采烈拉着赵安邦的手直夸他,难得这么情绪外放。
等回家了,魏渡江赶紧趁赵安邦这会儿没什么反应,拉着他说心里话。
“安邦,你真是受苦了,我生孩子,你竟然反应这么大。我知道你心里喜欢我,但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竟然这么深。”
魏渡江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小丈夫,一双眼睛盈满情意。
奶奶今天得意忘形,太过在意她没有受苦,却忘了赵安邦心里肯定会不平。这人虽然是入赘过来的,而且对她们都还有几分真心实意,但孩子不跟他姓就算了,连怀孕的苦都要吃,他肯定会有意见。
这个人再怎么好,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一个被赵主任和沈丽养大,能从他们手里顺利脱身的男人。这种人,不能让他心里留下小疙瘩,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跟入赘一样,突如其来地就做出什么惊人的事了。
魏渡江当然是喜欢赵安邦的,但喜欢归喜欢,理智归理智。感情需要经营,对亲人朋友是这样,对爱人更是这样。
赵安邦很吃她这一套,虽然明知道魏渡江这个人,就一张嘴最会哄人,但每次听到她说话,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
“你竟然今天才知道,那还是我平时太收着了,没有直接跟你说。”
赵安邦才不会说什么谦虚的话,或者说什么我心疼你,是我应该为你做的,之类的屁话。
做过的事情当然要说出来,而且要大说特说,不然谁会记你的好?
就像沈丽,做一分,说七分,剩下三分没计算到,那就是因为他很快就学会了沈丽那一套,也比着一起说。
小两口亲亲密密贴在一起入睡,魏成河两口子也因第一个孙辈而有些激动。
至于刘淑英,那更是欣喜万分,等着抱重孙。
院里邻居们各有各的事情,没谁顾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冯小琴。
凭什么他们都有孩子?
我也想要孩子,我非要有个孩子!
第99章 第99章冯小琴第二天就……
冯小琴第二天就找上街道办,打听收养孩子的事情。
言语中她把娘家村里那个不到三岁的孩子说得可怜无比,让办事员小姑娘都双眼含泪。但感动了半天,小姑娘还是只能跟冯小琴说,收养不了。
“……这孩子都这样了,双亲亡故、亲戚也不管,你们就不能通融一下吗?”冯小琴可怜兮兮地问。
办事员也是一脸惋惜,“大姐,真不是我们能不能通融的问题。您要是想把这个孩子养大,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上学办事都没问题。但这孩子毕竟是农村户口,以您儿媳的情况,确实是不能把孩子落到她名下。”
“农村户口想转城市户口,除了工作关系落户能行,其他的,就算是结婚都不行。”
冯小琴在这里纠缠了半天无果,又去问了几个自己照顾过、在县里也说得上话的病人,都说最大的问题是户口。
但她犹自不甘心,还是在盘算该怎么办。
冯香兰跟她是姐妹俩,虽然格外不对付,但也格外了解她。
“哟,你这是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冯香兰洗手的时候,见小妹洗完手还直发愣,忍不住问出口,说出来的话却夹枪带棒的。
“……谁像你一样,天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冯小琴回过神,分毫不让。
最开始她俩都有一个儿子,都当了寡妇,彼此之间总是比来比去,也争吵不断。后来自己儿子去世,这个姐姐难得发发善心,还来安慰她。方连枝那个时候伤心过头靠不住,冯香兰还来帮着前前后后忙活。
但过了那个时间点,两姐妹又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只不过,都不会往对方最痛的那个点攻击而已。
至于冯香兰抢着跟郭大爷相亲,甚至为此还给了二姑婆一大笔媒人钱,那倒也不单单是单纯为了给妹妹添堵。郭大爷的八级工身份,还是更让人心动一些。
本来相亲被撞破丢了大脸,儿子和原公婆也对她态度恶劣,冯香兰还连着好几天痛骂冯小琴之后才能睡着。但后面听说郭大爷手上竟然连一半的工资都没有,每个月只有二十多块,
她从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至于后面什么金戒指啊、房子收租啊,那都是小钱。骗骗外人还行,冯小琴可骗不了她这个亲姐姐。废了好大劲,还拼上了大半辈子的名声,结果就找了个工资二十多的三婚老头,冯小琴肯定不会就此满足。
今天她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有大事在琢磨,而且还很难办呢。
冯香兰幸灾乐祸,骄傲地“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又找个老头,到时候想退休都退不了,现在上班照顾病人,退休了还得给老头当护工。
冯小琴简直莫名其妙。
这姐姐真是,无缘无故刺她一句,又带着不知哪里来的骄傲转身就走,简直是闲得慌。
咋的,今天病人少,终于能歇口气了是吧?
刚这么想完没多久,转头就一波接着一波来人。冯小琴辛辛苦苦干到天黑透了才从医院里出来,连方连枝送的饭都没空吃。
好家伙,现在不仅不能说自己闲着了,连脑子里想想别人闲着了都不行。这真是太可怕了。
等她拖着疲惫的身躯骑车回到家,就看到某位熟悉的机械厂工会干事,跟街道办的人一起坐在她家里。旁边,还有一个半大的小男孩。
“冯同志,你终于下班了!”工会干事一脸热络,“厂里听说你非常有爱心,想要收养条件困难的孩子,这不,这孩子就非常符合你的要求。他父亲之前也是机械厂工人,但父母意外去世。这孩子又老实,又是城市户口,你想落户在方同志名下也很容易,厂里帮你打好招呼就可以了。”
冯小琴看着那怎么都得有七八岁的男孩,瘦得脸都凹了,看着就苦相。
三岁的孩子能养熟,这个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熟得起来?
冯小琴的眉头皱了起来,工会干事赶紧让街道办的人带孩子去外边玩,他来讲些不方便让孩子听到的话。
“冯大姐,这孩子的情况有点复杂。他父母去世之后,工作和房子都让他叔叔婶婶接手了,结果那对夫妻拿了好处也不好好对他,听邻居们说,那是三天两头的挨饿、被打。”
冯小琴没什么反应,说到底,各人有个人的生活,一个陌生孩子过得苦,跟她又有什么关系?那不是有亲戚在照顾着吗?
“唉,要是就这样也就算了,这孩子好歹能有口饭吃。但他那个叔叔也是个贪心不足、爱搞歪门邪道的。这两天机械厂里废料被偷的事情,就是他叔叔干出来的,这会儿人都不知道送去哪个劳改农场了。”
“这孩子年纪不够,他叔叔又犯了错,厂里也不能把那份工作让他接班。但要是送他回乡下老家,那老家亲戚们得活吃了他不可。”
“我们问过孩子的想法,他是说只要能留在城里就行,谁养他,他以后就给谁养老,还主动说要写承诺书,让厂里监督。你说说,这多可人疼的孩子,就是摊上了个坏叔叔,都快活不下去了。”
工会干事说得全情投入,冯小琴还是不为所动,郭大爷在一边都给听笑了,“我说,你讲了这半天,关键的你咋不说呢?”
工会干事一愣,心里有些发虚,“什、什么关键的?”
郭大爷懒懒地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那个叔叔偷废料被抓,就是因为这小子从他手里摸了点废料,拿到离厂最近的废品站卖废品!要不是我儿子亲手抓住的他,只怕真要被你骗了!”
“老实?老实个屁!”
工会干事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冯小琴勃然变色,而郭大爷的输出还没停。
“收养孩子的事,虽然是小琴她自己的想法,我不怎么管,但也由不得你们这么三哄四骗。什么老实孩子能从投机倒把的叔叔手里偷出来废料,还知道跑到失主门前卖?”
“老子平时是脾气差,不是傻!这么个孩子厂里想疯了,想往我家里送?”郭大爷气得牙齿咯吱响,“还是说你们工会觉得我这个八级工生活上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专门给我使个绊子,好让我知道知道工会的厉害?!”
工会干事赶紧解释,这个黑锅他可不能背,“郭大爷,哎呀郭工!您误会了,真不是您想的那样。厂里就是看这孩子心诚,他也不想让那孩子多的家庭再添一份负担,主动提出来可以让没孩子的家庭收养,他肯定给养老的!”
郭大爷气得发笑,“哈!你小子!我有亲生的三个孩子,要是算上那个黑了心肝的,一共有四个,不需要其他人来给我养老!那个小孩还说什么不想让孩子多的家庭添负担,我看啊,他是心里的账本算得明明白白,自家财产工作都没了,等这接手别人家的呢!”
“那有孩子的家庭,最多是给口饭吃让他长大,没有孩子的家庭,全部家当可都归他了!你是这么大岁数是不是活到狗身上去的,让个小屁孩耍得团团转?”
工会干事这会儿真是急得团团转了。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小孩之前说的话也比他嘴里说出来的顺溜多了,怎么就让郭大爷误解成这样了呢?
今天这个活儿,还是他在领导面前拍胸脯做保证揽下的。之前他就在郭大爷被弄进医院那会儿犯了错,这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明明应该很顺利,只需要说服冯小琴就好,怎么郭大爷反而这么大反应?
冯小琴对机械厂里的事情确实不了解,她又上着班,只偶尔路过听大伙说一嘴,不知道具体的事情。
但郭大爷可不一样,虽然几个孩子都没跟着他,但现在这几个完蛋玩意儿都在花他的钱。郭大爷对他们的关心程度,可是比孩子们小的时候更高。
而冯小琴收养孩子的事情,又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他能不好好打听清楚吗?
这边郭大爷声音大得反常,引来热心且好奇的邻居们。
杨大妈没管在门外吃风的街道办干事和小男孩,直接拍门问,“郭大爷,你们家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厂里没什么问题吧?”
方连枝给她开了门,结果后面还跟进来魏成河、郭小宝和魏同心三个,院子里每家都有人来。
这时候就体会到邻居们的好了。方连枝默默在心里感叹一句。
之前在医院,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惯她们两个寡妇。除非求到别人面前,只有个别人会问候几句的。
两个年轻人不够稳重,直接开口问,“门口那个小孩怎么回事,那不就是我们抓到的卖废料的小孩吗?”
冯小琴也对工会干事很不满。不过,她不觉得是工会想要给郭大爷一个教训,而觉得是机械厂这个工会干事,觉得她们婆媳俩是两个寡妇,好欺负。
“哼,是这位工会领导,想把满心算计的小贼塞给我当孙子,挖空我和你们郭大爷的全部家产呢!”
第100章 第100章郭小宝这会儿……
郭小宝这会儿才刚知道冯小琴想收养个孩子,“不是,冯大妈,你想要收养也无所谓,但不能挖我爸的钱养孩子吧?”
不是,这傻小子怎么重点都抓不到?
冯小琴也是服了,又碍于这小子是郭大爷亲生的,还就住在隔壁,也不好骂他。只能忍着怒火好声好气解释,生怕傻小子误会,“我是想收养个孙子!给我家连枝养老的。我娘家村里有个不到三岁的孤儿,就是被户口卡住了不好弄,这正在想办法呢,结果你看看你们厂工会的人,把个这么大的往我们这里塞!”
勉强应付完郭小宝,冯小琴的怒火又冲着工会干事去了,“你哪儿来的回哪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我宁愿不要孙子,也不稀得要这种玩意。”
杨大妈是知道冯小琴有多想要个后辈的,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这小男孩,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几个都怒气冲冲,魏成河稍微打了一下圆场,跟工会干事讲道理,“好了好了,这孩子确实不适合郭大爷他们家,你们还是另外找收养家庭吧。冯大妈也不是针对你,只是人家就想要年纪小不记事的孩子。你这直接把人领上门……确实也做得不恰当。”
终于有个人稍微能站在中立的角度说话,工会干事立刻就觉得自己有支持者了,拉着魏成河吐苦水,“魏工,哎呀,还是你了解我!我这都是好意。这孩子确实可怜,厂里也问过好些人了,只有一家愿意给口饭吃,但也不愿意接纳孩子的户口。我这工作也难做得很。”
“而且一个不过八岁的孩子,哪里会像郭大爷和冯大妈说的那样,心机那么深,还处处都是算计?他那个婶婶对他可坏了,到现在都还没上过学呢。”
这个工会干事到底是怎么当上的?家里关系这么过硬吗?
魏同心听到这话一脸诧异。
这说的每一句,都在大家的雷点上蹦跶。人家郭小宝虽然人傻了点,但稍微有点直觉,还非常听王大妈的话。不精神错乱到一定程度,他都说不出这么离谱的话。
什么“厂里也问过好些人”,什么“有一家给口饭”,什么“不会有心机”,什么“八岁了还没上过学”。
这每一句不都摆明了就是他本人、他自己,想要把这个人人嫌弃的小孩,塞到厂里宝贵的八级
工郭大爷户口本上吗?
厂里其他人的嫌疑这下子都撇清了,冯小琴听着听着都不生气了。毕竟这又不是厂里其他人看不惯她嫁给郭大爷,而是这个工会干事,他纯纯就是个二傻子。
至于街道办那个人……估计就是凑数的,没看人家来了之后一句话都不说么?也怕沾上傻气。
魏成河本来是想劝劝,让大家别搞得那么僵。郭大爷自己虽然硬气,但真跟工会撕破脸,也不是啥好事。没想到啊,工会白背锅了,坏就坏在放了个傻子出来办这事儿。
这是跟那个小孩有多大仇啊?
哎,对哎。不会是那个叔叔走之前对自家侄子留的后手吧?
那个二流子能有这么大本事?
屋里的声音,小男孩也能听到一些。工会干事那些话讲出来,他实在是忍不住。这再不自己去澄清,自己的名声就比臭狗屎都烂,留在城里那是想都别想。
门没锁,小男孩冲了进来,拉住工会干事的手说道,“叔叔,没关系,没人收养我也可以的,户口能挂到厂里或者福利院也都可以的。你不要为了我为难。”
他又对冯小琴鞠了一躬,“奶奶,对不起,叔叔告诉我你想要收养孩子的时候,我太高兴了,没问清楚你喜欢的孩子,打扰你了。”他站起身来真诚地看着冯小琴,“请你不要为了我生气,我马上就走。”
他又看向郭大爷,“郭爷爷对不起,今天打扰了。我一直都很崇拜你,你真的很厉害,给厂里解决了很多技术难题。我爸爸、我叔叔,都跟家里人说起过,让我记了很久。”
“但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也没有算计谁,你不应该那样说我。”
小男孩倔强地重复自己的承诺,眼眶有些湿润,“如果有人愿意收养我,我就是会给他们养老,而不是想要他们的东西。我只需要能留在城里,能够顺利长到十八岁就好了,至于其他的,我会自己来挣。”
院里几个大人不以为然。小孩那点心思,在他们眼里可谓是浅显得很。但面对一个孩子的反驳,做长辈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没法违背自己的心意说点好话。
又不是对着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没必要费那么多劲想场面话。
一抬头看到感动得擦眼泪的工会干事,大家伙儿的意见出奇统一——就是这家伙惹的祸,以后可不能跟这种蠢得离谱的人打交道。
“行了,那今天就这样吧。也这么晚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我们就不送了,啊。”魏成河一套丝滑动作,一手一个,把工会干事和小男孩都带出门去,连带街道办人员一起,送出院门,然后关紧门,上门栓。
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最讨厌跟蠢货打交道了,这种人的行为完全无法预测,简直是随时随地都会爆炸的臭气弹。
回头看到几个邻居憋笑的脸,脸上有点挂不住,“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我不都是为了帮你们?”
郭大爷哈哈笑出声,“哎呀老魏,你可以,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来来来,我那里还有之前存的酒,咱俩喝一杯。”
“小琴,你这刚下班还没吃饭吧,让小方给你热热,你要不也一起来喝一杯,咱们一块想想孩子的事情怎么弄。”
哎哟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郭大爷竟然会主动提起孩子的事,那可不能错过。
冯小琴现在才反应过来饿,立马进屋去了。
亲爹要有新孙子,郭小宝强烈要求留下,魏同心也厚着脸皮没走。反正亲爹也在么,关系再不好那也是亲爹,有瓜吃也不是不能客套一下的。
——
“所以……就因为一个蠢得要死的关系户,那个小孩的户口没地方落,只能放到福利院?”
郑海萍正在看一本很旧的线装书,眉毛微微皱起。
她已经不算年轻了,却还很有活力,一直在学习新东西。
郑海标也是头大,“是的,那个蠢货倒是还找到一家有善心愿意养那小孩的,但人家也不愿意接收户口。”
其实郑海萍和郑海标姐弟俩都符合收养条件,但他们手上的“生意”太复杂,没必要为这么点小事,把个外人引进家门。
“那不就解决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毕竟涉及机械厂盗窃案,部队都为这事出动了,郑海标还是有几分心神不定,“姐,他要是不满意,把我供出来怎么办?”
郑海萍抬起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一遍,“不应该啊,你这么多年白混了,一个小孩都摆不平?”
“再说,成年人你都不是对付不了,这个小孩,又没上过学,还不怎么认字,连写出来都难。让他永远说不出来,不是更简单吗?”
郑海标都是小打小闹,还真没想过对孩子下死手,脸色凝重,“这,这……毕竟就是个小孩,不太好吧。”
郑海萍这才站起来,“我说你还当真了啊?好歹是帮你做事的,把人搞坏了,你下面的人怎么看你?”
“他要是不满意,就另外找人收养他,找不到,就另外给钱,这都不会了?”
“要是你都舍不得,那就随便给他找个来钱的路子,让他给你干活,凭本事吃饭。到时候他跟你一条船,还供什么供呀?”
郑海萍看向弟弟的眼神很有几分嫌弃。
郑海标长出一口气,就说自家姐姐虽然厉害,但也不至于这么心狠手辣。
“姐,那我不是想着,魏家那个老四有问题,给你换个干儿子吗?这个无父无母,就靠咱们了,你当亲儿子都行。”
他不提还好,一提郑海萍就来气,卷起桌上的书连敲他脑袋三下,“还你想着,我现在可怕了你想事情。”
“先前你看好的个魏爱军,结果心黑得比那地主老财都恶心,你还说看好他好几年呢,结果啥样?”
“现在人在隔壁县山里头下乡,我连报复他都没辙,给他那么多东西,还没收回来呢!你这又给我寻摸来一个。”
“你可得了吧,我还是安安分分过日子,养老么,要么靠侄子侄女,要么两手一撒,直接升天好了。”
郑海标忍着头疼,想起来给魏爱军的东西又心疼。自己给了他十个银元,姐姐给了他金子打的长命锁,那可真是把那小子拆着卖了都没这么多钱啊!
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被这小子蒙骗了呢?
郑海萍想起那个长命锁也心里堵得慌。虽然那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就这么打了水漂,也绝对不行。
“那小子等了这么久还没回城的准信,肯定等急了!过完年咱们看看情况,要是有那看上去不错实际上累死人的工作机会,透露给他和他亲妈!我就不信了,我想报复个十几岁的小子,还得等上一年才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