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许主任,试试” 许言攥着他的肩领,……
下午的时候,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阿姨都悄悄地退出了主楼。潘煜带着许言从下到上的参观了一遍,最后回到他的房间里。
“对面是我哥的房间, ”四楼一整层就隔了两间屋子, 潘煜推开门跟许言解释, “原本我姐想住这层的, 但我爸避讳四, 没舍得让她住。”
“…所以就给你们住了?”
“准确来说是我哥选的, 后来我妈请大师来家里算了,说是我跟我哥生肖相合,也把我给打包送上来了。”
潘煜的屋子很大, 有独立的衣帽间和一间小次卧。
“这是多多的房间,”潘煜捏了捏多多的老鼠玩具,听见一声“吱呀”,他笑了声,“我都想多多了。”
他现在每天也就只能看看喂猫小姐姐发的视频,而且是换了地点的!
许主任把多多接回家了。
“我们明天回家吧。”潘煜因此更腻歪, 扯着许言一起坐在地上。
许言“嗯”了声, 没再跟之前一样说他黏人。
他其实现在都不知道潘煜父母对他是否满意,毕竟他是那样的寻常普通,平平无奇。
“这个是多多的保险柜,密码是多多的生日, 也就是我捡到它的日子往前推两个月。”潘煜戳亮柜子上的猫爪, 极其自然地输入密码给许言看,“我捡到多多的时候,他还没有我拖鞋大。医生估计它最多两个月,所以它的生日是四月七号。”
保险柜里面都是些金碗金盆金鱼金老鼠之类的东西, 看着朴实无华又富有。
“大部分都是我姐买的,虽然一开始是她最不同意多多进家门。”潘煜往里面掏了掏,拿出一个铁盒,里面放了好几张存单,认真汇报,“这是多多这两年过生日收到的礼金。”
潘煜难缠又事儿多,连带着多多生日都沾光,家里旁系没少往这送礼物。
林津庭都愿意让的主,没人敢惹他。
“许主任,你要替多多保管好。”潘煜还像模像样地找出了本红色的礼金本,“这些是我以多多名义捐款的项目和我们以后要替多多回礼的人家。”
“……”
这属实有点超纲了。
许言看着他,潘煜是真心实意的高兴,由衷宣布。
“以后多多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了。”
“…孩子?”许言手指摩擦存单底部,停顿又似思索,继而问他 “你喜欢小孩儿吗?”
“喜欢,但没办法——”
世上再没比潘煜更坦率的人了,他有颗极其怜爱的心,又极其诚恳。
“我又生不了。”
“……”
倏忽,他望向许言,带着些小心翼翼。
“许主任,你喜欢孩子吗?”
许言摇头,像是笑了下。
“不喜欢。”
潘煜如释重负。
他凑近亲许言,发出第无数次感慨:“那我们可真是天生一对。”
潘煜原本是想哄着许言在自己屋里睡会儿,但许主任怎么都不愿意。没办法,他只能把人带到影音室,里面有张更舒服的沙发。
“许主任,你想看什么?”潘煜摆弄机器,戳着开关,真诚建议,“《超银河传说》怎么样?”
“”
许言视线偏转,看了眼放在角落里的柜子,上面贴着潘煜的英文名字。
他岔开话题:“那里面放的都是你喜欢的影像碟子吗?”
“不是,那是我小时候拍的照片、视频之类的东西。”潘煜见他好奇,径直走过来,打开了柜子,“没什么可看的,都特别傻,又丑又难看。”
但许言显然不那么认为,低头看着里面排列整齐的影像资料,意外又惊喜:“是按年份存放的!”
他像只掉进米缸的老鼠,左碰碰右摸摸,许久后下定决心从第一本开始翻看。从来没有人那么在意过这些东西,突然间潘煜整颗心都软了,屈指碰了碰鼻尖。
“前几年是的,后来我哥进部队之后就没时间管了。我姐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一本相册能整大半年,我那时候刚好要出国,渐渐地就搁置了。”
可能是因为家里有阿姨时常打扫,所以哪怕是放在角落里的相册也有被好好擦拭。
潘煜拉开了窗帘,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铺满了地板。很厚的一本相册被人细致翻到尾,像是也见证了那样好的时光。
许言看得很专心,还能发出提问:“你刚出生的时候白得像个面团,怎么周岁照的时候能比碳还黑?”
说黑成碳有点夸张了,但前后的色差确实有些大。
潘煜也不知道,抽了张照片,高高举着看:“我爸小时候还说我是从煤矿里挖出来的,但我们家根本就没有煤矿。”
许言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面前的小崽子像个彬彬有礼的小王子,神情倨傲,一点儿都不给他面子。
他踹了下潘煜:“你不是说你们家有金矿股份吗?”
许言一直以为潘家是做的金矿生意,今天差点儿车翻到这。
“我们家确实有点金矿股份。”潘煜不撒谎的,爬起来给许言解释了下家庭情况。
潘家是个家族式的大家庭,潘爹又是个极其慷慨的掌门人,格外鼓励小辈儿开拓创新,所以部分朝阳产业都有投资。
“…你们家真的有人在阿联酋挖石油吗?”
可怜见的,许言原本是不信的。
“没有,除了我姐守着航司,其他人大部分都聚焦在电子科技和新能源的项目上。”
原来石油都不是朝阳产业了。
许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踹了他一脚。
潘煜“碰瓷”地赖他旁边,捏着他的左手放在自己掌心中,哼哼哈哈地翻旧账:“你那时候还说我不如我哥。”
真是胆子大了。
许言看相册入了迷,敷敷衍地捏了捏他耳朵:“乖点。”
潘煜捉着他的手亲了口,从兜里掏出刚藏进去的锦盒,捏着许言的手指,套进去一颗戒指。
许言初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冰凉的戒圈紧贴肌肤,椭圆状的蓝色钻石折射着耀眼的光。
“…小潘机长。”
他都要笑了:“你干吗呢?”
“送你礼物,”潘煜握着他的手指看,越看越满意,“这是我妈和路易斯的婚戒。”
“路易斯?”
“我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他们已经离婚二十五年了。”
许言不擅长安慰人,伸手碰了碰他的脖颈,由着他环着自己折腾,也就没把戒指取下来。
“等下,”他突然坐直,合上相册,看他,“你今年不才二十四吗?”
“对啊。”潘煜用自己的手指挨个圈过许主任的手指,一根又一根,越摸越上头,“他们离婚又会不影响我的出生。”
“……”
许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看着潘煜,潘煜凑过去亲他,声音蛊惑。
“许主任,我们结婚好不好?”
能去哪里结婚?
谁又会给他们发证?
许言看他近在咫尺的眉眼,指尖滑过他的眉骨,轻轻笑了下。
“小潘机长,你追到人了吗?”
“”
潘煜很莫名地觉得许主任现在有点难过。
他紧紧地扣着许言的手腕,郑重道:“我会努力的。”
“嗯,”许言随手拿过戒盒,想把女款戒指给他套在小指上,却卡在了第二个关节上,不伦不类,像在玩过家家。他也就笑了,玩笑般开口,“那我等着。”-
晚上王灿约他们出来玩,说是申请走了特批,很快就能调走了。他趁势提了休假,找了间朋友还没开业的酒吧,喊了一群朋友约着庆祝。
许言不太想去。
潘家父母都还在楼上休息,他们跑出去玩像什么样子?
“我姐吃完饭都溜出去看男模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我爸妈不也一下午都没在家吗?”潘煜很认真,“许主任,你是受到邀请才屈尊降贵来到这个地方。”
小潘机长成语用的格外吓人,许言有些无奈地笑了下。
潘煜却没笑,语气依旧很重:“我希望你是开心的、享受的和被尊重的;而不是处处受限,左右为难。”
“这样的话,我只会觉得我很差劲儿。”
没有那么多的于理不合,潘煜不懂,他只看得见州官放火。
许主任不可能只跟他回来一次,总不能次次都像是在坐牢,睡也不敢睡,玩也不能玩。
那样的话,许主任又为什么要跟他回家?
潘煜感到了极度的不舒服。
他给容婉发了条消息,容婉电话很快把视频拨了回来,他走出去接。
“怎么了?”
“没有,我想带许主任出去走走。他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要留在家里陪你们。我都在家里闷一天了,”潘煜不高兴,“真的好无聊。”
容婉看着他,红色的指甲戳着屏幕,玩味地笑了下。
潘煜也笑:“妈妈。”
容婉不太自然地偏了偏视线,什么都没说的挂了电话。
等潘煜端着水杯再次进入客房的时候,许言隔着手机,打了个安静的手势。容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含笑温柔。
她没提其他,只是让许言看她新做的美甲好不好看。
许言点头,略有笨拙地夸了好几句。
“真的吗?”容婉很受用的样子,满脸惊喜,一笑百媚,“那我今晚可以和你伯父一起朋友家参加个小聚吗?我想让他们也看看我新做的中式美甲。”
“当然可以,您随意。”
“那你要不要也和潘煜出去玩会儿,”容婉笑,嗔怪开口,“我看你伯父已经去书房找围棋了。我担心他等下要拉着你下棋,他可是个臭棋篓子。”
许言笑笑,抬眼看了眼潘煜,手指无意识地轻点两下桌面。
他实在太过通透。
“阿姨放心。”
——
王灿人缘一般,但这次确实是出了本的,邀了不少人。朋友喊朋友的,竟也把酒吧挤了半满。
潘煜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嗨起来了,酒吧老板提供的有乐队,主唱都轮下去三两个了。
王灿招呼他们坐,脸都喝红了,看着很高兴。
“怎么样?”
“什么?”
台上的主唱刚唱到高./潮,伴奏声要把人耳朵震聋,潘煜什么都没听见。
王灿的声音放得更大,扯着嗓子问:“我说,你们两个今天见家长见得怎么样?”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在歌曲刚进副歌的时候,台上台下都安静了瞬,而后又发出爆裂的起哄声。
主唱拿话筒调侃他们两句,随后又憋着坏开口。
“朋友们,接下来,让我们听一首《分手快乐》,好吗?!”
台下观众都笑起来,潘煜站起来,捋了捋袖子。
“开玩笑,哥,我开个玩笑。”主唱双手合十,笑着举了举,“都见家长了,怎么样也得百年好合。下面一首《往后余生》送给在座的各位,希望大家都能年前脱单,年后见家长,谢谢!”
前奏悠缓,酒吧里的节奏开始慢起来,长条桌上的观众随着旋律挥动着荧光棒,空气渐渐安静,流淌着浅浅的合唱声。
许言扯了下潘煜,潘煜坐下,旁边的郑景恒沉默地喝下一杯酒,道了声“恭喜”。
相近的同事紧接着起哄,潘煜来者不拒,笑意风流,连喝了好几杯。
王灿替他挡了两杯,脸上的笑都浅了许多。
郑景恒也喝了好多。
“玩游戏吧。”王灿勾回放在桌子中间的骰子,“输了再喝。”
“行啊。”潘煜解了两颗扣子,响应得很积极。
酒吧里玩的游戏花,王灿不耐烦那些,就看大小,三个骰子点数加起来最小的人回答真心话。
骰子类的东西,潘煜就不可能输。几把下去,他就没了参赛的机会。
潘煜:“……”
他往许言旁边凑,扣着人家的手,明目张胆地告状:“许主任,他们欺负我。”
许言看都不看他,抽回手,径直开了骰蛊。
三个一。
“……”
“谁问?”许言合上盖子,修长的手指撑在古木色的骰蛊,晃了两下,平静随意。
郑景恒的点子数最大,有意放他:“理想型?”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潘煜,发出声声怪叫,视线暧昧荡在他们两人中间。
“乖的。”许言敲出根烟,咬在唇间,看了眼潘煜,又像是没有,难有的坦承,“我喜欢乖的。”
不知情的人还在“哎呦哟”地发出怪腔,敏锐的人已经觉察出不对,碰了碰王灿。
“这样啊。”潘煜笑了笑。
灯光追着他照,他从不惧别人看,拉开与许言的距离,复又凑得更近,却始终不言一语。
许言掀起眼皮,扫了眼他。
“咔哒”
轻巧的一声,亮起一簇光亮。
潘煜低眸,给他点燃了烟,喉间像是藏了声短促闷笑。许言都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王灿就让经理把灯光转走了。
桌台猛地一黑,唯有那一簇猩红映在他们的眼间,足够彼此看清雄性间浓烈的征服和不该有的滚烫爱意。
许言攥着他的肩领,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两个字中。
“潘煜。”
“在的。”
潘煜吹了声口哨,握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脖颈处的choker,笑得蛊惑又迷人,一如初见。
“许主任,试试。”
第72章 小王子 小王子会低头,深深亲吻他:“……
酒桌上的起哄声越来越大, 王灿不得不拍了拍桌子。
“别看了二位,眼睛都拉丝了。”
他把骰子摇得震天响,声音盖过哄笑声:“快快快, 开始开始。”
又过了两轮, 王灿“非”了一晚上的手终于欧到了最大点。
他笑得张狂:“谁?谁最小?给爷亮出来看看。”
“你他妈才最小。”有朋友笑着骂了他一句。
郑景恒把自己的骰蛊往桌子中央推了下:“应该是我, 问吧。”
“”
王灿嘴角矜持地压下来, 声音都小了许多。
“郑哥, ”他停顿, 不知该问些什么,想问的有太多,只能故作轻松, “郑哥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周围人都很惊讶,狼嚎声此起彼伏,感叹他们民航圈里又少了个优质精英男。
王灿恼了下:“你们嚎什么呢嚎?我这问的是郑哥的人生规划,又没说他非这两年结婚。”
他算是把台阶铺好了,但郑景恒却没下来,喝了杯酒, 选择跳过这个问题。
按着他们定的规矩, 跳题不跳人,王灿要换个问题继续问。
他笑意寡淡,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桌上的人都觉出不对, 互相对视。
“那郑哥有想要结婚的对象吗?”
“有。”郑景恒不做迟疑。
“”王灿停了瞬, 像是开玩笑,“会变吗?一辈子那么长。”
“只会是他。”
这个问题但凡换个人问,郑景恒都不会回答。他对和他相关的隐私都保护地极致到位。
可现在是王灿问。
那是个和十年前的他差不多年岁的小孩儿,都有一种要将南墙不管不顾撞塌的天真。
伤人的天真。
“继续继续。”
桌上的朋友晃着骰盅, 催着他们开始。
王灿有些透不过气,站了起来:“你们先玩,我让他们再送点酒。”
一群人闹到十点多,许言看了眼潘煜,指尖轻敲杯壁。潘煜会意起身,刚准备跟王灿打声招呼走,就看酒吧灯光整个暗了下来。
王灿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台子,主唱握着话筒,一字一跺脚,夸张无比地喊出今晚金主的名字,尽职尽责地报了幕,伴奏随即而响,架子鼓的声音险些震碎杯子。
谁都没想到王灿会突然上台。
“我不想要藏锋,我偏偏要争锋”
舞台只亮了一束光,王灿拿起话筒,跃到了舞台中央。抱着尤克里里的主唱跟他碰了碰拳,让出了位置。
“我明白,踩过了荆棘地才能遇见花丛”
“像那阵穿越人海破浪的风”
他连升了好几个调,蹦着跳着,弯下了腰,声嘶力竭:“温柔——”
伴奏都停了下来。
王灿目光直直看向台下,生平第一次无所顾忌,话筒放到嘴边,声音清唱,字字回落,“又不失英勇。”
风温柔地吹起他的衣袂,明媚地点亮岁月时光,宽厚温和,却不必追。
这样的道理,他用尽了所有的执拗才知晓了半分。
……
“好!”
台下都是他的朋友,鼓掌的醉鬼比比皆是,甚至还挤到了舞台边,挥舞着酒吧定制的荧光棒,摇晃着蹦了起来。
人头攒动,灯光晃闪,他不知道坐在台下的他有没有鼓掌。
一首《逐空》点爆了酒吧里的氛围,圈里耳熟能详的歌很快引来了大家的合唱。王灿被留在了台上,连着返场了三遍,声音都嘶哑了。
他把话筒传了下来,谁都能接着唱两句。
酒吧里渐渐安静。
小潘机长是众所周知的人缘好,谁都愿意把话筒扔给他。
他没唱,也没看,递给了旁边人。
郑景恒接过,一首好歌将将要到结尾。
他站了起来,由着酒吧灯光晃人眼,目光坦荡地看向台上。
“破茧的蛹,终将飞上雨后的彩虹,俯瞰每座险峻的山峰”
王灿瞬间红了眼,喉结滚动。
周围人自发开始合唱,声音像是要冲破云霄:“拥抱无垠星空。”【1】
王灿朝台下鞠了个躬,转过身,挥挥手,大步跃下舞台。
冬风凛冽,他不会再追了。
郑景恒放下的话筒,很快被旁边的人夺去,醉醺醺地高声喊着:“再来,再来。”
他抓了盒烟,退出人群,转身看见一身黑衣。
林津庭长身玉立,站在人潮之外,不声不响。
——
他们到家的时候,容婉跟潘爹还没回来,许言先回了客房。
林津庭递给潘煜一个很小的盒子:“见面礼,明天我不去送你们了。”
潘煜礼尚往来地关心:“是去撤侨吗?”
“不是,签处罚结果。”
“”
潘煜轻咳。
林津庭把大衣递给阿姨,接过茶杯,刮去茶沫,瞥他一眼,语气平淡。
“想笑就笑。”
潘煜很配合,笑得张狂。
林津庭也有今天。
林津庭眉毛都不抬一下,一杯茶捧到了最后,也只问了句。
“爸和容姨,今天高兴吗?”
“高兴,”潘煜向上抛了个橘子,又轻巧接住,“家里添人,他们肯定都高兴。”
林津庭没什么反应地“嗯”了声。
潘煜忍不住跟他分享了两句,林津庭嫌他话多。
“至于吗?许言说什么时候带你回他家了吗?”
“……”
八字才一撇,沉不住气的东西。
潘煜拿了颗橘子站起来:“哥,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有事?”
“没有,”潘煜恍然大悟,“我刚忘了你是夜生活的人。时间还很充足,跟我这种现在就可以上楼见许主任的人不一样,你生性稳重。”
林津庭放下茶杯,潘煜站上台阶。
他倒不怕跟林津庭动手,他只是不想再惹许主任生气。
“君子,今天动口不动手。”
林津庭奔波几天,太阳穴都跟拿针扎似的,懒得听潘煜诡辩,朝他身上砸了个橘子。
“滚。”
小虎崽没烦恼,耍杂技般玩两颗橘子,颠颠地跑走了。
—
次日一早,他们就回了郑州。临走之前,容婉给了许言一张卡。
“小许,密码是你的生日。”潘爹笑着解释,“我跟你阿姨都特别欣赏你,也很喜欢你,但我们实在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潘煜接过卡,放到许言手上,又很自觉地伸出爪子,眼眸明亮,“爸,我有吗?”
“有。”潘爹抓了把空气,执意地放在了他手上,却落成了个钥匙,“有空常带小许回家。”
潘煜笑笑:“您又来这招。”
潘爹拍了拍他肩膀,低声开口:“抱一下你妈,她很担心你。”
容婉高高地站在台阶上,因着早起搭了件紫色的刺绣披肩,雍容华贵。
潘煜向上跨迈一步,笑着伸出了手:“美丽的女士,可以抱一下吗?”
容婉收回停在许言身上的目光,扫了眼潘煜,屈尊降贵地碰了碰他指头,敷衍了事。
“走吧。”
潘煜遗憾地收回手,但并不强求,他尊重世间任何人的任何反应。
“下次见。”
颜色绚丽的汽车沿着蜿蜒的小路下山,行驶在起雾的北京清晨,恍惚中容婉像看见了只穿着背带裤的卷毛小团子,小小的一只,精致漂亮,惹人喜爱。
如果有选择,他还会愿意穿过迷雾,抱着颗皮球,朝着与汽车背道而驰的方向飞奔而来吗?
容婉不知道,也懒得再想.
许言到家先睡了一个下午,潘煜蚂蚁搬家,一点点地把东西挪了过来。
许言等外卖的时候,抽空看了眼箱子:“这都是多多的东西?”
潘煜正给多多擦耳朵,理直气壮:“嗯。”
许言踢了他一下:“地毯也是多多的?”
那是他买给潘煜的,小潘机长天生神力又给扯了下来。
多多“喵”了声,无故受冤,伺机跳到了纸箱最上面的地毯中央,用爪子挠了挠。
“是我的,”潘煜很宝贝毯子,戳了下多多的小肉垫,看着它收了爪子,理所应当,“但我是它爸爸。”
爸爸的东西怎么能不算多多的?
潘煜觉得自己很公平:“除了你和我爸妈外,多多就是我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喵。”
许言没有被可爱到,皱眉,斥了他一句:“别胡说。”
潘煜流利地换了种说法:“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许主任不能抛夫弃子、去父留子。”
“……”
小崽子太过理直气壮,许言有一瞬也觉得自己娶了个带孩子的媳妇,以“超英赶美”地速度实现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圆满生活。
也不知道许国海能不能接受有个生殖隔离的孙子。
潘煜还在坚持不懈地教多多喊爹,多多已经开始罔顾人伦地挠他爪子。
许言止住想法,拎起多多,头疼地从箱子里找出潘煜的成语字典:“背你的书去。”
“。”
两人一猫的生活不仅许言需要适应时间,多多同样,它现在睡觉都只趴在他们的脚边,占着床边一角,偶尔凑近踩踩潘煜,存在感低若似无。
“在看什么?”
许言有些困了,放下书,取下眼镜的瞬间,看世界都有种朦胧美。
小潘机长因此显得更为可口。
他贴近,能闻见两个人身上相同的沐浴味道,坏心思地朝他肩膀处吹了口气。
潘煜没说话,抬着胳膊把他圈在了身前。
不太对劲儿,小崽子过分安静。
许言近视度数不高,平日里都很少戴眼镜,舒舒服服地靠着身后的宽肩,轻松扫了眼笔记本的屏幕,一眼就看到了自己。
“……”
他不用转脑子都知道是哪一天,扯了只耳机戴进自己耳朵里:“7739的资料?谁给你的?”
“我哥。”潘煜的声音有些沉。
许言胡噜了把他耳垂:“吓到了?别怕,百年难遇的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按寿命来说,你是不可能遇到的。”
许言觉得自己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也就在那天了,他也不希望有任何重来的可能。
他不会做得更好。
潘煜松开了扣着他掌心的手,学着他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耳垂,声音低而轻:“你一定是吓到了。”
许言唇角轻弯,想露出个弧度却显得有些困难。
他僵着指头,努力地回想了下:“是吧。”
那个时候领导、同事和朋友,周边所有人见到他都只会说夸奖和恭喜。那么年轻的年纪抓住了那么大的机遇,很难不说是一种上天的垂怜,毕竟飞机都平稳的落了。
他也曾往家里打过电话,杨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许国海以为他是耀武扬威,不太耐烦地开口。
“飞机是落了,我也看你受表彰了。但那又怎么样?你不还是个喜欢男人的犟种吗?”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许言是很抗拒听到任何跟7739有关的消息。很难说清楚是为什么,他一直将其归结于自己的不专业,会加班加点地背书、做题、模拟,整理资料…卷生卷死,卷到今天,事业小成。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7739了。
直到刚刚,潘煜以一种异常笃定的语气赤喇喇地揭开了他所有的伪装。
那里弥漫着当时的许言无法排遣的害怕,投射到了他的职业生涯中,形成了一片小小的阴影。许言靠着自己跑出了那片无人可见的区域,经年之后再回首,阴影处站着个高大卷毛,望向他,慢慢地敞开怀抱。
他会低头,深深亲吻他:“许言,不要怕。”
“事情不会再发生,而你无可比拟。”
原本鼓得要炸的情绪像是被人突然扎出了个小口子,气息缓缓地飘了出来、许言翻到了他身上,潘煜由着他对自己上下其手,直到衣服剩了最后一件。
“宝贝,”潘煜把人放到了身下,俯身亲了亲他,闷笑了声,“我知道你很着急,但儿子还在呢,我把它先抱出去。”
许言耳朵“轰”地一下,整张脸都烧了起来,脚趾卷起,踹了下潘煜,恼羞成怒。
“你儿子!”
他强撑着划重点。
许主任高风亮节,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了!
潘煜没忍住,又碰了碰他的嘴唇。
怎么会有许主任这么可爱的人!
……
原本计划着出去玩几天,但前几天折腾的太过,许言也没出去的心思,翻了几本落灰的书。潘煜坐他旁边看了一整集的《赛文奥特曼》。
直到赵赫敲许言竹杠,喊着让他请客吃饭。
许言承他的情,不可能不应。
那天是个周末,天气很好,有喜鹊跃在枝头,发出清脆的叫声。
许言醒的时候,潘煜还正埋在他颈窝,手不老实地放在自己的腰部以下,意图明显。
“别装睡。”
潘煜装听不见,闭着眼,手还在继续往下,不断深入,许言忍无可忍地拍了他一巴掌。
“差不多得了。”
潘煜笑,压低声线,勾人又蛊惑。
“许主任。”
小崽子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贴着许言的耳边,轻轻舔./舐,呼吸渐趋灼热。
“疼疼我。”
许言拽了下他的发梢,潘煜低眸,略带深邃的眼睛望向自己,浅咖色的眼珠里是散不尽的情意。
潘煜的眼睛真的会说话。
那两缕被自己一剪刀剪下的碎发都长长了些,将垂不垂地扫过他的眉尾。
许言松了手,含住他的嘴唇,牙尖轻轻摩擦,像是诱哄小白兔开门的大灰狼:“中午的时候带你剪个头发。”
这就是可以的意思。
潘煜得寸进尺地提着要求:“我还想要染个头发。”
许言揉了把身前发质很好的卷毛,警惕开口:“什么颜色的?”
“黑的,”潘煜看他,眼里全是笑,“要和你一样的。”
他太乖了,乖到许言一度想不做人,放了赵赫的鸽子。
但没成功,小潘机长格外注重他的养护。
“谁教你的?”
“问了医生,也查了资料。”潘煜现在对各种修护牌子如数家珍。
许言背朝上平躺,看他认真做清洁工作,神情严肃,一丝不苟,有意逗他。
“小少爷,这么接地气的吗?”
去潘家之前,许言一直以为潘煜是个小可怜,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潘煜朝他脸上咬了口:“我不止接地气,我现在还要强取豪夺,接你回去当少爷夫人。”
短剧害人。
许言纠正:“少奶奶。”
听起来更洋气一些,配那头卷毛。
“为什么是奶奶?不可以是爷爷吗?”潘煜看他,有自己一套逻辑,“我想把你抢回家当少爷爷。”
“爷爷不用抢,按时烧纸就可以了。”
他们两边的老人都不在了,许言划了下日历,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
过年——
他翻身看了眼孝顺“孙子”,有些话想说又没有说。
再等等。
两人简单吃过午饭,干洗了衣服,又在理发店耗了一下午的时间。
许言给潘煜赢了一袋子的糖。
小卷毛晃了晃糖袋子,得意洋洋:“五个了。”
“嗯,”许言签单,笔尖不顿,“攒着吧。”
要出理发店的时候,许言接了个电话,很简短地“嗯”了两声,先推开门出去。期间他又看了眼潘煜,隔着扇明亮洁净的玻璃门,小潘机长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伸长胳膊在帮店员够气球,又蹲下递给了要哭不哭的小孩。
见着许言的视线,他立刻走出来,无声地询问。
许言摇了下头,挂了电话,把他当小孩儿哄:“走,带你喂鸽子。”
离晚上聚会还有点时间,许言带他去附近公园逛了逛,喂完鸽子不知道溜到哪儿个门,走出来的时候还遇见了书店的露天活动。
他见着书走不动道,欣赏完所有好看的书页封皮,精心挑选了本可可爱爱的《中华成语故事》。
他递给潘煜,玩笑勉励。
“巩固复习。”
“……”
小卷毛朝上吹了吹自己刚做好的刘海儿发型,配上那么张鬼斧神工的精致脸庞,近乎纯粹的可爱。许言要很忍住才能不心软。
“去付账。”
潘煜憋憋屈屈地结账,《成语故事》推开的下一本书是硬皮版本的《小王子》,封皮上有他喜欢的广阔银河。
“小王子欸。”
“是啊,”许言笑,“潘煜。”
第73章 怎么可以! 窥不见天光的岁月里,潘煜……
隔两日, 许言替潘煜接了个活,提前去国贸把人接了过来。
蒋文翠带着蒋露桐来的时候脚步迟缓,步步生疑:“许哥, 潘机长真愿意帮我看孩子?”
“嗯。”
许言戴了个鸭舌帽, 手腕上缠了两圈银色的手链, 朝着蒋露桐招了招手。
小孩儿高兴地跑过来, 有一双比大人更擅长发现美的眼睛。他抓了抓许言手上的链子, 发出小小地惊呼。
“是飞机。”
蒋文翠的视线也跟了过去, 姑侄两眼里露出同款的欣赏。
“好精致啊。”她比蒋露桐难糊弄多了,朝许言眨了眨眼,目光调侃, “这款式…潘机长送的吧?”
“是。”
许言停了下,大大方方承认了。
“真好看,怪不得他们都说潘机长潮,眼光那么好。”蒋文翠突然碰了碰他,压低声音问,“许哥, 你和潘机长是不是在一起了?最近好多传你们消息的。”
“嗯。”
蒋文翠突然激动起来, 满脸兴奋:“我磕到真的了,真的太好了。”
许言笑,低头问了问插不进话的蒋露桐:“吃饭了吗?”
“吃过啦!我妈妈给我煮了好几个鸡蛋。”许言不是第一次帮着带他了,蒋露桐也不认生, 叭叭地说了一通早上吃了什么, 清脆聒噪。
“你说一遍许叔叔就知道了,不用再重复讲。 “蒋文翠当德华当得够够的,扯了扯侄子的领子,再三叮嘱, “今天要记住听你许叔叔他们的话,不许闹人。不然我回去铁定跟你妈妈告状。”
蒋露桐朝着蒋文翠做了个鬼脸:“知道了知道了,小姑姑,你快走吧。”
“臭小子。”蒋文翠弹了下他脑门,又朝着许言拜了拜,欢快地坐上了她男朋友的车,“许主任,那我就走了。”
“路上小心。”
“许叔叔,”蒋露桐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很是熟稔,“我现在是不是要跟你回家了?”
“不着急。”许言笑了笑。
时间还早,他先给蒋露桐买了几样玩具和零食,又选了一件礼物。
领着小朋友买小吃的时候,还遇见了个卖糖的铺子,有着很可爱的架子,一列一列呈方阵地摆着各样的图案糖果。
店主是个很年轻的女孩,看着文文静静,娓娓而谈自己售卖的糖果原料、口味、制作、功效时,眼里都像是在发光。
蒋露桐彻底走不动了,停在漂亮姐姐的摊子前,巴巴地看着许言。
“可以选。”
许言很有耐心地陪着,由着蒋露桐欢喜又纠结地选了几个。
付账的时候,店主还送了他们两个梅子味的棒棒糖。许言因此能看见她身后还没来得及上的棒棒糖,一排周身泛着蓝的奥特曼,没有两个指关节大,迷你又好笑。
“那个卖吗?”
“卖的,这都是纯手工制作的。”店主端了出来,奥特曼还没有成方阵,一排也就十个。
“奥特曼!”蒋露桐很心动,晃了晃自己盒子里刚挑好的糖果,“叔叔,我可以用我的宝塔换一个奥特曼吗?”
“不用换。”许言给他拿了两个,又让店主把剩下的几支奥特曼款的都给包了起来,选了个盒子,还忍着笑打了个蝴蝶结。
蒋露桐眨巴眨巴眼,许言笑着跟他商量。
“这个先放在你的书包里。下午会有另个叔叔陪你玩,他不太有经验,所以要麻烦你多照顾他。等你要跟他说拜拜的时候,你替叔叔把这个给他好不好?”
“好呀,”蒋露桐答应地很快,眼里甚至还很新奇,“叔叔,他也喜欢迪迦吗?”
“迪迦?”许言很浅地皱了下眉头.
他们买的东西太多,车停到小区门口,还是潘煜下来接的他们。
“我都说要跟你一起的。”潘煜凑他耳边哼哼,对自己一早就被抛下表示极度的不满。
许言懒得理他:“去搬东西。”
后座的蒋露桐也下来帮忙,拖着自己大大的积木,对潘煜笑出了小虎牙:“哥…叔叔好,赛文奥特曼是最帅的。”
几乎是瞬间,他们两个就成了好朋友。
许言靠在车边,指根圈着车钥匙,看一大一小的两个“劳工”热火朝天地聊着小话,搬运东西。
他低眸,环着胳膊,指腹轻点,突然生了些不该有的情绪。
“许主任。”潘煜朝他招手。
他立直,敛去情绪:“有事?”
“我们中午吃什么?”
“你们想吃什么?”
两劳工异口同声:“披萨。”
许言轻笑。
“想得美。”
—
午饭后,小潘机长带着蒋露桐一起给多多梳毛,许言看了会儿,拎着装有披萨盒的垃圾袋站起来。
“我出去一下。”
潘煜立刻就站起来了,黏人地不行:“你要去哪儿?”
“见个人。”
“谁啊?我不能跟着一起吗?”
“不能。”许言伸手捏了捏他发梢,有点敷衍,“你之前不是想体验看孩子吗?机会来了,好好珍惜。”
“可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许言笑了下,不太有没办法。
“别黏人。”
小卷毛一天之内喜提两次被抛,陪蒋露桐玩拼积木都有点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是要去见谁?那么着急。”
“我知道啊。”蒋露桐一边把红色的积木盖在黄色方块上,一边迎着潘煜的眼睛流利复述,“‘是个女性长辈,气质很好,很漂亮,我想选一个应季的礼物,不用在意价钱。’许叔叔选礼物的时候就这么跟门口的漂亮姐姐说的。”
女性长辈?
潘煜见过所有的长辈里没有比容女士更出彩的了,他起身给容女士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同一时间,许言等到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给您点了杯茶。”
“谢谢,”容婉笑了笑,“我没想到你是一个人来。”
许言也笑:“我也没想到您会突然约我。”
许言不是傻子,容婉很欣慰,所以才更要见他。
“我是和他亲生父亲离婚后才有的潘煜。”
许言知道,面色平静。
“看来潘煜跟你说过,”容婉拂去茶沫,“他来的并不凑巧,是在我要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才发现有的他。”
“我并不喜欢他,也没有想要过他。”
许言看向她,目光克制情绪。
容婉继续:“但他的出现无异于牢固了我和我现任老公的关系,我们原本是没想过结婚的。”
只是潘爹的思想太过与众不同,特立独行。
“他总觉得我也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能会使我们的家庭关系更牢固些。当然,这样的孩子年纪最好不能太大。”
许言不可控皱眉,心像是被人狠狠揉捏在了一起,疼痛都来得迟钝。
小卷毛怎么可以是不被期待着出生?
他明明那么活得那么鲜活阳光,恣意张扬?
容婉抿了口茶,面庞自始至终都很平静,语气淡漠,像是在讲述别人故事般寻常,周身透着无关自己的从容。
“也就是说我爸喜欢喜当爹,养别人的孩子。”
潘煜单手抱着蒋露桐,另只胳膊上还挂了个迪迦奥特曼的小书包,走在了助理的前面,脚步生风:“桐崽,喊奶奶。”
“奶奶好!”蒋露桐坐在潘煜的胳膊上,伸着脑袋给容婉看,格外大方,“奶奶,我叫蒋露桐,初次见面,你要亲亲我吗?”
“…”容婉看向助理,助理低声解释。
容婉没想过瞒着潘煜见面,助理也就没什么不可说的。她只是没度好打扰容婉谈话的时机,潘煜也没给她反应时间,来得太过迅速。
“宝贝儿,你瞪我干吗?明明是你一天抛了我两次,还背着我偷偷跟异性见面,我还没罚你呢。”潘煜抱着孩子坐在了许言旁边,抓着他的手放在掌心搓,“看看,一会儿不见,手就又凉了。”
蒋露桐也凑热闹,非要把自己的小手也横在他们两个之间:“许叔叔,我也要帮你暖手。”
“不可以。”潘煜拎着他的小手丢开。
“为什么啊?”
“因为他是我的爱人,全世界只有我能碰他。”潘煜看向容婉,开了句玩笑,“妈,许主任生病刚好,您别吓着他。”
容婉不可置否,潘煜看了眼怀里已经偷偷把耳朵竖起来听八卦的蒋露桐,揪了下他的领子。
“你不是说你用沙子堆的城堡最好看了吗?我跟你说这个姐姐玩沙子也很厉害的,你敢不敢和她比一下?”
蒋露桐最喜欢的就是美女姐姐,直接从潘煜腿上跳下来了,红着脸牵了牵助理的手。
“姐姐,我、我给你建房子。”
潘煜搓了把他的头发,看向助理:“商场楼上有淘气堡之类的地方,带着司机和阿金,十分钟报一次消息。不准更换目的地,不允许出商场。”
助理看向容婉,容婉轻点了下头,坐在他们侧后边的两个男人站起来。
“看好孩子。”
助理把蒋露桐哄走,潘煜合上菜单,要了杯白开水。
“妈,有什么话您赶紧说,千里迢迢来这总不能就是为了编排我爸吧?”
“我不编排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容婉放下茶碗,“你从出生我就没抱过你,我不喜欢你,一意孤行地把你交给了你的哥哥姐姐。”
潘煜翻译:“我姐小的时候喜欢玩装扮娃娃,我爸妈为了让她接受我,哄她说我是来给她当娃娃的。”
“我的小名就是我姐起的,她喜欢熊猫的时候叫我panda;看熊出没的时候她喊我潘大;后来喜欢的鱼宝贵了,我就成了她的鱼宝。”潘煜看向许言,“你知道我姐今年给我的备注是什么吗?”
许言不知道。
“潘金连。”
潘煜比划:“金子要连成片,才能价值不菲。”
“……”
容婉蹙眉,不得不提醒他们。
“在你刚出生的那几个月,所有人都坚信你是你爸的亲生孩子,你姐姐一度想把你扔出去。”
许言猛地看向潘煜,潘煜捏了捏他的手背,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宝贝儿,你能想象吗?就我刚出生那种一看混血的样子,家里的亲戚竟然全都选择了相信我是我爸跟外国友人露水情缘有的爱情结晶,他娶我妈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潘煜沉了沉语气:“可谁又能想象到呢,我妈之所以嫁给我爸,只是为了给我上个户口。”
“…我不是为了给你上户口。”容婉纠正。
潘煜颔首:“我明白,您是对我爸爱的深沉。不让我爸养大别人的孩子,你心里不舒服。”
“……”
“他刚出生的时候夜里闹觉,非要人一直抱着,不然就扯着嗓子嚎。他姐不喜欢他,也不让阿姨抱着哄,就把他扔在床上看他哭。断断续续能听一夜的哭声,连着几天,他就开始高烧惊厥,最后进了医院。”
“对,”潘煜知道这事,“为此,我爸把我加进了我们家的家族信托。自此开始了翻身就有钱拿的躺平生活。”
“”
他朝许主任眨眼,许言笑不出来,从他手里抽回了手。
“他姐一直觉得潘煜的出生就是为了抢他们的爸爸,瓜分他们家的家产。所以…”
“所以,我姐还挺敏锐的。”潘煜由衷感慨,“怪不得她能在商场里杀伐决断那么多年。”
过往二十几年,他确实没少得东西,也的确没少占潘爹的关注。
人不能得了好处又卖乖。
容婉深吸一口气,赶他出去,潘煜装听不懂。
许言把手机给他:“去付账。”
潘煜磨磨蹭蹭站起来。
许主任手机都在他手里,总不至于再把他丢下跑了。
容婉扫了眼他背影,弯了下嘴角:“他小的时候,只要他哥哥姐姐在家,管家都是不允许他在主楼的。经常是在大夏天都还要阿姨推着他出去。那时候他晒得比碳还要黑,格外的丑。他姐见着他就会笑,有时心情好了还会戳他的脸蛋喊声“丑八怪”,旁边那群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奉承说什么丑到极致,过目不忘。”
许言喉间滚动,他想起了“草泥马”。
潘煜执拗地送他:“丑到极致的东西会让人看着特别高兴。”
“许主任,你要多看看它。”
原来潘煜也曾被人当做过笑料。
怎么可能?
又怎么可以!
“他年纪小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懂脸色,只会一个劲儿地追在别人后面喊哥哥姐姐,没什么脑子。”容婉回想起往事,依旧很嫌弃,不太舒服。
许言静静开口:“您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呢?”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容婉没有扯任何理由。
她不是来编排别人的,所以也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她只是选择了一个日暖风和的午后,平铺直叙地讲些陈年旧事。
“而不必向你解释些什么。”容婉语调寻常,客气温柔,“许言,我不是来让你评判我的。”
许言胸间郁着一口气,面色冷硬,沉默不语。
容婉不甚在意,也不太抱歉:“我查过你的过往,你很优秀,也很不容易。选择跟潘煜走在一起,你承受的东西一定比他要多。”
可是许言,潘煜也不是一路平坦的走到今天。
“他不是天生的大方不计较,他只是习惯了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开心。”容婉看向许言,没什么情绪起伏,“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很气愤,可能还有些难过。情绪上头的瞬间我们总是很难控制自己。”
“你是,我也是,所以我希望我们都不要有闹得很难看的那天。”
“你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不亲近我,甚至都不用太尊重我。但许言,是你选择了他,你要足够的爱他。”容婉跟林津庭不一样,不留商量的余地,“不能像他过去经过那般再去哄骗、忽视和抛弃,你接受不了那样的后果。”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胁迫,尤其是像许言这种习惯掌控的人。他按捺着情绪,静待她的下句。
容婉却只转了目光,不知何时没了笑意。
“他活得比谁都要认真。”
第74章 无从计较 潘煜:“那让我给你一个家。……
潘煜结完账回来, 桌边只剩了许言一个人。
“我妈走了?”
“嗯。”许言身上的刺还没软下来,视线在他身上聚焦好一会儿,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 “喝点水。”
潘煜不喜欢喝茶, 牛嚼牡丹般灌了一大口, 扣着许言的手。许言没挣扎, 也没想过问些什么, 问什么都觉得残忍。
他不问, 潘煜却会上心。
“桐崽儿呢?”
“等下送过来。” 许言拇指磨了他的指关节,情绪不高,“喊他露桐。”
“嗯?”
“你自己都还是个崽子。”
“”
潘煜是第一次听到许言这么称呼他, 意外至极,低低笑了声。
“许主任,” 他突然凑近,离许言耳垂近到只差亲吻,闷声笑道,“那我, 是不是也要喊你uncle?”
许言耳尖被灼出红意, 面色却看不出慌乱,侧眸与他对视,微微拉开距离,轻佻地说了句不太正经的话。
潘煜笑得心痒, 又没什么办法, 指尖描绘他耳廓红晕,热意蒸腾,空气稀薄。
“宝贝儿,我想亲你。”
许言抬眸, 竟也没有慌张。
“叔叔!”
要不是有助理牵着他,蒋露桐几乎要像枚小炮弹朝着他们定点飞来。
许言动了动身子,看向助理,拉开距离。
“许叔叔,小叔叔抱!”蒋露桐边说边往潘煜身上爬,胳膊缠着他的脖子,玩得正疯,“飞高高。”
潘煜轻松地把他往上抛了两下,驼在肩膀上,抓着他的两条腿,谢过助理。
“回家啦。”
蒋文翠来家里接人的时候,蒋露桐都还在睡着。许言给他裹了件小毯子,潘煜把人抱了下去。
蒋文翠一看就笑了:“睡着了?怎么不把他喊醒?抱来抱去的多麻烦。”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