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脑子会由着刘大军给我们改姓?但凡有一节脊梁骨是硬的都会跟刘大军离婚。当时我有工作,她也有工作,又不是离了刘大军我们会饿死。”
张怀民:“千人千面。不能要求人人跟你一样啊。”
“那你去吧。”苏笑笑说出来想到不对,“上次刘大军死了,刘旭都没敢找咱们,这次怎么还没死就找过来?”
张怀民:“以前认为我们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找也是白找。上次我送个花圈,你妈可能认为你心里挂念他们,刘旭来告诉你,你一定会去。”
苏笑笑冷笑:“不许带钱。”
“总要带够加油的钱。”张怀民问,“买点什么?”
苏笑笑:“两样水果或者两瓶罐头再加两瓶营养品。别买贵的,省得又误以为我心疼她。”
“真不心疼?”
苏笑笑白了他一眼。
张怀民不信,夜里醒来盯着苏笑笑看许久,不见她做噩梦,跟没事人一样,庆幸他这些年表现的不错,不然凭她能养活儿子,还有房子,早把他休了。
张怀民叹了一口气,想想明天亲自开车不能疲劳驾驶,哄自己赶紧睡。
翌日上午,张怀民拎四样东西去医院,看到岳母神色不好,但脸上有肉,离油尽灯枯还早,当着她的面对刘旭说:“以后有事跟我说,不要麻烦你姐。”
刘旭的岳母拎着饭盒进来,招呼张怀民坐下。张怀民直言道:“我还有事。”说完就走,前后不到一分钟。
苏母本想借机同女儿缓和关系,见状她急得坐起来问刘旭:“你姐知不知道我住院?”
“肯定知道。”刘旭道,“我说去也是白去,你还不信。”
刘旭的岳母不禁说:“你姐夫现在是公安局副局长。他来一趟被护士看见,回头护士随口问他是谁,我们说他是你姐夫,现在在市局,护士对亲家肯定比以前上心。更别说医院里其他人。这就叫背靠大树好乘凉!”
第146章 小伴郎苏团团跟谁学的一脸小人相……
晚上张怀民到家见着苏笑笑就实话告诉她:“你妈确实病了,也确实不严重,我估计想借此同你缓和关系。”
“甭理她!我需要他们的时候差点逼死我和团团。现在她需要我,想缓和关系还叫我去医院探望她?她亲自登门道歉,我还要考虑考虑认不认这个妈。”
张怀民:“我跟刘旭说了,以后别来烦你。”
“去烦你?”
张怀民笑道:“我堂堂市局副局长,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话是你说的,回头别嫌他们烦。我不是垃圾桶,不听你抱怨。”
张怀民啧一声:“自私!”
苏笑笑抬手锤他。张怀民躲开就催她做饭。
周末早上雷雨交加,苏笑笑不知道团团和许小军这周会不会回来,依然准备去菜市场。张怀民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把伞拿走。苏笑笑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着,冷不丁想起电影里很多命案都是发生在这种天气,“菜市场人多杂乱,你以前抓的人要是刑满出狱,肯定会选择在菜市场报复。”
张怀民听得一愣一愣,感动又觉着无厘头:“夜里做噩梦了?”
“没有。突然想到的。”
张怀民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想到一些事,对此信以为真:“首先,刑满出狱还有力气报复,说明蹲的时间不长。蹲的时间不长说明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赌上后半辈子。其次,我办的是刑事案件,十年以内的案子很少。蹲了十几年的人出来看到各种票取消了,他会觉着到了另一个世界,需要适应。最有可能报复的是贩/毒人员。但这种人想杀我不会躲躲藏藏,而且你比我危险。团团没大事,你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犯罪分子上哪儿盯他。所以,还是我去吧。”
“我把毒/贩忘了。”
张怀民拍拍她的肩:“我天天开车上下班,他们不好堵我,会盯上你。该小心的人是你。不过他们不太敢动我们。杀一个办案民警和杀局长的性质完全不同。他们希望我们害怕放松打击力度,并不希望惹怒上面全国严打。再者,这里是首都。敢在首都杀局长,上面就会想到他们敢干更过分的事。为了自身安全,上面也会像犁地一样犁过一遍耙三遍。”
“去吧,去吧。我就说一句,你看你说了多少。”
张怀民无奈地说:“你不突发奇想,我能想到这些?不过说起这事,局里希望我们搬去家属院。”
“楼房?”
张怀民点头:“但是离这边远。我跟局长说我父母七十多了,上下楼不方便,局长也有父母,就说以后再说。你想搬我们随时可以搬过去。我那房子挺大,除了局长和几个副局长,其他人资历不够。局长他们都有房子,所以给我的那套房子至今还空着。”
“突然想到我单位的房子——”
张怀民微微摇头:“你那个是花钱买的,跟分房不冲突。要是回头我单位弄几处门面房,按照建筑价格卖,我也可以买。”
“还有门面?”
张怀民点头:“有。前些天查案跟同事在一块吃饭,听说他爱人学校就弄了一条街门面房,每个老师限购两间。不过位置太偏,他不想买。”
“你没劝劝?”
张怀民:“我只说咱家的房子以前多少钱,现在多少钱。他说门面房跟住宅不一样。听他这样说我就没再劝,不然会认为我管得宽。”
苏笑笑朝外看去,张怀民发现雨小了,撑着伞去厨房拿小菜篮。
张怀民买菜回来雨停了,苏笑笑看看天色,感觉中午要出太阳,就把他买的肉放婆婆冰箱里。
先前团团帮陈大勇收拾新房,陈大勇买了一台小黑白电视,团团叫苏笑笑弄一台大的。苏笑笑到了电器店看到冰箱,想想张怀民和团团都不在家,她一个人随便弄点吃的好了,完全用不到冰箱,便决定再等等。
罗翠红一看到苏笑笑送来的肉就知道是给孙子准备的。苏笑笑走后,她特意提醒小儿媳妇,这个肉不能做。
张新民一家三口都有工资,手头宽裕,王芳也不好意思吃侄子的补品。
话说回来,因为雨来得急走得快,团团吃过饭水泥路被初夏时节的风吹干,他就和许小军拎着行李回家。
半道上许小军指着街角,团团看过去,一对青年男女手拉着手压马路。团团看着俩人面带笑容,看起来很幸福,不禁说:“看来我得买两套衣服。”
到家团团就找苏笑笑拿钱。苏笑笑一听大几百:“一套西装这么贵?别买太好的。你个当伴郎的比新郎穿的好不是砸场子吗。”
团团:“我感觉杨一名要结婚了。”
“那——什么时候?没听他妈说过啊。”
团团:“俩人这会儿就在街上约会。我估计因为他经常分手,就算跟他妈说他就这一个,他妈也没当回事。”
苏笑笑回屋拿钱:“收好,别叫小偷夹去。”
“知道。”团团挥挥手,看到他的书包,“我回来再洗衣服。”
苏笑笑:“你爸上厕所去了,回头叫你爸洗。”
团团一听老爸在家:“叫他洗!”
张怀民进院正好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他一脸疑惑。团团到他身边嘿嘿两声就往外跑。张怀民回头看去:“跟谁学的一脸小人相。他又干嘛了?”
“可能怕累着我,也有可能长大知道羞了,不好意思叫我帮他洗内衣,说他自己洗。我说你在家,就说叫你洗。”
张怀民嫌弃的啧一声,“是我亲儿子!”嘴上这样说,还是把洗衣机搬到院里给俩小的洗衣服。
团团的西装买回来一个月,到了陈大勇结婚前一天。原本说好他周六下午回来,晚上早早休息,第二天早上陪陈大勇接亲。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团团很忙,直到中午十一点多才赶到婚礼现场。匆忙换上许小军带过去的西装,团团就去帮陈大勇招呼他的同学同事们。
陈大勇的几个同事看到团团一脸天真样儿,心里犯嘀咕,陈大勇不止一个同学,个个都比这个成熟,怎么让他当伴郎。陈大勇这边宾客少,就跟女方的亲戚坐一块。刘美惠的姐夫跟陈大勇的同事和大学同学坐一块,替陈大勇照顾他们。团团随着陈大勇忙前忙后,他的同事大胆闲聊,被陈大勇姐夫听见,他指着岳父岳母那一桌,压低嗓子说:“那是张局的独生子。那个就是市公安局的张局。”
跟陈大勇比较要好的几个同事集体震惊。
今天没有看到陈大勇的父母,他的同事们以为他父母早逝,忍不住同情他。听了这话同事们只剩羡慕。虽然其中一个同事家里也有些人脉,但快退休了,人走茶凉哪能跟正当年的张怀民比啊。
同事见姐夫知道的多,就问出心底疑惑:“大勇的父母呢?”
“听说婚后跟我岳父岳母住一块,认为他倒插门,嫌他丢人,没来!”
同事张口结舌:“这——什么年代了。”
“要让他们参加婚礼,除非大勇换个对象。我小姨子比他赚得多。大勇可不傻。所以只能委屈他父母。”
苏笑笑前两天提醒过陈大勇,不管他父母来不来,他都要去说一声。在他大哥大嫂的劝说下,他父母答应参加婚礼。可一听说跟女方一块办,以后跟女方父母住,不但他们不来,还不许陈大勇的哥嫂过来,还对街坊四邻说,父母不在,我看他的婚怎么结。“
正常举行!
陈大勇特意留出两个位子,长辈那一桌除了刘美惠的父母和张怀民苏笑笑以及老葛就没有别人。陈大勇打算好了,他父母要是一直不出现,空出的两个位子就是他和刘美惠的。隔壁桌是朱家、杨家和李家人。
直到送走所有宾客,陈大勇的父母也没出现。
陈家跟朱家和李家住得近,两家人到胡同口就看到陈大勇的哥嫂。李小光的父母下意识转身。李小光心里堵得慌,这俩没出息的,怕他爷爷就算了,连陈家人都怕。
李小光一手推着一个,朝陈大勇的大哥走去。陈大勇的大哥直接问:“大勇结婚了?”
朱红伟的妈故意说:“你不知道?大勇没有通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陈家老大顿时有口难言。
朱红伟的妈担心陈大勇因为没有父母撑腰以后会被岳父家拿捏,今天早早过去跟刘美惠的亲戚闲聊——刺探军情。可能刘家父母跟亲戚们提过,市局的张局会过来,所以刘家那些亲戚无论私下里怎么样,今天都特别给面有礼貌。
朱红伟他妈认为刘家人品不错,不提俩孩子,只比长辈,陈家父母配不上人家。有了对比,朱母愈发瞧不上心胸狭隘的陈家父母。
朱母又问:“大勇也没有通知你叔啊?”
自从陈大勇点出他叔的小算计,他叔就不待见他。陈大勇要是跟杨一名一样进了公安局,他叔也能不计前嫌。可没人知道他在哪家单位,问别人就是国企小职员,他叔就瞧不上这个侄子,认为大学白上了。
陈大勇的大哥也忘了跟他叔说,陈大勇现在能跟领导坐一辆车。所以前些天就听说他今天结婚也没想过叫大侄子帮他捎一份心意。
陈大勇这几年也意识到当初直接说出他叔怕他父母发财,无异于朝他叔脸上一巴掌。可那个时候未满十八岁,以前又没人教,哪懂得人情世故。
李小光的父母没有朱母嘴巴厉害,李妈妈就说:“你俩可以说去街上有事啊。就算回头你爸妈知道你俩去了,可是去都去了,他们能说什么?”
说白了还是陈家大哥潜意识认为离家多年的弟弟不值得他们
夫妻忤逆父母。
朱红伟不这样认为。他到家闲着没事就去团团家找他,见苏笑笑在院里收拾菜地,蹲在路边跟她聊天:“苏阿姨,我觉着陈老大其实怕大勇回去。”
苏笑笑把老菠菜薅掉,只留几棵留种,“刚才你见着他大哥了?”
朱红伟接过团团递来的樱桃:“他就在我们那边胡同口。我没有跟他说话。看起来怕惹他爸妈生气,不敢参加大勇的婚礼。我觉着不是。咱们这边的房子这两年涨得厉害,您知道吧?十多年前你买的时候一万左右。好一点的,不着急卖漫天要价也就三四万。现在像你家这套买下来就能住的,听说要二三十万。大勇回去就能分一二十万。足够在市中心买两套小两室。我家的小破房子都能卖十万。大勇要干多少年才能挣十万。”
苏笑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朝端着茶杯的张怀民看去。
张怀民点头:“有可能。他那个叔不是省油的灯。房子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要是产权还是大勇祖父的,以后肯定得打官司。大勇不回去也好,清净。”
朱红伟:“他叔看不上。”
张怀民失笑:“天真!三四十万看不上,十年后再多一个零呢?”
朱红伟本想说怎么可能,忽然想起从三四万到三四十万可不就隔了十年,“那这一片都有的闹。”
团团一锤定音:“还是一个孩子好。”
朱红伟白了他一眼:“你家是没人跟你争!”
团团把果盘递过去,朱红伟伸手,他立刻拿走,朱红伟差点摔倒:“苏团团!”
“逗你呢。”团团把果盘放过去,朱红伟学精了,叫许小军帮他抓一把。许小军无语了,“你这么关心房价,我父母帮我买的涨了吗?”
朱红伟点头:“涨了五成!”
“这么多?”许小军惊呼出声,忽然有个想法。
暑假到家就告诉父母他的房子大涨。听说首都要申请奥运会,真能成功说不定还会涨。年底许小军的父母把这一年赚的钱放到一起,过了年送他来学校。许小军清楚他父母要买房,免得老两口闲着没事胡思乱想,许小军就当不知道这事。反正将来该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团团去学校跟失踪了一样,苏笑笑反而心里踏实,她和张怀民见不着他,不法犯罪也找不到他。
开春香椿芽出来,庄小婶拎一篮子进城,见着苏笑笑就给她一包。庄小婶担心乱七八糟的亲家嫌脏,所以摘下来就用食品袋装好。
苏笑笑:“这么大年纪在家歇着不好吗?”
“我叫几个小的摘的。这个时候在家也没事。麦子刚返青,不需要追肥,也不用除草。”
苏笑笑拿一瓶汽水。庄小婶摇头:“你弟妹说老年人喝这个不好。”
“想喝吗?说句不好听的,能活几天。该喝喝该吃吃。团团他爷爷顿顿红烧肉我都不管。老两口吃了半辈子窝窝头野菜,终于吃得起红烧肉,还不让他多吃几次。”
庄小婶确实好奇洋玩意,“那我尝尝。”顿了顿,“我怕摔个半身不遂。”
“你不想受罪就绝食。”苏笑笑道。
庄小婶觉着这个办法好,立刻拧开汽水:“甜滋滋的,怪好喝。还有水果味儿。”
苏笑笑又给她一小盒巧克力——陈大勇到港城谈生意,外国客户给他一大盒,他特意给团团送几盒:“这个你也尝尝。不要什么都给孩子。你儿子儿媳妇有钱,孩子想吃叫他们找父母要。”
庄小婶笑着接过去:“你说到有钱,前几天你二伯家进贼了。”
“他家不是没人?”
庄小婶:“他春节在城里过的。孩子开学他就回去了。还有,你猜他们家今年春节为什么没回村?”
“您不是刚说过?”
庄小婶摇头:“我听村里人说前些天坐公交车碰到刘荷,刘荷的两个耳朵都缠着纱布。看样子是年前的事。”
第147章 一言难尽要是惹出事连累团团,我就叫……
苏笑笑毫不意外:“怀民去年一年碰到三个因为首饰被抢报案的。他这几年不接警,是吃饭上厕所下楼碰到的。你想想实际有多少。”
庄小婶近两年经常听村里人说起,“我刚听说这事还觉着怎么才被抢。这话我没敢跟邻居说,人家会认为我咒自家亲侄女。”
“怀民前些日子叫我提醒二伯见好就收。回去您跟他说一声吧。别提我。”苏笑笑趁机说道。
庄小婶不想跟刘老二一家子打交道,自从有了钱,那家人眼高于顶,用刘庄的话说就是“穷人乍富”。可这话还不能出去说,不然会被怀疑羡慕嫉妒他们。
庄小婶羡慕的是苏笑笑和张怀民,学历高铁饭碗,团团贴心又聪明,正是庄小婶做梦都不敢幻想的人生。
也是因为她跟苏笑笑一家学历差距大,所以无力嫉妒。
不过回到村里庄小婶看到刘二伯还是觉着该提一句。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刘二伯一家被抢,刘家其他人也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谈资。
但这事不能太刻意。
清明正好是周末,碰巧团团和张怀民都在家,苏笑笑就和他俩去给苏家老两口上坟扫墓。
刘家一大家子也去给祖辈修坟,连在城里的刘庄都回来了。去的路上庄小婶跟儿子提个醒。回来的路上刘庄七扯八扯,其他人话赶话扯到做生意,刘小叔趁机说出街上乱,用火车走货的生意差不多就停了吧。
刘大伯的儿子儿媳妇看到刘荷的耳朵那么严重心里发怵,听了小叔的话忍不住附和。可有些人脑后有反骨,刘二伯的儿媳妇直接嘲讽两个叔伯见不得她家好。
刘小叔差点气晕过去。
刘大伯仗着年龄大装耳背。他的几个儿子儿媳妇确实羡慕二伯这两年赚了很多钱,但他们也知道这个钱来得不容易,所以只是羡慕,茶余饭后说一句“活该他有钱!”嫉妒到恨不得他出事,这是真没有。被刘二伯的儿媳妇这样污蔑,几人都很生气,此后不再跟二伯一家搭腔。
五月二十八日,很平常的一天。经侦有个案子特别,所有人都知道犯罪嫌疑人是谁,就是拿不到证据。如果抓到人后被大人物捞走,他们还可以破口大骂。抓贼拿不到赃物就是他们无能。
经侦队长要钓鱼执法。可局里的熟面孔犯罪分子认识,生面孔又太年轻,缺乏经验容易暴露。经侦就把张怀民请过来,让他定夺。张怀民让他们继续蹲。“可是蹲了两个月了啊。”经警忍不住唉叹。张怀民依然让他们继续蹲守,不需要多少机会,犯罪分子有一丝纰漏都能成为突破口。
经侦最怕碰到不知道蹲到猴年马月的案子,偏偏就碰上了。没有合适人选,张怀民不同意钓鱼执法,那经警只能继续蹲守。
张怀民起身准备回办公室,刑侦队长闯进来:“张局,你家出事了!”
张怀民的身体晃了一下,经侦队长慌忙扶着他:“嫂子还是小侄子?”
刑侦队长看到张怀民的样子有些心虚:“张局,您您别生气,我,不是嫂子,您儿子这个时候应该在学校。他们学校保安听说都是退伍军人,犯罪分子不敢靠近。”
张怀民松了一口气,拨开经侦队长的手站稳:“也不是我父母吧?”
犯罪分子真想报复首选经常一个人上下班的苏笑笑,不会找经常跟一群老头老太太遛弯的父母。苏笑笑没事,他父母肯定也没事。
“不是。嫂子的二伯和侄子姐夫,电话那边说都被人刺伤,而且伤的很严重,都没法乘车回来,希望你过去接他们。”
张怀民竟然毫不意外,冲紧张的下属们抬抬手:“没事,你们该忙忙。”
经侦队长看他这样一头雾水:“张局,嫂子的二伯——”
“一言难尽。”张怀民叹了口气,问刑侦队长,“电话还没挂?”
刑侦队长:“你不在办公室,不知道你去哪儿,我就让他先把电话挂了,一小时后再打过来。”
张怀民冲刑侦队长抬抬手:“去办公室。”
队长到大办公室就给他搬把椅子,“您知道怎么回事?电话那边说他们在国外,但不清楚具体在哪儿。”
张怀民随手指个年轻公安:“给火车站打电话,问北上的国际班列今天在什么地方。”
办公室里有各单位电话,三分钟后年轻的公安挂断电话:“昨天中午到蒙古,此刻应该在行驶中。”
队长听糊涂了,“张局,究竟怎么回事?”
“你嫂子的二伯典型的穷人乍富,跟他一起往北边倒货的那些人大部分跟他一样,恨不得在脖子上挂三条金链子。平时在街上那些人看到小小的金耳环都抢,怎么可能放过手指粗的金链子金手镯。”
队长点头:“铁路那边的同志说过,所以他们警棍不离身,每隔半小时就前后转一圈。”
张怀民:“到了边境我们的同志要下来。”
“什么意思?”队长意识到什么惊叫,“车上没有警察?那他们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张怀民抬抬手示意他坐下:“找个懂蒙语的,再来电话叫他找当地人说清楚具体经过以及地址,你跟那边说让他们先住院。再说我要办手续,最快也要五天。我现在去铁路公安局。”
张怀民见到铁路公
安领导说起刘二伯的情况,人家毫不意外。但没想到那些人不光要钱还要命。
铁路这边算算时间,那伙人就算在蒙古下车,这会儿也不该回来,所以决定开会布置,等他们下了车立刻实施抓捕。
张怀民听糊涂了:“冒昧问一句,你们知道是哪些人干的?”
“常在这边捞钱的我们几乎都认识,大部分人偷的不多,送进去关半个月出来他们又继续,屡抓不止。我们把那些人找来问问谁在火车上。”
张怀民:“会不会走漏了风声?”
“涉及人命,在车站活动的这些只想要钱的不敢包庇。”
这是铁路的案子,张怀民可以插手,但越俎代庖会惹人烦。再说,他也不了解情况,留在这里也是瞎指挥,所以听了这话就起身告辞。
张怀民叫开车的小公安送他去刘家凹。
即便张怀民下午就可以出国,他也不会去接找死的那群人。苏笑笑姓苏不姓刘,刘家人出事就要找刘家人。
刘大伯和刘小叔都在老家,张怀民把刘二伯一家在国外血肉模糊的情况告诉俩人,叫他们拿主意。
兄弟俩也不意外,就老二一家那个嘚瑟的样子,甭说在人生地不熟的外面,村里人都想抢他们。
刘小叔也怀疑先前去刘二伯家的那个贼是村里人。但现在这些不重要,出去要办手续,他们不懂,就要搭张怀民的车去城里。
张怀民朝刘二伯家看去:“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二伯母?出去一趟车费住宿再加上住院钱,现在不找她们拿,回来她们还认这笔账?”
要是以往,刘小叔会说:“自家兄弟不至于。”
这两年看清楚刘老二一家什么德行,立刻陪张怀民去刘二伯家。二伯母不信,问张怀民怎么知道的。张怀民先问二伯母:“你们怎么知道我办公室电话?”
刘小叔跟他二哥说过几次火车上乱。他们亲眼见过拿刀片偷钱包的,担心受伤求救无门,找刘庄要张怀民的联系方式。刘庄不想给,刘二伯道德绑架,拽着他不叫他去单位,刘庄又不敢打骂他二大爷,只能把电话给他。
听了张怀民的话,二伯母心虚,但也不敢不说实话。张怀民道:“既然他们知道我的号码,时间也对得上,那就不可能是别人假冒的。我估计他们身上没有一分钱,现在医院给救治是看在市局的份上,你准备好钱,看看叫谁跟铁路公安一块去。铁路公安出去查案特事特办手续走得快,自己去到那边尸体都僵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二伯母嫌张怀民说话难听。
刘小叔提醒:“一直没人交钱,医院让你一直住下去?别说外国,咱们这里的医院也不可能免费给你治!”
二伯母听了这话心里害怕,“那,严重吗?”
张怀民:“隔着电话线,我哪知道。我刚接到电话就来找你们。”
“你跟不跟我们——”
张怀民:“不是我的案子,以私人名义出去要提前审核。”
刘小叔嫌他二嫂墨迹:“快点决定,等着钱救命。”
二伯母没有主意,就跟张怀民的进城。张怀民回单位,二伯母和刘大伯以及刘小叔去刘荷家,然后跟刘荷去找刘荷的妹妹和弟媳妇。
几个女人把存款都取出来交给刘小叔,叫刘小叔带刘庄过去。刘小叔担心外面乱,刘庄受伤,就说刘庄没空。最后刘小叔和他大儿子以及大侄子带着刘家姐俩以及刘二伯的儿媳妇去铁路公安局报案。
原本刘小叔叫刘荷的小叔子跟他们一块去,结果一问才知道几家近亲的成年男性都在外面。
这个节骨眼上刘荷也没忘记找妯娌要钱,胡扯小叔子在那边伤的严重。
刘小叔本想多带点钱以防万一,看她这样的出发前三人只带五十块钱,一路上吃喝用全叫那几家出钱。
刘二伯和他儿子以及大女婿伤得最重。刘二伯下意识保护外孙,后背挨了一刀,他儿子要钱不要命,大女婿仗着己方九个人狂的没边,跟人对打。二女婿最先跳车,除了脚崴了就擦破点皮。刘荷的儿子几乎没受伤,电话是他打的。
公安和刘小叔一行到那边核实了情况就给老家打电话,铁路那边做好准备抓人。可第二天第三天又接到几起跨国报案,跟抢刘二伯的不是一伙人,公安顿时意识到事情比他们预想的严重,立刻向上面请求支援。张怀民也抽调一部分警力过去协助。
第一批犯罪嫌疑人押解回国,刘二伯等人才回来。
刘小叔这一趟累掉半条命,回来也没精力回村,去他在城里家中歇两天,歇过乏就去医院探望他亲哥。然而到病房门外听到护士大声呵斥:“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菜市场!是医院!”
刘小叔吓得停下,护士出来,他本能屏住呼吸。护士走远,刘小叔准备进去,又听到病房里头吵起来。
刘小叔叹了一口气,拎着礼品去店里。非节假日的上午店里没有客人,刘庄他哥躺在躺椅上故意问:“给我买的?”
刘小叔没理他,打开一瓶黄桃罐头自己吃。
要是以往,以他的节俭不好意思一个人抱着一瓶罐头,一定会倒出来跟家人一起吃。庄小婶跟他说过,年龄大了,该吃吃该喝喝。刘二伯的事也提醒他,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刘小叔看开了。
同样看开的还有刘大伯。刘大伯的小儿子和儿媳妇眼高手低,自从看到刘荷的丈夫瘦了一圈,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夫妻俩实在害怕,潜意识里不敢再这山望着那山高。
就在刘小叔吃罐头的时候,老张在报纸上看到火车上出事,拿着报纸就去儿子家。到家门口一看房门紧闭,老张才想起来,今儿不是周末。
傍晚,张怀民在院里洗菜,苏笑笑和面,老张拿着报纸进来就问,“是不是真的?”
张怀民起身看一下:“都上报了,还有假啊?”
“你不知道现在的记者,就喜欢夸张,能凭一张照片编出一个故事。”老张想起儿子的职业,“我跟你说,你离女人远点。尤其年轻的女同志。要是惹出事连累团团,我就叫笑笑和你离婚!”
张怀民皱眉:“火车上的事,你扯我干什么?再说,我那是警局,谁敢去警局给我用仙人跳!”
“你就不去酒店吃饭?”老张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当领导的,三天两头吃吃喝喝,花的还是我们老百姓的钱!”
张怀民气笑了:“哪个领导的父亲是老百姓?”
“领导的儿子鲍参翅肚,当爹娘的清粥小菜,多得很!”
张怀民把菜捞出来:“您老有事没事?有
事说事,没事请回!”
第148章 有失身份朋友没了您不伤心?
老张差点忘了正事:“我记得笑笑的二伯——笑笑在家吧?”
苏笑笑从厨房出来,老张看到她手上全是面,就问:“和面呢?我记得你俩说过,笑笑,你二伯这两年赚了不少钱,就是北上倒货。他没事吧?”
苏笑笑:“在医院养着呢。那么大年龄,挨了一刀,够呛。”
“这么严重?我们是不是要买点东西——”
苏笑笑打断:“不用!怀民跟他们说过好几次车上乱,小富即安,他们嫌怀民管得宽。前些天出事想起来我们,怀民第一时间联系铁路公安,又去村里找人,已经很对得起他们。”
“你不去看看?”
苏笑笑:“二伯的俩闺女和儿媳妇不喜欢我,嫌我脾气大,仗着上过大学喜欢自作主张,我跟二伯一家几年没来往了。”
这些事以前苏笑笑没跟老张提过,这几年年年都能收到村里的洋槐花、香椿芽等土特产,有的时候还有几个大鹅蛋,老张以为是刘家三兄弟给的,忍不住关心他们,所以在报纸上看到国际班列上的客人被抢,女同志还被强女干,他意识到事情很严重才那么着急。
老张看看儿媳妇又看看儿子:“我跟你妈说就当不知道?那回头碰到笑笑的小婶,人家会不会嫌我们没良心?”
苏笑笑:“我小婶也不搭理我二伯一家。我大姑去上坟都是去大伯家。大伯不在家也是去小婶家。”
老张:“就因为这两年赚了点钱?”
苏笑笑摇摇头:“可不是一点。一家买了三四套房子,跟我们这些穷坐班的不是一个阶层的,用他们的话说,剩的饭菜都比我们过年吃的好,跟我们打交道有失身份!”
老张被她阴阳怪气的话逗笑了:“你俩心里有数我就不管了。”
苏笑笑:“妈做饭了吗?”
“王芳快做好了。”老张拿着报纸背着手回去。
刘二伯这事也给苏笑笑上了一课,让苏笑笑再次谨记财不外露。
周六下午团团回来,苏笑笑把这事告诉他。团团难以置信:“现在的人这么猖狂?”
苏笑笑点头:“所以你坐公交车的时候路见不平,一定先保护好自己再出言相助。坏人有可能是孕妇,有可能是被父母教坏的小孩,也有可能是变老的坏人。不能因为老幼就放松警惕。”
“如果我被坏人缠上,我该说我爸是公安局长吗?”
苏笑笑摇头:“如果被老头缠上,你就给他磕一个,说爷爷我只想上学,或者你几天没吃饭了,要比他惨。是孕妇,你就说,姐姐,我不再管你和姐夫的事,也不会报警说你生孩子拿去卖钱。如果是小孩,就说是你弟弟妹妹。路人会管闲事,但不会管家事。他们潜意识认为清官难断家务事,多说几句就会里外不是人。”
团团朝他爸看去。
张怀民:“别看我。论歪门邪道,你妈是我师傅。苏笑笑,你别瞪我,先前那个经济案,你胡扯钱藏在粪坑里。我跟外地同事提一句,人家根据你的思路,不久前查贪官的时候在牛棚里挖出一箱赃款。”
团团诧异:“妈妈这么厉害?您是看了多少地摊文学?不是,那些贪官的智商,怎么跟地摊文学一个水平啊?”
苏笑笑去厨房做饭。
团团拉住她:“妈妈,你说会不会有坏人用你刚才说的那些招数?”
“可能。比如偷孩子的,你觉着她抱孩子的姿势不对,不太像小孩的亲人,你上前询问,她就会说孩子病了等着去医院,然后撒泼打滚反过来怪你是人贩/子。”
团团:“我该怎么做?”
苏笑笑:“年龄大的喊姨,年轻的喊姐姐,老年人喊奶奶,比如对奶奶说,我知道我爸爸不该找小三,生下私生子,可你也不能一声不响抱走。无论怎么说都是我亲弟弟。你说的跟真的一样,路人糊涂了,你再说找公安评理,她一害怕就会露出马脚。”
“跟她攀关系就对了?”
苏笑笑点头:“年轻女子你就说你妹或者你姐姐要跟人私奔。如果有人把年轻女孩往车上拽,说他是女孩的家人,你就说你是她对象,她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这样拽她很危险,会流产。反正记住一点,不能跟他讲道理。他们会准备很多话术,但不会准备这种。因为家事没法讲道理,他们没法准备标准的话术模版。”
张怀民啧一声:“小苏,老苏——”
苏笑笑朝他身上捶一拳。小苏同志乐了:“活该!”
张怀民抬腿朝小苏屁股上踹一脚。本以为离得远很安全的团团往前踉跄几步还没反应过来。苏笑笑吓一跳,担心他双膝跪地,慌忙抓住团团。
团团回过神,一脸无语:“——是不是你亲生的?”
“亲生的才不用担心打坏了负刑事责任。”张怀民拽着苏笑笑的手,“做饭去,我饿了。”
团团翻个白眼,幼稚鬼!
真该让公安民警和犯罪分子看看,这就是主抓刑侦案件的张局!
团团不知道许小军在不在首都,苏笑笑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就没有准备他的饭菜。
第二天苏笑笑休息,起个大早去菜市场买肉,从菜市场出来乡下农户也进城了,苏笑笑到路边买最新鲜的水果。
水果递到苏笑笑手里,常年买菜做饭的她瞬间发现重量不对。苏笑笑看着菜农说道:“你知道我在哪儿上班吗?”
菜农以为苏笑笑同他闲聊:“您的气质一看就是领导。”
“对,市场监督管理局领导。”苏笑笑说出来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她掂量一下水果,对方明白过来,以为苏笑笑骗他,大言不惭地说:“巧了,我平时在工商局上班,早上出来摆摊赚点外快。”
“团团妈,聊什么呢?”
苏笑笑家隔壁大姐也出来买菜,因为星期天不着急做饭上班,看到苏笑笑就走过来同她闲聊。苏笑笑看着农户摇摇头,然后扭脸问,“大姐,您知不知道团团爸在哪儿上班?”
“睡糊涂了吧?公安局啊。”大姐一脸奇怪。
菜农脸色骤变,低声爆一句国骂。苏笑笑看过去,他慌忙小心赔笑:“这,大姐以后常来啊。”一手抓仨两手抓六个杏塞食品袋里。
邻居大姐见状张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她和苏笑笑当了多年邻居,偷偷看到过苏笑笑大晚上的把整箱整箱的茅台往外推,今天怎么突然占小摊贩的便宜。难道真没睡醒,梦游出来买菜。
苏笑笑看着脸色精彩的邻居大姐失笑:“我买三斤水果,他少我半斤!”
邻居大姐顿时敢长舒一口气,她就说吗,苏笑笑的格局不至于什么便宜都占,“年轻人,这就是你的不对。”
“我,我这不是不知道这位大姐的爱人——”
苏笑笑打断:“我爱人是谁,是干什么的,跟你缺斤短两有关系吗?我爱人是领导,你不敢缺斤短两,普通市民就可以骗?你也不想想是领导多还是普通市民多。领导家十口人,天天找你买菜,你能赚多少钱?支持你生意的还是普通人。你这样干不光坑了我们,也把路边摆摊这条路走死了。”
邻居大姐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可不是吗。我们找你们买菜图便宜。现在你三斤少给半斤,算起来不比菜市场便宜,菜市场农药残留超标,我们至少知道找谁。找你买菜不便宜,你卖完蹬着车子走了,我们吃坏肚子都不知道找谁,图什么?”
“是是是,您二位教训的是。”菜农连连点头。
苏笑笑看出他的敷衍,心里可能还在想,哪来的两个神经病,真能多管闲事。苏笑笑扫一眼他旁边卖菜的,“再让我发现你们缺斤短两,我就找街道,说你们在这里影响我们出行,还乱扔垃圾。街道要不出面把诸位请走,以后你们的东西我全包!”
邻居大姐适时打圆场,“好了,消消气,该做饭了。”
苏笑笑先付的钱,否则就不要了,因此听了邻居的话她可以直接走掉。
卖菜的叫住苏笑笑的邻居:“大姐,您等一下,刚才那大姐的丈夫真是公安?”
邻居大姐很多年前就被张怀民叮嘱过,不要说他的具体工作。再加上胡同里的房子门头乍一看差不多,邻居大姐也怕不法分子找张怀民报复结果误入她家,于是说:“你看她的气质像一般人的老婆吗?”
苏笑笑穿着单鞋连衣裙,因为早上天凉,上面还套个薄外套,头发随意盘起来,跟很多家庭主妇没两样。问题是她皮肤白皙,身材很好,神色不紧不慢,一看就没吃过生活的苦。
这几年不是这个工厂裁员就是那个工厂倒闭,这种大环境下苏笑笑还跟养尊处优似的,说明不是她家世了得,就是丈夫厉害。如果只是她本人精明能干,哪怕她是首都首富也能看出疲惫。
卖菜的小贩讪笑着:“好像也是。嗳,大姐,您看要点啥?”
邻居大姐本来想买玉米,现在改了主意,她摇了摇头:“我还是去菜市场看看吧。反正不忙,多走几十米就到了。”
大姐走远,卖菜的就瞪卖水果的。卖水果的很委屈:“我哪知道她掂量一下就知道少半斤。”
“你三斤少半斤,谁掂量不出来?她幸好买三斤,要是买十斤只有八斤,人都不跟你废话,直接找街道。”卖菜的人很生气,”
我卖了那多年都只敢用九两称。回回还送人家一点小菜。你是真贪!”
苏笑笑要再给那些小贩一次机会,所以在胡同口遇到街坊也没说路边缺斤短两。不过经常买菜的都不傻。像罗翠红还弄一把秤,以前是防止菜市场的人不诚实,这几年闲着无聊,无论买菜还是买肉和水果,她回到家都会秤一下。
路边摆摊的那些人也就骗骗年轻人。好在很少有年轻人一早出来买菜。
张怀民接过她手里的肉就发现她神色不对:“谁惹苏主任生气了?”
苏笑笑看着水果说:“遇到八两秤了。”
张怀民拎一下:“四斤给你三斤?”
“三斤少半斤。你拎着差不多三斤是他被我拆穿后又给我半斤杏。”苏笑笑摇头,“才几年啊,就忘了一开始摆摊多么小心谨慎,恐怕被打成投机打吧。”
张怀民:“人都健忘。以后去菜市场。”
“去菜市场。不想再找不痛快。”苏笑笑把水果放堂屋就去做饭。
平时早上苏笑笑懒得做饭,更别说炒菜。苏笑笑估计团团的专业以后可能一走就是两三年了无音讯,趁着他还能经常回来,尽量让他吃美。
苏笑笑把两个鸡腿剔下来,鸡腿肉切小块备用。张怀民洗一把小葱,苏笑笑加鸡蛋和面摊煎饼,想想煎饼可以夹菜,她又炒个素菜。
主食是白粥和馒头。
看起来很麻烦,因为有张怀民打下手,也就半个多小时,七点半就吃早饭了。
团团看着黏糊糊的白粥想喝,看着戗面馒头也想吃,他犹豫片刻决定都尝尝,“妈妈,这个馒头您跟谁学的啊?”扯一层馒头塞嘴里,“您做饭越来越好吃。”
“赵大妈的女儿在城里买了房,不再租咱家的房子。”
张怀民不禁问:“不回东北了?”
“那边也有很多人下岗,肉眼可见越来越不行,虽然她丈夫不太想留在首都,可是为了孩子的未来,还是买了一套房。听赵大妈说,等孩子成家立业,他们就回东北。黑土地养人,赵大妈觉着回去也挺好。”苏笑笑言归正传,“现在住在我们家的也是一对夫妻,只做馒头包子。因为她做的好,经常车到胡同口就卖光了。”
团团:“他们教的你啊?”
“可能听谁聊过我和你爸工作好,不至于下海跟她抢生意,上次我去收房租,找她买几个馒头,她没要钱,听我说离得远没时间过来就教我怎么做。”
张怀民:“回头给人减——”
“你打住啊。”苏笑笑不禁开口,“公是公私是私。我跟他们说了,院子里可以种菜,随便种。他们一年到头省下的菜钱也够咱们一家买馒头。”
团团点头:“爸爸,您多大了啊?还不知道钱和感情不能混为一谈。亏您还是局长。”
苏笑笑:“所以他是副局长。”
张怀民好气又好笑:“你们娘俩有必要这么埋汰我吗?”
苏笑笑:“我是提醒你。你这几年是关键期。爸之前说的话,你最好听进去。”
团团很好奇:“什么话?”
不适合让儿子知道。苏笑笑胡扯:“国际班列那事。你爷爷在报纸上看到——”
“停!不想说就不说。还骗我?”团团摇头,“犯罪分子再猖狂,跟我爸的关键期有什么关系?不过说起来,妈妈,你一直没去看你二伯啊?”
苏笑笑:“不瞒你说,我跟他其实没啥感情。以前帮他们是觉着举手之劳。你大姑奶奶人还不错。你小姥姥一直给我们送土特产,有来有往才持续这么多年。说是亲戚,不如说朋友。”
“朋友没了您不伤心?”
苏笑笑摇头:“又不是挚友。只会有些失落。但这几年不走动也习惯了。何况我工作那么忙,闲下来就忍不住担心你爸受伤,哪有时间忆往昔悲春伤秋啊。”
张怀民朝儿子抬一下下巴:“佩服她的心理素质吧。”
团团:“我妈就是不在意。妈妈,你说我要是受伤,你会不会担心的寝食难安。”
苏笑笑忍不住瞪他:“一大早胡扯什么?饭堵不住你的嘴?”
第149章 没撑过去有俩臭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苏笑笑有预感她二大爷够呛能撑到年底,可也没想到他还没撑到中秋节。
现在苏笑笑也有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装了电话。刘庄的大哥去苏笑笑家报丧,她家大门紧锁,他大哥就去张家,老张给苏笑笑去个电话。
苏笑笑在电话里回答她提前下班,待会就过去。刘庄他大哥由近到远依次去刘庄家,刘荷家等等。
也是巧了,地里的大豆黄了,没法用收割机,刘庄他哥就叫他嫂子看店,他回家开着拖拉机拉着石磙压场。
刘小叔和庄小婶拔掉一片豆子,凸凹不平的地摊平,正要叫刘庄他哥把拖拉机开过来,村里半大小子跑过来大声喊:“五爷,你家老二死了。”
刘小叔外号“刘老五”。以前刘家穷,无论谁都喊“老五”。自从刘庄考上学,村民就开始论辈分。很多小孩刚会说话就被父母指着喊“五爷”。
刘二伯这几年在村里不得人心,小孩在家听长辈说多了,对他没了尊敬,二爷变成了“老二”。
刘小叔唬得铁锨掉地上,叫上刘庄他哥往家跑。到家看到他二哥脸色都变了,肯定死了一两个小时。刘小叔挤开只知道哭的二嫂,给他二哥换上寿衣。等他回过神,想起儿女在城里,就叫刘庄他哥和刘大伯的二儿子分别去给亲戚报丧。
刘大伯的二儿子这些年一直在家种地照顾父母,跟乡下亲戚比较熟,他去乡下,刘庄他哥进城。否则等苏笑笑收到消息,最快也要明天上午。
苏笑笑挂上电话去领导办公室,说她二大爷死了,在农村亲戚要去烧纸,她提前下班买纸。领导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样子,一脸钦佩地感叹:“这些年我就没见你急过。不是想下午还回来吧?给你一天假。不能让人家说我这个当领导的冷血无情。在农村几天下葬?”
“中秋吧。不过不太可能放到中秋,不然以后过中秋就想到他的忌日,儿女得多难受。”苏笑笑更想说,多晦气啊。
领导看一下日历,又批她一天假——中秋前一天,随后又说:“需要帮忙你尽管说。”
“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跟我大小差不多,忙得过来。”苏笑笑想给张怀民打电话,到办公室拿起电话又放下。可是一想张怀民现在大小是个领导,知内情的能理解
他不想过来或者实在抽不开身,可是外人肯定觉着人都死了,你还跟个死人计较,心眼真小。
苏笑笑沉吟片刻,心说名声好的清官真不容易。随后拿起电话打到张怀民办公室。
刑警队大队长拿着局长特批正要去经侦队,路过张怀民的办公室听到电话响个不停,就进去帮他接。一听是苏笑笑,赶忙喊嫂子,接着就问出什么事了。
大队长挂上电话就往外跑,跑了几步想起一件事,前些天他去分局那天刑侦队长帮张怀民接过一个电话——张局的二大爷出事了。他后来听说了这事还跟下属说,那家人真不怕麻烦张局,火车上能有多大事。再后来铁路公安联合刑警社区民警四处搜捕抓人,他臊得几天没敢去大办公室。
当时他就觉着苏笑笑的二大爷作死,那么大岁数了还学年轻人当倒爷。就算没有碰到抢劫犯,以他年龄也有可能有去无回。可是现在人都死了,大队长不好意思腹诽,叹了一口气,问从外面进来的同事:“张局呢?”
“在楼下抽烟。”
大队长震惊:“张局抽烟?出什么事了?”
“我看到政委跟他聊天,政委走后他就开始抽烟。估计被政委唠叨的头疼。”大队长浑身一激灵,急忙问:“政委去哪儿了?”
“出去了。”
大队长不放心,趴在楼梯间窗户上探出身体往外看,确定门外和院里都没有政委的影子,他才敢下楼。
张怀民叫大队长跟局长说一声,他就驱车去接苏笑笑。夫妻俩买一捆黄色的纸和一盘鞭炮就下乡。一捆纸听起来少,其实在乡下就拿两沓。张怀民买的一捆有二十沓。这年月只有很近的亲戚才拿这么多。
苏笑笑只是侄女,还是几年不联系的侄女,拎着简单两样在村里人看来很给刘二伯一家面子。
苏笑笑和张怀民把纸递给刘二伯的孙子,到院里看一眼就出来——庄小婶把她拉出来的,担心苏笑笑收不住脾气嘲讽刘荷姐弟几人,因为她知道“北上”这事是刘荷的丈夫和妹夫撺掇的。
这件事还是庄小婶告诉的苏笑笑。
张怀民出来,村长就给他递烟。张怀民微微摇头,刘小叔招呼到屋里喝茶。其实刘小叔没有准备茶,而是洗了一盘水果。苏笑笑坐下他就递过去两瓶奶味饮料:“这个是刘庄买的。他说小孩喝了身体好。我说再好也不能一次买两大箱。他说我们也能喝。我觉着味挺好。”
庄小婶指着他说:“一天两瓶,早上一瓶晚上一瓶。””
刘小叔下意识想笑,刚咧开嘴角想起他二哥又改叹气:“我们兄弟四个,两年就少了俩。”
苏笑笑:“二伯是自找的。我爹脾气冲,就算不是生病,他也有可能因为太激动而倒下。你看大伯不是好好的?你比大伯小十来岁,你怕啥。再说,不是还有大姑?”
庄小婶不禁说:“我也是这么说他。”
苏笑笑顺嘴问:“大姑来了吗?”
“她下午过来,叫上你那几个表兄妹。还有刘旭和你妈。”庄小婶话赶话说出来意识到失言,忽然想起什么又放松下来,“听说你妈上次生病住院,你去看过她?”言外之意,你们母女和好了吗。
苏笑笑无语了:“她这么说的?”
“不是啊?”
张怀民把他丈母娘小病说成重病,哄苏笑笑去医院,借机跟苏笑笑缓和关系一事和盘托出。
庄小婶听傻了。
刘小叔没好气地问:“你妈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不能找个机会摊开好好说?小病去医院也不怕变成大病。医院里那么多病人,一人一口气,好好的人也扛不住。”
刘小叔深有体会。那次去看刘二伯,他第二天就病了,毫无征兆。他去拿药跟医生说只吃过黄桃罐头。医生看看天气,不应该。再问得知他去过医院,就告诉他被病人传染的。
庄小婶:“我做点吃的,你们吃过饭就回去吧。”
刘小叔:“现在就回去吧。”
“不行。坐下不到半个小时就走,村长队长都在外面看着,人家会怎么想?”庄小婶起身,“做点面条,院子里有菜,再加几个鸡蛋。”到门外喊儿媳妇进来烧火。
自家养的鸡下的蛋,院子里种的青菜,没有打过农药,也没上过化肥,青菜比菜市场清甜,鸡蛋颜色比菜市场卖的好看,苏笑笑忍不住称赞:“纯绿色无公害!”
庄小婶听得一知半解:“就是说自己种的菜好?”
她儿媳妇点头:“肯定的。你之前就说过,您那个亲家也夸你的菜好。”
“那个亲家”是指刘庄的岳父。刘庄的嫂子跟他们不熟,只见过两次,在外面她会喊叔婶,在自己家她叫着别扭就不勉强自己,“你给我拿的鸡蛋我都没舍得做饼。听城里人说比菜市场卖的贵一倍。你留着卖给城里人吧。”
庄小婶好笑:“家里才几只鸡啊。你拿走一点,我再给小壮送点,剩下的只够我们和几个孩子吃的。”
刘庄他哥的孩子在城里上高中和初中,星期天不去父母那儿,宁愿坐公交车走夜里回村。老两口就拿着手电筒去镇上接他们。
前些日子刘庄叫他哥买个电动三蹦子,刘小叔就开车去接孙子孙女。
庄小婶看着苏笑笑,立刻说:“这几天攒了二三十个,回头给你拿一点。”
苏笑笑不禁说:“几天就攒二三十个,你养了十几只鸡?”
“不多!”庄小婶摇头。
苏笑笑看看她家的大院子,十几只鸡在院子里确实不多:“别拿太多。团团经常周末也不回来,他三天两头加班,我一个人吃不完就坏了。”
庄小婶说的几个是二十个,她儿媳妇嫌少,让她再装几个。庄小婶一想现在天气好,不冷不热,那些鸡几乎天天下蛋,明儿一天就有十个,就给苏笑笑装三十个。
刘小叔满意地点点头,想起一件事:“笑笑,你那个弟媳妇,就是刘庄的媳妇总说孩子不好好吃饭,可她到这里做啥吃啥。是不是因为城里水土不好?”
苏笑笑:“有可能那个弟媳妇做饭不好吃。刘庄习惯了,或者不讲究,觉着熟了就行,这么多年没说过,她也没意识到。她回来过年没做过饭吧?”
庄小婶:“家里那么多人,哪用得着她做饭。”
“这就对了。那孩子今年七岁了吧?正长身体。你俩没事就把她接过来。刘庄的媳妇工作忙,没空研究吃的。你叫她学厨艺,她可能还嫌你站着说话不腰。”
刘庄的嫂子说:“她现在上小学,你说我去她小学门口卖饼怎么样?那孩子会不会觉着我这个当大娘的给她丢人?”
苏笑笑:“你可以直接问。小孩子不会跟你绕弯子。她嫌弃的话,你别不高兴,小孩都喜欢比,比文具盒,比衣服,比鞋子。当长辈的平时多引导暗示,别太抠她的零花钱,过两年就好了。如果她不嫌弃那就更好了。”
庄小婶又找个袋子要给苏笑笑装菜。苏笑笑赶忙拉住:“院子里种的吃不完。”
刘小叔:“屋里不是有红薯?刚起的。你装红薯,省得她买。可惜玉米棒子老了。”
家里有只猫,老鼠绝种了,庄小婶弄点什么都放厨房里。她到厨房一看啥都有,又给苏笑笑收拾一食品袋。
刘庄的大嫂听到钟响了一下,提醒婆婆:“别找了,赶紧走吧。”
庄小婶担心苏笑笑跟她妈撕扯起来,立刻送她出去。
外面聊天的乡亲看到苏笑笑就问:“这么快就走?”
刘庄他嫂子张嘴就说:“下午还得上班。请假来的。”
众人一想今儿不是周末,再一想当领导的忙,像张怀民的工作更忙,顿时不好意思跟他们话家常。
张怀民刚到城里,公交车
就到镇上。算起来就是张怀民走后一个多小时,两点多,刘旭和他妈过来。
乡亲们看着刘旭和他妈进屋就问刘庄的嫂子:“这是你们家亲戚,还是你二大娘那边的亲戚?怎么没有见过。”
刘庄他嫂子翻着白眼说:“笑笑她妈和刘旭。”
乡亲们震惊,嘴快的大娘惊呼:“不是嫌你——咱们穷,怕咱们给他们丢人,怎么——忘了,你二大爷这两年赚到钱了,所以两家又和好了?”
刘庄他嫂子任由邻居大娘误会:“可能吧。懒得问,谁知道咋回事。”
“那怎么没有跟笑笑一块来?坐张局的车多方便。”
跟刘大军打小一块长大的大爷笑了:“笑笑姓苏,刘旭跟咱们姓刘。你还不明白?”
大娘想起来了,以前刘大伯实在憋不住,就跟他们说过,他弟做事不讲究吃绝户,还说没脸跟苏笑笑聊苏家老两口。
过去太久,大娘都忘了刘大军死了,“笑笑她妈以前肯定没有想过怀民这么厉害。”
这样的事刘庄他嫂子也不敢想,因为她知道早年的张怀民没有背景没有学历。她以前说过张怀民转业后大概会去国企保卫科。可张怀民愣是凭着读书改变了命运。
大爷小声问:“怀民看着不大,有机会上去吧?”
年轻人闻言道:“就怕有人使绊子。”
刘庄他嫂子:“听刘庄说他天天家和单位两点一线。”
“没人请他吃饭?”年轻人问。
刘庄的嫂子点头:“有。他说不喝也没人敢劝。听说因为经常会遇到突发事件,怕喝醉了耽误事。”
“不喝多就不会出事。”年轻人结合他在城里听到的,“那团团他爸稳了。”
刘庄他嫂子听到“团团”的名字,想起这个年轻人比团团大两岁,应该跟团团在一块玩过。他考的中专,现在在村里当老师,“你下午没课?””
第2节 是我的课。第一节课刚上课。“年轻老师又说:“过两年再来就是真正的张局了。”
刘庄他嫂子希望是这样,也希望刘庄的女儿能考上好大学,让她的孩子也能沾沾光。所以中秋节那天,刘庄和他妻子带孩子回村,刘庄他嫂子就偷偷问小孩,要不要她去学校门口卖饼,嫌不嫌她丢人。
小孩学校门口有很多卖小吃的,她想想一放学就能吃到鸡蛋饼,毫不犹豫地点头。刘庄他嫂子就趁机说,你在学校里好好上课,我给你做鸡蛋饼,放两个蛋。小孩跟担心她反悔似的,要跟她拉钩。
话说回来,苏笑笑以为她二大爷会放在中秋前一天下葬,没想到是中秋当天。前一天火化,苏笑笑一个人过来送他最后一程,给她二大娘一百块钱。
这几天刘荷都在娘家,知道了这事就说:“算她有良心。”
第二天中午人入土,村长叫亲戚们入席,看到给张怀民和苏笑笑留的位子上没人,就来刘小叔家找人。
刘小叔直接说:“笑笑和怀民工作忙就不过来了。”
村里人知道这几年苏笑笑跟她二大爷不太走动,以为经过这次的事又缓和了。刘旭和他妈也以为苏笑笑和张怀民今天会来,所以一早赶过来。
村长到隔壁提醒开席,刘荷就说:“苏笑笑还没来。”
随后进来的刘小叔又解释一遍,她和张怀民没空。
刘荷怒了:“她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
刘庄不惯她,也一直想骂人,都被他父母按下去:“就看不起你!找她说理去?谁以前说我们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一套房?现在知道人家看不起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刘荷指着刘庄,“有种你再说一遍!”
“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俩臭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刘庄继续骂,刘小叔赶忙把儿子拉出去。
第150章 房子没了团团风风火火的跟打仗一样
刘荷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同样受了几年窝囊气的还有刘大伯的几个儿女,苏笑笑的大堂哥一把拽住刘荷,提醒她别没完没了。
刘荷认为大堂哥偏心,又跟她大堂哥吵起来。她嘴不干净,苏笑笑堂嫂这些年在城里做生意历练出来,伸手给她一巴掌。刘荷的丈夫觉着这一巴掌是打到他脸上,就上去打女人,被刘大伯的二儿子拽住。
刘大伯的女婿和小儿子都上去,刘荷的弟弟和妹子一看大伯一家这么欺负人也上去,结果五家把三家揍得鼻青脸肿。
刘庄的闺女调皮,踩着椅子踮起脚扒着墙头朝隔壁看,边看边给兄弟姐妹讲解,谁谁谁又给谁一巴掌。
刘小叔淡定地抽烟。刘庄的妻子不禁问:“爸,不用过去劝劝吗?”
“这种事在村里很正常。不论红白喜事,能顺顺利利办下来的都不多。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出,以为是饭后,喝多了酒壮怂人胆。”刘小叔问小孙女,“还打吗?”
小孩摇了摇头:“分开了。”
刘小叔过去把两家人数落一顿,又对刘荷说:“我骂过刘庄。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笑笑看不起你,给你妈一百块钱?她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你嫌钱少就给我。”
刘荷嘀咕:“今天下葬她都不来——”
“她工作忙,我不是说了?她爹下葬她也没去。刘旭说什么了?”
担心被殃及到的刘旭躲得很远,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去,就说:“我姐和姐夫上面有领导,下面有下属,那么多人盯着,他俩哪敢三天两头请假。”
刘小叔给村长使个眼色,村长叫大家入席。
吃饱喝足,刘大伯和刘小叔两家放下筷子就走,亲戚邻居一看他们走得干脆也跑回家,最后只剩刘荷三姐弟刷锅洗碗扫地。
十一国庆节下午,刘庄一家三口回城,因为会从苏笑笑家附近经过就绕去她家。
团团没放假,张怀民在警局坐镇,苏笑笑正在织毛衣,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就把毛线放椅子上,给小孩拿牛奶。
小孩摇头:“我喝了拉肚子。”
她妈立刻说:“你是嫌没味!”
苏笑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拉肚子很正常,牛奶过敏。团团以前也是,回头煮热让她试试。还拉肚子就别喝了。其实你俩要是舍得就买牛肉。牛肉吃了长个还补气血。以前我也跟小婶说过。”
团团被苏笑笑养的高而不胖,又那么聪明,刘庄的妻子潜意识认为苏笑笑比她会养孩子。再加上刘庄的哥嫂不高,他们的孩子都比父母高。刘庄的妻子便没有丝毫怀疑:“那我回去试试。”
苏笑笑给小孩拿一瓶奶味饮料:“这个也行。有点营养。”
小丫头嘴甜:“姑姑,你是最好的姑姑!”
苏笑笑乐了:“快喝吧。”
小孩抱着饮料靠刘庄怀里,她跟她妈不亲,嫌管得宽还爱唠叨。刘庄担心她摔着,扶着她才对苏笑笑说出昨天的热闹。
苏笑笑诧异:“我以为你会忍不住跟他们打起来。”
“昨天来了那么多亲戚,我没有想过动手。”刘庄就是动手也不会打脸。
苏笑笑的大堂嫂也知道“打人不打脸”,可架不住刘荷的嘴脏,骂堂兄还把人家娘和闺女捎上,不打她留着过年吗。
苏笑笑以为她单方面跟二大爷一家断往,小叔大伯会轮番开解她,没想到啊没想到。“以后还怎么处?”
刘庄:“今早听到二大娘那边说豆子收上来就把地给别人种,让别人帮她交公粮。刘荷要把户口迁到城里,估计以后只有逢年过节回去给二大爷烧纸。”
“等等——迁到城里?”苏笑笑忙问。
刘庄被她的样子惊得下意识回想有没有说错话,“不能迁到城里?要不是你叔心疼村里的地,惦记宅基地,我也迁了。”
刘庄的妻子点头:“村里的地和宅基地不值钱。我爸说政策越来越紧,应该早点迁进来。听说有些小保姆为了首都户口,十八岁的可以嫁八十岁的。二十岁的敢娶五十岁的。”
苏笑笑:“那是外地的。刘庄原本就是首都人。现在刘家凹是农村,要是过两年划到城里,地没了,宅基地也没了,你不是白迁了?”
现在的四九城就比十年前大了一圈。刘庄叹气:“我怎么没想到啊。”
小丫头扭头说:“你笨啊。”
刘庄朝她脑门上一下,问苏笑笑:“要不要提醒二——算了,别招人烦。”
苏笑笑:“你提醒一下大伯。”
“大伯不用提醒。年年重新分地,他就怕少一分,村干部量好,他还要再量一次。”
苏笑笑:“我听说几个小的都在城里上学,会不会影响孩子上学?”
“有房子有店面,什么手续都有,没影响。”刘大伯一家因为这事特意找过刘庄,刘庄的岳母是高中老师,比较了解政策。
刘二伯一家对此一知半解,以至于刘大伯一家觉着再有钱也不如刘庄懂得多。也是因为他们认为刘庄靠谱,看着刘庄一家对当“倒爷”无动于衷,他们才能稳住。
苏笑笑问:“那等二大爷一家都搬到城里,就不来往了?”
刘庄:“打的鼻青脸肿还怎么来往。估计也会跟我们家断往。”
然而谁也没想到,没断!
刘荷的儿子不再跟着她丈夫北上卖东西,有时间又有钱很好找对象。刘荷一开始看不上人家姑娘,嫌是外地
的。后来听说城里结婚要准备多少彩礼,这个未来儿媳妇不要彩礼,还把她当老佛爷伺候,刘荷就同意孩子生下来,先办婚礼,她儿子满二十二岁就领证。
刘荷担心肚子大起来别人看出未婚先育会被人看不起就把婚礼定在年前。
按照刘荷的意思,苏笑笑这么不给面子可以断往了。
苏笑笑二大爷的事办好,刘荷一家回到城里,跟邻居阴阳怪气,上过大学就是了不起啊。邻居一听张怀民在市局,而她们活了大半辈子只见过刑警队长,还是分局的。市局对她们来说是求神拜佛也攀不上的人脉。邻居们跟刘荷分析一下,刘荷决定单方面原谅苏笑笑。
刘荷想起刘庄,把刘庄的情况告诉邻居,就问人家刘庄有什么本事。邻居一听说刘庄的岳父是医生,岳母是老师,就提醒刘荷,这样的家庭一辈子不用求人。这两个职业都是桃李满天下。
刘荷在心里骂一句,刘庄会娶媳妇,又腹诽她小婶,难怪那么爱巴结亲家,原来人家这么有本事。随后又单方面原谅刘庄。
可刘荷不敢往苏笑笑跟前凑,也怕刘庄骂她,想起她娘最近跟三婶——苏母走得近,刘荷带着请帖和礼物去探望三婶,请刘旭送请柬。
刘旭觉着以苏笑笑性子收到也不会出席。刘荷和他二大娘没看清楚,他看得明白,苏笑笑给的那一百块钱不是因为二大娘没了丈夫可怜,是买断关系的。
苏母催刘旭亲自送过去,刘旭就去单位。刘庄确实不希望被同事看热闹,便收下请柬。
刘旭到苏笑笑单位,苏笑笑不希望成为同事们谈论的对象,也没跟他甩脸子。午饭后刘庄估计苏笑笑在休息,就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处理。
苏笑笑直接说:“带回家点煤球。”
傍晚,苏笑笑到家打开炉子就把请柬放上去。
张怀民不经意间瞥到,下意识拿起来:“烧的什么?”打开一看,“晦气!”又扔回去。
苏笑笑乐不可支。
张怀民伸手扶着她:“看你笑的。”
苏笑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攀上他的手臂:“不是,你,咳——你反应太快,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扔回去。”
“你那个堂妹,脸皮真厚!”张怀民更想说厚颜无耻,“亏我一直以为整个刘家只有我岳父最不懂事。”
苏笑笑收起笑容:“人是会变的。不说别人,团团的几个朋友,小时候什么样,现在又什么样。十年前杨一名的妈妈梦到杨一名成为一名勤勤恳恳的法医会觉着是老天爷跟她开玩笑。”
“团团也变了。以前太乖,跟小猫似的。虽然现在也听话,可有时候也皮。”皮到敢喊他“小张”。说起儿子,张怀民想得慌,“这次走了多久了?”
苏笑笑:“一个多月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再说,就你的工作,我倒是希望团团一年回来一次。”
“他那个专业还要再上几年?”
苏笑笑:“一年半。其实今年就可以参加工作。他说跟参加工作没两样。他听导师的话,以后有什么好事都会想着他。”
“还知道为自己谋划了?”张怀民很意外。
苏笑笑乍一听到团团这样说还有些失落,孩子大了,不需要她操心,“是呀。他多工作几年也好,晚婚晚育,我们也能帮他带孩子。”
“再过十年?”张怀民算算日子,“也不大,才三十二。”看到炉火上来,“我觉得咱们还是搬家吧。有暖气有煤气灶。”
苏笑笑习惯了没有暖气的生活,闻言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过了年她就来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要啥没啥,现在的首都可以说除了通讯和交通不便,要啥有啥。
“团团该回来了。回头我问问他。”
这里有团团的朋友,有团团的青春,他不想搬走,苏笑笑可以再等等。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跟公婆说一声。
周末上午,苏笑笑戴着厚厚的手套和帽子迎着漫天大雪去公婆家。
老张家正房烧着炉子,罗翠红掀开厚厚的门帘让她快进来,慢了热气就跑了。
苏笑笑跟二老闲聊几句就征求他们的意见——要不要搬过去。
罗翠红指着自己:“我和你爸?我们在这里住惯了。”
苏笑笑:“可这边的房子早晚会拆。”
“这里这么多人,政府拆不起。你别看大家都说拆,新民说他没听说过。”
苏笑笑提醒:“现在的楼房有暖气。”
“我和你爸不嫌冷。”
老张说实话:“上下楼不方便。我和你妈年龄大了,人家医生叫多走动。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叫我过上,我得多活几年。”
罗翠红一直认为苏笑笑很孝顺,怕她不好意思搬:“你们搬过去吧。我听说家属院有门卫,怀民住过去安全。他和团团都不在家,我就怕你出事。有时候睡到半夜醒来都想过去看看。你爸还说我有病。”
老两口把话说到这份上,苏笑笑便不再劝。
小年那天团团才赶回来。到家放下行李就帮许小军收拾,然后俩人出去买点东西他就送许小军坐火车。
回到家团团又去洗澡,然后在他奶奶家吃点东西就去睡觉。
当时苏笑笑不在家,她下班回来老张特意来告诉她,团团风风火火的跟打仗一样,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忙,叫她多关心关心孩子。
晚上张局回到家,看到堂屋门外多了一双鞋:“苏团团回来了?”
“小点声,睡着了。”苏笑笑把他拉到厨房。
张怀民:“这么累?”
“我估计在学校还行。”苏笑笑把团团一天干的事告诉他。张怀民算算去火车站又洗澡,“他不能明天再洗?”
苏笑笑:“大概因为我把他养的很爱干净。爸在路口碰到他,叫他吃点东西再洗,担心他晕过去。他说困了,洗干净了才能上床。我买了一些菜,吃什么?”
张怀民跟她去厨房决定菜单。
可惜肉香没能唤醒苏团团。幸好天冷,两天不吃也不会坏,所以苏笑笑把切开的牛肉放橱柜里。
牛肉是苏笑笑卤的。正是上上个周末做的。那天从老两口家里出来,苏笑笑就去菜市场买牛肉。刘荷的儿子也是那一天结婚。
刘小叔原本打算过去,一听刘庄不去,他去的话刘荷又会跟他抱怨,加上冰天雪地,刘小叔干脆假装忘了。
刘荷没有给她大伯一家送请柬。刘小叔不知道这事,问他大哥去不去,刘老大才知道侄女这么计较。
那天刘荷骂那么难听,刘大伯是什么也没说。她就是不请他几个儿子,也该跟问问他。刘大姑家有电话,刘大伯就用村里的电话给他妹去个电话,不许随礼!
刘大姑收到了请柬,正在犹
豫去不去,因为她孙子出生办喜事刘荷没过去。她孙子跟刘荷的儿子同辈,因此她就不想去。刘大伯的电话打过去,刘大姑决定不去。
刘荷剩了两桌酒席很没面子,又以为这事跟苏笑笑和刘庄脱不开关系,回到家不光骂两人,还诅咒张怀民被查。
张怀民遇到事了,先前局里给他的房子收回去了。
用温水洗菜的时候,张怀民把这事告诉苏笑笑。苏笑笑猛然转向他,见他跟说“晚上吃什么”一样轻松,便知道另有隐情,“幸好我还没问团团。”
张怀民:“年后再说吧。或者到暑假,我觉着最迟暑假,房子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