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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竹出好笋 高山晓月 30081 字 14天前

第51章 第49章醉思伊林崇意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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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相府的小厮递来一封拜帖,“秦相,是太傅府的拜帖,请您过府一叙。”

秦隽对谷雨和蒋惊墨的事情心中存有些芥蒂,只是恩师毕竟是恩师,于情于理,他都应当走这趟。

他让卢管家到库房点了整整两车礼物,还有云想送他的一份厚礼,打算送给太傅,报答他多年来的栽培之情。

车撵行至太傅府门口,迎接秦隽的是姜青屏。

秦隽瞥了她一眼,她还是姑娘的装束,想必此次太傅请他前来多半与姜青屏有关。

隔着老远,秦隽就听到姜太傅的呼唤声。

“斐然啊,许久未见,老夫应当向你行礼了。”

秦隽躬身作揖道,“恩师,您这般真是折煞学生了。”

随后扶着太傅到了正厅,秦隽郑重的向姜太傅行了师生的跪礼,姜太傅的眼中颇为得意。

“不到二十四岁的左相,放之四海,谁有斐然这般出色。”

“恩师谬赞,斐然愧不敢当。”

两人寒暄许久,谈论了些朝中局势,西境轶闻,而后姜太傅眼神清明的看着秦隽,终于切入了正题。

“斐然啊,前尘往事都揭过了,青屏啊她还是属意你多一些,青屏今年十九岁,与你差四岁,甚是相配。”

秦隽抬眸,将茶盏轻放在了桌上。

“恩师,斐然心有所属,令恩师和姜小姐错爱了。”

“哦?斐然可否告知是何人啊?”

姜太傅现下就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如此有违纲常伦理之事,满屋子的丫鬟仆人,何人敢宣之于口。

秦隽从容答道,“斐然心中神女,可望不可及,不敢妄言,恐生亵渎之意。”

太傅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狠戾,“斐然,青屏不是小心眼的人,你心中所思为师明白,只是娶妻求名门淑女,有青屏在你身侧,老夫的门生便都是你的助力,将孟党铲除更是指日可待,为师老了,青屏也要有人照顾,为师待你不薄,只此一愿斐然也不肯答应为师吗?”

姜太傅的茶盏落到桌面时发出了声

响。

果然,太傅还是喜欢挟恩以报,一别多年,从未改变。

“恩师的大恩,斐然没齿难忘,所以蒋师兄写的一份遗书,斐然千里迢迢从西境给恩师带回来了,陛下午后还有传召,斐然要先准备折子,先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访恩师。”

秦隽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放在了茶盏的旁边,随后起身深作揖告退。

姜太傅喊住了他,倒也没恼,似乎早就预料到如此。

“你今日若是踏出此门,下回进来的代价怕是大的多。”

秦隽背对着太傅说道,“恩师若是要斐然的命,尽管拿去,只是辜负她的事,斐然办不到。”

“秦相必然还会回来的,届时莫要悔之晚矣。”

秦隽笑了笑,无非就是些说他不敬师长、忘恩负义之言罢了,他不在乎,他迈着四方步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秦隽前脚刚出门,后脚太傅府的小厮就啐道,“我们家太傅说了,忘恩负义之人的礼物,要不起。”

周围的路人也开始对他指指点点,可他丝毫不惧,云淡风轻的上了车撵,对车夫嘱咐道,“去驿馆找摄政王,陛下邀他进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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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春和苑

林崇意前去剿匪一连几日杳无音讯,她本以为秦隽会借机想法子要见她,现下看来倒也是她多心了。

毕竟孟锦昀不务正业,那秦隽一定是很忙的。

她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笋笋就一蹦一跳的拿着前几日同宋凌霜制的蝴蝶风筝,在宋凌霜塌边摇晃着。

“娘亲娘亲,我们去放风筝吧。”

宋凌霜用手轻轻抚着笋笋的小脑袋。恹恹地对笋笋说道,“娘亲有点累,想眯一会儿,等父亲回来届时带你去好不好?你父亲放风筝可厉害了。”

笋笋嘟囔着小嘴,有些委屈道,“娘亲,上次外祖父来了没去成呀!黄昏前回来也玩不了多久的!这是娘亲同笋笋做的风筝,笋笋想同娘亲一起放。”

如此可爱的孩子说出如此暖心的话,哪有人可以拒绝呢?

宋凌霜强打起精神起身,“好,娘亲陪你去。”

“好。”笋笋笑起来一个酒窝深一个酒窝浅,天真可爱极了。

醉心湖一年四季都有风,在兆京是放风筝的好去处,许多稚童都在此放风筝,马车要都停了好远走过去了。

可一靠近醉心湖,宋凌霜就听见传来阵阵古琴声,那琴声婉转却又哀怨,似在诉说着弹奏者的肝肠寸断。

“娘亲,这曲子听的笋笋想哭。”

宋凌霜眼眸不知何时有些酸涩之感,柔声对笋笋道,“许是奏琴的人遇到了不称意,笋笋要学会包容这世间的各种情绪。”

宋凌霜边说边帮笋笋整理好衣冠,“快和小桃姨去放,娘亲有些不舒服,就在车里看看这风筝能飞多高。”

小桃看宋凌霜眼圈微红,便知道这曲子十有八九是秦隽奏的。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小桃带着笋笋下了马车前去放风筝,宋凌霜就拉开车帘远远的看着笋笋的风筝,高高的飞上天。

湖心亭中

摄政王正在听着秦隽的曲子,颇为惊讶的叹道,“贤弟,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只是你这曲子听的让人心里难受啊。”

秦隽薄唇微勾,站起准备收起古琴。

他瞅了眼天色,眼神忽的一滞,定睛复看,目光落在了那只蝴蝶风筝上,眼眸和睫羽微微颤动。

秦隽再次入座,抹挑琴弦,右手开始摇指,托抹,左手进复、退复行云流水。

琴音初始颇有冰山融化万物复苏之意,又有竹林醉清风之感,轻快后又缓了下来,琴音勾出了遣倦缠绵之意,听的众人如痴如醉,都往湖心亭望去。

秦隽的嘴角开始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摄政王一瞧秦隽这幅心花怒放的模样就猜到了。

“可是那位姑娘也在此地?”

秦隽点头表示肯定。

“蝴蝶风筝是我外祖家不外传的技艺,我只教过她一人如何制这无风亦可飞的风筝。”

“那这曲子……”

还不及摄政王问完,秦隽便主动答道,“这曲子是我为她谱的,名叫《思竹》她听过的,她知道的。”

曲子奏完,她没有出现。

秦隽起身往湖边望去,果然,她躲在马车上。

宋凌霜也看到了他。

可她知道,他们不该再见了,长痛不如短痛。

她将头侧过,放下了帘子,可还是忍不住恸哭。

她食言了,终究还是让秦隽为情所困了。

秦隽眼睁睁的看着宋凌霜决绝的转头,放下车帘,心中很是难过,他似乎能体会当年无数次拒绝宋凌霜时她的感受了。

秦隽眼中尽是相思难解之意,幽幽叹了口气道,“她还是不愿见我,罢了。”

黄昏时刻,笋笋回到车厢内,看见宋凌霜已经睡了过去,脸上还有些泪痕。

“桃姨,娘亲是做噩梦了吗?”

小桃朝笋笋做了一个“嘘”的表情,笋笋懂事的点了点头,示意车夫回如意轩。

在如意轩门口,适逢林崇意剿匪归家,见宋凌霜熟睡,他轻轻的将宋凌霜抱在怀中,放到榻上,为她掖好被子。

明日,他要告诉宋凌霜一个喜讯,傅寄月找到了入川花。

她可以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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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睁开眼,林崇意满脸笑意,“三哥的人找到了一支入川花,只是送回兆京还需几日。”

宋凌霜愣了一阵,“此话当真”

然后抱住了林崇意,喜极而泣。

若然如此,她就同秦隽说清楚,讲明白。

等落红之症治好,她就与林崇意做一对真夫妻,一同抚养笋笋长大。

这是她亏欠林崇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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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傍晚,林崇意收到了一张拜帖。

林崇意打开后笑了一下,当即回了帖子,同宋凌霜交代会晚些回家便出门了。

听到霜月驹的特有的嘶声,秦隽便知林崇意前来赴约了。

“秦相。”林崇意朝他行礼。

秦隽坐着,抬了抬手道,“小林将军不必多礼,这酒我从西境千里迢迢带来的,名叫西风烈,不知小林将军能饮几杯?”

林崇意坐下,挑起剑眉道,“夫人曾同我说过秦相海量,只是道听途说未必可信,秦相是想文斗还是武斗?”

听到夫人二字,秦隽抬眸,眼神略带几分凌厉,用右手无名指和食指将小酒觞碰开,转头喊道,“小二,拿碗来。”

秦隽挑眉道,“文你胜不过我,武我赢不了你,就斗酒量,小林将军可敢?”

林崇意接过小二的碗,倒满了西风烈,“末将先干为敬。”

秦隽也端起了碗,一饮而尽。

已近子时,林崇意还未回如意轩,宋凌霜抬头看了看月色,心下生了些许困惑。

“奇怪,崇意怎的还没回来。”

她心中有些忐忑,隐约觉得这事同秦隽有关,立马让小桃唤了春夕前来春和苑。

“春夕姑姑,今日是何人递帖子来的?”

春夕也觉得有些疑惑,坦诚答道,“帖子没有署名,将军看了一眼帖子便出去了,帖子在这。”

春夕将帖子双手奉上,宋凌霜一打开,帖子上赫然写着:“雾阁斗酒”,没有落款。

那字宋凌霜再熟悉不过。

斗酒,亏他想得出来。

“春夕姑姑,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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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霜一下马车就闻到浓郁的醇酒气味,是从雾阁的阁楼上飘散而来的。

宋凌霜抬头望去,秦隽倚在窗台上饮的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她。

秦隽发丝微乱,脸颊微红,薄唇微勾,秦隽真的生得很好看,连醉相都十分迷人。

宋凌霜睨了他一眼,秦隽一挑眉识趣的关上了窗。

上了楼,林崇意已经醉倒趴在了桌上。

一厢房的酒坛,少说喝了四十坛,光是闻这酒气宋凌霜的脸颊都缀上了红晕。

宋凌霜没什么好气的说,“秦相,我来接夫君回家。”

秦隽倒是云淡风轻,端起了茶盏吹了

一口,而后缓缓饮下。

“箐箐,别在我面前喊他夫君好吗?”秦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们分离这许久,这是秦隽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秦相不爱听他也是我夫君,何必自欺欺人,按礼秦相应唤我小林夫人的。”

宋凌霜看的出来,秦隽很克制的把茶盏放在桌上,没有发出声响,可捏茶盏的指尖已经有些发白。

秦隽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宋凌霜靠近。

宋凌霜一步步后退到墙边,杏眼圆瞪嗔道,“你要做什么?”

秦隽停下脚步与她保持了距离,侧着脑袋对宋凌霜眨了眨眼睛,那睫毛还是同从前一样,像鸦羽般浓密纤长。

“长高了一些,都快到我的肩膀了。”说这话的时候秦隽有些感慨。

见宋凌霜无动于衷还翻了个白眼,秦隽有些吃味,宋凌霜很少对他翻白眼,也很少不回应他。

秦隽用修长的食指指着醉倒的林崇意,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饮的比他还多,他这般不济,你为何选他不选我?”

宋凌霜有些无语凝噎,“你喝多了,在瞎说些什么?”

“那你在瞎说什么?箐箐,我这辈子也不会喊你做别人的夫人,你死了这条心。”秦隽的眼尾已经红了。

宋凌霜忽然也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攒成拳头,抬头直视着秦隽。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把崇意灌醉就是为了让我听你在这撒酒疯的。”

秦隽冷笑了一声,“哼,我说了我喝的比他多,本就是斗酒,愿赌服输,你怎的不问我,喝的难不难受?”

宋凌霜越过他走到林崇意身旁,轻轻地摇晃林崇意。

“夫君,醒醒,我们回家。”

林崇意一点反应也没有,睡得十分香甜。

可宋凌霜却听见骨节“吧嗒吧嗒”的响声。

秦隽生气了。

宋凌霜垂眸眉头微蹙道,“我听闻你在西境受了很重的伤,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你这样喝酒对身子不好,别喝了。”

听见了宋凌霜的关切之语,秦隽胸腔中怒意瞬间四散。

秦隽温柔的对宋凌霜说道,“我想了许多办法,想着如何保住你的名声,又可以同你说上几句话,才想出斗酒这个主意。就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也认了。箐箐,我回来了同林崇意和离好吗?只要你愿意,旁的事情的我都能解决。”

厢房内寂静无声,秦隽继续说道,“我会辞官同你回雪原州,我们回玉泉村终老好吗?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都可以。如你所言我已经二十好几,是个老男人了,我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再蹉跎我们一星半点的时光,好吗?”

秦隽的眼里闪烁着泪光,眼神近乎乞求。

宋凌霜不忍看他的眼神将头别过去,“秦隽,我没说你是老男人…我们之间还是算了罢,我不会离开崇意的,他待我极好。”

“任何事我都能算了,唯独你,我不能算了。”

“说的都是醉话。”

“要是真醉了就好了,我就不会这么克制了,箐箐。”

宋凌霜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忍耐。

“崇意,我们回家。”

宋凌霜想揽着他的手臂把他扛下楼。

“不用试了,林崇意虽然酒量很好,可我下了蒙汗药,他最快要明天才会醒。”

“秦隽你!你从哪学来的这些下三滥的招数?”

秦隽也有些恼了道,“同你爹宋大人学的,顺便给我们小林将军上一课,什么叫兵不厌诈。”

“秦隽,你是要让别人戳断我的脊梁骨你才满意吗?”

秦隽也不装醉了,眼神中都是清明,正坐在宋凌霜正对面。

他抬眸,眼神在告诉宋凌霜他现在能保护她。

“真是烦死了。”

“箐箐,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的,陪我一阵也让你如此厌烦吗?”

秦隽叹了一口气,又站了起来坐到后面那张琴案上。

他的手指只是随意拨弄一下琴弦都很悦耳动听。

秦隽忽的想起从前他抚琴时宋凌霜总会来捣乱,不是忽然亲他一口,就是坐他腿上,双手环着他的颈,扰乱他的心绪。

宋凌霜总是美其名曰“考验”,考验秦隽是否能坐怀不乱,是否会折服于她的美色。

很显然,宋凌霜也想起了这些事,心中亦是怅惘酸涩。

“秦隽,我没厌烦你,只是……我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他双手止住还在振动的琴弦,苦涩着回应了一句,“我喜欢吗?”

“秦隽,我们之间的事情怨不得旁人的,都是时局罢了。”

“我连时局都能改变却改变不了你移情别恋,箐箐,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秦隽看了眼夜色,“罢了,这是解药,你给林崇意闻了他就会醒了。”

秦隽用手扶着额,他怕他继续同宋凌霜争论下去,宋凌霜会一时冲动下决定。

宋凌霜捏着解药瓶子,没有直接给林崇意闻。

“秦隽,你能活着回来我很欢喜,可是太迟了,我此前答应崇意了会陪他共度余生的,而且你知道的…我不会成为我娘那般抛夫弃子的人的。”

秦隽泪眼婆娑,哽咽道,“你也答应过我,要与我白首同心的,你先答应我的。”

秦隽的脸色忽的有些不对劲,他的嘴角流出了血,而且不止一点,越来越多。

宋凌霜一步一步朝他走去,“秦隽,你怎么了。”

秦隽神情有些痛苦,呼吸有些急促,他强撑着说道,“箐箐,算我求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你要我什么都给你,命也给你好不好。”

秦隽就这样在她面前从椅子上摔倒在了地上。

“秦隽,秦隽……”她尝试把秦隽扶起来,可秦隽完全昏了过去,呼吸很微弱。

宋凌霜站了起来,立马把解药给林崇意闻了,开始摇晃林崇意。

“崇意,你快醒醒。”

林崇意拍了拍脑袋,醒了过来,听到了宋凌霜的声音,有些迷糊。

“崇意,救他救他,求你救救他。”

看着宋凌霜哭的梨花带雨,他定睛一看,秦隽居然倒在血泊之中。

这要真喝死了一个左相,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隽……你不能睡,你起来好不好。”

林崇意立刻将他背到了马车上,准备叫御医。

“不要御医…陆诚…在…”

秦隽的声音很微弱,林崇意蒙汗药刚醒也听得有些模糊。

“秦相说了什么?”

“去相府!快去相府!秦隽说陆诚在他家。”

还好陆诚真的在。

“陆诚,你救他!秦隽他刚吐血了!”

陆诚没好气的瞥了林崇意和宋凌霜一眼,“秦隽九死一生回来,不会刚回来就被你们俩气死了吧,快进来。”

林崇意连忙轻轻的把秦隽放在榻上,陆诚摸秦隽的脉息十分混乱,陆诚扯开了一件衣服,里面居然还有,秦隽穿了许多件衣服。

陆诚吼道,“愣着干嘛,帮忙扯!”

林崇意也上前帮忙扯开。

秦隽居然穿了四件衣服。

宋凌霜看见了他身上的嶙峋瘦骨,看见他的心口,有上数十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同她从前倚靠的坚实光滑的胸膛完全判若两人。

林崇意也颇为惊讶,他只知道云想公主折磨他,却不知还对他做出剜心之举。

陆诚朝秦隽的心口施了许多针,眉头紧蹙。

“箐箐姑娘,快喊他。”

宋凌霜立刻开始呼唤秦隽。

“秦隽,秦隽你醒醒,你醒了我不同你吵架了。”

“秦隽你醒醒啊。”

“秦隽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气你的。”

“秦隽,我不知道你伤的如此严重。”

宋凌霜每喊一句,秦隽的眉头就会皱一下,但还是醒不过来。

久久,林崇意开了口,声音还不小。

“夫人,笋笋说,他想要个弟弟妹妹。”

林崇意朝宋凌霜使了个眼色。

“哦,好。”

陆诚刚想

臭骂林崇意,秦隽的心脉却开始有些复苏。

呓语道,“不许碰她……你不许碰她……”

秦隽神色痛苦,眼泪从眶中滑落。

陆诚示意林崇意继续刺激他,随即不断在他手上和心口扎针。

林崇意一时也有些错愕,他也不知还要如何刺激。

但宋凌霜好像懂了,走到秦隽床前,示意陆诚和林崇意走远一些。

她的脸有些红,低声轻轻的在秦隽耳边呢喃道,“夫君,轻一些,我怕疼……”

第52章 第50章小心眼老秦自……

话音刚落,宋凌霜观秦隽的胸膛有了细微的起伏,她怕自己眼花,搓了搓眼睛又看了一次。

她小心翼翼用手去探了秦隽的鼻息,很微弱,但的确有。

宋凌霜惊呼道,“陆诚!秦隽好像醒了!你快来救救他啊!”

陆诚疾步到秦隽床前为他把脉,起初陆诚眉头有些紧蹙,而后又慢慢舒缓了下来。

不止过了多久,陆诚朝宋凌霜点了点头,示意秦隽性命无虞,宋凌霜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宋凌霜本想给秦隽掖掖被子,可手伸到一半时,秦隽举起了手,用左臂挡住了眼睛。

虽说是寻常的动作,宋凌霜却看的出秦隽很难过,他的薄唇抿的很紧,下颌紧绷,那表情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忧愁。

宋凌霜猜测他挡着眼眸,怕是让林崇意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吧。

她缓缓垂下了伸着的手,终是忍不住想要开口劝慰他。

“秦隽……我……”

秦隽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语气还算温和,遮住眼睛的手臂却始终未移开。

“箐箐,你们先出去罢。”

许是怕宋凌霜多想,他又补充道,“我要沐浴更衣准备上朝了。”

林崇意用眼神示意宋凌霜离开卧房,宋凌霜一步一回头,她想问问秦隽,为何身子会瘦弱成这样,为何穿着四件衣服,为何胸膛上有这样多的伤疤,只是她实在没有逗留的理由,还是随林崇意出去了。

踏出卧室,只见天已微微泛光,约已到了寅时初刻。

秦隽的卧室在二层,宋凌霜从廊外望去,一整片醉心湖尽收眼底,景致极佳,是自然的鬼斧神工。

此刻的醉心湖泛起了朦朦胧胧的烟波,烟雾缭绕,远处的山色被晕染成了水墨画,恍若置身仙境中,缥缈悠远。

这样的风景和她曾经梦中同秦隽的家很像,但为了笋笋,那也只能是梦了。

“箐箐姑娘,小林将军,请用早膳吧。”一位家丁躬身请二人随他前往饭厅。

宋凌霜有些狐疑,她明明是初次来此处。

“你怎知我是何人?”

家丁笑答,“回箐箐姑娘的话,刚来的时候,相爷给全府的五十八名下人都看过您的画像,您的样貌大家伙都刻在脑子里了。”

宋凌霜纠正道,“你们应当唤我小林夫人的…”

家丁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解释道,“这…相爷不让这么喊,说是让他听见要逐出府去的。”

林崇意只是笑了笑,随着宋凌霜和家丁去膳厅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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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卧房内

秦隽在他们走后许久才放下压在眼上的左臂,缓缓起身,瞥了眼窗外的光线,约莫寅时二刻了,他也该起身了。

陆诚边收银针边揶揄道,“我看箐箐姑娘才是你的灵丹妙药,要我有什么用。”

秦隽起先没回话,去了净房沐浴更衣后对陆诚说道,“箐箐刚同我说的混账话,我哪怕是到了鬼门关,踏了奈何桥也要活着回来的。”

陆诚闻言更是好奇,遂打听道,“箐箐姑娘刚才同你说了什么?”

秦隽冷笑了两声,那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你再多问几遍,你只会多一个尸体冒绿光的兄弟。”

秦隽的眼神有些幽远,又有些自嘲,同陆诚诉说道,“陆诚,我初次见笋笋的时候在想,倘若我同箐箐有孩子,也该那般大了,他的的眉眼,同我幼时很像,我有个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竟然在痴心妄想,笋笋会不会是我的儿子,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很可笑又很可悲。”

陆诚只得拍拍秦隽的肩膀,正准备安慰他,可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

“等会儿…秦隽,你吃那药的时候没饮酒吧。”

秦隽边说边戴起了官帽,“有两次喝了些,怎么了?那点酒我喝不醉的。”

陆诚缓缓开口道,“我担心你将来会后悔,所以在药上动了些手脚,服用时配酒便会失效。因此笋笋真有可能是你的儿子,若我没记错,笋笋应该是曦和十六年八月怀上的,要不你寻个机会问箐箐姑娘?”

秦隽眼眸微动却又迅速晦暗了下来。

转过头对陆诚说道,“箐箐她不会说真话的,万一不是我岂非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不问。”

若箐箐八月怀的不是他的孩子,那真是气死人了,他当时才走几天啊。

一股无名火萦绕在秦隽的胸间,令他有些心烦。

**

相府的早膳很丰盛,加之昨晚折腾了一宿,宋凌霜是真是饿的咕咕叫。

满桌的早餐,都是宋凌霜爱吃的,绿豆糕,杏仁酥,桂花糕,各个清甜爽口,令人食指大动。

宋凌霜就像一只小馋猫,每个都吃了好几块,一口接着一口。

“夫人慢些,别噎着了。”

刚才领路来的家丁也正好进来禀告,“箐箐姑娘稍候,一会儿还有汤圆,马上就好。”

闻言,宋凌霜面露喜色,她好久好久没有吃过汤圆了。

林崇意有些好奇的问道,“夫人喜欢吃汤圆吗?怎的没听你提起过?”

宋凌霜点点头答道,“喜欢,尤其喜欢芝麻馅的,如意轩好吃的已经很多啦,我不挑食。”

她的嘴角还沾着些糕点的粉末,吃的很开心。

相处三载,宋凌霜从未同他说过这些小细节,只同她说过喜爱甜食。

秦隽从正门踏入,瞥都不瞥林崇意一眼,自顾自的说道,“小林将军就是如此疼爱箐箐的吗?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话中还带着些责问和挑衅。

林崇意忽的一愣,却也没有回应,只是浅浅的抿了口茶。

秦隽坐在了宋凌霜的对面,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林崇意和她聊天的。

宋凌霜有些不悦,“秦隽,你说话不要老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好不好。”

秦隽也懒得同她置气,反正气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生气,也就懒得在口舌上逞英雄了。

好在热腾腾的汤圆适时端了上来缓解了这尴尬。

秦隽不吃甜食,因此他的汤圆依旧是特制的,没有馅。

可秦隽的吃相很好看,唇齿也生的特别好,总会让人有错觉,他碗里的汤圆特别软糯可口,令人齿颊留香。

换作从前她定是要从他碗里捞一个走的,现下也只能是想想。

吃着吃着,宋凌霜的眼神总是会不自觉被秦隽吸引,时不时的瞄他两眼。

宋凌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怎么能这样为色所迷呢?

不,她只是馋他碗里的汤圆罢了。

于是乎她从自己的碗里猛地舀起了汤圆,塞到嘴里“嗷呜”咬了一口。

芝麻馅混着汤汁滚烫的四溅在宋凌霜的口腔里,疼的她大大的杏眼里蕴着泪花。

“箐箐,吐出来。”

秦隽不知何时已经到她身前,伸出了手,眸中含着藏都藏不住的焦急之情。

宋凌霜还在左右为难,毕竟吐出来实在太难看了,还是黑芝麻馅的,真是太恶心了。

林崇意也伸出了手,“夫人,吐出来。”

完了,所有人都发现了她是个笨蛋。

汤圆虽然很烫,可宋凌霜很想咽下去,咽下去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到时候就扯谎是咬到了舌头。真是个很好的计策。

“箐箐姑娘要是咽下去,会烫伤喉咙,说话声音可就不好听了,还会烫伤食道。”

好在陆诚及时制止了她的荒谬想法。

宋凌霜只得火速将头侧过一边吐在了秦隽的手上,毕竟是他叫人做的汤圆,况且,秦隽应该不会觉得她恶心,因为早些年她还被牛肉丸子给烫过一次,也是秦隽让她吐出来,还用手帮她接着的。

宋凌霜不忍直视那吐出来的汤圆,眨了一只眼睛偷瞄着秦隽的神情。

果然,秦隽接住那四分五裂的汤圆后面色如常,去净了手,给宋凌霜沏了杯凉的蜂蜜水。

“怎的如此不会照顾自己,同你说过的,不能一口咬下去,要这

般用勺子切个十字才不会烫伤,又没人和你抢的。”

秦隽有些担心,边说边重新拿了干净的碗筷为她把所有的汤圆都分好,端给她。

宋凌霜将蜂蜜水一饮而尽,嘟嘟囔囔道,“我知道的,我在想事情才会这样的。”

然后拿过秦隽分好的汤圆吹过后才放进嘴里,软软糯糯,香香甜甜的真的太好吃了。

饭厅里来了一小厮,看样子是秦隽的车夫,对秦隽耳语了几句,秦隽便放下了碗筷。

“还疼吗?让陆诚一会儿帮你瞧瞧,今日有要事,我得去上朝了。”

宋凌霜只是点了点头,秦隽朝着她和煦一笑,便出门了。

完了,宋凌霜仿佛忘了林崇意在他身边一般。

宋凌霜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道,“崇意,我们回家吧,笋笋看不见我们一会要着急了。”

林崇意摸了摸宋凌霜的小脑袋瓜,宠溺的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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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宋凌霜小心翼翼的和林崇意打听,“崇意,你们昨晚聊了什么呀?可以说与我听听吗?”

林崇意扯了扯嘴角,平铺直叙道,“也没什么,寒暄了几句,左右不过是让我们和离。”

宋凌霜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回答秦相,只要夫人向我提出和离,我便放手,他没再说话,一味的同我斗酒。”

宋凌霜叹了口气,这可真是太难办了。

“不过,秦相的口才和酒量真的很好,西风烈果真名不虚传。”

宋凌霜不好意思同林崇意说实情,毕竟下蒙汗药什么的实在太不光彩了。

“嗯,他酒量一直很好的,口才比酒量还好。”宋凌霜刚沉浸在秦隽往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飞扬神采中,转头却发现了林崇意眼眸里的落寞。

宋凌霜见状立刻补充道,“崇意,你放心,我们昨天没有逾越的举动。”

“凌霜,我没有疑心过你们。其实秦相大费周章不过是想保全你的名声见上一面,这一天早晚也会来,秦相他很为你着想,若是昨日喊了御医,众人便会知晓斗酒之事,万一……只怕你我都难逃罪责,所以他甘冒着一死也要回相府让陆大夫诊治,他的胸襟比我想象的博大。”

宋凌霜摇了摇头,“秦隽心眼很小的,就比指甲盖大那么一点。”

宋凌霜看了看自己可爱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大拇指甲盖。

“真的,就这么点大。”

林崇意看她这幅可爱的模样,心里也很是开怀。

说着说着,宋凌霜便开始困倦,倚着车厢就睡了过去,林崇意看着宋凌霜酣睡的模样,陷入了深思。

宋凌霜那般俏皮,灵动,甚至乎有些小性子的样子,极少在他面前展现,在他面前的似乎永远是那个知书达理的“小林夫人”。甚至连她的喜好都很少展露,就连秋千,他也是去过她住的小院子揣测后才知道的。

但宋凌霜愿意将好与不好的一面都展露给秦隽,这一点,纵使三年多过去了,他也还是及不上秦隽的。

看来他还是对宋凌霜不够上心,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没能让她敞开心扉。

可今日看宋凌霜的神情,怕是没有机会了。

她不知道,她对秦隽的喜欢,眼神里是藏不住的。

一回到如意轩,笋笋就扑了过来,“父亲,娘亲怎么又睡着了呀。”

“嘘,笋笋,父亲陪你玩,娘亲有些困,你别打扰她。”

笋笋轻声回答了,“哦。”

可万万没想到,宋凌霜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还没醒。

林崇意有些焦急,吕神医的神情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春夕入内通传,“将军,傅侯爷来了。”

“快请。”

三人在院外,傅寄月将盒子递给吕神医,神色有些凝重,“这入川花,我疑心是假的。”

吕神医仔细辨认了一番,“不错,这花便是引诱我摔下山崖的花,与入川花极为相似,若不细细分辨无法知其真伪。”

“无碍,我再去寻。”傅寄月打算出门。

“傅侯,莫要再寻,现下夫人大约只剩一两日可活。”

“吕神医可还有法子让她醒过来?她……还没有最后看一眼笋笋。”

吕神医摇了摇头,“夫人现下五感尽失,醒来只怕是更加惊恐难受。”

“冗叔,我们闯太傅府,你去寻入川花,我将姜青屏带出。”

春夕跪在地下,俯首对林崇意说道,“将军三思,太傅是陛下同长公主的授业恩师,更是您结义兄长的外祖,就算您能取得入川花,今后林家与姜家要如何相处,若宣扬开来林家忠义的名声便要毁于一旦,这怕是要掉入别有用心之人的圈套啊。”

听到春夕此言,小桃也冲了出来,跪在地上道,“将军姑爷,我们夫人今年才十八岁,笋笋还那样小,夫人什么遗言都没有留下,就这般走了太委屈了。小桃求您,救救夫人。”

小桃一直跪在地上叩头,“将军,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

林崇意即刻将小桃扶起,道“我与凌霜既是夫妻,岂有见死不救之理。我现下便去。”

阿冗挡在林崇意身前,朗声道,“长公主有令,不得前往太傅府,将军,对不住了。”

阿冗抬手与林崇意过招,难分伯仲,正在此时,阿狄从天而降,林崇意一时不察,颈部被阿狄劈了一记手刀,晕了过去。

**

酉时三刻,玄武街。

秦隽总觉得今日有些心神不宁,明明今日的公事都进展的很是顺利,甚至还连消带打了孟锦昀的势力,可眼皮还是跳个不停。

正当秦隽准备闭幕养神之时,车撵忽然停了下来。

四周的护卫皆拔刀环卫着车撵。

“何事?”

“禀相爷,前方有位拦路的小姑娘。哭着喊着要见您,说您是她姐夫。”

秦隽轻嗤一声,什么姐夫。

“姐夫,我是傲雪,姐夫救我。”

来人声音颤抖,难辨真伪。

秦隽虽不喜欢宋家其他人,可宋傲雪与箐箐毕竟是亲姐妹,见死不救总不是回事。

“停。”秦隽撩开车帘,望了一眼,当真是宋傲雪,破衣烂衫,发丝凌乱。

“姐夫,我求您救救我,孟相抓了我们一家,我趁着他们把我卖到教坊司的空档,这才跑了出来,他们马上就要追来了。求求你,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救我一命。”

秦隽叹了口气,命令道,“上车,走。”

未驶出多远,就听到有人搜寻宋傲雪的声音。

“那个死丫头估计就在这附近,快找找,居然敢咬我!”

“孟相交代要卖的人,你们弄丢了怕是要掉脑袋的。”

“这边搜过了没有。”

“这车撵有些可疑,莫不如搜上一搜?”

几位打手渐渐向秦隽的车撵靠近,其中一个打手发现这车撵装饰非同寻常,也不敢得罪。

“这位大人,我们孟相家丢了个仆婢,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上车搜上一搜?”

护卫上前呵斥道,“大胆!此乃秦左相车撵,何人敢搜?”

秦隽开口道,“无妨,让他们上来搜。”

“不过,右相如此狂悖乖张,明日面圣陈情,怕是孟相不会认你们这几位忠心耿耿的忠仆了。”

秦隽的声音很冷,是威胁,也是恐吓。

秦隽伸出了左手,用修长的手指挑开了车帘,“四位,若是不上来,本相可要赶去和西境摄政王把酒言欢商谈要事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四人异口同声低头不敢看秦隽,深怕被打击报复。

“走。”

车子

行了一段距离,秦隽双手交叉放于胸前。

“宋傲雪,你和孟锦昀打什么算盘,我心里清楚的很,说完就走吧,自求多福。”

宋傲雪面色一红,怯懦道,“你怎知,我是装的。”

秦隽懒得回答这破绽百出的局有什么问题,孟锦昀真是把他想的太过蠢笨。

“宋傲雪,你可知我若是此刻喊一句有刺客,你会有什么后果。”

秦隽眉毛一挑,薄唇一勾,眼神一厉,吓得宋傲雪激灵了一下。

“不会的,我出来之前母亲告诉我,只要喊你姐夫你便不会杀我。”

秦隽冷哼一声,郭氏这么多年还是只会这些招数。

宋傲雪继续说道,“父亲之前,申请外放当官,可孟相污蔑他贪污受贿,把我们暗自押解回京,让我们想办法对付你,否则,就要把我买入教坊司,我不愿意去,所以我答应了孟相,帮他传个话。”

秦隽摇摇头,无奈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蠢笨之人。若非她是箐箐的妹妹,当真不愿意听她絮叨半句。

“姐夫,你先别摇头,我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我出来前,我父亲给我说了个秘密,我就改变想法了,我现在同姐夫站一边,只希望姐夫救我父亲母亲。”宋傲雪抬起了头,眼泪汪汪的看着秦隽。

“孟相要我带的话是,世上只有一株入川花,在太傅府,姐姐中了毒命在旦夕,只有入川花可解。”

秦隽抬眸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她继续编。

“父亲要我带的话是,姐姐的孩子,是你的。”宋傲雪声音越说越小,边说还边观察秦隽的神情,生怕他一刀把她砍了。

秦隽先是冷声道,“宋傲雪,其一我三日前还见过你姐姐,她活的好好的,你为何诅咒她中毒?其二……”

秦隽的逻辑向来很缜密,因此没将宋傲雪的话当回事,可当他要驳斥宋傲雪带的第二句话时,他的瞳孔在震颤,呼吸也变得起伏。

他目光凌厉的看着宋傲雪道,“宋傲雪,倘若你敢拿此事骗我,我会让你比卖去教坊司还痛苦万倍。”

宋傲雪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摇手颤声道,“我不敢的,我知道你现在要杀我们一家就和捏死蚂蚁一般简单,父亲说了,您去宋府往外二百步有个李家药铺,那个李大夫他记得的。”

“掉头,去李家药铺!”

第53章 第51章入川花老秦勇救……

侍卫上前敲门,却无人应答,正准备离开之时,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恰好回来。

“几位官爷可是要看诊?”

侍卫回应道,“这位大夫,贵人有要事问询于你。”

“贵人?”

大夫眯着眼睛瞥了眼秦隽,忽然眼睛又睁的老大,仿佛和看到了金山银山一般。

秦隽转过身,颔首致意。

李大夫观其英俊潇洒,着紫衣玉带,十有八九就是出使西境归来的当朝左相,秦隽。

早有听闻这秦左相有俊美非常却甚少与女子亲近,医者们私下推断,他怕是有隐疾所以不愿成亲,况且夜晚寻上门来十有八九便是为这事,李大夫摸着山羊胡子浮想联翩。

“左相,您放心,兆京中看隐疾我老李最是拿手,您进来我给您看看。”

“胡说些什么?”侍卫横眉冷对,拔刀架在了李大夫的脖子上。

秦隽却抬手制止,示意所有人在药铺门口守着。

二人坐在方桌前,秦隽将手伸给他搭脉。

李大夫虽然爱财,却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是这脉把着,完全不是坊间传闻的那般肾阳亏损,本来还想卖些秘方,看样子是用不上了。

李大夫恭敬答道,“左相身体非但无碍,还强劲的很啊,只是此前心脉受了重伤,悉心调理即可。”

秦隽收回手臂,拉好袖子抬眸道,“某心中有疾,若李大夫能据实已告,这锭金子就是您的。”

秦隽从袖中掏出了锭金子,搁放在桌上。

李大夫立马接过金子咬了一口,“真金啊!”

秦隽笑笑,不置可否。

“秦相想问什么只管问。”李大夫答应的很是爽快。

秦隽缓缓开口道,“您可记得三年前,有一位姓宋的小姐,住在前边的宋府,生的很是清丽脱俗……”

李大夫仔细端详着那锭金子,顺便掂了掂份量十足,约莫有十两金。

他又把金子靠近蜡烛烧了烧,不一会儿就烫的不行,欣喜若狂。

讪笑的将金子放在桌子上,连忙答道,“记得,她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失魂落魄的就和死了丈夫一样伤心,明明是个姑娘打扮却怀了身子,那时孩子都快三个月了吧,正好被她爹知道了,他爹开了三倍量的落子汤,见苗头不对我就走了。”

秦隽闻言只觉得眼前起了一片雾气,心一揪一揪的疼,藏在案下的手将紫袍抓的很紧很紧,宋世皓竟然丝毫不顾惜箐箐的身子,用如此猛烈之药想落下他们二人的骨血,他真是该死。

“不过那个姑娘福泽深厚,孩子也命不该绝。我听闻,她怀的是林家的孩子,在这兆京城也是位贵人了。”

秦隽强忍情绪道,“李大夫可还记得,那孩子成孕的月份?”

李大夫正色答道,“曦和十六年八月中旬,绝对不可能有错。”

秦隽见状起了疑心,“时隔多年,大夫为何如此笃定。”

李大夫说道,“这相爷就有所不知了,我劝过那个姑娘落下孩子的,她没同意,这在官家小姐中可是极为罕见的,万中无一。何况扣除药材钱那一趟我赚了二十八两银子,哪有记不得的道理。”

她没同意。

这四个字敲击在秦隽心上,感激、感动、愧疚、酸涩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眼角酸胀不已。

箐箐是爱他的,不但爱他,还爱他们的孩子。

秦隽起身,捋了捋衣袍。

“李大夫拿了金子,便回乡行医吧,如此还能保您一命。”

李大夫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说这几句就要把他赶出兆京吗?

“秦相……这……这是何故?”

秦隽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李大夫是聪明人,自然会想明白的。”

秦隽的车撵刚刚消失在夜色中,李家药铺门口就贴上了告示,“告老还乡”。

**

如意轩中,宋凌霜的生机在一点点流逝,面色一刻比一刻白,呼吸一阵比一阵缓。

小桃心急如焚,她抓着宋凌霜的手,“小姐,他们都不肯救你,小桃想办法救你。”

看着这如意轩守备森严,她把心一横跪在春夕的面前,磕头道,“春夕姑姑,我的卖身契子不在宋府也不在林家,现下夫人重病,我要回家,请姑姑放我离开。”

春夕有些狐疑,一个丫鬟难不成是要去太傅府闹事?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这,天都暗下来了,为何非要此刻离开?”

小桃争辩道,“我是自由之身,随时可以离开,此刻离开我也免受这主仆分离之苦,谁知道你们届时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拉我殉葬。”

“小桃,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让她走。”

阿狄忽然发话,春夕也不敢置喙。

小桃当着他们的面收拾了财物,就拎着包袱离开,行至拐角处,她发现有人在跟踪,小桃走到客栈附近,雇了一辆马车,让他驶往西城门,直到跟踪的人都跟上那辆马车,她才又雇了一辆马车,往醉心湖方向驶去。

“小姐,你等等小桃,小桃这就去找秦大人救你。”

“姑娘,你要去相府我带你走近路。”

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小桃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车夫,怕是见财起意,小姐的命在她的手上,她不能有任何差池。

小桃趁车夫不注意,从车窗跳了下去,摔入了泥坑中。

“诶……这车怎么忽然轻了,无碍,姑娘快到了。”

小桃见车走远,从泥坑爬了出来,一路往大路上跑去。

“小姐,求求你,等等小桃。”

车夫行至相府门口,“姑娘,到了。”

“姑娘?”

车夫一掀开帘子,竟然空无一人,吓得车夫不轻,连忙驾车回程。

**

秦隽的车撵刚至相府门口。他便交代侍卫,“寸步不离,看着宋二小姐。”

而后疾步走向大厅,江成碧已在此处等候多时。

“秦相,若成碧未记错,箐箐姑娘受孕的日期应当是曦和十六年中秋前后,我找到了多年前的脉案,不会有错。”

闻言,秦隽心中已有九成把握,笋笋是他的亲生孩儿,是他与箐箐的血脉。

秦隽瘫坐在太师椅上,手止不住的哆嗦,他难以置信。

随后他的身体前倾,双手掩面恸哭,自觉愧悔无地。

他此前竟因着吃醋,认为他刚走几天,箐箐就与林崇意欢好,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那竟真是我的孩子吗?”

“我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孩子呢?”

“箐箐她,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秦隽每说一句话,情绪都要平复许久,才能颤抖着声音和嘴角说出下一句。

陆诚与江成碧从未见过他如此情难自控。

“陆诚,我本以为我此生都不会有孩子了,可箐箐居然为我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秦隽就那样抬头望着陆诚,涕泗横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需要人安慰。

“相爷,门口有位叫小桃的姑娘,一身是泥,一定要找您,说见不到您就一头碰死在相府门口。”

“快请进来。”秦隽边说边将涕泪处理干净,只是眼睛还是红的不成样子。

小桃一路狂奔到大厅,见江成碧,陆诚,秦隽都在此处。

“秦相,快救救我们家小姐,她快不行了。”

“箐箐她怎么了?”

小桃怒目圆瞪,看着陆诚和江成碧,指责道,“陆大夫和江仵作怎的如此黑心,没告诉秦大人我们家小姐中了剧毒,危在旦夕吗?”

陆诚十分惊讶,“江姑娘,你没同秦隽说吗?”

江成碧也有些错愕,“你们二位形影不离,我以为你早同秦相说了啊!”

小桃连哭带骂道,“秦相太过负心薄幸,枉我们家小姐对秦相痴心一片,您可知,若不是笋笋,小姐被老爷关在院子里的三个月怕是早就疯了,贠王垂涎小姐美貌想要强迫小姐做她的侧妃,找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小姐为了不辜负您,在孤山寺您娘亲的牌位前吞了毒药,若非小林将军搭救,我们小姐和笋笋,早就一尸两命了。”

“小姐担心您回不来,想着腹中的骨肉是您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和亲人,这才嫁给了小林将军,小姐她过的很不开心,若不是因此,毒发的也不会这样快。”

“若不是小林将军被阿狄大人打昏了,我也不至于不顾小姐的名节和秘密跑来求秦相。”

秦隽闻言,只觉得自己太过可恶,那日在雾阁,只想让她和离,没有问过她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让她在情与义中煎熬着,最终油尽灯枯。

“有没有办法可以救箐箐?”

“上回,箐箐姑娘和我说过,说傅侯爷会带入川花回来的,为何……”

小桃泣不成声道,“假的,傅侯爷花了三千两黄金找的是假的,吕神医搭上一双腿找到的也是假的,是皇后娘娘要害我们小姐。”

小桃抓住秦隽的衣角,哀求道,“秦相,我求求你,我知道姜小姐喜欢你,你娶了她,太傅一定肯交出入川花救我们家小姐的,吕神医说了,若是明早小姐还醒不过来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小桃依旧“咚咚”的跪在地上给秦隽磕头。

秦隽起身,扶起了小桃,“入川花,我一定带给箐箐,她不会死的,我不会让她死的。”

江成碧提醒秦隽道,“只怕这是个局,而且入川花,只有姜青屏一人知其用法,难保不会还有后招。”

“关乎她的性命,那怕是阎罗殿,我也是要去闯的。”

“老周,去库房,拿那两个蓝色的盒子,备马。”

“陆诚,江姑娘,小桃,你们三位乘我的车撵到如意轩附近,我的车撵旁人不敢随意靠近,我去去就回。”

陆诚有些担心,姜太傅毕竟是他的授业恩师,“斐然。”

“放心,我同他博弈,一次都没输过。”

**

太傅府

秦隽躬身作揖朗声道,“秦隽前来拜会太傅,恳请姜太傅赏脸一见。”

一遍、两遍、三遍。

“贤弟,可要为兄帮你把这木门劈了?”

秦隽摇了摇头,颇为淡定。

太傅的门缓缓的开了,姜府管家居高临下的说道,“太傅说,若是秦左相没想明白那还是不要来了。”

秦隽抬眸,他的眼眸中迸发出一种凌厉的张狂,“劳烦管家同姜太傅说,若是再不应,此门我不会登第二次,太傅知晓,斐然向来言出必践。”

片刻后,管家出来讪讪道,“秦左相请吧。”

秦隽同摄政王耳语几句后,便进了太傅府。

烛火瞬间亮起,太傅端坐在正厅,颇具威严。

秦隽躬身行礼,只是这次不再是师生之礼,而是长辈之礼。

“斐然终是为了宋家那丫头同老夫疏远了啊。”太傅渐渐露出了他那副充满野心的面孔,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苍老可怖。

秦隽摇摇头,将一个蓝色的盒子放在身旁的几上。

姜太傅倒是颇为得意的看着他道,“怎么?此刻才看穿老夫的筹谋?”

“我在西境时便觉得有些疑虑,为何云想会收到亵渎箐箐的画作,现下想来,那画许是出自太傅之手,想必贠王也是见了太傅画作对她起了歹心,才会逼的她跳塔自尽。”秦隽笑的有些苦。

姜太傅倒是颇为自鸣得意,他饮了一口茶,与秦隽摊牌。

“不错,是老夫的局,可没想到半路林崇意入了局救了她,不然宋小姐早就和六和塔一样,烧成灰烬了。”

“不过那小丫头当真对你一往情深,我派人跟踪她,发现她去黑市买了毒药,想必是想给你殉情的,既然她想死,那便成全她,我就送她这世上最毒的毒药,她运气很好,吃了一点点,加上吕神医救治,竟还让她生了个儿子,那青屏若是嫁给林崇意,岂不是要做后娘?于是,我思来想去,还是你更适合做青屏的夫婿一些。”

秦隽的下颌不断绷紧,冷笑了两声道,“有这世上唯一解药,再去寻那唯一的毒药,赌的便是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箐箐撒手人寰,不是吗?”

太傅挑眉,他志在必得,只要是青屏想要的,他一定要想办法替青屏得到。

“斐然也有一物,想请太傅一观。”

他用手指打开了锦盒,里面有一个骨灰坛。

“秦隽,斗不过老夫,都想出这种邪门歪道了?”

姜太傅笑的张狂,秦隽特意等姜太傅笑完后,朗声道,“非也,此乃楚云的骨灰,斐然千里迢迢从西境带来的。”

姜太傅难以置信,浑身都震颤了一瞬。

秦隽扬起下巴,随后抿嘴笑了一下,“哦,上回我其实带来了,太傅不要,我就又带回去了。”

秦隽用食指挑开了楚云的骨灰坛,内里有楚云的一个玉镯子,是楚云的爱物,秦隽举起那玉镯装着观赏的模样。

楚云的玉镯,是姜家的传家宝,姜太傅怎会不认得。

“恩师若今日将入川花还有解毒方法给我,前程往事就此作罢,恩怨尽销。”

姜太傅扶着太师椅的把手,颤抖的站了起来,目眦欲裂吼道,“秦隽!你!”

秦隽轻笑了一下,看着他那原本和蔼的恩师,撕下了最后一层面具。

“太师,门外还有姜毓的骨灰,在我义兄西境摄政王的手上,若是再过一刻钟我没出门,我义兄便会将他的骨灰扬了。”

姜太傅抬手示意杀手做好准备,用手指着秦隽,愤怒的不断在颤抖。

“你敢?”

秦隽起身,他本就身长玉立,而今他眼神凌厉宛若一只要食人的野兽,抽出了袖中的软剑,丝毫不惧。

“左边两个,右边三个,房顶上一个,你们是愿意为一个日薄西山的老头卖命,还是愿意为如日中天的本相卖命,可想好了?他应你们的,本相能应承的更多。”

见杀手迟迟不愿动手,姜太傅便知,这些人是被他唬住了。

“至于敢不敢,恩师试试便知。箐箐若是殒命,还有我陪她,可姜毓应当想不到,好不容易魂归故里,在家门口要尸骨无存随风而逝了。”

姜青屏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跪地磕头道,“祖父,我们把入川花给他,秦隽已经疯了,他真的会把父亲母亲的骨灰扬了的,能把父亲母亲带回来,不比别的重要吗?”

姜太傅一见姜青屏来,立刻就露出了慈爱的目光,和蔼的面容。

“青屏啊,失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祖父,没有什么能比父亲母亲魂归故里重要的,母亲能做女官,青屏不嫁人也会成

为祖父的骄傲的。”

姜太傅只得将头侧到一边。

“秦隽,我随你去救她,你快把骨灰给祖父。”

秦隽留下了楚云的骨灰,对着姜青屏和姜太傅说道,“箐箐若是醒不过来,我义兄便会再将姜毓的骨灰带回西境,我倒要看看,恩师还有没有弟子肯为你赴那西境一趟!让你们也尝一尝那得而复失的滋味。”

“滚!”姜太傅吼的声嘶力竭。

秦隽带着姜青屏策马疾驰前往如意轩。

姜青屏自嘲一笑,与秦隽共骑的年少绮梦实现了,可却是前往救他所爱之人的路上,当真是天意弄人。

“林崇意,快开门,我把入川花和姜青屏带来了。”

如意轩门口的侍卫严阵以待,秦隽也拔出了剑,打算硬闯。

阿狄从天而降,对秦隽厉声说道,“隽儿,不得放肆。”

“师傅,徒儿求您,放我进去救她,她快不行了。”

阿狄转头对侍卫下令道,“开门,长公主的口令只让我们看牢将军,没有说不能让他人进如意轩。”

门打开的一瞬间,秦隽几乎是狂奔而去的,陆诚、江诚碧、小桃也冲了进来,给秦隽带路。

春夕拦在门口,“秦相请自重,她现在是小林夫人。”

房间内的门开了起来,是林崇意开的,林崇意满身满脸都是伤痕,想必也是尽了全力要出去的。

“快进,凌霜她快不行了。”

“这入川花要如何用。”

“这花,要用爱人心头血做药引,生嚼服用。”

“爱人的心头血是何意思?”林崇意询问道。

“这入川的意思,便是愿为爱人入忘川,是至情之药,能解天下百毒,只是这恨晴草与入川花相生相克……”

“刺啦”。那是锐器刺破皮肤的声音,众人齐刷刷的往床前望去,秦隽已用匕首刺入心尖,“快接着,这就是心头血,云想取过多回,不会错的。”

秦隽的血就那般淌了出来,好在医者众多,很快为他止住了血。

将那入川花浸入了秦隽的心头血中,果然娇艳欲滴,无比绚烂。

“凌霜昏迷了,如何嚼服。”

秦隽接过入川花,“你们都出去,我有办法,出去。”

见他们都出去后,秦隽将带着他心头血的花放在嘴中嚼烂,轻轻的捏开箐箐的颌骨,薄唇完全覆盖上了箐箐的唇,用舌头将药汁混着血水送入她口中。

秦隽的泪一滴一滴洒在宋凌霜的脸颊上,“箐箐,咽下去,求求你咽下去。”

许是命不该绝,宋凌霜竟然真的咽了下去。

“快来人,箐箐咽下去了。”

三人轮番为宋凌霜把脉。

吕神医断言,宋凌霜活了,而且会福寿绵长。

闻言秦隽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

第54章 第52章五感失秦隽……

五个时辰后,宋凌霜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只觉眼前空空洞洞的,一片漆黑,听不见任何声响,仿佛寂静幽深的天地间只有她一人,一种知道自己活着又无助的绝望铺天盖地袭来。

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搭她的脉。

宋凌霜张口问道,“我死了吗?这是回光返照吗?”

仍旧一片死寂。

“我明明在说话,为什么没人理我呢?”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她的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喉咙,明明有在发声啊。

宋凌霜正疑惑着,搭脉的感觉也消失了,她有些恐慌。她心里默念,一定是睡的太久了脑袋发昏,再睁开眼,就可以看见笋笋可爱的小脸蛋,世间依旧五彩斑斓的,五光十色的。

于是乎,她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直到心态完全平复了下来。

宋凌霜满怀希冀的再次睁开眼。

可迎面而来却仍旧是一片黢黑和一片静默。

反复试了多次,亦是如此。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从泪眶滑落。

“小桃,我怎么看不见了。”

“我在哪里呀?”

“笋笋呢?你们谁回答我呀?”

完了,这回命是救了回来…可又聋又瞎。

宋凌霜的听觉尽失,她无法控制自己发声的大小,整个春和苑都回荡着她的喊叫声和哭声。

听到她的声音,林崇意与秦隽推门而入。

映入秦隽眼帘的是宋凌霜拽紧被子,蜷缩在床边,脸上尽是委屈和惊恐无助的表情,身躯也在浑身颤抖。

他痛不欲生,再也顾不得礼教纲常,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紧紧拥住了宋凌霜。

林崇意微微地下了头,默默地将门阖上。

突然而来的拥抱,宋凌霜微微一愣,心中有股暖意流过。

人就是这般奇妙,即使看不见,听不见,她也知道抱她的人是秦隽。

虽然她也眷恋秦隽的怀抱,也想回应他,但是她不可以。

因为她不知先笋笋与林崇意是否此刻也在这房中,若是看到了,他们该多难过,丫鬟仆婢看到了又要如何编排他们之间的故事呢?

“秦相不要这样,不好。”

她轻轻的推开秦隽,脸上挂着笑,眼眸却是泪眼婆娑。

出乎意料的是,秦隽又一次热烈的抱住了宋凌霜。

然而,这次宋凌霜没有推开秦隽。

宋凌霜有些迟疑,发问道,“我是在做梦吗?秦隽。”

正当宋凌霜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秦隽的胸膛在起伏,他在哭。

唉,不是梦啊,那便不能相拥了。

宋凌霜缓缓开口说道,“秦隽,我嫁人了,崇意他对我很好,我认命了。你有锦绣前程,可以完成你的鲲鹏之志,今时不同往日,你可以娶个才貌双全的高门贵女,说不定比我还要貌美年轻呢,不要花时间在我这个又聋又瞎的人身上好吗?”

她能感到秦隽在说话,在摇头。

“这样听不见也好,我就不会心软了,秦隽,我要开始新生活了。”

秦隽深吸了一口气,抚了抚她的头,然后在她的手心上写了字。

“别怕,五感尽失只是暂时的,会好的。”

“傻瓜,又聋又瞎,你也是我的箐箐,隽此一生,唯爱汝一人。”

宋凌霜默默地叹了口气,掌心的秦隽指尖残留的触感也慢慢消失了,她想秦隽应当是走了吧。

“崇意,你在吗?崇意。”

一双手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宋凌霜的手,她感觉到来人指节有茧,是林崇意没错。

她的掌心传来两个字,“我在。”

虽然看不见林崇意的表情,但她猜的到,十有八九也是泪眼通红的模样。

“崇意,把我送到城外的庄子养着吧,我这般模样会吓坏笋笋的,好吗?”

过了好一阵,林崇意在她掌心写下了“好”字。

宋凌霜欣慰的笑笑,这样就好了,等她好了,一切就都回到正轨了。

若是好不了,她就慢慢适应这样的生活,也是能伴着笋笋长大的。

小桃喂她一口口用完膳后,她发现她不止又聋又瞎,还嗅不到味,尝不出酸甜苦辣咸,真是太惨了。

小桃替宋凌霜更了衣后,林崇意就抱着她准备上马车。

宋凌霜碎碎念道,“崇意,你要好好照顾笋笋,你要军中有事就把他带到太君那边先照看一段,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只小手,死死的拽住了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没想到,还是惊扰了笋笋。

宋凌霜只得开口劝慰道,“笋笋,娘亲生病了,你给娘亲一个月时间,娘亲一定会好起来的好吗?你要好好听父亲的话,到时候娘亲再给你说《山海经》的故事。”

她伸出了手,想摸摸笋笋的小脑袋,她尝试多回,却什么也没摸到。

宋凌霜准备放弃的时候,笋笋小小的手抓住了宋凌霜的食指,将她的手往自己的脑袋上引,摸到笋笋的头发的时候,宋凌霜的手指止不住地哆嗦,她舍不得笋笋——这个从出生后就未曾与她有过片刻分离的孩子。

但她不能给笋笋幼小的心灵留下母亲五感尽失的模样,况且还不知道这毒会如何发展,万一死在了笋笋跟前那可

怎么办,她还是狠下心来在小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宋凌霜坐好后,示意小桃引她到车窗处,她将头探出车窗外喊道,“笋笋,娘亲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等等娘亲,别长的太快了!”

**

宋凌霜感受着马车的速度在减缓,许是要到庄子了,面对未知的生活,她握着小桃的手,紧张的手心全都是汗。

小桃用力的回握宋凌霜示以鼓励,而后小心翼翼的牵着她下马车。

谁知道,宋凌霜还没站稳,就有人将她打横抱着她往前走。

只一瞬,她就知道抱着她的是秦隽,因为只有秦隽抱着她的时候恰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宋凌霜的手脚开始乱蹬。

“秦隽,你这样做,我会被沉塘的!”

“放我下来!”

秦隽忍着心口的伤撕裂的痛,任她挣扎也紧紧的抱着她,将她抱回了卧房,轻轻的将她放在榻上。

宋凌霜气的直接就坐了起来,腮帮子气的鼓鼓的。

秦隽见她有些生气,蹲在地上,在她手心一笔一划的写着。

“是林崇意同意你来的,他要去平乱,不放心别人看顾你。”

小桃此时也拍了拍宋凌霜的肩膀,示意秦隽说的是真的。

这是…林崇意放手的意思吗?

不对不对,既然要报恩就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宋凌霜嘟嘟囔囔的说道,“那秦隽你不要上朝吗?哪有时间看顾我。”

“告假一月,治疗心疾。”

手心传来秦隽的答复,宋凌霜却笑了一下,她知道秦隽一语双关的意思,可她眼下确实也无处可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隽,你不会乘人之危吧。”

宋凌霜的声音好大好大,边说边将手抱在自己胸前,有些防备状。

秦隽拉下宋凌霜的手,在她手心书写道,“放心。”

可宋凌霜还是觉得生气,林崇意怎能瞒着她,给她送到秦府上来呢?这传出去该怎么办。

“秦隽,我住在这的事情,你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可不想挨林家的家法!二十杖,很疼的。”

秦隽一笔一划的在她手心写道,“不会的,我们从后门进来,用披风盖着你的脸,况且我的卧房没有人敢来的。”

后门、盖着脸,宋凌霜的感觉更不好了,搞的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野路子。

她有些不悦可又无法发作,因为两人现下的身份着实尴尬。

宋凌霜扬起了下巴,“秦隽,夜深了,你出去吧,孤男寡女在一起总是不合适的。”

小桃本想提醒宋凌霜,现下是正午,可秦隽朝小桃摇了摇头。

小桃只得伺候宋凌霜换了衣服后扶着她睡下,许是今日折腾了许久,很快,她就睡着了。

秦隽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姜青屏那句,“入川花的药效,要看药引的功效。”

他有些自责,难道,他还不够爱箐箐吗?所以箐箐才会五感尽失吗?

陆诚见他这副愁苦模样,安慰秦隽道,“或许,她感受到你更深刻的爱意,会好的快一些。”

陆诚一边宽慰秦隽,一边帮他处理昨晚取心头血的伤,那伤口已经又崩开,陆诚只得给他清创后缝合。

本是有些痛苦的过程,秦隽却有些麻木,也有些神游物外。

陆诚刚想开口,秦隽抢先说道,“陆诚,可有方法将我的五感封闭一个时辰?我想知道箐箐现下是何感觉。”

**

隔日清晨,秦隽将早膳端了上来给宋凌霜享用。

都是宋凌霜爱吃的食物,还有他天未亮就去采集的竹叶露珠,精心为她烹了茶。

小桃将宋凌霜扶到桌前。

秦隽漏夜为她雕刻了早餐的糕点名牌,还有茶的名牌。

示意小桃让宋凌霜自己去触摸,去感知。

宋凌霜的指尖仔细摩挲,“桃花酥吗?”

小桃拍了拍宋凌霜的肩膀,示意她答对了。

宋凌霜顿时觉得有意思了起来,又摸了好几个糕点名牌,“红豆糕”、“桂花糕”她都说对了。

她受到鼓舞,又摸到了一个牌子,上刻着“竹茗”,摸到此牌的时,宋凌霜的手颤了一下,这是她与秦隽当年最为浓情蜜意时,秦隽特意为她烹的一种茶,茶香清远,回甘无穷,只是煞费时间和功夫,后来秦隽忙了起来,她也鲜少喝到这茶了。

宋凌霜眼眸低垂道,“秦隽,我现下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你不必费心的。”

秦隽没有回应她,只是看着小桃一口一口的喂她吃完,然后示意小桃将她扶到琴案前。

宋凌霜抬手一摸,是古琴,她起身想开溜。

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当年秦隽蹙眉的模样。

就在此时,秦隽拨动了琴弦,宋凌霜感受到琴弦的共振,居然又鬼使神差般的坐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她耳边仿佛真的出现了乐曲,秦隽停的时候,她耳边的旋律也会戛然而止。

宋凌霜来了兴趣,“秦隽,你下来,我来弹。”

反正,她此刻也听不见自己究竟奏的如何,遭殃的也不是她的耳朵。

不过当年宋凌霜只学了右手的指法,因此只是右手独奏。

确实,很难听。

秦隽没有像当年一样皱起眉头,而是站在椅子后附身辅以左手的指法,助她完成自己的演奏。

许多年前,宋凌霜曾在梦中梦到过这样的场景,二人共谱一曲,只是二人在一起许久也未能得偿所愿,倒是这回中毒,了却了心中这一桩憾事。

宋凌霜只装着不知,继续奏了许久,肆意的拨弄着琴弦。

奏着奏着,宋凌霜似乎就将这三年的煎熬又过了一遍。

她的琴声从轻快的、到激昂的、再到幽怨的,最后是崩溃的。

宋凌霜的泪珠一颗一颗的砸到琴上。

她抿紧下唇,而后又缓缓松开。

“秦隽,我多希望我是失忆,忘却所有人,只记得你,这样我就可以不顾礼义廉耻同你一起了。可不是我只是失去了五感,我还记得那些世俗礼教,还记得我娘的事,我不可以重蹈覆辙的。”

秦隽蹲了下来,将送凌霜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喉结的位置,秦隽说的很慢,宋凌霜慢慢的猜出了他的话。

“箐箐,这一个月,我们就像从前一般,你只把我当做你的先生,暂时照顾你。我也不会对你做逾越的事情,如何?”

秦隽修长的小指已经勾上宋凌霜的小指。

宋凌霜扯了扯嘴角,与秦隽拉勾约定。

她悄悄的叹了口气,无论秦隽以什么身份出现,她都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一如既往,自欺欺人。

**

秦隽每日,都会准备不同的菜肴刺激宋凌霜的味觉,会带宋凌霜闻各式花草树木的味道刺激她的嗅觉。

担忧她烦闷,秦隽在这园子里也扎了个秋千,他轻轻将宋凌霜抱上秋千,宋凌霜也不害怕,摸索着抓住了秋千绳,开始荡了起来,那默契似乎是刻在他们的二人的骨子里,宋凌霜荡的很开心,时而还会发出笑声。

宋凌霜的笑声很大,大院外的家丁都听得见,可无人敢置喙也无人敢偷窥。

几个家丁开始嚼舌根道,“想不到相爷喜欢嗓门大的姑娘啊。”

“这……我也猜不明白,还是莫要说了,小心舌头。”

就这样持续到第八日,宋凌霜竟然恢复了一些味觉,她能尝的出咸淡,分的清酸甜了。

宋凌霜抓着秦隽的手高兴地蹦蹦跳跳,笑的唇边露出了久违的梨涡。

在陪宋凌霜开心之后,秦隽转过身却是红了眼眶,眼角沁出了泪。

他答应了林崇意,她五感恢复后,就要将其送回如意轩。

秦隽既盼望宋

凌霜早些好,可又舍不得宋凌霜离开他,念及此处,他便觉得,剜心之痛与二人分离之苦想必,不过尔尔。

“秦隽,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秦隽连忙拭去了泪,在她手心写道,“我在想晚上该如何为你庆贺,吃条鱼如何?”

宋凌霜连连点头,“我要吃全鱼宴,秦隽你要帮我挑骨头哦。”

“好”字从掌心传来,宋凌霜报以得意的笑容,可背过身,她的眼圈也红了。

秦隽不知道,他拭泪的水迹不经意间留在了宋凌霜的掌心。

宋凌霜在这方面不算笨蛋,自然知道秦隽在担心些什么,只是康复的那一日,早晚都会来的。

第十五日,宋凌霜沐浴时恢复了嗅觉,是秦隽澡豆的香味,馥郁清香。

只是这件事,宋凌霜未对任何人说起。

又过了四五日,早膳是陆诚送来的。

询问后才知道,秦隽有事被急召入宫了。

起初,宋凌霜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左相都是很忙的,能这般陪伴她,她已经很开心了,便让小桃扶她到花园里走一走。

能闻到花香,草木之味,也是让人心旷神怡。

宋凌霜猛的一嗅,却闻到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对血腥味有些敏感,于是示意小桃,往味道传来的方向走去。

小桃领着宋凌霜往前走到了一间厢房前便停了下来,直到看见秦隽背上被打了脊杖,血肉模糊,脸色惨白的模样,吓得不敢往前走,小桃知道,此事定然与入川花有关,不让小姐知道原委肯定有他的理由,小桃想拉着宋凌霜往回走。

明明此处血腥气最为浓郁,为什么小桃要拉她往回走。

那只有一种可能,散发出这血腥气的,是秦隽。

宋凌霜没出声,径直摸索着往前走,小桃也不敢出声,只得跟在宋凌霜身后,宋凌霜摸到了门,一把就推开了,可她的脚抬得不够高,被门槛绊倒,一个趔趄摔进了房间,摔得很重。

“箐箐!”秦隽挣扎着要起身将宋凌霜,可他稍微一动就是一身冷汗冒出来,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气。

宋凌霜自己撑着爬起来。

“秦隽,你怎么了?”

“有没有人告诉我秦隽怎么了?”

陆诚在宋凌霜掌上写下了,“姜太傅,二十杖。”

“为何?青屏小姐喜欢秦隽的!姜太傅……他凭什么打秦隽?”

她的手掌没有再传来任何的讯息。

“与我有关是吗?入川花,是秦隽寻来的是吗?”

这些天,宋凌霜一直在想,为何林崇意会那样爽快的答应将她送出如意轩,又为何她醒来那日秦隽会身在如意轩,她心中隐隐有猜测,现在看来真相离她猜测的并不远。

她记得,断绝师生关系,是二十脊杖。

宋凌霜再也忍不住,一眨眼,泪珠像珠帘般掉落。

她示意小桃领她走向秦隽,她蹲在秦隽的榻前。

秦隽为了她,一共已经受了四十脊杖了。

“秦隽,你是贱骨头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我受杖,二十杖,会死人的!”

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傻瓜,你还在,我怎么舍得死呢?”

“那老匹夫不配做我师父,是我自行找他解除师徒关系的。”

秦隽忍着痛,为她拭去了一颗一颗珠泪,可那珠泪好像流不尽一般。

“我要看见,我想看见,陆诚,我求求你,让我看见好不好?”宋凌霜哭到哽咽,哀求着陆诚为她医治眼睛。

秦隽在她掌中轻轻书写着,“箐箐,明日我就好了,你放心,五感之事急不得。”

“如何放心,我看不见你的伤势,也听不见你的伤情啊。”宋凌霜哭的撕心裂肺,秦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宋凌霜此刻对五感的渴求达到了巅峰,心止不住的为秦隽心疼,为什么他们已经分开了,还要在折磨秦隽呢?折磨她一个人就好了啊。

她双手合十,虔诚向上苍乞求。

还是没有奇迹出现。

宋凌霜就伏在秦隽的榻前恸哭,秦隽就趴着,抚摸着宋凌霜的头,安慰她,持续了整整一晚。

或是入川花起了效用,或是上苍听见了她的祷告,趴在榻边小憩的宋凌霜竟然能朦朦胧胧听见小桃的声音。

一直在唤她小姐,小姐。

宋凌霜抬头,觉得光线有些刺眼,立刻又伏在上了双臂上。

她心生希冀再次尝试睁开双眼,循环往复尝试,虽然有些模糊,可她能看见,能听见了。

宋凌霜的视线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她放眼望去,秦隽整片脊背上找不到一块好肉,处处都是鲜红的血迹,她想伸手抚摸那伤,可她怕秦隽疼。

宋凌霜见秦隽如此惨状,双手先是颤抖,而后双手握拳,嘶吼着,泣诉着。

“他们怎的如此狠心,怎么能下这般狠手打你,服下入川花的人是我!冤有头,债有主,这脊杖为什么不是落在我身上。”

宋凌霜看着秦隽侧着的脑袋,对秦隽说道,“秦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秦隽看见宋凌霜的眼睛有了些光芒,哽咽着问道,“箐箐,你能看见了?你能听见了?”秦隽激动,想挣扎起身,可他实在是用不上力气。

宋凌霜连连点头,回应道,“但不是很清楚。”

秦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望着对宋凌霜说道,“箐箐,你能好,这二十杖不算什么,比起你为我吃的苦,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宋凌霜有些震惊,试探着问道,“你都知道了?”

秦隽忍着疼痛,温柔的说道,“就算不知道,只要与你有关,刀山火海,我也甘心为你闯的。”

第55章 第53章临别前你一……

待秦隽喝了药沉沉睡去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宋凌霜用手抚了抚秦隽的额头,确定秦隽未发高热后才稍稍舒了口气。

她一步一回头的往外走了几步,示意陆诚移步到此,随后轻声询问道,“就因为一株入川花,姜太傅便要置秦隽于死地吗?”

陆诚颇为的无奈叹道,“秦隽为了拿到入川花救你,威胁姜太傅不交出入川花就扬了他儿子和儿媳的骨灰,逼他就范,估计想杀秦隽的心都有了。外加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太傅告到陛下跟前,陛下本想训斥便罢,谁知太傅说秦隽冲冠一怒为红颜,带着他国摄政王欺师灭祖,离经叛道,胡作非为,秦隽担心扯上你这才提出依律解除师生关系,受了这二十脊杖。那姜府的家丁往死里打秦隽,连杖都给打断了,还好我和西境摄政王在秦隽身边,不然他的小命怕是要交代了。”

瞧着宋凌霜自责的模样,陆诚也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斐然的骨头还是很硬的,兴许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得来床了……”

“骨头再硬也禁不起二十杖又二十杖。”宋凌霜的声音很淡却含着无尽的疼惜与自责,那样粗的棍子打在身上,换做自己她怕是一杖也挨不住。

陆诚没接话茬,只是拿了瓶药交代宋凌霜等秦隽醒了给他抹上,他还得再去帮秦隽煎几副药,说多错多到时候帮倒忙可就不好了。

宋凌霜让小桃去烧了水,她则静静地守在秦隽身边,用帕子为秦隽拭去额间的冷汗。

拭着拭着,她在想自己五感尽失的时候,秦隽是不是也如此无微不至的默默守侯着她呢?

“小姐,水烧好了。”小桃将水盛在壶中,也倒在盏中晾了两杯,这样想喝随时都有凉好的水。

宋凌霜有些好奇的朝小桃发问,“小桃,昨日我就想问你,怎的最近都不唤我夫人了?”

小桃低下了头,满脸严肃的说道,“小姐可想听真话?”

宋凌霜拍了拍小桃的肩膀说道,“自然听真话。”

小桃只得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将军那日本是愿意去太傅府夺入川花的,可整个如意轩都不肯放将军出去,甚至长公主殿下还派了阿狄大人来阻拦,直接将林将军打晕了,我见小姐生还无望,拼死出来找秦相爷求助,秦相爷倒是一句都没

有推辞,立刻就去了,小姐你都不知道,当时那入川花还要药引子的。”

“什么药引子?”

宋凌霜想左不过是些人参,雪莲之类的,这些在外头稀罕,在如意轩并不算稀罕物什。

小桃贴着宋凌霜的耳朵私语道,“药引是爱人的心尖血。将军还在纳闷的时候,秦相爷已毫不犹疑将匕首刺进心口取血,这才救了下了小姐。”

“毫不犹疑?”

小桃连连点头表示肯定。

宋凌霜闻言只觉喉间涌过酸涩和腥甜,红了眼眶,低垂着眼眸。

或许,秦隽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她。

小桃执着宋凌霜的手道,“小桃不愿意唤小姐夫人,是因为自那日起,我就知道林家、如意轩众人从未将小姐当夫人,面上恭敬,内心却认为小姐的性命不如世家交情重要,可小姐你看,秦相爷他为了你可以与任何人为敌。”

宋凌霜的头更低了,其实在长公主府奉茶那日,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或早或晚罢了。

她扯了个笑容,本想同小桃解释,可想了想并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事实如此,也无可辩驳。

宋凌霜缓缓抬起头,笑着对小桃说,“唤小姐同夫人也都是我一人,无甚区别,小桃你随心就好。”

小桃很开心,从前在如意轩说这样的话,十有八九是要被宋凌霜教训一顿的,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处容身已是万幸,看来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宋凌霜还是有些许改变的。

“箐箐……箐箐……”

秦隽梦呓着。

“秦隽许是要醒了,快倒些水来。”

小桃把开水倒在盏中递给了宋凌霜,可宋凌霜却有些发愁,秦隽身受重伤起身都十分困难,如何饮水呢?

宋凌霜灵机一动,吩咐道,“小桃,你去找根芦苇杆来,秦隽背上有伤,不好起身喝水的。”

小桃惊呼道,“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

宋凌霜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轻声解释道,“笋笋曾见过棠梨阁门口的孩童这样共饮一碗糖水与我说过,我觉得有意思便记下了,小桃你快去,秦隽怕是要醒了。”

小桃将芦苇杆寻来后,宋凌霜折出了中间的空心部分,轻轻的唤醒秦隽,喂他进些水。

秦隽醒来愧疚道,“箐箐,本是要我照看你的,现下本末倒置了。”

宋凌霜只是摇了摇头,将芦苇杆递给秦隽。

“秦隽,你先试试用芦苇杆吸将水吸上去,这样你就不用起身了。”

他的目光中露出而来些许诧异,夸奖道,“箐箐真聪明。”

但秦隽嘬着喝水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许是注意到宋凌霜在憋笑,秦隽还用右手挡了一下。

宋凌霜接过饮尽的盏,同秦隽交代道,“秦隽,我一会儿帮你上药,有不舒服的地方你马上和我说,我现下看的还不是很清楚。”

“还是等陆诚来吧,我怕会吓到你。”

“你是为了我才伤成这样的,多年前的那一次没能照顾你,这次总得帮你上药的。”

秦隽没有再次阻拦,宋凌霜也已净了手擦干,爬到了秦隽的榻上,轻轻的掀开秦隽背上的纱布,那血迹已经有些干涸发黑,倘若不及时更换,只怕肉就要和纱布粘在一起,届时扯开只会更加生疼。

宋凌霜的手指刚触及伤口,她就感受到秦隽轻微的颤了一下。

不用想,宋凌霜也知道这必是极疼的,一想到秦隽受刑的模样,宋凌霜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坠。

久久,秦隽开了口,语气很是温柔缱眷,“箐箐,泪水洒在伤口上很疼的,别哭了,好吗。”

宋凌霜顿时破涕为笑,将眼泪悉数擦干,耐心的为他上药,擦拭伤口,动作极尽轻柔,生怕秦隽因她的失误再受苦楚。

脊背上的一条条杖痕处理下来,很快宋凌霜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有些急切的问道,“不是二十杖吗?为何有二十一道杖痕?”

秦隽轻嗤了一声,“最后一杖是太傅打的,他还想继续,被宫里的人制止了。”

“你又是默默忍着,一声不吭吗?”宋凌霜低着头,情绪很是低沉。

“这时候的哭喊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我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秦隽,你疼吗?”

秦隽呼了一口气,对宋凌霜说道,“真的很疼。不过这样也好,也不用再为所谓的恩情委屈求全,他也再没有挟恩以报的理由了。”

宋凌霜若有所思,沉默了一阵。

“箐箐,我有一事想问你,当年我离开西境前,曾托小桃交予你一个红色锦囊,让你遇难处去寻霍老太君,你可还记得此事?”

宋凌霜脑子里过了一遍,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她望向小桃求证,小桃会意苦涩着点了头。

小桃和宋凌霜面面相觑,宋凌霜的声音有些虚浮和中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