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明明还好好的,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这般凶她。
宋凌霜接过字条看了一眼,“今晚至醉心湖可一生顺遂,觅得如意郎君。”
“宋凌霜,看到了吗?你的如意郎君不是我,走!”
“快走!”秦隽将宋凌霜推出了门,宋凌霜没站稳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秦隽头也不回将门关上还上了门闩。
小桃将宋凌霜扶了起来,宋凌霜心里好难过,一怒之下把食盒摔到了地上,食盒摔的四分五裂,所有的月饼都滚了出来,一地狼藉。
看着自己的心意就这样被糟蹋,宋凌霜用力用手抹了眼泪,她委屈极了。
“秦隽,你这样对我,会后悔的。”
她喊得很大声,秦隽肯定听得见。
宋凌霜上了马车,躲在了附近,她想看看秦隽到底为什么魔怔了。
果然。
不过一会儿,秦隽打开了门,将宋凌霜亲手做的月饼一块一块的拾起来,用袖口擦拭干净,像是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珍宝,小心翼翼的。
他将月饼用食盒装好了后,拎了进去,那身影说不出的落寞。
秦隽真是愚蠢,这种字条一看就是骗钱的。
宋凌霜同小桃耳语。
小桃面露惊愕之色,“小姐,这样会不会不好?”
“没事的。”
不一阵,小桃又去拍了秦隽的门,拍的很急,边拍边喊,“秦大人快开门,我们家小姐被孟相的人掳走了。”
倏地,秦隽开了门冲了出来。
宋凌霜就站在门口。
秦隽那一刻的焦急担忧,尽收宋凌霜的眼底,秦隽这是口不对心。
“宋凌霜……”秦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宋凌霜噎了回去。
“你让我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她很是骄傲的抬起了下巴,有些得意的样子。
“说。”
宋凌霜抬眸望着秦隽,“我觉得,秦尚书也不用这么麻烦,花这么大气力为我找郎君,现在的我,哪家好郎君肯要?”
秦隽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眼眸低垂,眸光明明灭灭。
“都是我的错,你不该这样说自己。”
宋凌霜不接他的话茬,自顾自的说道,“还有,你凭什么认为别人就是我的如意郎君,就不能你同我去醉心湖吗?你怎么这么笨?还探花呢。”
秦隽愣了一下。
宋凌霜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秦隽,“你就不想看看,到底是谁骗了你,还想把我从你身边夺走的吗?”
**
今晚的醉心湖,游人如织,似乎整个兆京的有情人都在此相会。
“秦隽,你说我今日这样好看,会有多少郎君看我呢?”宋凌霜撩开了车帘,左右观望了一下。
秦隽闭目养神,保持缄默。
小桃从车窗递上了一个包裹。
“秦隽,你下车,我要换衣衫。”
秦隽没说话,下了马车,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说不出的冷峻孤清。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宋凌霜着红彤彤的衣裙,从马车上下来。
她从来没有穿过如此艳丽的衣裙,这本来是她打算今晚穿给秦隽看的。
可今天秦隽的表现让她非常不悦。
宋凌霜画着艳丽妖冶的妆容,裙摆上还坠了些铃铛,走起来十分悦耳动听。
秦隽的目光在她身上挪不开,他的箐箐今日是那般的明艳动人。
宋凌霜看着秦隽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神色清冷的同他说,“秦隽,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游人如织,都为宋凌霜的美貌纷纷侧目。
许多身侧有小娘子的郎君也在看着她,别人家的夫郎也在看她。
她看出来秦隽有些吃味,可他还在天人交战,踟蹰不前。
宋凌霜向前走着走着,转过身,倒退着走,冲秦隽挑了眉,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眼神中还带有一丝小挑衅。
“姑娘,小心。”
宋凌霜想回头看是何人,秦隽却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前,将她拉走了。
“别回头,我们回家。”秦隽很小声的同宋凌霜说。
宋凌霜不肯同他走,秦隽见状要将她抱上马车,宋凌霜不断捶打秦隽,让他放下来,结果秦隽越抱越紧。
就在即将被抱上马车的时候,林崇意骑着霜月驹路过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凌霜,好久不见,中秋喜乐。”
秦隽微微一滞,宋凌霜趁机从秦隽怀中挣扎着下来,像泥鳅一样溜了,跑到了霜月驹旁。
“崇意,中秋喜乐,我今日好看吗?”边说她还边转了一个圈,衣裙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是悦耳。
林崇意倒是没想到宋凌霜会这样当着秦隽的面问他,坦荡的回答道,“极美。”
“箐箐,回家。”秦隽眉头微皱。
她双手背到身后,昂首挺胸走到秦隽耳边和他说了一句,“箐箐是谁?不是宋凌霜吗?哦,我明白了,原来如意郎君,是这个意思。”
宋凌霜特意的加强了这个意字。
她转头对林崇意笑的灿烂,“崇意,你可以骑霜月驹带我回家吗?我不想坐马车了。”
“不可以。”秦隽要去拉她的手。
“可以。”林崇意向她伸出了手。
一个侵略如火,一个其徐如林。
宋凌霜抓住了林崇意的手,骑上了霜月驹。
两人皆穿着红衣,仿若大婚当日的夫妻一样。
秦隽这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那钦天监的多半收了贠王的钱,利用他对箐箐的爱谋划了这一局,而他深陷局中无法自拔。
差
一点贠王就看到了宋凌霜的容颜,他已经有五个侧妃了,是十足十的好色之徒,如何能配得上他单纯可爱的箐箐。
可好巧不巧,躲过了贠王,却碰上了祢通为她预言的“命定夫君”林崇意。
看着两人策马远去的背影,秦隽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明明只剩不到两日的光景,他居然还在做这种把她推开的事情,愚蠢至极!
他不开心,她也不开心,白白蹉跎了一晚的好夜色,一夜的好景致。
小桃看着宋凌霜与林崇意远去颇为叹息的说了一句,“可惜了,小姐今日里面还穿了一件很特别的衣裳。”
秦隽的拳头攥的很紧,青筋尽显。
**
策马许久,宋凌霜与林崇意在一片树林停下,寻了个空地,二人坐在草地上交谈。
“你同秦尚书不愉快吗?”林崇意给她递了个苹果。
宋凌霜嗷呜吃了一大口,“嗯,他找人给我算命,说我今天来这边会碰到如意郎君。”
“那人应是收了贠王的钱吧。”看到贠王的车撵,林崇意便了然了。
望着圆月,宋凌霜垂下了头。
这么简单的局,宋凌霜、林崇意都看明白了,秦隽居然懵然不知,真的是大笨蛋。
“崇意,我今日这样利用你气他,我太不光明磊落了,抱歉。”
然后又嗷呜吃了一大口苹果。
“可是我实在是太生气了,他今天一直把我推开,我就想气气他。”
林崇意笑的很好看,“我没有怪过你的。”又递了一个苹果给她,“还吃吗?”
“吃的,我挺饿的。”
嗷呜,宋凌霜又吃了一口,林崇意的苹果是贡品吧,这么好吃,宋凌霜一口接着一口啃。
林崇意看着她吃的如此香甜可口,也学她的样子咬了一大口。
咔嚓。
“凌霜,我有一事想问你。”
“你问。”又是一声苹果的脆响。
“秦尚书要是回不来,你想殉情是吗?”
原来林崇意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可秦隽都没看穿。
宋凌霜将抓着苹果的手垂了下来,笑容有些涩。
“我…是这样想的。我本想等等他,可是我爹他一直不喜欢秦隽的,秦隽走了之后我爹肯定会随便把我嫁给谁的。所以,我不想嫁别人就只有这一条路了,崇意,我们朋友一场,你能答应我件事吗?”
“我答应你。”
“我还没说什么事情呢。”
“我都答应你,只要你不要提谋朝篡位,颠覆社稷的事情,在大晟境内我应该都能做到。”
宋凌霜垂眸有些难过,“那我没这种想法啊,我就想,你到时候能把小桃救走吗?她是自由身,摊上我这种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小姐,真是倒霉透了,我走了以后,你就多照顾照顾她,我会感激你的。”
“好。”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崇意,对了,送你个东西。”
“我呢,没有多少钱,买不起很贵的东西,我做的手霜还是很好的,你上次教我射箭的时候,我看到你手上有皲裂的伤痕,涂上很快就好了,还有第一次答应给你抄的经书我也抄好了,到时候,我给小桃吧,你人这么好,一定会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的。”
林崇意听着她的话,望着圆月有些出神,在遇见宋凌霜之前,他当真是万事如意的。
可遇见她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求不得这样苦。
“你带我回城吧,我气消了。”
“好。”
**
宋凌霜一个人坐在秦府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托腮,望着圆月出神。
“箐箐。”
秦隽跑过去,想抱住她,宋凌霜一把推开了他。
“你刚把我推倒在门口你忘了啊?箐箐是谁?不是叫宋凌霜吗?”宋凌霜对着秦隽翻了好几个白眼。
秦隽也没回应她,盯着宋凌霜的唇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林崇意他…吻你了?”
“箐箐,林崇意他不能碰你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宋凌霜觉得他有些不正常,还总夸口自己酒量好,酒品好,她明明是吃苹果吃的。
她想解释,可秦隽好像听不见一般,不管不顾,将她打横抱回房中。
“秦隽,你后悔了吗。”
“后悔了。”
秦隽吻了上去,宋凌霜想躲,可她的颈部被秦隽的手固定住,没法躲开。
他顺势搂住了她的纤腰,熨帖在自己身上,秦隽最是知道她哪里敏感,宋凌霜也慢慢放弃了抵抗。
他的手指很灵活,一只手很快便解开了宋凌霜的外衣,他迫不及待想看看里面那件小桃说的很漂亮的衣衫。
确实,若有似无,非常迷人,勾起了他最原始的欲望。
秦隽吹熄了所有的烛火。
月光照进卧房,窗边出现了两人的身影,交织摇曳,映着中秋的圆月,人月两圆。
**
祢通观星有异象,掐指一算,许久,颇为神秘的笑了一下。
“阿弥陀佛。”
八月十六,两人醒了后仿佛不知餍足一般,又交颈缠绵了多回。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中已经都没有了泪水和担忧。
取而代之的,是爱意,绵绵不断的爱意。
秦隽为她描了眉,她为秦隽收拾行囊,好似昨日的事就像一场梦一般。
难怪世人总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即使做最后一日夫妻,也是要开心的。
“秦隽,书上说西境很多美人诶!”
“真的很多美人,为何祢通还来大晟?”
“秦隽你说的好有道理!”眼睛闪亮亮的。
“秦隽,带这么多书不重吗?”
“不用我推,多带些,许是用的上。”
“好。”
秦隽仿佛,又活了过来,枯木逢春。
宋凌霜在院子里荡秋千,秦隽在后面推着,荡的很高很高,宋凌霜笑的露出了皓齿,发出了久违的银铃般笑声。
小桃看着颇为感慨。
小桃虽然不太喜欢小姐满眼都是秦隽,那幅不太聪明的模样。
可满眼望去这繁华的兆京又有谁像他们爱的如此纯粹呢,清醒如小桃,此刻也是希望秦隽能平安归来的。
宋凌霜荡了许久秋千,示意秦隽让秋千停下来,一会儿要秦隽抱着她,不一会儿又缠着秦隽要背着她。
秦隽对她千依百顺,有求必应,黄昏的时候两人就这样依偎在假山上,看着落日,金黄的光束洒在他们脸上,他们额头相碰,情不自禁的吻在了一起,宋凌霜忍了一整天,泪水还是流了下来,秦隽的鼻尖和眼眶也红的不成样子,两人就这样无言垂泪许久。
晚膳时,秦隽熟练的帮她剥虾,将她爱吃的菜都摆在她眼前。
秦隽温柔的说道,“饭还是要好好吃的,我已经想到破局之法了,五年之内,我一定会回来的。”秦隽很轻松的说着这句话。
“我不信。”宋凌霜拿起筷子,又放下,她没有胃口。
“奕棋大赛前,你也这么认为。”
宋凌霜看着秦隽,声音有些愧疚,“秦隽,是不是我当时不让你去奕棋大赛,你就不会去西境了?”
秦隽停下了剥虾的手,用帕子擦了干净。
他很认真的同宋凌霜说道,“前几日我也这样想,是不是那晚我不动心起念,再忍耐一阵,你便是失了我,难过一阵子,总是能好好活下去的…”
宋凌霜心中苦涩打断了秦隽的话,“秦隽,失了你我会难过一辈子的,不是一阵子…而且,我是自愿的,我不后悔的。”
秦隽敛眸,“所以,我也是一样的,我不后悔。我不愿让你虚无缥缈的等下去,才会病急乱投医,可中秋那日我神智清明了过来,今日盘算了一下,我有五成把握能回来,只是可能要三年五载。”
“真的吗?”宋凌霜的眼眸,湿漉漉又闪亮亮的,好看极了。
秦隽很认真的点头,强调了一句,“箐箐,我没有骗过你。”
太好了,只要秦隽不死,三年五年的她等的了,宋世皓那边,她再想想办法总不至于真的逼死她吧。
小桃敲了敲门,在门外吼道,“小姐,老爷说,你要是再不回宋家,就改姓秦吧。”
“秦凌霜…也不错啊!小桃,你和他说我不回去,我就住这了。”
“小桃,马上就好,我送箐箐回家。”秦隽应道。
“秦隽,我不要回去,只剩几个时辰,就见不到了。”
秦隽摇了摇头,“箐箐,要回家的。”
秦隽说服了宋凌霜,两人十指相扣,一同回了宋府。
秦隽在宋凌霜身侧,她腰板也直了些。
“秦尚书今日将小女送回,真是多谢了,愿大人明日出使顺利,宋凌霜!把手给我松开!”
“箐箐,我有几句话要同宋大人说,你先回房,我一会儿去寻你。”
宋凌霜不知道秦隽同宋世皓和郭氏谈了什么,秦隽进来的时候,是开心的,那多半是件好事。
他端了一碗甜汤,“箐箐,我学着做了这个银耳羹,你试试?这几日是我惹你不悦了,这碗甜汤当赔罪了好吗?昨日手指还疼吗?”
宋凌霜窃喜,秦隽还是上道的。
她装模作样装着手很疼的样子,眼睛亮亮的看着秦隽,他最吃这一套了。
宋凌霜望着秦隽的眼眸,秦隽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眼神里盛满了对她的爱意。
秦隽用左手拿起了调羹,一口一口慢慢的喂宋凌霜喝了下去,真的很甜很好喝。
秦隽真的很聪明,做什么都很厉害。
可不过一会儿,她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了,眼睛看秦隽模模糊糊的。
“秦隽,我…有点困了…好奇怪呀…”
她努力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
可无论怎么努力,她的眼皮实在困得睁不开了…
第20章 第20章骨肉“今日本……
宋凌霜醒来已是晌午了。
她一睁眼,先四处张望,未曾瞧见秦隽的身影。
随即,她的心沉了下来,秦隽他…走了。
秦隽居然在那甜汤里下了蒙汗药,他就这样看着她傻乎乎的喝下去。
她的眼眸里蕴满了湿意,颇为自嘲的苦笑了两声,咬着嘴唇,泪如散珠,久久不绝。
他真是太残忍了。
泪珠一滴一滴打湿了她的手,还有她手中攥紧的被褥。
小桃见她这样难过,从怀中掏出个红色的锦囊递给宋凌霜,“小姐,秦大人交代你醒了把这个交给你,说是你遇上难处带着这个锦囊去找……”
“谁要他的东西。”
宋凌霜将那锦囊随手一丢,不知飞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她掀开被子,打算出城追秦隽,她不甘心。
可小院的门又被锁上了。
“父亲,父亲,放我出去!”宋凌霜疯狂的拽门,拍门,她知道宋世皓或者郭氏一定在外头。
她拼尽全力想要踹开这扇门,可除了发出铜锁的撞击声,门依旧纹丝不动。
“放你出去做什么?使团清晨就已经出发了,秦隽昨晚退了婚,还算他有点良心,将所有聘礼为你添妆。”宋世皓依旧十分淡漠。
“秦隽说了让我等他三五年,我愿意的,爹你开门啊。”她焦急的边踹门边拍着门。
“你给我闭嘴,秦隽提了,可我拒绝他了。三五年,你都二十岁了,他要是回不来你当一辈子老姑娘吗?自己想想明白!”
关着就能想明白吗
门走不出去,就爬墙。
宋凌霜手脚并用要爬墙,小桃赶忙拉着她,劝阻道,“小姐,秦大人破晓就出发了。他昨晚在你身旁守了许久,就那样握着你的手默默流泪,一直说抱歉。即便小姐今日顺利爬出去,兆京城门也出不了,倘若老爷发现了,小姐你要何去何从呢?”
小桃的话,她虽然不爱听,却是中肯的。
她与秦隽现在隔得不是一道墙,一扇门,而是万水千山,是这由不得他们选择的时局。
“他的抱歉值几个钱,我要秦隽回来,回来!”
宋凌霜已经情绪濒临崩溃,嚎啕大哭,她不敢想象,若秦隽不能回来,昨夜就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面,那样模糊的一面,她好不甘心。
这也不行,那也不对,为什么,她这辈子就想和秦隽白首同心怎么这么难,她只有这一个愿望啊。
她瘫坐在地上,就那样哭着,哭到平静下来。
一连三日,不吃不喝,滴水未进。
许是饥饿让她清醒了些,也或许是人求生的本能,她在第四日撑了过来,只是人开始愈发的阴郁,沉闷。
她会偶尔听到一些关于秦隽零散的消息,多是小桃在市井带回的,也总是报喜不报忧,可能听到,宋凌霜就会开心些,饭也会多吃几口。
半个月前,宋傲雪在院子门口讥讽她,千挑万选的郎君被别人瞧上了,耻笑秦隽的新名头是:“和亲棋圣”、“十日尚书”、“探花面首”。
换作以前,宋凌霜是要回击的,可她没有,只是心下有些酸涩。
原来,还有人在讨论秦隽啊。
好的名,坏的名,都好。
还有人能记得他。
她站起身,隔着漏窗温柔笑着对宋傲雪说,“还有吗?我还想听和秦隽有关的,都想听。”
可宋傲雪却被吓哭,跑了。
宋凌霜喃喃道,“跑什么呢…我是真的很想听的。”
小桃站在一旁泣不成声。
**
一连两个月,宋凌霜都很是安静,一次门都没出,饭菜也都是端到房间里来的。
她经常痴痴的望着天空发呆,傻傻的笑着,看着她同秦隽亲手栽种的绿梅垂泪。
偶尔她也抄抄经书,都是祈愿秦隽能平安归来的。
许是因为最近宋凌霜乖的不像话,抑或是担心宋凌霜憋出病来,宋世皓难得来小院敲门要她一起吃饭。
说是今天有人送了他一尾不错的鱼,是宋凌霜最喜欢的银鱼,打算她乖巧的话顺便再告知她秦隽的下落。
听到宋世皓有秦隽的消息,宋凌霜便跑了出来,一同用餐。
“爹,吃菜啊。”宋凌霜笑的很谄媚。
郭氏与宋傲雪面面相觑,宋凌霜清减了不少,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着实有些瘆得慌。
“我们的使团在路上,遭到四次刺杀,死了十多个将士。秦隽没事,再有半月便能到西境了。”宋世皓吃了给她夹了一块她最爱的鱼肚。
听闻有将士殒命,她有些难过,可秦隽没事,她的又松了一口气。
她将鱼夹过来吃,可靠近唇边的时候觉得有些腥,但也没在意,宋府的厨子一向鱼都是做的不好吃的。
夹到嘴里咀嚼的时候,忽感有些腻,皱了皱眉,还是咽了下去。
不咽下去,宋世皓定会认为她骗到消息就整幺蛾子,那下次就听不到秦隽的消息了。
她强作镇定吃完了这顿饭,回到小院,却愈发的不舒服。
“小桃,给我两颗酸梅吃,那鱼太肥了吃的有点犯腻味。”
“要不然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小姐。”
小桃递给她两颗酸梅子,吃了宋凌霜倒是好多了。
“小姐…你这个月好像,没有月事,以往虽然时间有前后,但…没有是第一次。”
“秦隽他…每一次都有服药的…许是没什么问题吧。”
宋凌霜回想起曾无意间听过陆诚同秦隽说,药吃多了秦隽可能今后都不会有孩子,让他少服些,陆诚医术精湛应该不会的信口开河的。
小桃见宋凌霜如此笃定也没再多说什么,可能真的是多虑了。
半个月过去了,宋凌霜越睡越久,动不动就犯困,恶心反胃的次数与日俱增,宋凌霜也有些慌了。
“小桃,怎么办?”
小桃也有些难办,她虽然比宋凌霜大几岁,可她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也只能是将道听途说告知宋凌霜,“这…小姐,万一有了,你知道怀了多久吗?”
宋凌霜有些惊慌,“最后一次…是中秋那晚。”
小桃算了算也快三个月了,面露难色道,“月份小一些,听闻可以落了的。”
“可,这是我同
秦隽的骨肉。“宋凌霜并不想落了这个孩子。
小桃焦急的劝道,“小姐,你想生下来?这秦大人何时回来,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这月份大了如何藏得住啊?”
宋凌霜也不知如何是好。
可万一就是胃口不适呢,可能秦隽刚走的那几日她不吃不喝把胃给弄伤了?
宋凌霜说道,“瞎想也是无用,我爹今日上值,你就骗郭氏说我感染风寒,要请大夫,快去快回。”
小桃急匆匆的跑出去,连路上撞到了林崇意都没发现,拉了个医者拼命往宋府方向跑。
大夫诊了脉后,连连叹气,“姑娘,你已有身孕三个月,快让郎君来提亲吧。”
闻言,宋凌霜自嘲一笑,郎君,她的郎君在西境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叹了口气,“望大夫守口如瓶,小桃。”
她示意小桃给大夫十两银子。
大夫乐呵呵走出门,却正巧碰见了提前归家的宋世皓,两人撞到了一起,大夫的银子从袖中滑落,宋世皓以为大夫是贼,两人起了争执。
宋凌霜出来的时候只听见大夫吼了一句,“是你家姑娘不守妇道与人珠胎暗结,不想给银子就不想给,还来这么一遭。”
宋世皓听闻此言怒不可遏,却也有些难以置信。
但当他隔着漏窗瞧见宋凌霜不自主往后退的动作和惊愕的表情,他便知道大夫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一脚踹开小院门,将宋凌霜拖了出来,一巴掌将宋凌霜甩到了地上。
宋凌霜被那一巴掌扇的脑袋都在嗡嗡作响,血从嘴角渗了出来。
“是本官失礼,请大夫给我一剂落胎药,望大夫守口如瓶。”宋世皓又掏出了二十两银子塞给他。
那大夫给了他三包药,掂了掂银子,同宋世皓说了些什么便悻悻的离去了。
见外人走远,宋世皓气的将宋凌霜连拖带拽,一把将她扔进了祠堂,把药包丢给小桃,嘱咐小桃去煎药,不许让任何人包括郭氏发现异样。
宋世皓猛的一把掐住了宋凌霜的脖子,目眦欲裂。
“宋凌霜,你腹中的野种是谁的?”
“什么意思?”宋凌霜有些没听懂。
“是林世子的,留下,是秦隽的,我打死你和这个小野种。”
宋凌霜看着他这趋炎附势的爹,很是失望,是权贵,不遵守人伦礼教可以宽恕,若是寒门,便该千夫所指,万劫不复。
她的眼中燃起了倔强的光芒。
“自然是秦隽的骨肉,我与林崇意清清白白。”
“啪。”又是一耳光。
“你真以为我不敢打死你,我问过大夫你是在中秋前后怀的孽种,你明明知道秦隽要去西境不可能回来,还与他…做下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我问你,是否秦隽强迫于你,你才被他沾了身子?”
“秦隽没有强迫过我,一次都没有,他视我若命,我是自愿的。”宋凌霜直视着宋世皓的目光,她从前很怕这个父亲,可现下她忽然不怎么怕了。
宋世皓有些气急,用手指一直指着她,“好啊好啊!好一个自愿啊!小桃,把药端进来,我亲手喂她喝。”
“老爷,小姐…一时糊涂的。秦大人万一回来了,知道小姐有事,知道您落了他的孩子,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林世子,林世子,他…很喜欢小姐的,很喜欢的。”小桃一直跪地磕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小姐被老爷折磨、被活活打死。
“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天之骄子愿意戴这样泼天的绿帽子,会喜欢一个与人私相授受,不知自爱的女子?”
小桃语塞。
宋世皓一把夺过药,捏住宋凌霜的下颚灌了下去。
谁知,宋凌霜居然全吐出来了。
“孽障!执迷不悟!”
宋世皓拿起了家法,那家法和衙门的板子,不相上下,他铆足了气力要打宋凌霜。
宋凌霜冷漠的看着家法,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宋世皓看着宋凌霜这样的态度,举起板子,是真的想打死她。
“哐当”一声闷响。
祠堂的门被踹开,阳光照射进了这间昏暗的祠堂。
一抹红色的身影闪在宋凌霜身前。
宋世皓的板子没有打中宋凌霜,硬生生的打中了林崇意的脊背,红色锦衣被打破,脊背皮开肉绽,宋凌霜被他结实的抱在怀里,毫发无伤。
“林世子,小女败坏门风,不值得世子倾心相待。请世子让开,我要亲手打死这个孽障。”
林崇意扶着宋凌霜站了起来,宋凌霜极为冷漠的看着她的父亲,嗤笑了一声。
她从心底里厌恶她这个父亲,若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出尔反尔,看不起秦隽是个寒门探花,他们早就是一对眷侣,就不会有后面种种的波折磨难。
“今日本世子定要保下她,宋大人要打她多少家法,至诚尽数替她受了。”
林崇意脊背笔直,背对着宋世皓,看到林崇意背上的伤,宋世皓是万万不敢再打了,那拿着家法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血,小姐,你裙子上有血!”小桃疾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