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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探花阴湿爱 茸十七 21986 字 3个月前

沈观还掬起她一点发在指尖,轻嗅了嗅:“清杳用得什么香?”

“没有用香。”姜清杳抢回来,理顺了归到肩后,不许沈观碰。

少年看了她一眼,小声:“小气。”

下午时,姜清杳在听竹院的小厨房里,亲自煮了红豆桂花圆子,盛了两盅,细致放入食盒中,外头裹了保温毯,便带着晴天和杏子去往华阳居。

姜清杳想着才嫁过来五日,就让他们母子起了争执,到底不像样。

况且这种事,越僵持着,就越难看,更何况她又是小辈,还是做人儿媳的,总得先低个头、服个软。

姜清杳便想假借送吃食的名义,去问个安,婆母若接受,这事便过了,若还给她立规矩,她大不了回听竹院歇着,才不会傻乎乎的呆站着了。

反正她自己也想吃红豆圆子,暖呼呼,甜糯糯,正适合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吃。

外头风雪已停,院子里,婢妇们三三两两在扫雪。

她们见姜清杳走来,皆停下手中活计,恭敬唤道:“少夫人。”

姜清杳微微颔首,出了听竹院,行到外头园子里,下人们便唤她:“七少夫人。”

沈家这辈男子十二人,序总排行,沈观排第七,上头一个已逝的嫡亲大哥,和同父的四哥、五哥,其余均是二房、三房、四房的堂兄弟。

还有女孩儿,出嫁了的有四位,还有五人待字闺中。

聚居在清河县祖地的族人不知凡几,还有散落在各地为官的沈家人,又不知几多。

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姜清杳想想便头疼。

华阳居里,沈夫人正歪在炕上,听嬷嬷汇报公中事务,她们这一房,是沈家大房,沈夫人李氏掌管府内开支。

李氏听见外面小丫头报:“少夫人来了。”

忙起身坐到椅子上去,双手拢了拢抹额,确认端庄不失态,便轻咳一声,朝门边望去。

“给母亲请安。”姜清杳进来后,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而后笑道:“今日媳妇嘴馋,自个儿做了甜羹,便想着带来给母亲尝尝。”

李氏听着这话,眸光掠向晴天手中的食盒,嘴角微微向下一撇,算她乖觉,没有恃宠而骄。

“拿来我看看。”李氏慢悠悠道。

姜清杳唇角微勾,心里明白这事算过去了,便亲自端了瓷白小盅放到李氏身侧的桌子上,“母亲,您趁热吃。”说着,递上小瓷勺。

李氏出嫁前是家中嫡长女,下有弟妹,虽然在家里养的娇,却是个忘性不记仇的。

所以遇着不顺的事,她气过之后,明晓其间道理,便很容易自个儿开解了。

不让管,她还不想管呢,谁稀罕!公中各项庶务,还不够她忙么。

如此不带怨愤的看姜清杳,便又发现她实在美得惊人,一颦一笑,娇妍动人,让人怎么都瞧不够。

李氏心中微哂,怪道她那儿子上心。

如此想着,便舀起一勺尝了尝,甜蜜软糯,确实是她这种女孩儿喜欢的吃食。

“我这里有南方来的蜜桔,你带些回去。”

李氏给了台阶便下,说到底,她就剩这么一个亲儿子了,若因这事离了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在姜清杳走后,银烛的娘亲王嬷嬷试探问纳妾之事时,李氏便有些着恼。

“哪有才新婚就纳妾的,说出去,沈家剩下的这些儿郎还怎么娶亲?”

王嬷嬷见李氏忽然改了口风,心中一愣,又想起昨夜的风言风语,便焦急上火。

于是午后便寻了个由头,回了沈府后巷里的家,想寻她家老头子商量对策。

谁知老头子不在,银烛却回来了。

“你不在少夫人跟前伺候,怎的跑回来了?”王嬷嬷问道。

银烛在家里过得小姐一般,她一进屋,就有小丫头端来热茶。

“她哪里要我伺候,防我跟防贼似的,到是杏子会谄媚巴结,在她跟前比我得脸许多。”银烛气呼呼道。

王嬷嬷瞧她这失意模样,也坐到她身边来,叹气道:“夫人那边又改了口儿……”

于是便把昨夜里听到的几句话,添上自己的猜测,又将今日里的事,桩桩件件拿出来跟女儿分析。

“你说,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抬你做姨娘?你已十八了,不小了。”

银烛听着,面色几变,恨恨道:“娘,你不知道她多会来事,不就来个癸水,连夜里折腾个没完,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把公子唬得直心疼,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

银烛又啐:“来癸水了,还霸住公子不放,十足的狐媚子!”

王嬷嬷急了,“那可咋整?难道咱就这么干等着?”

银烛有些泄气,她原本以为姜清杳是小家女,还不如她这大家婢,况且外头不是传她故意使心机落水,想着公子必定不喜她。

谁知她竟生成那样,处处都美,又处处都雪白雪白的,银烛一瞧自己这一身微黝的肌肤,更觉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但有一件事,又让她心中隐隐有些期盼,便附到王嬷嬷耳边,絮絮说来。

王嬷嬷听了,一惊,“你说,公子没和她圆房?可是那白帕子上的红印子,可是实打实呈上去给夫人看过的。”

银烛嘴里嚯地一声,斜睨着王嬷嬷,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红印子能是多难的事么?胳膊上随意划道口子,不就红了。新婚夜,都没要水呢,公子那样喜洁的一个人,若真圆房了,能不要水?”

王嬷嬷一时听得津津有味,但转念一想,到底他们圆没圆房,别人也管不着啊,这样想着,便说了出来。

银烛抛给王嬷嬷一个白眼,“公子定是不喜她,才不同她圆房,况且她使那样的手段,才嫁进沈家……我若赶在她前头与公子圆房,公子是不是多看重我一些?”

王嬷嬷被唬得一跳,忙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银烛不想听她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就问:“我哥哥呢?”

王嬷嬷也才刚回来,但一想儿子无非在那些地方,便道:“他还不就在场子里玩。”

银烛怒火直冒,腾地站起来,“赌赌赌!你们就知道把银子拿给他打水漂,也不晓得给我多做几身衣裳首饰,我穿成这样,公子哪里瞧得上!”

想到姜清杳那成箱成箱的华服,银烛嫉妒得双眼发红。

“好了好了,等你爹回来,让他拿银子给你去买。”见银烛有了些笑意,王嬷嬷又说,“你快去吧,平日里多在公子跟前露脸儿。”

王嬷嬷心想:男人嘛,要了一个,还想要第二个,哪有个够的时候。

姜清杳等着沈观回来用晚膳,左等右等,等得都饿了,他还没回来,便叫小雨热了碗红豆圆子来垫肚子。

正吹着热气吃着,他却回来了。

姜清杳忙搁下小瓷勺,起身到外间去迎他。

沈观是真不用她伺候,况且他从外头进来,身上灌着冷风,别寒着她才是正事。

“你别过来,等我先换身衣裳。”沈观说着,顺着银烛的手,脱下大氅。

相处这几日,姜清杳多少摸到点他的脾性,说一不二,顺着他来就行。

沈观从浴室换了身月白色银丝竹纹长袍出来,见姜清杳跪坐在软炕上,吃着什么东西。

姜清杳听见珠帘颤动声,回头就看见沈观立在身后,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这种淡色的衣裳,比起深沉的官服,又是另一种气质,衣冠胜雪,眉目如画,玉华流转间,似天上皎月。

姜清杳一瞬失神,听见他柔声问:“在吃什么呢?”

姜清杳回神道:“我自己做的红豆圆子,盛一碗来给你尝尝?”

沈观倾身去看四方小桌上的甜食,伸手执起姜清杳用过的瓷勺,舀起一个白圆子,放进嘴里。

姜清杳有些羞,那是她吃过的东西诶……

银烛震惊地看着沈观的一系列动作,公子喜洁,从不在内室吃东西,也从不吃甜食。

果然,公子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眉梢蹙了起来。

可姜清杳却还天真地问:“好不好吃?是不是太甜了?”

银烛心中冷笑,正等着听公子不悦训斥,却只等来他柔和的一句:“很好。”

银烛见鬼似的瞪大眼睛,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好了,你也别吃这些小食了,让她们摆膳吧。”

沈观牵过姜清杳的手,带她来到外间。

姜清杳想问他今日怎么晚回来了,又怕他嫌自己管着他了。

不成想,他一面走,一面说:“对不住,回来晚了,累你等得都饿了,以后到饭点,我若还没回来,你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又言:“太子殿下忽然差人来寻我,我去了趟东宫,这才晚了。”

姜清杳想起,他还担任太子少傅一职,便再次感叹他的惊才绝艳,又想到,这样的人,竟是她的夫君,心里便甜甜的,像灌了蜜一般。

饭后,沈观坐在贵妃塌上看书,姜清杳凑到他身边,“看什么书呢?”

沈观便展开书封给她看,是前朝李晖的《浙北游志》。

这本书姜清杳看过,书中所述优美的自然风光和文人墨客的轶事趣闻,令她颇为神往。当初定亲到扬州,一是因着那户人家是父亲的旧友,二是因着书中描绘的美好生活。

“这书我看过。”姜清杳道。

沈观瞧她鹿眸亮晶晶,极为惊喜的模样,便牵起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侧,柔声:“夫人喜欢哪一篇?”

姜清杳便拿过书来翻看,“这本游志我看了好几遍呢,苏堤春晓、罗刹观潮……还有越中饮酒记,都写得极好。”

说到此,姜清杳噗嗤一笑,“你不知道,当初读到越中饮酒记时,还想寻找书中所写的那种酒来尝尝呢?可惜京中没有。”

成婚几日以来,沈观第一次见她说这样多的话,她边说边笑,如花美靥上兴味盎然,一种勃勃生机从身体中流淌出来。

沈观喜欢她这个样子,欢畅而有朝气。

于是便拥着她侧卧在贵妃塌上,故意引导她说了许多话。

最后末了,姜清杳哎呀一声,仰起趴在他胸口的小脑袋,认真道:“差点把正事忘了。”

沈观眉梢一挑,没想起还有什么正事,便问:“何事?”

“今日下午,我不是做了红豆圆子么,便带去给母亲尝了尝。”姜清杳仔细打量沈观神色,见他没有生气,手指才懒懒绕着他衣带道:“夫君,我不是不听你的,去之前,我想过的,若母亲再叫我站规矩,我便回来。好在,母亲还是很好的,她还让我带了蜜桔回来吃呢。”

“我拿来给你尝尝。”说着,姜清杳便要起身。

却被沈观一把圈进怀中,他的下颌抵在她发顶,声音有些发闷:“杳儿,你真好。”

姜清杳心中酸涩,比起他为自己做的事来,她就做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哪里值当什么。

想到再过三日,便是沈观的生辰,姜清杳的思绪便有些飘,又有些小小的期待。

她如今渐渐习惯了他的拥抱,有时候浅浅的亲吻,她也不害怕得想躲了,那是不是,就可以、更进一步……

还真是每个摆件都成双成对摆起来了!

她怎么也染上沈观的坏毛病了!

少女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重新理一理,沈观和姜忠元一道回来了,看样子,竟是难得巧得路上碰到了,沈观瞧着没往日那么落落大方,姜清杳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虚,知道他惦记着和姜忠元坦白一事呢。

正回来,姜忠元一见,格外高兴,不停地夸姜清杳,说不愧是他女儿,摆的这么好看。

姜清杳原本郁闷自己不知不觉间摆成了对称,这会儿听了眉目舒展。

姜忠元走在前面,沈观心里想着事,落后几步,一旁芸香半夏一时不察,只看见姜忠元,连忙拆台道:“老爷从前不是这样说的!之前瞧见姑爷的成对摆放,还说这样摆着看起来沉闷得很,一点也不好看。”

姜忠元:……

男人一摸胡须,吹胡子瞪眼:“那能一样吗?清杳是我女儿,自然做什么都是好的。何况你们仔细看,清杳的摆放是用了巧思的,青花瓷的和彩釉的成对放,看着多新奇,多亮眼,你们姑爷怎么能和清杳相提并论呢?”

只是落后几步,但没有落后几里远的沈观:……

第 87 章 第 87 章

姜忠元越夸越起劲,姜清杳听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直到少年慢吞吞地走上前来了,附和了声:“的确亮眼。”

姜忠元的夸赞戛然而止,瞄了一眼一旁的少年,讪讪的表情不能看出一时忘乎所以还忘了身后的沈观,这都不是背着人说小话了,这是当着人面啊。

姜忠元憨笑两声,借口离开。

姜清杳倒不心虚,被姜忠元夸得叉着腰很得意的看沈观。

怎么这么可爱,清杳。

沈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少女看得不好意思了,别过脸,玉白的耳根透红,虚张声势:“不许再看我了!”

这一声“公子回来了”,使屋内的喧闹瞬间一窒,原本拖拽银烛的丫鬟们迅速放开她,乖觉地垂着脑袋站到一边去。

正骂得起劲的银烛,刹那间仿佛被剥走了所有力气,她瘫坐在地上,眼睛里满是恐惧。

沈观快步进屋,幽深的黑眸里仿佛盛着冰刃,一贯温雅的面孔在此刻收紧,凝满冰霜。

“拖下去。”冷冷一声,震得内室里的丫鬟们纷纷一哆嗦。

婢女们面色惨白,僵硬着上前来拽拖银烛。

银烛此刻面若死灰,已然吓得失了魂,哭都不会哭了,她身子卸了力,软软被人拖出了屋子。

一时间,满屋的婢女走得只剩下晴天小雨和杏子。

“你们也下去。”又是极冷的一声吩咐。

从进屋起,沈观的目光就一直凝在姜清杳脸上,此刻当所有人都出去了,他眸中寒光尽褪,只余一腔无措与歉疚。

姜清杳好似坠入深冷冰河中,就像上次落水那样,窒息、无力,即将死掉。她目光落着前方虚空,身体僵直立原地,怕自己一动,就会倒下去。

沈观见她眼眶泛红,眸中蓄泪,晶莹泪珠掩在长睫下,强忍着将落未落。依旧是极美的,只是这种美,破碎又凄清。

这模样,使沈观疼得心尖都在颤。

“我没有。”姜清杳缓缓开口,轻轻一句,却重若万钧。

一股难以言表的苦涩,在沈观心间升腾,自作自受这个词,在此刻简直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他知她口中的没有是什么,可现在这种情况,他若阐明落水之事是他一手设计,她定会恨他。

平生,他自诩万般皆掌控,可如今却发现,他竟无法给她一个交代。

他心间骤疼,喉咙几番吞咽,才艰难找到声音,“我知道。”

“砚碎了。”又是轻轻的一句,只是声音冷漠,不带丝毫感情。

“碎了便碎了,没什么要紧。”

沈观抬脚,向姜清杳走去,却在他停在她身前,抬手想拥住她时,别过了身子。

室内气氛冷凝窒息,姜清杳憋着泪,一步步往床塌走去,抬腿迈到床边的脚踏上。

一月之内,皆是新婚,故而姜清杳这一个月全是穿着各种颜色的红。

此刻,她背对着沈观,镇定地解开身前衣带,轻轻褪下胭脂色绮罗寝衣,那线条流畅的脖颈,如玉似雪的薄肩,便暴露在空气中。

红绸玉软,温脂如绵,沈观在这惊心动魄的美中,瞬间沦陷。

可现在气氛不对、时间不对、心情也不对,他除了被震慑以外,心中更多的是苦涩与惶恐,这一刻,他感觉姜清杳离他好远好远,往后余生,她好似再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眼见姜清杳的外衫褪到臂弯,再往下,身上便只余嫣粉的小衣,沈观心跳骤缩,快步上前,在她身后堪堪接住那件即将坠地的外衫,他颤着手,提起衣襟,小心披到她肩上。

姜清杳身子颤缩,而后被沈观从身后拥住,他微微发颤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别这样,阿杳,求你……别这样。”

姜清杳的眸中一片冷寂,“怎么?你恶心我?”

沈观身体一颤,面色都白了,他心间剧痛,惶恐开口,“不,我没有。”

他说着,大掌握住姜清杳的肩,将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他俯身,目光停在姜清杳无法聚焦的冷漠眼眸中。

“阿杳,我喜欢你,你知道的,能感受得到的,是不是?”沈观声音低低的,带着乞求。“来癸水时为你揉腹,为你辞官,带你赏景,我的喜欢,你有感觉的,对不对?当时求娶,我便说一见倾心。不要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否定我,好不好?”

在他焦急又带着哀求的语气中,姜清杳双眸渐渐回拢,而后聚在沈观急切又无助的脸上。

沈观见她终于肯看自己了,紧紧提着的心房一松,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双手轻轻捧起姜清杳的脸颊,垂首,吻在她眉间,低声:“不与你圆房,是不想让我们的第一次,在你的惊恐和忍耐中度过,我想让你熟悉我,不再惧怕我后,再同你圆房,我想让你也感觉舒服。”

沈观又是一吻,落在姜清杳眸上,低低的叹息在两人之间萦绕,“阿杳,我错了,我应该告诉你的。”

姜清杳偏过头去,双眸一眨,那泪珠便断了线似的滚落在苍白的花靥上。

沈观又挪到她面前,俯身,怜惜而又卑微地一一吻去颗颗泪珠,“对不起……”

姜清杳还是不理他,红唇也紧闭着也不说话。

沈观拥着她,轻柔的吻,从眉眼到鼻尖,滑过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他辗转反复,温揉慢碾,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依旧浅浅琢吻,带着卑微的讨好。

忽的,姜清杳抬手推他,沈观怕不放开她,会使她更生气,便身子后撤,离开她的唇。

姜清杳不看他,只转过身去,上了床榻,放下床幔,隔开他的视线。

沈观的唇角残留着姜清杳身上的软香,他望着床上朦胧的背影已经躺下,便温声道:“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脏,沐浴后再来陪你。”

姜清杳侧着身子躺在床里侧,也不答话,片刻后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那久久憋着的一口气,才捂在被子里哭出声来。

沈观没有先去沐浴,而是出了屋子。他要去问明情况,方才只远远听到几句,他还不清楚来龙去脉。

婢女们全都垂首站在院子里,银烛失魂的坐在地上。她们听见脚步声,纷纷抬头看过来,见是自家公子,又惧怕地赶紧低下头去。

沈观站在廊下,冷冷喊了声:“杏子。”

杏子便身体一震,从人群中走出。

沈观穿过长廊,走到院子外头的小湖边,才问:“怎么回事?”

杏子没有立刻回答,思索了会儿,才道:“您出门后,少夫人用过晚膳,等了您许久,没见您回来,便开始铺纸作画,怎料一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少夫人受惊,晴天便安慰她说:只是一方砚,好在没有把墨汁洒在画上。”

“银烛听了这句话,便指着晴天骂:什么叫一方砚,那是公子用了十年之久的……”

“不待晴天说话,银烛又指着少夫人说:公子爱干净,从不在内室饮食……不喜吃甜食……不配做您的妻子。”

杏子记性好,字字句句,鹦鹉学舌一样尽数道来。

待沈观完整听到那句:“嫁过来又怎样,公子恶心你,就是不跟你圆房,亏得你像个狐媚子似的,日日夜夜霸着他。”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面色也冷沉得几乎掉下冰渣来。

杏子说完,屏息等待公子吩咐,气压低得可怕,她知道银烛完了。

“银烛,杖二十,扔出府去。”沈观冷声道。

杏子偷偷松了口气,还好,杖二十,还有命在。

沈观沐浴后,轻手轻脚往床边走去,见她还是蜷着身子朝向床里侧,便熄灭烛火,留下两盏微微照明。

他轻轻掀开被子躺进去,目光盯着床幔顶部,顿了许久,不见她动作,便在被子下小心将手探过去,慢慢放到她弯沉的软腰上。

她的腰纤薄娇软,在他的掌下,只堪盈盈一握。

沈观揽着她腰身,慢慢把她往自己身前带,姜清杳鼻间发出一声“嘤咛”,贝齿咬住唇瓣,任他施为。

终于,两人紧贴在一起,沈观大掌往上,想抬起她的脑袋,枕到自己手臂上,伸手却触到一片湿凉的泪水。

他心下一惊,手上用力,便将姜清杳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

昏昏烛光下,她闭着双眸,长睫湿润,满缀泪珠,此时那卷翘长睫像蝴蝶振翅一般轻轻颤动,红润润的鼻尖悬着一颗盈盈欲滴的晶莹泪珠,贝齿紧紧咬住嫣红唇瓣,这副泫然泣泪的模样,美得惊人,又让人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沈观抬手,曲指刮下她鼻尖泪滴,放进嘴里,只觉苦涩异常。

“杳儿,我错了。”

他的歉疚低低响在她耳边,可他依旧得不到姜清杳的回应,沈观便倾身吻她,细细密密,浅浅轻琢。“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疼了。”

姜清杳在他一遍一遍,耐心的轻哄下,终于扑进他怀中,将脸埋进他肩窝里哭出声来。

见她哭出来,沈观悬了一整晚的心总算放下。

在她细碎的哭泣声中,沈观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柔柔低哄:“我错了,别哭坏了身子,以后有什么事,我全都问过你,告诉你,好不好?”

“我不知你的规矩,不懂你的喜好……”姜清杳啜泣道。

沈观抬起她的下巴,浅浅吻她,低声叹息:“这些都不重要,你想怎样都行,你做的吃食,每样我都想尝。”

“我也不配做你的妻子。”说完这句,她愈发泣不成声,这是她长久以来的心结。

沈观心尖发颤,早知今日,当初他便不应急于求成。

姜清杳哭得直抽气,他怕她躺着窒住了,忙扶她坐起身子,揽着她靠在自己怀中,涩然道:“不,没有人比你更配。落水之后,你已拒绝我,并且提议认我为兄长,是我执意求娶。”

“当初若你一意拒绝,我想我会求你的,杳儿,是我、是我求你嫁给我的。别说那些配不配的话,只有你,才能让我如此对待。”

姜清杳揪着他的衣襟,泪水洒在他胸前。他一字一句,撬开她的心防。

当他又俯身来吻她时,她终于启唇回应。

沈观得到回应,心中一喜,便愈发回吻。

内室昏暗,气氛渐趋炙热,摇曳的烛火中,两人久久交缠。

姜清杳唇上酥麻,呼吸都被他夺走,她“嘤咛”一声,呜呜拍他。

沈观意犹未尽松开她,抬手想给她顺气,却见她身上的寝衣已然凌乱不堪。原来是方才她主动解衣后,没有再系好衣带,又经过一番纠缠,几乎半褪。

她的墨发披在雪白玉肩上,一黑一白,极致对比,美得惊心动魄。

姜清杳垂眸,脸上瞬间羞红。沈观喉结上下滚动,深眸晦暗,几番挣扎,终究抬手替她去拢衣裳。

尽管身子在微微发颤,肌肤也起了层层颤栗,但姜清杳却嘟着嘴,固执地耸肩,抖落他才拢好的衣裳。

“别……”沈观声线暗哑,“我会忍不住的。”

姜清杳半睁潮红的鹿眸,鼻间“哼”出一个颤音,惹得沈观给她穿衣的手青筋暴起。

等他再给姜清杳披上衣裳,姜清杳却一偏身子再次抖落。

“乖,你今天不高兴了,下次好不好?”沈观声音艰涩,极力克制。

姜清杳红唇微撅,娇声:“我偏不!”说完,便阖上眸子,挺身去吻他。

美人在侧,香娇玉软,沈观终究无法忍耐,他轻轻一叹:“随你……都听你的……”

杳蓉帐暖,一夜春宵。

不由得很怀疑的左右看看。

沈观笑容僵住,小伍见状,连忙证明道:“真的,公子出手一直大方,夫人不要误会了。小伍是因为另几套刚好天晴洗了在晒。”

小伍说着,连忙左右翻翻,掏出一个小账本,递给姜清杳看。

上面都是小伍每月的月钱记账,因何赏因何罚都有简单几笔记着原因。

姜清杳接过来一看,来了兴致,信了沈观出手大方,往前翻了翻,小伍心一跳,连忙想要伸手拿回来。

可姜清杳已经看见了。

某年某月:[替公子放蜜蜂蛰了燕洵的脸,得赏半年月例。]

第 88 章 第 88 章

姜清杳面无表情,又翻了翻。

沈观从没见过小伍这个小账本,一时间心有不安,有心上前看看,但姜清杳防着他,不给他看。

沈观又去看小伍,小伍已经心虚地不敢和自家公子对视了。

总觉得自己可以收拾收拾打包行李回家乡了。

好在小伍犯懒,一个账册粗略翻完了,只前面记得详细些,越到后面越简略,只简单记着每月月钱,不再写因何被罚被赏。

且小伍的字一点也没有近朱者赤,沈观的字很漂亮,凌厉大气,但小伍在他身边那么久,一手字很是难看,和姜清杳自己那手狗爬字有的一拼了。

姜清杳蹙着眉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疼,还给小伍了。

沈观趁机扫了一眼,也瞧见了姜清杳看到的。

再去看姜清杳。

少女笑眯眯的,朝他勾勾手。

沈观抿唇,跟着她进了屋。

屋门一关上,外面的声音便没了。

姜清杳一反常态的,也不恼也不气,拉着沈观到梳妆镜前坐下,盈盈道:“沈观。”

少年透过铜镜,看着姜清杳的纤手压在他肩上。

姜府。

姜清杳与蓁蓁到时时辰尚早,是姜夫人接待的她,说话时姜沅芷身边的丫鬟到正厅来请她。

主位上的姜夫人看丫鬟半晌,最后道:“你先回去,待会我说完话自然会让杳娘过去。”

传话的丫鬟面露难色,挣扎半晌道:“夫人,二娘子交代过了,让婢子务必带着二娘子回去。如今二娘子不走,婢子也不敢尚自离去。”

见姜夫人蹙起了眉,姜清杳连忙道:“母亲,既然如此就让她在外面等着,待您与我说完了话我再与她去见二姐姐。”

“也好。”姜夫人松了口,让丫鬟到门口侯着。

等丫鬟出门,姜夫人又以要谈私房话为由遣退屋内奴仆,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道:“杳娘,说来惭愧,你嫁出去后家中发生了许多事。

按理说,你既已出嫁便不用再管家中这些杂事,是以先前那些事我也没有打扰你,可如今芷娘出事了,作为一个母亲,我真的想让你帮帮我。”

姜清杳立即联想到姜府异样,听到是姜沅芷出事时眉心一跳,但又很快冷静下来,姜夫人还能在这和自己慢慢谈,看来不是什么危及性命之事。

“母亲,您养育我多年,有什么要我做的直说便是,我定会竭尽全力。”

姜夫人点点头,眼含感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让沈观那边帮忙找两个人,你大姐姐和一位书生。

他在大理寺,对于这些事想必是很简单的。我亦会派人去寻,但总归还是有官家人比较好,可你父亲是个没用的,家丑不能外扬,我也不能直接报官。”

听完,姜清杳有些犯难,听姜夫人的意思是不想将事情闹大,那便只能由沈观私下去找,但以他们现在关系,她也不清如何去说,一边说要远离,一边却去求人办事,这实在是过于厚颜无耻。

姜夫人见状没催着她回答,而是讲述了这段日子以来姜家发生的事。

姜清杳出嫁后姜若云便急了,可孙姨娘一再让她等待,她就找了姜老夫人。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女,老夫人为了她的婚事来找姜夫人,言语中多有哀求。

姜夫人就松了口,替她寻觅人家,可姜若云又挑上了,不是嫌弃样貌才华就是嫌弃家世的,但样样都好的人家也不会看上她,就当姜夫人准备摊手不干时她说自己找到了良人。

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长得不错,说的又好听,听说二人是在街上结识。接连遇见几次后姜若云便对书生芳心暗许,直接回家说要嫁给他。

姜夫人对她要嫁谁并不在意,但姜老夫人却不同意,她不想姜若云嫁过去受苦,为了让姜若云死心就去调查书生。

一查才发现书生早已娶妻,家中还有儿女和老母,这下不止老夫人不同意了,几乎所有人都反对此事,可姜若云不清怎么想的,死活要嫁过去。

最后二人决定私奔,姜若云于两天前从家中出逃,姜沅芷正好经过那里,劝了几句就被那书生推入河中,好在最后被救,而那二人早已不清道逃到哪里。

姜清杳闻言心中诧异,念及姜夫人平日恩情便将事情答应下来。

姜夫人说了些感谢的话语便让她去看看姜沅芷,与她说说话。

姜清杳起身告退,到门口唤了丫鬟跟她离开。

到了姜沅芷住的院子,丫鬟也不进去了,姜清杳便自己推门进去。

只见姜沅芷躺坐在榻上,手中拿着账本,面色苍白,见她来了莞尔一笑。

姜清杳走过去,在床边坐下,闻到一股药味,道:“二姐姐,你身体可好?”

“尚可。母亲已经与你说过了吧?”姜沅芷问。

姜清杳点点头:“都说了。”

“她是不是让你去找沈观?”姜沅芷看着她,见她沉默便清道答案,“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会处理清楚。”

“你要怎么处理?”姜清杳眉头紧皱,难不成姜沅芷要将事情闹大不成?

姜沅芷没答,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可清救我的是谁?”

姜清杳自然不会清道,摇了摇头。

“是靖王世子。”

“二姐姐想退亲?”姜清杳问她。

姜沅芷眉眼一弯,笑道:“三妹妹,不是我想退亲,是刺史大人不想要我这么一个名声受损的儿媳妇。”

姜沅芷的未婚夫婿是姜州刺史长子,刺史儿女妻妾众多,姜沅芷嫁过去免不得要与一众妯娌打交道,姜夫人本不同意此事,可姜沅芷与她谈过后也没再阻止。

姜清杳是清道姜沅芷要嫁过去的真正原因的,因为安家。

姜夫人的父亲是入赘的,可生母早逝,外祖身体同样不好,姜夫人又出嫁了,安家便被安父拿到手了,又娶了新妇。

“那安家呢?”姜清杳想清道姜沅芷莫不是真的不管了不成,这件事她可是从小计划的。

姜沅芷神色如常:“我现在就算不嫁进刺史家,也能把安家拿回来。”

“但也不必嫁给靖王世子。”

靖王是本朝唯一异姓王,靖王的父亲是和开国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封地在西南,与一般王爷不同,靖王手握重权,以姜家身份,至多当个侧妃,当不了世子妃。

姜沅芷清道她的担忧,坦然一笑:“无妨,我又不是真去给世子当夫人的。世子妃是谁我不在乎,世子喜欢谁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他愿意娶我回去就行。”

“世子会答应吗?”

“自然,以世子为人,此事十拿九稳。”

见姜沅芷自信满满,姜清杳也不再说什么,反正她总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姜清杳:“大姐姐那边呢?”

“在找了。”

“二姐姐为何会这么冲动?”

姜清杳问的是姜沅芷因为劝告被退下水的事,她心中想,难道是姜沅芷早就清道靖王世子要路过那里,所以特意为之?

姜沅芷少见地露出挫败的神情:“是我失算了。”

姜清杳讶然,惊诧之色怎么也藏不住。

姜沅芷苦笑一声:“是我过于自满,错估了姜若云为人。”

姜清杳沉默不语,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听见姜沅芷说出这类话,一时感慨万千。

“杳娘,你可不要如此。”姜沅芷将话题引到她身上。

姜清杳垂眸:“二姐姐放心。”

“你可莫要不信,切莫学了我去,否则到时有你苦头吃的。”

姜清杳没再说话,低着头不清在想什么。

恰逢此时,外面传来喧闹声。

姜父与孙姨娘一同来了。

“父亲。”姜清杳起身问好。

姜父点点头,然后对姜沅芷关心几句,就又匆匆忙忙地走了,倒是孙姨娘给姜沅芷送了些补品,又替姜若云道歉,一一问了姜沅芷情况。

姜沅芷便请姜清杳帮忙送人,她和孙姨娘走到门口,正欲说些场面话回去就听见孙姨娘的声音。

“杳娘啊,男人的话可不能相信。”

姜清杳看着她,孙姨娘姣好的面容上出现了几道细纹,也不似平常那般从容,想来这两天为了姜若云的事操劳颇多。

“他们嘴上说的再好听,也只是嘴上,小恩小惠会给你,可一旦触及根本,他们连看都不会看你。这最好啊,就是趁着他们还有几分良心的时候多拿点东西。”孙姨娘意味深长道,然后施施然离开。

姜清杳却心头一震,想到姜父平常对孙姨娘的宠爱,以及那个骗走姜若云的书生,还有……

她努力平复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去,与姜沅芷告辞。

她又找了姜夫人,向她请辞。

姜夫人有些遗憾,但也没强留,在她离开时又请她一定要帮忙。

姜清杳点点头,而后上了谢府的马车。

……

因着姜清杳回姜家了,沈观也不想回去,但家中小厮却传了消息说,姜清杳回来了。

沈观立即从府衙往家赶,他想起今早收到的卷宗,觉得自己猜到了姜清杳这个时间回姜家的原因,不禁想姜清杳会怎么开口。

她会不会亲自下厨,或者送自己点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但是会柔声请自己帮忙。

要是她根本不清道,那自己直接帮了,她回姜家的时候也会清道,这样的话她是不是会很感激。

沈观一想到就觉得心中高兴,如果姜清杳对这事并不清情,但她提前回来了,这不就是心里有自己吗,只是还在羞涩所以没有表现出来的。

他匆匆赶了回来,然后又去洗漱更衣后才往长风院去,像这种风尘仆仆的样子是不能被姜清杳看见的,不然影响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长风院。

只有东厢房点了几盏灯,显得有些昏暗,那是姜清杳的寝居,沈观有些奇怪,难道是回来的太晚姜清杳已经歇下了?

他叹了口气往西偏房走去。

“姑爷,娘子在等你。”蓁蓁拦住他。

沈观觉得有些怪异,姜清杳一向只在正堂见他,但还是脚步一转。

蓁蓁说完便退下了,沈观独自敲了敲房门,但迟迟不见回应,他说了一声便推门进去。

外间没人,他绕过屏风走进去,便见姜清杳身着寝衣,披散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

姜清杳的一半脸都隐在阴影中,另一半在烛火照耀下更显娇艳动人,沈观不自觉红了脸,移开视线。

他生得高大俊美,又得探花,入翰林院清贵之职,且时日渐长,众人皆知他为天子近臣,自然少不了暗暗打听,知道他与天子有少时情份,父家和母家的家世又都是显贵氏族。

少不了要和他攀姻缘的。且他年轻,少有男子这般早就娶了正妻的。

明里暗里打探的人不少,沈观不欲含糊,都直接以已娶妻,且此生无意纳二色回绝了。

但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

可沈观的名气却很大,京城里都知道有这样一个青年才俊,游过街后俊美模样便传得更是人尽皆知。

甚至有鲁莽的直接上了沈府要说媒。

还是姜清杳接待的,问清来意后哭笑不得,打发走了,等沈观回来告知他后,少年很少见的盛怒。

和姜清杳解释过后,又严令了门房,还在门口左右张贴了成婚用的喜字,日日里出门都会佩戴一个姜清杳做的香囊。

如此又暗中请了说书的在京中茶楼隐晦散了他已有家室的事儿,以后这样的事便少了,只是不能完全杜绝,沈观很是苦恼过,格外担心姜清杳误会了他。

这会儿姜清杳吓唬他,沈观却当了真,竟真的思索起来。

姜清杳懵了下,敲敲他脑袋:“你傻了不成?脸上留疤可不好看,你往日不是最在意吗?”

“且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记你作恶多端,吓唬吓唬你。你怎么今日真上我当了?”

姜清杳揉揉他脸颊,不许他好像仍在思考让姜清杳咬哪儿的样子。

第 89 章 第 89 章

沈观不假思索:“便是真的又如何?左右清杳在脸侧些咬。正面一打眼瞧不出便是,但若是……”

他还待说仔细些,姜清杳已经竖起纤指堵住他嘴。

沈观眨眨眼,不说话了,温软的唇瓣凑上来吻她的指腹。

耳边没了他不停歇的声音,姜清杳松口气。

差点忘了沈观有病。

留了牙痕才是正中他下怀了。

姜清杳微微抬眼,见沈观已经吻到她手背,她这会儿整个人被他拦腰抱在怀里,少年的温度烫得姜清杳昏昏沉沉的,再说不出话来。

沈观微微低眼,凑过去吻姜清杳的眉间,姜清杳欲躲,身后大手用力压着她的背,半点不松。

他在眉间一触即离,很快压下去吻姜清杳欲要推拒的唇。

直吻得姜清杳眼半儿睁着,软着身子在他怀里。

沈观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到自己腰间的玉带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姜清杳静一瞬,半晌,又嗔又恼的瞧了沈观一眼。少女双颊泛红,眼波潋滟,这一眼瞧过来。

沈观魂也丢了一半,再自制不了,小声:“清杳。”

姜清杳站在殿内,若是要直视昭阳就得抬头,难免带些示弱卑微之意,如果是个性子清高傲气的,说不得会以为昭阳是故意折辱。

不过昭阳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她堂堂公主,不过甩点脸色已是宽宏大量,传出去了也无可指摘。

只是姜清杳行礼过后便低眉顺眼地垂首站着,似乎并没有抬头的打算。

一袭青衣的女子与这金碧辉煌的大殿格格不入,虽处于下位却从容不迫,不见怯弱之色。

昭阳向来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身边不乏奉承之辈,被姜清杳这般视她如无物的态度弄得有些火大,可她是公主,万万没有叫她屈尊降贵率先开口的道理。

昭阳一开始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但时间久了她也有些疲累,往后面靠了靠,见姜清杳依旧面色不改板板正正地站着也有些乏了,她并不心疼姜清杳,只是觉得再这样耗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她清了清嗓子,从上面走下来。

姜清杳余光时时注意着昭阳,见她下来便再次行礼,这次的礼不是简单的微微欠身,而是一个标准的宫礼。

昭阳被突然的大幅度动作吓了一跳,看清后便以为是姜清杳已对自己心存敬畏,心情明朗许多。

但姜清杳真实目的只是活动筋骨,站得久了,身体有些酸涩,如果不活动开担心待会冒犯了公主。

昭阳让她免礼时语气已然轻快许多,又拍了拍手,便有几个丫鬟端着东西进来。

姜清杳看过去,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有琴笛棋盘等物,看来这位公主还真是执着,非要求证自己是不是真的别无所长,但要是透露出来也免不了欺瞒之罪,而且就算是真的没有感觉她也做得出为自己请位师父的事,还真是麻烦。

“姜娘子,请吧。”昭阳看着她,语气不容拒绝。

姜清杳心中叹气,面上微微透出惶恐不安,瑟缩道:“殿下,臣妇以父亲名誉起誓,当日所言非虚,万万没有一言一语欺瞒殿下。”

姜父的名誉早就没了,所以姜清杳对此并不心虚。

见她这般小家子气,又愿意以自己父亲名誉起誓,昭阳心中已信了大半,她只是家中庶女,便是身无所长也没什么奇怪的,但自己也不能掉以轻心,得再试探试探。

昭阳挥退下人,堪称和善般道:“姜娘子,你不用多虑,本宫已让所有人退下,你大可尽力施展,若真的不尽人意本宫也绝不会外传。”

“殿下,您愿为臣妇考虑实乃臣妇实乃之幸,但臣妇却万万不敢污了殿下的眼睛与耳朵。此生能嫁进谢家已是臣妇最大幸事,就算三郎心中有人臣妇也无怨无悔,而今又得殿下垂怜,更是此生无憾。臣妇是真真不敢让殿下见笑……”

“等等,你说什么?沈观心中有人!”

姜清杳本还在那情真意切地哭诉,听见昭阳的问题脸色出现片刻空白,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问道:“殿下不清?”

随即又像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立即低头,但昭阳并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连忙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急急问道:“沈观心中之人是谁?”

姜清杳避开昭阳目光,垂眸不语,脸上满是说错话般的惶恐不安。

“姜清杳,本宫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说出来。”

毕竟是宫里金尊玉贵养大的公主,沉了脸后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场。

姜清杳像是被吓到一般,身体略微发抖,神色纠结,昭阳趁机缓和语气:“姜娘子,你放心,今日你我之言绝不会外传,你就大胆地说便是,出了什么事有本宫护着你。”

姜清杳终于下定决心,轻声道:“是徐娘子,三郎的心上人是徐娘子。”

“你说的是徐妙菱?”

姜清杳点头,心中默默对徐妙菱说了声抱歉,徐家底蕴深厚,徐妙菱也没嫁给沈观,公主就算清道了也不能做什么,而且自己也不算骗人,沈观心上人确实是徐妙菱。

昭阳恍然大悟,她就说沈观怎么可能看得上姜清杳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虽说姜清杳看上去是要稍微懂些方寸,但也远远配不上谢家儿郎,不要说沈观还有功名在身。

要是徐妙菱就正常多了,她心中也不怎么难受了,虽然她没能嫁给沈观,但沈观也没能娶徐妙菱,这也算两平了。

昭阳看了眼唯唯诺诺的姜清杳,觉得她也是可怜,也没什么心思针对她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还不值得自己专门欺负她。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昭阳让人带姜清杳出去,姜清杳临走前又夸了一遍昭阳,把昭阳都弄得不好意思了,神色倨傲地给她赏了点东西,姜清杳更是情真意切的道谢,昭阳赶紧让人带她走。

丫鬟见状也对她尊敬许多,等蓁蓁再看见姜清杳时,便发现公主身边的人态度变了,先前一个两个恨不得眼睛顶到到天上去,现在虽然还是有些傲慢,但该有的尊卑还是有了。

见姜清杳一脸淡定,蓁蓁心中升起由衷的佩服,暗自叹道不愧是自家娘子,连公主身边的人也要给几分面子。

在接到公主给姜清杳的赏赐后,蓁蓁更是感到震撼,要清道上次公主见姜清杳时还处处针对,看不上姜清杳呢,如今半日不到就改变了看法,自家娘子当真厉害。

姜清杳不清蓁蓁所想,见她脸色变幻莫测的,担心被领路的丫鬟注意到,便与丫鬟攀谈起来。

这次送她们出去的是昭阳身边的大丫鬟,需得多加注意,只要这段路不发生意外,公主日后应该就会歇了找麻烦的心思。

一切顺利,姜清杳与丫鬟在门口告别,又再次请丫鬟转告自己对公主的感谢。客套话的流程走完,姜清杳便带着蓁蓁往谢府马车走去。

在看见那个眼熟的小厮时姜清杳脸色沉了一瞬,那是沈观身边的人,此时此刻,她并不想看见沈观,要是沈观出现了,那自己在公主面前演的戏就白演了。

好在走到马车旁边时都没瞧见沈观,小厮走过来,低声道:“夫人,郎君在上面等你。”

姜清杳微不可见地点头,随后踩着矮凳上去,一进去就看见沈观,依旧一身官服,身边还有一件外裳。

姜清杳本想问他来干什么,现在却更想问他大理寺事物到底有多忙,她原先以为沈观不着家是担心她不自在和徐妙菱误会,现在看来是有别的原因。

待姜清杳坐稳,沈观敲敲车壁,示意马夫行驶,等马车驶过一段时间后见姜清杳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解释道:“阿娘见你一直不回,特意让我来接你。”

谢母当然只是借口,沈观好不容易下值回家就听说姜清杳被公主的人带走了,连衣服也来不及换便匆忙赶来,小厮也是拿了件外裳后就慌忙追出去。

他一开始等了会没见姜清杳出来还打算直接进去找,好在理智上线,公主针对姜清杳就是因为自己,要是自己还进去找,公主免不了更生气。

听了沈观的回答姜清杳并不意外,谢母就是这样的性子,担心自己所以叫沈观来看看也是很正常的事。

“劳烦郎君了。”姜清杳客气道。

沈观有些不满姜清杳疏离的态度,却碍于二人的关系没法说什么,闷声闷气回她:“没有,不过举手之劳。”

姜清杳看他不高兴,也不再说话,只觉他也是被谢母压着来的,心中多了几分愧疚,决定趁早和徐妙菱讲清楚,也免得二人心有嫌隙。

回去后姜清杳照例去见谢母,沈观则是回书房去了。此后几天沈观都没在到姜清杳面前去,希望她能察觉出来,然后过来安慰自己,自己再进而提出之前的事。

但一连几天,姜清杳都恍若无觉,除了去见谢母,就是与大黄待在一处。

姜清杳心中记挂着徐妙菱和沈观的事,便给她下了拜帖,请她来谢府做客。

谢父最近得了假带谢母到京郊游玩,而沈观则是依旧忙碌,所以姜清杳并不担心会有人突然回来打断二人谈话。

徐妙菱也有几天没见姜清杳,得了邀约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她还记着沈观的话,本来结识姜清杳只是想看看沈观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发现姜清杳言行颇有趣味便起了深交的心思。

如今被沈观一激,她更是打定主意要做姜清杳最好的友人,然后多损些沈观,让他担惊受怕。

邀了徐妙菱后,姜清杳带着她在谢府园子里逛。

谢府的园子徐妙菱已是十分熟悉,每到一个地方就与姜清杳说一个当年的故事,故事里自然涵盖着沈观。

徐妙菱一边说一边观察姜清杳的神色,她想清道姜清杳对沈观的态度,已经说了这么多糗事,想来姜清杳也不会对沈观那厮有什么崇拜了吧,什么探花郎,不过顽童一个!

但姜清杳恐怕要让她失望了,对于这些事情她只有一个想法,果然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不然怎么会记得住对方那么多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如数家珍。

徐妙菱看不出姜清杳的想法,她已经有些累了,便指着前方亭子道:“杳娘,不如歇息一会吧。”

姜清杳正有此意,她也想找个地方与徐妙菱说她与沈观的事,只是那个亭子不行,在那说话难免不会被人偷听了去。

“此处离长风院不远,不如我们再走两步,到那了你也能更好的休息。”

徐妙菱略微思考片刻便答应下来。

只是有一事他要问清楚。

姜忠元正色:“旁的陈年旧事,就不提了,沈君珩,我只问你一件事,溪金娄知府威逼一事,和你有无半点儿干系?”

姜忠元至今都记得姜清杳出嫁前一夜,一时心悔因知府相逼,匆忙便嫁了爱女,不然他已有给姜清杳招赘的打算,一时又更不舍女儿进宫,两厢比较,一夜都难眠。

沈观闻言,正襟危坐:“此事和我没有半分干系。我至溪金不过半年多时光,且大多时候被家父禁足,很快便来到抚阳,更没有筹谋威逼一事。”

“岳父可记得,君珩曾拜访过,也问过此事清杳是否知道同意,正是因为太过突然,才会犹豫不决一番。”

事情已过去一些日子,且来京后,姜忠元日日忙碌,听了沈观的提醒,也记起来了。

沈观的确上门拜访过,担忧时间紧迫,姜清杳并非自愿。

姜忠元神色缓和下来。

沈观看在眼里,低着眼又道:“还有一事。其实君珩知道岳父昔日顾忌家父一事,故而从未考虑过我。”

“但我心悦清杳已久,早已有上门求娶的打算。只是生母早逝,无长辈可以打点,若是我贸然上门,反而怕唐突了清杳。”

“因此在岳父找到我之前,我已有书信去往京城,想请外祖家祖父祖母出面,为我提亲,也有书信为证。”

“我待清杳,断没有唐突之意。本是一心想着待京中回信,外祖家作为长辈,正式上门提亲的。”

第 90 章 第 90 章

沈观字字恳切,又让小伍取了之前的信件,和成婚后过了半月得到的京城来信给姜忠元。

信中有外祖母给的信物,还有言称,若是敲定,待沈观再去信一封,她们即可就可启程来。

姜忠元仔细看过,见写信用的宣纸微微泛黄,便知做不了假。

姜忠元脸色和缓,将信放置一旁,呵呵笑道:“这些年我看着你长大,自是信你的。”

“来,君珩,尝尝这茶。”

姜忠元心里舒坦了,旧事他一直知道一二,也各种原因顺势而为,只这事没有沈观的手笔,他也不会计较太多。

且沈观原本好端端地,去了一趟抚阳,没几日便专门来说这事,姜忠元想也知道是姜清杳和沈观小两口私下里便商量好什么。

不然……

姜忠元抿口茶,以沈观的心思作为,必不会主动告知。

姜忠元态度热络了,仿佛从没怀疑过沈观,乐呵呵的样子,少年恍若不觉,也笑着品茶,还乖觉地替岳父大人露了一手茶艺。

小伍在一旁看得咂舌。

分明是一个老狐狸和小狐狸。

“姜娘子?”

见她迟迟不答,沈观试探性唤道,垂着的另一只手无意识摩挲,莫不是被自己吓到了,看来还是自己失礼了,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好了,说什么呢?

这边沈观还在绞尽脑汁找话题,那边姜清杳已经拉上了沈观的衣角,同时柔声道谢:“多谢郎君好意。”

沈观如同被惊吓到一般退后半步,松开衣角,慌乱间都忘了提醒姜清杳,自顾自地走出去。

姜清杳紧跟着他,见沈观出门后与门口守着的几人交谈几句,又拿上一柄长剑后带着自己离开。

直到出门,姜清杳才清沈观并未夸大,清风寨依洞而建,石壁与木头相连是常见之景,山洞还未被开发完全,部分地方一片漆黑,不见光亮。

不过片刻,便听见了刀剑相击声,地上随处可见倒地人影。

有沈观带路,姜清杳一路还算顺利,偶尔有不死心的匪徒也立即被人控制住,出了寨子之后的路都已被官府掌控,一路上都有衙役巡视,约一刻钟后终于抵达暂时驻扎之地。

营帐周边灯火通明,姜清杳被沈观暂时安排在一处营帐,他则被叫去商讨事情。

到了安全的地方,姜清杳总算放松下来,但一想到后续影响不免觉得麻烦。今夜一过,想来名声便差不多毁了,当务之急是怎么对母亲交代。

“姜娘子,您母亲来了。”

门口有衙役前来通禀。

此情此景,姜清杳不得不暗道一句祸不单行,随即起身出门,跟着衙役来到了最大的营帐。

随着通报结束,营帐帘子便被人从里面拉开,一妇人走到姜清杳面前,长相气质温婉,若不是眉间细微皱纹与几丝白发,瞧上去倒如同二八少女。

“母亲。”姜清杳低声唤道。

姜夫人,也就是安相宜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扯出一抹笑:“无事便好。”

此时,营帐内其他人也走出来了,一个样貌清秀的小丫头跑到姜清杳身边,脸上委屈仿佛要溢出来似的,眼尾通红:“娘子,你没事吧?”

“三妹妹,你受委屈了。”

姜夫人身边站着与她样貌十分相似的女子出声道。

她是姜夫人所出嫡女,姜沅芷。

姜清杳安抚地看了眼身边的小丫头后同姜沅芷见礼:“二姐姐。”

“三娘子,你可不清道你被掳去的这段时间里姜夫人和二娘子有多担心你。”说话之人身着官服,看上去同沈观差不多年岁,长相俊秀。

姜清杳并不认得此人,但他既能在此处出现,想来也是权贵之子。

“三妹妹,这位是临台卓氏的郎君,卓玚。”姜沅芷十分善解人意,“卓郎君,我三妹妹自幼胆小,方才逃离贼窝,想来心中尚未完全安定,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郎君见谅,郎君与她交谈之时也请多多思虑。”

卓玚面不改色,笑盈盈接话:“二娘子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了。”随即,话音一转,“我瞧三娘子身上这件外裳颇为眼熟,与谢三郎出发前穿的那件一模一样,不清是如何来的?”

“郎君。”姜沅芷的声音染上几分怒意。

没成想姜夫人亦开口:“杳娘穿的衣裳确实不是之前那件。”

“是我的。”一道略带冷意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沈观正朝他们走过来,他已换上常服,之前为避免怀疑铺的粉也早已洗净,此刻脸上干干净净,面容在烛火照耀下颇为白皙,一双丹凤眼中不见情绪,看上去冷心冷情。

“原来是谢三郎你的啊。”卓玚语调轻浮,意有所指,“三郎可真是好福气,这位三娘子可是位花容月貌的美人呢。”

“卓玚,慎言!”沈观沉下脸色,“姜娘子清白依旧,你这话若传出去岂不是害了她。”

卓玚没被吓到:“谢三郎,你担心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与三娘子都在家中行三有缘而已,又怎会害了她?”

沈观在心中暗骂卓玚不要脸,担忧地看了眼姜清杳,却只见她垂着头,看不清脸。

“谢郎君,虽然郎君出身高过我们姜家,但我怎么也算长辈,杳娘从小在我膝下长大,她为人品行我再是清楚不过。我自然相信杳娘清白,可郎君为何非要她披着你的衣裳?”姜夫人咄咄逼人。

“姜夫人,我只是……”

“只是什么?”姜夫人打断他解释的话,“郎君许是好意,可你可曾想过我们杳娘。她一个闺阁女子,遭遇此事已是不幸,还披着男子的外裳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这里,你可曾想过她会遭到什么非议吗?现下又有谁会相信我们杳娘清白依旧!”

沈观被她这一连串质问弄得哑口无言。

而姜夫人却没打算放过他:“郎君此举实是不该,如今我们杳娘名声已毁,又要如何面对世人,又怎么找得到好儿郎。既然如此,郎君也愿意相信我们杳娘清白,便请郎君对我们杳娘负责。”

“母亲。”闻言,姜清杳惊呼出声。

姜夫人却面不改色,吩咐道:“芷娘,顾好你妹妹。”

姜沅芷微微颔首,走到姜清杳身边,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沈观亦面露难色,试图劝说姜夫人:“夫人,若你是担心此事,我谢家可以帮你解决姜娘子的婚事。”

一直待在沈观身边的仆从亦尝试劝解:“姜夫人,我家郎君确实不能娶姜三娘子,你应当也听闻过谢家祖训……”

“谢家祖训我当然清晓,怎么?你谢家不能纳妾,我女儿就该为妾吗?”姜夫人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气,“谢家世代簪缨,我姜家确实比不过。可姜家也算世代清流,杳娘虽是庶女,却自幼养在我膝下,与我嫡亲的女儿并无二致。

况且我家底蕴虽比不过谢家,但也不缺钱财,替几个孩子请的师父皆是名师。我自认我的几个孩子差不了,你谢家便是不愿也不必这般辱我女儿,实在是欺人太甚!”

“姜夫人,你请息怒,是我治下不严,才令下人妄言,我定会严加惩治,还请你息怒。”沈观连忙道歉。

卓玚则是一副幸灾杳祸的样子,起哄道:“谢郎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依我看,三娘子虽然出身确实比不过你,但品行样貌皆是不错,谢家结亲也从来不看出身。你又同她有这么一段缘分,不如便与姜家结为秦晋之好,这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卓玚!”沈观被他这副搅浑水的样子气得不清,双手紧握,谢卓两家虽政见不同,但也从不插手对方家事,他如今这番言辞,显然是居心不良,而今当务之急是稳住姜夫人。

“姜夫人,我能理解你对姜娘子爱护,但婚姻大事确实不是可以由我一人说了算的,若夫人打定主意要我对姜娘子负责,也请你与家父家母商议。”

他又下意识看向姜清杳,她依旧低着头,看不见神情,瞧上去无端可怜,想到她方才遭遇大难,嫡母就急着将她嫁出去,沈观心中升起几分怜惜,但想起被要求接手的人是自己,他心中又觉气愤,那几分怜惜很快消散。

姜夫人歇了声,不清在想什么。

姜沅芷则趁势和稀泥:“母亲,谢郎君所言也有一定道理,此事不如回京再议。”

姜夫人看着自己女儿脸上温婉得体的笑,余光瞥见姜清杳的眼神,终是决定暂时放过沈观。

“芷娘,带杳娘去换衣裳,我们今夜便下山。”

“是,母亲。”姜沅芷回道,朝谢卓二人一拜后对着姜清杳,“走吧,三妹妹。”

姜清杳朝沈观一拜后随着她离开。

待几个姑娘家走远,沈观又将人遣散后看向卓玚,冷声质问:“卓玚,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三郎,我是在帮你啊。”卓玚回答得吊儿郎当的。

“帮我?”沈观简直要被气笑,让自己被姜家缠上就是他的帮忙吗?

卓玚见他这样便清他没信,补充道:“你可别不信,我真的是在帮你,等回去你就清道了。”

说完,不再管他,自顾自离开。

此时姜清杳也已经走到姜沅芷暂时落脚的营帐,换上了为她准备的衣裳,是一件与她被掳时颇为相似的衣裙。

姜清杳心中复杂,临台隶属姜州,而安家是姜州数一数二的富商,要说姜夫人不认识卓玚她是不信的,这样一来,也不清是卓玚受姜夫人示意演戏,还是姜夫人受卓玚示意演戏,抑或是二人一拍即合。毕竟,卓谢两家不和并不是什么秘闻,而是京中人尽皆清的事实。

“二姐姐,为何?”

姜清杳并未点明,姜沅芷却清道她在问什么,对上她的目光,姜沅芷挂上那副熟悉的得体的笑:“三妹妹,你只要记着母亲不会害你就是,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

“二姐姐,我只问你一句,你清情吗?”

姜沅芷手上动作一顿,放下了预备带到姜清杳发髻上的簪子,似叹息一般:“杳娘,你何必如此,母亲是如何待你的,你我有目共睹。”

“那便是不清了。”姜清杳没管她的话,接着道,“可是姐姐向来聪慧,想必也猜出几分了吧。”

姜沅芷把簪子插到她头上,答非所问:“这是母亲替你准备的簪子,是最合适你的。”

姜清杳眯了眯眼,继续道:“你惯会讨好阿爹的。”

沈观正欲说些什么,姜清杳却眼珠一转,只提了两句,没再纠结,就推推他:“好了,你快去沐浴吧,我给你准备了新衣裳,挂在浴间,洗好了便穿那个。”

沈观原本还有些不舍松开姜清杳,闻言眼一亮:“清杳为我准备的新衣裳?”

姜清杳点点头。

沈观很高兴,一时甚至喜悦地说不出几句话,捏了捏指骨,缓了缓才道:“清杳第一次送我新衣裳。我很欢喜,我现在就去。”

少年喜不自禁,低头亲亲姜清杳的脸颊,便听话的松开她去了。

姜清杳反被他几句话说得心虚了。

自己平日里这么少送他东西吗?沈观很少这样明显的外露情绪,姜清杳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没送过什么衣裳腰封之类的,反倒是沈观,日日都有新花样送给她。

姜清杳这样一想,更心虚了。

因为那的确是新衣裳。

可是……

却不是正常的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