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惊朔脑中一片空白,头皮炸开。
他腾地一声几乎要从床上弹起,那不知何时收紧不少的锁住他手脚的银链却在此刻发挥了绝佳的作用,将乌惊朔困在了床榻上。
乌惊朔被亲得浑身发麻:“辞……辞雪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唇上便被人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像是一道沉默的缄口,无声示意他不要吐出那些无关的语句。
吻落下来的时候清幽的草木香气幽幽地弥漫,侵占着乌惊朔为数不多的理智。
乌惊朔:“……”
乌惊朔当场死机。
宕机的大脑后知后觉,从脑海深处扒拉出了一段陈旧的记忆——
他终于想起来那股异常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此情此景,所作所为,不正是当初在秘境之中,他偷看陆辞雪心魔幻境时里面的场景吗!?
陆辞雪低低道:“大人,您当初中途出手打破了辞雪的心魔幻境,应当没有见过后面的场景是什么样的。”
第66章 第 66 章 是否算得上世俗辗转经久……
“您想知道吗?”
乌惊朔:“……”
乌惊朔被突如其来的亲吻亲懵了, 没吭声。
和昨日梦里的不同,这次是在双方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他们做出了这般绝非普通关系能够做出的事情。
那样的亲吻不会发生在一个敬重爱戴他的小辈身上。
不等乌惊朔答话, 陆辞雪便道:“大人。”
也许真是他太过精神紧绷, 以至于错过了很多本应该被察觉的细节, 错过了很多机会。
木灵根对大人的吸引力并不低, 也许他可以对自己再自信一点。如今既然木已成舟,不如趁着此情此景争取一把。
凭大人那迟钝的性子,不争不抢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陆辞雪低头轻轻贴在乌惊朔脸侧,小声道:“大人,辞雪心悦您,爱您,属意您,只愿意和您度过余生。”
“我从年少时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可惜辞雪胆小, 一直未敢向您剖明。”
乌惊朔那一刻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了张嘴:“啊?”
陆辞雪:“……”
他就知道。
乌惊朔慢慢睁大眼睛:“等会……等会!你说你喜欢谁?”
陆辞雪闻着乌惊朔身上的桃花浅香, 声音里带着一点儿控诉:“大人, 您好迟钝。”
“我当初情窦初开, 做的第一个梦是您。”
乌惊朔:“……”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梦不会真是他想的那个梦吧?
“往后魂牵梦萦, 再也放不下您。”
“辞雪心悦之人, 一直是您, 从未有过别人。”
“心魔里的您, 辞雪不敢肖想您的脸,怕看见您冰冷的眼神,怕您斥责我痴心妄想, 悖逆人伦。”
“您喝醉酒,把辞雪亲得那样狼狈,辞雪当着您的面……您不知道。”
嗯……嗯?!
等等!
乌惊朔干巴巴道:“那个雪糕、不是,那个梦……不是梦??”
陆辞雪:“不是。”
乌惊朔想起那个醉酒的梦,他怀里拥着温软的人,埋进他怀里的人抬起头,露出带着微微潮气的漂亮眼眸,贴得紧密的身体让他能清晰觉察到有什么炙热的东西抵住了他。
“辞雪不想离开您的气息,偷偷带走您的鲛绡外衣,送回来的时候撒了一点小谎,您不知道。”
“您开花期到了,辞雪自私,不愿意见您找别人帮忙,您不知道。”
“辞雪心悦您,只愿意与您行道侣之事,您不相信。”
“您不知道,也不相信,辞雪也不知如何才好了,您说过的,我做什么都可以,辞雪……便斗胆一回了。”
“用这般卑鄙的方法逼迫您,您会觉得辞雪大逆不道吗?”
乌惊朔方才被亲了个手忙脚乱,如今又被突如其来的表白打了个措手不及,到现在脑子还是乱的。
他抿了抿被亲过的唇,下意识道:“……也没干什么。”
就是征求了一下他的意思,同意之后又忽然凑上来亲他而已。
也没干什么……所以并不会怪罪。
陆辞雪怔了一下,似乎是摸到了乌惊朔话外的意思,眨了眨眼。
他久久没有动作,给足了乌惊朔捋顺的时间。
有些事情,一旦乌惊朔打心底相信,便无论如何都无法动摇,无论陆辞雪说什么,乌惊朔都以为那是辞雪安慰他的借口。
可一旦他相信的那个证据被推翻,所有曾经知道的不知道的线索串联起来,组成了一道明显更为贴合实际的事实,乌惊朔之前坚定不移的信念便终于被动摇了。
辞雪当年莫名其妙不肯跟他同榻同眠,不是嫌他天天把人捞过来抱着烦,只是心思单纯的少年第一次做和他的春/梦,冲击力太大,神思混乱地跑出去躲着了。
心魔幻境里的是他,所以不敢让他知道,乌惊朔再三问起试探,陆辞雪都谨慎小心地不敢过多透露。
他醉酒之后那个毫无逻辑的梦,当真对应在现实里,他因为喜欢木灵根的气息抱着陆辞雪当雪糕啃。
把陆辞雪亲得那样狼狈,可怜兮兮的,又不敢让他知道。
……他就说梦里那个雪糕怎么这么好吃!
他真服了。
以及……他其实能感觉到,陆辞雪被亲时反应很大。
当时乌惊朔只以为那是正常的反应,如今细想之下却不尽然。
陆辞雪喜欢的原来是他这件事情,乍听离谱,细听之下又觉震撼,顺藤摸瓜串起一切的时候,发现这一切是如此地合理。
温柔的吻再次轻轻地落在乌惊朔的侧脸。
这次乌惊朔没有一惊一乍了,他呼吸下意识顿了顿,手脚僵硬不自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往哪摆。
很奇怪。知道陆辞雪喜欢的人从始至终是他的那一刻,乌惊朔心里奇妙地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咂摸着自己那捉摸不定的心情,有点汗流浃背了。
乌惊朔再迟钝,也能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那些想法不太正常了
背着主人意志的伴生藤又偷摸地跑了出来,别别扭扭地蜷缩起藤尖来,别别扭扭地卷住陆辞雪的手腕。
陆辞雪唇角无声弯起,偷摸地喂了一点灵力过去,伴生藤开开心心地吃了,卷得他更紧更亲昵。
陆辞雪心跳加速,仗着大人对他的身体还有点喜欢,鼓着心跳大着胆子,凑上去亲了亲大人的唇角,小声愉悦地说:“大人……可以吗?”
乌惊朔实在有点抵抗不了这种温吞软声的磨人,轻软的嗓音在他耳边一声声唤他,像是在央求着什么,又像是在希冀着什么。
乌惊朔喉结滚了滚,手心不自觉攥紧,只听手边传来一声闷闷的断裂声,乌惊朔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才发现缠在他手腕上的细细银链被他无意识捏断了。
乌惊朔:“……”
他一僵。
不是?这玩意这么脆弱?
陆辞雪似乎没有察觉,乌惊朔眼前蒙着布,看不见,却能感觉到陆辞雪趴伏在他脸侧,缓和的呼吸均匀地拂过他的侧颈,专注地等他回答。
于是乌惊朔板着脸,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把断掉的链子藏进手心,压在了被子下。
陆辞雪将一切收进眼底,心如擂鼓。
陆辞雪的确应该感谢那场开花期,让胆小者和迟钝者阴差阳错地捅破了最大的阻碍,让陆辞雪看见了更多的东西,让他拥有了更多的可能。
从一开始把大人迷晕,从芥子空间的宫殿里带走,擅自搬到一处四季如春的陌生洲地,再到等大人醒来,壮着胆子在清醒时亲吻大人,都是一道循序渐进的试探,是一场万一赌错就会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好在大人似乎站在他这边。
如果大人心中半分风月之意都没有,那他们都可以默契地将昨日发生之事视作一场荒诞,大人若不愿厌恶,那他便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妄念,再也不敢出格僭越。
可大人没有反感,没有抗拒。
大人的修为还在,他没锁,那条扣住手腕脚踝的银链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链子罢了,甚至算不上法器,大人一念之间就能挣脱。
只要大人有一点不舒服、不喜欢、抗拒,他都能立刻翻脸走人。但大人没有。
他甚至在把链子弄断的时候僵了片刻,板着脸默不作声地偷偷收起来。
陆辞雪看得心跳都快了不少,恨不能当下就把大人亲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九幽冥霜花依赖他,渴求他,喜欢他的气息。
大人无声吻遍他,占有他,会主动低下雪白的长睫,温柔地亲吻他。
无爱不接吻,他始终坚信这条定律。
大人会低哑问他疼不疼,难不难受,要不要停手。
陆辞雪每次都神志不清地呜咽着要死了,不曾想大人是真停,于是又泪眼朦胧地抓着大人让他别走。
那张天神般的容颜染上了三两分薄而克制的欲,却仍显清冷矜贵,每每回味起,都砰然心动。
乌惊朔身边只有他一个如此亲近的人,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乌惊朔对他无声默许的纵容,从来都像是没有底线。而陆辞雪守着大人赠他的应允受宠若惊,循规蹈矩,从来不敢放肆。
他是不是应该再放肆一点,大胆一点,仗着大人对他明目张胆的偏爱和宠溺,势在必得地向大人追爱。
那样的话,他们也许就不用经历这么多不必要的弯弯绕绕了。
陆辞雪轻声道:“大人,辞雪心悦您。”
“辞雪爱您。”
“辞雪想要追求您。”
“可以给辞雪一个机会吗?”
“……”
他该庆幸眼睛被蒙住了,不用对上陆辞雪的眼神。
想也知道,那双温润的乌瞳必定轻轻巧巧地垂下来,瞧着他,澄澈干净,微微弯起一点弧度,含着的笑意像是星辰明耀。
光看一眼,谁舍得狠心拒绝,谁舍得在他面前犹豫,晾他如此之久,见他眼中光芒渐黯。
乌惊朔说不清自己的心。
说不清的事情他不敢给承诺,但同时乌惊朔又清楚地明白,陆辞雪于他而言的确是不一样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超越了普通的所谓养父子关系,跃升到了更高的阶段。互相依赖早已习惯成自然,无需多言便能自成默契,都会不能免俗地被对方牵动着心绪。
情之一字何等复杂,他爱辞雪,但是他爱辞雪么?
心神皆系于对方,爱有,欲有,是否算得上世俗辗转经久不息的那一字?
长久的沉默之下,陆辞雪却并不气馁。
他其实很高兴。
大人喜恶分明,喜欢的多多接纳,不喜欢的一脚踹开,他愿意因为自己的告白而陷入沉吟,本就宣判了陆辞雪的胜利。
他在迟疑,他在犹豫,他在确定着自己的心。
跨出这一步已是极大的进步,得留足大人考虑的空间,他不是一个咄咄逼人,急于求一道应允的求爱者。
冰凉的手心捧住乌惊朔的脸,陆辞雪俯下身,尝到了乌惊朔的唇。
第67章 第 67 章 他决定放下伴生藤,凑上……
身体比嘴诚实的下场, 就是乌惊朔被锁在床头,才被亲了没一会,就忍不住想找什么东西遮一遮了。
那银链放长了不少, 可以供乌惊朔在床榻上自由活动, 倒是灵活不少。
陆辞雪的亲吻很柔和, 像是清流缓缓淌过周身, 不疾不徐,温存无比。
乌惊朔被亲得呼吸微乱,忍不住攥上辞雪的腰身。
但他如今毕竟算半个被“绑架”的无自由行动权的人,乌惊朔也不知道自己分明可以挣脱却依旧要配合,但反正就这样了,管他呢。
辞雪爱怎么玩怎么玩吧。
就这样,乌惊朔再次被按在榻上做了又做,到后面陆辞雪实在失了力气,伏在他身上发抖。
乌惊朔一个没忍住, 又自己动了手。
……
幸好陆辞雪累得睡了。
没看见他嫌弃银链碍事, 一不小心把另外一条也扯断了。
……
陆辞雪恢复得很快, 睡了小半宿迷迷糊糊地被乌惊朔的伴生藤蹭醒了, 醒来才发现伴生藤居然在试图用分泌的粘液替他清理身体整理衣物, 很是感动。
虽然陆辞雪身上被伴生藤蹭更狼狈了, 但他还是把乌惊朔睡着之后还在活跃的伴生藤捧起来亲了亲, 然后把自己、大人和大人黏着他不肯松手的伴生藤一起打理得干干净净, 顺手把大人捏碎的锁链复原好, 这才重新钻回大人怀里, 满足地抱着乌惊朔的腰。
大人的伴生藤伸出藤蔓尖尖贴贴陆辞雪的脸,又将乌惊朔的手卷过来放在陆辞雪的脸旁,乌惊朔被惊醒了, 顺手揉了一把陆辞雪的脸,再顺手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然后陆辞雪就懂了,这是大人想捏他脸,但不知为何一直没伸手。
伴生藤传达出来的信息有时候实诚得过分了。
后面乌惊朔大半个月都没出门。
陆辞雪也不知怎的,似乎就想趁把他锁在家里的机会一次性做个够,虽然又菜又爱玩,但架不住年轻修者精力旺盛,恢复速度快,兴致高。
乌惊朔看着陆辞雪当真把他心魔幻境后面的场景全都在他身上再现了一遍,瞠目结舌。
只要乌惊朔不拆穿,陆辞雪就会一直维持着“囚禁”他的表面功夫,亲亲抱抱贴贴,偶尔会晃晃他手上不知何时又高高兴兴缠上来的伴生藤,弯弯眼眸问他大人怎生如此不记仇,如此黏人。
乌惊朔瞥了一眼一个没注意又窜上去的伴生藤,有些头疼。
这些九幽冥霜花的伴生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外化游离的意识,他确实可以完全控制,但依旧会在乌惊朔心神放松之际悄无声息冒出来。
陆辞雪倒是很喜欢,他一被伴生藤贴就会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到最后他甚至开始偷偷研究起伴生藤的行为逻辑,然后把得出来的结果告诉乌惊朔。
伴生藤生气会张牙舞爪,开心会异常活跃地找他贴贴,喜恶表现得更为直观,往往能不经意透露出乌惊朔的内心想法。
陆辞雪已经不止一次在乌惊朔磨着牙暗自不爽时捧着伴生藤抬头小声问他是不是不开心了。
乌惊朔:“没有啊。”
陆辞雪低头看了一眼乌惊朔张牙舞爪的伴生藤。
沉默半晌,他决定放下伴生藤,凑上来亲亲大人。
乌惊朔被哄好了,也觉得自己太情绪化了,一点也没有年长者的面子,于是重申道:“没有不开心。”
陆辞雪再看一眼伴生藤,不张牙舞爪了,于是缓声道:“好,大人没有不开心。”
后来乌惊朔感觉自己不能再这样沉迷美色了,于是装模作样地晃晃手腕上的银链,说道:“大逆不道。”
如果说这话的时候伴生藤没有卷着他的腰往乌惊朔怀里送就更有说服力了。
陆辞雪轻咳一声,给乌惊朔解掉了那些装饰性和情趣性大于实用性的锁链。
乌惊朔活动了一下一点也没有不适的手腕,朝陆辞雪伸手:“来给大人抱一下。”
陆辞雪眨眨眼睛,上前抱了乌惊朔一下,偏头亲了亲乌惊朔的侧脸。
乌惊朔嘀嘀咕咕:“谁教你的这些歪门邪道。”
居然色/诱。
他还真吃这一套。
乌惊朔原以为自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但陆辞雪的手段实在太过阴险,他都不知道陆辞雪从哪学的,这个月来陆辞雪身上的衣裳布料越来越少,样式繁多,布料少到不能再少了,就换成珠链串的,金链银链的。
特地摘掉乌惊朔蒙眼的黑纱,在他面前吞掉药物,熬到神志不清了也不肯动手缓解,只是一遍遍重复地央求着大人。
想要大人。
只有大人才可以。
神思混沌时,什么真心话都一个劲地往外咕噜,陆辞雪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求他亲亲自己,求他给一点爱,求乌惊朔不要讨厌他。
乌惊朔对陆辞雪本来就没什么底线可言,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本来就同陆辞雪纠缠不清了。
哪里还会拒绝,哪里舍得拒绝,哪里还有意志力可言。
陆辞雪捧着乌惊朔的脸,亲他幽深的眼眸,亲他落了雪的长睫,柔和道:“没有人教。这是辞雪自己悟出来的。”
他观察着伴生藤的反应悟出来的。
陆辞雪算是看出来了,大人的确好面子,很多事他不会明说,可是身体和伴生藤会很诚实地反应出一切。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否认不了。
乌惊朔望了望四周:“这是哪?”
前些日子做得昏天暗地,他压根没有多余的心神关注外界,此时闲下来了,这才发现此地陌生过头了。
起码他没来过。
陆辞雪笑了笑:“一座大人可能会喜欢的城池。”
寄鱼城,气候温暖,四季如春,极端天气极其少,阳光雨水条件极佳,很适合作物生长。
加上寄鱼城身为大洲中心城池之一,地理位置好,发展好,本身条件优渥繁荣,美食出了名的多,风土人情也很有特色。
这是陆辞雪那十年间寻找到的为数不多符合条件的地方。
当初陆辞雪找到这里的时候,想的就是大人也许会喜欢这里。
如果大人不喜欢的话那也没有关系,他们可以换。
如今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互相依偎在一起,可以多尝试几个地方,选住得最舒服的地方。
更何况他们其实根本不需要局限于一个地方,四处旅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大人喜欢游历四方,想必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
乌惊朔来了精神。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寂静的山庄,庭院两侧种着桃花树,拐个弯再走两步就能看见已经开拓好的灵田。
索性闲来无事,乌惊朔信心满满,决定大展身手。
陆辞雪从储物戒种掏出了几包灵植种子,递给乌惊朔:“大人,您想种什么?”
刚想出门买点种子的乌惊朔乐了:“你储物戒里怎么连种子都有。”
陆辞雪弯弯眼眸:“之前顺手塞了一点。”
何止顺手,他几乎把市面上存活率最高最好养的灵植种子都买到了手,再备一点大人平日爱吃的灵果种子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大人能把前者种活,那灵果种子就刚好能给大人拿来当做进阶挑战,空出来的时间就够陆辞雪出门再备新种子。
如果不能……这儿还有木灵根在,不会种不活的。
乌惊朔刚想掏出琉璃景印,翻翻修仙界种田应该是什么样一个流程,就听陆辞雪道:“很简单的,大人,您把种子播种进去就好了。”
连水都不需要浇太多,陆辞雪挑的种子皮糙肉厚很好养活,不挑生长环境。
田地是陆辞雪用聚灵阵养出来的灵田,种子是陆辞雪精心挑选后用灵力醒过的,这种基础灵植种子在灵田中种植一般只需要播种,然后等待成熟即可。
简称,有手就行。
这极大地取悦了乌惊朔这个新手玩家,他按着陆辞雪的叮嘱把种子播种下去,顺手浇了点水,心情很好地拉着陆辞雪出门觅食。
陆辞雪一点也没有来到陌生城池的不熟悉感,他似乎对这里的店铺分布和红黑评价了如指掌,陆辞雪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他想吃什么,乌惊朔想了想,喉咙里还没滚出汤面两个字,他就已经被辞雪领着进了一家街边爆满到有人站着端碗吃的面店。
乌惊朔:“……”
虽然怪悚然的,但有时候被了解得一干二净,其实还是很有好处的。
感觉以后能玩一个不开口的默契挑战,陆辞雪大概率能拿满分。
陆辞雪低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道法器出来,变换成了一套桌椅,自己寻了处面店旁边的空余地方摆着,还收到了旁边人的拼桌请求。
乌惊朔刚要说好,陆辞雪便温和地冲那几人笑了笑,另外摸出法器为他们安置了一处坐着吃的摊位。
那也行。
鉴于全都不是他在操劳,乌惊朔无条件听陆辞雪的。
摊主见他们这么好心,还帮他解决了摊位问题,上面的时候额外送了溏心荷包蛋和卤腿。
吃完之后,那几个有座位坐的老兄送了他们一坛桃花酿,请他们吃路上买来的烧鹅,乌惊朔想起自己上次醉酒时干过的坏事,明智地没有碰桃花酿。
家里的灵植需要三天才能发芽,一周左右长大,半个月就能成熟生长出第一批。
乌惊朔从刚来这个世界开始就惦记着要搞一块灵田自己种东西玩玩,已经惦记了好久了,在外面逛了小半天就想回去看看他的灵植。
结果他等了足足一周,乌惊朔种下的种子依旧毫无动静。
第68章 第 68 章 有人想和他抢九幽冥霜花……
乌惊朔纳闷, 乌惊朔不信邪,乌惊朔挖出种子看了一眼,还有生机活力。
但就是不愿意生根发芽。
乌惊朔无语半晌, 决定换一块灵田种一种。
陆辞雪也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不应当是这样的。生长的条件都满足了, 没道理不发芽破土。
然而换了一块田地之后, 乌惊朔种下的种子依旧执拗地不肯发芽。
乌惊朔这次换了新的灵田和新的种子。
还是不发芽。
乌惊朔破防了。
只需要把种子种下去,剩下的时间等待收割就行了,这样简单的事情落到他手里居然也能搞砸。
是想闹哪样!
陆辞雪手忙脚乱地哄:“大人,您先别伤心大人。”
但是大人又好哄得很,啧了一声,要了他几个亲亲,炸开的毛就彻底顺了。
陆辞雪哭笑不得。
他也顾不得偷摸了,往灵植种子里注入温和的灵力,催动它们发芽。
种子在木灵力的浇灌下, 终于不情不愿地纷纷冒出一点芽尖儿来, 陆辞雪松了一口气, 把种子种了回去。
等过段时间大人再来看, 这发芽的种子应当就能成长成熟了。
恰逢乌惊朔抱着他新买的一袋食人花种子溜溜达达地出来, 正要往空着的一块灵田里种, 却见黑土之中冒了个尖的小芽一察觉乌惊朔的气息逼近, 就飞速瑟瑟发抖地躲了起来, 离乌惊朔最近的几颗种子更是吓得把芽塞了回去。
乌惊朔:“……”
不是!
乌惊朔阴森森地磨牙:“喂, 把头……把芽抬起来, 不然等会我在你旁边种食人花。”
干什么呢这是。
想针对他也不需要这么明目张胆吧。
那灵植似乎听懂了,欲哭无泪地把塞回去的小芽重新拨回来。
陆辞雪彼时还在认认真真给师父去了一封灵讯询问缘由,回来看见乌惊朔威胁一株灵草, 有些好笑:“大人,这些灵植灵智未开,只会凭本能行事,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它们计较了。”
“我也没这么小气。”乌惊朔说道。
他大气地摸出一颗食人花的种子放在灵植旁边,弹出一缕灵力,问道:“为什么不肯发芽?”
伴生藤慢吞吞地伸出来,碰了碰那根半空之中摇摇欲坠的新生嫩绿小芽。
片刻后,从伴生藤那端传来了一道微弱的灵力。
伴生藤明白了它的信号:
在由精纯的天地灵气浇灌而成的九幽冥霜花面前,它们根本不敢发芽。
它们自发地认为这里的灵力都是九幽冥霜花专属的,自己不仅抢不过,也攒不够生长成熟的灵力,因此干脆就不发芽了。
乌惊朔:……
乌惊朔唉了一声,把食人花的种子摸了回来,气消了。
傻孩子,呆成这样,本来就只剩本能行事了,还逗它们玩,良心可就要痛了。
乌惊朔于是收敛了周身的气息,装作九幽冥霜花离开的假象,耐心等了半晌,种子们终于放松了不少,有自主发芽的迹象了。
灵植正常发芽生长,开花结果,灵田里长出了一茬一茬的赤焰果,口感酸酸甜甜的,吃了可以增加灵力。
虽然对乌惊朔和陆辞雪这个级别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作用,但毕竟是乌惊朔亲手种出来的第一种灵植,他还是高高兴兴地吃掉了。
还得意洋洋地寄了几个回去给养什么死什么的释酒,把释酒刺激得差点要上门偷果。
当然,后续乌惊朔尝试了一些正常种植的灵植,要么水浇多浇少了,要么肥施得不对,失败了很多次,全都是陆辞雪救回来的事情乌惊朔就很顺手地没有和释酒提及过了。
乌惊朔离开了自家辞雪的保护伞,刚淋两滴雨便立刻毫不犹豫地钻了回来。
乌惊朔还蛮喜欢寄鱼城的,玩的多吃的也多,而且有陆辞雪给他兜底,他这几日一直沉迷种田,格外上头,把山庄里的灵田都种满了,甚至在思考可以往哪里拓展他的版图。
陆辞雪笑了笑,负责乌惊朔一通瞎玩之后的所有收尾工作,指哪打哪。
然而就在乌惊朔和陆辞雪出门巡视挑地的功夫,他们突然被一伙蒙着面的黑衣人拦住了。
这群黑衣人甚至都有金丹期的修为,在寄鱼城里避开点繁华的街道,在偏远一点的地方也算是能横着走了。
他们两人光是衣着就能看出来身份不凡,但鉴于这两人相貌都是一等一的绝世美人,身上也没有灵力波动的气息,大抵是谁家出来游历的年轻公子。
为首的蒙面人打量他们两眼,道:“两位公子,我们愿意出一百万上品灵石,购入你们手中的九幽冥霜花。”
乌惊朔愣住了。
他是真愣了,他感觉自己百八十年都没被别人拦下来找事过,一时之间新鲜得不行,瞥见旁边陆辞雪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伸手去拦他,传音道:“别别别,别生气辞雪。”
而且这伙人居然还知道九幽冥霜花,也许是活得够久的金丹期老东西,有点资历,但不多。
修为比他们低的人,是看不出来乌惊朔和陆辞雪两人身上的灵力波动的。
九幽冥霜花本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你怎么就确定九幽冥霜花在我们手上。”
黑衣人冷哼一声:“这种极品神草的气息一旦出现可以绵延万里,但凡沾点木灵根,都能觉察出一点。”
九幽冥霜花的气息几日前忽然消失不见,最后出现的最浓郁的地方,便是在那座安静的山庄之中。
若非那是九幽冥霜花,能起死回生,活死人肉白骨的九幽冥霜花,他们都不至于要铤而走险。
但如果是这种级别的神草,就算是仙二代他们也照样绑得。
乌惊朔恍悟。
他就说。
他化形后用这具身体走了多少地方,也就只有在这里被发现了,原来他们其中有人和他家辞雪是同灵根,难怪比常人敏锐。
陆辞雪脸上常年含着的笑意已经彻底收敛了,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在储物戒里蠢蠢欲动的本命剑。
大人不让他出手。
有人想和他抢九幽冥霜花。
可大人不让他出手。
“……”
陆辞雪抿了抿唇,下颌线无声紧绷。
第69章 第 69 章 名花有主
乌惊朔闲闲地拢着袖子, 苦恼道:“可是我们手里真的没有,这种只出现在神话之中的神草我们要是真有,现在又何必在这里种菜。”
要真有, 早发达去了。
黑衣人打量了眼前白衣白发, 气质清冷出尘, 冷白如玉的人, 森森道:“当我们瞎呢?九幽冥霜花的气息最后消失在你们山庄里,这儿方圆百里内只有你们两个活人,不在你们手里,难道在我们嘴里?”
乌惊朔:“……”
素质,注意点素质。
乌惊朔余光瞥见陆辞雪闷闷不乐,却还是按捺着没有动手的表情,嘴边的话溜了一圈被他咽了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换了个口风:“真不是我不给你们,只是你们真来晚了, 九幽冥霜花前几天已经认主了, 挪不了窝。”
陆辞雪闻言抬起头, 疑惑地看着乌惊朔。
黑衣人不耐烦道:“认了谁?杀了不就好了。”
“那不行啊, ”乌惊朔笑眯眯道, “神器认主尚且都认终生, 九幽冥霜花挑剔得很, 一辈子就这一个饲养者, 你把人家送走了, 谁养得活九幽冥霜花?”
陆辞雪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原地。
黑衣人:“那照你这么说, 认了主的九幽冥霜花,反而不值这一百万上品灵石了,可是这样?”
乌惊朔点头:“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九幽冥霜花连天地灵气都不爱吃,离了饲养者,不出两个时辰必定黯淡枯萎,你们白白花出去一百万上品灵石,结果什么都没得到,到时候又要跑回来找我们麻烦,那我们找谁说理去?”
伴生藤悄悄从乌惊朔身后钻出来,卷上陆辞雪,扯了扯,像是安慰他一般。
陆辞雪张开手心,让伴生藤一点点卷上自己的手指,再将伴生藤拢进手心。
黑衣人拔了刀,身后的弟兄们也纷纷掏出了家伙:“管这么多有的没的,你就说卖不卖吧,神草到手之后如何安置自然不必你操心,你们拿了灵石闭嘴就行。”
陆辞雪始终没有说话。
他本来因为有人要和他抢大人却无法拿对面如何而闷闷不乐,但大人三言两语又拨得他心绪难平,脑中盘旋着乌惊朔那番不是表白胜似表白的话,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乌惊朔疑惑道:“这可是一百万上品灵石,你们真能一口气拿出来?”
不怪他没见过世面,乌惊朔累死累活做任务攒了一百多年,拿到手的灵石报酬也才这个数,最后还是小棉花自告奋勇给主神当了一个月的蓬蓬棉抱枕,在主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往乌惊朔账户上所有资产后面偷偷摸摸添了一串零,他如今才能逍遥成这样。
这一百万上品灵石都够买下整个黑市了,寻常人哪里有这么大的资金流动。
黑衣人不语,掏出一道满满当当的锦囊,当场打开来给乌惊朔看:“这是十万上品灵石,算订金。交易讲的就是诚信,我们诚心要,不会亏了你,如果你愿意出出掉手中的九幽冥霜花,那这订金当场给你。”
“等你把九幽冥霜花带到我们面前,确认是真货的情况下我们再联系上头打尾款,尾款结清你再把东西给我们。”
“够有诚意了吗?”
九幽冥霜花在史卷记在中是能够重塑肉/身起死回生的存在,拥有九幽冥霜花就等于拥有了第二条命。
新生的命重要,还是一些身外之物重要,对于上层那些拥有权势地位的人来说,根本不需要选择。
“我还有一个问题。”乌惊朔感觉身旁的人似乎伸手牵住了他,一低头才发现是伴生藤又背着他卷上了陆辞雪,慢吞吞地蹭着陆辞雪细腻的手腕内侧,被陆辞雪悄无声息地拢进了手心里摩挲。
陆辞雪的手藏在袖子中,轻轻勾着伴生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偷情。
乌惊朔被勾得怪痒的:“你们那个木灵根,怎么察觉到我……九幽冥霜花的气息的?”
辞雪找得到他,那是辞雪厉害,辞雪可是木系天灵根,对天地草木的感知力早已敏锐无比。
这不知从什么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黑衣组织居然也能找到。
诚然木灵根修士在外出寻找药材的时候拥有显而易见的优势和敏锐度,但若只要是个木灵根就都能嗅到上古神草的气息,那神草还活不活了。
这一看就不对吧。
黑衣人顿了顿,说道:“这是我们吃饭的本领,恕不告知。”
他们靠黑市倒卖为生,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钱,没有点特殊的本事都干不了这一行,这次纯粹是早就听闻九幽冥霜花的出世,一直广撒网寻找着,直到最近才有消息。
他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交易关系,没有必要把底全部交代出去。
乌惊朔表示理解。
乌惊朔:“但话又说回来……”
黑衣人头头终于忍不住了,暴躁道:“哪这么多话,你到底卖不卖?不卖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乌惊朔:“名花有主,卖不了,请回吧。”
陆辞雪听得耳朵麻了一下,默默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谁说大人是木头。
黑衣人脸色刷地黑了下来:“那你问这么多!有病!”
他身后的兄弟们也怒了:“不识好歹。你不卖,那就别怪我们杀人夺宝了。”
乌惊朔推着陆辞雪的后腰:“九幽冥霜花认了他,你们问过他再说。”
陆辞雪还被伴生藤亲昵地蹭着,骤然被推出来,茫然地转过头看着乌惊朔,小声道:“大人?”
乌惊朔朝他眨了一下眼睛:“他们,土匪,想要你的九幽冥霜花,不给就要自己抢,抢完还要杀人灭口。”
陆辞雪终于意识到他能出手了,心情云开雨霁,将伴生藤塞回去后拔了本命剑,道:“各位请回,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瞎说什么大话,以为我们爷几个吃素的?”
黑衣人眼尖地看见了陆辞雪手中的藤蔓,道:“在那个白发人手里!”
乌惊朔把喜欢背着他黏上陆辞雪的伴生藤拎起来教训了半天,说道:“我们等会去城西的集市看看吧,前几天一直没赶上,今天多收点种子回来。”
陆辞雪在一片鬼哭狼嚎中说道:“好的,大人。马上。”
……
陆辞雪下手不重,点到为止,只是把人放倒到没有自由行动的能力,再通知了寄鱼城隶属的仙宗,让他们过来处理一下。
这种走黑市倒卖生意的亡命之徒,诚信是真诚信,杀人夺宝也是说干就干,难保他们手里还有没有无辜的生命,放任他们继续流窜下去,也并非什么好事。
陆辞雪赶时间,不想多费功夫,交给当地管辖的仙宗来调查处理是最合适的。
乌惊朔笑眯眯地在原地等着,头一次感受到被人照顾得妥当体贴是这样一种体验。
附近宗门的修士很快就赶到了,陆辞雪擦着手,处理干净身上打架时沾上的尘土,这才牵过大人的衣袖:“走吧,大人。”
乌惊朔便满意地带着陆辞雪走了。
他偏头去瞧陆辞雪的神色,道:“还有不开心吗?有的话和大人说说,大人再想想怎么哄你。”
陆辞雪怔了一瞬,他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攥紧了乌惊朔柔软轻薄的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眸,轻声道:“辞雪很开心。”
非常非常。开心。
虽然那是大人说来哄他开心的,但陆辞雪确实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只是轻轻缓缓的三言两语,都够他沉溺。
乌惊朔:“真的?”
“真的。大人,辞雪从不骗您。”
乌惊朔满意了。
他走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不放心道:“哄你是真的,话也是真心的,大人从来不昧着良心说话,你知道的。”
陆辞雪心尖一软,笑了一下:“当然。大人,辞雪明白的。”
乌惊朔抽走自己的袖子,伴生藤配合默契地把陆辞雪的手卷过来,塞到他的手心里。
走了一路,陆辞雪牵他衣袖就牵了一路,该牵哪里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啊。
陆辞雪僵了一下,手心蜷缩起来,随后被大人扣住五指。
他压着无序加快的心跳,喉结滚了滚,随后不声不响地反握回去。
临近正午,他们来得还是有些晚了,人流明显少了很多,有些摊位东西卖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收摊回家。
陆辞雪在门口买了把油纸伞,撑开在两人头上,遮遮正午的太阳。
乌惊朔一路走一路看,买了不少想要的东西。两人身量修长,衣着不凡,又俊俏得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一个都足以吸走大部分的目光,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光是瞧着都赏心悦目。
乌惊朔出手又大方,说话也好听,买什么都能和摊主天南地北聊上几句,再加上临近收摊,摊主大多大方,两人一路走过去,买的东西多,别人送的东西更多,受宠若惊。
乌惊朔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又不好意思真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好在临走前背着老板往人家钱桶里多塞点银两。
最后还被一家热情的老板娘以炙羊宴缺人为由拉了过去。
盛情难却,盛情难却。
大宴一般都拿酒下菜,小孩那桌有酸梅汁和果汁,陆辞雪帮忙拿了两杯过来,但乌惊朔喝得不得劲,一个没忍住,又偷陆辞雪的酒尝了个味。
酒是清酒,好像没什么度数,乌惊朔一口喝不惯,再尝一口,又好像还行。
多尝几次,居然能习惯,还能品出点清冽来。
乌惊朔信誓旦旦:“这次绝对醉不了。”
陆辞雪缓声道:“好。”
老板娘也跟着起哄:“公子酒量这么差,生得又如此俊俏,出门可得小心了,莫要晕晕乎乎被人劫回去当相公了。”
乌惊朔感觉自己踩在厚厚的云里:“放心,劫不了,他看着呢。”
陆辞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好奇心是天生的,一开闸就关不住了,老板娘开了这个口,又被乌惊朔接了话,众人就纷纷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两位公子什么关系呐?”
“从哪个地方来的呀?”
“有没有瞧上的对象呀?没有的话姨给你们介绍个?”
“可有婚配?”
乌惊朔也不回答,就转过头盯着陆辞雪,笑眯眯道:“你说。”
陆辞雪脊背不由自主地板正许多,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不免有些坐立难安。
他不确定大人的意思,煎熬半晌,说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暂未。”
他俩确实没有婚配。
但这并不是乌惊朔想要的答案,他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不开心,伴生藤在桌椅之下震惊又委屈蹭过陆辞雪的手,又蹭过乌惊朔的腰封,蹭过乌惊朔的双手,最后在只有陆辞雪看得见的底下弯成了好多个可怜的问号。
这本来是一个很抽象很意识流的表达,但陆辞雪瞥见大人层叠雪衣下蹭得微乱的腰封,那一刻也不知怎的,福至心灵,对上了伴生藤的脑电波。
这是在怪他锁了大人,扒了大人的腰封,居然还不愿意负责也不愿意给个名分吗?
陆辞雪:“……”
乌惊朔板着脸,专注地盯着陆辞雪,他不说出让自己开心的答案就不罢休,没注意到自己的伴生藤用了一种更为直观粗暴的方式已经替他发了声。
陆辞雪在大人无声拷问的注视下脑子有点晕,他不是大人那种一杯倒,他酒量很好,这不是喝酒喝出来的。
他其实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一天,他惦记大人惦记了如此漫长的时光,能得手便已经极为满足,如何能想到这个口子,居然是大人亲手撕开的。
鬼使神差的,陆辞雪道:“我们……”
同一时间,乌惊朔等半天等不到回答,啧了一声,一拍桌子:“暂时没有,但很快了。”
“和他,”他指了指陆辞雪,“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
第70章 第 70 章 辞雪想与您结为道侣,再……
老板娘哎哟一声, 大家瞬间沸腾了:“哎呀,早说嘛!”
“郎才郎貌,般配哟。”
“说好了啊!到时候给我们发请帖!”
乌惊朔笑吟吟的, 端起陆辞雪的酒杯和大家碰了碰:“当然。”
陆辞雪手指不受控制地蜷起, 那直白的话像是一把利刃, 掀翻了他所有遮遮掩掩的私心。
他看着大人毫不客气毫无芥蒂地用他用过的酒杯, 唇贴在他方才贴过的地方,那是无需遮掩的亲昵,是无需强调的关系匪浅。
大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行事从来毫无章法,只任凭他心,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也只是为了将他们难以定义的关系宣之于众,再主动用爱来圈定这段关系。
陆辞雪以前觉得大人不知风月,在这方面迟钝得实在像块木头, 可当大人真开窍了, 他却一点也没有抵抗力。
不知该说他的私心遮掩得太笨拙, 还是大人太了解他。
字字句句, 都是他的奢求妄念。
那清酒是老板娘自家酿的, 确实没什么度数, 味道也没有好到哪去, 乌惊朔喝了几口就不喝了, 又跑回去喝果汁。
但架不住大家热情地东问西问, 一会问他们怎么认识的, 一会又问他们在一起多久了,问完还得打听他们在一起多久了,双方家长可同意这门婚事。
他们好像看出来乌惊朔不胜酒力了, 一喝多就容易往外秃噜东西,于是一个劲儿地灌乌惊朔。
也不知道哪里戳到了乌惊朔的笑点,他被最后一个问题问得乐了很久,豪迈道:“同意,非常同意,这门婚事都是他家长提的。”
陆辞雪:“……”
陆辞雪失笑。
别说,还真别说。
还真就没说错。
下一刻,他收到乌惊朔得意洋洋的传音:“这门婚事你家大人一点意见都没有。”
陆辞雪听得眉眼弯弯,柔和道:“大人真好。谢谢大人。”
之前那一杯酒下肚,乌惊朔就已经开始有点慢半拍的迹象了。
他桌上的果汁是从小孩那桌顺过来的,没多少,下饭管够,但是聊天唠嗑按照这个速度灌,就不够了。
乌惊朔来者不拒,聊高兴了,于是又端陆辞雪酒杯。
“……”
后面给乌惊朔多喝了几口,陆辞雪便不让他再喝下去了。
陆辞雪把人按下来,灌过来的酒他替乌惊朔喝,乌惊朔则负责一戳一蹦跶,问什么答什么。
大家问的问题不越界,多是打趣调笑,乌惊朔也乐得说多一点。
最后陆辞雪把桌上的人喝了个七歪八倒,大人似乎也把自己说累了,闭着眼睛歪在他身上。
陆辞雪原地坐定半晌,确定大家没有要聊的了,于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在桌下留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然后对踉跄还能保有一点神智的老板娘说道:“多谢款待,那……我们先行告辞?”
老板娘看起来也差不多要被灌吐了,闻言打起精神,强忍着道:“请……请帖!”
“会的,会的。”
乌惊朔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碰他的脸。
陆辞雪轻声道:“大人?”
半晌,乌惊朔迷糊的脑子清醒了一点:“要走了?”
他站起身,下一刻踉跄了一下,被陆辞雪接住了。
乌惊朔攥住陆辞雪的腰,稳了稳自己,疑惑道:“你拉我干什么?”
陆辞雪觉得这样的乌惊朔很可爱:“对不起,大人。下次还可以拉吗?辞雪还想抱您。”
乌惊朔沉默了一会,大方地伸出双手:“行吧,随便你抱。”
陆辞雪便笑。
他俯身,揽过乌惊朔的肩脊和膝弯,打横抱了起来。
乌惊朔在一片天旋地转中很平和地说道:“辞雪啊,为什么要往我脑子里灌水。”
“晃得晕。”
陆辞雪稳稳抱着人,在身上两人身上设了隐身符,慢慢往山庄里走:“抱歉大人,我走慢一点,现在还会吗?”
“好多了。你又偷偷把水倒掉了?”
陆辞雪沉默,陆辞雪垂下眼眸看着大人疑惑得很真诚的眼神,很想尝一尝大人柔软的唇。
场合不对。
……
乌惊朔次日醒来,非常幸运地又没有头疼。
他舒舒服服地在又厚又软的床榻上翻了几圈,闭着眼睛往身边摸。
没摸到人。
乌惊朔睁开眼睛找人,发现陆辞雪在伏在案边,似乎在写些什么,旁边用阵法温着几道清淡爽口的小菜,明显是陆辞雪备给他的。
乌惊朔又爽了,赤足下床,踩在干净柔软的地毯上:“辞雪?”
陆辞雪应了一声,转过来仰头看他,眼眸微弯:“大人”
陆辞雪生得白,眼瞳是很纯粹的黑,亮光落进他眼里,就像是落了一片星辰进去,微弯的眼眸染着笑意,眼底映着他的倒影,纯粹又干净。
乌惊朔又一个没忍住,低头亲上去了。
陆辞雪似乎是柔软地笑了一下,温顺地回应着。
亲完,乌惊朔这回是真满意了,回味了一会,在陆辞雪身边坐下:“做什么呢?”
“写结契的请帖,”陆辞雪答,“我先写一份样贴出来,之后才方便批量制作出来。”
乌惊朔茫然地看着陆辞雪。
陆辞雪也茫然地看他。
下一刻,陆辞雪终于意识到大人醉酒不记事了,忍不住笑了笑:“大人,您昨日吃醉了酒,答应辞雪的结契请求了。”
乌惊朔只记得昨天喝了半天给他喝晕过去了,什么清醒的记忆都没了。
坏了,辞雪不会以为他说话不算账,不肯结吧!
陆辞雪笑得歪进乌惊朔怀里:“大人,您昨天还说喜欢辞雪,去哪都要揣着辞雪,不让辞雪离开您……”
乌惊朔瞳孔剧震,被自己震撼到了:“我真这么说?”
陆辞雪煞有介事地点头:“是的,大人。”
乌惊朔:“……”
乌惊朔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在诳我呢?”
陆辞雪笑盈盈地转过来,捧住乌惊朔的脸,轻轻在他唇角落了一个轻柔的吻,道:“骗您的。您昨日没记忆,那辞雪便再说一次。”
陆辞雪温柔道:“大人,辞雪喜欢您,辞雪爱您,辞雪想与您结为道侣,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