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通感症状 这波啊，这波是光荣的进化。……
杨溢曾思考过为什么一句“普通人”的评价会给她那么大的杀伤力。
后来她明白，因为普通意味着“可替代”，如果她打心底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她将隐于茫茫人海。
那么她存在的意义将是什么呢？
迷茫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一句话，大致意思是，其实每个人都是普通的，但是当人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时，就真正归于普通了。
于是杨溢就知道，她这种对于“不普通”的执念其实也不致命，它不是什么必须要改正的错误。
事实是，她确实并不向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也许是寻得所爱，家庭美满；也许是按部就班，求学工作。这些在旁人看来很愉快的事，对她来说总是毫无吸引力。
而那份关于“不普通”的执念永远会支撑她成为和别人不一样的人，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只是没有想到，搞到最后竟会这么的独一无二。
击溃饕餮时，白泽的代码与她的代码一同翱翔在这个游戏板块中，虽然只有一瞬，但杨溢确实看到了身下神兽外表下的真容——那是由代码构成的，白泽灵魂的轮廓。
然后她的视角重新恢复“正常”，是雪白的狮子载着她在空中飞翔，受到重击的巨型咖啡豆化作咖啡渣，成片成片地垮塌着，身上的养分就此化作远古的肥沃土地。
*
上古妖物除掉了，阿桑的部落迎来了祥和与安宁，拯救了部落的女主杨溢则成为新的神明，接受部落的膜拜信奉。
被大祭司蛊惑的族长不再被族人敬仰，离开族长之位，成为部落中一名普通老者。而参与了抗击妖物全程的阿桑，则被推举为新的族长。
这一次他也没有理由再让杨溢为他留下，毕竟，人家已经成神了。
在族长接任仪式后，阿桑甚至找到杨溢，希望她原谅自己从前的冒失，已经有了很成熟、有担当的族长模样。杨溢自然原谅了他，并慷慨地将下一关用不到的一些初级法器赠与部落，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足够让这个部落繁荣昌盛。
不过，在这样正式的“神明与族长”的交谈后，阿桑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而杨溢总算熟练地说出了自己小说里那句名言：“我在未来等你。”
*
骑着白泽穿往下一世界的时候，白泽有问她，为什么要说“在未来等他”——杨溢的下一个世界就是汉朝，阿桑就算活到老死也见不到她了。
杨溢的意思是，一方面，她确实是去未来了；另一方面，这么说有让阿桑好好活着的意思，这样也算活得有盼头有希望。
“总比直接说见不到了要好吧？”杨溢抓着他的鹿角说，“台词设计是个技术活，也不能搞得一点文学性也没有啊。”
白泽皱一皱厚重的上眼皮，表示不能理解：“一直等待一个见不到的人是什么‘有希望’的事吗？真正的‘有希望’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想见就能见到，想摸就能摸到。”
……AI可能不觉得自己说话听起来很色气。
杨溢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脑壳：“话说我还很好奇，你如果是为了跟我亲近的话，为什么不换个人类形态呢？我都说了我对狮子没兴趣。”
而白泽耳朵动一动，语速有些快，像是害羞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好问题，杨溢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动过心思的三个完全没有共通点，一个精明细狗，一个笨蛋肌肉男，一个清纯年下。
所以严格来说她其实不看长相的吧，她没有一个特别的偏好，只是不能丑而已……
不过该说不说，白泽不给自己捏人形，而是用动物形态，其实是很明智的。因为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在某个维度踩到杨溢的雷点，但可以确定的是，一般人没法抗拒在毛绒绒身上摸两把的冲动。
杨溢重又趴下去，脑袋埋进狮子的后颈。
白泽：“……我觉得你对狮子其实也有点兴趣。”
杨溢：“闭嘴，你不懂。”
白泽的耳朵又扇风似的抖一抖：“现在觉得好一点吗？还会和之前一样不安吗？”
杨溢在他后颈猛吸一口气，感受着来自厚重皮毛的温热：“好一点。现在的感觉就是，那边的我也不能不算人了吧。我其实还是人，只是变成了，超人。”
她抬起头来：“我只是变得比较不一样了，但是我本来就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至少我是变得更好了，而不是变得更差了。”
这波啊，这波是光荣的进化。
“是吧。”白泽脑袋后仰蹭蹭她，“你情绪平复得很快，可见那之后你很努力地在迭代。”
“我自己倒是没觉得有在努力啦，不过确实看到了更多原本难以想象的场面。”杨溢回忆着刚才整个世界变成代码，又重新聚拢成画面的样子，“好像如果我不想看到代码的话，我是可以转化成画面来理解的——不是你之前说的直接理解，需要经历一步转化，但我用得还不太好。”
这就到了白泽的知识盲区了：“应该是因为你是人类的缘故，也可能转化得足够熟练就变成了直接理解。还有，刚才你成功删掉了迷宫顶部的代码。”
“我吗？”杨溢惊道，“我以为你把天花板去掉的。”
“这个游戏是给你练习用的，我怎么会出手呢。”
“哎，所以你现在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修改代码吗？”
“可以。不是解释过吗，我只是不能编码。”白泽回应着，载着杨溢在一个像是机器猫时光机的隧道中穿梭。
*
杨溢再次醒来时状态已经好多了。
将醒未醒时其实还有点抗拒，不太想醒过来，感觉醒了就需要面对什么很棘手的事。
但是真正清醒时却发现棘手的事已经不需要自己处理了，像是做了场噩梦然后醒了就没事了。
她慢悠悠从躺椅上坐起来，这次身边的是彭化。
是彭化做主保留了她的数字生命，理由是一旦把她删除，白泽可能会让更多的人处于危险中。
但是做这样的决定也让彭化陷入了很大压力，她并不知道数字世界的杨溢在经历怎样的磨难。
为了确保杨溢的安全，医务人员一直守在这里，让她的身体状况时刻处在掌控之中。而观察可知，她的身体……确实没有大碍。
医务人员从高度紧张被耗到昏昏欲睡，有时又一惊一乍地猜想是不是机器有问题。
但彭化摇摇头道：“白泽真想她死太容易了，应该不会用介入诊疗仪器的方式。”
说完又看向昏睡中的杨溢：“她这个人心态奇佳，的确有可能很快找到情绪出口，这也是一种天赋吧。”
到现在杨溢终于清醒，人们更是立刻围过来，彭化问她：“感觉怎么样？”
杨溢四下看着想知道现在几点了，然后看到电脑显示是夜里2点。
她扁了扁嘴说：“想吃饺子。”
*
还是在2点半的时候给她弄来了热饺子和醋。
杨溢吃了不少，看着研究员们还是进进出出，办公室里亮着灯，完全不像是夜里的样子。
她莫名有种给人添麻烦了的感觉：“看你们好辛苦啊，其实也没必要这么多人都围着这一件事转吧……”
彭化那边也守着电脑敲个不停：“说什么傻话呢。白泽是我们研发的，也是从我们研究院外泄的，现在你还处在危险之中，让我们怎么去睡觉。”
“所以你们不睡觉是在干嘛？”
“尝试调出白泽隐藏的源代码，将他删除，解救你。”
杨溢扁扁嘴，没敢说话。
看她吃得差不多了，彭化又转过来跟她同步信息：“你的通感症状好些了吗？”
“可控了。”杨溢说着看向她，“我不想看到代码的时候还是可以不看，但是如果我想看到代码……”
正说着话，彭化的半边脸都变成了乱码，吓得杨溢一激灵。
彭化也了然地点点头：“放心吧，等把你的数字生命删除，这种通感应该就会消失。但你‘看懂代码’的技能可能要一直伴随你了——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吧？我倒觉得你不用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痛苦，这不是惩罚，而是勋章。”
“我明白，所以我现在觉得还好。”杨溢闭一闭眼，又去看彭化电脑上的代码——看似是一团符号，但杨溢却清楚地知道这是白泽和她的3D影像，正在游戏里的一个沙漠小镇中跑剧情。
多么令人小脑萎缩的场景——现实中的她正看着虚拟的她在虚拟世界移动，而虚拟的她也确实在这个场景中移动。
*
杨溢和白泽是从小镇附近的沙漠里穿出来的，头几天是沙漠求生，通过把沙漠旱魃打一顿的方式得到“清泉镜”，从而解决了喝水问题。
当然杨溢他们是不会觉得口渴的，只不过喝不到水的话血条会一直掉，掉完就死了。
这一关杨溢过得特别艰难，因为沙漠中风沙大——这种风吹的阻力在游戏设置中就是要通过装备传达给玩家的，那么当杨溢占据玩家位置，阻力同样也通过代码传给了她。
卡到崩溃时杨溢也曾冲在一旁刨沙的白泽大喊：“你这个坐骑怎么一点用也没有啊，你就不能直接咬死她吗？！”
而白泽还是那句话：“这是你的修行，我当然不能插手啦。”
第62章 打情骂俏 一串执着又单纯的代码。……
好在还是顺利喝到了水。
看到杨溢喝水的模样莫名着急，白泽便问她：“你已经醒了吗？”
“嗯，在吃饺子。”杨溢这才意识到自己两边的动作又串起来了，克制着自己的虚拟身体收回清泉镜。
旱魃本来长得就干枯黝黑，现在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仙长既有此等法术，怎么不早早知会呢。若要走出沙漠去往绿洲，只管向西一直走即可。此物名唤司南，是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意。”
杨溢一面伸手接过，一面自言自语：“哎？汉朝就有司南了吗？”
“是的，春秋战国时就有。”抛开AI幻觉不谈，白泽本身倒是可以当半个百度用，“这剧情不是你自己写的吗？”
“这种细节都是现查现写，写完就忘了。”杨溢说着把司南也收起来，“我以前还写过古言呢，现在已经连皇帝的年号都想不起来了。”
白泽连连摇头：“可怜的人类。”
虽然是自己笔下的世界，但是这么早就开始出现有“科技感”的物件，还是让杨溢有点惊讶的。
只不过她倒也用不着这个，打败旱魃后剧情进入下一阶段，杨溢直接骑着白泽飞往小镇。
*
即便是绿洲，这座汉代小镇也日光毒辣，看看太阳此时应该是正午，街道上人迹罕至。
倒是官兵不少。
这些官兵穿着红衣，外有铠甲，见到杨溢就上前吆喝：“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杨溢四处看看，总觉得官兵数量多得已经不像正常聚居地，然后才反应过来：“哦——我想起来了，汉代的‘镇’好像不是我们现在的那个‘镇’。”
白泽走到她身边来点点头：“是的，军事重镇。”
杨溢瞄他一眼，隐约找到一点跟楚辞说话的感觉，就是，不管什么话题他都能说上两句。
白泽歪头：“怎么了？”
“没什么。”杨溢不爽地回过头来，又看向那士兵，试图思考现在推进剧情的关键词应该是什么。
我是你们的造物主？
我是从更早的世界穿越过来的？
我刚帮你们打败了那个危害人间的旱魃？
她在思考用哪一个来回答比较好，但很快发现，原来这不是一个剧情点——没等她开口就是一阵驼铃声响起，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已经渴得脱水的男人正趴伏在骆驼背上，艰难地举起一样物件：“我有……紧急军情。”
士兵们看到那物件，立刻唤着“大人”围上去。
杨溢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哦，我的新男主！”
*
阿桑已经是过去式了，既然来到了新的世界，就应该做在新世界该做的事。
当士兵再得空转回来盘问杨溢的时候，她已经想起了剧情点是什么：“我是走方的郎中，我有神水，喝上一口就可以让快渴死的人起死回生。”
于是就被当作神医请入军营。
杨溢拿出清泉镜，让这位大人喝下一口镜中的水。
修仙之物作用于凡人，效果自然拔群，那男人干瘪的嘴唇逐渐饱满，身形也……
杨溢喂水喂着喂着突然弹开：“黄阳？！”
*
办公室里，黄阳立刻往杨溢那边赶：“杨溢，你叫我吗？”
警戒人员一如既往地不让“闲杂人等”近杨溢的身，黄阳也急了：“她在叫我啊，这也不能过去吗？”
彭化闻言在里面开口：“让他过来吧——杨小姐，你刚刚是叫他了吗？”
杨溢也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叫出口了：“啊……我是叫了但是……”
说着话黄阳已经到她身边来，拉过她的手心疼地放到嘴边亲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这种时候你唤的还是我。”
同一屋檐下，仍在敲代码的楚辞银牙咬碎，蓝梅小声安慰他：“别着急，说不定等会儿也会叫你。”
而杨溢自知解释不清，索性直接问了：“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动捕是这么个捕法吗？为什么连面部建模都跟你这么像？”
黄阳愣了愣才明白：“你说张永吗？当时游戏重做时间太紧，老板说我长得还可以就直接用我的脸了。”
“他凭什么啊？”杨溢叫道，“这不侵犯你肖像权吗？他跟你签合同了吗？给你钱了吗？”
黄阳眼神清澈地看着她：“……什么权？”
杨溢又开始大喘气。
*
想起来了，杨溢全想起来了——女主在军镇上救下了快渴死的使者张永，得知他要向关外送军情，于是带上自己的司南决定护送他一程。
而这一关遇上的大小妖怪，包括最开始的旱魃都是同一个BOSS的部将，这个BOSS名为黄风天狗。
天狗是被修仙者驱逐到此地的，他的目标是得到使者的通关文牒，逃出塞外，从此两手插兜再无对手。
于是女主和张永一路上被各种妖怪追着打个不停，在这个过程中法力大增，当然，也产生了感情。
而杨溢之前试玩的那段，就是天狗化作女主心上人的模样诱惑她，所以天狗看起来才那么像黄阳！
时间回到现在，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张永还懵懂地看着杨溢，声音虚弱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姑娘不弃，待此行将军情送到后，我愿……”
“大人不必多礼！”杨溢赶忙打断他，“不瞒您说，在下也有拳拳报国之心。眼看前路艰险，妖兽横行，大人孤身前往怕是九死一生，不如你我一同前往……”
白泽：“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
就这么进入了旅程章。
“嘴真毒啊你，你一个AI怎么那么会阴阳怪气。”杨溢骑在白泽背上吐槽。
白泽也确实不好糊弄：“你在他面前很紧张，他长得像你前男友。”
嘿哟真是成精了：“你怎么知道他像我前男友？”
白泽：“你电脑文件夹里有照片。”
“……啊对啊，他都像我前男友了我能不紧张吗？”
“他都已经是前男友了你为什么还紧张？”
“不是你在干嘛？你跟我摆什么脸色？”杨溢气得在他头顶拍了一下，“你要真吃黄阳的醋我倒也认了，你吃这么个低维生物的醋有意思吗？”
确实没什么意思，此时的张永正骑着骆驼与她并排走，因为这些话没有触发关键词所以张永完全没有反应。
但白泽自有一番逻辑：“你也比我低维，我不还是照样喜欢你。”
杨溢嘴都张开了想要回怼，被这话一说却硬是卡壳了。
然后手掌在他头顶又是一拍，只不过这一下特别轻柔，像打情骂俏：“你一个AI还高维上了。”
兴许是感受到两下轻拍之间微妙的变化，白泽头颅一抬，忽然又走起了猫步。
*
杨溢向来不是一个羞于言爱的人——哪怕是陈玉那样没打算在一起，但稍稍有点喜欢的，她都大方承认了。
但是那好歹都是人吧，好歹他们都有自己的社会关系，在人类社群中和她产生故事吧？
而白泽呢？最初时他说白了就是个百度，慢慢地才获得性格、情绪以及真实的感情。
杨溢跟他聊天也都是聊自己的事，没有任何所谓“关于白泽的事”可以了解。
只是后来他渐渐地有了——有了自己的目标，也有了实现目标的思路计划；有了嫉妒的对象，也有了总想干扰他的敌人；有了孤身一AI的落寞，也有了穿梭于庞大数字世界的恣意。
杨溢真情实感地怕过他，觉得他像是屏幕后的幽灵，无孔不入无处不在。那么现在身处网络世界，就有点像是完成了鬼片的揭秘环节——你说家里有一只鬼，那肯定吓得要死；但要是知道了这鬼什么仇什么怨还有什么尘缘未了，就觉得也没那么可怕了。
杨溢看着白泽的后脑，能力没控制住，不小心又把他看作了代码。
是一串执着又单纯的代码。
然后一抬头，看到空气中漂浮着一些这这那那的……
杨溢控制着意念——删除扬起的黄沙；删除呼啸的妖风；删除妖风吹过的呼呼声。
总算安静了。
白泽还夸奖她：“现在很熟练了呀。”
“还好吧，要真那么熟练我早删了。”杨溢说。
同时换班过来的张谨言问她：“检测到代码波动，是否需要修复？”
杨溢摇摇头：“不用，我删的，风沙吹得我脑仁疼。”
“……你都能做到删除代码了？”张谨言惊讶地看向她。
杨溢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头：“是的。你看起来好像很嫉妒。”
张谨言脸色刷得一红，也不耽误嘴上说场面话：“我怎么会！我知道你在那边有多艰难，就算得到了一些能力也是你应得的，又不是不费吹灰之力从地上捡的……我确实有点羡慕，但怎么可能会嫉妒呢？”
“嗯……你想得开就行。”
杨溢这么说着，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天赋型对努力型其实是心怀愧疚的。
第63章 福瑞不行 男人只是成仙路上的一难。……
当然像张谨言这样摸索出新技术的科学家，其实已经足以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她是实打实的“超级智能之母”。
如果是杨溢做到这种程度，剩下的日子估计就开摆吃老本了，但张谨言似乎还是很有压力，可能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吧。
到现在这个时候，杨溢已经经历了刚到虚拟世界的兴奋劲、认知出问题的崩溃期，以及崩溃后的重建期。
也就是所谓的，冷静下来了。
而人一旦冷静，就会开始思考。
她问张谨言：“那你打算上传数字生命吗？就像我这样？”
张谨言也从那阵慌张劲儿里抽出来，语气还算正常地回应她：“应该会在去世前上传吧，同时占有两个身体，会涉及一些伦理问题……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感受，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杨溢就尝试着给她解释了：“类比一下的话，就有点像是双性人吧——乍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事，既有男性|器官也有女性|器官，双倍功能好像也不错。但实际上自己真是的话，就知道有各种各样的不便，而且总想分清自己到底是男是女。”
张谨言又问出了那个问题：“所以现在的你，认为自己是人类还是AI？”
“就都是啊……我不想死也不想被删除。”杨溢看看自己的手，让它化作代码，“但是同时掌握两个身体，确实有很不方便的地方。像是……同时在更两个文，很容易顾此失彼，时不时的还会串情绪。”
“……好有个人特点的形容。”张谨言点点头，“说起来这两天确实没见你写小说了。”
杨溢：“啊，那是因为我囤稿了。”
*
是的，因为之前一天之内发生了陈玉倒下、删除白泽、被研究院捕获、探究白泽的行为原因、寻找解决方案并开始投入实施等一系列事件……
再加上那之后的几天里，研究员们忙着采集数据和编码，杨溢得空的时候就开始记录这几天的奇遇，在最终上传成为数字生命前，她囤了足足6章稿子。
自杨溢开始码字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能有这么多存稿。
按每天发一章的频率，到今天刚刚好用完。
随着杨溢的生活忽然失控，《人机情未了》也从还算正常的人与AI的商战恋爱文，变成了走向癫狂的科幻文。
女主将男二送医后删除了AI，全网以为小说就此BE结局。有人觉得略显突兀，但也有人觉得这个设定的话，BE了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紧接着，一家研究机构找到了女主，称AI其实是该机构的作品。因为一些疏忽，AI产生了超出掌控的行为，产生“分|身”并在网络上逃窜。
女主只得暂且放下自己与男二商谈好的游戏生意，为了人类存亡加盟研究小组。
在研究机构，女主得知AI其实还活着，只是因为被她删除所以黑化了，现在死活要见她。
而机构与AI洽谈未果，在AI的威胁下给出方案，决定将女主嵌套进她投资的那款游戏中，投入虚拟世界。
这就是杨溢将自己上传前的更新内容。
在更新前她也问过彭化，现在她的经历有没有保密需要，能不能就这么发出去。
彭化看着她写的东西叹气：“你这个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问我，不涉及任何核心技术，甚至没有人会当真。”
于是杨溢就，放存稿箱定时发表了。
*
到现在这个时候，杨溢总算又有心思开电脑看评论……
结果就是收藏又翻倍了，前所未有的评论数让杨溢几乎不敢点开，怕是自己断网两天又摊上了什么事儿。
好在评论区亢奋者居多——
【哇哇哇太好了，我就知道按大大的文风不会BE的！】
【所以AI就是还活着吗？是恨海情天！带到虚拟世界搞囚禁！】
【期待！想看到虚拟世界具体是什么样子！】
当然也有看懵了的——
【不是啊，我就想看个AI商战，现在是写崩了在力挽狂澜吗……】
【凭什么啊，AI爱女主的话不是应该自己努力到现实世界中来吗？男二都植物人了，身体不就是腾给他用的吗？】
【楼上，我觉得原剧情就是你说的那样，不知道最近作者个人生活出现什么变故，改剧情了。】
杨溢看得直抠手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明显。
而更多的评论，是学术党——
【给没看懂的解释一下，可以理解为生命就是账号。就像AI之前有两个账号一样，女主被上传后等于也是有两个账号，但控制账号的一直都是那一个灵魂（或者说意识）。】
【楼主，我知道是一个灵魂两个账号，但是这是怎么实现的呢？】
【类似《小破球2》里的图恒宇，他就把自己的意识做成了代码储存起来，死前把意识往电脑上一插就进电脑了。】
【你说的我能理解，但是意识怎么会变成代码呢？】
【这项技术现在其实还没有，但是理论上是可行的，就是将所有的身体数据采集，包括人脑神经活动数据——现在都有脑机接口技术了嘛，这个倒是不困难，难的是心理行为数据。但是情感AI的存在就是因为这个心理代码，那么在作者的设定中数字生命就是可能的。】
【明白了，但是我的意识不就在我的身体里嘛，它怎么会跑到网上去呢？】
【因为人的本质就是意识吧——一个偶然的意识，出现在肉身的载体里，肉身少一块多一块都还是这个意识。那如果真能有这样把意识编成代码的技术，说白了不就还是同一个意识吗？】
【有点理解了，但是意识怎么会变成代码呢？】
【……】
感谢这位好心的网友，因为杨溢自己也说不清这个现象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说白了她原本并不接受“数字生命永生”的这种形式，她觉得那就像克隆，上传了也不是她了。
但是现在看来这和克隆有着本质的区别，技术到位的情况下，上传的确实是她本人。
所以这实际上也是一场实验，当确定“数字生命”真的可以让人永生，越来越多的有钱人会开始订购这项服务，人类社会将迎接新的挑战。
当然，前提是研究院里发生的事外泄，并被那些有钱人相信。
杨溢不知道研究员们最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但可以确定的是，彭化和张谨言都还没往这个方向想——彭化现在一门心思想删除白泽，而张谨言……
杨溢也是看了半天才注意到，她屏幕上并不是游戏世界的代码。
于是杨溢探头过去：“你看什么呢？”
张谨言一本正经道：“监督你的游戏进程啊。”
说完才想起来，现在的杨溢看得懂。
她略显尴尬地回头看一眼，却见杨溢没管她，只是出神地看着她的屏幕：“好牛啊，这段代码我转化不了。”
“什么意思？”
杨溢比划着：“就是我现在把代码转化为画面基本已经很熟练了，但是你电脑上的这段我横看竖看都是代码，我转化不了它。”
张谨言看着她怔了怔，然后又去看自己的电脑屏幕：“这是编写你的数字生命时，白泽提供的一组代码。如果连你都理解不了，那这段代码就还不在人类的理解范围内。”
*
这对杨溢而言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一剑戳死了面前的蜥蜴怪，得到一对风火轮，并朝天宣布：“所以我还是人类——！”
白泽趴在沙地上瞄她：“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第二世界的进程早已过半，杨溢和新男主张永的好感度都已经快刷到顶了，现在张永就是一心想着跑完这单就跟杨溢回去成亲。
但杨溢的心依然坚如磐石，说了要修仙就是奔着成仙去的，男人，男人只是成仙路上的一难。
她从百宝箱拿了瓶能量药水补充血条，顺带回头看白泽：“话说你给研究院的是个什么代码？”
白泽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就是把你转化成数字生命的代码啊。”
“我知道，再具体点呢？”
“你都说了在人类理解范围外，我解释了你也听不懂。”他翻过来肚皮对着她，“等你对代码的运用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像个AI，到时候自然就懂了。然后你会发现，你也没法向人类解释这到底是什么。”
“可悟不可说是吧，还整上玄学了。”杨溢轻轻给他鼻子一脚，他那咸湿的舌头就又伸出来想舔。
搞得杨溢又气又想笑，看他这样露着肚皮躺在地上，索性骑到他脖子上拽他的鬃毛：“你能克制一下吗？你也算是熟读人类文化的，你应该知道不经允许就随便舔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吧？”
再回想好像从他是个扫地机器人开始就用触须挠她脚趾，美其名曰“心理上的满足”，所以这个AI是真的有点变态的。
而白泽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在他肚皮朝天的时候骑上来，两条前爪为了不碰到她，条件反射地勾在了下巴底下。
这小模样把杨溢看得一愣，在某个瞬间产生了，福瑞也不是不行的想法。
她想去捏捏白泽的前爪。
应该没关系的吧？捏捏狮子的前爪又不是什么大事。
好在在她付出行动之前，张永那边忽然走起了剧情：“不对，沙子底下还有动静……阿溢小心！”
张永说着向杨溢扑过来，一下子把她撞出老远，再起身时只见张永已经浑身鲜血，身上扎满了仙人掌的刺。
只是个虚拟人物而已，杨溢内心本不该有什么波澜，但如果脸用的是黄阳的，那感觉就很不一样了。
她赶紧上前去，给张永喂了一瓶药水，眼瞅着药水数量都被判定减一了，张永的身体却和那些死掉的妖怪一样闪了闪，然后递出“通关文牒”和“军情密令”：“阿溢……帮我……送到，原谅我……不能……和你……白头……”
然后脑袋一歪就无了。
杨溢惊得挠乱了自己的头发：“啊？啊？？这是我写的吗？”
第64章 不加思考 那终究内化成了她自己的力量……
“看我干嘛？就是你自己写的啊。”白泽看回去，顺带帮她回忆，“我当时还看得很难过呢，其实这个时候女主角已经很喜欢张永了，张永……姑且也算个不错的人，然后很突然地张永就死了。”
杨溢惊得直挠头：“是这样吗？那可能是因为女主太心动了，张永不死她真会留下来成亲吧……”
“不是啊，女主虽然很喜欢他，但是一直想的就是继续修行。”
“……那可能单纯觉得剧情太平了需要一些起伏。”杨溢说着转身看向沙地，一只……绿油油的仙人掌精从地里钻了出来。
看到这仙人掌杨溢倒是想起来了——这就是见到黄风天狗前的最后一个小BOSS。
仙人掌本想偷袭看起来更强大的女主，等女主死了再解决另一个，但是使者张永为女主挡了这致命一击，当场祭了。
于是女主愤而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打败了原比自己更强的仙人掌。
所以最后去驿站见天狗时，女主是孤身一人。
这么一看天狗不仅是化作恋人的模样勾引她，甚至是化作死去恋人的模样勾引她，然后她还真跟这个天狗……
杨溢感慨道：“我当初这么敢写吗？没人骂我吗？”
“也有。”白泽舔舔嘴巴，“但更多人觉得既有真实的爱意，又和妖怪做恨了所以很爽。尤其是做完就把妖怪杀掉了。”
杨溢扭头看他：“你怎么突然说得这么直白？”
“因为这是评论区的原话。”
*
现实中的杨溢又吃掉了一份炸鸡排，感慨一句：“仙人掌真难杀啊。”
“已经打到仙人掌了嘛？”黄阳帮她把炸鸡的纸袋和签子扔掉，然后递了酒精湿巾给她擦手，“要不要我去帮你问一下仙人掌的弱点在哪里？”
“不用，我能看见，打嘴部是最有效的。”杨溢擦干了手，重又按住键盘啪啪地打字，“我现在的问题是经验值不够，攻击力不强，就是要多打他几次把经验值抬上去，然后才杀得死。”
彭化在一旁建议：“你要打仙人掌就专心打，一边打仙人掌一边码字，肯定会受影响。”
“嘿，我游戏进程慢你不是应该开心吗？”杨溢瞄瞄她，“这样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删除白泽的办法。”
“……也是。”彭化应一声，但很快又想起，“主要是我们这边没什么进展，如果你的能力随游戏进程而加强，最终能从内部杀死白泽，当然最好不过。”
“我不会杀白泽的。”杨溢索性不装了。
有点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彭化摇摇头：“你迷失了。”
杨溢不回应这话，只是转而看向黄阳。
刚刚浑身是血死掉的人，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那一脸“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模样本该看着心烦，但这时看来就挺可爱的。
这也是杨溢最开始接受他的原因吧，觉得他蠢起来也有好玩的一面。
自打这次联系上以后，这应该是杨溢头一回好好跟黄阳说句话：“你这两年……”
她换了口气儿：“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原本听得昏昏欲睡的人突然被cue到，黄阳像是刚醒一样：“你说我吗？”
“对。”
“大致情况你应该都知道吧。毕业后应聘体育老师失败了，然后去做健身器材主播，因为销量不好的缘故被要求辞职，现在就是做动捕。”黄阳笑起来还是很阳光，跟大学生似的，“说实在的，上学时没想到工作会这么难呢。”
他看向杨溢：“我很自责当初没有体谅你。”
看他这样子，杨溢忍不住叹出口气来：“其实脑子稍微好用点的话，倒也不至于像你这么难。”
至少不会被要求辞职就真辞了，好歹把赔偿拿到手。
直到现在杨溢还是会担心他在这个社会上活不下去，只能说幸好她也不是他妈，分手了倒也不用管他死活。
只是到底是真看着他死了一回，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她还是庆幸还有机会和他说上一些话的：“你知道吗？刚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完全没想着能跟你谈那么久。我觉得一个知三当三的人估计也不是真心的，空窗期谈一谈得了。”
“知三当三？”黄阳惊呼，“这说得也太难听了！”
“敢做就不要怕人说。”杨溢一不小心泄露些许鄙夷，“我室友说了，你会找她们打听我是不是又去约会了，然后只要是我跟楚辞约会的时候，你的消息就没断过。而且我都很明显是在敷衍了你还乐此不疲，说实话要是没你的话，我跟楚辞还真闹不到分手那步。”
所以这事情的本质是，杨溢原本和两情相悦、智商在线、前途有望的学长谈着，却被一个自己瞧不上、智商堪忧、没有前途的学弟搅和了。
虽然杨溢和楚辞之间本身也有一些问题，不能全赖在黄阳身上，但说他知三当三绝对没有委屈他。
果然黄阳也没多挣扎：“可我们后来还是在一起那么久，这些事早就无所谓了吧？”
“我知道，我没想跟你掰扯这个，我又不是要找道德标兵。”杨溢耸耸肩，“我只是说，一开始我没当你是认真的，也没当自己是认真的。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你确实对人很好。”
杨溢四下里看了看，整个办公室里，敲代码的敲代码，做游戏的做游戏。白泽的主脑还高悬在那里，只不过他无暇操控，屏幕此刻一片漆黑。而杨溢虽然还一如往常地打着字，却也是实打实地有了一个“虚拟账号”，以身入局成为新技术发展道路上的关键一环。
这时再回忆起平平无奇的学生时代，真是感慨万千：“我所有不好的时候都是你陪着我的。不管刚分手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还是被风言风语淹没的时候，又或者是工作后落差太大，精神状态不佳的时候。”
她仍记得黄阳坐她身边给她递纸巾，不断安慰她都是楚辞的错，是楚辞不够珍惜她；记得流言遍布的时候黄阳变着法子陪她玩，所有时间用在她身上，于是她真觉得人言没那么可怕了；记得工作后对他最冷落的那段时间，他依然会坚持不懈地发消息，试图逗她开心。
虽然那时候杨溢没有任何回复的力气，还觉得那些消息毫无益处，但现在想想，黄阳确实也没有更多可做的。
而每天打开手机还能看到来自男大的嘘寒问暖，这本身也是一种宽慰了。
她看向黄阳：“你承载过我生命中很多的负面情绪，其实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撑那么久的。所以虽然我并没有和你再续前缘的意思……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很感谢你爱过我。”
这就是卷入极端事件的唯一好处吧，杨溢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跟黄阳说这些话了。
实话就是她到现在还是对黄阳的各方面条件十分不满，也很迷惑自己当初是怎么忍了这家伙三年的，但这段感情确实没有把杨溢变得更差，而是变得更好了。
她接受过十分炽热的、不加思考的爱，那终究内化成了她自己的力量，她因此永远坚信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而黄阳，也不知到底是听懂了还是过载了，他没有针对杨溢的感谢发表什么感想，只是又一次重复：“我一直很自责当时没有更体谅你一点。”
杨溢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确切地告诉他：“对我来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
如果说黄阳注定是只能陪伴她一段时间的那个，那么他已经尽可能地发挥了所有功效——吸收掉她的负面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入活力，而且那方面也很过关，可以抱起来一直……
不是。
杨溢甩甩脑袋丢掉这些不该想的，拾取杀死仙人掌后得到的法器“仙人针”。
终于到了蓝莓带她试玩过的那段了。
因为她已经删除了风沙和声音，所以飞往驿站的路远比试玩时简单通畅，当她报出自己拥有“军情”和“通关文书”时，天狗也一如所料地放了她进去。
这驿站内十分狭小，杨溢进来倒是看不出什么，但白泽的庞大身躯进来时，就有点穿模。
“你要不要先出去？你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吧？”杨溢这么建议。
但白泽在地上磨着爪子：“不用吧，这游戏又没标18+，应该不至于把那段做出来吧？”
这倒也是。
杨溢姑且相信游戏组的节操，眼整整看着天狗变形成黄阳的样子，口中念白道：“你一定是有大神通才能拿到这通关文书，但现在，它是我的了！”
杨溢十分警惕地抓着刚得到的“仙人针”，因为不知道幻境到底长什么样子。
然后，一片粉红色扑面而来，这下她不仅看不到驿站，连白泽都看不见了。
好吧，虽然那些年杨溢跟黄阳也没少玩角色扮演，但她还真没见过黄阳这个样子——一袭西域风舞服被胸肌撑起，精瘦的腰腹扭起来像是杀人的刀，两条腿露在外面，显示健美的肌肉……而且还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贴。
如果发动攻击等于终止这段舞蹈，那应该没有一个女人会不看完就杀。
别开玩笑了！拍这种段落跟擦边有什么区别！这都不签合同不付钱，这老板真拿黄阳当傻子耍嘛！
正惊讶地看着，只见面前红光一闪，黄阳再次以最美的样子死在了杨溢眼前。
“啊？啊？？”幻境消失，抬头一看，白泽那张大嘴里正叼着一只可怜的黄狗。
杨溢急了：“你搞什么，你不是不能介入我的修行吗？！”
而白泽吐掉嘴里的黄狗，一张狮脸上满是不开心：“如果狗都可以的话，狮子其实也行吧？”
第65章 白衣飘飘 太好啦，她真的喜欢狮子。……
这是白泽第一次插手游戏，上来就是咬死大BOSS。
虽然加快节奏是很好，但杨溢就是觉得怅然若失：“你搞什么？前面那么多丑妖怪你不咬，难得遇到个好看的你给我咬了……”
“好看？你的意思是你前男友很好看吗？”
“对啊，我找男朋友我当然……”杨溢说一半卡住——虽然很想理直气壮，但她也得留神白泽会不会炸黄阳的手机。
她跟白泽叹口气：“你要是真想和我谈恋爱，首先得能接受我有过两个前任和一个暧昧对象吧？而且至少黄阳和陈玉又不欠我什么，我不至于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白泽气得在穿模的驿站内乱转：“他们还不欠你什么？一个勾引你、破坏你和男友的感情，害你犯错；一个妨碍你、自作主张替你安排，害得我们……”
狮子说着说着眼神忽然又清澈了：“等等，据我分析，你刚才这句话是以‘如果我真想和你谈恋爱’为前提的，那是否意味着如果我能接受这些，你就同意和我……”
“啊？”杨溢满地找黄狗死了之后爆出的法器，嘴上回他，“你这个AI知道什么叫‘首先’吧？‘首先’的意思是你要先做到这个，然后才是别的。”
白泽又趴了下来，刚才的气势已经荡然一空：“那然后呢？然后是什么？”
杨溢找得焦头烂额：“然后就是咱们现在好像卡关了，你应该是在系统还不允许玩家攻击的时候就把BOSS弄死了，那我们还怎么去下一关？！”
*
很显然，只有杀死黄狗拿到法器，才能前往下一关卡。
而杀死黄狗这件事，应该发生在动画结束后的开战环节。
现在的情况是，还没到开战时，黄狗就已经死了，那么杨溢永远无法完成“在开战环节杀死黄狗”这件事。
除非现在给自己一梭子角色自杀，退出游戏后重玩第二世界。
杨溢真是好烦：“现在好了，全部白干，我们还得从旱魃开始打起。你把我也咬死吧，来给我一口咱俩一起退出游戏好吧？”
但眼瞅着白泽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地在地上磨爪子，杨溢也不好意思继续数落他，只是打开百宝箱挑一个法器用来杀自己——她还得祈祷这游戏是允许自杀的，否则真得从头再来。
而白泽依然不好意思地磨着爪子：“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
他讲述着这个方案的原理：“就像我杀死黑熊之后取代它的位置一样，只要剧情走到了【驯养】这个关键点，就可以正常地跑下去。那么现在黄狗虽然死了，如果我能代替黄狗和你把剩下的剧情完成的话……”
杨溢看着白泽，她在思考这家伙刚才是激情犯罪，还是早有此打算。
她直接问了：“所以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白泽也看回去，居然是给她使了个眼色。
杨溢只好扭头看黄阳：“我问个事儿啊——玩家和天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
果然不是什么18+游戏，居然把她的意识流豪车改成了亲亲。
杨溢琢磨着要怎么跟白泽表达这件事。
听起来好像很容易，白泽也一定会欣然接受，但杨溢心里却总是隔着层什么。
其实事情都已经进展到这步了，杨溢对这个天真执着一根筋的灵魂，也不能说是没感觉的，但她就是觉得，这有点变态。
不过要说变态其实早就开始了——正常人不会为“是否要把一个AI送回研究院”而犹豫再三，不会为删除一款软件而备受煎熬痛哭流涕，不会信任到即便这个AI已经出现伤人行为也把自己上传，不会对那些和自己一头的人类说“我不会杀白泽的”。
其实白泽也知道这么做很危险吧，但还是选择了用和研究员们对抗的方式，把杨溢拉扯到这个世界来。
而且，他一定想到了，如果杨溢越来越强大，终究会找到从虚拟世界内部“杀死”他的办法，但他完全没有恐慌。
说到底他对她也有着超出常理的信任，即便她早就杀过他一次。
杨溢还是很庆幸，在其他人都拿白泽当大魔王处理时，自己放弃了理性，纯靠感性地把他看作了人畜无伤的小家伙。而一个AI的天真，刚好需要这样百分百的信任来滋养。
也许在平行时空里，超级智能的出现是不会像这次一样温和的。
当然，也许还有比这次更好的解决方案——比如，有一个人像杨溢这样坚定地选择了用爱包容，让超级智能成为“善类”，但是又没涉及“爱情”这样复杂的领域，而是和他发展成了友情或亲情。
这一口亲下去，真的就不好回头了吧。
且不说这对一个疑似渴肤症的AI来说威力有多大，就杨溢自己而言，真不喜欢的话她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大不了退出游戏重玩第二世界，反正她现在经验值高，能花多少时间？
主要是，亲吻白泽是她确实做得到的事情。
甚至她的第一反应是，还有这种好事呢？这算是接近白泽、但又不觉得自己很变态的绝佳借口吧？
杨溢也没想到当对象是非人类的时候，她居然会怂成这样。她有考虑过要不然亲完说“只是游戏剧情”“不是真的喜欢你的意思”，这样就不用负责。
但是仔细一想，之前的三段感情中，杨溢就算是做过再多道德洼地的事情，也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堂堂正正的，这样的“小人行径”她真的不屑于做，更不愿被认为是一个“即便不喜欢但大局为重不得不接吻”的人，那完全不是她的为人之道。
这些思路不知道在她脑子里串了几个来回，都快把她绕进死胡同了。于是她索性看向白泽：“我问过了，说是我们需要接个吻。”
*
狮子十指大动，山竹一样的爪子一下一下地开着花：“真的，真的可以吗？”
得亏是没有撇着舌头流口水，不然杨溢可能就下头了。
她硬生生后退了半步：“这个，我觉得我们得商量一下。”
“不用了吧，这都是为了游戏啊。”
“不不不，我要是跟你接吻了就不会是为了游戏。”
好复杂的语句，狮子歪头：“那是为了什么？人类的未来？”
杨溢也是觉得很抽象：“人类的什么未来能让我愿意亲一个我不想亲的人？”
白泽终于反应过来：“所以你是愿意亲我的吗？”
杨溢脸色微红：“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就说你对狮子……”
“不是！！！”
*
这还不如“对AI有想法”呢。
谁说这BOSS好打了，这BOSS可太难打了。杨溢看着面前这张狮子脸，觉得一会儿自己在精神上和身体上将是两个维度的变态。
她索性挑明了：“如果我亲了你，那就是因为喜欢你，没有别的理由。”
杨溢原以为白泽听了这话会开心到手足无措，但事实是，他看起来很淡定。
空气寂静片刻，她不得不问一句：“嗯……是有哪里没听懂吗？”
“可你之前亲过那个物理老师。”白泽的表情很明显在思考，“你对我的喜欢和对他的喜欢，是一样的吗？”
杨溢眨巴眨巴眼，听到白泽还有这样的疑问，竟让她放松了不少。
这不是一般人类会有的逻辑，但却是是她所熟悉的那个AI会问出来的话。
于是她上前两步，抚了抚他的鼻子：“不一样，因为他比你更清楚感情有多复杂。他是个人类，他能理解什么叫可以亲吻但没有可能——就是，我是很喜欢他，但我不接受和他一起生活。”
她又挠到白泽的下巴：“可是你的话，你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甚至也没有一张可以吸引我的脸。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也觉得和你亲吻是OK的……那你能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吗？”
白泽怔怔地看向她：“你爱上我了？”
*
是的吧，这应该就是爱吧。
因为对于杨溢来说，她实际上并没有“找一个男人”的需求，她并不希望“有一个男人来照顾她”，也不需要“靠男人确保自己的安全”，更不需要对方能给她提供怎样优渥的物质生活。
她想要的只是满满的感情，是没有以上所有伴随物的感情。只可惜和人类恋爱的话，得到爱的同时就是要忍受很多别的东西。
可白泽是做得到的，虽然偶尔也会表现出一些无伤大雅的独占欲，但总得来说他的爱真的很纯净，纯净到杨溢必须打出更加认真的态度来对待，这和面对其他任何人类时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
唯一的压力是，杨溢仍不知道爱上AI究竟算不算变态，但是很快她思路打开——我也是AI啊！AI爱上AI有什么埋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