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am也笑笑:“是真的。”
进院子后很快就到办公楼了,Adam给张斩先打了一张访客名签,而后又带着张斩去休息区。
他风度十足,每次都是拉着门,让张斩先走进去。
虽然都是外
企风格,但相比4A广告公司,宾珞这家德国的汽车公司布置略显一板一眼。
一楼某处的休息区就有两三张桌球台,Adam选了最里面的。
他抽了一根杆子递给张斩,又抽了一根留给自己。
张斩问:“谁来开?”
Adam则轻扬扬下巴,示意张斩开了这台。
于是张斩走到案前,伏下身体。
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领无袖的针织裙,修身款的。
她伏下身子的时候,脖颈修长,腰背紧实,身体成熟而且性感,手臂皮肤白皙细腻然而肌肉却藏着力量,有锻炼的明显痕迹。
手指落在绿色球台上,手指尖涂着艳色的指甲油,像草地上的几朵花。
腰间扎着一条细皮带,装饰用的,这个姿势小腹依然紧紧地绷在那里,腿很长,也很健康,此时前面那条腿微弯,后面那条腿伸直,因为姿势露出来了膝盖后的一点皮肤,甚至更上面的一点,高跟鞋钉在地毯上,某个时刻抬起来点,调整了下脚的位置,又重新钉在地毯上。
右手握着球杆一前一后做着瞄准,似乎在找感觉,球杆便在针织裙外轻轻摩擦柔软的毛料。
眼神锐利,鼻梁高挺,有一点点驼峰的样子,嘴唇微张,刚刚补过一些唇釉。
Adam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强迫自己看台面上。
张斩轰开桌球,16颗球满桌乱滚,果然进了一颗红的。
她轻笑笑,继续进攻同花色的。
球形不算非常理想,好几颗都停在边上。
几颗球后一击不中,轮到Adam。
Adam实在是桌球高手,高杆低杆运用自如,不一会儿就打进去了他那边的几颗彩球。
张斩也借着机会观察了下Adam。
身材的确是很高大,腿非常长,因为姿势露出一点穿着黑袜的脚踝,跟腱修长,皮鞋锃亮。
依然是因为姿势,大腿后侧、小腿后侧以及臀-部肌肉绷出形状,张斩突然想起之前毕姗姗曾评价过他“他的腿比我的命长”。
由于重量,胸前衬衫垂下一点,下午阳光从窗子外透过衣服射穿过来,张斩可以隐隐约约看见Adam胸肌的轮廓,很结实,很性感。
她的目光向脖颈处扫了一眼,喉结起伏,是男性的独特性征。
他的眼睛是淡棕色,在这样的阳光之下像是某种琥珀一般,睫毛也被点上层金,鼻梁极高,这个角度更加明显。
只听见“砰”的一声,Adam又进了一颗。
最后一颗彩色的球被藏在了黑8之后,打不到,Adam便做了一杆防守。
“……”张斩过去看了一下,确实难打,位置刁钻。
球紧紧地贴着库边,而且还要用左手打。
可张斩却不习惯左手。
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想进攻的话,那就只能——
张斩性格一向都是可以进攻就选择进攻,实实在在进攻不了才退一万步选择防守,于是此时,她再一次想拼进攻。
她轻轻地坐上库边,一条腿搭着库边,脚垂下来,另一条腿立在地上,高跟鞋踩着地毯,腿好像更显得长了。
张斩坐在桌边,背对着桌球,慢慢将那根杆从她身后伸过去。
她半侧着上身,看着目标,左手调整位置、按在台上,右手执着球杆,球杆横在她的身后,杆头对着进攻方向。
这样,就可以打贴边的球了。
球杆完全平行库边,正常姿势是不行的。对这一边,右手持杆更做不到。
张斩垂着眼睛,瞄准着球,Adam正站在进攻方向上——她在瞄准的洞口外,于是张斩轻轻抬起眼睛,与Adam的目光撞个正着。
因为要在身后击打桌球,张斩必然挺直身体,皮带又箍在她的腰上。一腿抬着,一腿落下。半侧着上身,望着杆头,脖子上的筋突出来,颈窝深深凹陷下去,锁骨平直,还是因为扭着脖子,几缕碎发落在颈上。
她与Adam对视几秒后又重新落下目光,眼神专注而且锐利,有节奏地呼吸几口,胸膛随之缓慢起伏,而后她屏住呼吸,右手在身后猛地一推杆,只听“啪”的一声,桌球撞击,目标入洞!
Adam的目标从洞口处滑回她脸上。
张斩轻撩撩嘴角,一抬上身,从球台上站起来。高跟鞋后腿几步,观察台面,又选择了一颗彩球,俯下身体打了进去。
她竟连续打入四颗,最后要拼黑8。
黑8后面有颗彩球,不好切,你来我往两三次后,Adam失误,张斩仗着先手优势,赢了。
那个球的难度不大,路线正好是笔直的,打入洞口就终结比赛。于是张斩也没客气,用了力气,只听见“砰”地一声,黑球被撞得极狠,“通”地一下狠狠地磕上袋口,又坠入袋中!
赢下来了,张斩干脆利落地站起收杆,表情带点傲慢,觑了一眼Adam。
Adam挑挑眉,颇有风度地鼓了鼓掌,说:“漂亮。有几个球尤其漂亮。”
“谢了。”张斩笑笑,想将球杆放回架上。
可Adam却没动,他的杆尾支在地上,问:“可以再来一局吗?”
“嗯?”闻言张斩转回目光,将球杆又落在地上,上下打量Adam一眼,说,“可以啊。请吧。我本来就占先手。”
这一回自然是Adam开。
彩球刚好炸得不错,Adam又很会做球——击打这一球的同时能让白球滚到方便击打下一球的地方,于是这次,Adam竟然是一杆清台了。
张斩根本就没有上手的机会。
打最后的黑8之前,Adam抬起眼睛,两个人对视了下,Adam才又俯下身子,也学着张斩,同时也是回击张斩,最后一球用了大力,用撞击声宣告征服,张斩只觉心头一跳。
全程观看单人表演,张斩只能挑挑眉。
Adam说:“我这局开球时的运气好。”
张斩完全没恭维对方贬低自己,说:“我知道。”
Adam低笑一声,说:“双方都是一赢一输。走吧?”
张斩说:“走吧。”
Adam接过张斩的杆一起放在杆架上面。而后他又走回来,从球桌的洞口里面将所有球掏出来,用三角框围起来推到开球的地方,收拾好了全部东西,方便之后想玩的人直接就可以上手。
张斩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从大楼里走出来时,张斩说:“Adam。”
Adam:“嗯?”
张斩问:“我们现在要去拿车?”
Adam说:“对,然后直接去测试场。”
“好。”
很神奇,这一路,他们走得不紧不慢,谁也没有露出着急。
他们就慢慢地走、慢慢地聊。
部分话题其实好像超出了点合作范围。
比如张斩问:“Adam,你来中国前是在哪里工作的?”
“德国、美国,都待过。”Adam全部回答了她,“全都在汽车行业。”
“嗯。”
几分钟后走回到了星巴克旁的停车场,张斩坐进主驾驶位,手指一扳下面的钮把驾驶位滑出一截,让空间先变大了些,又踢掉一只高跟鞋,踩在车内地毯上,突然想起自己忘关车门了,便向车外头望了一眼。
Adam明显愣了一下,也发现张斩忘记关门了。几秒钟后他瞥开视线走去一边,张斩则轻轻合上车门。
车门发出一声轻响,将两个人隔绝开来。
换好鞋后张斩熟练地打着了火,又按下车窗,声音飘在空旷场地里:“好了,上副驾。”
Adam便来到副
驾。
他打开车门,提了一下西裤裤缝,坐进副驾,将空间也调整了下。
“你自己调。”张斩看看后视镜,“之前经常坐这的人都比你至少矮20厘米。”
Adam听懂了她的暗示,问:“都是女孩儿?前段时间跟你一起去马来西亚的朋友?”
张斩说:“嗯。”
一坐下,Adam就发现张斩刚才的高跟鞋摆在副驾的角落里。
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就在副驾位手套箱靠主驾的下方角落里。
位置好像非常正常。毕竟司机需要穿脱,鞋子最好司机拿放,但又不可能放主驾位——那纯粹是危险驾驶了,而放在副驾的角落里既方便拿放又不会碍着Adam放他的脚,毕竟那里空间还蛮大的。
Adam的目光在高跟鞋上静静地落了两秒后,又看向张斩。
张斩看回他:“安全带。”
“好。”Adam修长硬朗的手指扯过安全带,拽到身侧,换到左手“咔”地一声系上了。
安全带将他的胸肌悄然箍出一个轮廓,衬衫也带出几道褶皱。
他又仰靠上椅背,伸直长腿,这个姿势下,黑色皮鞋正正好好踩在张斩高跟鞋的边上。
张斩又看看他,说:“走了?”
Adam回答:“好。”
车子开进宾珞厂区。
Adam给张斩做着介绍:“那一边是研究院,那个方向是工厂区,那一边是——”
张斩一一记在心里。
最后终于来到测试场地。
场地极大,Adam却并没着急试验,他叫张斩先停下车子,而后带着张斩走了一圈同时介绍宾珞的测试场:“一款汽车上市之前的测试分为很多种,各自都有各自的场地。比如那边,”他指了一下,“他们在测涉水性能。”
张斩望过去,果然,跑道上是大量的水,一辆汽车一次一次从水中间开过去,水花溅到半空上。
两个人又走了一阵,Adam说:“那边在测底盘的稳定性。”
一辆汽车在走S形前行,每一次都晃得厉害。
“好像不是我们的车。”Adam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告诉张斩,“小一点的汽车公司测试场地可能不大,会借别人的。”
“原来如此。”
“那边,”Adam一边走一边继续说,“在测汽车在不同路上的表现。”
路口竟还有个路牌,十字路口的一边是“颠簸路”,一边是“水泥路”,一边是“沥青路”,一边是“方砖路”……里面似乎还有十字路口,又有不同道路,“石路”“土路”等等,甚至还有“模拟山区”“模拟湿地”。
“那边,”Adam又带着张斩走到某处,“汽车强化耐久的实验道。”
张斩一看,路上全是一块一块金属圆盘,会硌。
“破损路、搓板路,这里都有。”Adam说,“汽车要做很多测试。”
“我第一次见识这些,谢谢你。”张斩问,“那边又是什么地方?”
Adam凝目:“交变耐久的实验道。变档、变速,发动机做极限切换。”
“原来如此。”
“那边土路上的汽车,在测底盘强度和车身强度。”
汽车一直在颠簸。
“而最普通的跑道,也分高速环道、高速直道,等等,稳定和速度都要测。另外,我们在哈尔滨以及海口也全都有测试场地。测试温度等等的影响。”
“这样啊。好有意思。”张斩说,“所以我爱做广告呢,能了解到很多行业。”
“是。”
最后两人到了一处非常大的圆形空地,Adam说:“就这里吧。非常适合那个广告。”
张斩同意:“好。”
Adam看看她:“你真的可以吗?我这也可以申请调用测试车和测试员。”
他毕竟是宾珞的副总。
“没问题啊。”张斩说,“又不难。也不光是技术问题,我们走走那个感觉。你想确定的不只是广告内容吧?应该还有故事氛围。测试员可未必知道市场总监想要什么。”
Adam看她半晌,说:“别勉强。”
“好的。”
半小时后测试开始。
Adam先按照路线练了几遍,他的车就是宾珞,随后张斩也练了几遍,Adam发现张斩确实能开,技术没有任何问题。
正式测试终于开始。
两人一起冲入直道。
身边只有掠过的风。
场地空旷,引擎轰鸣,他们分别在相邻的两个车道追赶彼此,同时也是并在一起向终点处奔驰过去。
他们偶尔会瞥一眼对方的车,以及对方的影子。
张斩感觉兴奋极了。
车速是事先就约定好的,于是,一会儿张斩的车超过一点,一会儿Adam的车超过一点,到了最后,两辆车并驾。
“唰”地一声,半圈过去,两辆车回到刚才的圆形空场。
圆形空场有四个出口,两人都未做停留便分道扬镳,一个驶入东侧的入口,一个驶入西侧的入口。
背向而驰。
两部车都在风声中顺时针开了1/4圈,它们再次进入空场,这里已经减了速度。
圆形空场面积很大,他们并未真想做到广告里的那种效果,而是隔着颇远的距离,就冷静地开始踩刹车、打方向。
并不想有任何危险。
两辆车的车头相对,都对着圆心,各自向同方向甩尾了90度。
只听见两声汽车前轮摩擦地方的声响,他们各自完成使命。
Adam的车划出一道银色弧线,张斩的车则划出一道金色的。
最后刺耳的刹车音后,空气重新回到空寂。
“做成了……”
张斩的心咚咚直跳,只觉得刚才刺激极了。
他们二人谁都没动。
按照广告的脚本,男女二人会在车里静静地对望片刻。
广告里车会比较近,现在却比较远,可他们依然按照内容坐在车里,看着对方。
看不大清,张斩只能瞧见一个安稳的、模糊的身影。
她看不清楚对方表情,氛围却好像还更粘稠。
半刻后张斩弯下腰,提过一边的高跟鞋,穿上了。
而后她又看着Adam,左手轻轻勾勾车门,打开了它。
Adam盯着她,也勾开车门。
他们同时走下了车,转过眸子,望向对方。
而后他们甩上车门,一边走向彼此。
缓慢的、带有控制的。
走到一起,张斩看着Adam,两只手搭上他肩。
按照广告的内容,男人的手会落在女人的腰际。
但Adam却没占她的便宜,他虚虚地搂上她腰,没碰到身体,虽然,某一刻,因为动作难以完全不动,无意地,Adam一只手的中指尖轻轻地蹭到了她。
张斩后腰一阵麻痒。
她轻轻地凑上一点,按脚本里的样子,从近距离看着对方浅棕色的两只瞳孔,半晌之后撩起唇角笑了一下,说:“就这样。到这画面结束,黑屏之后出宾珞的logo以及新车的展示。怎么样?有感觉吗?”
Adam的手垂下来,说:“有。你呢?”
张斩的手也放下来,退后两步:“也有。那……回去我们就出故事板?”
Adam说:“好。”
张斩看看自己手表:“行。那我现在回公司了,报告一下测试成果。”
Adam又说:“好。”
活儿拿下了,张斩走回自己的车,落下车锁,换回鞋子,又启动车子,调转方向,背对着Adam驶离了空地。
Adam两手落在兜里,一直看着张斩的车直至那部车消失在远处。
第37章 宾珞(三)二更。
回东星后,张斩通知Ronald下午“内容测试”的结果,Ronald非常开心。
而后就是文案们写脚本、设计们做故事板,一镜镜地都画出来。
东星属于4A公司,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它们依然在坚持着拍摄TVC的传统流程,要以质量区分自己。
张斩又在素材库挑了几个大牌导演给客户方做
选择,清清楚楚说明白了每个导演的优缺点,又附上了那几位导演过去几年的代表作。
在会上,张斩播放完了几个导演的TVC后,Adam看着屏幕,交叉着十指沉思了许久。手指修长,指甲平滑。
最后Adam选定一个女导演。
Amelie赞同说:“嗯,走‘性张力’这个路线女性导演会保险些。我们马上去约档期。”
Adam笑笑:“我上一次就想问问了,究竟什么叫‘性张力’?挺新鲜的一个词儿。”
“哦,”知道对方中文一般,Amelie便解释给他,“很玄乎的,就是吧,那两个人在一起时,你就可以感觉得到他们两个对彼此的渴望和对欲望的压抑,这样子的。”
Adam又笑:“原来如此。”
说着,眼神轻轻瞥向张斩,两人目光绞了一下。
正式开始拍摄那天Adam竟然也过去了。
张斩自然会去监督,此外现场还有东星公司制片部的一个制片、导演、演员、化妆师等工作人员。
张斩一向魄力十足,她来回穿梭,一会儿与导演沟通,一会儿与妆造聊聊,确保创意可以呈现她本人想要的效果。
Adam的目光追随着她。
女演员不会打桌球,导演也不会,于是张斩便教她们。
“这样,”张斩轻轻伏低上身,“慢一点……”
她伏下去后调整好了手上的动作,眼睛慢慢抬起来并锁住目标,说:“这里会有眼睛特写,眼神需要出来。”
女演员认真极了:“嗯。”
张斩校正击球角度,而后干脆利落地打出一记中杆,脆响过后黑球落袋。
张斩慢慢站起来,觑了Adam眼,又收回目光绕着球桌一边走一边观察此时桌上的球形,涂着指甲油的手指在绿色的桌沿上面滑过去时像爱抚。
即使好几个人在看张斩也丝毫不紧张,动作很稳。
导演甚至鼓了鼓掌,开玩笑道:“你可以自己当演员了。”
拍完这镜,导演发现男演员也不会打桌球。
导演惊讶:“你看起来像坏孩子啊!”
男演员说:“我真不是。”
于是只好Adam来教。
Adam今天打了领带,他扬起脖子轻轻地解下领带递给张斩,张斩接过来,拿在手里挽着,高档柔滑的材质摩擦起了她的手指。
Adam抽了根杆,高大的身材伏在桌上。伏下去后一缕头发挺意外地垂落下来,遮在了他一只眼前,但Adam却没去管它。随着Adam击球的动作,那捋略略带点卷曲的碎发在他眼前晃动了下,露出一点棕色的眼珠,却又很快遮回去了。
也打入了。
Adam教了许久,再回来时就发现张斩在跟Ronald发消息,聊华想的一个工作。
因为在用两只手发消息,自然不能拿着领带,于是她把Adam的真丝领带绕了几圈缠在腕上,劈里啪啦地专心打字。
Adam默默地等了会儿,最后张斩注意到他,右手手腕垂下来拧了拧,把领带给抖松开来,套在指间还给Adam。
滑下来时领带布料非常柔软。
Adam说:“谢谢。”
接过来,又重新系在他的颈子上。
他系好之后问张斩:“怎么样?”
张斩捏着领带结扯了一下,扯正了,按在Adam的喉结下,说:“这回可以了。”
二人目光又碰了一下。
不曾想之后张斩以及Adam又被迫做了几次教学。
如何擦巧粉、如何用架杆。
Adam眼窝很深,睫毛又长,他的身体伏在桌上时,拍摄现场的太阳灯从他上方照射下来,他的眼窝会被蒙上一层阴影,更深沉了。
可能因为有一些热,到后来Adam将白衬衫的袖子挽上一截,他爱冲浪等极限运动,于是露出两条紧实的小臂。
下午晚上是拍摄斗车的镜头。
男女演员、特技演员、工作人员全部到位,整体拍摄也算顺利。
收工之后几个人去某市场吃了夜宵。
拍摄地点是在上海,因为宾珞自己的场地不十分适合广告拍摄,有点儿丑。
摄影师有些爹味,听化妆师说她最近在减肥不想吃太多,便教育她:“你容易胖,你首先要搞清楚你为什么容易胖,而不是无脑地减。你要搞清楚,你身体是代谢太慢了啊,还是别的什么,再稳准狠地有针对性地制定方案做治疗,而不是无脑地减。”
化妆师:“……”
说了一句在减肥,就听了一堂课。
见Adam喜欢小吃,好几个人对Adam的成长经历感到好奇,Adam也一一回答他们:“两年之前来中国的,但我妈妈是中国人,我此前每年暑假都会去北京的姥姥家。”
“原来如此。”
张斩也问他:“Adam,那你会说几种语言?”
Adam认真地回答她:“能说好的,三种而已。德语、汉语、英语。法语也还可以讲,西班牙语差一些。”
张斩点头:“听说德国那边人均会说两三种语言呢。”
“柏林的话差不多吧,欧洲语法比较相似,学起来会容易一点。”
“原来如此。”
“对了,”张斩懂得东西比较多,又问Adam,“听说德语的名词都有性别?分男的、女的、和中性?”
“对。Der是阳性,die是阴性,das是中性。”Adam点点头,“但其实没什么规律。比如‘太阳’是阴性的,而‘月亮’是阳性的。‘狗’是阳性的,‘猫’是阴性的,没什么道理可以讲。”
张斩问:“为什么要这样呢?”
Adam撩撩唇角,抬起眼睛看她,轻笑:“闲的。”
张斩:“…………”
有些爹味的摄影师起哄Adam:“哎,你说点德语来听听呗?”
Adam的视线瞥向他,目光不含任何情绪。
一时间桌子上的其他人都非常尴尬。
张斩先顿了一下,似乎也有一点点想“听听”,可见Adam的表情并不高兴,便轻巧地打了个圆场:“突然一下说什么呀?多奇怪啊,大明你可真能起高调。”
Adam没说什么,垂下眼睛,勾了两筷子面吃下去。
吃完夜宵就回了酒店。
除去张斩以及Adam工作人员全是本地人,连制片都是东星上海分公司的,因此今晚住酒店的其实就只有他二人。
张斩自己洗了个澡,吹了头发,下去二楼做了个SPA,弄得全身舒舒服服的,才换上睡衣钻进被子睡大头觉,她累坏了。
这家酒店是豪华酒店,市内装饰十分复杂,有顶灯、有壁灯、有立灯、有床头灯、有廊灯、有玄关灯、有……大床旁边的墙壁上整整齐齐一排开关。
张斩一一关掉它们。
奇怪极了,那些开关开开合合,可张斩床边一个壁灯竟无论如何也关不上。
她的睡眠非常讲究,必须要全黑的环境也必须要安静的氛围,自己床边亮个壁灯简直是要烦死她。
她强迫自己睡了一下,烦死了,终于还是掀开被子跳起来,给礼宾部打电话。
她性格是“不将就”,但凡想要什么东西就必须拿到,会勉强自己,有时也会勉强别人,比如现在。
“啊——”礼宾部先指导了下,依然还是关不上,心里明白出故障了,便道,“对不起啊张女士,我现在让维修工去看看吧?”
“……”张斩无语,说,“好。麻烦你们快一点儿,我明早还赶飞机呢。”
“好的。对不起。”
换一般人肯定算了,壁灯就是特意留给客人晚上起夜的,亮度极低,可张斩这人特别较真,非把这破灯关了不可。
足足过了十五分钟维修工才过来敲门。
张斩困,不想把自己折腾清醒了,便随便在睡裙外套了一件酒店的浴袍,开了房门,靠着它,插着胳膊等。
毕竟已经这么晚了,她不想跟陌生男人单独待在密闭房间里。
维修工人鼓动半天,发现那灯的确是坏了,在随身的工具箱里翻了半天只翻出空气:“客人,这灯真的是坏了。我得下去拿个工具,麻烦您再等一下哈。”
“……哦。”张斩实在无语极了。
维修工人跑出去了。
张斩刚想回房间就看见Adam正走向这边。
他显然也发现张斩了,挺明显地顿住脚步。
张斩此时散着头发,乌黑的长发带点卷度,蓬蓬松松地搭在一边肩头,插着胳膊靠在门框上,里面穿着一件丝绸睡衣,外面披着一件酒店浴袍,垂着眼睛在等人。
“Adam?”张斩站直身子。
Adam望了一眼维修工的背影,问:“怎么了?”
“房间壁灯关不上了。”张斩说,“维修工去拿工具了。刚才花了整整15分钟才上来。这回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Adam皱皱眉头,问:“我能进去么?帮你看看。”
张斩静静凝视着他,几秒之后让出通道:“可以啊。”
Adam走进房里,又走到床边,一抻裤缝,半蹲下来了。
因为张斩已经睡下了,那张床是凌乱的,白色棉被被掀开来,床单带着几分褶皱。
Adam看看壁灯,说:“两个灯泡都能拧下来。叫他明天做维修吧,我现在先拧下来,这样你可以睡觉。”
“对啊。”张斩说,“那我自己——”
“我来吧,我都已经在这里了。”
张斩不再坚持什么:“好,麻烦你。”
得到许可后Adam解开袖扣,挽起袖口,伸出一手去拧灯泡。
张斩走上前两步,有一点担心地说:“Adam。”
“嗯?”
张斩看着他的手:“小心点儿。”
Adam抬起眼睛看着张斩:“小心什么?”
“触电。毕竟灯是开着的。”
Adam一下就笑了,说:“会小心的。”
张斩却还不大放心,又说:“要不手里垫上两层干毛巾吧?”
Adam想了一下,笑了,说:“也行。”
于是张斩走进浴室,扯了两条干毛巾拿出来并递给Adam:“给。”
“谢谢。”
Adam将那毛巾铺在手里,慢慢地拧上面的灯。
张斩则弯下了腰,看他的动作。
因为弯下了腰,浴袍下摆自然敞开,Adam的余光看见了她带蕾丝边的睡裙下摆。
一截小腿下,她穿着酒店薄薄的拖鞋。
这个时候Adam才发现,她脚腕的外后侧皮肤有半个鱼尾的纹身,很特别。
微卷的长发垂落下来,因为刚刚做了SPA身上甚至带着精油的香气,是薰衣草的。
Adam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拧下一个,张斩伸出自己的手,Adam将那个灯泡轻轻放进她的手心。
灯泡很小,又不经摔,很自然地,放在张斩手心里时碰到了下她的掌心,张斩觉得痒痒的。
却一触及分。
两个灯泡都拧下来,Adam问:“你再试试?”
“好。”张斩答应对方,走到床头弯下腰再次关上所有的灯,房间登时变得漆黑,只有一点点走廊的灯通过房门照射进来。
这么黑,好像也出乎张斩的意料,她转回来,眼睛稍微适应了下。
很奇异地,两个人在半黑的酒店房间里,竟然谁都没发出声音,就那样看着彼此的眼睛。
清清亮亮的,却又深深沉沉。
而后是彼此的嘴唇。
半晌之后张斩才说:“……Adam?”
Adam说:“嗯。”
他们二人呼吸交融,绵长的、克制的,甚至可以隐约感受彼此胸膛的起伏。
张斩身上依稀还有薰衣草的淡淡香气。
半晌后,他们嘴唇甚至都松泛了点,启开条缝。
走廊里的昏黄灯光直直地照进玄关,像一条河,而他们就在河边上漆黑安静的地方。
凌晨一点。
在酒店的房间里边,旁边甚至就是一张大床。
奇特的氛围。
挺莫名地,张斩就伸出了手,拨了一下Adam那颜色明显偏浅的发梢,轻声问:“Adam,你姓什么啊?我还不知道呢。”
Adam说:“Meyer。我姓Meyer。”
张斩点点头,缓缓地重复了遍:“Meyer。Adam,Meyer?”
Adam说:“……嗯。”
两个人又对望了会儿,缓缓地,张斩向她后方退开几步,看看壁灯的位置,说:“看来问题已经解决了,每个灯都是关着的。谢谢你。”
Adam温和道:“没事。”
“也不知道维修工人工具拿到哪里去了。”张斩又说,“这个时间了,还没回来。”
Adam略微思索了下:“你先睡吧,我等在这里告诉他。他上来后我会请他们明天再修这个灯的。我明天要飞广州,比你航班晚一些。”
“好。”张斩实在想睡觉了,明天一早要去机场她入睡又算比较慢的,便道,“那麻烦你了哦。告诉他一声。”
“放心。”
“谢谢。”
路过盥洗室的时候Adam挺自然地走过去,把白毛巾放回台子上,瞧见一堆瓶瓶罐罐,眼神无意间扫了一眼,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门,模模糊糊地,淋浴间里挂着一条换洗过的女人内裤。
走出房间,门口一对情侣竟然在走廊里接吻。
他掌着门、留着亮,可以依稀听见张斩坐到床上、掀开被子,又找到姿势躺好了,把被子也整理好了,便轻轻地带上房门。
“咔哒”一声。
带上门前,Adam的声音传进房间:“晚安。”
而后,大概因为想起晚上摄影师说“讲点德语来听听”时张斩那个好奇的眼神,Adam又补了一句德语的,声音依然低低沉沉:“GuteNacht。”
第38章 民俗街三更
去拉萨前,霍婷得知兴民正在争取一个大的项目——“民俗街”的项目贷款。
某家公司要做一个“传统文化一条街”的旅游项目,也得到了政府部门的大力支持和大力帮扶。这条街将设置在北京的郊区地带,面积很大,街道两旁将全都是传统文化手工艺店。
为区别于以纯粹的贩卖为主的几个地方,“传统文化一条街”的亮点是“手工艺人”。这条街会邀请一些大师坐镇手工艺店,展示制作的流程、讲述相关的历史,同时销售自己的商品。也就是说东西都是店家制作的,而非进货而后贩卖的。
里面将会有刀剑铺子、弓箭铺子、制陶铺子、织绣铺子、印染铺子、制琴铺子、制笔铺子、雕刻铺子、剪纸铺子、錾银铺子、制灯铺子、等等等等很多家店,还会有做红灯笼的、做走马灯的、做糖人的、做面塑的、做玉坠的、做印章的、做编织的、做油纸伞的……
总之,是把一些真的匠人集中在此,展示传统。
作为文秘部的老大,霍婷需要帮贷款部整理材料。
她觉得项目有意思,也期待兴民能够拿下。
…………
这天曹木青要过生日了。
按照传统,4105的小伙伴们又聚在一起提前几天给曹木青庆祝生日,毕姗姗选了一家很好的巴西烤肉。
“闪闪,”张斩揶揄毕姗姗,“跟小糊豆好上了吗?”
毕姗姗说:“木有。”
张斩评价:“也太磨蹭了。”
“你别瞎说。”毕姗姗嘴硬起来,“我们这是正常速度。”
张斩说:“好好好,是是是。”
张斩突然想到了Adam——那天晚上,他们几乎要接吻了。
霍婷自然比较了解兴民银行那个广告,她问毕姗姗:“闪闪,马图图的那个事情好像搞出来了一些热度?现在生意有变多吗?有变好吗?”
“嗯。”毕姗姗老实回答,“现在活儿真的挺多的,而且我们还有大客户啦。”
她知道自己其实也是走了一些狗屎运的。
当初马上关门大吉了,可明嫣堂拖她的帐,她发疯之
后发了一篇“明嫣堂虐待明星”,搞出了热度博来了眼珠,拿回5万的同时还吸引到了一些客户——毕竟她的活儿质量超好又价格超低。
后来几个广告效果不错,比如“穿越千年,刀剑不灭”,她立即就借着机会把公司给扩张了下,想自己的闪闪传媒有接大项目的资格,毕竟她那时候刚刚做完“兴民银行”,是开张过的,是有案例的。接着,就在压力又大到爆炸时,兴民银行那个广告又整出来了幺蛾子,她被马图图挂上微博了!后来事情变得狗血——是马图图的经纪人偷偷地卖他的歌偷他的钱,兴民银行那支广告被好多人注意到,她便真的开始有大活儿了。当然,是相对来说的“大活儿”。
而且,其实最近,她还再次莫名奇妙地进了一步。
说来事情同样狗血。
广告界这两个月出了一个奇葩事件——一家叫做“通天广告”的公司用超低价竞下一堆各大公司的广告项目。
这本身不奇葩,奇葩的是他们根本就不去做那些项目,而是通通转包给小广告公司,把小广告公司做的东西说成自己的发给甲方,甲方还都挺满意的,于是又继续给它新的活儿……无限循环。
“如果单单是中间商赚差价的普通故事,也就算了吧。”毕姗姗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大麦茶,继续给4105三个人讲故事,“也就算了吧。关键是,这个‘通天’是靠低价才拿到项目的,它的报价肯定要比其他公司低上一截呀。那这里面就有问题了:它报价已经是最低了,它还怎么转包给其他广告公司去做呢?那些公司做活儿后收的钱,比通天广告从甲方那收到的钱要多呀!它会赔本呀!”
“对哦。”曹木青说,“它赔钱啊。如果它想赚差价,报价必然要比其他广告公司高出一些,那甲方就可以直接选择其他的公司了,有矛盾啊。”
“哈哈哈哈,”毕姗姗的表情此刻也是写满不可思议,“闪闪也被通天骗过,给这公司做过两个英语教育的微电影。你们猜猜,它是怎么赚钱的?”
张斩说:“猜不出。”
她一直在4A公司,真不太懂这些门道。
霍婷也说:“猜不出。”
曹木青也摇摇头。
“哈哈哈哈,”毕姗姗道,“它根本不给我们钱呀!!!我一分钱都没收到过!!!”
张斩:“…………”
霍婷:“……呃。”
曹木青也:“…………”
毕姗姗:“它报个低价抢到项目,再交给我们做,我们辛苦做完之后它就直接发给甲方,收到款子,然后不给我们钱。于是,叮!赚到啦!”
霍婷满脸不可思议:“这不算诈骗吗?可以报警吗?”
“NONONO。”毕姗姗摇摇手指,“全部都是合同纠纷。外包给其他公司,是合同纠纷。通天只是违反合同把活儿都转出去了。不给钱,同样也是合同纠纷。大家只能告到法院请求法院判还钱,可这个流程是很长的,通天早就处理完钱了。最后就算判还钱了,人家只要脸皮够厚,也能顶着个失信帽子逍逍遥遥过一辈子。他们如果就不还,法院真的也没招。”
“啊……”曹木青问,“那怎么办啊?这其实就是赤-裸裸的行骗手段啊。”
大学并非象牙塔,她最近也焦头烂额,但这样的事倒还没遇见过。
“没办法。我们有受害者群,大家都放弃追款了,不值当。”毕姗姗说,“不过呢,呵呵,我觉着,我们就算不好过,也不可以看着他们好过。”
她眼珠子夸张地转了半圈:“于是呢——”
几个人都屏住呼吸:“什么?”
毕姗姗敲敲盘子,说:“我觉着吧,既然他们是这种人,那肯定没交过税。能舍得就出鬼了呢。”
她顿了几秒,而后飞快地道:“所以我向税务局举报了。”
曹木青深吸了口气:“牛啊。”
毕姗姗说:“那家公司在天津,我就向天津的税务部门狠狠地举报了把。他们必须补齐税款、交齐罚金,否则,呵呵呵呵,坐牢吧。欠国家机关的可跟欠我们的不一样。我们没招,人家有。”
说完她还交叉双臂做了一个“叉”的手势,姿势十分莫名其妙,说:“不愿意补齐税款?不愿意交齐罚金?逮捕!”
张斩也说:“牛啊。”
“谁也不能欠闪闪钱。”霍婷笑道,“她能变成哥斯拉。”
毕姗姗说:“吼~”
张斩捏住她的嘴巴:“好,哥斯拉现在是我的宠物了。”
毕姗姗扁着嘴巴:“吼——”
“那,”曹木青问,“为什么因为这事你又更忙起来了呢?”
“哦,”毕姗姗继续讲,“我又被叫‘女斗士’了嘛,为其他的广告公司出了口气啊,让憋屈的它们终于爽了一下。于是最近呢,当其他家遇到自己做不了的项目时,就介绍给我了。”
这是真的。
被莫名地骗了活儿,还骗了感情,几家公司憋屈死了。
毕姗姗虽然也没能要回来大家的钱,但至少是狠狠地整了一下骗子公司,大家还是感谢她的,因此偶尔需要推荐的时候,那几家广告公司就都问了一下“闪闪传媒”,比如档期满了的A公司、要休婚假的B老板、需要合作的C公司、嫌活太小的D老板,等等等等。
另三人道:“原来如此。”
毕姗姗说:“是这样呢。我觉得啊,我创业之后运气好好。”
张斩却是认真地道:“你应该得的。”
服务生执着长签一次次走到这桌,问要不要这个肉、要不要那个肉,毕姗姗全部都要,张斩则是从不犹豫,每一次都给出明确的答案“要”或明确的答案“不要”,霍婷总是斯斯文文的,曹木青爱跟着张斩,不想浪费。
一顿饭吃一大半后,轮到霍婷说近况了。
“嗯,”霍婷说,“走之前还有些工作。延期了下。我们行里想争取下‘民俗街’的贷款项目,我之前也参与进去了,材料方面有些工作。这个项目挺重要的,我就打算离开之前把这件事给做完了,别人可能上不了手。”
毕姗姗:“哦哦哦哦。”
“对了呢,”霍婷看看张斩以及毕姗姗,“据说‘民俗街’的宣传工作之后也要比稿的。我刚看过项目资料,应该非常有意思。到时你们也参加一下?这样就能去参观了。采访那些传统文化的传人们,再拍摄他们,应该是很好玩儿的,说不定还能认识一些大师呢。”
“行啊。”张斩立即道,“麻烦霍总跟进一下咯,招标了就告诉我们。不过这些政府项目基本不会给到我们的,毕竟东星是外企嘛。”
“不是政府自己的项目啦,只是政府支持的项目。”毕姗姗纠正道。
“哦,那可能行。”
“我们才是正经不行。”毕姗姗哈哈一笑,“整合营销活儿太大了,做不了。没金刚钻就不去揽瓷器活了。我肯定是没机会玩‘传统文化一条街’啦。”
“别说太早啊。”霍婷看看毕姗姗,半认真半玩笑地:“如果张斩拿下来了,个别小活也可以给闪闪传媒啊。闪闪不总这样嘛,张着嘴巴等大公司投给她几口好肉。”
“哈哈哈哈你真了解。”毕姗姗说,“对。那些大活基本都有很多小活,零零碎碎的,就会给到我们。”
张斩看看毕姗姗:“跟闪闪合作吗?有意思哎。我以前还真没想到过。”
“???”曹木青说,“你们三个突然就要一起参与一个项目了?霍婷给这项目提供贷款,张斩负责宣传负责拉客,毕姗姗也负责宣传和拉客,而且还是‘民俗街’这种好玩的东西。那我呢?”
“你啊,”霍婷想了几秒,也安排上了,“你调研一下传播效果啊,以民俗街为案例研究研究传播学,发个论文做个总结,吹嘘一下我们的成果,哈哈。”
大家其实是在乱说。
4105三个人关系太好,可她们不在一个行业,“做一个项目”这种事在实际上困难重重,大家都知道刚才的话其实就只是一个玩笑。
说来美好,却没什么
可实现性。
气氛一时有点黯然。
霍婷笑:“八字都还没一撇呢。第一步的‘贷款’环节兴民现在都很够呛。对方还是想找大行,我们没有任何优势。我们利率已经给到最低了,但中行也给的很低,所以他们现在想贷中行。”
“好啦好啦。”毕姗姗说,“我们都才30多岁,不定哪天就真合作了。咱们之前没琢磨过,但今天既然想起来了,以后就多留意机会呗!肯定会有机会的。”
张斩说:“嗯。”
霍婷与曹木青也说:“嗯。”
“不过啊,”霍婷又说,“兴民就算没有拿到,我如果知道要比稿了也肯定会告诉你们的。你们两个做,或者张斩自己做,也很好。”
张斩说:“别说一撇了,一捺也没有。兴民银行很够呛,东星这边也很够呛啊。这个年景,拿个项目难得很。”
几个人又沉默了下。
“好啦好啦,”毕姗姗又说,“听我的,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咱们今天是给木青提前几天庆祝生日的。”
说着她举起杯子:“来,木青,祝新一年身体方面健健康康,事业方面红红火火,生活方面顺顺利利,感情方面恩恩爱爱!嘻嘻。”
霍婷也说:“我偷一下闪闪的话。健健康康、红红火火、顺顺利利、恩恩爱爱。”
听见“生活方面恩恩爱爱”,曹木青竟恍神了下。
真的还能……恩恩爱爱吗?
她总觉得,她更了解杨清河了,杨清河也更了解她了,于是,他们都不爱彼此了。
张斩看看曹木青——她不久前刚困于感情过,好像略略感受到什么,便突然之间道:“那我再加一句吧,新的一年,祝曹木青‘开开心心’。”
第39章 民俗街(二)一星期后是曹木青正式的……
一星期后是曹木青正式的33岁生日。
杨清河做他的工作,随口问:“今晚还去那家餐厅对吧?”
曹木青说:“……嗯。”
与前几天对比之下,她其实又感到委屈。
每一年,他们都吃那家餐厅。
从30岁的生日开始。
她30岁那天,杨清河要给曹木青庆祝她的“30大寿”,接着呢,将曹木青带到了个开业不久的快餐店,吃鸡翅。
快餐店里人山人海,一群初中生、高中生在谈话、调笑,四周充满欢乐的气氛。
“好吃吧?”当时杨清河问曹木青,“咱们俩没吃过这家,我就想带着你来尝尝。我之前跟同事们吃过一次,觉得还挺好吃的。”
当时曹木青没觉得这样是有什么问题的,但莫名地就很难过,她强颜欢笑地吃完快餐,出来之后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与杨清河沟通道:“杨清河,我可能是比较能作吧,但是,这个快餐好吃的话,什么时候不可以来呢?里面全是初高中生放学之后随便去吃的啊。你跟同事们休息时吃过一次午餐的店就拿来给我庆祝30岁,我觉得很随便,很不受重视。”
当时杨清河不能理解她:“你太敏感了吧?我只是感觉好吃,你又没吃过,就想带着你来尝尝而已。”
曹木青说:“对不起,我30岁,已经不是单纯快乐的小女孩儿了,用这人均二三十块的地方来庆祝我30岁的生日,我开心不了。我做不到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吃着快餐过生日也高高兴兴满满足足的。”
说着她还掉了眼泪。
杨清河好像觉得她很消费主义,自己精心挑的餐厅曹木青还抱怨起来了,语气不太好,但他那时候还没现在这样暴躁以及爱发火,见曹木青掉了眼泪,也赶紧哄曹木青道:“好了好了,我们再过一次生日,嗯?这回你挑一个餐厅?”
曹木青说:“好。”
当时她就挑了这家餐厅,吃西餐,消费不贵也不便宜,两人一共吃了500。
之后每年她的生日,杨清河都带曹木青去那一家,毫无变化。
好像这样,他就不会做错事,也就不会被抱怨。
可虽然早已看透这点,曹木青也不想生气。毕竟今天是她生日,而且餐厅口味还行。
他们还算平和地吃完了饭、聊了聊天,气氛竟然轻松愉快。
吃完了饭,他们甚至沿着街道一块儿散了下步,曹木青说:“对了,是明天吗?你外甥女来咱们家。”
杨清河说:“对。我姐明天要出门一趟。”他堂姐也在北京,工作已经很多年了。
曹木青问:“你外甥女多大了来着?”
杨清河说:“六岁吧?好像。”
曹木青:“那咱们去买一点零食吧,明天招待小姑娘。”
杨清河同意:“好呀。走,去超市。”
他挽起了曹木青的手。
“……”曹木青也回握住了。
她想:可能,表面上平和就好。
别期待太多。
像很多人教过她的,“当个队友”,帮忙彼此,就好。
一起挑了一些零食,离开之前杨清河又拿了一包草莓糖果,扔在篮子里。
曹木青心里一软,问:“拿这个糖干什么?”
“嗯?”杨清河莫名极了,说,“你喜欢吃啊,你经常买。”
“……”曹木青说,“谢谢。”
他是愿意对自己“好”的,曹木青想:可能,也不太糟。
两人一路走回了家,路上还吃了肉串。
…………
第二天的一大早上杨清河的外甥女来了。
曹木青就陪小姑娘。
小姑娘超级可爱,喜欢漂亮,她问曹木青:“我最漂亮吗~?”
曹木青说:“你最漂亮呀。”
小姑娘:“我最最最最漂亮吗?”
曹木青:“你最最最最漂亮呀。”
曹木青陪小姑娘玩了很久,给小姑娘念故事书,念了一个接着一个,又陪小姑娘画简笔画,还跟小姑娘跳儿童舞,唱《一闪一闪亮晶晶》,可小姑娘嫌太幼稚,竟然教曹木青唱英文歌,什么《RowRowRowYourBoat》,什么《WheelsontheBus》,曹木青感慨现在的小孩子厉害极了。
“好累啊。”中午的时候曹木青对杨清河说,“杨清河我休息一下,你陪一会儿小姑娘吧。”
“好的。”杨清河说,“老婆辛苦了。”
“……嗯。”
曹木青又想:他是知道感谢自己的,杨清河可能,也不太糟。
曹木青在书房里看了会儿喜欢的剧,突然察觉客厅好像一直静悄悄的,觉得奇怪,便走出去。
小姑娘坐在地上,鼓动鼓动这个东西,又鼓动鼓动那个东西,百无聊赖的,杨清河则在沙发上玩儿手机。
过两分钟小姑娘说:“舅舅,我无聊。”
杨清河敷衍道:“乖,你自己玩一会儿。”
小姑娘嘟囔:“我自己玩好久了。”
杨清河说:“嗯嗯,乖,再玩一会儿。”
小姑娘爬起来,说:“我去找舅妈!”
曹木青躲起来,小姑娘蹬蹬蹬蹬地找曹木青,喊,“舅妈~!舅妈~!来陪陪我呀!!!”
杨清河则坐在沙发上说:“回来!你舅妈在休息呢。”可虽这样说,杨清河也没站起来拦。
小姑娘不听杨清河的,跑进书房拉着曹木青:“舅妈!你休息好了吗?出来嘛!你陪陪我呀。”
“……”曹木青说,“好哦。”
她看了一眼杨清河,杨清河无辜地道:“她不要我啊,非要你。”
“……”莫名地,曹木青的窒息感又涌上来了。
她想起来一个学姐之前曾经抱怨的话:“让我老公干什么吧,他也会干,让我老公看孩子吧,他也会看,但看不好啊,就敷衍着。他倒确实‘看孩子’了,但就让娃自己玩娃自己的,他坐在边上干他的事。导致孩子缠着妈妈,妈妈根本脱不了身!白天晚上的,累死了。但好像又没法儿说他,毕竟叫我老公干,我老公也干了,叫我老公看我老公也看了。”
曹木青还没孩子呢,突然就开始担心了。
杨清河是做家务的,虽然同样比
较敷衍吧,地有点儿擦不干净碗也有点儿洗不干净,但杨清河知道自己在家务上是有责任的,有在干,曹木青也并不多挑。
对做家务这件事情,曹木青的父母、朋友都夸杨清河是好男人。
但有些事情,敷衍不了啊。
以后,两个人的家务量还会是如今的一比一吗?
她会渐渐也陷进去吗?
最后搞到怨气重重?
如果杨清河只靠责任感来做事情,不想被骂不想被说,不想被“找到错处”,她想象中的“队友生活”真的可以持续一生吗?
能永远感到平衡吗?
曹木青突然感到这个事情非常可怕:杨清河会承担家务,即使干得远远没她好,就可以被所有人夸奖了。
见小姑娘来抱大腿,曹木青便不想这些了,拉着对方走回客厅,说:“朵朵,咱们先喝一杯牛奶吧?你妈妈说这个时间你都要喝一杯牛奶的。”
小姑娘不爱喝牛奶,耍起了赖:“我不要喝嘛。”
“乖哦。”曹木青走进厨房拉开冰箱,拿出牛奶倒了一杯,放进家里的微波炉,逗小姑娘:“喝牛奶才能长高高哦。以后变成全家最高的,好不好?”
杨清河正在上网,听见之后便随口接道:“别呀!好夸张。女孩子要那么高干嘛?一米六就是最好的。别超过一米六五,更不能超过一米七。”
“???”曹木青看着丈夫,木然地问,“为什么一米六就是最好的?”
她想:“以后变成全家最高的”也并没有很夸张啊,她自己一米六整,杨清河一米七二或者一米七三——曹木青也不知道杨清河的真正数据,他一直说175,而小姑娘的爸爸妈妈跟他们俩差不多。
她一直很羡慕张斩的身高与气场。
“啊?”杨清河不解,说,“一米六本来就很完美啊。”
曹木青已经不大争吵了,她最近总抱有希望——希望杨清河能听听自己告诉他的,而不是网友告诉他的,虽然好像是无用功,她冷静地说:“高一点好吧。如果她喜欢运动,那绝大部分的运动都需要身高,跑步、游泳、网球……更不用说篮排球了。如果她喜欢艺术,舞蹈生要一米六五,弹琴也要手指长度。连生孩子,高的女性危险度都低上不少,因为腹腔有更大的妊娠空间。更重要的是,通常‘瘦小’代表弱小,容易挨欺负,连吵架都吃亏,别说打架了。”
杨清河愣了一下,似乎感到难以理解,说:“可你不就一米六吗,很完美啊。”
曹木青仍语气平静:“我一米六,是很完美还是不完美,并非你能盖章的吧。我高中时坐公交车被陌生的男人摸过身体,我本科时在图书馆也被陌生的男人猥-亵。我如果高高壮壮的,他们敢吗?”
“……”杨清河不说话了,但应该是没听进去的。
曹木青也无所谓,她走向刚刚喝完奶的小姑娘,柔声问,“喝完了吗?那舅妈来陪你了。玩儿什么?”
“嗯,”小姑娘说,“我想玩扔球。”
“扔球?”曹木青四下看看,没有适合扔的球,便掏出手机打开美团,“我买一点吧,半小时就送到了。我们一边等球一边画画,好吗?”
小姑娘说:“好呀~”
打开一个儿童商场在美团的店铺主页,曹木青挑起皮球来。
她买了一个,小姑娘靠着她,看着页面,指着一个挖宝套装:“舅妈,我可以再要这个吗?”
曹木青说:“可以的。”
放进购物车。
小姑娘看了会儿,又指着一个做饭玩具:“舅妈,我还可以再要这个吗?”
曹木青又说:“可以的。”
几秒种后又指着别的:“舅妈,我还可以再要这个吗?”
“这回不可以了哦。”曹木青教育她,“大人没有挣太多钱,买东西是要适度的哦。”
小姑娘不太懂,又问:“你们不能挣更多钱吗?就可以给我买更多玩具了。”
杨清河“噗”的一声笑出来了,开玩笑地评价道:“哈哈哈哈,拜金女!”
“???”曹木青简直难以置信,扭过头去看杨清河。
但她现在已经不大想跟杨清河争吵了,因此此刻也依然冷静地说:“杨清河!她才6岁啊。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男凝的话去贬低她?”
“啊?”杨清河的目光转向曹木青,无语地道,“你又敏感了。我明明就随口一说。”
“我知道你就随口一说。”曹木青道,“可她是你外甥女,而且才6岁!”
杨清河则火气上来:“我的天啊,你别老是不依不饶了,我现在好怕你!”
“还有上次,”曹木青走去那边,压低音量,再一次冷静地说,“她穿了一条吊带裙子,你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呢?记得吗?是‘你还挺爱暴露的啊!’也很男凝,也很不合适。”
杨清河却提高了音量:“我那不就一句玩笑话吗?你至于吗?”
“我知道是玩笑话。”曹木青终于再次忍受不了,语气变差,但不想让女孩听见这些,音量仍然是克制的,“但很不合适!她才6岁,就要收到来自男人的‘拜金’‘暴露’等评价,还是来自她的家人!她亲舅舅!而她只是想要一个玩具、想穿一条裙子而已!”
“那你自己呢?!”杨清河又攻击起她,“咱们那天坐出租车你差点就丢了手机,幸亏我在后座上看见了。你自己就从来不犯错吗?你多看看你自己!”
“???”曹木青被激得简直要疯了:“这个也能混为一谈吗?你一定要反而指责我、反而教训我吗?对这种明显的问题,现在道一个歉、下次注意一点,很困难吗?”
现在每次她受了伤,杨清河都不会想要安抚一下她的情绪,也不会想要改变一下他的行为,只会第二天没事一样来商量点别的事情,然后她的受伤、她的崩溃,就都“过去”了。
见曹木青明确地要求“道歉”,杨清河看向电脑,上面又在讨论彩礼:“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我以后都不说这些了,够了吗?可以了吗?满意了吗?”
曹木青:“……”
眼泪又要涌上来了。
奇怪。
曹木青想:奇怪。
明明已经不抱期待了,为什么仍如此窒息?
可能因为,虽然她已接受这种荒谬,可改变不了它就是如此荒谬这个事实。
这段时间曹木青也跟朋友们聊过许多,都是早已经结婚了的朋友们。
不少朋友告诉她:是这样的,当队友吧,不要抱期待,就是一块儿养孩子,他挣了钱也带了娃,就可以了,谁难过谁改变。
曹木青也渐渐接受了。
客观上,这样也就可以了。
还有一个人说:“你多花花你老公钱!心里头能平衡一点。”
曹木青说:“我并没有花过他钱,我自己的足够用了。而且我投资对了两支股票,这些年的收入其实跟杨清河是差不多的。”
对方说:“那你肯定难受啊。所以,你多花花你老公钱吧。”
曹木青只叹了口气,认这个命了。
可经过今天,她发现:不行,好像还是不行。
她可以忍受,但她的孩子难道要在这样的话语下成长吗?
如果以后有了女儿,难道要每天都听杨清河“一米六就是最好的”“拜金”“暴露”等等吗?被自己的父亲亲手驯化?
如果以后有了儿子,同样,难道每天都听杨清河的?
想想这些,她好像又接受不了了。
继续忍……吗?
曹木青突然想起毕姗姗曾经的话:“木青,你们摩羯好能忍哦。土象星座是所有星座里最能忍的,摩羯又是土象星座里最能忍的。哦你还是1月5号出生的,摩羯座的正中间,最摩羯的那个摩羯。”
作为一个搞研究的她一向都不相信星座,现在却开始怀疑了。
…………
与此同时,霍婷、姜维清以及公司信贷部的几个人又去跟“传统文化一条街”的负责方“京和文旅”吃了个饭。
对方仍然倾心中行。
兴民几乎要放弃了。
“你们现在做的事情真不容易,特别伟大。”席间,霍婷半真半假动容地说道,“宣传、推广传统文化。”
“哎,”对方也是叹了口气,“我们压力也非常大。为这项目,去年已经发过债了,今年又要贷一大笔,施工方的工程款我们都还欠着呢。”
霍婷想找突破口,问:“店铺全都谈好了吗?传统文化的店家们在进驻有困难吗?”
对方轻轻叹了口气,道:“也一般吧。对于邀请非遗传人来‘一条街’做生意,进展没有想的顺利。”
霍婷问:“为什么呢?”
“怎么说呢,”负责人道,“几个方面吧。第一个方面,因为没有什么参考,对某一项传统文化我们会到那个地区去,但其实也不太知道具体应该邀请哪家。大家都自称正统、自称最好,但实际上呢?不太清楚。我们希望首先呢,它确实是正统的、最好的,其次,它也具备现代审美及商业嗅觉,是真正可以盈利的。”
霍婷点点头:“对的。你们想的好全面。”
“另外呢,”负责人又说,“除了国家名录上的,我们也想邀请一些目前并没得到关注的传统文化和传统技艺,也需要是正统的最好的并具备现代审美及商业嗅觉,但这就像大海捞针了。”
霍婷又问:“那第三个方面呢?”
“第三个方面,”负责人回答,“他们也都不愿意来,怕风险。他们都说这些年来老家的店可以做到养活全家,有亲戚朋友也有一些熟客,否则也就不会开了。然而北京消费太高,什么都高,他们担心折腾之后却反而陪光了老本。我们讲,我们这租金不高,有很大的公益性质,他们也还是担心。毕竟是在北京开店铺嘛,支付租金、装修店铺、准备设备这些东西是会需要一笔钱的,他们怕之后收不回来。也是人之常情。”
听到这里霍婷心中突然一动,说,“其实对这几点,其实,兴民可以帮上忙啊。”
负责人果然反问:“怎么帮?”
“先说第一个方面吧。”霍婷回答,“我们兴民有个绰号,叫‘小微之王’。国有银行看不太上小微企业小微贷款,而且国有银行风险管控非常严格,小微企业很难达到他们那个放贷标准。我们兴民是民营企业,风险管控没那么严格,对大企业和大项目竞争不过国有银行,所以一直主攻小微贷款。”
对方问:“……然后呢?”
他不太懂霍婷的意思。
因此霍婷又继续说:“所以我们的客户里有大量的小微企业。疫情期间为保护传统文化的延续,兴民银行搞过一个‘非遗贷’,联手官方,是一种无息贷款。当时兴民几乎去了所有非遗地区宣传这个。因为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疫情结束,很多很多非遗传人都申请过‘非遗贷’,以防万一。”
“京和文旅”认真地听。
“所以,”霍婷语气分外真诚,“对任一种传统文化,如果你们有了备选,比如某个有称号的店铺,或者有名气的店铺,或者在网络上有推荐的,我们都能帮你们看一眼财务情况作为参考。确定财务良好的,顾客多又收入好的,你们再做重点邀请。这样就能缩短项目的筹备时间,尽早开业呀。当时我们审核过申请人的经营状况,所以能替你们节约很多这方面的时间精力,也靠谱很多,毕竟银行信贷部门肯定会比你们更能发现财务欺诈之类的,你们可以放心很多。这也算是兴民贷给你们钱的风险管控。”
“……哦?”
他们果然有了兴趣,毕竟一家店铺曾经的经营状况非常能说明问题。
“第二个方面呢,”霍婷继续说,“我们可以在名单里搜索一下其他的传统文化。我们这边可以马上整理一份品类名单,列出全部申请过‘非遗贷’的传统文化。这个当时宣传很大,上过几个APP的热搜,好多人都申请过的,我们也没卡那么死,在非遗目录上的可以申,不在的也可以申。”
“嗯——”
“第三个方面,我们主做小微贷款,对商户们也是个助力。民俗街的商户们可以考虑‘小微贷款’同时加上贷款保险的模式。我们这边可以承诺给店家们提供贷款,比大银行容易得多,同时啊,为防止他们还不上贷,还可以加上一笔保险。保险分为不同等级,这样,一旦企业还不上了保险公司就会赔付,企业就不需要还了。这样可以降低企业的经营风险和信用风险。我们兴民因为主攻小微企业小微贷款,在融资性信保上也是全中国做得最好的,规模最大保费也最低。”
霍婷说:“就,我们主攻小微贷款嘛。如果你们和有需求的店家们来这一起做贷款,你们利率还能低一点点,具体的要问问龚总。”
“对。”信贷部门的龚总把话头给接过去了,“我也想到小微贷款了,我们直接做一整套——”“这样利率还能降降——”“我们兴民一直都在纾困小微、服务街区——”
吃完了饭,可以看出来,传统文化一条街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对兴民银行的兴趣又回来许多。
毕竟霍婷提出了些实际好处。
最后双方约定,回去之后“京和文旅”拿二十个目标店铺给兴民先在“非遗贷”的数据库搜索一下,看霍婷的合作方式是否真能行得通。兴民再整理一下非遗贷的具体品类,给京和文旅两三个非遗目录上并没有的传统文化新鲜品类。最后就是给出更多小微贷款和普惠保险的资料,再报上一个新的利率。
出来之后,在车上,姜维清又深情地说:“霍婷啊,你这么能干,真舍不得你离开我去拉萨啊。”
霍婷则微微一笑,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仍是姜维清的忠心下属:“姜总,我即使去了拉萨,也仍然是为兴民做贡献呀。两年后就回总行了,到时更能发光发热。”
姜维清看着霍婷心里头痒乎乎的,却也只得说:“对。等你之后回总行。”
“好,我想一辈子都在兴民呢。”
…………
另外一边,想到白天那些场景又在静静地掉眼泪的曹木青突然之间就收到了一个外卖电话,说有东西要送到了,问曹木青是哪个门。
“外卖?”曹木青纳闷极了,“我好像没订外卖啊?”
“姓名是曹木青吗?地址是xx小区?电话尾号5505?”
“对。”
“那就肯定是正确的咯!你男朋友订给你的。”
“我男朋友……?”曹木青想:杨清河?
5分钟后打开大门,是鲜艳的一整束花。
中间三朵最最漂亮,是向日葵。
周围簇拥着各种花朵。
旁边附着一张卡片:“祝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下面还有送花人的姓名——
张斩。
本来心情非常差的曹木青一下就笑了。
她太需要这束花了。
她再认真、再踏实,也是喜欢鲜花的啊。
曹木青翻出来了曾经的一只花瓶,灌上了水,撒上了粉,又将这束花修剪了下,小心翼翼地插进花瓶,摆在桌上。
好漂亮。
她拍摄了一张照片给张斩发送过去:【谢谢,好漂亮。】
【喜欢就好。】张斩立即回复了她,【不好意思晚了一天。昨天店家出问题了,我后来才看到留言。今天重新下的单。】
【没事啊。】曹木青说,【我好开心。】
好奇怪啊,曹木青想:只是收到一束鲜花而已,她好像就又是活了过来。
似乎,重新变成一个“人”了。
第40章 民俗街(三)去拉萨。
一段时间后,兴民银行拿下来了“传统文化一条街”这个大的贷款项目。
“京和文旅”发过来了二十四个目标店铺,兴民发现其中5个曾申请过“非遗贷”,另外一个申请过其他贷款。因为兴民银行的信用卡也是兴民的重点业
务,是最好的两家之一,又有两个曾申请过信用卡。
直接摸清8家的财务状况并迅速排掉其中4家,这个概率已相当大了。
同时兴民也帮京和文旅发现了些偏门文化。
这部分的整理工作全部都是霍婷做好的。她认真,一个个查、一个个筛,还真的是有了成果。
最后就是,与店铺的沟通当中,京和文旅发现店家的确是对“贷款+保险”的组合很感兴趣,而兴民的小微贷款是最好的,利率、保费也是最低的。
如果直接做一整套,“传统文化一条街”项目本身的利率还比中行又低了一些。
居然可以打赢中行,信贷部门上上下下喜气洋洋的。
信贷部的老总也说:“霍婷,回来之后,先到信贷部当副总啊?”
“谢谢龚总。”霍婷说,“那要到时候看安排呢。”
龚宁:“那行吧。”
事实上,霍婷想:现在,也许因为能力很强又无攻击性,这些部门的老总们好像都挺喜欢她的。
…………
拿下来了“民俗街”后,霍婷便出发正式前往拉萨了。
至此,霍婷已经做完了整两年的办公室副总。
4105三个姑娘分外不舍,却也祝福。
不过也许因为“传统文化一条街”的这个项目,出发之前行里突然又做了一些职位调整,霍婷到了西藏分行后不会负责私人银行了,而是要做行长助理,依然还是平级调动。
“你还年轻,远离私行是好事啊。”兴民总行私人银行的某副总告诉霍婷,“你如果接管私人银行,会对婚姻失去期待的。”
霍婷问她:“为什么呢?”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会发现啊,有上亿资产的男人,没一个只有一个老婆的。说什么成功之后才能够保护好你,是狗屁哦。他们来听资产管理的时候啊,喏,私行经理桌子对面,正妻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整整齐齐坐一大排,一块儿听!特别和谐!会震碎你的三观。”
霍婷:“……”
“哦,大明星们是个例外,公众人物怕塌房嘛。”
霍婷说:“厉害了。”
副总又说:“而且咱们民营银行也没什么政策优势,私人银行是干不过国有银行的,发展不好。你比如说中国银行吧,人家是靠外汇优势的。咱们兴民有什么啊,就一点点服务而已。所以啊,贷款业务的前途比私行好。”
霍婷之前也听说过国有私行特别拧巴。社会主义国家反对按照金钱划分等级,于是,国有私行的客户是不分大小不分等级,同个经理手上既有千万资产的也有上亿资产的,还有十亿资产百亿资产的,而且服务不能有任何区别。美其名曰“设立私行的初衷只是方便银行管理业务”。
霍婷本想西藏私行之后主打“服务优势”,但对方其实说得对,比起政策优势,服务优势算什么呢。
“谢谢。”霍婷告诉那个副总,“不管私行还是信贷,都是重要的业务部门。”
“好。都是重要的业务部门。”
…………
对进西藏,霍婷竟然选了一条非常规的路。
她并没有搭飞机从北京直飞拉萨,而是在四川、重庆两地玩了几天,一个人看了熊猫、九寨、三星堆、恐龙化石,而后霍婷租了辆SUV,一个人走318国道川藏南线,进西藏。
据说是“最美公路”。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离开北京与姜维清,她突然间感觉自己莫名地自由了许多。
这是一段充满风景与挑战的旅程。
然而霍婷开心极了。
海拔逐渐攀升,从郁郁葱葱到白雪皑皑。
到了理塘,海拔顷刻攀升到了4000多米,霍婷稍稍难受起来。然而霍婷一向细心,提前10天就开始服药,离开泸定的那天又起了大早,出发很快,于是直接越过理塘,到巴塘才休息下来,海拔降到2800米,身体也迅速地好转起来。
越过咆哮的金沙江,接下来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花田、雪山、冰川与蓝得宛如宝石的湖,好美。
路也确实上下起伏、蜿蜒曲折,很多地方其实都是一侧山壁一侧悬崖,据说摔下去的每年都有,事故不止一两起,有时上方还会有石头滑落下来砸烂车顶。
“霍婷,”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你一个人没问题的。你能赢下它、能征服它。”
以及:“你之后的两年时间以及之后的更多时间,也一个人也没问题的。”
幸好,漏油、爆胎这些小说常常会有的情节,都没发生。
霍婷也不想让别人救她。
进藏前的最后一站是林芝,此时距离出发已经10天。
藏语意为“太阳宝座”。雪峰下、草原上,是大片大片的花田以及湛蓝湛蓝的湖水。
从林芝出来的时候霍婷遇到一点意外。
堵车了。
前车的司机大哥等得实在不耐烦,跑到前头探查情况,回来后便急急地通报给大家:“艹的!前头设卡了!”
有几个人摇下车窗,问:“设卡?查什么啊?”
大哥回答:“好像在抓一个盗猎的。他们发现云豹骨头了。”
众人感叹:“哎!”
车流缓缓前进。
最后终于轮到霍婷时,她轻轻地摇下车窗,将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对方。
对方眉眼英俊,气质冰冷,上上下下打量霍婷,问:“就一个人?”
“对。”霍婷回答他,“就一个人。”
她也悄悄观察对方。
他身上的并非警服,倒比较像检察官的。
对方又问:“哪儿过来的?”
霍婷说:“我不确定你的意思。”
男人抬起眼睛看她的脸。
霍婷给出全部信息:“湖南出生,北京工作。这一趟是成都出发的,走318国道进西藏。所以——”
霍婷轻轻笑了一下:“我该回答湖南,还是北京,还是成都啊?”
正直严肃的检察官此刻竟是无言以对。他静静地盯着霍婷,又再一次确认道:“说成都。你一个人开过来的?”
“是啊。”霍婷说,“一共开了十天。”
男人再次打量霍婷。
一个女生开十天车,非常少见。
霍婷打开手套箱,抽出自己做的攻略透过车窗递给对方,笑笑说:“这个可以当证明吗?”
上面画着完整路线,也写着详细计划。
哪天几点到亚丁,哪天几点到泸定,哪天几点到理塘,几点到巴塘;哪天几点到墨脱;哪天几点到林芝。
住在哪家酒店或者民宿;去吃哪家餐厅、去买哪家特产。
哪里有加油站、哪里有洗手间。
倘若发生爆胎事件或漏油事件,在每一处该打的电话。
倘若发生高原反应或其他疾病,在每一处该去的医院。
非常详细,简直算是事无巨细。
是打印的,却又手写了一部分作为之后的补充。
字漂亮娟秀,一丝不苟。
细致到了很多东西连他都不知道。
霍婷说:“我还有好多照片呢。”
说着她便滑出一张,翻过屏幕对着对方:“看。”
是怒山。这条路上最大的天险。霍婷背对着镜头站在山上,张开双臂,长发猎猎飞舞着。
检察官绷着下颌,点点头。
看完霍婷,男人眼睛又在车里头巡视起来。
SUN虽然是租来的,可因为要度过十天,霍婷已经将这辆车前前后后打扫干净,因此车虽十分破旧,却异常干净。
副驾驶座的安全带绑着一只毛绒玩偶,是HelloKitty,主驾副驾间的杯架里立了一支玻璃花瓶,里头插着两支沁着淡香的格桑花,她自己采的。
不仅如此,前挡玻璃下也零零碎碎撒着一些五颜六色的花朵,撒了一排,红红黄黄的。
方向盘套是粉色的,后视镜也包起来了,粉色的,上头趴着一只老鹰。
他略略地顿了一下,其实也没见过什么将车内布置成这样的人。
霍婷皮肤白皙长发如瀑,嘴唇也红,
看着人时显得认真,问他:“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检察官指指HelloKitty:“先把那个猫递给我吧。”
“猫?”霍婷看看HelloKitty,倾过身子解下来又从窗口递给对方,温柔地道:“可它不是猫啊,HelloKitty是人哦。”
“???”检察官自然认识HelloKitty,却没想到它是人,一向深沉冷静的眼睛里竟然露出一丝震惊,“……???”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像黑曜石。
“真的。”霍婷又是狡黠地笑,“三丽鸥澄清过的。HelloKitty是小女孩,不是一只猫。”
“……”检察官没发表评论,检查了下他手里的毛绒玩具,捏捏这又捏捏那确定里面是正常的,将那个“人”还给霍婷,又道,“开后备箱吧。”
“好。”霍婷开了后备箱,知道自己的行李箱有密码且是锁着的,便打开车门走下来,跟着对方到了车尾。
果然,对方看完后备箱后示意霍婷打开行李箱。
后备箱里施展不了,男人想帮霍婷一把,可霍婷却止住了他,单手捏着把手轻轻松松拎出箱子,对方又看她一眼。
霍婷将那箱子撂在地上,输入密码开了箱子。
她的头发瀑布一样,低头时便垂落下来,她伸出一手挽到耳后,另一只手的指尖则在滚轮上滑动着,指甲是健康的粉色。
箱子打开,检察官又愣了一下。
她的行李仔仔细细地摆放在那箱子里面,每一类都装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收纳袋里。打开箱子,里头只有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收纳袋。
霍婷抬起头:“要打开吗?”
“嗯。谢谢。”
霍婷又挽了一下将将掉落的头发,打开其中一只袋子。
是霍婷的许多衣服。
男人貌似随意地问:“四季衣服全部都有吗?”
“帅哥,”霍婷看他,听出来了言外之音,“因为我不是来旅游的,我是来工作的,并不奇怪。”
她再一次点开手机,翻出她的调任文件又将一整屏展示给他:“要待两年。”
调查官看了一眼,的的确确是她名字。
单独一个“婷”字,好像很柔弱,又很常见,可她又有一个刚硬的姓氏,让人莫名想起来了好多个忠勇义士。
按照规定,检察官蹲下身子,开始检查霍婷的行李。
霍婷衣服叠得规整,于是他也十分小心,在收纳袋里一件件地翻折起来,检查夹层。
都是女人的四季服装。
各式各样的,漂漂亮亮的,因为衣服全都叠过,衣领部分整齐向上,有棉布的,有真丝的,有羊毛的——手里头的触感不同,他很小心,不想弄脏。
霍婷喜欢漂亮衣服,里面全是漂亮衣服。
裙子尤其多。
检查后他铺回去,还压了两下,修长的手指拉上了收纳袋的拉链。
第二袋是护肤品与化妆品。
有精华、有乳液、有面霜、有眼霜、有防晒、有隔离;有妆前乳、有粉底液以及粉饼、有腮红、阴影、高光、眉笔、睫毛夹、眼影盘、眼线笔、好多口红以及唇彩……
还一大堆护肤仪器,什么清洁的、导入的、射频的、电流的……
检察官又沉默了一瞬。
两秒之后他才说:“合上吧。”
“噢。”霍婷合上。
第三袋是生活用品——
最后的是一个小包。
霍婷撩撩头发,抬起眼睛看看对方,又垂下头,大大方方打开袋子——
是贴身衣物。
一条一条贴身内裤被卷成筒放在里面。
因为之前放了两层,霍婷知道他们可能仍然是想确认一下,便拨开一层、挤到一边,她的手指拢着它们,说:“喏,全部都是这些东西。”
“……合上吧。”
“噢。”
没有问题,可以放行了。
霍婷站起身子,却一下忘记自己在高原了,头部瞬间缺血缺氧,晕了一下。
感觉要摔,霍婷一把捏住对面检察官的一只胳膊。那只胳膊有力极了。
黑发又垂下来了。
对面的人看着她,并没挣脱她,他静静地立在原地:“你没事儿吧?”
霍婷摇摇头:“忘记自己在高原上,起快了。”
她定了几秒才又说道:“不好意思。我没事儿了。”
因为在用力地呼吸氧气,她的胸膛起起伏伏。
对面问:“带药物和氧气了吗?”
“都带了。”
他点点头。
霍婷放好箱子,走回车上。
也许因为性格仔细,也可能因为秘书当太久了,霍婷又摇下车窗,问:“帅哥,你们吃晚饭了吗?”
男人停住脚步,偏过头。
因为马上到西藏了,她之前储备着的粮食已经用不上了,于是霍婷把副驾的那个袋子递给了他:“你们也吃点东西吧?八点多了。”
里面有一盒瑞士卷、两罐八宝粥、两个自热锅、几个苹果、几个桔子。
“谢谢,但——”
“拿着吧。”霍婷笑笑,“另外,祝你马上抓到罪犯哦。”
男人看着她:“谢谢。”
霍婷又想想:“是马上、平安地、抓到罪犯哦。”
“……谢谢。”
说罢霍婷缓缓合上车窗。
车子启动,尾灯亮起,霍婷的车过了闸,走远了。
林芝到拉萨还有四个小时。
霍婷本想晚上11点到拉萨的,然而因为这个设卡,要延后到12点了。
霍婷一路开着夜车。
夜色苍茫。
深沉的远山矗立在两旁,里面好像有奔腾的、喧嚣的力量,有力然而苍凉。
离拉萨越近,霍婷思绪就越远。
她出生在个小山村里。
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12岁那年,她一个人到县里读初中。
15岁那年,又一个人到市里读高中。
18岁那年,一个人到某省会念大学。
22岁,又一个人到首都去念研究生。
而后留在北京整整10年。
未来她还想到其他国家读点什么,再工作一阵。
说不定是哪个国家。
而现在呢?
霍婷不自觉地念叨:“我人生的下一站是——”
这时高速到了尽头,车子要出高速了。
正前方的收费站上,几根鲜红的柱子上写着藏文以及中文。
左边是藏文,右边是中文。
前方——
拉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