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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BOSS们 superpanda 31720 字 15天前

在兴民银行,以及几乎所有银行,想要当上部门老总是必须有基层经验的,最低两年。

霍婷现在是办公室的副总,也就是说,她如果想当上老总,必须要去分行两年。否则,就只能在一个个的平行部门轮值副总,这两年在办公室,下两年去品牌部,再下两年去资产部——永远平级。

霍婷自然想早点儿把基层经验拿到手。

可她知道,姜维清不会放她。

事实上,最近一年,霍婷已经偷偷摸摸旁侧敲击试探过他大概打算什么时候放自己下去基层,可姜维清用着霍婷顺手极了——霍婷能力强心思细,办事永远周到至极,带出去还有面子,于是根本不想撒开她。加姜维清有私心,想跟霍婷来上一段,就更不愿意撒开她了。

那她就绝对上不去了,部门副总就是职业终点。

可现在——

姜维清的妻子竟然跑去法院告了霍婷。

也就是说,姜维清对不起她,亏欠了她。

不管姜维清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是真的发过截图上面的话,还是没有,夫妻永远是一体的,他总归是给霍婷带来麻烦了。

现在霍婷想避免掉这事可能带给她的更多麻烦,完全就是顺理成章的,姜维清但凡有点风度,都不该拦。

如果还拦,就太掉价了。

等回总行按照规定轮去其他的部门了,那,霍婷只要工作优秀,几年后就没理由不把霍婷给升成老总——全行的人看着这些呢,在工作上姜维清表现一向十分公正。

他猜得没错。

霍婷也知道,她是在利用这次事件。

说得上是心机深沉。

可姜维清也并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走霍婷。

他的眼睛鹰隼一般盯着霍婷,半晌后才说:“事情太急了。现在只有西藏分行有个空缺可以调人。西藏分行的私人银行。去吗?”

这当然是完全胡扯。总行想安个人下去分行,太容易了,总归可以找到位置,姜维清其实是变相阻拦。

“……”霍婷顿了一下。

拉萨。

海拔高、氧气少,太阳烈、日照足。

不管对身体还是对容貌都是个考验。

而且还是私人银行——西藏能有多少现金超过千万的客户?很难干好,那如果没有干好,回来之后升职也难。

姜维清是想,霍婷一向漂漂亮亮,女人么,容貌总归是第一位,她都还没结过婚呢。而且霍婷一贯温温柔柔,严酷环境也适应不了。

霍婷看着姜维清,一瞬间就打定主意,她说:“谢谢姜总,我会去拉萨。”

第27章 华想集团(五)4105寝室的四个女……

因为已经很久未见,这天,4105寝室的四个女孩难得地又聚在一起。

霍婷又是

第一个到,张斩也又是第二个到。霍婷一直在做秘书,聚会从来没迟到过,至于张斩,是乙方又是负责人,时间观念也比较强。而毕姗姗的性子多少有一点点不着调儿,曹木青则很忙很忙,学校的事做不完,她这人又分外认真,每样都要做到完美,因此总是急匆匆的。

趁毕姗姗与曹木青都还没到,霍婷说:“张斩,我两个月后会去拉萨。”

“啊?”张斩没有明白霍婷的意思,“出差吗?”

“不是。”霍婷说,“要去两年。我必须有基层经验才可能上部门老总。我想趁这段时间优先拿到基层经验呀。”

“你,”张斩实在疑惑极了,“那需要去拉萨分行吗?不能等等其他机会吗?”

“嗯——”霍婷说,“我是想,以后万一结婚了,就走不了了,要两地了嘛,否则刚结婚就要分开两年,多难受呀,多想他呀,想趁着现在没男朋友把这事先搞定了。”

张斩仍然觉得奇怪——在张斩的认知当中,霍婷虽然看着温柔,但绝对不是为了男人放弃机会的那种人,甚至说,如果一切进展顺利,霍婷肯定先找到合适的男人结完了婚再去基层,她非常现实。

于是张斩轻轻地问:“霍婷,跟我都不能说实话吗?你应该是遇到事了?”

霍婷静静看回张斩,半晌之后,终于说了最近与姜维清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张斩震惊极了,骂姜维清是个垃圾,说:“贱死了!!!贱男人!!!”

“嗯。”霍婷道,“毕姗姗和曹木青她们两个比较单纯,我不知道等一会儿这个事情要怎么讲。我觉得自己……算计过多。叫姜维清的老婆跑到法院去起诉我,是我算计过的,用来洗清谣言,用这官司逼姜维清同意让我去分行,同样是我算计过的,用来再上一级。她们就不是这种人,可能会觉得我特别怪。张斩,你帮帮忙想个理由吧,让她们别怀疑我。”

“当然直接说实话啊。”张斩觉得莫名其妙,她一向都自信明媚,摸了一下霍婷的头,“你要相信她们两个。你是受害者,你在反抗啊!你想洗刷你的冤屈,也想打破上司封锁拿到基层经验,都是正常的,她们肯定站你这边。大家活在这个世上,谁还能是小绵羊啊?你觉得,真朋友们会希望你是小绵羊挨欺负?”

“……”霍婷抿紧嘴唇,点了下头。

…………

过了会儿,毕姗姗与曹木青也一前一后进来了。

“来来来,搬小板凳听!”张斩突然拍拍桌子,说,“毕姗姗!曹木青!坐好了!咱们霍总最近非常精彩!!!”

霍婷明显愣了一下,她感激地看看张斩,又露出那种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说:“大家,我马上就要去拉萨了。”

毕姗姗:“啊???”

于是霍婷又讲了一遍她最近遭遇的事,毕姗姗气死了,她的性格比较直,说:“曝光她!做PPT!”

霍婷摇摇头,道:“我还想混。总之,我两个月后要去拉萨,两年之后再回北京。”

“那就好好混。”毕姗姗说,“部门老总咱必须当!”

“嗯。”也只有在她们面前霍婷才敢显露野心,而在行里面,她从不敢显出半分对于权力的渴望,她说,“咱必须当。”

曹木青想了一下,说:“我以前去过拉萨开学术会,知道一些注意事项。我这几天列一个表给你吧,带什么药之类的。”

霍婷知道对方多忙,道:“谢谢木青。”

张斩见霍婷都坦白完了,缓缓地道:“其实,我最近也非常‘精彩’。加双引号的‘精彩’。”

毕姗姗:“咦?”

如果不是陪霍婷,不让霍婷觉得自己是独一份倒霉的人,张斩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会讲出来这件事情,她总结道:“我前男友是个垃圾。”

毕姗姗又:“啊?”

张斩表面平静地讲述了下林柏鸣,另三个人震惊极了,张斩嘱咐:“姗姗,你也在广告圈,这件事情你一定别跟任何人讲,公司现在还不知道我和林柏鸣的关系。”

毕姗姗郑重回答:“当然。”

张斩这是把能自己丢工作的巨大把柄告诉她了,她哪里会讲出去呢?

曹木青见她们两个都讲了一些自己的事,也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回去了。

一场失败的暧昧或一场失败的恋爱,与一场失败的婚姻,不是一回事。

听过之后霍婷也想帮帮张斩,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抢回‘华想’。”说到这个张斩也是非常头痛,“但其实没有好的想法。”

“嗯,华想手机吗?”霍婷问,“它的卖点是什么呢?我们一起想一下?”

“……”张斩略略犹豫了下,不过还是给几个人讲了一下那款手机,“喏,手机就是这一个,网上其实漏出来过。感觉手机能发挥的创意空间实在太小了。做来做去都那样。”

关于如何挽回华想她都已经想好久了。

Ronald很支持她,丢了华想的情况下,竟然没让她频繁参加比稿,而是专心地挽回华想。Ronald一向都是相信她的好老板,张斩非常感激他。

至于原先的客户呢,张斩只想说,幸亏欧阳琴能抗住事了。

“红丸”文案给欧阳琴了。当时张斩告诉欧阳琴她要把精力放在华想上,叫欧阳琴以后独立负责红丸这个项目,她再不会事事都要亲自过目以及定夺了。欧阳琴感激张斩,自然想帮张斩,于是说“好”。

在之前那几个月里欧阳琴都做得很好,总能想到当今女性面临着的一些问题,戳中痛点唤起情绪,而现在,因为想帮张斩,她竟然是更加勤恳了。以前每次拿两三个idea给客户们选,最近经常是五六个,生怕“红丸”出现纰漏。

当上leader,职业生涯见到曙光,她好像也自信多了。

至于比稿,Ronald最近状态不错,都亲自去比。

“哇好漂亮啊!”一见到手机的实物图毕姗姗就惊呼一声,“华想怎么开窍了?以前全都丑到爆!想支持一下都支持不了!”

“???”霍婷好奇了,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说,“确实好看。尤其是这两款背板设计,好高级啊。我都想用了。”

连一向古板的曹木青都表示同意:“嗯。”

张斩:“???”

她突然间灵光一现。

“那个,”张斩突然拎起包包,说,“我好像有思路了,现在先回去了,华想如果挽回了我请你们仨吃顿大的!”

三个人都:“???”

…………

这十年来,华想手机的顾客群基本全是男性用户,之前每次市场调研男女比例都是3:1,男性顾客占75%,女性顾客占25%。

它一直以“技术”作为自己的核心卖点,设计上面讲究实用。

而这一次,因为采用新工艺用来提升玻璃强度,背板材质非常特殊,涂层下面会有一点blingbling的星钻效果。

于是华想也没浪费材质,便配合特性,给25%的女性顾客又推了两款蓝绿色的磨砂效果背板选择,一个虽然是纯暗蓝色,但却好像是午夜星空,一个虽然是纯淡绿色,但却好像是盛夏草地。

但其实,这个背板爆炸好看。

就真的是爆炸好看,如果只沿袭传统思路其实很可惜。

张斩开始做PPT。

她建议华想在公司内针对女性做出调研,包含女性员工,也可以包含女性家属,因为这可能是一个会让女性顾客“疯狂心动”的添头,不应该悄无声息。

她将手机的市场策略给分为了两个部分:

一是稳住传统顾客。

她设计了好几个思路。

在第一套平面广告中,每一张都是某一代华想手机推出那年用华想手机的镜头拍摄出的代表事件。

比如,第一代是2007年,它就拍了那年A股空前绝后的大牛市,人头攒动的交易大厅,下面写着:第一代华想手机,2007年。芯片:xxx;内存:xxx,像素:xxx……可想而知都很简陋,连照片都在放大了几十倍后模模糊糊。

二代是2008年,它就拍了那年北京满大街的奥运福娃,下面也写着:第二代华想手机,2008年……

再比如,第三代是2012年,它就拍了那年福岛事故后的末日景象,下面还是写着:第三代华想手机,2012年……

一直到最新款。照片越来越走近现在,图片也越来越清晰漂亮,下面那些技术数字也飞一样地变得先进。

最后一张最重点的自然就是明年那款。下面同样也写着:第九代华想手机。后面将技术的创新之处再详细地介绍一下,告诉大家新款手机比第八代各方面都有极大的提升之处,会给大家突破性的使用体验。

广告最后问大家:你是哪一年加入我们的?

张斩想:华想手机的消费者,很大程度是“国产”的支持者,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卖情怀会有用一些。

2007年前后么,大国时代的开端,三年之内GDP连续超过法英德,那么这一部分目标顾客应该可以被打动,就好像一步步地经历变化、走到现在,以后肯定会更加好。

另外事实上,华想手机的技术也是一步步飞跃的,从山寨别人,到领先全球,而这也是华想手机的粉丝们非常骄傲的。

通俗地说,打爱国牌。

而在第二套平面广告中——

至于扩展全新顾客,张斩主要针对女性。

主推几款漂亮设计,而系列广告的主题叫:

——【笑,就现在。】

在每一张平面广告上,都会有一个女孩子在开心地笑,她们不会是千篇一律的样子,而是有各种相貌、各种风格、处于各个年龄、在做各个职业。

可能,第一张图里的女性在用手机拍照片,下面写着摄像头的各项参数:5000万像素超聚光镜头,光学防抖;1500像素超广角镜头,光圈……

第二张图里的女性在用手机打游戏,下面写着:6.8英寸护眼大屏,256GB超大存储……

第三张图是在购物——

第四张图是在与朋友们或家人们视频聊天……下面介绍华想超过2000个的emoji表情以及非常出色的“长辈模式”……

而每一张下面都会标出来这广告的slogan:【笑,就现在。】

她想赌赌林柏鸣忽略掉了女性群体。

毕竟在过去,华想手机的消费者是75%的男性与25%的女性。

可这一部分女性顾客,其实是可以在这个时候,成为华想的新顾客,提升华想手机销量的。

张斩有感觉,好好推推被忽略的当作添头的两款背板,华想手机的销量一定可以超出预期。

第28章 华想集团(六)华想集团回来了。……

与Ronald等人针对新的提案策略讨论数轮后,张斩将PPT最后完善了下,也通过安娜约到了个对CMO提案的机会。

提案那天,Ronald等人都过去了。

华想消费者业务的CMO今年40几岁,是华想集团创始人的儿子,但能力不错。不过外界一直传说那位创始人还有私生子,一个是与某别墅的管家生出来的,另两个是与子公司的老总生出来的,关于继任也即将会上演一场狗血大戏。

坊间传闻中,也因为如此,这位CMO的地位不稳,非常焦虑,最大的牌是在中国这种事情上不了台面。

张斩对着台下的人不疾不徐讲述创意:“基于我们在东星内小范围的调查结果,80%以上的女性认为这款手机非常好看,她们过去从来没有购买过华想手机,但表示这次会去看看。”

她又点出一张表格:“这里,我们针对历代手机做了一个打分项目。请看,80%的女性给这两款手机背板打出满分,而她们针对过去8代打出的分……嗯,不好意思,全部都在3分以下。”

张斩语气非常平静,说:“事实上,给女性的国产高端手机其实比较缺乏,但她们也有这个需求。因此,我们针对女性客户同样做了推广方案,主题叫作……”

“笑,就现在。”

“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相貌、不同性格的女人们,都可以笑。”

“现在大家或多或少感觉有点压抑,可玩儿手机的时候,她们是开心的、是笑着的。”

“符合现代年轻女性对‘自由’‘快乐’‘肆意’‘妄为’的追求。”

几个人都静静地听。

讲完以后张斩最后又总结说:“我们建议华想在公司内做个调查,针对女性员工以及针对女性家属,并且重新考虑营销方案。我们认为,对新一代华想手机,我们应该更积极地拓展女性客户群体。调查结果如此出色,这是一个难逢的机会,如果华想想要拓展女性顾客——占世界人口一半的女性客户,就抓住现在。如果失去这个时机,那下一代产品设计是否还能有这表现还完全是未知数,毕竟,是这一代华想手机的背板材质以及颜色搭配起来才营造出了这么好的视觉效果。”

对方CMO像若有所思,他拿起了一部样机,背板就是深蓝星空,他捏着手机翻过来又覆过去地看。

过了会儿他的眼神示意性地问某下属,女下属点了下头。

“行吧,”CMO站起身子,“你们回去等等信儿吧。”

“好。”Ronald肥大的身躯也站起来了,与对方几个人一一握手,“感谢你们能给东星第二次提案机会。”

“没事。”CMO滴水不漏,“双方合作十年了么,一直也都比较愉快。”

出来之后,张斩长长吐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这次死命争取有用与否。

但总归是要争取的。

如果最后抢回华想……张斩想:那倒多亏林柏鸣了,让她得以在华想的案子上面做得更好。

平心而论,相比之下之前那版广告策略的确不够出彩不够抓人。

是他们的失误。

…………

他们紧张地等消息,张斩甚至夜夜梦到华想重新选了东星。

接着,大约两星期后,安娜突然通知他们,经过慎重的比对以及考虑,华想集团下款手机还是交给东星来做。

事实证明华想果然压力很大。

安娜语气也很轻松:“Zoe,咱们又能合作起来咯!”

“嗯,”张斩的心砰砰直跳彷佛可以冲出胸腔,她太激动,这辈子好像从来都没这样开心过,她问,“你们内部做调查了?”

“对,”安娜不想说太多,她转走话题,“看,张老师灵得很吧?你那天过来提案好像就穿的绿色。”

“是啊,”张斩自然是故意的,“张老师真的很灵。你一看见我的衣服就感觉到有戏了吧?”

安娜:“那可不?真的要听张老师的。”

“对的,”张斩说,“我也要成张老师的长期客户了,他太厉害了。”

“快!快快快快!”Ronald好像一座庞大的山,“走合同,快走合同!千万别再出变故了!!!”

法务也急忙翻出之前被终止的那份合同,“还用这个吗?!”

组里气氛欢快极了。

Amelie直用右手拍胸脯:“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组要解散了。”

欧阳琴也松了口气:“太好了,之前咱们组的气氛好压抑好恐怖。”

张斩也靠在椅背上,回想整个华想事件,觉得自己像做了场梦。

华想公司回来了。

他们的人之前已经去跟JET谈了合同,然而现在却又交回到了东星手里!

Ronald对张斩以及Kate说:“华想的文案设计还是由你们来负责。”

张斩更加自信了,说:“好。”

Kate感情则非常复杂,又想拿回华想集团好挽救他们这组,又不希望张斩出风头,也说:“……好。”

“至于红丸的文案工作,”Ronald想了一下,“就依然给欧阳琴吧。她这段时间干得挺好。”

张斩自然也很愿意。

离开会议室,张斩长长舒了口气。

万幸,没被林柏鸣抢走华想。

她又重新拿回来了。

讲PPT的那一天她出了一后背的汗。

张斩同时有些自我解嘲地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这个方案

比之前的客观上也好太多了吧?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是,华想依然是东星的,她的方案还更好了些。

如果华想销量爆发,她就可以有辉煌的履历。

同时,因为追回华想,在与Kate针对CD的竞争中多少也占据到了有利位置——第一次去提案之前她提出过做新调研,是Ronald否决了她;而华想真的掉了以后,也是张斩坚持挽回,并在最后找到突破点的。

是大功臣。

另外,欧阳琴也能做到独当一面了——如果华想没出问题,欧阳琴也不会被逼当红丸的文案负责人。

而现在,为了可以报答张斩,不给张斩再填新乱子,欧阳琴把红丸给扛下来了,而且效果相当不错,以后也能算一个leader了。

献祭一个林柏鸣,很值得啊。

张斩想:林柏鸣算个屁。

去死吧他。

…………

张斩自然讲好消息第一时间发到群里。

【哇!】毕姗姗第一次跳出来,【牛牛牛你好牛!】

霍婷也说:【恭喜,一切只是虚惊一场,最后还是豁然开朗了。】

曹木青说:【你的终究会属于你。】

【木青,可并不是这样的哦,】毕姗姗说,【她们两个好勇猛的。】

曹木青:“……”

毕姗姗继续讲:【她们两个好能争取。霍婷故意鼓动人家去起诉她,要求下放,张斩呢,失败了也拒绝当鸵鸟,跑去找CMO听听她想出来的新方案,虽然这样很可能是自取其辱呢。】

曹木青:“……”

过了会儿她才说:【嗯,她们两个很厉害。】

那她自己呢?

曹木青想:难道一直这样下去吗?

想着这些,曹木青走到了R大新传学院的会议室。

会议室已人满为患,今天他们需要讨论新传学院几个月后要承办的学术会议以及其他几桩任务。

学术会议规格很高,是今年的一件大事。

“《社会变革与舆论传播》国际学术研讨会的举办时间已经确定了,”科研副院长是个老太太,能力一般,但资源厉害,她说,“xx月xx号,目前已经开始收稿,另外关于这个会议——”

但曹木青知道,梁院长的家里最近好像是出了点事。

她的父母非常长寿,但上个星期她的妈妈好像确诊癌症末期了。

50来岁还必须要跑医院和照顾母亲,梁院长的眼睛下面此时也是带了疲惫。

曹木青见过家里的长辈们照顾自己的奶奶,知道有多不容易。忙碌程度绝不亚于一份正式的全职工作。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曹木青心不在焉、步伐犹豫,但却一直跟在梁院长的身后,像个尾巴,不远不近地拖在那儿,甚至一直跟到了梁院长的办公室。

这栋楼是“回”字形的,采光不好,走廊昏暗,却格外有庄严气氛。

曹木青心砰砰乱跳。

她从来没干过这事,也从来没说过这话,她一向是不声不响、毫不张扬地做研究、写论文,平时遇到院长与副院长甚至都是会绕路的。

她的个性太老实、保守了,否则,她不会是4105第一个结婚的人,也不会是4105第一个备孕的人,她一向都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做自己的本职工作,从来都没溜过谁的须、拍过谁的马。

她不是喜欢运营关系的人,更不擅长这些东西。

可最近,翁虹一下拿出数篇“中央部委采用了的研究报告与工作方案”,她自己那费好大劲才争取到的与政府的合作项目也被系主任给撬走了,翁虹还加入了那个项目,这让曹木青一下子就对她自己产生怀疑。

她真的要这样下去吗?

她是否也该抱个大腿、有个后台?

至少,她不欺负别人,也不会被别人欺负。

曹木青承认,最近,她被4105另外三个朋友触动了。

毕姗姗好积极地争取客户、维护权利。她陪着学姐去做医美,还炒出舆论讨要薪水。

张斩呢,人家华想已经明确表示过要踢掉他们了,她却还是拿着方案跑去华想见CMO。

霍婷呢,把黄谣给变成机会,在姜维清并不打算下放她的情况下,叫姜维清的老婆去起诉她,逼姜维清同意自己离开北京,即使是去拉萨。

她们赤裸裸地追求她们想得到的钱、名、权,即使那路并不好走。

那……曹木青想:我周围环境并不友好,我也可以拼一把吗?

还是,算了呢?

继续留在舒适圈里?

曹木青当然知道很多地方环境不错,好好上班好好工作、完成任务达到要求,就能正常地升上去了,老板也喜欢这样的人,可R大新传并非如此。

那她呢?适应他们吗?还是放弃名利呢?

她不知道。

眼看梁院长要进屋了,曹木青的眼前突然闪过去了宿舍群里毕姗姗刚说过的话:【她们两个好能争取的。】

曹木青咬咬牙,想:我们都是4105的人啊,这么多年了,我眼睁睁看着她们从18岁时屁也不懂长成这样的,一个一个辉煌耀眼,我应该也能做到啊。

她们可以逼自己,我也应该能的。

曹木青被梁院长搭在门口的那只手激了一下,突然追上去,喊了一声:“梁院长!”

“???”梁院长回过头,看见曹木青走上来,说,“曹木青啊,有什么事吗?”

“那个,”骑虎难下了,曹木青心跳得飞快,但曹木青强迫自己机械般地把她刚才在会议上打好的草稿说出去了,她声音发颤地道,“那个,我知道您的家里最近发生一点事情……您这段时间特别忙。”

梁院长:“嗯?”

曹木青又说:“但咱们院要办会议,有好多琐事,也要好多时间,邀请领导、邀请嘉宾、挑选场地、布置会议、安排交通以及食宿……我知道您以前甚至要加很多班才能做好一个会议——”

这是一个事实。想办一场学术会议没几个月忙不完,各种事情特别多,而且还都非常杂,各种细节琐碎不堪,各种变故麻烦不已。

这个事一向都是主管科研的副院长来做的,因此梁院长疑惑了下,又问:“嗯???”

“我,”曹木青鼓起勇气,问,“我想帮帮您,可以吗?我这个人比较细心,也经历过很多会议了,我可以做这些事情。我来负责会议统筹,但所有东西提交之前您再最后把一下关,可以吗?我觉得我可以做好,我、我就是想帮帮您……”

随着时间那一股气泄下去,说到最后曹木青又胆小起来,哼哼道:“当然了,如果您不需要的话……”

梁院长好像已经看透她的真实想法,转回头开了门,说:“行啊。”

曹木青惊喜抬头:“梁院长?”

梁院长打开房门走进屋子:“你进来,我把资料先交给你。”

她确实没时间,这个时候也确实需要人。

15分钟后曹木青从梁院长的办公室走出来,她翻翻资料,两只手都有一点抖。

这自然离抱上大腿、找到依靠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但至少,她迈出去这一步了。

不受欺负的第一步。

她要帮主管科研的副院长做会议了。

也不知道是否在受心理因素的影响,曹木青觉得走廊好像都亮堂一点了。

“……”她合上资料,又掏出手机解开屏幕,斟酌一下,又给主管教学的马院长也发了一条微信。

她说:

【马院长,您刚才说的那个北京市教学创新的比赛,是拿到名次就可以为下一轮学科评比提供助益贡献分值吗?那样的话我想报名,为咱们院做公开课。】

过了会儿,马院长说:【那敢情好。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第29章 马来西亚(一)度假。

华想集团拿回来了,张斩当然想放松下,便在小群里问4105寝室另外的三个姑娘:

【要不,趁着大家最近不忙,咱们几个出去玩一趟?】

想找一个四个人都有时间的旅行机会,太难了。

【好呀好呀,我要去!】毕姗姗立即回应,【正好兴民马上做完了。】

霍婷也积极响应了:【可以呀。我过两个就去拉萨了,走之前想玩一趟的,如果能跟你们出去那当然是最好不过啦。】

曹木青其实很忙,她要讲课,要写论文要做项目,还需要填一堆材料,最近又多出一个学术会议和一个创新课程,真的是要忙死了。

可她不想扫大家兴,她也想跟朋友们待在一起开心一下,琢磨之后觉得其实绝大部分的工作在旅行途中也可以干,便斟酌着道:【我也可以,但我只能去一个星期。假期三天,然后我再请四天假,这样。多了真的就不太行。】

她这样一说,群里立即从“北欧”or“东欧”的投票更换成了近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嫌曹木青拖累大家的假期。

张斩列了几个地方——香港、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而毕姗姗看着列表,突然间就有点紧张。

她刚刚才刷到朋友圈:顾乘泠即将要去马来西亚。

好像是在拍摄什么电视剧的试镜资料。

“……”明明知道遇不着的,马来西亚大得很,可毕姗姗莫名其妙地就第一个发表意见了,她说,【我小时候去过香港啦,有个亲戚在深圳。对新加坡和泰国我好像都没什么兴趣,要不咱们就马来西亚?我刷到过一些攻略,好像还蛮好玩的呢。】

张斩却很谨慎地问:【那日本呢?】

“呃,”毕姗姗也想不明白排掉日本的原因,吭哧半天,说,【我害怕辐射。】

【……】张斩说,【好的。非常有说服力。闪闪选了投马来西亚。霍婷呢?】

霍婷说:【我都可以呀,我主要想跟你们在一块儿,不然就定马来西亚吧。】

曹木青当然不会说让毕姗姗去受辐射,她之前已经麻烦过大家了,此时也不发表异议,说:【好的呀!】

于是定下马来西亚。

毕姗姗紧张起来,点开顾乘泠朋友圈,找到对方那条状态,又非常非常若无其事地给顾乘泠回了一句:【你也要去马来西亚吗?我正好也要跟朋友们去沙巴州旅游呢。你几号到几号在那边?】

她真觉得自己有毛病。

她跟顾乘泠已经很久都没交集了——事实上,他们两个的交集本来就是非常罕见的。

一个做广告,一个当明星。“明嫣堂”的活动上面他们两个遇过一次,兴民银行的广告里叫顾乘泠救了个场,因为形象正好符合,可事实上,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有下一个合作机会了。

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他们两个又不算熟。

毕姗姗拍过很多演员歌手以及网红,可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只是一面之缘。

几分钟后顾乘泠回毕姗姗道:【我13-18号在亚庇,19-23在仙本那。】

竟然还是详细行程。

【哦哦哦哦……】毕姗姗爆发演技,说,【我好像也差不多。先亚庇再仙本那。但我们一共只会待一周,也不知道有重合期没。】

顾乘泠则散散慢慢的:【嗯。】

一个去工作一个去旅行,如果非要约对方吃个饭、见个面,好像怪怪的,毕竟平时没事儿时两个人都在北京,因此毕姗姗没提这一茬。

可问题是,两个人都在北京时也不可能约在一起,毕竟只是合作过两次而已。

好像又熟悉,又不熟悉,毕姗姗也说不清。

就这样,在毕姗姗的请求之下,4105几个人确定好了旅行时间:16-18亚庇,19-21仙本那。22号回北京。

不过毕姗姗也非常清楚:与顾乘泠大概率是遇不着的,擦肩而过都不会有。

张斩一向行动力强,她不喜欢浪费时间,堪称光速地找了一个半自由行的旅行社,请对方负责买机票、订酒店、买门票、安排一切交通往来,说白了,光接送她们,但不跟着她们。

可毕姗姗是钱串子。

对每一笔旅行支出毕姗姗都详细比对旅行社给的价格与她自己查的价格,全平台地研究比较,又在“4105马来西亚”的新群里跟旅行社那位对接事无巨细地交代起来:【嗯,来回亚庇的机票呢,我们自己买,携程便宜25块钱呢。等等等等,行李可以不做托运吗?这样可以便宜些吗?】

过了会儿:【哦哦哦哦,不托运行李的话每位可以便宜50?那我问问她们你等等哦。】

又过了会儿:【我回来啦。你那边买两个人的,毕姗姗和曹木青两个人不托运行李。张斩还有霍婷两位自行购买往返机票,她们俩要托运行李,那你这边就贵25块啦,嘿嘿。】

张斩见了,说:【真不愧是自己可以开家公司的闪总。】

毕姗姗说:【啊哈哈哈,开公司,那自然要精打细算嘛!】

而对于行程,毕姗姗犹豫了下,最后决定拼上一把,在新群里问:【要调整一下旅行社给出的行程码?把亚庇最有名气的观长鼻猴和看萤火虫放最后一天?17号。】

毕姗姗觉得,顾乘泠是去工作的,他那个人肯定优先确保可以完成工作。那玩儿什么的,顾乘泠如果要玩,放在最后一天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17号?】张斩略略提出质疑,【应该16号比较好吧,第一天就看。】

【唔,】毕姗姗说,【也可以。我是感觉吧,咱们几个前一天要半夜才到,航班也不保证准点,到酒店后可能已经累趴下了。我怕咱们休息不好,第二天玩不利索。毕竟要跑一整天呢,那就可惜了……可如果第一天去清真寺和看日落呢,就可以晚一点起啦,中午出发都来得及。我已经问过旅行社了,观长鼻猴和萤火虫每天都是会发船的,这个季节马来西亚下雨最多下15分钟。】

张斩略略思索了下:【也对。那就17号吧。】

“……”毕姗姗松了口气,【好的。】

她说的也全是实话。分析下来确实17号比较保险,但如果没有顾乘泠,她大概也想不到这点。

她真的是不大明白,她为什么想见那人。

而且,一想到以后可能真的见不着了,还非常难过。

可这样的精心安排,恐怕也都是无用功吧,毕姗姗想。

她本来想把自己的行程发给顾乘泠,可她不管怎么编辑都觉得自己显得好刻意,欲盖弥彰的,最后只好又退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

…………

定下行程后几个人都把工作安排了下,也向单位请好了假,最后终于在15号的晚上7点集合到了首都机场。

张斩一向非常利落,她问几个人:“签证全都打印好了吧?”

“嗯,”毕姗姗本来没想到,“幸亏你们提醒了我。我还以为我可以拿电子签证直接过检呢!”

另外三人一起看毕姗姗。

4105寝室里,她是唯一不着调儿的。

飞机起飞,又在大约5个小时后降落在了亚庇机场。

当地地接是个华人,长篇大论表达了番对中国的向往之情,又说:“明天我们先去清真寺,再去看日落,对吧?后天先玩漂流,然后去看长鼻猴和萤火虫?”

“是的。”张斩确认道,“我们就是这个行程。麻烦你接送我们了。”

而第二天,事实上,不管是看清真寺抑或是看日落,毕姗姗都有一点点心不在焉,她的眼睛总在寻找,每回看到有摄影机都要挤过去看看究竟,结果发现全都是旅拍。

水上清真寺很壮丽,粉红清真寺很精致,四人拍了很多照片。

日落也很鲜艳瑰丽。

她们几个喝着小酒,吃着烤肉,看着太阳悬在半空。那太阳的金黄色光慢慢地收

敛起来,海面宽阔而且平整,岸上棕榈轻轻摇曳,半明半暗的,橙红的光铺满天际,云彩也被染上亮色,下面则是涌动的海轻轻泛着深沉的浪,太阳托着金黄的影倒映在那海平面上,是一派壮丽的景象。

张斩坐在海边沙发上,抱着胳膊,望着大海,海风吹起她长长的头发,她几根手指插在头发随意地拨向后面,明显的一个美人。

霍婷也去一起欣赏,看了会儿,说:“这个景色好漂亮啊,不愧是世界上前三名的日落景象呢”。

毕姗姗嘻嘻笑着,问她们俩:“提问!你们假期想跟谁在一起呀~~~?A,男人;B——”

张斩立即Get到了短视频上的那个梗,接:“BBB!”

毕姗姗笑到弯腰,道:“太像了!活脱脱的那老大爷!”

太阳很快落下去,她们几个跑去一家当地餐厅吃阿拉伯菜,又一边吃一边聊,几个姑娘都很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还有这么多聊的。

吃完晚餐,还溜去市场又买了几个大榴莲。

酒店不让带榴莲,说招蚂蚁,她们只好站在门口吃光了。

…………

回去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才一大早上毕姗姗就紧张起来了:这个季节,看长鼻猴与看萤火虫的观光船基本上是每天一趟,时间固定,那顾乘泠会去玩吗?毕竟今天也是顾乘泠在这地方的最后一天。

哎,毕姗姗想:我真有病。

上午是去漂流了下。

漂流回来重新上了那个华人地接的车,毕姗姗本来高高兴兴的,结果却突然间就在小群里看见张斩对所有人问了一句:【你们几个丢钱了吗?】

“???”毕姗姗没换林吉特,她一直在赶兴民的项目,根本就没想到这个,毕竟国内早就已经不再需要带现金了,出发当天才在张斩的提醒下跑去银行想换一点当地货币。当时银行的柜员说换外币要等三天所以必须提前申请,她就打算到机场再换,可下飞机后发现机场汇率故意给的很差换钱肯定是要吃亏,钱串子又犹豫起来,在小红书搜了一下,查到可以拿中国卡找ATM机换林吉特……可酒店旁边那个银行的ATM竟然坏了!总之,她现在是花张斩的,再用人民币转给张斩。

所以,她没钱,自然也不会丢钱。

“……”霍婷查了一下,说,【我丢了2000。】

曹木青也查了一下,说:【我丢了500。我一共就换了500。】

【那就是了。】张斩垂着眼睛打字,【我丢了1500。本来我还不太确定,但如果你们全都丢了,那咱们肯定是被偷了。】

霍婷想了一下,迅速锁定嫌疑人:【地接司机?】

张斩说:【应该就是这个司机。刚才我们去漂流了,包包全都留在车里。他刚才一直让我们都去玩,他看着车。】

霍婷问:【那怎么办?】

张斩还在开玩笑:【就毕姗姗没丢一分钱。我们几个靠谱儿的,全丢钱了,就她一个不靠谱儿的,没丢。老天惩罚靠谱的人,这个世界好荒诞啊。】

毕姗姗:【……】

片刻之后张斩又说:【不过幸亏闪闪花了一些,要不然我丢的更多。】

“……”毕姗姗没丢一分钱,但毕姗姗只在“捉住小偷”与“见顾乘泠”两个选项间犹豫了一秒,便立即问张斩霍婷与曹木青,【你们钱包是皮的吗?如果是皮的,那上面应该有指纹的。我们可以现在报警,让司机别祸害别人。】

她拍过一个刑侦短剧,知道怎么捉住扒手。

张斩思忖片刻后再次当了主心骨:【等到下个玩的地点吧。我问了一下旅行社,看长鼻猴和萤火虫是会乘坐同一趟船的,在同个码头。现在距离发船的时间大概还剩三个半小时,到那之后试试报警吧?说明一下这个情况,问问警察能弄完吗,最好不要耽误玩儿,我们毕竟是来玩的。】

曹木青很认真,问:【那如果要很长时间呢?】

张斩又在小红书搜了一阵,计划了下回复大家:【查了一下,长鼻猴也就一般吧。但晚上的观萤火虫我们一定是要参加的。这个肯定来得及的。】

霍婷说:【同意。】

毕姗姗与曹木青也:【同意。】

于是,到了下个游玩地点后张斩坚持要来了票,而后偷偷报了个警。

警方带走全车的人。那个地接百般狡辩,不过到了警察局后三个人的钱包上都验出来了地接的指纹,对方眼见无法抵赖,也就承认了。

毕姗姗想:好神奇的旅行经历。

因为实在耽误太久,眼见长鼻猴就要瞧不成了。

可毕姗姗超级着急,一路上呼呼地赶,说:“尽量玩上呀!都花完钱了呀!”

可实际上在她心里,“看长鼻猴”根本不是着急的主要原因。

另外三人十分莫名,张斩说:“看不上就看不上吧!”

赶回岸边,正好是发船前的最后一分钟。

毕姗姗已经跑到整个人都快要断气了。

她冲到岸边,脸上潮红发丝凌乱,鼻尖都沁出了汗,在南亚的炎热天气里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眼睛也是花花的,可她依然是第一眼就本能般地看见了他。

一个男人的身影正安静地望着另一边,那是大多数人会来的路。

他的外貌过于优越,异国他乡的,船上几个国外网红也在偷偷地观察他。

而几对来自中国的游客呢,可能因为现在并非节日,都是老夫妻,顾乘泠又糊得厉害,一般人不会认识他。

船夫催促要开船了,顾乘泠却反而离开岸边往反方向又走了几步,仔细地看远处的路,可那里依然空无一人。

船夫再次催促他。

几秒钟后他终于放弃,转过身子走回去,垂着眸子,打算上船了。

“顾乘泠!”毕姗姗扔下自己的朋友们跑过去,说,“顾乘泠!!!”

“……”顾乘泠停下脚步,转过目光。

毕姗姗冲到他跟前,看着他,说:“顾乘泠!我们竟然碰到了哎!好巧啊!”

顾乘泠看着对方红扑扑的脸蛋脖子,知道她是跑过来的,歪歪脑袋笑了一下,问:“你来了?”

“唔,”毕姗姗觉得这句问得略略有点奇怪,她看看身后的船,转移话题道:“马上就要开船了吗?”

顾乘泠也回过头:“嗯。”

毕姗姗背着包包大步地走向那船:“那我们快上船吧!不要让大家等着我们了!”

几步外的张斩、霍婷与曹木青:“???”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

上了小船,张斩、霍婷与曹木青坐在一边,毕姗姗与顾乘泠坐另一边,毕姗姗介绍道:“这几位是我的室友,我本科是C大的嘛。她叫张斩,也做广告,但是是在一个大型的百年外企广告公司;她叫霍婷,在兴民的北京总行,都已经是部门副总啦,她叫曹木青,在R大教新传,她们全都好厉害的。”

顾乘泠说:“你们好。”

毕姗姗又介绍道:“他呢,叫顾乘泠,是个演员,我们两个做明嫣堂的活动时认识的,后来也又合作过。顾乘泠也超级厉害,明年就要播的《迷神》,你们应该知道吧?他在那里头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到时候都支持一下哈!”

“我知道迷神。”霍婷说,“我喜欢男主。”

顾乘泠看看毕姗姗。

她的室友都很厉害。他本以为,他从事这样一个职业——在现在的这个时代不需要学历甚至不需要能力,可以单纯靠脸蛋的一个职业,结果还糊,毕姗姗很难说出什么真正夸奖的话,可毕姗姗却很认真地介绍自己“是个演员”,“超级厉害”。

但其实她之前已经合作过很多大明星了,那种真正的顶流明星。

“顾乘泠,我知道他啊。”张斩审视顾乘泠,“在明嫣堂那件事里帮了闪闪。你注册了一个微博,又关注了闪闪的ID,我知道的。”

面对这样的状况曹木青有点儿懵,霍婷只抿着笑容,目光在毕姗姗与顾乘泠两个人间转

来转去。

小船轻轻漂在河道上。撑船的人是当地人,人很热情,他随口聊起了天,问船上的十几个人平时是做什么工作的,曹木青老老实实说在教书,张斩从来都不避讳她的职业,自信地说在做广告,霍婷则是十分谨慎,说自己就是个主妇,怕等会儿被骗钱,毕姗姗则信口开河道:“啊哈哈哈我是一个rapper!”

“???”撑船的人:“!!!”

张斩霍婷与曹木青都:“…………”

毕姗姗又说:“Yo~!Let‘sRap!Yo~!”

张斩霍婷与曹木青再一次:“…………”

连顾乘泠都:“…………”

毕姗姗说:“哈哈哈哈!”

乘船的人难以置信:“Youarearapper!Howdidyouknoweachother?”

被问到了认识过程,毕姗姗卡壳一秒,不过她飞快地接上了,说着她的塑料英语:“Theyaremyfans!Theyaremybiggestfans!”

“Oh!”乘船的人明白了,问其他人,“Youareherbigfans!Soyouguyslovehersongs!”

张斩只能艰难认同:“Yep。”

“哈哈哈哈,”毕姗姗指着张斩,“粉丝一号。”

又指着霍婷与曹木青:“粉丝二号、粉丝三号。”

“我还有你的签名。”霍婷表情温柔但是说着炸裂的话,“你大一的课堂笔记,毕业之前收拾的时候莫名奇妙跑我包里了。上面还有你当时候画的漫画《炸地球》,关于你怎么潜入世界各个国家安装炸-药的,最后引爆整个地球。你说想要干票大的。”

毕姗姗说:“可以了,你不需要继续讲了。”

顾乘泠低低地笑。

为什么和毕姗姗在一起时,总能感觉很开心?

甚至,连最开始的那几条骂明嫣堂的微博,都很有趣新鲜。

不多时,进栖息地前,船夫对一船人科普了下“长鼻猴”这种国宝。

“这个动物是国宝……”毕姗姗搜完图片,小声儿对几个人说,“国宝和国宝,差距好像有点点大……你们也去搜搜照片……同宝但不同颜呢……”

张斩说:“……嘘。”

“哦。”可没几秒后毕姗姗就又问他们,“你们喜欢哪只熊猫?我最喜欢花花和飞云。”

“???”张斩震惊,“所有熊猫你都认识?!”

毕姗姗说:“很好认啊!”

中间接到警方电话,说明天的一大早上就可以去拿回来钱,毕姗姗解释了下:“我们决定报警查验指纹捉住小偷,就迟到了。”

“嗯。”顾乘泠说,“像你的风格。”

不多时,船驶入了长鼻猴可能出入的区域。

船夫认真地望着两岸,找长鼻猴。

天气不错,两岸都是茂密丛林,顾乘泠好像心情也不错,他站起来,弯着腰走出棚子,到船头后,姿态懒散地坐下了。

这里就在赤道附近,明亮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被镀上层金。

船在窄窄的河道上走,两边是茂密的原始森林,顾乘泠迎着阳光,姿势松弛,两边袖子挽起一截,睫毛、头发金灿灿的,皮肤也是亮堂堂的。

“……”毕姗姗也想过去。

她看看小伙伴们,张斩表情带着戏谑,眼神一斜,轻轻示意毕姗姗。

“……”毕姗姗不管那么多了,她在小船上站起来,控制着平衡,也慢慢走上船头。

能听见霍婷小声地说“加油哦”。

顾乘泠听见声音,发现来的是毕姗姗,便往旁边儿挪了一点,毕姗姗坐在他身边。

两人安静地坐在船头,毕姗姗说:“这里景色开阔好多。”

顾乘泠同意:“嗯。”

小船劈开这条窄河,河水被推至两边,船夫的桨打在水里,河面泛起阵阵水泡。两边全是茂密树木,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些动物倏忽而过。

路上看到几只猴子,但都不是长鼻猴,只是普通的长尾猴。

还见到一条不大的鳄鱼,浮起来又沉下去,毕姗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野生的鳄鱼。

直到到了可能看到长鼻猴的边缘地带,即将划出栖息地了,船夫才突然叫了一声:“There!See?!TheMonkey!ProboscisMonkey!”

“???!!!”毕姗姗连忙看,“哪里哪里?在哪里?”

群里的游客们纷纷探出身子。

顾乘泠没回答她,他找了会儿,指着岸边一处枝桠,说:“那儿。”

“哪里哪里?”毕姗姗却没瞧见什么,到处都是一样的树,她茫然地顺着方向在树丛里瞄了一遍,问,“……哪儿?”

“那颗。”顾乘泠问,“看到了?”

毕姗姗说:“没……大海捞针啊……”

身后那些游客们好多已经看到了,一边惊叹一边拿起手机拍照片,毕姗姗更着急了:“我的眼睛好像摆设哦。”

顾乘泠看看她,似乎觉得毕姗姗完全弄错看的方向了,越过毕姗姗的脑袋确定了下她的视野,而后一手按着她的脑袋,钳着她的脑袋瓜儿转到了另一个角度,说:“那边。”

手指依然修长漂亮。

船夫说:“啊,它们发现我们了,可能马上要逃走了。大家抓紧时间看!”

毕姗姗依然没看到,更急了:“我为什么还没找着?!这上上下下好几层树!”

顾乘泠简直无奈了,他凑近毕姗姗,从毕姗姗的角度去看那些茂密的树,耳廓几乎贴到一起。他的声音轻轻的,散在风里,手指再次指着岸边,道:“那边啊。”

他的声音太近,温度也太近,身边依稀带着一点沐浴露的清香味道,毕姗姗竟僵硬了下,没说话。

顾乘泠没听到回应,静静地瞥她一眼,正好毕姗姗也在看他,两人视线在非常近的地方撞在一起。

“我……”范围又缩小了些,毕姗姗看向岸上,脸上也发起了烧。

这时正好一只猴子在枝桠上动了一下,毕姗姗看见了它。

顾乘泠却没移开目光,半晌后才转回眸子。

毕姗姗说:“看不太清,距离太远了。”

“可以用摄像头。”顾乘泠道,“正好也能拍点照。”

“嗯。”

没想到相机打开之后竟然还是前置镜头,而顾乘泠因为刚才给姗姗指方向也依然还凑在耳边,于是摄像头一打开,毕姗姗就看见自己与顾乘泠凑在一起。

顾乘泠看了一眼手机里的他自己,突然间就伸出了手,啪地一下,关了毕姗姗的磨皮特效。

毕姗姗:“???”

顾乘泠说:“开这玩意儿显得我好丑。”

毕姗姗:“……”

好叭,普通人不开美颜丑,人家明星开美颜丑。

毕姗姗正要切换成后置镜头,便又看见顾乘泠的食指尖离开那个美颜键后,在手机前悬停了一下,又移到下边,一点“拍照”,只听见“咔”的一声响,他们两个的合影就被顾乘泠拍下来了!

毕姗姗眼睁睁看见二人合影进了相册。

甚至,拍照之前,顾乘泠还看着屏幕用一只手拨了两下毕姗姗乱掉了的几缕碎发!因为刚才按着毕姗姗的脑袋给毕姗姗找角度,现在手指轻轻一勾,倒显得非常顺手。

毕姗姗不说话。

“行了。”顾乘泠慢慢悠悠地坐回去,松弛感倒是十足,“等一会儿发给我。”

“……”毕姗姗说了一句“行吧”,就开了后置摄像头,拍摄那只长鼻猴。

放大之后,好像可以瞧见鼻子了,丑萌丑萌的。

“咦,”毕姗姗说,“看着看着,发现它还有点子萌。”

“行吧。”顾乘泠说,“你说萌它就萌。”

毕姗姗问:“不可爱吗?”

顾乘泠看着她,说:“可爱。”

两分钟后另只猴子跑出来,也坐到树上,再之后,它们俩就一块儿钻进深处。

一前一后亲

密无间的。

…………

看完猴子返回岸上,大家一起吃自助餐。

说是自助餐,其实就是一盘炒饭、两个鸡腿,一点白菜,谁想吃炒饭就吃炒饭,想吃鸡腿就吃鸡腿,想吃白菜就是白菜。毕姗姗想了一下,确实可以叫自助餐——这一共有7种组合方式呢!

同船还有两对中国的老夫妻,于是大家坐在一桌。

“毕姗姗,是吧?”老夫妻问,“你这样的年轻女孩为什么想开公司呀?”

“这个问题,”毕姗姗按着手机,问他们,“你们介意我直接放录制好的回答视频吗?”

老夫妻:“???”

“哈哈哈哈,”毕姗姗说,“我每一次有新朋友,对方都会想了解我!这是当然啦,他们想了解我,我也想了解他们,但一遍遍讲真的好累啊,我又特别能认识人,微信里有3000多个人。所以我就事先录制了些常见问题的回答,要你们不介意这个,我就直接放视频了?”

“行行行,”老太太觉得毕姗姗这姑娘有意思,说,“你直接放吧。”

“好。”毕姗姗操作了下,将手机递给对方,“看完视频就知道咯!”

张斩认真地对顾乘泠说:“她的脑回路,有的时候连我们都跟不上。”

顾乘泠笑笑:“挺可爱的。”

因为要等天黑下去这一船人才能出发,于是毕姗姗给所有人连续讲了18个笑话。

她说:“关羽和张飞两个人被敌军给追到悬崖,张飞大喊:‘二哥,你快勒马!’然后关于回答:‘三弟,我很快乐!”

紧接着:“曹操带着曹冲拜访刘备,走到门口时曹操就说:‘曹操携幼子前来拜访!’刘备说:‘哎呀呀,来就来呗,还带啥水果呀!’”

几个女生笑成一团,尤其毕姗姗,她自己一边讲一边笑,她的快乐感染周围,连顾乘泠都忍不住,挂着笑,目光幽深地看毕姗姗。

和她一起有趣极了。

“连续18个冷笑话。”张斩说,“闪闪你很可以的。”

“不要继续讲了。”霍婷也说,“我笑得肚子痛。”

之后大家各自玩了会儿手机,毕姗姗处理了几个工作,跟客户吵了一架,她嘴皮子利落得很,霍婷简直听呆了。

张斩则再次当了核心,她跟国内的旅游公司讲明情况更换地接,还要到了一点赔偿。

张斩也是威压十足,她说:“地接必须今晚就到,我们现在在红树林。这里根本打不着车,地接必须过来接人,否则真的会出事的。好的,那等一会儿把新地接的电话号发我微信上。”

干完工作毕姗姗又点开微信,发现“4105”的小群里张斩刚刚发出来了几张照片。

毕姗姗随手点开,立即:“!!!”

竟然是她刚刚与顾乘泠坐在船头的照片!

她们两个靠在一起聊天儿的。

顾乘泠按着她头的。

顾乘泠凑到耳边给她仔细指方向的。

她们一起看长鼻猴的——

“……”毕姗姗抬起脑袋看看张斩,张斩也正看向她,还发出了一声调侃的笑。

毕姗姗没吱声,把照片都保存起来。

渐渐地,天黑了。

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船夫吆喝所有的人回到船上,观萤火虫,毕姗姗发现船夫居然还换了一个。

在kawa红树林,珍惜动物、落日滩涂,一切一切都好像是萤火虫们的暖场。

在黑暗中,小船悄悄划进河里。

一开始一切都是黑黝黝的,毕姗姗还非常担心今天根本没萤火虫,可走着走着,慢慢地,河流一边的树林里,就出现了一片一片、星星点点的光亮。明明灭灭。

“萤火虫!”毕姗姗叫了一声。

“哇哦,”张斩掏出手机拍摄视频,“这个好美。闪闪选对地方了。”

毕姗姗趴在船舷上,呆呆地看。

小船顺着狭窄蜿蜒的河道前行,到了后来,基本上,每处都有挂着大量淡黄光亮的高大树木。

萤火虫漫天飞舞,星光、萤火连成一片,让人分不清楚自己此时是在天上还是人间,只觉银河疏忽落地,由上而下飘飘洒洒,人则是在银河正中、苍穹之内,浩瀚无穷,整个场景震撼极了。

到了光亮最盛之处后当地船夫放下了桨,停下了船,又打开一盏特制的弱光灯来吸引它们。他的手在灯前面轻轻地挥,遮遮掩掩,让那光亮显得真实,而后不一会儿,彷佛星河流泻而来,一丛一丛、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便看到灯光、离开树木,星星点点地从河岸上飘向了小船,轻纱一般。

很快,船头便全都是萤火虫了。

几个人都走上船头,船夫在他们的身后两步轻轻挥动那盏小灯,还说:“大家,萤火虫是可以捉到的哦。”

“嗯。”闻言,毕姗姗也抬起手掌,轻轻地握住一只,她能见到自己指缝微微透出的光亮,明明寐寐的。

船夫又说:“还可以对萤火虫许愿的哦。”

“许愿啊?”毕姗姗笑了,将拢着萤火虫的手举到顾乘泠的面前,说,“那,让我旁边的这个人赚到大钱。”

说完后她松开手指,那萤火虫轻舞出来,在顾乘泠的眼前悬停盘旋了一会儿,像在辨认他的样子,良久后才又一振翅,飞走了,高高远远的。

顾乘泠嘴角一挑,也握住一只,说:“那……也让我旁边的这个人赚到大钱。”

而他也松开手指,萤火虫同样飞走了,与前一只纠纠缠缠。

整只船都笼罩在浮浮沉沉的光亮当中,像一个梦。

毕姗姗说:“我第一次见到萤火虫。”

张斩回答:“谁不是呢?”

她们都有文艺细胞,之前工作上、感情上遇到的那些挫折,彷佛全都远去了。

多好的人间。

几分钟后当地船夫关掉了灯,要离开了。萤火虫光缓缓散去,如轻薄的烟渐渐飘开,又像梦境倏然而逝,一片光亮离开他们,又挂回到了那些树木上,那里才是它们真正的栖息之处。

毕姗姗都有点怅然了。

路上还是来时景象,一片一片的树木上挂着一丛一丛的萤火虫,像一颗颗点着灯的冬夜里的圣诞树。

可这段路也有尽头,不一会儿他们就回到了码头。行程结束,船夫也要靠上岸了。

“真不想走!”毕姗姗对几个人说,“还想看。好好看。”

她当然只是随口一说,毕竟一个晚上就一趟船,她没想到,自己这样讲了之后,顾乘泠思考两秒,突然间探出身子,问那船夫:“嗨,我们可能再看一次吗?”

船夫:“嗯?”

顾乘泠的眉眼与气质过于优越,他胡诌道:“我们五个是专程从洛杉矶来这里的,中间转过一次飞机,一共坐了20个小时,就是为了来看KAWA的萤火虫。她——”

说到这里顾乘泠一指毕姗姗:“自从两年前看到这里萤火虫的旅游信息,就心心念念想要过来,我们攒了两年的钱,才终于做了这次旅行。事实证明,这红树林名不虚传,甚至还超出我们几个人的期待了,我们全都非常舍不得,所以——”

他歪歪头,脸上表情无比真诚,天真地问:“我们可能再看一次吗?”

“啊……”船夫显然被说晕了,道,“那,那就回去吧。我带你们再看一次。”

“好耶!!!”毕姗姗大叫一声,“谢谢你!”

又转过去对着顾乘泠:“也谢谢你。你这张嘴也太厉害了。”

更重要的是,他太细腻了。

不想走的话,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啊,他竟认真地当一回事。

顾乘泠笑笑:“你开心就好。”

又姿态懒散地靠上船舷。

第二趟,因为不用拍照了,几个人更专心地看,将一切都印在记忆里。

是顾乘泠要来的机会。

再回程的时候,毕姗姗已经非常满足了。

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小船轻轻地前行,他们只能听见夜里船桨打水的声音。满天星子低低沉沉,人似乎能摸到一般,天边月亮又大又亮,特别好,特别美,月光皎白地笼着他们。河水两边红树林里萤火虫光依然还在,忽隐忽现的,热带地区树木的香丝丝缕缕盘旋在鼻端,与空气香在一处。

在月光、星光、荧光下,挺莫名地,毕姗姗就去看她身边的顾乘泠。

顾乘泠感觉到了,也回望过来。两人目光默默交缠,都没说话,眼里却有细碎

的光。半晌以后,毕姗姗突然脸热,低下了头,垂着眼睛,顾乘泠也移开目光,低声问:“该不该说……闪闪,果然喜欢亮亮的东西?”

“……”毕姗姗脸好像更热了。

岸上有个卖东西的小摊位。

毕姗姗挑挑拣拣,在两三个长鼻猴的玩偶间犹犹豫豫。

张斩提醒她:“我们还没拿到钱呢。而且也不知道能等到新的地接过来吗,我兜里的一点零钱最好还是全部留着。”

“哦对。”毕姗姗反应过来,“那走吧。”

不过走的时候她一步回三次头,想买长鼻猴。

到路口与顾乘泠分别,4105几个人等着地接。

“说。”张斩抱着两只胳膊,审问毕姗姗,“什么情况?”

“啊哈哈哈,”毕姗姗道,“什么情况都还没有。”

“鬼才信。”张斩说,“你们俩的那个气氛……我们几个又不是瞎。”

“我……”毕姗姗想了一下,“我觉得,看缘分吧。也许可能,也许不可能,谁知道呢?”

曹木青说:“果然是闪闪,做事好随性。”

她自己不随性,无比理性地选择了杨清河这“三好男人”当自己的人生伴侣,可也许……曹木青在心里对她自己说:也许跟随自己相处时最真实的那个感觉才是更好的,也说不定。

聊了会儿,毕姗姗突然发现自己对面的两个人——张斩、霍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眼神变得十分怪异。

她才刚刚纳闷了下,就感觉自己一边肩膀被什么人敲了两下。

一回头,是顾乘泠。

他胳膊里还抱着几只刚才摊位的长鼻猴。

他的脸在这样的月光之下更优越了。

顾乘泠先捡出三只小的玩偶,分别递给张斩、霍婷与曹木青,道:“这个当作见面礼吧。很高兴认识你们。”

说完,又把最大的那只猴子塞到毕姗姗的怀里,说:“这个就给你。最大的一只。”

“啊……谢谢。”毕姗姗刮刮那张猴子的鼻子,说,“我刚刚搜了一下,原来,只有公猴子长大鼻子,母猴子是正常的。长鼻猴长大鼻子的原因呢,是同性竞争和异性选择。鼻腔越大,声音越浑厚,就更加能吸引异性。”

“哦?是同性竞争?”顾乘泠说,“我还以为因为它们说了谎呢。”

“???”毕姗姗问,“说什么谎?”

顾乘泠小声说,声音低低沉沉的,他学着之前毕姗姗的那个语气:“比如,‘顾乘泠,我们竟然碰到了哎,好巧啊。’”

第30章 马来西亚(二)没心没肺地阳光灿烂着……

顾乘泠陪毕姗姗她们几个等到地接才离开KAWA。

回酒店后毕姗姗把那个猴子放在床头,张斩等人眼神戏谑。

第二天的一大早,她们四人坐亚航的小飞机又去了斗湖,从斗湖的机场直接搭了当地地接的车去仙本那的酒店。

仙本那镇子很小。

霍婷说:“我都已经搜过了,这里海鲜非常便宜,来这一定要吃海鲜的。”

“好呀!”毕姗姗喊,“走吧!我想吃螃蟹!”

“不过吧,”霍婷手指点着小红书,又道,“攻略还说,我们最好是自己先买完海鲜再拿给餐厅做成菜,这种叫作‘海鲜加工’,更便宜一些。”

“好呀!”毕姗姗又喊,“走吧!”

“先别叫唤。”张斩摁住毕姗姗,摸摸她头发,问霍婷,“还有其他的注意事项吗?”

“有的。”霍婷继续搜,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买海鲜是要砍价的……按价格的……五分之一砍。”

听到“五分之一”这个数字,四个人都沉默了。

霍婷:“通常四分之一左右可以拿下来,在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之间,但绝对不要给超过三分之一,否则巨亏。”

“这……”毕姗姗问,“讲价这个我不太会啊。你们仨会吗?我没怎么砍过价啊,都拼多多上挑便宜的,一百年没进实体店了。”

曹木青的性格谨慎:“我倒经常去实体店,支持支持个体店主,网上店铺曝光太低了,钱都涌向少数几人,利润也低,平台还要抽一部分。但我也不太讲价什么的,我不确定自己可以一下砍到五分之一。”

霍婷也一脸为难,她一直都温柔稳重,只有张斩一个人沉默地坐在那里,刷着手机,半晌之后站起身子,说:“走吧。去海鲜市场。”

毕姗姗也跟上去:“哦哦哦哦。”

还没到海鲜市场呢,她们就碰到了一群当地人在码头处兜售海鲜。

大家一看,是很新鲜。

有龙虾、有螃蟹、有海胆、有——

四个女孩挑了几只螃蟹以及几只皮皮虾,问小商贩:“这些一共多少钱呀?”

小商贩点了一下各类海鲜的数量,喊:“500!”

他是当地人,但会说一些简单汉语。

毕姗姗正琢磨究竟应该怎么去砍呢,就听见身边的张斩气势十足地喊了一句:“100!”

毕姗姗:“哇!”

小商贩沉默了下,说:“开玩笑!”

张斩说:“就100!”

曹木青对另两人说:“天啊,她真的就开始了。上来就砍到五分之一。”

霍婷也:“……”

小商贩说:“450拿走!”

张斩重复:“100!”

她气势十足,右手食指指着袋子,没别的话,就不断重复这同一句:“100!”

小商贩又:“400,已经不能低了!要不要!不要我们就算了!”

张斩的手平挥了下:“就100!”

“哇……”

凌厉美女砍价海鲜,毕姗姗忙掏出手机打开镜头对着张斩拍起视频。

霍婷也跟曹木青叹:“张斩好有气场啊。”

拍摄视频的功夫,价格已经从500块被张斩给打到了250,而后又打到了200。

小商贩的几个朋友围上来,也帮着商贩告诉张斩:“别太过分!250已经只剩一半了!”

到170后,三分之一了,再下来就比较艰难。

霍婷弱弱地说了一句:“170也行,要么就170算了。张斩,这个价格已经很好了,国内要翻好几倍呢,我们已经很开心了。”

曹木青帮霍婷的腔:“是啊,比北京都便宜好多了。”

张斩根本就不搭理她们两个,好像已经砍上头了,又对小商贩重复了遍:“170不行!100!”

“170!绝对不能低于170了!”

“100,我们拿走!”

“不行!”

“100!”

又是两分钟后,100成交了。

“张斩……”毕姗姗已经傻了,说,“你好厉害……竟然真的砍到100块了。他们那边好几个人,你这边就一个人,可音量大、声调高,吵吵起来气势竟然完全没有输给他们!”

张斩转回身子看着她们,无语道:“因为你们全都不行。”

三个全都不行的人:“……”

霍婷偷偷指指远处一个男人的背影,说:“张斩,你刚才让那个人怀疑人生了。”

“啊?”张斩随意瞥去一眼,“他怎么了?”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可以说是鹤立鸡群,明显比他身边的其他人都高出去了好大一截,张斩估计能有190。

两腿很长,肩宽臀窄的,身材匀称,都不输给顶

级男模。

毕姗姗说:“他的腿比我命都长——”

“那人好像是个老外,眼睛很深鼻梁很高,很帅的,但应该能听懂中文。”霍婷又嘻嘻一笑,“他刚才是花原价买的海鲜,一点都没还价,根本不懂里面的说道。他刚买完你就开始砍了,他一直在你旁边震惊地看着你们,最后你100块拿走海鲜时,他脸上的那个表情吧,不敢相信、难以接受,特别精彩!总之,你让人家国际友人受到了心灵创伤,现在可能仍然在怀疑人生重塑三观呢。”

曹木青想起什么:“我之前在买防水手机套的那个店也见着他了。他花30马币买手机套。”

毕姗姗一算:“50人民币?!一个防水手机套?!”

曹木青说:“对。”

毕姗姗说:“国际友人可真好骗啊……如果以后国际友人过来找我拍广告片,我也要狠狠地报一个价。”

“总之,”霍婷道,“张斩深深伤害了人家,他现在已经碎掉了。”

“碎掉就再黏起来吧。”张斩笑了,“不管他。走,咱们去找个餐厅做加工!”

毕姗姗欢呼道:“好耶!”

她们几个离开以后,霍婷刚刚说的那个“国际友人”突然莫名回过头,浅褐色的眼睛再次看了张斩一眼。

几秒后他收回目光。

而后,在仙本那的海边,四个姑娘惬意地看着风景吃了午餐。

螃蟹做了两种:香辣的、葱姜的,都很不错,皮皮虾也味道鲜美,她们几人很快就吃出一桌的壳。

还叫饭店做了素菜。马来西亚烧菜方式和中国的十分相似,甚至很多饭店本身就是中国人或华人在开,她们吃得非常习惯,反而隔壁一家白人一点儿都吃不惯,毕姗姗评论他们:“可怜哦。”

“哎,真好啊,”霍婷吹着海边的风,说,“晚上咱们也尝尝龙虾?好像还有燕窝什么的。”

“好啊,”张斩也远远望着海平面,“好开心啊。希望咱们退休以后依然可以一起旅行。”

“可以哦!”毕姗姗说,“像咱们4105一样的其实真的很少很少。大部分都毕业之后几个人就散布各方了。”

张斩、霍婷也眼神温柔:“嗯。”

曹木青说:“我应该是一直都会在北京的,工作稳定的好处嘛。”

吃完午餐,几个姑娘逛了一下仙本那的镇子上面。

到处都是热量炸弹,什么炸香蕉、水果沙冰,她们几个没太忍住,买了不少也吃了不少。

毕姗姗说:“我没有身材焦虑。无所谓的。自己高兴才最重要。”

曹木青答:“我也没有。我现在就想升教授。”

张斩说:“很曹木青,重内心轻外表。不过要说身材焦虑,我其实是有一点的。”

霍婷则接道:“我本来就挺壮的啊。小的时候干很多活,包括农活。”她很喜欢漂亮衣服,但她其实是强壮的。

…………

下午,毕姗姗按照昨天顾乘泠给的地址去看顾乘泠拍摄视频。

顾乘泠还有些工作,但他这一次将工作的具体地点给了她。

其实还是拍摄广告。

在亚庇时是拍试镜的视频,在仙本那是拍客户的广告,两个工作放在一起了,一共要待十来天。

然而当毕姗姗穿着裙子赶到海边的时候,她却发现顾乘泠并没有在拍。

他蹲在海边一颗巨大的椰子树下,正望着一边的经纪人对着电话吵吵嚷嚷。

经纪人要气爆炸了,可顾乘泠的脸上表情倒非常地轻松惬意。

树的阴影笼罩着他,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顾乘泠的身上,斑斑驳驳的,像一枚枚毕姗姗最喜欢的钱币。

见毕姗姗过来之后东张西望地找自己,顾乘泠挥了下手。

“???”毕姗姗走过去,弯下腰看着他,问,“顾乘泠,你怎么蹲在这里?”

顾乘泠歪歪头,柔弱道:“闪总,我又被坏人们给欺骗了。”

他的头发挑了几缕蓝,应该是一次性的。

“……坏人们?”毕姗姗问,“谁?”

一边说毕姗姗一边理好裙子,也蹲下来,两只手摸着膝盖,与顾乘泠面对面。

旁边树下,一网红姑娘的男友正奋力地拍摄照片,这棵树下,他们两个鹌鹑似的面对面地蹲在一起。

“杂志的人。”顾乘泠说,“电子杂志,我是那杂志的代言人。但我们刚刚发现吧,原来杂志把我这个代言人给卖掉了呢。那本杂志接了两个小品牌的开屏广告,打算以后登在他们那本杂志的广告位上。然后杂志骗了我们,通知我们来拍杂志新一期的宣传视频,算在代言打包价里,不会再单独给我钱了。可刚才拍完之后呢,他们又让我手里拿着这个椰汁罐子拍点照片,到这我就感觉怪怪的。”

毕姗姗说:“啊?”

“对。”顾乘泠肯定了她,“想忽悠我,神不知又鬼不觉地给椰子汁拍点广告,偷偷登在电子杂志上,觉得我不会去看的。”

毕姗姗惊呆了:“居然还能这么操作?把代言人卖给别人,骗代言人给其他的小杂牌拍摄广告,而且还是免费的。他们自己收广告费,再把代言费给赚回去?你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为那牌子做宣传了?”

顾乘泠点点头:“应该是了。”

“我去。”毕姗姗叹为观止,“我之前总觉得自己超级超级喜欢钱,但创业后我发现吧,不,我这程度算什么呀,人家那些想赚钱的脑子一个顶我十个。我还以为让罗纳尔多举着‘金嗓子’拍张照片然后全国播放的这种事情早就没了呢!”

顾乘泠轻轻笑了,说:“一直有呢。他们可能觉得,我们即使发现了,我这代言人也肯定不想跟他们闹掰了,只能忍,毕竟他们是金主爸爸,我们还指望明年续约呢。”

毕姗姗问:“那你忍吗?”

她想:这些糊豆也有点点惨。

顾乘泠手欠欠地捞起一根小棍在沙子上画了个圈,问:“毕闪闪,如果是你呢?忍吗?”

“我肯定不会呀。”毕姗姗说,“凭什么。打到天庭我都不怕。”

顾乘泠抬起眼睛,几缕蓝色晃了一下,他笑笑:“巧了不是。我也不会受这个气。”

“嗯。好。”毕姗姗把耳侧头发缕到耳后,“跟他们家杠到底吧。”

顾乘泠又说:“杂志那边应该已经接完品牌的广告了,肯定希望我能拍完它们,否则他们就违约了,非但没赚到一分钱反而还要赔上一笔。我如果真拒绝拍摄,应该就彻底得罪他们了。”

“可这根本就不合理啊。”毕姗姗也捡起一根小木棍,三下五除二,把顾乘泠刚才随手画的圈圈弄成大猫,多出来了两只耳朵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六根胡子,瞪着眼睛长着嘴巴,很凶的样子,她说,“不行。才不要拍呢。”

顾乘泠看着大猫,笑了。

说话间,大概因为杂志一定要与顾乘泠说两句话,经纪人捏着电话走过来,又向顾乘泠示意接听。

顾乘泠接过手机,口气懒懒散散地:“喂?”

毕姗姗见顾乘泠静静地听了一阵,而后嘴角淡淡一撩,垂着眸子看着大猫,突然学着毕姗姗刚才的口气,说:“不行。才不要拍呢。”

毕姗姗:“……”

半晌之后见顾乘泠也同样是说不通,杂志那边终于放弃,同意今天就不继续拍摄了。

顾乘泠将手机还给经纪人,毕姗姗问顾乘泠:“那这个杂志明年应该不会续约你当代言人了吧?”

“对啊,”顾乘泠无所谓道,“他们刚才威胁我了,这个代言到期后就拉黑我了。但无所谓,我不在乎。只要我以后有作品、有观众,我就不会缺这些。大家都很现实的,那时候再见到他们,很大概率他们还要跑过来装熟呢,谁跟钱过不去。”

“……嗯。”毕姗姗说,“是这样的。”

他其实很成熟。

沙子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顾乘泠垂着眼睛看了一眼,修长漂亮的手指头拨了几下上头的细沙,挑出一枚漂亮的贝壳。

他把贝壳递给毕姗姗,说:“闪闪亮亮的,留个纪念吧。”

毕姗姗接过来又合起掌心,说:“谢谢。”

“就是吧,”顾乘泠捏起一边的椰汁晃了两下,“刚才那个椰汁广告我还练了好几遍呢。白练了,没人看。无用功。”

“啊,”毕姗姗犹豫了下,问,“要不,你表演给我看看?就至少有一个观众了。”

顾乘泠没说什么话,眼睛静静地盯着她,毕姗

姗竟一阵紧张,说:“呃——你如果不愿意就——”

她才刚刚说一个字,顾乘泠就捏着椰汁懒懒散散地站起身子,说:“好啊。”

他的身形遮住了她,毕姗姗在顾乘泠的阴影里扬起脖子,想站起来脚却一阵麻。顾乘泠将自己的手递给她,她握住了,顾乘泠稍用点力便把毕姗姗拽起来,手腕的筋绷起一瞬。

“就……”顾乘泠捏着罐子晃了一下,“电子杂志么,他们想做第一视角的,你的眼睛就是摄影机。两个人就像这样吧,站在一颗椰子树下。”

毕姗姗傻乎乎的:“然后呢?”

“然后?就念台词啊。”顾乘泠笑了,又歪歪头,拿着椰汁在毕姗姗一边脸上冰了一下,“就说,‘快乐时光,与你一起。’”

虽然脸是被冰的,毕姗姗却觉得那边“腾”地一下热起来了。一边脸上又冷又热,怪异极了。

她掩饰说:“这什么烂广告啊。”

“嗯。”顾乘泠笑说,“挺烂的。”

说完他的食指抠开拉环,把椰汁递给毕姗姗:“尝尝?天热。”

“哦,”毕姗姗接过来喝了一口,“谢谢。”

说实话,味道还挺不错的。清清凉凉的椰子汁流过喉咙滑过喉管,凉意一直沁到胃里。

品牌同样是受害者,被骗了怪可怜的。也不知道他们双方最后会如何收场,但杂志肯定会把锅都甩在顾乘泠的身上。

顾乘泠叹了口气,往海岸处走:“真突然啊,一下午就空出来了,无所事事。”

毕姗姗则跟上了他,两个人在沙滩上留下了一大一小两排脚印。

海边有很多游客。一群女生在拍照片,一群孩子在堆沙堡。一个年纪好像很小的女孩子力气不够,沙子总是压不实,她用模具做小乌龟,每次刚刚掀起盖子里面沙子就塌了,再掀起盖子里面沙子又塌了,她哭起来,她的妈妈赶紧跑过去。

赤道太阳过于热烈,并不温柔,两个人就沿着海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随意聊着天儿。

毕姗姗说:“我们昨天认识了个中国女生,她居然是‘美人鱼’哎!”

顾乘泠问:“美人鱼?”

“对,她平时在水世界戴鱼尾巴当美人鱼,做表演。在水底下游来游去,还会吐泡泡、对游客们飞吻什么的,咕噜咕噜的。”说完毕姗姗给顾乘泠看了几个网上的视频。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

走着走着,他们见到两只螃蟹在沙滩上打起了架。

顾乘泠弯下点腰:“好像是寄居蟹。也不知道为什么打。”

毕姗姗蹲下身子抱着膝盖看了一下,叹道:“它们还能为什么打?那肯定是为了钱呀。”

顾乘泠:“……”

毕姗姗说:“看,它们旁边有个贝壳呢,还很大,它俩肯定是在抢房。好房源是非常少的,有时候就打起来了。”

顾乘泠再次:“……”

毕姗姗继续说:“谁都想住大房子啊,那就拼上这条贱命!人类也是这样子的,比如我。我也在和别人竞争,另个形式的打架嘛,然后看谁最后能在北京得到一个好的房子。”

他说:“有道理。”

“你看,”毕姗姗又指着远处一只螃蟹,说,“那只螃蟹刚刚好像给其他蟹介绍贝壳了,它就叫作二道贩子,找到贝壳装修一下立即就能赚一大笔,这种蟹是非常圆滑的。”

顾乘泠笑了:“行吧。”

下午太阳实在太毒,他们只好回阴影里。

离开之前毕姗姗在海水里涮了下脚,然而沙子很难冲掉,顾乘泠便扶着她,他们两个扣着十指,毕姗姗站在海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轮流把脚下到水里,轻轻地晃动、冲刷,洗掉凉拖里的沙粒,她的脚趾白皙圆润,脚趾轻轻勾着自己红色凉拖的夹趾处。

顾乘泠抬起眼睛,看着遥远的海平面。

两人回到那颗树下,又开始随意聊起天。

毕姗姗讲她的工作,说:“我最近吧,正在考虑扩大规模,之前都是光杆司令嘛。可如果有公司员工,压力就会比较大了。”

“嗯。”顾乘泠说,“但如果想‘赚到大钱’,还是需要折腾的吧。”

“也对哦。”毕姗姗又讲起自己,“我最近接了几个奇葩客户。第一个呢,要把饱和度调低50%,可那部分是白色的啊……饱和度是0啊……我还要夸他:您居然还懂饱和度哎太厉害啦!第二个呢——”

顾乘泠低低地笑。

“你呢?”毕姗姗又问,“最近还在看骚书吗?”

“看啊,”顾乘泠手腕搭在一边膝盖上,动作并没什么正形但就是有一股气质,“看了几本骚书,还接了一个骚剧,回去就要进剧组了。”

“哦?”毕姗姗问,“这回男几?什么类型的?”

“男二。”顾乘泠说,“是温柔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就没了?”

“后期黑化了。美强惨,要报仇。这个角色比较特殊,一般来说,他剁完这个剁完那个,最后见到女主本人肯定是会于心不忍的,对吧?饶了女主,说明他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有一片柔软。可这个男二却不是呢,身上背着血海深仇,到女主这犹豫时间连一秒钟都没有,就要把女主也剁死了。他认为女主那族就不会有好东西,天性残忍,一个都不可以留。名言是:白鹳是会杀死自己亲生子女的动物。”

“有意思的人物设定!不论男女现在都不兴恋爱脑了。”毕姗姗说:“有眼光的你。加油哦。”

顾乘泠回她:“嗯。”

两个小时过得好快。

虽然已经数月未见,但他们两个都跟彼此讲述了下最近的生活。

他们甚至聊到过去。

毕姗姗说:“我本科是在x大嘛,张斩、霍婷与曹木青是我室友。我们班有40个人,其中20个男生20个女生。我们要学好多东西,新闻、传播、中文,设计、摄影……但什么都是半吊子,哈哈哈。我现在要学的东西其实还有好多好多。”

“嗯。”顾乘泠也说,“我本科是学金融的,在英国的xxxx。”

毕姗姗问:“你更喜欢金融,还是影视?”

顾乘泠想了一下,说:“其实还是现在吧。”

“为什么呢?”

顾乘泠看着大海:“给更多人造梦的感觉?现实残忍,如果能让一个短暂地在梦里头,是大好事。哪怕只有每周两集呢。”

毕姗姗笑了:“对。”

“何况投资之类的,以后我也可以做吧。”

“嗯。”毕姗姗又说:“对。当然。”

谈了好久,太阳渐渐落下去了。

毕姗姗也要回去了,她们几个要喝酒呢。

今天这一下午,她与顾乘泠好像是说了很多心里的事。

“谢谢了。”顾乘泠对毕姗姗说,“好多了。被骗的阴影散去了呢。”

毕姗姗说:“……你哪儿就那么脆弱了。”

“不,”顾乘泠没个正形,“我真的很脆弱。”

“好吧。”毕姗姗的右手指尖轻轻地将她刚才在圆圈里填的大猫擦下去了,把那个圆又画成太阳,问,“那你现在这样了吗?又灿烂了?”

“我刚才还是一只猫呢。”顾乘泠笑笑,在赤道的夕阳当中,他垂下来的眼睫毛上沾着一层金色的光,他稍微眨下眼睛那层光就抖动一下,顾乘泠说:“所以这个不可能是我。”

毕姗姗:“嗯?”

顾乘泠也捏起树枝,几下就在太阳的旁边重新画出来了一只小猫,说,“这个吧,它旁边的,才是我。”

毕姗姗看向对方,顾乘泠也正看向她,二人目光轻轻一缠,毕姗姗心竟狠狠一跳。

猫猫是他。

那太阳呢?是她?

顾乘泠又望着夕阳,说:“你啊,就跟马来西亚下午的太阳一样。”

毕姗姗不

解:“嗯?”

顾乘泠笑得自在,他坐在沙上,一手在身后撑着地,一手闲闲地搭在膝上,说:“没心没肺地阳光灿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