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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BOSS们 superpanda 31720 字 15天前

第21章 华想集团(三)分手了!

听到这话张斩脚步顿下来,她问店老板:“什么?什么手机?”

“哎呀,”老板还要提醒她,“两个月前吧?你不是丢了手机嘛?你男朋友以为你是在我这儿丢的手机,大晚上的来查监控。”

老板兀自感慨着:“你男朋友不错的呀。长得精神,人又耐心,在我这儿看了大概半个小时的监控,一点都没不耐烦。全神贯注的。”

张斩静静望着她。

林柏鸣、那天晚上、说女朋友丢了手机、回到这里查看监控。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她凉凉地冷笑一声。

老板明显吓了一跳,说:“怎、怎么了……”

“没事。”张斩微笑道,“谢谢老板告诉我了。”

老板觉出事情不对,畏缩了下:“哦……那,那我去招呼客人了……”

“嗯,”张斩说,“真的谢谢。”

出来之后,张斩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

她竟以为林柏鸣是恋爱脑?

她自己才是恋爱脑。

不对,张斩又想:她不应该妄自菲薄,她不迟钝,更不愚蠢,是林柏鸣算计太深。

她不应该怨恨自己。

而后张斩站在原地仔细地想了会儿,按照当时的顺序,到接下来那几星期他们去过的咖啡厅,学着林柏鸣的说辞看了一下店里监控。

最快倍速看下来后,张斩并未发现异常。

也对,张斩想:林柏鸣当然不会在监控里留下证据,毕竟最初想到“监控”的那个人是林柏鸣。

他动手的时机一定是在她家里的那几次。

天衣无缝。

然而分析这个根本不是现如今最重要的事。

指尖轻轻发了阵抖,张斩深长地呼吸了下,给Ronald打了电话,冷静地说:“喂,大RA。”

“Zoe?”Ronald问,“怎么了?”

张斩语气十分坚定:“对于华想,我还是想尽量争取。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市场调研有问题,我希望能做个新的,我们也去跟华想的CMO提案一次。”

Ronald愣了一下:“可是,华想这种大型集团,应该不会反复横跳吧?我们好像该把精力放在几个比稿上面?”

“大RA,”张斩劝说他,“‘不好意思’这件事上,我们已经吃过亏了。华想可以做到今天这个规模、这个营收,没什么是不好意思的。华想集团上款手机销量没有达到预期,他们上下压力很大,如果我们提出一个比JET好的方案,是有转机的。现在不是几年以前了,华想的手机部门只想要更好的销量。华想是老客户,我们很了解他们,包括他们的喜好、他们的倾向,比其他的比稿其实成功率会高一些。何况我们的对手就只有JET,华想集团二选一。而且——”

张斩又说:“即便今年没有拿到,还有明年。我们也能向华想展现我们的重视以及努力。如果我们轻飘飘的,不续约就不续约了,那正正好好可以证明‘甩掉我们’是正确的,因为我们懒懒散散的。那这个客户,我们就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大RA,这可是华想,全世界也没多少比华想更大的公司了。”

“嗯。”Ronald也清醒过来,“好。你跟欧阳琴说一下,‘红丸’全部交给她吧。你主要去挽回华想。Kate也是。”

张斩道:“好。”

张斩没反对Kate。这个案子想要做好需要Kate,而Kate也不至于在华想上跟其他人过不去。

挂断电话,张斩知道,完全投入工作之前,她还剩下一件事情。

她打了电话给林柏鸣,说:“一小时后东星楼下,见一个面?”

林柏鸣像非常困惑,问:“12点半了,是有事吗?”

“废话。”张斩变得耐心缺乏,“我等着你。”

再见到林柏鸣的时候,对方依然衣冠楚楚。

衬衫、西裤、皮鞋,即使是在这个时间也不显出丝毫随意。

“林柏鸣,”张斩盯着林柏鸣,语调带着讽刺,“JET在你身上下蛊了?你的狗命卖给它了?”

林柏鸣皱皱眉,问:“学妹,你在说什么?”

“用‘女朋友丢了手机’这种理由去查监控,偷我密码,看我创意抢我客户,林柏鸣,你真恶心。”张斩继续说,“全景汽车讲究排场也是你故意骗我的吧?脑子不能用正地儿上?”

林柏鸣愣了一下,又问:“张斩,你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明白。”

“你听不明白?”讽刺意味更浓烈了,“查监控的那个事情,老板已经告诉我了。”

林柏鸣竟依然在装:“你误会了。我的确是查过监控,但那次是我自己丢了东西。老板应该是跟别人记混了吧。我没提过‘我女朋友丢了手机’,真的,你别相信她。这种事情,她记错一句是很正常的,她不可能能记清楚每个人的每个句子,否则还用开咖啡厅?你千万别觉得老板告诉你的就一定全是真实的。出入大了。”

张斩已经没那么傻、也不会信了:“你发个誓?你要提过你就患癌。”

林柏鸣则认真地说:“好。我要提过我就患癌。学妹,我没说过的就没说过,我什么誓都可以发。我绝对没说过。”

张斩竟然失语了下,林柏鸣又安抚她道:“张斩,你冷静一下。我知道华想选了JET,没续约东星,但你真的误会我、也迁怒我了。我并没有干那些事。其实这段时间,我也一直都在犹豫究竟怎么告诉你JET去跟华想提案的事……我老板一定要争取下,我说服不了他。最后我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华想应该不会选择JET的,肯定会选择东星,毕竟你们一直做得很优秀,那这件事就瞒过去了。可……”

林柏鸣苦笑了下:“提案的事,真说不准。我们两个竞争下来,你赢了红丸,我赢了全景和华想。下次,应该又是你们会赢吧。”

张斩表情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简直要吐出来了。

真正物理意义上的“要吐出来了”。

“不过其实……”在月色下林柏鸣长相英俊表情温柔,“这段时间我也在想,我们两个争来争去,真的影响双方的事业,也影响我们的感情。我赢你就输,你赢我就输。而我看着出色、努力的你最后没有好的结果,也特别难受。相信你也一样。我一直想,我们为何要这样呢?所以张斩——”

林柏鸣小心地问:“你来JET,好不好?这样我们就没有利益冲突了,也不会有这种争吵了。依我现在在JET的分量,给你一个创意总监的title其实不难,你本身也一直优秀。这样以后,我们两个在JET就可以一直合作了。一起做比稿、一起去提案,肯定都能升很快的,成为圈内的模范情侣,甚至模范夫妻。”

说到这,他羞赧地笑了一下,在灯光下异常英俊。

张斩却冷笑了一声,问:“那你怎么不来东星?”

“……”林柏鸣认真地道,“你不是说,那个组里某个同事让你偶尔感到厌烦吗?你想升成创意总监还必须要对付那人。我觉得你是有才华的,应该果断选择换组,到JET直接当个总监,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那种烂人的身上。何况现在华想没了,你们那个组的情况实际上也并不乐观,又要浪费很多时间去争取其他客户,这里外里的,太耗精力了。而来JET,我可以立即安排给你最最优质也最最适合的客户,能发挥你所长的,能帮助你上升的,让你尽快有代表作,也让你尽快当上大佬。张斩——”

他温柔道:“让我帮你。我想帮你。”

“你的算盘打得很响。”很有诱惑力的一个提议,可张斩又是一阵的反胃,她恶心到不能自已,说,“林柏鸣,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听懂了吗?你已经被甩了。你发的誓会应验的,到时候借钱不要借到我这。另外,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在那边的垃圾桶里,想要的话就翻一下。”

“张斩!”张斩离开时林柏鸣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说,“张斩,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你相信我下,可以吗?”

“……”张斩回过头,说,“林柏鸣,你的喜欢相当于屎,我只觉得恶心。撒一泡尿照照自己。”

林柏鸣这样人从来没被如此鄙夷过,他的脸色非常难看,颜色近乎铁青,张斩又说:“我们不会这样就算了,你等一阵子。哦对了,为防止你祸害师

妹,导师那边我肯定先说上一遍,你放心吧。至于业界么,我筹备一下。我最近忙,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你先做好各种准备吧。”

林柏鸣说:“张斩!”

可张斩却抱着胳膊走回到了身后大楼。

林柏鸣又拦:“张斩!”

他好像真没有想到张斩如此干脆利落,他以为张斩会舍不得他。此前,他甚至真的开始琢磨安排张斩进哪个组了。

他以为自己十分妥当。

可张斩却一次都没回过头,就那样径直离开了他。

不可思议。

…………

东星公司在大厦的7-9层,此时已经完全漆黑了。

张斩刷了门卡,走回工位,打开电脑,开始修改之前那份关于“Z世代”的调研。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失望了下。

林柏鸣自始至终都没承认“查看监控偷她密码”,送林柏鸣吃吃牢饭的愿望是落空了。

虽然刚才撂了狠话唬了对方,但张斩手里其实并无这件事的有力证据。

可这些并未当务之急,张斩能够分清主次。

她对着空空的格子间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修改起了给华想手机的提案。

她弄丢了的,她想拾回来。

内心自然有些空落。

毕竟她真实地爱过。

第22章 兴民银行(五)是姜维清他本人传出去……

对毕姗姗与闪闪传媒反其道而行之的“钱固然重要,赚钱、攒钱都很重要,但也请看看身边的人”的兴民银行20周年品牌广告核心创意,新品牌老总叶长风非常喜欢,也很期待。

她看了一下毕姗姗过去几支广告片,都非常不错。

这下好像变麻烦了。

因为闪闪传媒的垫款能力等东西全不符合“兴民银行”对供应商一贯以来的要求。

最初,想着随便给她一个参与比稿的机会,还了人情,当时完全没有想过对方能“赢”那些大中广告公司,但现在真的变麻烦了。

早知如此,给毕姗姗一小活儿,就完事了。

可霍婷想给朋友一次直接喂个大的,她那时也随口答应了。

但叶长风也并无懊恼,她就只是建议霍婷:“要不,你问问姜总吧?姜总OK我就OK。”

霍婷便去问了一下姜维清,她替毕姗姗打包票:“我的同学能力很强,人品也好,会对项目负责任的。现在距离20周年好像还有四个多月,来得及的,万一发生事情我们也能调整策略,对吧?”

姜维清淡淡地听完了这件事情,又无所谓说了句:“给她吧。”

完全就没当回事儿。

于是,一件困难的、为难的事情,便在姜维清三个字里变得完全无所谓了。

而这只是姜维清最最细微的权力体现。

说完这事,姜维清又告诉霍婷:“我今年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呵,一堆毛病。心脏都有一点问题。”

“啊,”霍婷问:“那我能看看体检报告吗?我去问问注意事项,以后出门,点菜啊,点酒啊,都注意着点。”

姜维清点点头,从抽屉里抽出一份厚厚的体检报告,递给霍婷:“全部都在。”

霍婷低头,长长的、柔顺的头发垂落下来散在耳边,她一页页仔细地翻,遇到不明白的就先请姜维清解释一下,末了收好体检报告,说:“我找个医生咨询一下。以后我们跟合作方出去吃就注意一下。

她又想想:“我再跟食堂也说一下吧,姜总如果要去食堂我就提前告诉他们,单独准备一点清淡的,也不麻烦。调养一下,明年身体肯定会好很多很多。”

说到这里她嘴角还带了点笑。

姜维清的一双眼睛深深地看着霍婷。

霍婷的手握着报告,继续问:“要同步给您家里人吗?”

姜维清只摇摇头,苦笑道:“不用了。我们正在办理离婚。而且……”

他的眼神显出落寞:“她本来也不会在意。这么多年了,我每一次去看医生,她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们两人一向不合。”

说完他就抬起眼睛,看着霍婷:“到我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位子,最想的,就是能有个可心的人。”

“……”霍婷说,“姜总,那我先去干工作了。”

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行。”姜维清仍望着霍婷,叮嘱道“我的这份体检报告,别让任何人知道信息。现在,除了我……只有你一个人看见过。以后也会是。所以,别让其他人知道了,你藏好。”

只分享给她隐秘信息,霍婷知道有些暧昧。

事实上,这段时间,姜维清常常都会表现出来这种暧昧。

霍婷曾经有过动摇。

等姜维清离婚之后,“跟”姜维清吗?

除去比她大十几岁,姜维清的光环很多。

长相英俊、风度翩翩,最重要的是有权势。

如果自己“跟”姜维清,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妹妹、以及她那个不成器弟弟,全都不必她再操心、再挂怀。

她没能力给家人们好的工作、好的生活,可姜维清有。

而且可以那样轻易。

霍婷偶尔也会想:现在行里人议论她、鄙夷她,造谣她是卖屁-股的,可倘若真与姜维清“在一起”了,办酒席了,他们反会噤若寒蝉,将给姜维清那些马屁改拍一半在她身上。

当然,一切只是想想罢了。

她并不是那样的人。

…………

将好消息告诉毕姗姗,毕姗姗不住地问:“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兴民银行20周年???谢谢你哇我的霍婷!!!”

“没事。”霍婷说,“我其实也意外极了。”

“我请你美美吃顿大餐!!!”毕姗姗说,“也叫上张斩和曹木青!!!”

“嗯,好。”霍婷又道,“正好今天是星期五,那咱们就定星期六?”

“好的好的!”毕姗姗道,“我现在就叫她们俩!”

她在商场里,一个男孩趴在商场一楼大厅的淘气堡里,将淘气堡的海洋球一个个地向外边儿扔,对着行人,一边扔还一边喊:“垃圾!傻x!”

她爸爸就站在一边,完全不管。

毕姗姗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过去,终于,那个男孩的海洋球砸在了毕姗姗身上。

毕姗姗说:“看着点人呀!”

谁知那个父亲立即大骂起了毕姗姗:“他几岁?你几岁?你懂事儿吗?”

毕姗姗现在是女斗士,她立即还嘴:“他扔几个了?你管过他吗?有熊孩子必有熊家长!”

“你嘴巴放干净点!”那个爸爸彷佛一个老掉牙的复读机:“我x你妈!我x你妈!”

“啊哟!”毕姗姗说,“可你有那玩意吗?”她的目光上下一扫,指着某处,“平平的呀!缺什么就在意什么,对吧?!你自己看看自己**,飞机场呀我的天啊!”

此话一出,所有路人全都去看那个父亲的**,连他儿子都瞪大眼睛。路人们在看过**后,还都又去看他的脸,最后又去看他儿子,眼神带上了些许疑惑。

还有一个过路阿姨说话声音大了一点:“嘿……!确实一点都不像哟!”

男人脸色铁青铁青,又喊:“我打死你!”

毕姗姗叫:“太监要打人啦!太监要打人啦!大家快来看热闹呀!另外你还在淘气堡里呢!你是打算穿小白袜跳出来打我一顿呀,还是打算也用海洋球打我呀?!哇,父子一起用海洋球打人呢!嗖嗖嗖嗖,威武霸气!打一个球我头上就肿一个包呢!疼死我啦!咦,看你儿子打来的球,粉色的呀!果然呀,你们父子喜欢粉色!”

男人还在当复读机,围观路人笑成一团,淘气堡的管理连忙把那男人给拉走了,毕姗姗“切”了一声,又去跟张斩讲电话了。

张斩本来心情不佳,却被毕姗姗给逗笑了。

可张斩却无法参加她们两个的饭局。

毕姗姗又打给曹木青,曹木青竟然也参加不了!

毕姗姗疑惑地问:“怎么啦?你们周六有工作吗?”

“没,”曹木青犹豫了下,说:“家里的事。”

“哦哦哦好,”毕姗姗说,“那你们忙哈!”

放下电话,曹木青又看看自己的“模范丈夫”杨清河。

事实上,她的事情,不能去聚会的原因,是要备孕。

今天就是排卵日,试纸已经出现强阳,几小时后就要排卵,按照医生的说法,今晚、明晚都要行房。

备孕其实很辛苦。

每四小时监测一次排卵情况,安排行房,而行房过后七天开始,就要带着忐忑的心情检查自己怀孕了吗,不甘心地一次次测,想着也许着床晚呢或者有其他的设什么原因呢,直到之后又来了月经,周而复始。她不敢喝酒、不敢熬夜、饮食清淡营养均衡,又要控油又要控糖的,奶茶已经半年没喝了。每个月排卵之前她都天天去健身房,排卵之后她又不敢剧烈运动,始终都是小心翼翼的。行房后的七天里面,她总是会对比自己与网上的各种“预兆”,猜测自己成功了吗。

杨清河却轻松许多。

而到要行房的日子,不论曹木青觉得多累,或者多烦,“行房”都如一项任务,必须完成。

比如今天。

她想申请副教授,论文等等都差不多了。

这几年,她任职着的这间985考核维度特别复杂,以前写够论文就可以了,可现在呢,想评副教授或者教授需要好多其他东西,要有教材、要有专著、要有课题、要有奖项……去年甚至加了一条“宣传、发扬传统文化”的奇怪的考评条目,她一条条做下去,早就已经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所幸,一点点做,几天以前曹木青终于感觉差不多了,也填写好了申请表格。

她们学院,今年应该会有一个晋升名额的。

可谁知道,今天上午,她突然间听说学院一个老师一夜之间多出数篇“被中央部委采用了的研究报告与工作方案”!

那位老师背景颇深,父亲经常能上新闻,整个学院上下皆知,她也并未加以隐藏。

本科学校鲜少人知,至少曹木青是没听说过,硕士一跃到了R大,又读了博士、跟了大佬,现在,工作了三年左右就打算申请副教授了。

那位老师与学界的许多大佬熟稔非常,于是有许多的耀眼头衔,xx青年、xx学者,凭着这些耀眼头衔也拿到一些国家课题,可学术水平……曹木青是并不欣赏的。

曹木青并不知道如何才能结识大佬。

但曹木青以为今年应该还会是自己的。

她的论文更多一些,引用数量也更多一些。

她很自信,也势在必得。

可在他们这所985高校,“被中央部委采用了的研究报告与工作方案”也会计入评分系统。

现在,竞争对手一下子就多出N个部委红章,评分可能高于自己,曹木青竟恍神了下。

她本来想怀孕之前升上这个副教授的。

可现在计划都被打乱了。

与她关系要好的另个教师建议她:“你能找到什么门路吗?赶紧也去呀!她那些章,全部都是同个部委盖出来的!那些字,全部都是同一个人签出来的!过分极了,xxx看到了!”

“我,”当时曹木青看着她,说,“我并没有任何门路。”

朋友一时失语。

为什么,不论过程多么严谨、多么透明,也依然有操作空间?

可即使她这样难过,今晚也是要备孕的。

而后再重复那个“期待、检测、失望”的过程。

曾有一次,同房七天后,她收获到的并非失望,而且惊喜。

可谁知——

想到这个曹木青黯然了下,她想起来今天晚上刚刚看到的新闻,对杨清河说:“备孕真的好辛苦。我今天看到一个新闻,一个妈妈,胎停了29次之后才终于生下一个小孩。”

杨清河不在意地问:“什么叫胎停?”

曹木青一瞬间就睁大眼睛看着他:“杨清河,你不知道什么叫‘胎停’?!我上一次怀了十一周胎停的,我住院、清宫,你现在说,你没听过这个词儿??”

杨清河愣了一下,连忙安抚:“我忘记了嘛!老公一向记性差嘛!我知道你掉过宝宝,我只是忘记这些细节了。”

曹木青却难以置信。

那是她本人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的一个记忆,她毕生的坎,可杨清河竟轻飘飘地就忘记了。

大概,因为痛的并不是他。

杨清河又赶紧安抚,夹给妻子一块排骨:“来,尝尝这个,我今天熬了好久的。”

曹木青吃着排骨,想着已经备孕半年了,又提出建议:“我们两个旅游下吧?我刷小红书,好像在旅行途中特别容易怀上宝宝。”

杨清河看看老婆,最后终于说了一句:“如果你想去,那就去。”

杨清河是答应了的,可曹木青也没开心。

结婚多年,他们从未一起旅游。

杨清河不喜欢旅游。或者,确切地说,他不喜欢花钱。

对于“旅游”,曹木青曾提过多次,可杨清河总缺乏兴趣。

这两年曹木青也渐渐发现,似乎,杨清河对“与他妻子在一块儿”这件事情,就是没兴趣的——他从不想组织旅行,也从不想参加活动。曹木青曾报名过些北京本市的项目,比如攀岩呀、密室呀,杨清河虽不大反对,可其实也并无热情,一向都像迫于无奈。

甚至,在家里头的时候,杨清河也是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看球赛、一个人刷视频、一个人看帖子。他从不会分享给她。

甚至,在曹木青分享给他后他都没有任何评价,就只是回答说:【你天天尽看没营养的。】

而每一次“陪她”,都不像是悦目娱心,反而像是忍辱负重。

前几天她在网络上看到投票,男性最最讨厌的女**好是“旅游”,她当时就想到了她的老公杨清河。

到这年纪,曹木青开始怀疑二十几岁时的判断。

那个时候她会认为杨清河是理工直男,老实、木讷,她开始有些茫然,忍不住去想:杨清河真的喜欢我这个人吗?我,对于对方,是特别的吗?

然而按照传统标准,他又没有犯什么错。

自己想去哪些地方,他也同意,他就只是对“主动地寻求陪伴”这件事情,无甚兴趣。

那她还能做什么呢?

吃过晚饭休息会儿,到了十点,杨清河又来找妻子。

如上班般准时。

杨清河说自己笨拙,一贯不会做前戏,用了一些润滑产品。

做完,曹木青用网上人教的方法在腰下面垫上枕头,杨清河则去洗澡了。

过一会儿杨清河又回来哄哄曹木青:“老婆,你别生气。我们一定会有宝宝的。”

曹木青说:“……嗯。”

躺了会儿,曹木青说:“我有的时候在小红书会刷一些备孕的贴,现在月嫂好像很贵,一个月要两万左右呢。”

杨清河很惊讶地看了她眼,脱口而出:“为什么要请月嫂?那么多钱。我们两个可以带吧,父母不都是这样的。你学校不有产假吗?咱们两个辛苦一下。”

“……”曹木青阴阳怪气地问,“你第二天要上班。所以我刚生完孩子就三小时醒来一次,每次还要喂30分钟?”

“我们可以一人一次……”杨清河似乎是想说坚持下就好了啊,但他似乎知道妻子最近一年常常发火,又退缩道:“你、你一定要请的话,老公也没什么意见啦。”

“……好。”曹木青平心静气道,“知道了。你去工作吧。”

杨清河以为已经哄好了她,说:“嗯。别总是胡思乱想了,笨蛋。”

曹木青:“

……”

也许因为在备孕,最后,曹木青对夫妻关系其实想得尤其多。

杨清河对“胎停”这词的陌生又刺痛了她,甚至,杨清河对旅行、月嫂的不干脆,也让她略烦。

刷刷小红书,曹木青又瞧到一个新手妈妈发的帖子——最近她常常看备孕帖子。

里面提到一个词儿,很新鲜,叫“工具人”。

说,妻子对于很多丈夫,就是“工具人”。这些丈夫最喜欢的妻子类型是“有点漂亮、有些身材、有家境、能赚钱、不虚荣、不花钱、爱做家务、爱带孩子、善良、温柔、从来都不发脾气、只可爱地抱怨两句、会撒娇、有情趣”,一切特征都要“利他”,至于智力、才华、思想、三观、个性、棱角……全部都是无所谓的。

曹木青突然之间像被什么打了一下。

忍不住想:那我呢?难道也是“工具人”吗?否则,我为什么很难感到杨清河对于我,实际上的关心、对于我实际上的需要、以及对于我实际上的渴求?

难道真的,他单单因为需要一个老婆、需要一个孩子,就挑了我?是谁都可以?

像网络上说的“队友”?

她没办法一下子就彻底忘记关于“胎停”的讨论。

曹木青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但她本能地不愿意用这样犹豫的心情来迎接自己的孩子,目光空茫地琢磨了下,打开一个外卖软件,点了一盒紧急避孕药。

而后又是一盒普通避孕药。

…………

另一边,霍婷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那人竟然上来就痛骂霍婷是狐狸精,而且用词极其难听:

【是霍婷吧?骚货、婊子,爬老板床的贱东西!!!】

“……”霍婷非常震惊,但耐着性子,回答,【话不可以这样乱说的。我一辈子清清白白。】

【哈?!】对方彷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突然甩来一张截图,【这个就是清清白白?贱东西!!!】

“……”霍婷点开那张截图,而后当场呆在原地。

那是微信的聊天记录。

其中一个是姜维清,他对面是另外一家民营银行的行长,她也认识。

对面道:【你那秘书脸蛋不错,高潮时候应该更美。】

而姜维清则暧昧地回答对方:【那就只有我能欣赏了。】

对方又说:【那你快去欣赏[坏笑]。】

姜维清则道:【确实很美。】

霍婷只觉五雷轰顶。

平时温和、儒雅的姜维清,说这种话?

原来,行里那些伤害她的可耻谣言,是姜维清他本人传出去的???!!!

因为想用她来吹嘘自己的巨大权力???想用她来炫耀自己的情-色生活???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圈子。

霍婷在对方撤回之前截了张图,又将手机扔到桌上,望着天花板,呆呆地,半晌都没任何动作。

第23章 兴民银行(六)临时换成顾乘泠。……

写完脚本以及文案,又请设计师画完创意板,不久之后,兴民银行20周年的品牌广告要开拍了。

广告需要多个演员,最重要的两个角色是兴民的代言人——一个男明星、一个女明星,剩下几个也全都是有讨论度的小演员,即所谓的“待爆咖”。

姜维清喜欢排场。

他之前还自己创作他们行歌《兴民兴民》,请了两位“国家队”的男女高音来演唱,并且要求全行学会这歌。后续是姜维清确实高兴了,可它调子实在太高,兴民银行全行的人都唱得十分吃力。

毕姗姗准备充分,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在拍摄的前面一天,兴民银行这支广告要用到的一个演员,塌房了!!!

塌房方式颇为新颖。

他常年营销“暖男”人设,前两天,他在微博上晒出一组炒菜等等的照片,里面的菜煞是好看,然而观众们却从锃锃亮的油锅上发现问题——拍照的人是个女生!而他本人则搂着对方!随后他的地下女友公开骂他劈腿,如果不是网友眼尖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又发出来了一系列他二人的聊天记录,什么“青豆可以做成青豆泥,红豆可以做成红豆泥,你知道我可以做成什么吗?我可以做成我爱你”,土得网友笑成一团。

“下周一就要拍了!”导演说,“这个时候塌房了!!!”

“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呀。”毕姗姗忙安慰导演,“比拍完后才塌了的好。”

“倒也是。”然而导演暴躁异常,“哪儿再去找个替补?!现在也没剩下几天了,人家两个代言人的时间都是不能更改的!临时再去联系别人……时间未必能赶上了!”

这个导演在广告界其实还算有点名气。

“呃,”毕姗姗转转眼睛,道,“我这边倒有个人选。我直接就能联系上。”

导演问:“谁???”

毕姗姗则立即翻出顾乘泠的个人资料,说:“喏,他,顾乘泠。”

导演皱皱眉:“没听说过。他咖位够?”

“够的够的。”毕姗姗极力推销,想尽量地报答自己用顾乘泠追债的事。她已经帮过顾乘泠选剧本也帮顾乘泠改过台词了,但总感觉还不太够,毕竟如果没顾乘泠,“闪闪传媒”现在可能已经倒闭了。

毕姗姗对导演说:“他现在也是待爆咖的。我那天去《迷神》剧组,觉得顾乘泠的角色大概率会非常出圈呢,那个编辑也这样讲。”

毕姗姗刷刷划手机:“导演,你看他的脸呀——你看看他的脸呀——”划过一屏说上一次,“他之前只演过男N,粉丝已经非常多了,你来看看他的微博,活跃度也非常高的。”

导演终于略略认可她:“那行。你去问问客户。”

品牌老总叶长风也OK,毕姗姗便二话不说,先给顾乘泠发了短信:【顾乘泠顾乘泠,赚钱的活,要来干吗?】

【???】一分钟后顾乘泠回了:【你的语气怪怪的,我不会干违法的事。】

“……”毕姗姗简直要晕了,【才不违法!!!兴民银行下周要拍20周年的宣传片,一条片子几个故事。前两个是xxx以及xx,但最后一个故事的主角xx刚刚塌房了,需要紧急换人。你们两个气质挺像,你也适合这个角色,现在兴民已经同意了,你要来吗?你的故事要拍两天,被安排在下星期五六。】

顾乘泠在那边儿慢吞吞地发了半天,终于发来一句话:【我,跟他,气质挺像?】

“……”毕姗姗感受到了沟通上的巨大障碍,她又安抚顾乘泠道,【不像,其实不像。他就是山寨货色。你一来,整支片子的档次都提升不少。所以,你要来吗?】

五秒钟后顾乘泠说:【兴民银行算捡着了。真幸运。整支片子的档次要提升不少了。】

“……”毕姗姗松了口气,“呼……请顾乘泠过来,心好累啊,网上居然说顾乘泠谦逊?”

…………

到了周五,毕姗姗又一大早就到了棚子。

导演性格确实暴躁,他不断抱怨业界环境,说之前他的报价一直是一天30万,现在只有一天15万了,兴民项目之前整整一年里面就10个活儿,天天都在家里发呆。

毕姗姗算了一下,10个活儿,150万,是足够她羡慕的了。

但她也知道,行业顶尖一年150万,其实真的也不算多。说是报价“一天15万”,可这“一天”大多就是指代一个项目,拍摄虽然只要一天,前前后后却可能要忙上好久呢。

当然了,兴民银行这个片子一天肯定完成不了,现在计划是8天,打包价格是80万。

“呵,”导演说,“现在这行这么点钱,真不值得我这样干!!!”

毕姗姗没敢吱声。

她觉得导演是在点她。

早上三点才收工,上午九点又要开拍。

但毕姗姗的要求很高,很多时候导演认为可以了,毕姗姗却认为不可以,之前三天拍下来,导演其实对毕姗姗已经隐隐有了不满。

毕姗姗也只能希望这支片子顺利拍完。

在广告片中,顾乘泠要出演的是忘记了“婚礼现场”的男人。

为突出广告主题“美好回忆”,婚礼现场十分浪漫。

现场色调是粉红色,地上也是铺满鲜花。紫藤由天花板垂落下来,而鲜花围绕的小亭子则彷佛由水晶制成,条条灯链组成了顶,串串珠帘垂落两旁。

为这现场,毕姗姗与婚庆公司来回碰了无数次。

女演员还在做妆造,导演便指挥大家:“那个,先试试光

吧。来,顾老师,麻烦你先站过去。另外一个——“说罢他看向毕姗姗,“你去试试光?”

“哦哦,”毕姗姗说,“好的呀。”

于是毕姗姗就与顾乘泠一道儿站在亭子里。

旖旎浪漫的光线下他们两人望着彼此,也并没有其他事做,毕姗姗心通通直跳,干着嗓子等了会儿,毕姗姗说:“那个,顾乘泠,这一次是我的大活儿,非常重要,你好好演哦。”

顾乘泠没说话。

毕姗姗又说:“我们俩是赚钱搭子。片子效果一定要好。”

顾乘泠仍望着她。半晌他才开了口:“好。”

毕姗姗说:“你答应了哦。”

顾乘泠抬起眼睛,环视一圈这个现场,虽然觉得在这地方约定什么有点怪怪的,但他还是说:“好。”

毕姗姗又说:“我们都会赚到钱的。”

顾乘泠便勾勾嘴角:“嗯。”

广告导演站在旁边持着设备拍了许久,他最后看看成片效果,说:“可以,完美,就这样,你们两个出来吧!”

毕姗姗要把控全局,她迈开步子走过去,说:“我瞧瞧效果?”

结果,导演不愧是大导演,他们两人在亭子里的氛围暧昧极了,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导演甚至加了光圈,一切都被柔美化了。

过了会儿女演员做好妆造走出来,毕姗姗对顾乘泠小声儿说:“好好演哦。”

顾乘泠望她一眼,垂下眼睛,好像完全沉浸于角色。

机器开始默默运转。镜头内,男主角的眼睛当中好像充满幸福爱意,他握着对方的手,念着神圣誓言:“……不论贫穷还是富裕、健康还是疾病,共度风雨,携手此生。”

“好!”导演看着监视器,“再来一条儿!”

在以后的成片当中,男人卖出脑细胞后,这段记忆会消失掉。

拿到酬劳时,他立即去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一辆跑车。

他沉浸于这种快乐,于是他又几次去了那家医疗机构、卖了更多脑部细胞,他也渐渐忘记了更多东西。

他看向妻子的眼神变得平静,继而又变得冷淡。

顾乘泠的演技极好,毕姗姗能在他眼中见到一些明显变化。

眼睛真的会说话。

而对于他们的回忆,这支广告设置了个重要情节:因为全都喜欢壁球,他们一起练习技巧、培养默契、参加比赛,拿了某项业余赛事的冠军,而后自然,这段记忆也被遗忘了。

在比赛中,为了妻子赢下比赛,丈夫努力救一个球,身体狠狠摔在地上,妻子心疼他的丈夫,也愈发果断愈发凶狠,结束时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感谢彼此。

顾乘泠的身体直接飞出去,摔在地上,毕姗姗则心头一跳。

导演看看监视器,表示可以了,可顾乘泠看完这段却似乎不大满意,问:“我可以再来一条儿么?好像,救球动作还不够拼。”

“???”导演震惊,问,“你愿意?”

毕竟他们只是在拍广告,不是在拍电影。合作明星有过不少,基本都是对付一下——广告而已嘛,分分钟走了。

毕姗姗也意外极了,问:“你真的愿意摔第二次?”

“愿意啊。”顾乘泠说,“我们不是赚钱搭子?片子效果一定要好。”

说完顾乘泠就拎起片子向片场里走过去:“放心吧,毕总。”

而这一次,他狠狠地摔出去,甚至发出“咣”的一声,毕姗姗心又重重地一跳。

想起顾乘泠的那句“我们不是赚钱搭子?片子效果一定要好”,整个胸口都酸酸涨涨的。

她也对导演说:“把男主角拍帅点哦!”

在广告里,对丈夫卖掉脑细胞之后的这些变化,妻子却是全然未觉。

她依然如往常一般,在他晚归的日子里做好饭菜、端上桌子,默默地等待丈夫。

日复一日。

拍了会儿,导演突然停下拍摄,说:“切菜场景换个头绳!时间也过蛮久的了,她衣服都换了,但头绳没换!注意细节啊同志们!”

化妆师便拿来新的,导演嫌弃地扒拉几下,又暴躁道:“这也不搭衣服颜色啊!”

“呃,”化妆师略略尴尬,“可我没带其他头绳了。一般都不需要太多的……”

于是导演环视一圈,一眼瞧见此时正在棚子外边与某客户吵着架的毕姗姗,便指着她,道:“她的头绳颜色可以!”

可毕姗姗正在吵架呢,她气场十足,说:“这个创意肯定很好呀!广告材料我可以找啊!搭配那个刀剑广告,效果肯定不错呀!”

横店遇到顾乘泠后,对当时刚拍摄完的某某手游那个广告,毕姗姗又有了一个好的主意:随着上线的新刀剑再投放一批户外广告,地点就在白领商圈以及城市大学周边。广告上的刀剑部分使用某种防腐材质,而其他地方则用一些易腐材质,这样仅仅几个月后,经过各种风雨侵蚀后其他地方都破破烂烂,唯有刀剑仍锃锃亮亮,而广告语是【横跨千年,刀剑不灭】。

可这东西超出预算了,客户那方磨磨唧唧。

毕姗姗很想做这个——她很喜欢这个灵感,虽然那说起来也是顾乘泠给的灵感,于是她抓紧这一会儿回客户的语音消息。

见毕姗姗吵得很凶,化妆师有一点怵,站在原地犹豫了下。

顾乘泠懒懒散散的,体贴地对化妆师说:“我去问吧。”

化妆师:“哦哦哦,好,谢谢顾老师。”

“没事儿。”

顾乘泠便走过去,问毕姗姗:“导演想借你的头绳,行吗?”

毕姗姗正在听客户几秒钟前回复的话,没注意听顾乘泠说了什么,只依稀听见“导演想借……”便心不在焉地回答:“哦,行,你自己拿。”

说完就又瞪着眼睛听客户的那段语音了。

听到毕姗姗让他“自己拿”,顾乘泠愣了一下,但见毕姗姗实在是忙,他就也没想太多,手指攀上她的头发,捏住此刻毕姗姗绑高马尾的发绳,轻轻一滑,便将那发绳顺了下来。

毕姗姗正垂着眼睛看手机呢,一头长发猛地一下散落下来,黑黑的、滑滑的,她一个激灵,瞬间抬起眼睛看顾乘泠。

她头发厚,小脸被遮住许多,大眼睛,白皮肤,一下显得可怜兮兮的。

顾乘泠:“呃——”

毕姗姗:“……”

两个人视线胶着。

毕姗姗自己也不太明白刚才为何全身过电。

太奇怪了,被散了头发,跟被解了衣服似的。

这不正常。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顾乘泠竟微微脸红,他不自然道:“导演刚说刘老师的发圈需要换一个。你这个的颜色正好,他让我过来借一下。”

“哦……”毕姗姗还散着头发,愣愣的,她说,“可、可以的。用吧。”

“……嗯。”

他走开两步,见发圈上缠着一根长长、黑黑的头发,便小心地扯下来,又走回去了,将头发还给毕姗姗,说:“那个,缠了一根你的头发。”

“???”毕姗姗疑惑了,她听着语音,抬起眼睛看着对方,“你扔掉它就好了呀?”

但顾乘泠想了一下,还是没随手丢了头发,又坚持给她:“这东西也是一部分你,扔了不好,还给你吧。”

“…………”毕姗姗瞧着对方指尖上的那根头发,觉得对方在意的点十分奇特十分怪异,不想动弹,便说,“松开手指。”

“???”顾乘泠便张开手指,毕姗姗略垂下颈子,“呼”地一下,吹了一口气,将那头发吹飞掉了。

两人一起瞧着发丝晃上半空又飘落在地,末了目光又碰在一起。

顾乘泠走回片场将发圈交给化妆师,道:“借过来了。”

“好咧!”化妆师看看发圈:“哇,这么大!比女明星的头发还厚!”

顾乘泠回想了下毕姗姗刚

才的样子,说:“……嗯。”

化妆师给女演员仔细地绑了头发,因为发圈带着飘带,化妆师还动作轻柔地调整好了发圈方向,又把发圈的两根飘带分向两边垂落下来。

到开拍时毕姗姗也回来了。她已经在洗手间将头发又整理过了,现在直直披在身后,毕姗姗与顾乘泠两个人一见到彼此莫名地都别扭了下。

这一幕也很快拍好,女演员拿掉发带,顾乘泠还给毕姗姗。

毕姗姗没注意太多,又随便帮了一个马尾。

发圈歪歪的,飘带也歪歪的。

顾乘泠正站在她身后,想起刚才化妆师认真、仔细整理的样子,没多想,就伸出手,给毕姗姗也调整了下。

否则真是乱七八糟的。

不漂亮了。

他学着化妆师的样子,先摆正发圈,再两只手捏着两边的飘带顺下来。

毕姗姗的头发光滑,他捏着两边的蝴蝶结调整一下,立即就转到合适的位置了。

“??!!”毕姗姗自然感到有什么人弄她发圈,还捏着飘带分到两边,猛地一回头。

头上飘带微微一晃,从顾乘泠的手里倏地一下滑落出去,摩擦过了他的手指也挣脱掉了他的掌控,毕姗姗睁大眼睛,回过头看顾乘泠。

两人视线猛然对上,双方好像都吓了一跳,他们看着对方,半晌谁都没发出声音。

周遭气氛十分奇特,说不满也不是不满,反而有一种意想不到的暧昧在流动。

几秒种后,见毕姗姗动作这么大,顾乘泠也反应过来,似乎略略显得茫然,说,“我——”

毕姗姗想起对方好像轻微有强迫症——他上次在“明嫣堂”的活动上就把口红全朝向一边,于是晃晃自己马尾,说:“……谢谢哦,顾乘泠。”

发尾、飘带全都一起在空气中晃动了下。

顾乘泠似乎还在什么别样的情绪里,不自然道:“……没事儿。”

“……嗯。”毕姗姗的后脑那里微微泛起麻意,怪怪的,她也不敢动,只得强迫自己转移注意,便向着导演跑过去,“周导,水果道具放在哪啦?!”

导演问:“什么?”

毕姗姗说:“水果道具!”

毕姗姗跑开以后,顾乘泠看了看她垂在脊背上正一飘一晃的飘带,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这一天的最后一幕是妻子切了她丈夫最最喜欢的水果,而后轻轻端给丈夫,可已经卖出诸多回忆的丈夫却已经变得很冷漠。

拍这场时时间已经超过凌晨一点钟了,大家都挺着急收工。

“等等等等!”正要开始拍最后一镜的时候毕姗姗却扑上去,说,“为什么这些水果这样儿啦?!”

导演一看,原来是水果都蔫了。

“啊,”导演助理拍拍脑门,说,“之前要拍那张桌子,我就把水果先挪了位置,结果忘记放回去了!哎,落太阳灯边儿上了,太阳灯烤这么久,蔫儿了!”

“算了算了,”刚才还让注意细节的导演这会儿又不注意细节了,他挥挥手,“算了算了,对付拍吧。你以后注意一点。”

听到这话毕姗姗却跳将出去,说:“不行!哪能这样拍进去呀?!这香蕉都黑了呀!哪能体现这个妻子对她老公的爱意呀!苹果也开始皱皮了呀!”

她说着就开始搜索:“我看看,最近的24小时零售商超距离这里有多远……啊,这么远呢。咱们现在下上一单,75分钟可以送到。大家等等哦,我马上买。”

摄影棚都比较偏远,最近的也要一小时。

那拍完至少又要三点多。

连续一周每天只睡几个小时。

导演想尽量说服毕姗姗:“闪闪,用这水果没关系的。谁会瞪着眼看水果啊?各种水果挑挑好的,勉强可以凑一盘的。”

“临时乱凑的也不好看呀!”毕姗姗还在说,“这个果盘长什么样我们已经定好了呀!现在里头有好几样已经完全没办法用了!”

每个人都那样努力,包括顾乘泠,毕姗姗想做到最好。

两个人说了会儿,毕姗姗其实感到这导演要发火了,可她依然没有退让。

而后果然,又是一个来回之后,导演突然拔高音量,瞪着眼睛,用食指指着毕姗姗的鼻尖,吼道:“你这女的!!!我忍了你好几天了!!!屁事一堆!!!这也重拍那也重拍,你他妈的使唤谁呢??!!”

周围所有人都被吓得噤声。

凌晨一点的摄影棚内人影幢幢,诡异得很。

毕姗姗正要坚持她的意见,突然一个人影快步走来将毕姗姗护在身后,顾乘泠的声音里头戴着罕见的怒气,他对导演说:“你鬼叫什么呢?”

第24章 兴民银行(七)你鬼叫什么呢?!……

这句“你鬼叫什么呢”一说出来,一整个摄影棚内顷刻间鸦雀无声。

凌晨一点万籁俱寂,窗外的天黑乎乎的,室内倒是灯火通明,但所有的人都宛如被按下了个暂停键,日光灯的颜色惨淡,白花花的,更显诡异。

顾乘泠有一米八六,眉眼艳丽,压迫感强。他挡在毕姗姗的前头,导演瞬间消了声音。

一片死寂,窗外偶然传来一点模模糊糊的过车声,一阵灯光在窗外面一闪而过。

导演嘴硬,又继续吼,他的手指着果盘,这个人都显得暴戾:“当导演我是专业的!我说可以这样拍,就可以这样拍!”

他想吓退对方两人,因为顾乘泠毕竟还只是一个新人,一个糊糊,正是怕惹事的阶段,而毕姗姗是光杆司令。

过去他极少跟芝麻大的公司合作,对方还是丫头片子,他总觉得自己才是这个片场的老大,他毕竟有他的名气。

“哦?”可顾乘泠声音冷淡,完全没被导演吓到,他说:“我不觉得呢!能拍的就两三样了,这也能算主角妻子精心准备的果盘儿?”

导演:“…………”

其实广告导演出了这个广告圈子是nobodycares,与那些个影视导演在地位上完全不同。惨一点地说他们就是帮客户卖东西的,一点都不高大上。对方虽糊,到底也是明星候选。

何况他还理亏。

他本以为作为男人发顿脾气吼上两句,摆出一副暴力的姿态,毕姗姗就肯定会放弃之前的想法,用现在的这盘水果拍完今天的素材了,毕竟女人都会保护自己。

他真心感觉毕姗姗很烦。

可没想到顾乘泠却站出来了。

顾乘泠问毕姗姗:“新的水果下完单了?”

“嗯嗯,”毕姗姗晃晃手机,说,“下完单了!现在还剩65分钟到!”

“好,我们等等新的水果吧。”顾乘泠故意称呼毕姗姗的正式头衔,“谢谢了,毕总。”

意思是,毕姗姗才是这广告最主要的负责人,出钱的才是老大。

毕姗姗:“……”

她就一个光杆司令,根本没人叫她“毕总”,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她自己是“毕总”,可顾乘泠水灵灵地就说出来了。

“熊导,”顾乘泠的声音变得好像温和了点,打破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他说,“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追求最好的拍摄效果。您觉得呢?”

可他虽然是客气了些,一米八六的身高居高临下看着导演,压迫感依然十足。

“那也行吧那也行吧!既然你们都不相信,那片子就按你们的那套方法来!我都可以!你们觉得舒服就行!”导演突然就同意等了,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可以拍出想要的感觉来,怕因为它影响我们明天的工作状态,芝麻没捡着,西瓜还丢了!如果你们觉得可以坚持,那就坚持呗!我肯定是没问题的。”

变脸简直像翻书。

毕姗姗忍不住偷偷翻了一个大白眼。

好多人就是这样的。

看透他们了,

就不会怕他们。

一小时后新鲜水果准时送到,紧实、清甜,这一镜也顺利拍完。

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看着顾乘泠精致的眉眼,想起方才这个人挡在身前的背影,他拉着自己的胳膊拽到身后的动作,以及说着“你鬼叫什么呢”这句话时的语气,毕姗姗心麻麻的。

片场静静的。她偷偷地看顾乘泠,总觉得自己跳动的心会在片场蹦出声音,甚至收进片子,又感觉害怕,又感觉愉悦。

不知不觉,她的要求更高了,总想尽全力拍出顾乘泠的好。

一镜拍完,望着“妻子”的顾乘泠那充斥冷漠的眼神无意识地转到了毕姗姗身上,眼里突然带了温度,顾乘泠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漂亮极了。

毕姗姗:“…………”

哎,她想:哎!

…………

拍完今天全部戏份,时间真的快三点了。

毕姗姗需要叫车,顾乘泠想了一下,说:“太晚了,我先把你送回家吧。我们两个住得不远。”

毕姗姗犹豫几秒,最后还是说:“好哦,谢谢你了,顾乘泠。”

棚子旁边是一家24小时的宠物医院。

毕姗姗说:“我家里有一只猫猫。我经常想我的猫猫。”

“哦?”顾乘泠问,“是什么猫?”

“没品种的。”毕姗姗说,“一只黑猫,我爸妈在养着它呢。性格很好,超级爱黏人。”

说着她翻出来一张照片给顾乘泠看:“就是它。帅吗?”

顾乘泠看看猫猫,同意毕姗姗的结论:“很可以。皮毛亮亮的,眼睛黄黄的。”

“嗯嗯,”毕姗姗说,“当时一眼就相中啦,我就喜欢帅帅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到“我就喜欢帅帅的”,顾乘泠突然抬了一下眼。

凌晨三点,昏昏暗暗的路灯下两人蓦地对上眼神,而且毕姗姗刚说的还是“我就喜欢帅帅的”,顾乘泠看她几眼,安静地移开目光。

“……”毕姗姗觉得自己大概是说错了话,也心虚地移开视线。

过了会儿,毕姗姗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于是赶紧问顾乘泠,“那你呢顾乘泠?你养过什么宠物吗?”

顾乘泠回想一下,道,“养过两只小鸡崽。就那种,市场里面给孩子们拿走玩儿的小鸡,被涂成了五颜六色的。”

“哦那种!”毕姗姗都没有想到那种也算“养过宠物”,因为它们好像都是被养几天就死掉了,也没人真的当一回事,她傻傻地问,“然后呢?养大了吗?”

“没有。”顾乘泠摇摇头,“我每天给他们喂食,带它们散步。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吧,两只小鸡生起病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小家伙们缩在那个笼子里头,抖得厉害。我找了一家像这样的宠物医院,要带小鸡去看医生,但家里人都说——”

他讲到这里笑了一下:“‘小鸡一共才五块钱,带去医院可能要花上500,死了就再买两只。’他们那时在做生意,其实并不缺这500块……我很难过,求我父母给我点钱让我可以去救小鸡,觉得它们是我的了,就不再等于5块钱了。我求了很久,我的爸妈拗不过我,给钱了。我就赶紧带着小鸡去看医生,然而还是无力挽回什么,小鸡死掉了。后来,我爸妈的那些朋友听说了我花500块去治两只5元的鸡,而且也才养了几天,都笑我,说那又不是猫猫狗狗的,算什么宠物。”

毕姗姗说:“顾乘泠——”

顾乘泠笑笑,说:“从此就没养过宠物了。”

“……”毕姗姗隔着顾乘泠的袖子蹭蹭顾乘泠的胳膊,说,“摸摸。你这个人也太好了。”

顾乘泠觉着新鲜,说:“早没事了。那点小事用不着什么安慰吧。”

“那可不是。死了小鸡是很大的事。”毕姗姗说:“我那时候就认识你多好。我比你好像大一点点,那时应该有压岁钱了,我们就可以立即去救小鸡。”

顾乘泠笑了:“好。”

他们一起望着那家宠物医院的招牌,好像回到20几年前,顾乘泠想救他的宠物。

霓虹牌子在夜色中一阵阵地散着微光,他们两个静静看着,直到网约车停在前面。

两人一起钻进后排。

毕姗姗实在太困,她毕竟也熬了几天,而顾乘泠今天才来。在车里头晃悠着晃悠着,毕姗姗就睡着了。

路灯还亮着,一阵阵地闪过窗子,她脸上也忽明忽暗。

网约司机开了窗子,毕姗姗的长头发一下下地拂到脸上,顾乘泠的脸上皮肤被拂得也痒痒的。

他看看睡着的毕姗姗,从她手里轻轻地抽出那个飘带发圈,把毕姗姗半边长笨拙地握成一把,倾过身子,在她侧颈小心地扎成一束。

并不想被她头发一直打到。

他并不会扎头发,又怕吵醒了毕姗姗,难免有些笨手笨脚。

一只手攥着辫子,另一只手拿着发圈,感觉手下的头发长长的、滑滑的,而后发圈套过去,另一只手把头发从发圈里抽出来时,也能感到长长的滑滑的,都停不住。

顾乘泠:“……”

他看看对方,确定对方是睡着了。

乱七八糟地套了几圈,顾乘泠把那个辫子轻轻放在她的肩上,暗自呼出一口气,他垂下眸子,看看自己的手指。

这个就是绑头发吗?

一路上顾乘泠都沉默着,司机则在听些什么情情爱爱的歌曲。快要到地方的时候,是顾乘泠轻轻地拍了几下毕姗姗:“醒醒,马上就到你家了,上去了再睡。”

“啊?”毕姗姗一个激灵,坐起来,问顾乘泠:“马上就到我家了?”

“都过去半个小时了。”顾乘泠无语问,“不然呢?”

“好好好,”毕姗姗忙检查身上的电脑手机以及包包,“好好好,那我回去了,咱们明天九点见哈!别迟到了。一点之前需要拍完。”

顾乘泠收起手机说:“我把你直接送到门口。”

毕姗姗惊:“咦?不用啦!”

顾乘泠的声音懒散:“走吧,我都已经送到这儿了。”

“那好吧……”毕姗姗看了一眼顾乘泠关上的APP,说,“……咦,你又在看骚书!”

“对。”顾乘泠还无所谓地给毕姗姗看了一下APP里面的几个书名,“想去试镜呢。这个《穿越成了七个孩子的爸爸》是去年的现象大IP。”

毕姗姗:“……”

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头发被扎起来了,还非常丑,嗖地一下看向旁边人,警惕地问,“我的头发……谁扎的?”

顾乘泠一阵无语:“司机一直开着窗户,你的头发打我脸了。”

“……对不起。”毕姗姗把发圈又除下来。发圈本就扎得不紧,她只轻轻拽了一下,那发圈便顺着头发滑下来。

她甩甩头,头发立即听话地全部都回到位置。她垂着颈子,灵活地系好发圈,一边系一边说:“对不起啦。”

顾乘泠看着她的手指,只觉得一阵缭乱,想女孩子的手指还真够灵活的。他抱着胳膊,直视前方,装模作样道:“也没事吧。”

车子停在小区边上。

毕姗姗刚搬了新家,房子位置非常不错。

她的客户好多都在北京市的繁华地带,为了可以节省时间,加上最近收入也还行,她就租了这个房子。搬家那天张斩、霍婷和曹木青都来帮她一起搬了,霍婷简直力大无穷。

中间他们路过了家超级昂贵的蛋糕店,据说是个全

球著名的甜品师在中国开设的店,食材方面异常豪华,毕姗姗连菜单都看不懂。

毕姗姗随口聊到:“这个蛋糕霹雳无敌贵的。我还没有吃过呢,顾乘泠,你吃过吗?”

顾乘泠看了一眼毕姗姗,说:“嗯。”

毕姗姗问:“好吃吗?”

顾乘泠说:“还不错吧。”

毕姗姗又追问:“是在剧组吃到的吗?”

“那倒不是。”顾乘泠的声音依然平平淡淡的,说,“其实也是挺久以前了。那个时候我父母还在做生意,收入不错。我每一次有点什么他们觉得需要庆祝的,就下单一个。不过这几年都没再买过了,大家都连自己也顾不上,也许味道有变化了。现在的口味我不知道,刚才的话你也别太信。”

“哦——”

毕姗姗能感觉出来,顾乘泠家曾经经过一些变故,还欠了不少债。

她拉拉顾乘泠胳膊,说:“走啦。”

“好。”说着“好”,不过,在路过了那家店后,顾乘泠却轻轻地回过了头,再一次瞥了一眼。

毕竟象征他一段幸福日子。

回到家,想起顾乘泠刚才的眼神,毕姗姗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拿起手机,将下单的杀青蛋糕给退掉了,咬咬牙、狠狠心,替换成了刚才那家。

作为一个大钱串子,付款的时候毕姗姗整个人都在肉痛。

但她想:这一次是顾乘泠第一次拍大品牌的广告,就帮顾乘泠庆祝下吧。毕竟,他以前是“每一次有点什么父母觉得需要庆祝的”,都要庆祝一下的孩子啊。

第25章 兴民银行(八)【全都很丑!行了吧!……

次日,毕姗姗又起了个大早,跑到片场去做准备。

即使睡眠严重不足,她依然是洗了个澡,吹了个头,心里其实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有点毛病。

“你真的是有神经病吧,”她一边吹一边说,“要困死了,还起来洗头。”

到片场后,毕姗姗与另外几个工作人员先忙起来,等着导演。

顾乘泠是准点儿到的。

顾乘泠一走进棚子毕姗姗就瞧见他了,整个人都紧张了下,她没说话,顾乘泠也没说话,两人隔着片场空间静静地对视几秒。

今天戏份比较简单——因为售出太多回忆,男主角对自己妻子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

他买下来了他一直都想买到的那款豪车,开着那车去了街头,可他的内心是空茫的,情绪也是消沉的。他甚至都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它、为什么要付出这些。

最后是一小段男主已经忘却了的遥远记忆:在婚礼前,男人曾经承诺妻子自己一定会打拼出好的生活,还问妻子她最最喜欢哪一款车、哪个牌子,说是自己奋斗的目标,当时妻子说出的就是他眼下握着方向盘的“xx”。

在拍摄的时候,毕姗姗只觉得,很奇特地,顾乘泠跟那款豪车特别相配、特别和谐,他的手指平滑地更换着档位杆、又平滑地转动方向盘,一点都没有无措感。

但一下来,顾乘泠就立即恢复他平时的那个样子了,跟毕姗姗痛心地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这次来的高速费比上一次贵了5毛。”

毕姗姗:“…………”

下午则是一个内景。

也许因为导演已经知道毕姗姗的高要求,一点时间也没浪费,这广告的最后一天,居然晚上9点左右就顺利完工了。

毕姗姗都意外起来了。

原来,大家全都细心一点,是有可能拍完的啊!

拍完之前毕姗姗跟那导演打了招呼,说自己去拿蛋糕,导演只觉莫名其妙:“哟,咱们这个8天的项目居然还有杀青蛋糕?咱又不是影视剧组。嘿,真新鲜!”

其他人也都看毕姗姗。

“呃,”毕姗姗对着大家解释了下,“8天对于我们闪闪传媒是最大的一个项目了。而且这几天来大家很累,天天干到凌晨三点,我都知道,也很感激。我就是想谢谢大家。”

化妆师说:“嗐,客气了!”

摄影师也说:“哎哟,应该的应该的。”

“行,”毕姗姗拿上手机,“蛋糕好像已经送到了,那我现在就下去拿哈!”

“谢咯!”

“闪闪姐,”毕姗姗要出去的时候,毕姗姗常合作的独立化妆师说,“你去的时候可以看眼!咱们隔壁那个棚子今天好像有个明星!”

“啊?”毕姗姗也来了兴致,“明星?哪个明星?”

“好像是叫黄琪吧?”化妆师道,“你听说过吗?《香如故》里的女二号,她今天也要拍广告。”

“……不认识。”毕姗姗失望了一秒,问,“新人演员吗?”

“应该是?”化妆师继续说,“我也只听说过这一个角色,去年还挺出圈的。”

“好!”毕姗姗掏出手机搜了一下黄琪的名字,发现好像有点眼熟,说,“我去看看。”

明星嘛,谁都是想瞧一眼的。

当初她还不是在候机时这样去瞧顾乘泠的。

因为职业的原因她其实见过不少明星——有些名声非常好的明星私下很讨人厌;而有些名声非常差的反而似乎还不错;有些镜头里非常美的好像其实平平无奇;有些镜头里很一般的现实里却非常惊艳,不过明星嘛,谁会觉得已经见够了呢?

于是毕姗姗又确认道:“明星是在咱们对面的棚子吗?”

“对。”化妆师回答,“就正对面的。”

“好的好的。”毕姗姗高兴地道,“我去看一眼。”

“嗯。”化妆师感慨了句,“她的排场还不小呢,两个助理已经来了。”

顾乘泠则阴阳怪气道:“你还真是平等地爱瞧明星。”

毕姗姗再次:“…………”

结果隔壁棚子关上了门,毕姗姗在大门外探着脑子转悠了会儿,什么东西都没瞅着,只好下去等蛋糕。

这片地方比较杂乱,外卖小哥找了许久,毕姗姗也等了半天。

期间她看见一个满脸都写着“富裕”二字的年轻男人晃晃悠悠走进楼里,穿着皮衣、露着名表、抹着发胶、戴着墨镜,整个人都吊儿郎当的。

路过毕姗姗的时候也显得非常缺乏素质,避也不避,直直地撞进大门,毕姗姗只好向旁边让了两步,又在他身后翻白眼吐舌头。

不一会儿拿到蛋糕,毕姗姗知道时间好像已经有点晚了,赶紧抱着蛋糕一步两级地往摄影棚跑。

但即使是跑,毕姗姗也小心地端着她手里的蛋糕,不让奶油或者装饰撞到盒子的任何地方。

没想到到棚外时毕姗姗又看见那个讨人厌的富二代了,这回还有他女朋友。

女孩子倒非常漂亮,对男朋友巧笑盈盈的,毕姗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女孩瞎了眼睛吧跟这种人谈恋爱,一个天鹅一个**,过了好半天她才终于咂摸明白刚才的事——不得了了,原来刚才那个女孩是隔壁棚的女明星啊!

她富二代的男朋友过来接她下班儿的!

毕姗姗更痛心疾首了:妹妹你能挑挑男人吗?!

毕姗姗对顾乘泠八卦了下:“我刚看见黄琪了。”

顾乘泠问:“什么?黄芪?你为什么会看见中药?这附近有中药店?你生病了?什么病?严重吗?已经看过医生了吗?你别乱吃那些东西。”

“呃,”毕姗姗无力地道,“算了。”

顾乘泠:“???”

“黄琪也是一个明星呀!”

“哦,”顾乘泠立即失去了兴趣,说,“不认识。”

毕姗姗无语。

那边导演检查完了最后一个收官镜头,示意“OK”,毕姗姗便小心打开她手里的蛋糕盒子,最后“嗖”地一下扔掉盖子,说:“来吧大家来吃蛋糕!我知道大家特别辛苦,这几天谢谢大家了!”

化妆师发出“啊”的一声尖叫:“这个牌子!!超级贵啊!!我根本就没敢进去过!!!”

众人纷纷围过来看,女生全部大叫起来:“不是吧!我的天啊!”“也太大方了吧!”

“哈哈哈哈……”毕姗姗笑,“大家尝尝,大家尝尝!来来来这有碟子。”

几个男人

问:“什么?要多少钱?”

并在知道具体价格时震惊地睁大了眼,说:“买这个的有毛病吧!”

顾乘泠也散漫地迈步过来,看见蛋糕时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他掀起眼皮,静静地隔着人群向毕姗姗看了一眼。

毕姗姗也在偷偷地看他,二人视线撞上之后毕姗姗眨眨眼睛,招呼他:“顾乘泠,来吃蛋糕啊。这一块是给你的。”

顾乘泠走过来,说:“你——”

毕姗姗将蛋糕上的装饰切给顾乘泠,递过去,说:“给你。你第一次拍大品牌吧,算是一个关键节点了,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哈哈哈哈。”

顾乘泠没说话,接过来,垂着眸子看了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轻轻笑了一声,说:“谢谢了,赚钱搭子。”

毕姗姗说:“……不客气。”

四周的姑娘们还在拍照以及讨论味道,一个说“我感觉是智商税”,另一个说“我感觉是真的好吃。”

毕姗姗偷看顾乘泠,见他一直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将那蛋糕一点一点吃干净了,仔仔细细的。

闹闹哄哄吃完蛋糕,女主角与顾乘泠先离开了。

这也正常,其他人要收拾片场,演员们却基本不用,因此总是最先走掉的。

顾乘泠出去之后不太久,耳朵很好的毕姗姗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声:“我去!哟哟哟,顾乘泠吗这不是??!!”

毕姗姗:“???”

其他人好像都没听见,毕姗姗都不知道自己是对声音本身敏感,还是对那三个字敏感了。

她走出去。

结果,在这个楼的大门口,她看见刚才遇到过的富二代了,对面还有顾乘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富二代笑得好像直不起腰,“顾乘泠!我听说过你在当爱豆!结果居然是真的啊!哈哈哈哈,在当爱豆给你们家还债呢啊?笑死我了!你会唱吗?会跳吗?需要我们打投吗?哈哈哈哈,没事没事,你大爷我有的是钱!!!”

“???”

毕姗姗立即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眼珠子转了一下,在手机里调出一个剪辑视频的APP。

她开广告公司,那自然什么都要会一点,她也经常学些东西——布光、摄影、剪辑,甚至动画,她都经常学。

现在,她打开APP就是最简单、最方便的剪辑类APP。

她快速地剪了一下,又大踏步迈下楼梯,一边走还一边外放视频,于是一段鬼畜视频的声音顷刻间便充斥了整个楼梯间!

到处都是富二代的魔性嗓音,异常突兀,在空旷的楼梯间甚至还带着诡异的回声:

“你会唱吗?会跳吗?需要我们打投吗?哈哈哈哈,没事没事,你大爷我有的是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事没事没没没没事,你大爷我、你大爷我、你大爷我有的是钱!你大爷我有有有有、有有有有、有的是钱!!!”

富二代:“??????”

毕姗姗走到顾乘泠的身边,又笑嘻嘻地举起手机给富二代看视频。

里面的人丑陋至极,挺着肚子戳着手指,而且还在鬼畜中一次次地挺着肚子戳着手指,说:“你大爷我、你大爷我、你大爷我有的是钱!你大爷我有有有有、有有有有、有的是钱!!!”

顾乘泠“噗”地一声就笑出来了。

似乎没料到毕姗姗会这样出头。

毕姗姗的脑回路他永远都想象不了。

“不是,”那富二代也看见视频了,暴怒道,“你这女的有病吧??!!”

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毕姗姗就切成录音,又躲在顾乘泠的身后剪出一个鬼畜视频,这回迫于时间剪得简单,又笑嘻嘻地给富二代看:

“你这女的有病吧?!你这女的有有有有有有有有有病吧!”

顾乘泠笑意更甚。

周围过来几个人,富二代不敢继续说,搞出舆论他老子要削死他,撂下一句“神经病!”就越过他们上楼梯了。

毕姗姗扶着墙壁笑得已经弯下了腰,顾乘泠则勾勾她的衣领,说:“谢谢了啊,毕总。又拯救了次弱小的我。”

毕姗姗哈哈哈哈地转回来,碰上顾乘泠也同样在笑着的一双眼睛,过了会儿,她突然就不好意思起来,低下脑袋说:“没事呀。”

她突然间这样,顾乘泠也别扭了下:“……嗯。”

“好了。”毕姗姗转过顾乘泠的身体推开大门,“你晚上不有别的事吗?快点走吧,我们还没收拾完呢。”

“……好。”顾乘泠看了几眼毕姗姗,突然问,“咱们还不加个微信吗?每次都打你简历上那个电话,怪怪的。”

“哦对对对,”毕姗姗也掏出手机,“来,你扫我好啦。”

现代人嘛,如果没有紧急的事,确实就是不太会打其他人的电话。

…………

回棚子里收拾完东西,毕姗姗又在楼梯口见到黄琪和富二代,她嘻嘻一笑,大摇大摆就下楼了。

富二代:“…………”

拖着箱子坐地铁回到家里,毕姗姗累极了。

她把自己甩到床上,说:“可总算是拍完了啊……”

毕姗姗开始琢磨:虽然全都靠霍婷,有狗屎运的成分,可这支片子上线以后,她其实就有资格去接一个大活儿了,她应该招几个人来坐班了,养一支后期团队,最好再养一支动画团队,给那些人五险一金,再提高一下注册资本,把公司给做大一点,这样就能真正参加大项目的投标了。

嗯——毕姗姗在心里头拨起算盘。

但这些事不急在一时,想了会儿,毕姗姗决定之后花几个月接接活儿,考察一下“闪闪传媒”现金流的稳定程度,再做打算。想养团队就要对团队负责任。

刷刷微博,突然之间,一条有关顾乘泠的微博被推送到她的眼前。

毕姗姗心虚一秒,觉得这个推送可能是因为她搜过“顾乘泠”。

微博叫作“《迷神》路透!!!可能诞生掀桌咖!!!”

毕姗姗:“…………”

她知道,现在一部影视作品播出之后,如果男一女一没红起来,反而男二三四五女二三四红起来了,那这个男二三四五女二三四五就叫“掀桌咖”。

点开图片,是顾乘泠。

他穿着复杂的衣服,戴着复杂的饰品,面色苍白,五官明艳。

眼睛望着某个方向,指尖随意地拨弄着发梢上的一颗珠子。

下面评论两级分化,一部分是:

【谁?这谁?】

【我老公!】

【如果正片有这水平,绝对可以爆出圈吧!】

而另一部分是男主粉丝:

【滚。】

【糊咖现在就开始炒?】

【笑死,男二都不是。一个男五越几个级碰瓷xx啊?】

【可惜啊。xx2020年xx卫视年冠,2021年xx平台热度破万……2022……2023……顶奢代言……杂志销量……不是这糊咖能碰瓷的。】

“……”毕姗姗望了一眼顾乘泠那只耳饰的方向。

此前,她小心地放起来了。

顾乘泠——

好像,总是在各个危机关头出现而后拉她一把。

从“明嫣堂”催款那次,到小演员翻车这次,再到导演的破防瞬间……

当然,她也参与过对方的。

用明嫣堂那次活动让顾乘泠有了热度,虽然不是故意的吧……建议他选择《迷神》、又建议他修改剧本,到昨天今天,让顾乘泠第一次参演大品牌的TVC,又替顾乘泠赶走那个嘲笑他的蠢货二代……

真的是赚钱搭子。

可,顾乘泠能意识到吗?还是根本不当回事呢?

正瞎琢磨呢,手机微信响了一下。

毕姗姗捞起手机,发现竟然是顾乘泠。

顾乘泠说:【有一句话憋不住了:毕总,你拍照只会剪刀手吗?答应我,学上几个新的姿势,好吗?好的。】

“……”知道顾乘泠一定是看了自己的朋友圈,毕姗姗说,【是是是,全都很丑!知道你也是男明星,这些照片入不了眼[可怜][可怜][可怜]。】

然而仅仅过了几秒,装无所谓的毕姗姗又很有所谓地问顾乘泠:【真的,就没一张好看的吗?】

爱发照片的毕姗姗得到这种负面评价,很崩溃。即使对方是男明星。

那边开始输入文字。

顾乘泠否认掉了“全都很丑”的说法,道,【那倒不是。】

毕姗姗问:【啊?】

顾乘泠发来一张毕姗姗三个月前发在自己朋友圈的旅行照片——来自一个超级超级会拍照的旅行搭子,画面上,毕姗姗站在镜头前,她身后的瓦蓝的大海与白色的栏杆,她高高举着她的右手,手里面是一顶帽子,大片海鸥在毕姗姗的身后以及头顶,她的头发飞扬起来,笑容明媚灿烂,自由极了。

见顾乘泠把自己的旅行照片发过来了,毕姗姗心跳了一下。

顾乘泠则慢吞吞地说:【这张。好看。】

第26章 华想集团(四)霍婷也知道,她是在利……

霍婷面对“贱货”的指责,脑子竟然异常冷静。

她飞快地琢磨对策——“自己可以利用现在这个情况做些什么”的对策。

心理略略有些悲凉。

可她只能靠她自己往上边儿爬。

思索几秒,霍婷感觉自己不能背这口锅认这个罪,她拿回手机,打开“短信”,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回复对方道:

【这图肯定是PS的吧?您如果是姜总夫人,您可以去起诉我的,我也希望您这样做。如果我是清清白白的,法律会还我们公道。我不想背这口锅,相信姜总也不想。如果我不是清白的,您也可以追回一切被赠予的婚内财产,同时离婚也是无过错方,分割财产有优势的。】

思索几秒霍婷又说:【法院会查一切信息。转账记录、聊天记录、开房记录,甚至网购记录。如果姜总真的在微信上就跟其他人说这些事,那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一点证据都没留下,对吗?那通过这样一个方式,您就可以真正确定姜总是否出轨过我了。我相信答案会是“否”的。】

霍婷想:她应该是想知道的吧?她应该是很在意的吧?否则,她也不会发来消息骂自己了。

【而且,】她还说,【如果我真是小三,这份法院的判决书会把我永远钉上耻辱柱。当过小三这个污点一辈子都洗不清也抹不掉,因为那段历史有法院的大红章。】

她撺掇对方到法院去告她。

其实也是赌一把。

她猜测对方咽不了姜维清的这口气,并不是隐忍的人。

当然了,也说不准。

说起来,这还多亏前一阵子曹木青讲的八卦。

当时曹木青正在研究网络上的婚姻议题,她十分惊讶地发现,现在,“起诉小三”已经变成原配们的第一选择,因为赠予小三的钱一定是会判“归还”的,所谓“可以没爱,但不能没钱”,都在极力地保护自己法律上的婚内财产。

另外,在正常的离婚诉讼中,法官精力是有限的,重点肯定是感情、财产以及子女等等东西,而不会是婚外关系。可如果直接起诉小三,原告配偶有无过错就一定是审查重点,法官会出判决书,而原配们就可以拿着这项证据再起诉离婚并分割财产。

同时,还有许多的起诉方想让小三以及配偶这段关系“留名青史”。

当时听完这些东西,张斩立即骂了一通文章里的那些男人,而毕姗姗则张着嘴巴,问:“里头这些男人都哪来的钱啊?可以告诉我一下吗?木青,你如果要做调查,不要忘记问问他们钱都是从哪儿挣到的。”尽显财迷的本质。

霍婷嘴角无奈地勾了一下,想:当时随意听的八卦,竟能用在自己身上。

她给曹木青发了消息,说:【木青,之前你提到过“好多原配起诉小三”,你能把那个调查报告发给我也看看吗?】

【啊?】曹木青说,【当然可以。不过你为什么想要这个?】

【没事。】霍婷回答,【我一朋友莫名其妙被好多人骂小三。她想试试让那原配去起诉她,还她清白呢。】

【好的。】曹木青也不多嘴,登录账户,从数据库里下载了论文,发给霍婷。

霍婷收到之后浏览一遍,与记忆中基本一样,也没什么要给短信那边的人补充的,便只做了一个收尾,对对方说:【真的,这张图是PS出来的。最后祝您二位婚姻幸福。】

放下手机,霍婷静静望向窗外,想:对方真的会跑去起诉吗?她怎的能得到清白吗?

一切未知。

…………

给霍婷发完论文,曹木青关了电脑。

她这阵子比较清闲。

清闲的原因说来可笑——她手里的一个项目被那“竞争者”给撬走了。

就是那个,一夜之间拿出数篇“被中央部委采用了的研究报告与工作方案”的老师,叫翁虹。

这段时间,曹木青在努力之下也终于拿到一个项目,同样是与某个部委进行合作,为那部门提供数据、结论以及专业建议。

与翁虹不同,曹木青的这个项目是实打实争取来的。

合作方非常欣赏曹木青的工作能力,很积极,也十分配合曹木青,曹木青要什么资料都立即给到她手上。

可就在上星期,传播学系的系主任却突然间叫曹木青交出对方负责人的联系方式,说要亲自对接他们!

官大一级压死人,曹木青没什么办法,争取无果后只能交出去,而后她的这个项目就由系主任来接管了,而翁虹也加入了项目。

可恨的是,系主任还一直在骗部委那边的负责人,让他们以为曹木青仍然还在这个项目上!

可实际上,曹木青已被架空了,彻底地被边缘化。

自打交出联系方式,曹木青就没再碰过那项目的任何东西。

对方却一无所知,始终都被蒙在鼓里。

系主任,同样精于权术,水平一样是不行的。

一直以来曹木青都是个学者,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搞院内斗争。

她之前都认为高校是非常单纯的地方,大家都靠学术、靠能力,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至少R大并非如此。平时好像好好儿的,可一旦涉及院内高层,什么院长、副院长、系主任,各种龃龉就层出不穷了。

可曹木青一直以为,至少,副教授是比较容易的,谁知杀出一个翁虹。

本来,今年院里就她一个有资格并十拿九稳的。

憋屈啊——

好消息是,杨清河最近表现很好。

他尽量在察言观色,每天晚上回家以后做好晚饭,还收拾桌子,曹木青又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太苛刻了。

杨清河愿意上班、愿意赚钱、肯做家务,也肯带孩子,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两人温馨地聊了会儿,曹木青去上了一趟洗手间,可站起来前她随意地看了一眼内裤里面,心里立即重重一跳,又睁大眼睛观察了下,最后确定——她月经竟还没结束。

然而已经两个星期了。

她的月经一向持续5天左右,这一次,到第9天时曹木青略略地担心了下,可第12天时停了,她便没管这件事,也放下了心,结果这才过了两天,竟然是再一次见血了。

曹木青心里“咯噔”一下,表现上却平静地叫杨清河,说:“杨清河,我的月经还没走掉……好像已经两个星期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得上医院看一下了。”

“啊?!”杨清河正在加班,闻言立即本能地道,“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曹木青担忧地说:“我不知道——”

杨清河又本能地说:“那赶紧先把孩子给生完了啊!我们真的要抓紧了!”

“………………”曹木青手握着内裤,手指微微发起了抖。

她冲出厕所、冲进书房,一下子又将这阵子两人间的温馨气氛破坏殆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杨清河,问,“什么?!杨清河,你的反应是什么??!!”

“啊……?

“杨清河莫名其妙,“我怎么了吗?”

“我是生孩子的工具吗?!”曹木青问,“我月经乱了,可能病了,你的反应竟然就是‘把孩子先生完了’???”

杨清河依然摸不着头脑,曹木青喊:“我妈妈得过癌症!子宫里的!子宫内膜癌!她那时就是这样的!虽然我妈已经治好了,可我依然很恐惧这个!我在害怕的是得癌症,不是不能生孩子!”

她很崩溃,叫:“天啊,你真的关心我吗?杨清河,你真的关心我吗?!我真的就是个工具吧?!”

“我——”杨清河想了一下,连忙解释给她,“我没想到那么多嘛。你毕竟才三十来岁,哪里就会得癌症呢?我就以为是个小病,而已。”

“所以,”曹木青也安静下来,看着丈夫,问,“小病又怎么样呢?我如果只得了小病,你第一句话就应该说刚才的那些狗屎吗?”

“我,”杨清河道,“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是,你没想。我知道。”曹木青说,“这段时间你表现很好,可刚才的那一瞬间,你心里话又跑出来了。我病了,你第一时间想到的东西并不是我的健康,而是生育能力,这其实就是潜意识。”

曹木青想:是不做治疗先生孩子,还是治好再生孩子,还是干脆不生了,是杨清河决定的吗?

“我——”兢兢业业几个星期,杨清河也生气了,指着曹木青吼了一句,“你看看你现在啊!鸡蛋里头挑骨头!”

他好像想发作,但最后依然是忍住了,又软下来,说:“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是老公不好。”

“……”曹木青涌出眼泪,失望地走回客厅。

她也能感觉出来,杨清河不愿意哄了。

可能要有新变化了。

他可能会强硬起来。

可,曹木青竟无所谓地想:那又怎么样?

随便吧。

不行就散。

…………

接下来曹木青自己去看了医生,万幸,她真的没什么大病。

事实上,小病也没有。

只是上一次服用了紧急避孕药的副作用而已,药物导致了月经紊乱。

杨清河关心地曹木青诊断结果,曹木青应付了下。

虚惊一场。

而另一边,姜维清的老婆真的到法院去起诉霍婷了。

姜维清的老婆大概是有一些人脉的,起诉过程非常迅速。

“……”收到法院寄来的信,霍婷竟然笑出来了。

太好了。

姜维清的妻子真的并不是隐忍的女人。

她在脑子里构思了下等一会儿要说的话,觉得自己准备好了,便给姜维清打了一个内线电话问过时间,而后攥着信封,站起身,一路走到姜维清的办公室前,敲了几下门。

姜维清依然容貌英俊、风度翩翩。

“姜总,”霍婷抽出她手里面那张起诉状的副本,按在桌上推过去,又轻轻地道,“姜总,我今天收到这个了。”

姜维清拿起副本看了一眼,并不惊讶,他的妻子显然已经知会过他。

姜维清十指交叉,神色儒雅,温柔地道:“对不起,霍婷,我的妻子疑神疑鬼。我们两个要离婚了,她想找到我的错处,开始病急乱投医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盯上你,哎——可能是觉得,你漂亮、聪明,又一直是我的秘书,对我肯定有吸引力。而且你升职太快,她大概就以为一定是靠男人、是有猫腻吧,她不相信你是可以凭本事升上副总的。”

霍婷睁着一双眼睛,静静看着姜维清。

她依然是显得柔弱,现在愈加看着可怜。

姜维清心动了一下,继续说:“又或者……我言语间显示出了对于你的欣赏之情……她察觉出来了。可她依然是不能相信我们两个清清白白,发乎……止乎礼。”

“……”霍婷没接这一句话,她抿抿嘴唇,垂下眸子,说,“姜总,我——现在事情搞成这样,我——我有点儿想离开北京。”

姜维清脸僵了一瞬,问:“什么???”

霍婷又抬起眼睛,说:“姜总,我当这副总其实已经将近两年了,也该去基层了。正好现在赶上风波,我们两个一起工作可能又会有新的闲话,我……担心自己承受不住新的事端。我想等这事过去以后,等法院给我清白了,再回总行,行吗?那时风波也都平息了。”

谁知道姜维清的老婆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当然躲得越远越好,直到一切真相大白。

姜维清盯着霍婷。

好像已经看穿了霍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