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落白手,待胸口缓过来气,才道:“不行。”
她闭着眼,靠在床边,有气无力地说:“凡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我停手,迟早有一天我会失去所有的勇气。”
床榻之内,似乎手指微动。
秦姝落继续道:“如春爱慕李成俊,我和宋钰的婚事被人棒打鸳鸯,她的婚事我定要让她心想事成。”
“娘娘,那你想怎么做?”
秦姝落看着这太子府,环视一圈所有的摆设和物件,笑道:“他拿如春的花宴做踏板,坏了如春的名声,又逼着李家不得不接受林家小姐。哼。”
“可他不知道,所有的婚事在那一张圣旨面前,都是空的。”
秦姝落声音里的怨恨根本掩饰不住。
床角之处,一滴泪从男子的眼角落下。
秦姝落冷嗤道:“当初我是怎么进这太子府的,他李成俊便也不能离开平南王府。参领又如何。”
她眼眸微眯,“也不过如此。”
第86章秦姝落第二天天一亮就去了平南王府。平南王妃依旧病着,只是瞧……
秦姝落第二天天一亮就去了平南王府。
平南王妃依旧病着, 只是瞧着神色似乎比前些日子要好了许多。
小院里还挂着明晃晃的经幡,煞白的幡条在空中飘扬,显得佛堂像灵堂, 格外冷寂又空虚。
其实按理,若非皇家祭祀发丧, 便是王府也是不能这般明目张胆的祭奠,否则会叫外人以为是王府出了祸事, 引起骚乱。
可……
秦姝落看着跪在小佛堂烧纸钱的王妃, 以及伺候在一旁的赵如春, 便也不好多言。
许连夏听见她的脚步声,稍稍回头, 瞧见她,也只是淡淡道:“阿落来了啊。”
这些时日,秦姝落来平南王府倒是跑得勤快, 她无父无母, 连仅有的两个亲眷也都在江城, 在这偌大的盛京城里也就只剩下母亲的故友和如春还算是她的好姐妹了。
所以她很难割舍, 她舍不得如春不开心, 也不希望许姨身体不好。
她身边能留住,能温暖她的人已经太少了,她不想这两个都抓不住。
秦姝落轻嗯了一声, 然后缓缓蹲下身, 也跪在小佛堂前,替许连夏一块儿焚香烧纸。
许连夏看着她的动作倒是一愣, 她身为东宫太子妃, 成婚前定也是学过规矩的,无名而祀是怎样的罪责, 她不会不知道。
许连夏在心底喟叹一声,粱雨啊粱雨,你倒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可偏偏这皇城里最不需要的便是这份义气和善心。
她心底郁结难抒,她在这皇城里也不过是一个落败的孤女,如今的秦姝落……当真是一点一滴地走上了她的老路。
这让她于心何忍啊。
她忍不住又叹一口气。
反而是秦姝落反手握住了许连夏的手,温声道:“许姨,你放心没事的。”
许连夏看着她这秀气的脸盘,隐隐约约便想起当初与魏粱雨初相识的时候,那时她也是这样,年少又孤独,却还是强撑着身体给了自己一丁点帮助,那一扶于旁人而言可能只是很细微的一个动作,可于她而言,却是所有的勇气和尊严。
她抬手抚摸着秦姝落的脑袋,柔声道:“傻丫头,什么时候还要你来保护我了。”
她笑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姨娘,我便会拿你当自己的亲外甥女儿对待。”
秦姝落也是呆滞在原地,眼眶有些湿润道:“许姨……”
许连夏把人揽进自己怀里,心疼不已,这孩子自父母双亡至今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楚,一个孤女又高居太子妃之位,这背后究竟是福还是祸,旁人看不清她又岂能不明白。
就如同她这平南王妃之位一般,这么多年了,依旧是那样的冰冷和禁锢。
一旁的赵如春瞧着她二人眼底也掠过一丝艳羡,许连夏便也伸出右手,将她揽入怀中。
“母妃。”赵如春轻声呢喃道,也顺从地靠在她怀中,不免眼眶泛红。
她一左一右地揽着两个姑娘,然后看着眼前的无字牌位,很是慰藉道:“阿湛,你说得对,我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你瞧,我如今有了两个很好的女儿。”她眼底含泪道。
门口撒扫的小老太婆这回倒是停驻了脚步,也不再挥舞着扫帚,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佛堂里互相依偎的三个女子,而后抬头看看天,这夏日的天空是那样的蓝,湛蓝湛蓝的就好像要把人的心都吸进去了一般。
她头一回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低声道:“少爷,许姑娘过得很好。”
平南王同萧洵走进来之时,便是看见了这一幕,他看着老婆子,动作顿了顿,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萧洵跟在身后,这是平南王府的事情,他倒也不好插手。
二人站在门口看着这三人互相倚靠的场景。
一个心底混沌如麻。另一个倒是松了口气。
萧慎搭在后背的手,紧握成拳。有的人早就死了,却时时刻刻被人怀念,有的人还活着,却没有能看见他的存在。
他看着那块无字牌位,明明上面什么都没写,可他却觉得是那样的刺眼,每一个地方都刻满了对他的羞辱。
他不禁在心底暗骂,姚湛,你当真是死了也不给我个痛快。
倒是萧洵,站在屋外看着秦姝落像是孩子一般依偎在平南王妃跟前,顿时心底所有的郁闷和不爽都扫荡一空。
他的阿落,太孤单了。
他常常看见秦姝落半夜起床,坐在梳妆台前,便是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坐着,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有时,便连他醒了唤了她好几声,她也不知道,好似是在梦游一般。
有时,她又会在梦中惊醒,大喊着爹娘,喊着不要,快跑,快出来啊。
一整夜下来,常常是整个人大汗淋漓,疲惫不堪。
都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便是再不堪的夫妻,自己的妻子是否真心快乐和高兴,他还是能辨别出来的。
他长睫微颤,眼底划过一丝痛楚,罢了罢了。
萧洵胸口的憋闷疯狂上涌,整个人面色赤红,他忙转身扶着门框,猛咳了好几声。
这一连串的咳嗽,不仅让萧慎蹙眉,连里头的几个人也被惊着了。
秦姝落赶忙回头,果不其然瞧见了平南王和萧洵,即便是只看见他扶着门框的背影,也知道是他来了。
她赶忙站起身,唤道:“见过王爷。”而后立马便去搀扶萧洵,“你可还好?”
瞧这情形,赵如春行了礼,也不敢多话,站在一旁细细瞧着。
平南王眉头紧锁,他也是练武之人,听声便能感觉不对,便道:“如春,你让府里的大夫来一趟。”
“是。”
话落,秦姝落给萧洵顺气的手立时顿住。
还是萧洵看着她,温声道:“无碍。”
秦姝落扯了扯嘴角,唇边僵硬,未发一言。
第87章萧洵咳症是越发的厉害了。不过是等大夫来的一盏茶时间,便抑制……
萧洵咳症是越发的厉害了。
不过是等大夫来的一盏茶时间, 便抑制不住地咳了好几回,整个人面色也难看得紧,萧慎抿着唇, 蹙着眉,难怪近些日子总是称病不朝。
秦姝落站在萧洵身侧, 握着他的手,脸色也一般。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 面色却红润, 精神矍铄的老头滴溜着药箱走了进来, 他一来便朝着平南王和王妃行了礼,“见过王爷、王妃。”
瞧见萧洵也在, 又唤道:“见过太子殿下。”看着萧洵身旁的生面孔一愣,倒也立马机灵道,“这位便是太子妃吧。”
秦姝落颔首, 默不作声, 瞧着这老头同平南王等人应当是关系匪浅。
萧慎也不客气道, “老周, 你快给洵儿看看。”
“好嘞。”周生放下药箱, 立马上前给萧洵把脉。
萧洵垂首,整个人瞧着虚弱不已,他缓缓伸出右手, 周生将圆润的手指搭在他手腕上, 秦姝落不自觉地敛眸。
只见那老大夫搭上脉搏的一瞬,眉头便紧促起来, 原本舒展红润的面色, 此刻布满了深深的愁容,他沉吟片刻收回手, 又翻看了萧洵的眼眸和舌苔,再次收回手时整张面孔都肃穆了。
萧慎瞧他这模样,也面色一紧,“老周,怎么回事,你但说无妨。”
秦姝落心底颤抖一瞬。
周生抬眸看了看萧慎,又看向萧洵问道:“殿下,我记得你的身子可一直是张太医在调理吧?”
萧洵面不改色地点头,“正是。”
周生摸着胡子,越发想不明白,疑惑道:“我记得师弟素来崇尚温补,调理为宜,用药温和,药方也很少下猛药,可殿下的身体缘何会亏损得这样严重,而且……”
“而且什么?”萧慎追问道。
“而且殿□□内用药有相冲之效,敢问殿下近来是否觉得心慌发闷,四肢发软,腿脚也常常感到麻痹不爽利?”周大夫再问道。
萧洵环顾了众人一圈,而后缓缓点头。
“回王爷,此乃中毒之兆,此毒微妙,若是普通与药相融,并不能察觉,只是殿下每伤心难受一次,此毒便进五脏六腑一分,长此以往,便会从四肢百骸深入骨髓,再无修复之可能。”
“可危及生命?”萧慎急问道。
周生答道:“这正是它的精妙之处,此毒并不危及生命。”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姝落似乎察觉萧洵好像笑了。
周生:“只是会使人站不能行,坐不能安,只能倚靠于人怀中,便如无骨美人,常常捧心轻咳,面色又不至于真如病人一般灰败不堪,是以此毒又名西施病卧。”
在场的人听了,谁人不觉惊叹。
西施病卧,听着好生唯美而又烂漫的名字,却要叫人一生都卧病在床,再不能行。
萧慎气得直接猛一拍桌,“好大的胆子!竟敢给太子下毒!”
“真是好歹毒的心啊。”如春不免感叹了一句。
秦姝落眼睫毛微颤。
周生又道:“而且他用的剂量刚刚好,从外在看来很难辨别,只会以为是陈年旧伤导致的后遗症。”
他轻叹道,“此人学医一般,用毒却是一把好手啊。”他眼底忍不住流露出一丝丝的欣赏。而后想到在场这么多达官贵人这才赶忙垂眸,收回赞扬。
萧洵也面色不改,只是道:“当真有你说得这般严重?”他笑笑,“可孤的用药一直是张太医负责,难不成你还不相信你师弟的医术?还是说张太医也被人收买了?”
“这……也未必是张敬,殿下也可能服用了旁人的……”周生支支吾吾道。
偏萧洵微笑道:“周大夫说得很有道理,只是孤近来一直闭门不出,想来旁人想下毒的机会倒是少,倒是这张太医,这样的毒竟也未曾诊断出来,倒是该罚。”
周生面色微变,张敬与他同门师兄弟,素来与他关系亲厚,当年若非他周旋,如今焉有命在。若是他的一番话就此毁了师弟的基业……
他恨不得当下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般多嘴干什么,以师弟的医术定是清楚其中蹊跷,才会知而不言,一直暗中温补,他这般莽撞地说出来,不管是不是师弟的错,如今都是师弟的错。
周生狠狠闭了闭眼,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还是说周大夫也是看错了的。”萧洵语气温和道,“毕竟是药三分毒,偶有失误倒也很正常。张太医为孤操劳多年,孤不会追究的。”
见太子给了台阶,周生也回过味来了,立时跪地道:“也许是草民把错了脉,师弟医术远在我之上,他说无碍定是无碍的,草民也只是一时技痒,胡乱猜测,还望殿下宽恕。”
萧洵这才满意的笑了,他扬唇道:“周大夫如今倒是看得清形势了。”
“草民不敢。”周生回道。
“下去开药吧。”萧洵冷声道。
“是。”周生后背冷汗涔涔,低声应道。
直到人都走了,萧慎的眸光才在太子和太子妃之中来回扫视。
身后的碧书也松了口气。
如春拍着胸脯也是后怕道:“好在是虚惊一场,殿下无事便好。”
秦姝落站在一旁,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眸光偶尔同萧慎对上,眸色沉沉,倒是也不惧,只是等大夫走了,才跟着说了一句,“还好无事。”
许连夏在一旁看着,眸光盯着秦姝落,也咂摸出一些味道来,周生这人素来恃才傲物,当年在宫中当太医就是因为不肯说假话,这才被革职来了王府做了闲散大夫。
她舔了舔唇,垂眸勾出一抹极其浅淡的笑声,这孩子胆子当真是大极了。
她温声道:“殿下既是身子不适,便先回府歇息吧,周大夫开的药,稍后本宫会叫人送去府里的。”
萧洵颔首,“多谢王妃。”
而后抬手等着人搀扶,秦姝落看着眼前的那只手,她垂眸与萧洵四目相对,那眼眸里似乎有无尽的话要说,可最后还是没说。
秦姝落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受,她立在原地,久伫不动。
萧洵也不急着催她,只是依旧抬着手,静静地望着。
他明明是坐着的,是矮于秦姝落的,可那一双幽黑的眼眸却直勾勾地盯着秦姝落,不容许她有半分逃避,让人感觉好似他才是那个站着的人,气势逼人不已。
秦姝落咽了口口水,良久才伸出手,让萧洵借着她的力气站了起来,萧洵望着萧慎,眼底只有笑意,他扬唇道:“多谢皇叔。孤便先回府了。”
萧慎点点头,“路上小心。”
秦姝落同萧洵回府的路上,两人坐在马车里,一直很安静。车外的灯笼一直是摇摇晃晃的,光线偶尔能打进车内,秦姝落坐在他身旁,沉默不言。
四周的静谧和黑暗就像汹涌的暗潮水,将她包围,狠狠压迫着她的神经,让她觉得窒息。
直到马车停下,萧洵从始至终跟没事人一样,掀开帘子就要下马车。
秦姝落看着他从眼前离开,也下了马车,直到他要进府时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银辉之下,萧洵的脚步微顿,他的背影长长地打在冰凉的石板上,可他的心似乎是暖和的。
他回眸,站在门槛前,看着秦姝落,伸出手,微笑道:“饿了吗?出府前,我让人温好了你喜欢吃的水晶酥酪。现下吃,应当刚刚好。”
秦姝落站在原地不动,她看不明白萧洵。
她不懂,一万个不懂,他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可他偏偏又回身,三五步走到秦姝落身边来,拉拽着她的手,像是普通闹情绪的小夫妻一般,推着别扭的妻子进屋。
笑意温言,“有什么话,吃了东西再说。”
第88章秦姝落扭不过他,却也没有办法。沉着脸同他一块进了府,只见屋
秦姝落扭不过他, 却也没有办法。
沉着脸同他一块进了府,只见屋里已经摆好了许多吃食,尤其是那道水晶酥酪, 粉嫩酥白,一瞧便让人胃口大开。
而且触手及温, 若不是提前用心准备了,定是做不出这么精致又温度刚刚好的点心。
秦姝落抿着唇, 看着萧洵热心地给她布菜, 说来奇怪, 萧洵堂堂一国太子,却格外喜好同人用膳?
那时还未嫁进府前, 他便与旁的世家公子不同,少有风花雪月,而是常常邀她一块用膳。更奇怪的是也瞧不出他对美食有格外的偏好, 府里做的吃食也从未听他挑剔过,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喜欢同人一块用膳……
秦姝落一边吃着水晶酥酪, 一边头脑风暴不止。偶尔看向萧洵, 他还一脸笑意。秦姝落不自觉地收回眸光, 低垂着眉眼用膳。
罢了,萧洵这人身上奇怪的东西太多了,她想也是无用, 还不如不想。
萧洵看着她用膳, 心情极好。
从前还在亳州之时,父皇还没有这样忙碌, 母亲也还在, 他们一家人拘束也少,常常是在一块儿用膳, 只是那时候他贪玩,母亲追着后头喊他用膳,他也常常不答应,总是闹着要出去跟小伙伴们玩儿。
而如今,想一家人团聚,一块好好用顿膳便也成了妄想。
该说不说,这膳食倒是解了秦姝落的尴尬,反正她也不想面对那些被拆穿的假话,倒不如饱食一顿,便是将来要死,也做个饱死鬼。
她摒弃杂念,用心吃起东西来,便越发显得可爱和欢快。
瞧得萧洵是眉眼间都忍不住染上了笑意。
原本这一顿晚膳吃得好好的,却不想忽然听见门口传来碧书的声音,她道:“殿下,娘娘,平南王府的人来了,说是送药,殿下可要服用?”
话落,秦姝落原本大快朵颐的架势顿时停了下来,梦造得再好也只是一场梦而已。
她放下筷子,瞧了一眼萧洵,他的眸光似乎也停滞了片刻,而后微叹一声,道:“先收着吧。”
碧书:“是。”
等人走了,屋里原本仅剩的温馨也消失不见。
秦姝落看着这一桌子的残羹剩炙,萧洵吃得倒是不多,好似一直在为她布膳了。
他也放下筷子,还给秦姝落擦了擦嘴角,倒了杯茶,温声道:“从前倒是不知你爱喝苦茶。”
秦姝落端起茶杯,浅啜一口,“心苦,喝什么都一样。”
萧洵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扯了扯嘴角,“阿落,你是觉得只有你一个人不痛快吗?”他看着这漂浮的茶叶,半晌才笑道。
秦姝落不想跟他说这些,就算还有别人不痛快又如何,即便是他萧洵不痛快又如何,难不成他们的不痛快是她造成的吗?
可她的不痛快却是实实在在的,由萧洵一手导致的。
她冷面不语。
萧洵也不敢再追问,只是转移了话题,道:“你这些日子,又是见李成俊,又是去平南王府,是想为赵如春求婚事吧。”
秦姝落握着茶杯,不出声。
萧洵笑笑,“其实不必这样麻烦,两个月后便是秋猎,我朝素有惯例,凡是夺魁者,陛下定有重赏。只要你的人能在秋猎上夺魁,父皇必定应允你的要求。”
“你明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些。”秦姝落放下茶杯,侧目直直地盯着他。
萧洵眨了眨眼睛,也抬眸看向她,“那你想说什么?”他喑哑的嗓音中淬着冷意,“阿落,你一定要把一切都拆穿吗?你是觉得我们之间面目狰狞以待的时光还不够少吗?”
他放下茶杯,看着秦姝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强自笑道:“你明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成全你。”
他的声音里像是沁着血,“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多哄哄我么?”
他说这话时分明是笑着的,可不知为何在秦姝落眼中看来却像是在哭一样。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受伤的小兽在泣血。
秦姝落的心颤动一瞬。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看着萧洵那双含笑带泪的眼眸,第一次竟也会觉得无语凝噎。
萧洵似乎也是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一双锐利的黑眸此刻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暗沉不已。
他端起一旁早已冷掉的汤药,那是往日里碧书早就备好的,搁置在床边,触手冰凉。
而今里面有什么,不言而喻。
萧洵端起药碗,仰头就要一饮而尽。
偏下一瞬,一只玉手拂过,“嘭”的一声,碎裂的瓷片打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萧洵的手上还有汤药飞溅的痕迹。
他看着那黑乎乎的一片,低头轻语道:“阿落,你心软了。”
他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在心底喟叹,你看看你,总是这样心软。也是,你若不心软,又怎么能叫我得逞呢。
可你偏偏又对所有人都心软。
走了一个宋钰,又来了一个沈陵川,还有李成俊……
他抬眸看向秦姝落,眼底的占有欲几乎要破体而出,下一个是谁?下一个又还有谁?
是那个常家小儿?还是哪个他不知道的人选。
他看着秦姝落那张清冷秀丽的面容,分明这盛京城中比她更国色天香,更容颜绝尘的人不少,可他为何就是放不下……
他当真是想把她抓起来,困住,囚住,只关在那一间小小的屋舍里,再也不叫任何人看见,任何人知道,如此她是不是再也没有招蜂引蝶的机会了。
可他偏偏又知道,她那样执拗的性子,最后只能得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萧洵苦笑一声。
他已经见过她闭目不言的模样了,再也见不得第二次了。
倘若人真的能掌控别人的命运,他倒是真想掏出秦姝落的心来看一看,是否真的半点没有他。
“够了。”秦姝落冷声道。
她攥紧拳头,看着萧洵那张故作可怜的脸,只觉得恶心作呕。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后槽牙磨得生疼。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了解我。”她冷嗤道。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深情,你看出了我一切的谋算,却依旧往里跳,你的爱便比别人更高尚,更伟大了?你是不是觉得很感动?你堂堂一国太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份上,我当真是要感恩戴德,叩谢天地祖宗啊,是我秦家祖上八代修来的福气,才得你如此厚待,是不是!”秦姝落怒声道。
“阿落,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洵立时回道。
他想拽秦姝落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不是?那你什么意思?”秦姝落逼问道。
“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你敢说你不曾高兴,暗自窃喜过?你难道不就是想要羞辱我,让我看着自己的谋算一寸寸落空,像是井底困兽永远只能看着外头却出不去,最后彻底死心留在你身边吗?”秦姝落边说边退。
萧洵:“阿落……”
“好啊,萧洵,你如我的愿,那我也必会如你的愿。”她扯着嘴角笑道。
“阿落,你听我解释。”萧洵再一次上前道。
秦姝落挥开他的手,看着他这张长得不差,却总是故作深情的脸恶心作呕道:“萧洵,其实有一句话我很早就想说了,你知不知道,你长得一脸凶相,就像那阎罗殿的索命恶鬼,我每看一次便恶心一次,你每碰我一分,我都恨不能揭掉一层皮,往日种种,我没半分真心,我就是盼着你死,打心眼里就是想你死!”
“萧洵,你这样面相刻薄又恶心丑陋的人,才真正是应该下地狱的刻薄鬼!”她说的那样用力,声音几近嘶哑,背靠着床架,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那声音好像是灵魂深处发出来的震颤。
萧洵本想触摸她的手停顿在空中。
恍惚间,耳边回荡起那句,“秦家女面相刻薄,必然阴险善妒,此生,永不入选。”
第89章“萧洵,你这样面相刻薄又恶心丑陋的人,才真正是应该下地狱的刻薄鬼!
“萧洵, 你这样面相刻薄又恶心丑陋的人,才真正是应该下地狱的刻薄鬼!”
“秦家女面相刻薄,必然阴险善妒, 此生,永不入选。”
这两句话就像是地狱传来的魔音一样回荡在萧洵的耳中, 让他头疼欲裂,恨不得能将自己的脑子都炸开。他从未想过, 当初那随口一言, 会让他往后余生付出如此沉重又惨痛的代价。
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和秦姝落的生活里, 就像是魔鬼布下的诅咒一样纠缠不休。
他道歉了,他忏悔过, 他无数次午夜梦回也曾后悔,如果当初没有说出那样打电话呀,是不是……是不是……他们之间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他看着满眼厌恶和憎恨他的秦姝落, 他想触碰她, 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想……
他有无数的想法, 可最后还是无力地闭上了嘴巴。
他紧紧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 紧了又松, 最后还是无力地放手,颤着声,道:“你……也累了, 好生歇息吧。”
“我……”少见的, 萧洵的眼中也出现了无数的迷茫和不知所措,他浑身腿脚发软, 心脏疼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这夜晚不知道为什么比以往都要黑。
萧洵扶着门框, 手臂都在发颤,缓缓转身, “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说过。”
碧书在一旁想要搀扶他,却被他慌忙制止了。
秦姝落也靠坐在床边,她看着萧洵病弱的姿态,发出一声极低极苦的笑声,“呵,没听说过?”
“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呢。”她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朝着他的背影,讽笑着道,”我就是说给你听的啊。”
“萧洵,这句话,你也该记在心底千遍万遍,像我一样,日日夜夜饱受折磨才是啊。你也当像我一样,午夜梦回之际,身边全是辱骂和欺凌,永远忐忑不安,愧疚难当啊。”
她几乎是疯了一般,追上萧洵,拽着他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再度重复道:“我说,萧洵,你这样面相刻薄又恶心丑陋的人,才真正是应该下地狱的刻薄鬼!””你记住了,你才是该死的那个人!你才是那个貌丑无颜,面相尖酸刻薄的丑陋鬼啊!”她追在萧洵身后,就是不放过他,每一句话都直往萧洵的伤口上戳,厉声道。
她看着萧洵那副面色煞白,浑身颤抖的模样,更是来气了,明明她才是所有事情的受害者,为何他比自己显得更加脆弱不堪。
她几乎是怒不可遏地拽着萧洵发泄。
碧书看着闷声咳嗽不止的太子殿下和发了狂的姑娘,一时间也担心真的要闹出大事来,赶忙将秦姝落拖开,哀求道:“姑娘,别说了!他可是太子啊!”
“太子又如何?”秦姝落被她拽着,怒火无处发散,更是生气,“难不成我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吗?”
萧洵站在门边,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一般,面色被克制的咳嗽憋得通红难受。
秦姝落看着他伛偻的脊背,继续骂道:“说人者被人说,你怕什么?萧洵,你又在害怕什么?啊!”
她情绪上头,根本不再在意那些所谓的规矩和准则,否则要诛九族,她秦家也不剩几个人了。
碧书赶忙叫人将秦姝落拉进房间里去,然后使唤下人把萧洵带出去。
秦姝落被人拽着,边退边骂,“萧洵,你凭什么当做没听说过,凭什么!”
那么多事情都发生了,他一句当做没听过,这一切难道就是不曾发生过吗?
她不服,她不甘!
“姑娘!”碧书如何也不敢再让她多言,赶忙叫来了嬷嬷们一块帮忙才把她拽进里间。
秦姝落发了疯一样的想开口,却被强行阻止,自不会轻易放过。
偏碧书叫人用尽蛮力将她拖进里间,她是又打又骂也无用。
碧书好不容易才安抚好秦姝落,一出门瞧见还倚靠在门框上,喘不上来气的萧洵,只觉得脑袋都大了。
只见萧洵扶着门框,伫立在原地,眼神麻木,漆黑的眼眸在夜晚中显得晦暗不明,让人半点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碧书行至一旁,小声道:“殿下,奴婢让人扶您回去吧?”
萧洵似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一般,缓缓抬手,声音低哑,“不必了。”
他浑身是半点力气也无。整个人后背都在发凉。
跨出门槛的那一瞬,腿脚无力,还险些被绊倒。
“殿下!”碧书急切道。
萧洵踉跄一下,而后勉强稳住身子,也未曾回头,只是垂坠着双手,脊背无力地走进了灰暗的夜色里。
碧书看着他的背影,又回眸看了看屋里还在破口大骂的秦姝落。
情之一字,直教人生死相许。
可偏偏这世上,有情容易,相爱难。
太子分明已经是天潢贵胄了,他生来尊贵,容貌、权势、财物,样样俱佳,却依旧会爱而不得。
姑娘亦是如此。
宋小公子也是这般。
还有赵姑娘,沈大人,平南王,平南王妃……
似乎这世上,爱而不得才是常态。
再好再优秀,再心底善良,位高权重之人,也会有得不到的东西。
极少有人真的能两情相悦,同相爱之人和谐美满,共度一生。
长夜漫漫,一阵冷风吹来,碧书的心也有那么片刻,觉得这所有的感情都是那般的可悲可笑。
原来再是如何算计,大家也都不会得偿所愿。
遗憾终生才是结局。
她站在冷风中,轻轻地喟叹一声。
秦姝落在里屋把东西砸了个遍,骂了个够,这才勉强觉得消气。
她坐在床榻上,看着满地狼藉,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碧书进来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秦姝落一个人枯坐得都觉得累了。
窗外的天似乎都渐渐亮了起来,她才无言地握着自己左手上的疤痕,沉默睡去。
第90章自那日争吵过后,秦姝落已有许久未曾见到过萧洵。至于他的病情
自那日争吵过后, 秦姝落已有许久未曾见到过萧洵。
至于他的病情如何,秦姝落也不知晓。
大抵是没死的,毕竟, 太子身故,可算国丧。
袁春落还来过府中几趟, 只是近来她药物用得不多,也用不上他, 不过换上了府里做的新衣, 瞧着倒比之前精神多了, 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袁春落给她把完脉之后,面色一变, 恭敬地退至一旁,道:“娘娘近来忧思极重,还望宽心, 否则必会伤及自身, 而且姑娘已经……”
秦姝落扶着额头, 她近来身子也不大爽利, 摆摆手, 声音淡漠道:“行了,知道了。”
袁春落见她无甚在意,忍不住心急道:“娘娘, 这伤及身子的事情绝非小事, 若是长期以往,必定会气血亏损, 五内郁结, 娘娘的身子本就有旧伤,这般不重视, 届时损伤身子,岂非让关心之人担忧难受?”
“关心之人担忧难受?谁啊?”秦姝落无所谓地嗤笑道,“你吗?”
她抬头,却不想恰恰撞进袁春落那双关切又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秦姝落眸光微顿,愣神了一瞬,那样清澈又毫不遮掩的眼神,很久之前,她在另一个少年的眼中也曾见过。
她也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这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她不会不知道。
秦姝落立时回神,收回目光,袁春落也赶忙收回目光,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草民冒犯,还请娘娘责罚。”
秦姝落看着他低垂下去的脑袋,她怎么忍心责罚呢。
情爱一事,谁没有过?谁少年之时,心底不曾藏着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爱人?
秦姝落暗叹一声,而后摆摆手,道:“罢了,往后慎言吧。”
袁春落跪在地上,声音喑哑,“多谢娘娘宽恕。”
她摆摆手,让袁春落离开,而后自己倚窗而卧,整个人略显憔悴和疲惫。
赵如春应约而来太子府邸之时,恰是瞧着这新来的大夫正一步三回头地舍不得离开。
她挑了挑眉,这世上当真是有趣,不论是天家权贵,还是普通百姓,谁都按捺不住这颗躁动的心。
秦姝落偏头感受着外头的阳光,近来心底实在烦躁,情绪也多变得很。
她忍不住在榻上翻了个身,瞧见赵如春正进门,这才赶忙坐起来,埋怨道:“你都来了,怎么不叫人通报。”
如春坐在她身旁,扯了扯嘴角,轻笑道:“何必劳烦。你近些日子如何了?这些时日,好似都不曾见你出来。”
秦姝落摆手,烦闷地躺在榻上,面色烦闷,“身子不爽利,心里也烦,出去又如何,还不是同那些人吵闹,没意思。”
赵如春笑笑,“也是。”
快近秋了,天气都凉快了下来,她给秦姝落掖了掖被子,低声道,“听说陛下要给五公主择婿了。”
秦姝落垫了好几个枕头,靠在后背上,整个人被包围得软绵绵的,舒服了不少,听见这话忍不住抿唇,“先前四公主择婿时,闹得不太愉快,倒是耽误至今。如今两人赶上一块儿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如春笑道:“大抵也是好事的吧,双喜临门。”
秦姝落蹙眉,“这可不好说。”
她又想起一事,瞧见赵如春面色如常,不禁试探道:“听说那李家竟是将林家小姐的庚帖扔了出去?这事儿……你也知道了。”
赵如春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听说了,她也不过是可怜人。”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苦涩。
秦姝落唇瓣紧绷成一条直线。
这李玉坤做得可真是绝啊。自那日在南安湖林诗妍落水被李成俊救上岸一事传播出去之后,不仅林姑娘名声尽毁,赵如春也被不少世家宅里议论,处事不当,当不起主母之则。
林家见自家姑娘名声被毁,不得不低头求饶,次辅林秋山更是舔着一张老脸上门,递上了自己女儿的庚帖,可那李玉坤竟是半点情面都不讲。不仅将媒婆赶了出来,甚至还放出话来,他儿子便是娶村头寡妇也绝不纳林家女为妾,如今闹得当真是难看呢。
“他在林府门口跪了三天,林大人也不许林家小姐见他。”赵如春叹道。
“若说他行事莽撞,倒也是有点。只是……”秦姝落垂眸,思来想去还是道,“他怕也是殊死一搏。”
明眼人都知道这门婚事,大抵是成不了的。
李家和林家一个是首辅一个是次辅,这样的家世,这样的身份,倘若真是结成了姻亲,陛下会怎么看?朝臣会怎么看?
别说李玉坤当众割席,绝不引人猜忌,便是林秋山光明正大寻媒婆上门,为女儿讨这门亲事,也未必没有把李家人架在火上烤的意思。
拿名声相逼,怕是这对苦命鸳鸯最后的办法了。
只是没想到,这李林两家的当家人都如此果决又心狠。一个宁愿背上骂名,也绝不沾染半分,另一个亏了女儿的名节也在所不惜。
只是苦了这林小姐……李成俊到底是男子,往后真成了婚,便也无人再议,可她却从此声名尽毁,受人非议,只怕是婚事上也要吃亏。
秦姝落也是喟叹一声。
这世道就是对女子不公,即便是发生同样的事,男子便可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女子却要一生背负着这个污点。
赵如春也是静默不语。她爱慕的人为了旁人便是什么都能做出来,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秦姝落抿了抿唇,想起那夜萧洵的话,反正这小两口也成不了了,她伸手握住如春的手,道:“如春,我且问你,若你爱一人,是求他的心还是他的身?”
闻言,赵如春不解道:“何出此言?”
秦姝落咬了咬牙,“倘若你真倾心这李成俊,我可以帮你。”她下巴微抬,很是不爽道,“反正这世上能得偿所愿的人少之又少,强取豪夺又如何,自己痛快了再说。不日便是秋猎,我曾听闻,我朝素有惯例,只要能在秋猎上夺魁的人,陛下定有重赏,你不过是求一段姻缘而已,我想当是不难。”
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赵如春心思转了好几个弯儿,又忍不住蹙眉道,“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秦姝落用力一抓她的胳膊,“怎么,难不成你堂堂平南王的女儿还怕了这些比试?”
赵如春摇头,“我担忧的倒不是这个。”平南王膝下无有子嗣,便是不说夺魁,只要她开口,父王也定会为她求来这门亲事。可……这人到底是心不在她这儿。
思及此,她眉宇间,笼住一抹忧愁。
秦姝落捧着她的脸,不痛快道:“你到底还是怕了?可你又想想,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同自己真正相爱的人在一块儿?便是我与……”秦姝落话语一顿,而后凄凉苦笑一声,“他人都不在了。”
“阿落……”赵如春一瞬间心疼地唤道。
秦姝落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如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想得到的人也要弄到手,他欢不欢喜又如何,你欢喜最重要。反正总要有人不欢喜的,缘何一直是委屈了咱们?他不欢喜便逼着他欢喜,他不高兴便拧断他的翅膀,他不快乐,就让他跪下来求你许他快乐……”
她越说眼底的戾气越盛,赵如春都很是震惊,从前的阿落可绝非这般自我之人,从前的她哪怕是受尽了无数委屈,也是憋屈在心里,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最顾全大局之人。
可如今……
她敛眸,想了想,似乎也不无道理……
倘若李成俊真成了她的夫君……
赵如春面色略显犹疑道:“只是这不太好吧……府里嬷嬷教的规矩好像从来不是这样,四书五经,诗书礼义之中好像也不是这样写的,尤其是女戒女则……”
秦姝落忍不住拍了她后背一巴掌,“那些酸腐的东西,早便不算数了,倘若诗书礼义有用,我又岂会成了这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秦姝落胸闷气急道。
“你堂堂平南王养女,要什么男人没有,天底下的男人,也不过只有皇亲国戚高你一头,你瞧瞧他们那些男人,但凡有权有势的,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把喜欢的女人都捆绑在身边?他们又何曾在意过别人的心是不是在他们身上?”
“痛苦的从来也只有女人而已。”
秦姝落眼底含泪,她如此,平南王妃亦是如此,如今凭什么如春还要这般委屈了自己。
而她也绝不要再做第二个平南王妃。
见她越说越放肆,赵如春赶紧捂住她的唇瓣,“阿落,这些话可说不得。”
“哼,说了又如何,我还要做呢。”秦姝落不甘心道。
反正她如今也同萧洵撕破了脸,想做什么,也不必再瞒着了。
她收起所有的情绪,宽慰赵如春,道:“如春,等你的心真的撕掉这层枷锁,你便会明白,这世上什么都困不住你了,大不了就是烂命一条,他们谁要便拿去就是。”
“阿落,你想做什么?”赵如春瞧她这满脸凶煞的模样,连自己的亲事都顾不得了,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秦姝落冷哼一声,明阳公主死了,可她从未忘记,是谁跟明阳还有阿木拉私下勾结,害死她父亲的。
李成俊、李秀莲、李秀琬,李家所有人,还有萧洵,永嘉帝……
所有让她厌恶的人……
秦姝落拳头紧握,她还日日煎熬不痛快,他们怎么能有人有一日松快呢?
听说秋猎之时,猛兽遍布整个猎场,曾经的大皇子就曾死于野兽口中……
秦姝落眼底划过一丝阴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却也多得是巧合。
如春不想要正紧求来的姻缘,那等李家败了,将那李成俊捆了送她做个男宠又有何不可。
男人当个个如西施病卧才是,怎么就他们这般有尊严不成。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