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恒的屋子,私人到谁都不能靠近,李府的侍卫丫头都绕道走,只有个侍卫守在门口。
蔺照雪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把袖口里防身的折叠刀给伸长,变成手臂那么长的模样,在灯下反射出利落的冷光。
她把刀放在了脖子上,自己挟持着自己,直直来到李总恒屋子前。
侍卫本想阻拦,可却在看到蔺照雪驾刀于自己脖子上时,就没动作了。
他面露为难:“您别这样,我们主子会担心。”
蔺照雪先说:“闪开,不若我死在这。”
后,她低声:
“罪责全在我身上,就说我硬闯的罪责。若他罚你,我护着你。你现在装出不敌的模样就行。”
蔺照雪知道侍卫得过死令,不论如何,都得保护她的生死。
面对她把刀往脖子里捅,要自杀的模样,加之得了蔺照雪的保证——
侍卫装成被踹到**的模样。
蔺照雪也假抬腿。
后,侍卫抱膝,她没了阻碍。
蔺照雪闯进了李总恒的屋子。
屋子里一片漆黑,但越往里走,越亮堂。
李总恒的屋子竟然并不讲究聚气,大得吓人,活像长廊。
一串串的镶金莲花白蜡烛,在如长廊一般的屋子里陈列。
蔺照雪发现李总恒屋子的墙上,有一块块的板子,绵延不绝。
板子上有字,有挂着的物件。
她走近,来到第一块板子前,借着蜡烛的火光,看清了板子上的字和物件——
物件:是一块长命锁,和一支牡丹花簪。
蔺照雪略惊。
这长命锁是出生时,母亲给她打的长命锁。
至于这牡丹花簪,是她抓周宴上抓住选择的物件。
明明前些年父亲被人陷害下大狱时,把这些物件变卖了,才把父亲救回来。
怎么在李总恒这?
她好奇,继续看这第一块板子的字:
蔺照雪,一岁,杭州。
她的名字。
她心下一紧。
抓着手里的灯笼,继续往前走,步子越来越快。
来到第二块板子,第三块板子,直到来到第二十八块板子这——
总算走到了李总恒屋子的尽头:一个有帘子掩映的小隔间这。
蔺照雪遽然停下步子。
这二十八块板子,详细地记录了她从一岁到二十八岁的生平。
如果说,一岁的记录还是模糊的。
可等到她十九岁后,记录便霍然增加,详细到她今日见了谁,吃了什么,穿了什么衣裳。
还都有总结分析:
分析她今日的心情,她的喜好,她的身体健康,以及她和李燕庸的婚姻状况。事无巨细。
李总恒的算计,也都条理清晰地在板子上写了明白:
她和李燕庸的所有误会,都是李总恒造成的。
所有死灰复燃的迹象,都是李总恒掐断的。
她的所有心伤,都被李总恒推算为“蔺照雪离开李府”计划的进度。
蔺照雪愣愣。
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
李总恒怎么知道她吃什么穿什么、每天发生什么事的?
面前的隔间有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蔺照雪带着疑问,看了过去。
她看到了李总恒姿态贵气又冷然,高拱靠在黄花梨椅子上。
而玉兰口喊卑职,姿态谦卑,低着头敛着身,给李总恒汇报蔺照雪去见了李燕庸。
这是她最亲近的两个人,和她相处最多的两个人。
蔺照雪突然乐了。
一股怒火让她没了理智。
她直接冲到二人面前,也顾不得什么隐藏了。
二人见蔺照雪,面上皆是讶然。
蔺照雪先是问的玉兰,她一字一顿:
“你是李总恒派来的?”
玉兰看见她突然出现,面色讶然。
闻言,玉兰沉吟不答。
玉兰知道自己暴露了。
但最终,还是抿着唇,点了点头。
蔺照雪眼前一晕。
她露出了点自嘲的笑:
“所以玉兰,原先你说比起嫁人,你更想和我在一起,是哄着我玩的?是为了能继续监视我的说辞?”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蔺照雪的声音有些发抖。
听她这样说,玉兰赶忙摇头,她很认真地反驳:
“不,这个是真心话!”
“我真的只想跟着姑娘!”
“以前可能是李大人派我去您身边,可多年相处,我早就知道您是个好人,是真待我像亲姐妹的!”
“财物尊重您都给我了,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对您是真情实感不想离开!”
蔺照雪知道玉兰向来是个木讷不喜欢说话的人,现在这么长篇大论,她其实能感受到玉兰的急切和真心。
但蔺照雪现在脑子乱糟糟,她不知道该如何
面对,如何理清。
她深吸口气,视线从玉兰那,转到了李总恒身上。
她和李总恒对峙。
李总恒见到她,眼神变得温柔,还是那副好哥哥的模样。
可蔺照雪的眼睛却没有以往的信任和爱意,而是极为失望和愤怒。
她来到李总恒面前,直接用尽力气锤了他一下。
她带着怒意道:
“李总恒,你疯了,你恶不恶心!”
这力道让李总恒都闷哼一声,但他却没有躲。
他只是挥了挥手,让玉兰先行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蔺照雪和李总恒二人。
蔺照雪看着李总恒的眼睛,甚至都掐着他的脖子,恨得咬牙切齿:
“我恨死你了你知道吗,我和李燕每次都是就差一步,我就可以和他重修旧好了。”
话里都是恨意滔天,恨不得杀了李总恒。
可满眼都在流泪。
李总恒明明命门握在别人手里,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细致又温柔地,用手指给蔺照雪擦拭眼泪。
这种情况,他却笑:
“你真的恨我吗?”
“要真的恨我,会看着我,流泪流得那么伤心?”
蔺照雪直接甩开他的手,自己给自己擦干净眼泪。
她最看不惯男人这幅闲庭信步的高高在上模样,于是怼他:
“是,我当然不恨你拆散我和李燕庸。”
“因为我自始至终就没喜欢过你,只把你当哥哥,当成一个感情的寄托。”
“对哥哥,又不是李燕庸,自然什么都可以原谅,毕竟我们是亲人……你!”
蔺照雪突然被他单臂环住身子,腰身猛然被掐紧。
听了她的话,李总恒罕见地在她面前变得冷然不耐,直接打断她伤人心的话:
“李燕庸李燕庸,满口都是李燕庸,是吗?”
“你还不明白吗?你自遇到我,你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李总恒已经对李燕庸彻底不耐烦了。
蔺照雪感受到他露出的危险气息,整个人都僵住了。
李总恒察觉她的僵硬,最后,还是松了点力气:
“吓到了吗?”
原本意气风发的李总恒,此时却莫名有了疲惫。
李总恒捋着她的发丝,声音很平静说:
“我已经三十七了,已经不年轻了,我耽误不起了,只能快点,再快点。”
他无奈说:“你们的感情太坚定了,谁都不肯放弃谁,耗了这些年年也没和离,我没办法。”
李总恒不装了,全盘托出。
他也很明白,这种时候不耍手段,是最好的手段。
蔺照雪:“所以你选择算计?”
李总恒:“我是在追求幸福,为什么不能算计?况且,你不也在我身边了吗?”
蔺照雪摇摇头,否认了他的说法:“你不尊重我,你在破坏我的人生和幸福。”
李总恒沉思:“你觉着不尊重的话,我道歉,你也可以用这套手法来算计我。”
蔺照雪并不想理这个无理取闹的人。
她不再和他扯皮,直接拍板:
“婚礼取消吧,最起码明天不能成亲,你给我些时间想想怎么面对。”
蔺照雪推开他,并不想在这间荒诞的屋子里继续待着。
一直走到门口,方才守着李总恒屋子门的侍卫,却拦住她,给蔺照雪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们主子其实很尊重您,您当初刚醒来,他明明可以给你灌下失忆的药,让您一直跟着他。但看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念着李燕庸,他没有灌药,而是给您自己选择的机会。”
蔺照雪并不为所动,她讥诮,只冷冷道:
“你想错了,你不了解李总恒,他不是个好心的人。”
“他是明白失忆药这东西太玄乎,不保险,见我醒了第一件事便是找李燕庸,他怕我喝了失忆药,后面还会因执念想起李燕庸。”
“只能让我自己死心,亲眼看着李燕庸对丁焕花的呵护才是最好的办法。”
“有趣的是,丁焕花以为她和李总恒是盟友,五年前她冒领功劳,我假死,是互惠互利,互相得人,以为五年后我突然出现,不过是突发偶然。实则李总恒把她也算计进去,让她和李燕庸和和美美成婚几年,而后让五年后的我看到。”
“他真正的目的,从来都是五年后让我自己死心。”
话落,蔺照雪忽得看向侍卫:
“而且,李总恒下人的嘴都很严,你这样暴露秘密,是李总恒指使你说的吧。”
被看透,侍卫眼神闪烁。
蔺照雪不再多言。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一路夺门而出。
直到回了自己的丞相府。
她再也坚持不住。
顾不得回卧房了,在丞相府的角门子处,她便已经浑身瘫软,蹲着身子,崩溃地抱住自己的头,恸哭不已。
夏日雨急,尤其晚上,蔺照雪已经被淋湿了不少。
雨凉风狂,心冷身更冷,她明明想好好生活的。
她想要遮掩,可已经顾不得去遮掩。
直到,她的头上被撑了一把伞,挡住了凉冷的雨夜。
随之而来的,是李燕庸的安息香味,环绕在蔺照雪整个身子。
蔺照雪恍然。
李燕庸没走。
按理来说,李燕庸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本来被蔺照雪侮辱了自尊,早就应该离开。
可他没有,还一直守在蔺府外,不肯走。
蔺照雪闻到熟悉的味道,抬起头,脸上全是狼狈的泪珠。
她看到李燕庸那双常年平静的眼睛,竟然露出一丝心疼,突然笑了一下。
她讽刺道:
“看到我离了你过得也不好,你很爽吧?”
李燕庸只是静静地给她撑着伞,没有生气,没有不耐,不发一语地陪在了她的身边。
第36章 第36章李燕庸的囚禁
距离蔺照雪取消和李总恒的婚礼,已然有了十日。
李总恒在今日寅时,突然叫人备马,连夜赶去了京畿。
蔺照雪今日起得很早,去买开市的花饼。
等她撞见他时,他事忙,急得甚至都没有看她。
马上的男人眉骨高耸,眼神锐利。
高头大马,像疾风,在夜色里转瞬便无影无踪了。
他有特别紧急的事。
蔺照雪从没见李总恒这个向来淡定稳重的人,有这般慌张过。
蔺照雪不明所以,她打算放下花饼后,就去打听一二。
于是,提着早市刚买的还热腾腾的花饼,借着将亮未亮的天色,回了蔺府。
可等到蔺府门前时——
蔺照雪却发现了个不速之客。
晨雾和还未灭的昏黄灯火掩映下,男人丹青一般出尘清逸的面貌逐渐显露。
鼻骨挺如青峰,唇若丹砂,眼若点漆。
还是那一身素衣。
是李燕庸。
李燕庸来这里做什么?
蔺照雪并不想和他纠缠,打算换个角门子,和他绕道走。
但李燕庸很明显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只瞥了她一眼,眼睛看不出情绪。
后,蔺照雪只觉得吸入了什么雾气,晕得很难受。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依稀只记得,她晕得想吐。
等这股难熬的眩晕过去,她的意识渐渐恢复。
总算变得清醒了。
她张开眼睛——
却发现自己靠在李燕庸的肩膀上,他的下颚离得她很近,抵在她的头顶上。
好闻的安息香席卷了她,身上也暖热。
蔺照雪浑身一僵,又惊又怒。
她攥紧拳头,咬紧牙关,使劲,用了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开。
要把他推开的时候,身子侧过来,余光也瞄到了四周的装潢。
她在李燕庸的卧房里。
可惜,蔺照雪最终也没能推开李燕庸。
李燕庸比她高比她壮特别多,男女身体上的差距,让蔺照雪根本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她简直可以说浑身都不自在。
如坐针毡时,她才感受到:
她正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肩膀,盖着他的被褥。
身后墨色的发丝也都散着,衣裳也都换得只剩下牡丹花纹中衣。
露肤度不算低,尤其是后面的领子,因此她的脖颈,还被李燕庸干燥的手轻轻摩挲着。
蔺照雪彻底被惹急了,圆睁:
“李燕庸,谁给我换的中衣?还有,你疯了吧,把我迷晕了带到你卧房来?”
“我们已经分开了,分开了好吗?”
李燕庸面对她的质问,眼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心平气和地回她:“别担心,是侍女给你换的。”
“但就算是我换的,也没什么。”
“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是最亲的人,这辈子分不开的。”
他根本没有觉着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蔺照雪气笑了:
“我要嫁给李总恒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发现我失踪了,会立刻来你这找你,你关不住我,死了这条心吧。”
李燕庸:“李总恒半年内,不会回来了。”
他又补了一句:“不,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死无全尸的可能比较大。”
说这话时,李燕庸清冽的丹凤眼很是平静,似是根本不是在说别人的生死,而是在说今晚吃什么呢?就那般平淡漠然。
蔺照雪急问:“李总恒怎么了?!”
这话一出,她又察觉了离奇的地方:
“不对,你怎么知道他的情况?”
李燕庸不打算事无巨细地告诉她李总恒离开的实情,但对于其他的疑问,他倒也不避讳,直白:
“李总恒本身便陷入了一起不小的波动,我不过是添了一把柴,所以略知一二。”
李燕庸坑了李总恒一把。
李燕庸虽不及李总恒资历深,但到底还是马上当宰执的人,脑子能差到哪去。
坑李总恒一把,他做得到。
她脑子里思量,可这时,李燕庸的手却扶上了她的背。
他的眼里似乎有很浓的情愫。
他会继续做什么,不言而喻。
蔺照雪试图避开他的手指,让他冷静下来的: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想把我一直关在这?”
李燕庸:“我打算和你重新培养感情,让你看到我的改变,我们将会共同相处半年。”
蔺照雪:“那丁焕花呢?”
李燕庸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就像他的人从来不拖泥带水一般,
“我和她和离了,她不会因为膈应而多事。”
蔺照雪一噎,继续说:
“她不膈应我还膈应。你和我,在你和丁焕花翻云覆雨过的床上,进行这种事?别,我有洁癖。”
蔺照雪特地让自己看向李燕庸的眼神,变得很是嫌弃。
本以为骄傲的李燕庸,会因她的嫌弃而放开她,但李燕庸没有。
他玉白的面上多了些润红,只说:
“我没和她有过男女之事。”
蔺照雪愣了。
什么?
李燕庸:“其一是,我也并不允许自己和播种的狗一般,为了什么家族兴隆生好多个孩子,有徽儿一个堵住嘴,便够了。”
“其二是,丁焕花比我小太多,我原先因救命恩情,顺着她和她父亲的意,娶了她,但并不能因此享受着小姑娘年轻的身体,我们年岁相差太大,她迟早会后悔,等她后悔了,我可以给她送嫁。”
“在里,我因恩情亏欠照顾于她,在外,我给她身为我妻的体面,说是我不能生育。除此之外,从无逾越。”
这是李燕庸的原则和骄傲。
他虽读圣贤书,行事循规蹈矩,但并不死板,他考虑得很全面。
蔺照雪和李燕庸,看似是两个大相径庭的人,但内在一样,都是不拘泥于死板规矩,有自己考量主张的人。
蔺照雪的话全被堵了回来。
这时,李燕庸已经掐住了蔺照雪的腰身,把她往自己跟前带。
时间来不及了,为了让李燕庸主动放弃,她换了个话头,问:
“你要陪我一个月?那你不上朝了?”
李燕庸从来都没有告过假,从来都是主动加班加点的那个。
“你的功名怎么办?你不做宰相了吗?这时候正是立功的好机会,别因为情情爱爱耽误了您李大官人。”
李燕庸已经咬上了她的脖颈,一点点往下,一寸寸掠夺,再到颈窝,又咬又亲,时而重时而轻,就像动物在蹭人。
闻言,他喘着粗气,含糊地回:
“我告了假。”
话中,他压住乱动的蔺照雪:“别躲我。”
他继续道:
“我只想陪着你,好好弥补一下。”
这话一落,李燕庸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蔺照雪的嗓子没了声音,只剩下细细的喘息,和指甲的窸窣。
良久,男人夹杂着气声的一句闷哼后,蔺照雪紧紧掐着他壮实的右臂。
李燕庸这次比五年前的每次都要用力气,是蔺照雪没有见过的肆意放纵。
他以前在房事上也都是循规蹈矩的模样,有技巧有节奏,却也太过于稳妥。
可这次,却顺着李燕庸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欲望,横冲直撞,没有丝毫顾及。
蔺照雪从最开始被弄的不时张开嘴,从嗓子里止不住泄出一两声息,再到后面,只能惊慌地捂着嘴,尽力压下很明显压不住的声音。
良久,李燕庸突然把她往他跟前带,把蔺照雪身子转了过去,把她捂着声音的手按在床侧,让她若牡丹娇艳的红润面貌全部显露,唇齿暴露在空气中后,他遽然加深了一次力气。
女人嘤咛的声音变得时断时续,再也不能被她控制。
李燕庸贴近她的耳朵,闷声道:
“你忍一忍,有人放了迷情香。”
最后,最后。
他变得磨人,变缓,一字一顿,非要个答案:
“告诉我,看着我,我是谁。”
“记住,我不是李总恒,我是李燕庸。
……
院子叫了好几次水。
一直到拂晓,李燕庸吩咐人去买花娘子家的糕点,说,有人饿了。
*
李燕庸看到蔺照雪被他忽视的苦痛后,突然有了困惑。
他为什么要活着?
他人生的意义是?
人生,是为了感受世界的美好。
对于他死板苦闷的人生来说,唯一的美好……是蔺照雪啊。
他怎么就失去她了呢?
是为了公务,为了做宰执,他忽视了他。
为什么要做宰执?
是因他自小便遇父丧,从被人捧着的天之骄子,一朝寄人篱下,就没了安全感。
他是想掌握自己的人生,所以才拼了命要去做宰执。
可他早就掌握了人生,在有底气自主选择娶蔺照雪的时候,就掌握了。
如今,却早早失去了掌握人生的意义。
是他糊涂了。
所以,明明如今,宰执之位唾手可得,他却选择把时间分给蔺照雪,有耐心地陪着她,让她把心重新放在他身上。
放弃了他梦寐以求的宰执之位。
也彻底改了自己的性子。
第37章 第37章大结局前夕
蔺照雪任由李燕庸埋在她的脖子。
她没再做挣扎。
看着好像就这么接受了。
怀里的女人不再抗拒他,李燕庸明显心情很好。
人一旦心情好了,空子就有了。
蔺照雪露出个娴静的笑意,根本挑不出错,轻轻推了一把李燕庸,在李燕庸带着困惑看她时,她先他一步道:
“李燕,曾经你忙公务,很多事都没顾上我,忙到连我最喜欢的糕饼都很少亲自我买过。”
“这样吧,你亲自给我买个糕饼,好不好。”
面对李燕庸明显疑虑的眼睛——
蔺照雪淡笑:
“李燕庸,你总不能让我原谅你原谅得那么
快,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毕竟,我是个要面子的人,总得有个台阶,才好和你在一起。”
李燕庸原本因为被推开,紧紧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
他说好。
但他并不蠢,又说:“你好好待着,别跑。”
蔺照雪苦恼:“你不信任我。”
最后叹了口气,道: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买吧。”
果然,这次李燕庸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
马车上。
蔺照雪的手被李燕庸紧紧牵着,她也全程没有反抗,甚至说了很多甜言蜜语,仿佛真的回心转意了。
到了。
李燕庸去买糕点。
蔺照雪就钻着这个空子,她没有丝毫犹豫——
在李燕庸在左侧吩咐车夫看好她时,从马车的右侧就跳出去了。
这就是蔺昭雪的目的。
真是可乐,她怎么可能还留在他身边。
她向来放手了就不会吃回头草。
李燕庸简直是个神经病,莫名其妙的。
什么迷情香都整出来。
这迷情香八成是李燕自己整的。
蔺昭雪觉着特别恶心。
先回家再说。
蔺照雪一路都没有回头,也不顾自己的衣衫并不算齐整。
她得回丞相府。
回了丞相府,就能摆脱李燕庸了。
等回了丞相府,她绝对不会像上次被掳走一般,她以后身边,绝对要跟着十个侍卫,一路大摇大摆地护送她回府。
呜呜呜还是家里好啊。
热腾腾的香花饼、爹娘、儿子都在府里,都等着她。
蔺照雪正畅想着摆脱李燕庸后的美好生活,脚步飞起。
可在即将摸到丞相府们时——
她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三四个拿着她的画像找人的侍卫。
蔺照雪脚步一顿。
看衣着打扮。
是李燕庸的人。
这么快就发现了?
他从哪搞出这么多侍卫的?不是只带了个车夫???
她当即明白,不能往家方向跑,估摸着李燕庸早就布防森严。
后扭头就往反方向跑。
先躲过今天再说。
李燕庸向来是个对情情爱爱不耐烦的人,找两天估摸着就烦了。
可思及此——
她又想起李燕庸是个轴人,死活都要达成目的。
更苦命了。
蔺照雪只能闷头跑。
可不是在东头撞到侍卫,就是在南头被渴望得到悬赏金的丐帮发现。
左奔右跑,你死我活。
就当她来到一条狭小的巷子,以为找到了一条康庄大道时——
她迎面对上了低头看牛皮舆图的李燕庸。
蔺照雪:“……”
已经没有出路了。
但右边有墙遮掩。
她眼神一定,就麻溜往墙那缩。
眼神一直看着前方,也就是盯着李燕庸的方向,步子往后缩。
直到李燕庸的身影总算消失。
蔺照雪狠狠松了口气。
她把视线收回,站直了身子,停下往后退的脚步。
容易吗?!
可身后,却突然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像墙面一般的东西,可谓是算坚实得很。
蔺照雪呼吸窒住。
她停顿片刻,猛然转过头,一抬眼——
正巧撞见了李燕庸明显下垂的眼睑。
蔺昭雪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当即就要踹他下面,而后自己跑路。
李燕庸看着她惊慌的眼睛,平静地说:
“我很怕你离开。”
李燕庸眼里的波涛,让蔺昭雪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后,李燕庸把她要挣扎的动作都死死压住。
把她桎梏在了怀里。
她被翻过身子,被压在了墙面上,蔺昭雪的视线,失去光亮。
心脏直跳时——
后颈处,带着男人冰冷干燥的触碰,顺着脊柱一路向下,没有分毫的停歇,似是要把人拆之入腹。
蔺照雪察觉到李燕庸想要做什么,攥紧拳头,努力稳住气息,提醒他:
“昨日你是中了迷情香,现在你并没有理由继续下去。”
可李燕庸非但没有停下,甚至想索取更多。
蔺照雪的衣裳,被他扯下了大半,雪白的肤色就这么曝露在破败的巷子里。
他不放过任何地方,每一寸肌肤都是他的。
这是失去安全感的举动,所以变得很疯狂。
蔺照雪的声音变细,呼吸也重了几分,声音断断续续:
“最起码,先回去,不能……现在,不可以在这里,会有人……”
闻言,李燕庸空出手,骨节分明的大掌捏住她的下颚,掰过她的脸,让她看向远处背着身子拿着剑严防死守的一排排侍卫。
他咬着她的肩,问:
“看到了吗?别害怕。”
蔺照雪被他咬得嘶了一声,咬紧唇。
神经病!神经病!
见蔺照雪在看到侍卫后分了心,李燕庸不满地把她的视线挡上,“专心点。”
蔺照雪只能尽力拖时间,努力地推开他。
可她还是抵不过李燕庸的力气。
这男人今天就像疯了一样,比昨日药物所制的李燕庸,还要更加磨人。
他的手指来回磨得她不由唇瓣轻颤。
等她的身体适应得差不多了,李燕庸扣住了她的腰身。
蔺照雪浑身瘫软,已经挣扎得没了力气。
难道真的要和他一辈子纠缠不清吗?
她不想啊。
她不想继续和他相处了啊。
眼角浸出泪珠,就在最后一刻,蔺昭雪绝望地以为老天戏耍她,今天得交代在这时——
一件披风却盖住了她的身子。
来人不发一言,只是把蔺照雪浑身都捂得死死的,把她扛了起来,稳稳地护在了怀里。
很熟悉的怀抱。
蔺照雪抖着声音,问:
“李总恒,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
蔺照雪被来人一路抱去了卧房。
男人的步子很急。
是李总恒的卧房。
卧房门被打开,“吱呀”一声,可很快又被抱着她的男人紧紧关着。
眼前一片黑暗。
静得吓人。
男人侵略性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袭来。
蔺照雪被他强硬的力气推得不断后退,直到被推翻在了桌面,茶水泼了一地。
她发现李总恒很不对劲。
他今日的举动,和曾经对她的温柔悉心都不一样。
蔺照雪能清晰地察觉到他的怒火。
蔺照雪忍住这股被压制的不自在,尽量忘记两个人之前的龃龉,努力心平气和地在他的攻势里,找到说话的机会:
“李总恒,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好不好?”
“你发生了什么急事?告诉我行吗?”
蔺照雪的眼里带了恳求。
李总恒并不回答。
不论蔺照雪怎么问,他也什么都不说。
蔺照雪锤他,他也不生气不斥责,只是手上的动作更重。
到后面,蔺照雪见他软硬不吃,怎么都不说话,气得死命推拒他,他还是不肯回话,甚至见她抗拒他,拍把蔺照雪要反抗的四肢都死死压制住。
他全程都不和她交流,她的指甲划出印子,狠狠地和他说轻点啊,他也不和往常一样顾惜。
耳边只有男人的几声低喘,带着热气。
这让人明显感觉他爽到了,刺激得蔺照雪控制不住地合拢。
他的力气向来大。
蔺照雪眼眶都红了,到了时候,来回的呼吸已然被李总恒控制。
女人只能用纤细的手臂,紧紧缠着他精壮的背。
……
这次,李总恒很不对劲。
就好像,就好像是最后的分别,所以变得很是奇怪,竟然像……贪得无厌。
归于宁静时,蔺昭雪已经筋疲力尽,胳膊都抬不起来。
可离了男人的温度,她心里不安却越甚。
这时候,什么你对我错,在生死面前,她都暂时忘却。
她紧紧抓着身侧的李总恒,整个人缩在他的身上,努力挨过困意,撑着意识,问道:
“为什么李燕庸说你会死……”
“罢了,你不愿说算了,我想问你一句,你明天不会离开的,对吗?”
李总恒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别问了,明天什么都会好的。”
……
和蔺昭雪心里的预感一样,李总恒第二日不见了。
没人拦得住他。
她本
来没打算睡,想一直压着他。
可今夜她就是睡得很沉,他离开都没发现。
不用想,就是李总恒用了安神的香。
男人们总是喜欢替女人做决定,以为瞒得很好。
但蔺昭雪也有自己的人脉。
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听人安排的人。
她什么都来不及带,只随手套了身素衣裳,便立马去寻了七公主。
却正好在半路上和七公主马车碰头。
七公主和蔺昭雪不谋而合,她也打算把李总恒的消息传给蔺昭雪。
七公主火急火燎抓着蔺昭雪的衣袖,说:
“我知道你对你家李总恒心里紧,我一知了他的消息,就赶紧来给你传信!!”
“快去,你现在就去兖王府,未时之前赶到,说不定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蔺昭雪脑子的弦彻底崩断。
她什么都忘却了,只心乱如麻,急得要命,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会骑马,瞅准了一匹有力气的,直接策马而去。
风驰电掣,飒爽姿态,民众撞见都叫好。
兖王习性特别,把府邸建在了山庄里。
即便到了山庄,可无奈路昏多弯,蔺昭雪一时半会摸不到府邸大门。
眼见来到了一个岔路口,左右分道。
不知道哪一条是通往兖王府、寻找李总恒的道路。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选择一条。
左手是东道,右手是西道。
东道,还是西道?
第38章 第38章李总恒he结局
蔺照雪慌不择神时,突然想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姻缘牌。
是曾经和李总恒求来的。她自那天给扯了下来,就没再挂上去。
死马当活马医吧,试试。
正面朝上就是东,反面朝上就是西。
老天啊,眷顾她一下,恳求您。
蔺照雪把袖口里的姻缘牌拿了出来,往空中一抛——
姻缘牌上下打转了很久,有反射的火光。
最终,姻缘牌正面朝上。
是东道。
蔺照雪没有丝毫犹豫,咬牙就冲。
越往前走,越亮堂。
直到一座岿然的府邸立于面前。
是她想要的路。
是兖王府!
时间,正指未时。
到了兖王府。
她拿着七公主给她的身份令牌,没有丝毫阻碍地进了兖王府。
七公主是最受宠母族最厉害的公主,是兖王的亲姐姐。
后,一路通畅地,来到了李总恒最有可能在的正厅处。
她拿着令牌,得以直接把门破开。
这不,正巧撞见了李总恒拿了把剑,对着他自己胸口,要捅死他自己的场面。
蔺照雪心都吓停了。
晚来一步,李总恒就死了。
李总恒见到她来这血腥地方,明显皱了皱眉。
手慢了一点。
就这么一瞬间,蔺照雪一下子冲到他面前,不管不顾地用手握住李总恒想捅死自己的剑锋。
手都要出血,这才让李总恒关心则乱,下意识松了力气。
剑被蔺照雪夺了过来。
蔺照雪又提起剑,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问:
“还死吗?”
她用力,脖子上的血已经渗在了剑上,李总恒这下急了,一直稳重的人却有点呼吸不稳地命令道:
“放下。”
“你放下,我就不死。”
他的声音变得很沉:“蔺昭雪,你知道你的命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每次都拿命做威胁吗?”
蔺照雪得了这话,才算是松口气。
莫大的委屈就涌上心头,让她哭得喘不上气。
蔺照雪狠狠把剑扔在了李总恒身上,
“我的命对你重要,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你的命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你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李总恒默默把剑收好,怕她再拿起剑来,又要拿自杀威胁他,等收好后,这才回道:
“这是我的选择。这样,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对你我都好。”
李总恒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全盘托出,不然蔺照雪不会善罢甘休。
与其在别人的口里让她得知真相,不如他自己告诉她,也好过别人添油加醋。
李总恒总算舍得开了他那张金口。
说起自己的伤心事,脸上却并没有哀伤,反而面色无改:
“我的母家,也就是司家,我爹娘那一脉,曾经被仇人暗害,所以,我要复仇。”
“我一直做到了现在的位置,便是为了复仇。几个月前,时机成熟,想杀了仇人时,兖王却担心我势大,想用仇人的权势制衡我,所以,不让我杀仇人,这是突发的变故。”
“于是,我就只好先发奏人,杀了仇人。”
“杀了仇人之后,我树大招风,一家独大,日后想要活命,必将刀尖舔血,兖王会追杀我。若是我自己一个人,我完全不担心我会死,即便死了,也没什么,但他们若是把矛头指向你,我发现我做不到万无一失。”
“所以,我选择了一命换一命。我杀了仇人,我再自杀,这下两股势力都没了,兖王他就不用担心一家独大了。”
“也不会因为我树大招风牵连你,追杀你了,多好。”
他一副无所谓的淡然模样,仿佛说的不是生死攸关的事,看得人牙痒痒。
蔺昭雪听着他缜密的计划,突然察觉到不对,问:
“我被李燕庸掳走那天,你是不是故意松懈了看管?不若你向来缜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放任我被抓走?”
蔺昭雪笃定:“你想在死之前,把我托付给李燕庸?”
李总恒并没有否认。
但转瞬,蔺昭雪又摇摇头:“不对,既然想把我托付给李燕庸,那你第二日为什么就回来找我了?又把我带回去?”
李总恒很直白地袒露心声,没有分毫扭捏:
“因为我想做的事虽听着颇大义凛然,但我本质上就不是个大义的人。”
“我一想到你会给李燕庸行亲密之事,我便不舒服,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荒谬地做了计划之外的事,所以,把你抢回来了。”
蔺昭雪手攥紧。
她有了个不好的想法:
“催情香,是不是你放的?”
李总恒意外于她的脑子转得这么快,但还是直接点头:
“是,行房事是促进感情的好法子。”
“也正是因为我亲自放了催情香,才会嫉妒到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日就按耐不住,跑来找你。”
所有的事都一瞬间揭开。
蔺昭雪沉默了。
过了好久。
蔺照雪嗤笑:“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做决定,不论如何,你都该把实情告诉我,让我自己做决定,是陪着你风餐露宿刀尖舔血,还是选择安逸生活。”
“而且,在你眼里,我就真的那么脆弱吗?”
蔺昭雪塞给他七公主的令牌。
李总恒摩挲着令牌,心下有了成算。
蔺昭雪离开之际,眼里只剩下失望。
*
只要不死,事情总会有新的转机。
有了七公主的线,李总恒得以摆脱了兖王,转投七公主麾下。
其他皇子都用不了,没事,还有公主啊。
李总恒有钱有权,转投谁不是投,哪需要在兖王那一棵生性多疑的男人歪脖子树上吊死。
期间,李总恒找到过蔺昭雪很多次。
各类心机手段都用了。
可是蔺昭雪就像变了一个人,什么都不吃。
李总恒请教,蔺昭雪只说:
“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尊重我再说吧。”
她这次冷着,是希望把两个人地位拉平等了。
她从来没在他那得到过话语权,从来都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对他的想法生平,以前从来都不知道。
最后侍卫都看不下去蔺昭雪和李总恒的冷战了,主动说:
“其实主子小时候很惨,这才习惯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头次遇到个喜欢的人,发现自己喜欢您时,您却已经嫁人了,他不懂得什么爱就是放手,他喜欢一个人,只知道像抢东西一样抢回府里……”
蔺昭雪听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她确实心疼了。
但还是不为所动。
因为直到现在,李总恒还是没有平等地把话语权给她,连反思都没有,还是那般强势。
被冷的时间长了,李总恒也并不是蠢人,思索后,也明白了两个人存在的问题,蔺昭雪纠结的真正原因。
李总恒这次来找蔺昭雪的时候,没有强势,只有一句:
“我想了想,知道了你纠结的地方,但我发现,短时间,做不到完全改变我的习性。”
蔺昭雪没说话。
李总恒来到一直背着身子的蔺昭雪跟前,问:“生气了?”
谁料,蔺昭雪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冷着他了,甚至脸上久违地露出了笑意:“本来就没生气。”
“你说你做不到短时间改变,说明你听进去了我的话,并且认真思考了我的控诉,这就是我的目的。”
“你只要知道,你不需要整天耍手段,我们是平等的互相喜欢。”
李总恒勾唇,把嘴角挂着得逞的笑的人拦腰抱起,“那什么时候成婚?”
很明显,李总恒那得寸进尺老毛病犯了。
蔺昭雪挑了挑眉,和他平视:
“那,回家吧。”